我听着温碧游在那里分析着形势和原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弥漫上来无数的忧伤。
我有点痛恨自己白白在这个时代重新成长了一次,还有点嫉妒以前看的小说里的适应能力很强的穿越女,甚至还在心里自嘲了一下——沈夕颜啊,你知道不?你这就叫典型性“越活越抽抽”!
为什么我总是要靠别人的帮助,然后去扮演“红拂夜奔”的角色,而不能像其他穿越女一样救别人于水火呢……
我看看眼前的温碧游,他剑眉入鬓,朗目如星,立体感很强的鼻子,紧紧抿起的嘴角。淡蓝色的外袍上纵横着杂乱的风中细竹的底纹,深蓝色凤尾底纹墨色镶边的领口和袖口。
深浅的各色蓝色混合交替,再加上他眼中若有若无的悲凉,弥漫出一层浓浓的忧郁。我忽然想起,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钟情上了各种蓝色的衣衫。最初的时候,他虽然不和白云瑞一般总是穿着各种各样的白色锦袍,但是衣衫的颜色却不曾这样的单一固定过。
是因为这个很无能的我吗?是不是古代的男人都比较喜欢娇柔无助、惹人怜惜、需要保护的女子呢?
我站在那里,左思右想,温碧游渐渐有点着急起来。
“夕颜,你决定了吗?要不要跟我走?”
“看样子走是一定的了,碧游哥哥,先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消息,并且给我分析这么多的情况。”我中止了虚无缥缈的思绪,看着他说,“可是,今晚不行,白云瑞和我约好了今晚三更碰面。”
“那是三更以后还是明天晚上我来接你?”温碧游问道,“要走就赶快,趁着花鸟使还没来得及办工作相关的事情,趁着沈大人还没有通知你准备入宫,寻个理由留书出走,时间安排的早的话,或许沈大人不会因此被连累什么的,我们也要走得方便些。”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说:“不行,碧游哥哥。我刚才想了下,我不可以在月亮谷躲一辈子不出来,就算那是个世外桃源,也不行。”
温碧游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很受伤,他低声说:“是吗?就算是世外桃源也不行,因为没有白云瑞,是吗?”
是的。
我想说出来,可是又犹豫了。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斩钉截铁地说“是,就是因为没有白云瑞”这样的话来彻底打击掉他的希望,这样才算是对他好,还是应该三缄其口沉默是金不要这么直白犀利地去伤害他。
两个人沉默了,不知道还该谈些怎样的话题。
我深思飘渺了一会儿,忽然对他说:“碧游哥哥,你喜欢诗吗?”
然后也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的说:“我喜欢。最喜欢的就是唐代诗人张籍的《节妇吟》,虽然我知道这首诗实际上是有着政治上的含义,是要借这首诗来拒绝与朝廷对立的政治帮派的拉拢,但是我喜欢的还是它字面上的意思。”
接着我朗声背诵了出来:“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持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明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不管怎样的阴差阳错,还是机缘巧合,碧游哥哥,我都已经选择和认定了白云瑞。我不能老是优柔寡断地下不了决心伤害你,也不能老是这么厚颜无耻地白白享受你对我的好。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来回报。另外我知道,我要是跟白云瑞走的话,结果很可能被有心人找到,最后千方百计地弄进宫去。说不定结果什么也改变不了,反而连累了白家的人。可是,我还是愿意让他带我走,世间或许还有另一个月亮谷也说不定,就算我们找不到,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我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一把精致的短匕首,是苗青青事件之后,白云瑞送给我防身用的。
“夕颜,你这是干什么?”温碧游见状大惊,“你要寻短见以死相抗?”
这时候我才发自内心的笑了,边笑边摇摇头说:“碧游哥哥,你放心,命是我自己的,我不会那么傻去寻死。我知道,自古以来就有红颜祸水之说,其实佞臣挡国道,王上爱美人,美人又奈何?我想来想去,想跳脱这个红颜祸水的泥潭,就只能不做美人了。”
“你,你是要自毁容貌?”温碧游问道。
“不错。”我点点头,“美貌如花又如何,终究敌不过岁月蹉跎,也不过是副皮囊而已。我现在就毁了这张脸,努力从他们下的钩子上跳下来,然后去过自己希望的生活。”
“且慢!”温碧游伸手阻止说,“就算你要如此,也不必急在此刻啊。”
“要是等到他们带我走的时候再动手,不是明摆着抗旨违命,宁愿毁容也不入宫吗?到时候恐怕是罪加一等,宫是不用去了,直接送去地府了。”我回答。
“住手!”温碧游再次阻拦说,“你可曾想过,假如你自毁容貌,白云瑞可否会爱你一如往昔?就算他心意不改,白夫人呢?白府呢?可否接受一个无盐少夫人?”
我暂时住了手,回答温碧游说:“碧游哥哥,我刚才说的是,努力从他们的钩子上跳下来,然后去过自己希望的生活。白家要是接受无盐女,我就跟他们回云南,白家要是不接受,我也不后悔,因为我是决计不肯入宫的。且不说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只说皇宫里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就受不了,我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那种人,对了,这次之后我就要跟白云瑞明确好,要是娶我就终生不得纳妾,而且什么沾花惹草、逢场作戏等等一律全戒,否则就是我嫁过去了也照样跑。”
温碧游忽然眼睛弯了一弯,透出来些许笑意,他说:“只知道女人都是爱吃醋的,不过像你这么坦白承认的倒不多。尤其这番话的前提还是在你毁了容的基础下。”
“好吧。”我鼓鼓勇气,看着锋利的匕首,“碧游哥哥,你身上有没有刀创药啊?疤痕什么的无所谓,可我不想划完了流血流死,或者干脆点给疼死。”
“你只是要毁容,又不是要自残,为什么要搞到那种血流成河的地步啊?”温碧游干脆抱起了双臂,在那看热闹,也许他根本就是不相信我真的会动手。
我果断地闭上眼,将刀子往脸蛋上划去。
……
手,被拉住了。
我睁开眼,比说书的还要巧(呃……(╯﹏╰)b,貌似深北正是那个说书的),白云瑞及时赶到,拉住了我的手。
温碧游还是抱着双臂站在里面,冷冷地说:“你倒沉得住气,到最后才出手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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