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二驴的话竟然引来叫好声。有的喊是条汉子,有的喊是爷们,有的喊敢作敢当.......不一而足。
洛王回头看看身后坐着的亲卫队诸位,每人都木雕泥塑一般,早已神游太虚。
野家平时自恃功老打,法力强,根本不待见亲卫队诸人。而阮二驴的实力亲卫队的人亲自领教过,虽说是最弱的八卦阵,但毕竟被他轻易破了,哪有人愿意为野家出头,招惹他。
洛王无奈地叹息,道:“云龙宗请来一位金仙为他们做主,要来我们这兴师问罪.......”
和阮二驴坐一块的一位白发老者接口道:“这位金仙就是野祖的后台吧。”
一句话堵住了洛王的嘴,洛王支吾了好半天,干脆什么也不说,整个院子刹那安静,仿似蚂蚁爬过的声音也能惊响全场。
静,站着的人中已经有人冒汗。
一道白光划破天际,直落院中,光芒收敛,现出一位负剑的青年。
青年一身道袍,头挽单髻,背负长剑,收敛的光芒缩在衣服的纹理中,欲隐欲现。
金仙。金仙的特征就是护体仙光,那是应劫后锻炼成大罗之境的证明,能经天界罡风,可顶混沌闪雷。
所有人都瞪着这位金仙,五百年天未降罚,能有机会目睹金仙的风采,大开眼界。
金仙道:“哪位是洛王?”
洛王站起羸弱的身子趋步向前,毕恭毕敬。很多人对他顿生鄙视,不管对方是谁,你乃一门至尊,哪能这样像个跑堂的,让洛门颜面何存。
金仙道:“云龙宗之事,渺真很不满意。”
洛王道:“我已派野祖亲自前往,只是他失踪了。”
金仙道:“我也觉得此事蹊跷,以野祖的修为,人界早无敌手,他到底去哪儿了呢?”
阮二驴心里暗骂:吹吧,吹散满身仙光。
欢喜和尚来得干脆,嘿嘿笑得像夜猫子,在安静的院子里分外刺耳。
站在各自队伍中的东方不亮、陆英奇也转头望向了他,目含责备。伏彩儿却趁这个机会瞟向阮二驴,与他四目相碰,攸忽回头,虽然短暂,却掀起他心底波澜,那是宽慰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金仙看了欢喜一眼,咦了一声,低头想了一会,又转向洛王道:“我让你抓的不是洛门弟子的三个凶手,抓住了吗?”
金仙指的是阮二驴、蝴蝶刀、螳螂斧三人。
洛王结结巴巴地道:“有两位神出鬼没,长期隐伏,至今没有找到消息。”
“他们是摘星袭月门的人。”
“是,是。”
看金仙的表现令阮二驴大为惊诧,好似金仙也对摘星袭月门很感兴趣,却又不得其门而入。他不得不再次思考摘星袭月门的神秘。回想,自己的纸扇,梦叶的蟠桃木,玉莹的赤地千里牌,皆非凡品,而摘星袭月门随手扔出,这份气魄早该引起自己的注意。他暗骂自己思想简单,小看了摘星袭月门。
金仙道:“阮二驴呢?”
洛王一指阮二驴道:“在那坐着呢。”
别说阮二驴没想到金仙会直接找上自己,在场的所有人都纳闷,这阮二驴什么来头,跟金仙有仇?亲卫队的人暗自庆幸,能跟金仙结仇的那得什么身手,幸好自己这边人没强出头。
东方不亮、陆英奇也没想到阮二驴名头那么响亮,全对他投来羡慕的目光。阮二驴无奈地耸耸肩,好象说我也不是太了解这事。
欢喜以一种夸张的表情盯在阮二驴的脸上,别人看来他是要准备啃阮二驴一口。
伏彩儿满眼崇拜,也不怕人看见,反正大家都盯着阮二驴呢。
不过,这一切阮二驴全然不知,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金仙身上。
阮二驴走出人群,对金仙施礼道:“下界散修,哪敢有劳金仙记挂。”
金仙上下打量着阮二驴,摇摇头道:“可惜了,我要银鹏反复邀请,你都拒绝,就没想到殒命的那一刻?”
金仙提到银鹏,阮二驴想起了魔神尊者,道:“魔神尊者是阁下出手......”
金仙哈哈大笑:“你说那个生灵劫啊,那是他的命运。”
“命运,你不出手,他可以靠魔神戟逆天改命。”阮二驴愤怒道。
金仙对阮二驴的愤怒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道:“我认为你可以挥动诛仙剑,才留你一条活路,但现在没用了,渺真已破除诛仙剑的封印,你也就活到头了。”转脸对洛王道:“杀了他。”
金仙一句轻描淡写的“杀了他”令洛王几乎瘫在地上,结结巴巴地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金仙一指洛王道:“你看你那孬种样,野祖当初为什么会选你合作。”
金仙的话让洛门上下一片哗然,再怎么着他也是洛王,你不是公然侮辱洛门吗?
金仙继续骂道:“你不行,你不是有四大卫队吗,不是八卦阵、八卦图吗?”
洛王道:“他们......”
金仙竟然踹了洛王一脚,看向洛门诸人:“今天你们若不能诛杀阮二驴,我灭了洛门。”
狂。
金仙有实力在人界发狂,修为境界的差距,没有半点虚头,凡铁在金仙手里也可以与天仙手里的先天至宝抗衡。实力决定一切。
选择权落在了洛门诸人手里。
阮二驴不想看到东方不亮、陆英奇、欢喜、无咎他们被逼冲自己出手。至少现在是朋友,一战之后,那就是死敌。说白了,对他们没信心。
阮二驴道:“你贵为金仙,难道只会作威作福?”
金仙看向阮二驴。
阮二驴道:“别为难他们,你我一战,与他人无干。”
金仙噗嗤笑了,很肆意地笑,象是亘古的大笑话,让人难以掩饰:“你要与我一战?”
阮二驴道:“有问题吗?”
金仙道:“我视天仙如草芥,你要与我一战?”
阮二驴道:“你是金仙,有这么多废话不合适吧,丢身份。”
金仙几乎笑倒了,问瘫在地上的洛王:“他说得是真的吗?”
洛王拼命点头,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好,我理解你的意思,想死的光荣点,满足你。”听话音金仙好象给足了阮二驴面子,而他须感戴德,也难报答他的恩情。
而这时欢喜和尚走出了人群,对阮二驴道:“阮兄,杀金仙这样的好活你想独吞。”
欢喜语不惊人死不休,全场愕然。而以无咎最为严重,捶胸顿足,欢喜可是他的王牌,怎么能就这样失去,在未来的后洛王时代,自己还凭什么争雄。
阮二驴道:“机会难得,想跟我抢?”
郁闷的金仙连连看天,天没变哪,他这个金仙怎么沦落如此地步,听他们的对话,自己好似砧板上的肥肉,出手晚了会被抢光。
欢喜没有废话,双手陡然变大,抓住金仙的两腿,举上高空,猛力撕扯。
在和欢喜的大手对比下,金仙像只小鸡,被欢喜折腾的狼狈不堪。
金仙见挣不脱,一耸肩,背后长剑,化成一道耀眼的白光,华丽地连连翻转,直刺欢喜。
见到白光,伏彩儿失态般连声尖叫:“天罚,天罚......”
是的,是见过上代洛王渡劫殒命的人都看到了,这白光和上代洛王遭天罚时的白光一模一样。
洛王面如死灰,刚爬起来又瘫在地上。
和伏彩儿坐在一起的洛门前辈彼此对望,都心里有了疑惑。
而欢喜见剑光刺来,想伸手回救已经来不及了,一咬牙一闭眼,把法力全用在两只手上,猛扯金仙,竟是个拼命的打法。无咎的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不拦着他。
金仙的实力毋庸置疑,欢喜没能撕开他,却落个肉身成灰。
金仙也很纳闷,自己一剑居然只灭了他的肉体,元神却完好无损。这是不可想象的,欢喜只是个没登天界的天仙,修为只能长生,连护体仙光都没有,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元神。
欢喜的元神在身上瞅了一遍道:“老子连女人ρi股都没摸过,肉体就被你毁了,”顿了一下又道:“我这样还能修神吧?”
金仙怒道:“你没机会了。”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向欢喜元神,剑光再起,斩向欢喜。
天仙的元神根本没自保能力,可欢喜元神的双手上分别升腾起降魔杵和骷髅头,硬生挡住了金仙剑光,至宝相触,震动陡起,大地也跟着颤抖。
欢喜的元神在震动中跌落在地上,虚弱不堪。降魔杵分成十八块,骷髅头变成十八个,全落在欢喜元神里漂浮。
一个金仙两剑没能斩杀一个天仙。
金仙愕在云头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心里震惊,只有他自己知道,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历了天劫,升天为尊。
“夫君啊。”一声伤痛地哭声传来,欢喜的独腿男人老婆抱着一根木棍当拐杖,连蹦带跳地扑在了欢喜元神身上。欢喜元神不是实体,还好有降魔杵碎片和骷髅头托着,不然独腿男人非磕在地上不可。
独腿男人伤心欲绝,哭声凄惨,令观者动容,却又为一个男人哭丈夫这样荒谬的事瘆得头皮发麻。
“你死,我也不活了。”独腿男人拉着木棍挣扎爬起,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抹向脖子。
鲜血喷出,全撒在欢喜元神之上。独腿男人轰然倒地,双目紧闭,神态安祥,仿似人生圆满,死而无憾。
鲜血在欢喜元神之上竟没落地,反而流动起来,夹杂着降魔杵碎片和十八个骷髅头漾满全身。随着鲜血的流动,血管内脏浮现出来,接着骨肉皮毛发一一长齐,诡异无比。
欢喜和尚从地上爬起来,扭扭胳膊,又掐掐脸,大骂道:“这是怎么了,他娘的,老子又有肉体了。”
欢喜和尚一丝不挂,浑身皮肤嫩如婴儿,一片红润,肥胖胖的,哪还有原来瘦骨嶙峋的衰样。
洛王忽然叫道:“不语和尚,你没死。”
欢喜道:“不语个头,还不憋死人。”从东方不亮身上扒了件外衫罩在身上,又对阮二驴道:“你去把云头上那个小子揪下来,炖了给佛爷解恨。”把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甩向脑后,昂然而立,翩翩绝世公子。
阮二驴脚底生云起在半空。
金仙还没从欢喜的一连串变化中反应过来,对阮二驴一点察觉都没有。
阮二驴道:“还打不打,不打走了啊。”
金仙才反应过来,也不答话,双指一挥,耀眼的剑光直劈阮二驴。
阮二驴不闪不避,月牙铲升起挡住剑光。
金仙奇道:“你怎么会有吸虹家族的月牙铲?”
“银鹏没告诉你,我现在是吸虹家主。”
“我想放过你都不行了,月牙铲对我们用处极大,今天就顺手取回吧。”金仙怒道。
攻势猛烈。
阮二驴一扭身躲进了神识界,让过了他狂暴的攻击。
“有两下子。”
“没两下子,能当家主吗?”阮二驴出了神识界笑道:“我看你就是仙界的小卒,一把破剑就想屠戮人界?拿出点象样的法器,我才好出手。”
金仙真的生气了,三番五次的不得手,又被阮二驴奚落,大喝一声:“破剑也能让你形神俱灭。”
持剑裹满剑光冲向阮二驴。
阮二驴又躲进了神识界,阮二驴就是让他发怒,只有他失去理智,自己才有机会。
金仙眼睛发直,目露凶光,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金仙一摆宝剑,道:“你若再不现身,我杀了洛门诸人。”
阮二驴现出身道:“够无耻的,你一个金仙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恐吓一个天仙,果然境界高出一截。”
金仙持剑扑向阮二驴,居然连剑光都没放出,敢见其恼怒程度。
阮二驴备好了射日神箭,迎面射向金仙咽喉。
毕竟是金仙,被他一闪而过。
阮二驴吃惊不小,处心积虑的一击对金仙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连看的价值都没有。
眼见金仙的剑斩到阮二驴的脖子,月牙铲还没出来,却被一枝怒放的玫瑰架住。
剑扫玫瑰,花飘零,漫天的花瓣,翩然飞舞,点点落红。
阮二驴知道是伏彩儿出手了,心里舒爽豪情高涨,他对香山一脉的功法了然于胸,只是不知伏彩儿的《一叶障目》能封金仙六感多长时间,很可能就是一刹那。他不敢怠慢把弱水附在射日神箭上,直射金仙喉咙。
果然金仙很快恢复些知觉,身动要闪,欢喜的大手适时而出,狠狠攥住他的腰。
金仙腾挪不动,一晃头,射日神箭刺中肩膀。阮二驴就势把大量的弱水顺着伤口灌进他的身体。
弱水强大的吞噬能力在金仙体内肆无忌惮地发挥。
金仙怒喝:“卑鄙。”但已无力回天,大罗之体要毁在弱水之中了。他当机立断,保命要紧,元神出窍,奔天上就走,却又被一朵雨伞大的玫瑰花当头罩下,花瓣四散,六感再次被封。
阮二驴旋字诀顺势甩出。金仙元神恢复六感已是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弱水旋涡。卷字诀随后赶到,把金仙的身体、元神都扔进了神识界弱水之海中。
欢喜拍拍两手,好似要打掉金仙身上的晦气,对空中的阮二驴喊道:“打完收工。”
洛王突然发飙:“大胆,金仙是用来杀的吗?把这两个人给我拿下。”
正在欢呼中的洛门诸人没听到他的声音。
洛王反复大叫,没人理会,他痛苦地抱着头蹲下,喃喃道:“你们得罪了强大的天界,你们知道吗?”已是涕泪纵横。
但此刻,谁会注意他呢。
落寞的洛王起身走向自己的宫殿,他发觉自己在洛门中已不是令到即行,威望已经塌落。但他不怕,只要把伏彩儿嫁给了九风越,不仅可以舒解心中几百年的块垒,现在失去的一切也会回来的。就像九风越当年把云梦大泽第一美女嫁给自己一样,九风越不是在自己的帮助下成功掌控云梦大泽了吗?
想到这,洛王心里阵阵绞痛,他恨他的妻子,云梦大泽第一美女,那个给他带来耻辱的女人。他也为自己的计划骄傲:你们能玩弄我,我让你们更惨,九风越,我让你禽兽不如,欲哭无泪。
洛王是一个残暴荒淫之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以前有野祖撑着,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肆意妄为,好不快活。但自从阮二驴到来之后,一切都变了,先是野家莫名其妙地一个不剩,而后自己赌场再次失利,赔尽了身家。
几百年来他已经输光上万年积攒的洛门宝藏,现在已是身无分文。
他恨啊。
恨阮二驴,恨九风越,恨那个让他耻辱的云梦大泽第一美女,恨失踪的野祖,恨亲卫队中哪些老不死的......
他先到一个密室鞭打那个被他用满身刑具囚禁的云梦大泽第一美女、他的妻子——洛王后,又到另一个密室在伏彩儿身上驰骋,最后他坐在洛王的宝座上,面带满足的笑容睡着了。
半夜洛王醒来,又反复琢磨着自己的计划,只恨自己为何不早点实施。若有了云梦大泽的力量,野祖就是死了,洛门也没人敢不服从,洛王后带来的恶气也早出了,怎会委屈到现在。他招来心腹,修书一封,命速送往云梦大泽。看着心腹离去的背影,他狞笑起来,仿佛看到了他讨厌的那些人悲惨的哀嚎。
伏彩儿藏身一根柱子后,瞟见洛王的狞笑,一阵恶心,她闪身离去,怕呕吐的声音被洛王听到,泄露自己的行踪。
伏彩儿回到卧室,也修书一封,招来一名丫环,命速送往安城的黄河帮。
伏彩儿灯下沉思,良久,面露笑容,轻轻叹道:“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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