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从他的公寓离开,当凌洛炎回到房里的时候,龙焚正站在卧室的门边,赤祼的腰间纯白围裹,只是安静站立,便有种无形的气息透出,好似与整个空间融成一体,不止是不是因为灵力的原因,他的存在就似已贴近了自然。
幸好这样的龙焚没让族里的人瞧见过,凌洛炎走进过去,一手抚到了他的胸前,扬了扬指尖的请柬:“刚才的话听见了?这就是钟翰霄发来的邀请。”只看那双微蓝闪烁的眼,他就知道龙焚一定是听见了沈暮说的话,关于明天的酒宴。
龙焚点点头,所谓的酒宴,不论其下掩着何种用心,定然都与洛炎有关。从见到钟翰霄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钟翰霄同某个人很相似。
和封尘绝。
一样的狠戾,一样的自大高傲,满是野心,却都在错过之后才想要追回,只可惜,他的洛炎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微敛的有某看来显得狭长,若有若无的从中掠过了浅淡的笑意,看到那一抹笑,凌洛炎靠上前去:“我的祭司又在想些什么?明天晚上,你要随我同去。”
“宗主要去,龙焚自当在旁相陪。”龙焚沉静的面色不变,按着放在自己胸前的手,笑意依旧浅淡,“当初害了你的人,总该让他付出些许代价。”
淡色悠然,平和如水,却在那若有若无的笑意间泛起继续危险涟漪,又在对视凌洛炎的时候恢复了沉寂的黯然,涟漪淡下,笑意愈深,“洛炎觉得如何?”
“你果然知道。”凌洛炎轻嘲的勾起了嘴角,抬起手,带着一道红影飞去的请柬安稳的落在了桌上,靠近龙焚的胸前,他看着掌心冒起的炎火,“而今看来该感谢他才对,若不是他,不会有钟情,也就不会被带去了你那里,赤阎族,炎火,所有的一切或许都与我无关。”
“若是没有他,洛炎仍是会在我的怀里,炎火之力来自你的魂魄,不论你是何身份名字,终会来到我的身边。”龙焚注目他掌心的火色,语声悠然。
这一点毋庸置疑,已在他怀中之人,他不会去考虑其他。
“那么,想知道我的过去吗?”收起了炎火,凌洛炎侧过头去,挑起了眉宇,朝环抱着他的男人问道。龙焚从来没有问过,却像是知道一些。
“洛炎若是说的太多,我怕会克制不住……”手臂环绕,嘴唇凑近了耳边,“他是第一个碰了洛炎的人,也是第一个让你动心的人,我说的可对?”
他真会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想要让那个钟翰霄身不如死。
他看见过的记忆片段里,当时的洛炎还是少年,挂着泪痕依旧倔强不服输的脸,在靠进钟翰霄的时候才会略微放松下来,信任倚赖,心动跟随,随之而来的缺失假象的破碎,当真实显露,咬牙冷嘲的表情,掩盖着的是被欺骗的屈辱和无尽愤怒,那就是少年时的洛炎。
是他无法触及的,只属于洛炎和钟翰霄的过去。
指尖在怀里的人身上轻抚,唇边和缓的笑意未退,浅蓝微阖,站在门边抱着凌洛炎的男人想着当初通过灵识所见的片段,轻抚的动作愈加轻缓,莲华香气圣洁而飘渺,飘散着无欲且令人安心的沉稳的气息,只有在他怀中的人才从那气息中觉出了丝丝缕缕正逐渐堆积的阴暗冰冷。
在那完美的身型上捏了一把,凌洛炎轻嗤一声,想起当初,勾起了几丝嘲弄:“我有不是女人,难道还会对第一次念念不忘,说是心动,也可以说是少年时的性冲动,如今让他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就连恨都谈不上。”
“洛炎可是打算告诉我?”微抬了眼,龙焚淡淡问道。
只这么看,真的很难猜想在这样的表面下流转的究竟是何种心思,凌洛炎瞧了她一眼,自然不会相信他对此毫不在意,耸了耸肩,他如今并不在乎提起,要说也没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就这么一直到了十五岁,被钟翰霄的父亲收养,那影枭盟当时就是道上所有人忌惮的组织,许是看上了我的资质,总之养父对我还不错……”
“他训练你。”龙焚打断了他的话,所谓的不错,他略微清楚,少年在黑暗中哭喊的身影便该是当时的洛炎。
凌洛炎点头,笑得一脸无所谓:“和其他被活生生打死的人相比,我的待遇已经算是不错,最少我还有值得培养的潜质。”日复一日的在那斗室里,让他对活下去这件事有着特别强烈的渴求,所以他才能活到今天。
“在我面前亦要掩饰?”龙焚轻轻碰触她的脸,“洛炎不必笑着说这些。”
“只是习惯了,已是过去的事,我不会再去牵记,何况有了你。”在龙焚唇上轻吻了一下,凌洛炎知道他是为自己的过去而不舍,心中一暖,若是当初那些是为了换来和龙焚相遇,倒也值得。
拉着龙焚走到卧房,凌洛炎往床上躺下,“钟翰霄与我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戏,只不过那时候的我还不会演戏……”
当时,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每天挣扎在斗室里,唯一关心他的,是他名义上的兄长,钟翰霄,亲切的叫着他的第一个正式的名字,叫他宇,会替他上药,会安慰他,偶尔也会教训他,教会了他什么是情yu,还让他懂得如何在影枭盟里生存……
他学的很好,也信任着被他称作霄的兄长,全心的信任的结果,却是某一天,所相信的一切全部破灭。
一切只是一场戏,一场早被安排好的戏,导演是他的养父,主角是他,而霄,正事让这出戏精彩绝伦的主要演员,某一天最信任的人忽然转身,转过脸来的是他全然陌生的男人。
宇,不要怪我,这是父亲的意思,在所有的孩子里你最为出色,只可惜性子太傲,如果不磨去一些锐气,不改改你的脾气,影枭盟留不下你……
那么……你对我的关心也是父亲的意思了?
关心?怎么,你相信我对你是真心?虽然那时候也不勉强,不过,确实是父亲的意思,没关系,如果你喜欢的话,下次还可以来我房里,没有感情……也不是不可以做那件事的……
这都是你们安排好的?你以为我会随你们摆弄吗?!
已经是这样了,所以这一课你要记住,以后别忘了,再不能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身边的人,在影枭盟想要往上爬,就要记得……
还有,父亲对你的能力很期待,只要你出去那些没用的感情用事,以后影枭盟里会有你的位置,不论近前还是权利,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摆弄别人,如果你不愿意被人摆弄就要记住这一点……
只有无情,才能无敌……
躺在床上,凌洛炎叙述着过去的一幕幕,龙焚从他口中证明了自己看到的那些片段,洛炎说的不多,轻描淡写几句,却让他不由得向着过去少年时的他,心里涌上了难以言喻的感觉。
若非那些过去,不会有此刻这般耀眼的他,但让他经历了那些的人,却不是轻易可以饶恕的,凡是伤了洛炎的,还有想要伤他的,都需要付出代价。
“现在来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感觉的,好像在说他人的事,所以祭司大人别摆出这样的表情来。”凌洛炎抬首望着床边注视着他的男人,龙焚那张淡静安然的脸上正露出几抹阴暗,明显到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可望见眼底的幽蓝诡秘。
微笑着垂首,龙焚淡淡点头,眼底的幽暗诡色一闪而逝:“确实不必提了,那些过去往后和你无关,赤阎族宗主凌洛炎,这才是你的身份,权力地位,力量声望,所有的一切,洛炎都已得到。”
“多亏了我的祭司大人。”展开手,凌洛炎发出轻笑,“族人定是在等我了,宁馨所说,如果不是太麻烦,可以考虑,万一天下人都死绝了,徒留几个宗族还有什么意思。”
想起过往,他知道此刻拥有的是多少人难以企及的,可用而不用,似乎太浪费了,只拥有赤阎族,已经不能令他满足……
天下人的炎主,这句话听起来不错。
他不要征战天下,也不想除尽异己,他要的是那个世间所有人为他而臣服,心甘情愿的奉他为主。
“洛炎在想什么?”微微阖起眼,龙焚瞧见了他眼底闪耀的火色,那抹颜色让凌洛炎的眼底好像有什么在炽烈燃烧,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那是野心,就如当初打算得到烈焱族一般,只不过这一回,洛炎要的再不是赤阎族那般的存在,而是……
“我们可以回去再做商议。”知道龙焚一定会为他的安危担心,凌洛炎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伸手把身旁的男人拉到了床上,“明天还有一场好戏等着,先休息一下,之前……太激烈了。”
“那就睡吧。”抱着他,龙焚没有再问,洛炎的决定他能料到,好胜心强,又拥有者务必的野心,纵然面对天劫也是不会退缩的,回到此处让洛炎将他们的那个世界看的更为分明,着突然的想法只是一念之间,但天下乱世,天劫之始,或许真的会如那歌谣所说,因洛炎而重生。
只是因为他的一念之间。
挑他心动之人,果然不是常人可及的,无奈的在那微扬的唇边亲吻,龙焚眼底的微蓝流转,浮现几许笑意浅淡。只要是洛炎想要,他会为他得到。
120
第二天就是酒宴举办的日子,关于钟翰霄,凌洛炎和龙梵两人都没有再提起。
对于凌洛炎来说,到了如今,这个人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而龙梵再没提起,从他平静悠然的神情上却不知道究竟是存着何种的心思。
“既然有人要看我们恩爱,就只管让他看个够,我没打算去找他麻烦,他自己找上门来,可就怪不得我了。”靠在墙边,凌洛炎拉开了窗帘,外面还在下着雪,不断飘扬的雪花和当年的那场大雪还真是像得很,只不过心情全然不同。
虽然他对龙梵说的时候几句就带过了,但那段往事对当初才十五六岁的他而言,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算是刻骨铭心,那确实是相当生动的一课。
后来的他站在雪片堆积的空地上,握紧了手心里的雪块,直到心里的怒气和屈辱的心痛被冻结,就那么一整天,也就是那天之后,他发誓要得到一切。
转过头,他看到了眼在他身后的龙梵,把手里的酒杯递了过去,晶莹的酒液隔着透明,在指尖折射出诱人的晶红,晶红流转,指尖交错而过,到了那匀称修长的手中,接过酒杯的男人就着他喝过的地方,饮下了酒液,淡淡微笑。
“洛炎想让他知道我们有多恩爱?”
“没必要做给他看,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只是去看他究竟想玩什么把戏而已。”钟翰霄这个人,对于想要的东西向来没有耐性。
“虽然是这么说,但你们不必刻意表现就已经够轰动的了。”沈暮扬了扬手里的报纸,表示抱怨,抬头看了眼站在窗边的两个人,嘴里又低声嘀咕了一句,“简直是刺激人。”
报上刊登的正是记者会上的事,铺天盖地的都是大段的描述和大幅的照片,写的当然是当时的危急,还有围绕突然现身的神秘男人做的猜测,而照片,不用说,就是那时候钟情和龙梵拥吻的特写。
“你可以当做没看见。”凌洛炎朝他瞥了一眼,挑起了嘴角,报纸他已经看过了,那个角度还算不错。
沈暮一时无语,在他面前钟情正靠着那个龙梵,那种慵懒放松的神情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两人一前一后,即使不说话,都 像是流转着旁人不能融入的气氛,递过去的酒杯,浅淡的微笑,任何看似不经意的动作,都让他这个旁观者有种不该存在于此妨碍了他们的感觉。
“我先走了,晚上来接你们,订做的礼服等修改好了,我会提早去拿,今晚有你到场,许多本来没打算去的人都去了,简直是盛况空前,只是到了酒会上……希望别出什么事情才好。”沈暮停了一下,心里有些担心,好像有钟情的地方总免不了出事,不是他惹麻烦,就是别人为了他惹麻烦。
看着沈暮离开,凌洛炎转身面对龙梵,“今天是圣诞节,没想到我会在这里与我的祭司一起过,果然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如何特别?"龙梵从他耳边抚过,窗外积雪印照着莹白,令他掌中的发也闪烁出几抹透明似的光泽,洛炎的这具身体并未留着长发,未曾梳理整齐,褐色的发只到肩头,桀骜张狂,却衬上了一张正对他露出笑意邪魅的脸,十足的诱惑。
引着他靠近,凌洛炎双手环在了他腰间,望向窗外,”原本也并不怎么特别,但今日与你在此,才叫特别了。“
他对于圣诞节没什么感觉,但就在这一刻,抱着龙梵,望着窗外雪景,心里却异常的平静安宁,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没有龙梵,他的心境一定截然不同。
”这身衣装也很特别。“龙梵指了指身上所穿,此世与他们的世界不同,穿着也是大有区别,但先前见了洛炎试穿那身礼服,却合衬至极,似乎不论到哪里,穿着任何,他的洛炎都注定要引去所有人的注目。
”难得见你穿这里的衣服……“隔着衣料,凌洛炎的掌心从眼前的纯白上抚过,龙梵身上穿的正是沈暮送来的衣服,并不是正装,只是居家的便服。
还是纯白,一身宽松的纯白,或许是因为深暮对之前所见印象太过深刻,不知从哪里买来,看来简单到极致,剪裁却堪称一流,上衣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却将龙梵宽阔的肩膀衬托,腰间以下收着细微的褶皱,细致而随意,宽松闲适,却有丝悠远神秘的飘渺,乍一眼看,根本不像居家服,而像是为了模特走秀所准备。
挑起了眉,他忽然想到,以龙梵这种身材,要买到合身的似乎不容易,沈暮拿来的这套,不会是他那位知名设计师的房东以前用来参展的那件……
如果真是那件,也怪不得能衬得上龙梵这样特别的气质,目光继续在他身上流转,凌洛炎实在不知道映衬在日光下,站在窗边的男人穿上那身会怎么样,那身被拿去修改的礼服。
“忽然有些担心呐,今晚的酒宴……”到时穿的那套将是完全合身的,近乎完美只在他眼前显露过的身型免不了躲在他人眼里,环抱着龙梵的手往下而去,凌洛炎的手在他的臀上按捏 一下,情挑的笑眼里浮现了危险,“我的祭司到时候可要小心些,别让我瞧见了什么,要知道,此世的男女与我们的族人不同”
族人即便再倾慕崇敬,也不敢轻易表露什么,但这里不一样,宴会之上,觥筹交错的表面上掩藏着多少肮脏勾当暂且不说,那些本身为了猎艳猎奇而来的人却会成为像苍蝇一样的麻烦。
“洛炎担心我被他人招惹?”龙梵笑着轻触了一下他的唇,“酒会过后,便是我们回去之时了。”再待得久些的话,洛炎的身体恐怕无法再承载他灵魄中的力量。
凌洛炎点头,敛下了眼底被诱惑的闪烁,勾着唇缓缓贴近,“我会看好自己,你也一样,这是本宗主的命令。”
“是……龙梵遵命。”笑着在他唇上吻下,龙梵一手托在他颈后,加深了这个吻,来到这个世界没几日,但洛炎在世人眼里和何种存在他却知道的清楚,为免引来他人更多的妄念,他还是该快些将洛炎带回去才是。
夜色很快降下,请柬上酒宴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凌洛为一行人出了门,另一边钟翰霄正举着酒杯,在宴会厅里招呼已到场客人。
今天正是借着慈善的名义举办的一次宴会,到场的都是名流富绅,或者便是政界活跃的名人,各行各界都有风头正劲的人物被邀请。
不论真是为了慈善而来,还是为了博得名声,又或是为了其他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的目的,总之来客都 是衣冠楚楚的,被布置的豪华隆重的大厅里衣香鬓影穿梭其中,女人们的笑声和在袒露的胸口前闪耀的各种珠宝,又为这场以慈善为名的酒宴添了些香艳和奢华。
钟翰霄,影霄集团,影枭盟,这三者的关联私下里谁都知道,在场的谁也不愿意明里和黑道扯上关系,但换了一个身份头衔,主人是影霄集团的钟翰霄的话,他们在此出现,倒是心安理得。
各种酒类饮料的酒香混合着香水余味,还朋绅士们手中的香烟味,混合着在空气里弥散,宴会厅里人声逐渐增多,乐声相合,一片热闹之中,食物的味道,点心的香甜随着侍者手里的托盘被一一送上。
水晶灯下人影绰绰,在正中聚集的人群里,不是榜上有名的年轻俊才,就是豪门名流家里的贵族千金,其中也不乏各领域正当红的偶像,影星歌手,又或是正打算跻身上流社会的小明星,除此之外,也少不了记者的身影。
所有人谈话和议论的内容,都在为今年举办的这次晚宴的隆重和盛大而惊叹,一个个向主人钟翰霄举杯感谢。
“各位不必客气,随意。”与平时的相比,今天的钟翰霄似乎有些不同,没有和太多的人寒暄,时不时的对手下的人说些什么,在那道深黑暗色的身影走过之后,人群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某个传闻。
看了报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些人无法企及的巨星钟情,在醒来后的第一次召开了记者会,却在现场发生了意外,钟翰霄当时也在场,甚至有某家报社单独刊登了一张他与某个男人对峙的照片,和另一张钟情与神秘男子拥吻的照片联系起来,谁都会猜测钟翰霄和钟情之间的关系。
“听说,这次酒宴这么盛大就是为了钟情?”
“我听说他们之间有仇……”“我怎么听说钟翰霄和钟情原本是兄弟?”
“看报上那照片没?那种态度,我看是对钟情有意思才对。”
“那也没什么奇怪,如果钟情的话……难道你敢说对他没有意思?”
含着隐意的暖昧轻笑,不少人围在一起正在讨论,门口忽然有一阵骚动的惊呼,不少人都往门口探头张望。
钟情来了?!
在隐约骚动的人群里,钟翰霄目光一闪,眼底闪过一道锐利,没有走上前去,而是等在大厅正中,等着他等待多时的人出现。
“真是抱歉,让大家久等,不过你们知道,王子总是最后出现的,各位公主和骑士请让开一些,让我们过去。”玩笑似的笑语在无数的惊叹声中响起,说话的人嘴边带着些嘲讽的轻笑,却依旧是一张深情到令人无法抗拒他魅惑的脸,随后,一抹似血的殷红随着话语声,骤然闯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仿佛一瞬间把场内所有的艳色夺去,滴血似的赤红,张扬狂烈,红的像是带有热度,让人在望上去的第一眼感觉被灼烫,连视线都会燃烧起来,就是像是一团活生生的火焰落到他们眼前,让他们只能看着他走近,被眼前所见而震撼。
走来的钟情穿着只到腰间的礼服,炽烈夺目的红,式样并不对称,一边有面料逐层堆砌成了层叠的立体感,如火焰化作了实体跳跃在他肩头,一小簇轻飘的白羽在另一边的肩头点缀,又让人与他天使般的脸孔联想起来。
白羽轻拂,一旁敞开的领口,露出了里面衬衣柔软的白交相映衬,领口托下的丝结松松的系着,就像是被打乱的发,褐色的发微微凌乱,散落在用赤色暗纹绣边的领口边缘,嘴角边挂着笑意,正在走近的人,不羁,张狂,魅惑,却又深情浓烈,让人只能看着他走过,连想要说些什么都忘记。
红影从他们身边走过,但他的下装穿的并不是同样的赤色,而是纯白,白的同他肩头的轻羽一样,也像他身后的男人身上所穿,那个男人的身影跟随着一起出现,似乎就是报上那个与他拥吻的身份成迷的男人。
随在他身后,全身一色的白,纯粹的白色在灯光的被印照,也印照出那个男人的容貌。
似乎每一部分都恰到好处,无法用某个特定的词汇来形容,吸引人目光的相貌却透着让人想要移开眼的圣洁悠远,好似他们本不该如此直视,只能抬头仰望。
沉静平和,沉寂安然,一身的白色不像在场多数人的燕尾服或西装革履,而是半长的,修长的身形在合身的礼服里显露出宽阔的肩膀,腰身紧窄,却没有一分瘦弱,只将他完美的身型全部显露,迈步之间,上衣的前襟微微敞开,一整排闪耀暗光的银链从腰部一直延伸到领口,立起的高领缀着一枚火红的饰扣,使得一身纯白更为耀眼,也使得背后垂落的黑发暗如夜色。
束成一束的发系在颈后,顺直而规整,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丝丝缕缕的带出几许暗黑,半长的礼服没有丝毫夸张的地方,穿在他身上却无处不透着古典神秘的气息,仿佛来自遥远的只在神话中存在的时代,隐约的透出禁欲却又令人迷惑的性感。
一前一后的身影,在门前所有人的静默中走入宴会厅,前一刻的期待和骚乱在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似乎再也没有人想的起再说什么。
目光追随着,只能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朝场中走去,想不起能够跟随,只是不断在心里赞叹。
门前走进的两人越往里走,正在交谈的人声便越来越少,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们,所有人都在惊讶,钟翰霄自然也看见了。
在一片惊叹声中,只有他微不可觉的皱卡塔尼亚了眉,眼底骤然阴沉下来。
121
满是阴冷幽暗的眼注视着两人走近,钟翰霄握着酒杯的手逐渐收紧,曾经属于他,被他摆布的少年如今耀眼的让人屏息,甚至比他陷入沉睡以前还要让人难以抗拒。
站在角落,目光注视,他想到的全是过去。
当年的钟翰霄离开影枭盟,成了钟情,之后每次见到他都是在荧幕上,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有魅力,被他警告不该存在的感情却成了他最到致命武器,没有人能面对他的情挑魅惑而不动心。
其中也包括了他。
当初如果没有放手,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就该是属于他的。
一口饮下了杯子中的酒,锐利的眼眸扫向了正走来的两人,钟翰霄的眼中目光闪动,朝身旁的手下低低的说了几句,迎向了走来的两个人。
走近大厅的两人对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好像全没有感觉,依然故我的脚步悠然,并肩而立,好像完全没发觉他人的注视,也没留意到人声的消散。
宽敞豪华的宴会厅里只剩下窃窃私语,隐隐的惊讶赞叹,早就听说钟情这一次会来,不少人正是为了他才早早的到了这里,这时候忽然见了他,一时间却没有人敢上前搭话,那两个人走过,就像一幅画,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也闯不进去。
音乐声继续,因为他的出现而使不少人都聚到门前,只有乐声在略显空旷的大厅里盘旋着,钟翰霄从角落里走出来,另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到了他的面前。
“多谢盛情款待,能享受这么美妙的夜晚……”从呆立在一旁的侍者手上拿来酒杯,凌洛炎举起朝周围示意。
灯光音乐,还有美酒和价值不菲的精致食物,临走前能和龙梵共度这么一个夜晚确实不错。
“能邀请到巨星到场,也是我的荣幸。”钟翰霄取过酒杯,举杯相对,双眼始终望着面前的红影,带着力度的目光仿佛势在必得。
凌洛炎抬了抬手,一脸的无所谓的浅浅抿了一口,习惯性的随手把杯子递给了身旁的男人。
龙梵接过,带着某种示意的一手环上了他的腰,扫过钟翰霄瞬间沉下的脸,淡淡微笑,没有开口,却让人没有办法忽略他此刻的表情,仿佛理所当然的占有,那抹微笑虽然浅淡,落在钟翰霄眼里,却觉得刺目不已。
眼前的两人共饮一杯酒,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对他露出的微笑,仿佛是在嘲弄。
他尽了全力派人去调查这个男人的身份,居然一无所获,虽然才是一天的时间,但一点线索都没有却是从来没发生过的,就好像凭空出现……
动用了影枭盟的所有力量,居然查不到一个人的来历,别说来历,连丝毫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痕迹都没有找到。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分,如果不查清楚,等一会儿……遮掩了眼底的戾色,钟翰霄低头喝酒,已经到了他眼前的猎物,不能心急,上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这个人的危险。
三个人在厅里伫立,稍微敏感的人都会察觉其中的异样,先前的猜测在每个人的心里盘旋,虽然还没有太多的交谈,但光只是这样三个人站在场中,就让他们这些旁观的人感觉到一种不一样的气流涌动,不是一触即发的紧绷,却有种将要什么发生的暗流汹涌。
但让所有想看好戏的人失望的是钟翰霄和钟情只是寒暄了几句,人影交错而过,他们的巨星和身旁身份成迷的男人走到了休息区,钟翰霄再度周旋在宾客之中,看来没有其他特别。
只是这样?所有人面面相觑,也让在场的记者大失所望,人声渐渐开始响起,随着那三个人散开,在场宾客又恢复了交谈,不论本来在进行什么的都照常继续,但因为钟情的到来,还是让场内的气氛产生的微妙的变化。
大半的人在说话时都会有意无意的朝着那两人所在的方向望去,即使这里名流云集,不乏影星歌手,但那个穿着红色礼服,透着贵族气息,此刻看来又犹如天使降临的男人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身赤红让他犹如浴血,让那张满是深情的脸更显得邪魅诱惑。也衬托出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愈加的莫测飘渺。
两个人站在休息区的落地窗前,神秘男子正在对他说些什么,从侧面望云,能看到那身纯白和背后束起的长发,黑与白的组合,还有令人钦羡的身材,他站在钟情身边的时候,两个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好像本来就是一个整体,让人不敢轻易的上前云破坏了这如画的美感。
凌洛炎对周围的视线当然有所察觉,但其中却没有感觉到钟翰霄的,取过龙梵手中的酒杯,放在一旁,他朝身后示意,“今天的他太平静了,应该是有其他的事,越是有什么打算,表面看来越是正常,他喜欢演戏。”
“看来洛炎很了解他。”指尖从杯沿虚空划过,还残留着酒液的杯子忽然碎裂,就从中间的部分,整整齐齐的裂成了两半。
“之前便说过,别提的太多,免得我克制不住……”龙梵微笑着对眼前的人低语,轻柔的轻语令人不安,指尖继续在眼前破碎的酒杯上轻轻划动,碎成两片的酒杯化作了四片,双呈八片,直到在光下闪烁折射着透明晶莹的光彩,化作无数细小碎片,如破碎的琉璃,浸透着酒液晶红的光泽。
摊在几案上的碎片再看不出原来是一只留着残酒的容器,碎云的破片透明闪烁,一粒粒如细纱般,看来脆弱,却在灯光下折射出了无比的美丽和危险。
浅浅的微蓝里仿佛印照了碎片的光芒,温柔闪烁,却透出了冰冷和锐利。
凌洛炎知道其中的含义,“是,我是对他有所了解,不过……我更了解的是我的祭司。”不论钟翰霄是不是要做什么,他的祭司不会轻易将他放过。
如天使般美好的脸上露出了近似恶魔的微笑,抬手轻轻的拂过。
细沙之上的闪烁的晶莹殷红突然跃起,化作了一道赤色焰火,眨眼间,几案上的碎片被火色吞没,所有的晶莹闪烁,危险脆弱,全数不见,就像从来没在存在。
远远望着他们的人们只看见一道红光闪耀,一闪而逝,那两个人对视着露出了同样的微笑,不知为什么,看到那一抹笑,竟让人忽然感觉有些悚然,再仔细看,画一般的美景依然,只是他们的错觉而已。
“我去拿些吃的,在这里等我。”在龙梵的唇上吻过,凌洛炎转身往摆放食物的地方走去。
龙梵注视着他离开,只是在落地窗前静静站立,却依然引起了不少人的火热视线关注,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无比的出众,再加上神秘难测的身份身份背景,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足以引起某些人的企图心。
当凌洛炎手里端着餐盘正要回去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龙梵身边围绕的男女,一个个眼中的神情足以引起他心底的不悦,正要回去,手臂忽然被人握住。
“宇。”还是这么称呼他,钟翰霄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拉着他的手没有放开,“回到我身边。”
简单而直接,没有任何的掩饰,直直望着他的眼里不是要求,也不是希翼,而是强硬的近乎命令的眼神,过去这几年没见,看来钟翰霄还 一点没变。
凌洛炎没有直接拒绝,嘴边噙起了一抹嘲弄的冷笑,“大哥这句话像是说晚了十多年,我记得从那天开始,你就对我没兴趣了,当然,我对你也一样。”
那天指的是哪天钟翰霄清楚,同时大哥这个称呼在这句话里也显得尤其的讽刺,握着他的手臂的力道一紧,“是因为他?"往那个方向看去,被几个人围绕的男人也正往这里看过来。
“如果我说是呢?”随着他望去,凌洛炎微微勾起了唇,即使没有龙梵存在,他也不会对钟翰霄再有任何其他想法,更别提现在有了龙梵。
唇上的笑意和先前的冷笑不同,没有嘲弄讥讽,除了看着那个男人被他人围绕而露出的不悦,其他只有牵挂的情意,那是连他都没得到过的,即使当初在他的怀抱里,那时的少年也只是依赖。
钟翰霄咬牙,他没想到,他的心里竟会产生出这样的感觉,他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越来越放不下他,当看到他和那个男人一起出现的时候,开始后悔,当初不该轻易的让他离开影枭盟。
悔意和妒意像毒蛇在啃咬,他没想到当初放弃的东西竟然会越来越璀璨夺目,炫目到让所有人都想得到,没有什么比曾经拥有,却在放手后,才发现自己抛弃的原来是一件珍宝这样更让人懊悔的事,这种感觉比起从未得到更让人无法忍受。
凌洛炎的手臂还被钟翰霄抓着,也感觉到了灼热的视线,却没有理会,转头去看着窗边站立的男人,他的不悦逐渐成了怒意。
窗外还在飘着雪,站在雪景前的龙梵,那一身的纯白几乎让他觉得惊艳,平和深远的神色辩不清此时的想法,看着他和钟翰霄,收敛了眼神,忽然抬步往他这里走来,周围的那些人一路跟着几乎想要贴到他的身上。
只有他才能碰触的胸膛正有人用指轻点,涂着媚色的指尖挑逗似的在那纯白之上划过,凌洛炎皱起眉,身旁的钟翰霄的话音却似在火上浇油,“看来不光是你,很多人对他都很有好感。”
有意加重了最后的两个字,带着暧昧的暗示,钟翰霄的话落音,正观察他的表情,却见面前的人皱起的眉忽然松开,勾起一边嘴角,转头对他懒懒的一挑眉,像是在讥笑他无用的挑唆,“因为他是我看上的男人。”
凌洛炎说完,拉开了钟翰霄抓住他的手,把手里的餐盘塞了过去,没等龙梵走到他身前,上前了几步,拉开了某个女人的手。
122
细白的手腕被抓着从目标上远离,那个女人还没回过神来,手腕上霎时传来一阵剧痛,煞白着脸,她惊疑不定的转过头,对上的是一双敛去笑意的眼眸,这双眼她在荧幕上看过不知道多少遍,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离得这么近。
近到能感觉到其中的犀利冰冷,好似冰锥,又仿佛燃着狠烈的火色,这样的眼神和手腕上的痛楚,让她的手不自觉的轻颤,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却还在加重,就偈恨不得要把她的手捏断一样。
“我的人,别人是不能踫的……哪怕只是一个手指。”像是在提醒,也像是警告,放松了力道,抓着他的手从腕上缓缓下移,从她的那个指上抚过,凌洛炎对她露出一抹冷洌的笑,“会遭到惩罚。”
话音刚落,一片涂着媚色嫣粉的指甲忽然掉落,女人惊呼一声,正在疑惑,为什么下午才做上的指甲掉的这么快,指尖忽然传来了针扎一般的剧痛,好像硬 生生的被扯去了血肉,而后只见无数的血珠细细的冒出,掉下的居然不是做出的那一截,而是一整片?!
惊呼成了尖叫,血水不断从指上涌出来,人说十指连心,她发出的惨叫声惊动了周围所有的人,几乎以为是发生了命案,早就关注着这里的人群顿时围拢,只见巨星钟情把正在微笑的白衣男人拉到了身边。
“为什么让她踫你?”皱着眉质问,凌洛炎对先前所见非常不满,龙梵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祭司,不论是在族里,还是在这里,他无法忍受看到其他人近他的身。
在那个世上,没有人敢对龙梵表露什么,他的感受并不强烈,但在这里,看到那个女人踫触龙梵的时候,他清楚的感觉到,心底是多么的不愿意,不愿意在他身边站着的是别人,更不愿意看到他被其它人踫触,用那种挑逗诱惑的动作,而他,居然还没有避开。
龙梵看着那个女人因为恐惧鲜血而晕倒,被侍者扶走,脸上的笑意渐深,“洛炎不也被人踫了?”虽然不在他身旁,但他注视的目光却没有片刻离开过。
“见了他人踫我,洛炎知道生气不快,难道不知我不想见到什么?”含着笑意,眼底的微蓝却仍是一片沉寂,对视着钟翰霄,龙梵淡静的眼中并不见怒意,而是其他更深沉难测的东西。
钟翰霄从最初便让他觉得十分碍眼,自魑魅王化身那时起,自听到他称洛炎为“宇”,到此刻,他的存在就更令人不快,尤其是知道了他对洛炎做过什么。
凌洛炎对他的问题一时语塞。
他对钟翰霄没有丝毫特别的感觉,只当他是一个小小的麻烦,一个可以耍弄的对像,却忘了,对龙梵而言,钟翰霄代表的是他的过去,尤其是在自己对他说了当初钟翰霄是如何待他之后,想当然的,龙梵对他们两人任何的接触都会有大的反应。
但,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让他“感同身受”吧,还透着冰冷锐利的眼添了些不满,从先前随着龙梵走来的那些人身上扫去,不想对他的祭司动气,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那些人离得再远些,给他们足够的警告。
“敢觊觎我的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所有人眼前,钟情前一刻冷厉的神情转做了轻笑,仿佛玩笑似的说着这句话,眼神却望着地上的那滩鲜血,让人不由联想其中的关联,为自己的猜测而心惊,到最后,却都摇着头否决了那种不可思议的猜想。
真是,只是巧合的被踫掉了指甲而已,刚好倒霉被整个踫下,怎么可能是因为钟情,人力一瞬间根本做不到这种事,更何况她不过是踫了那个男人一下,要是为了这而付出代价,就真要让人心惊了。
“洛炎的这句话说的不错。”龙梵赞许的点头,身边的人回了他一眼,却仍带着不满,似乎仍在为先前的事而不快,眼底的闪烁微蓝,龙梵脸上不知是要挟还是诱哄的笑意又柔和了几分,“只要洛炎不让别人近了身,我也会离的他人远些。”
不等凌洛炎挑眉接话,一旁的钟翰霄忽然开了口中。
“你不想看见我踫他?只是抓着他的手而已,那又怎么样?”放下了先前被塞在手里餐盘,从胸口抽出丝巾随意抹了抹,扔在了脚边,冷峻的脸上不再是原先的平静的表情。
在旁听两人对话,他很清楚的知道钟情对这个男人有多么在乎,这一点对他的计划只有好处,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踩着脚下被他扔下的纯白丝巾,钟翰霄的动作看来随意,也极力控制着,但脸色还是有些扭曲。
在钟情还被称为钟翰宇的时候,在影枭盟有十年,十年间,除了起初的那一年,之扣他再也没去留意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宇,要说有,也是将他视作对手,把他所有的话记住之后,宇做的太好,好到几乎威胁到他的地位,那时候他怎么可能再去留意其它?
他根本没想到当年的少年会有这样的改变,在后来的几年里,如果不是因为孤儿的身份,宇险些就坐上了他现在的位置,在他离开影枭盟之后他还一度有些庆幸,却没想到,在宇离开之后他才发现他变的这样吸引人,变得这样炫目耀眼,每次在电视上看到他,总是让他想起过去,也连带着想起了之后那几年里,宇带着手下进出影枭盟时候的模样。
记忆越来越清晰,那时候的他就已经开始改变了,确切的说,是自从他们之间的那场戏结束之后,宇就在改变,是他没有留意,他的错过,造成了今天他在别的男人怀里。
弥补这个错误,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他不会忍受这种懊悔和妒意,也无法原谅在他被他抛弃之后,宇竟然变得这样充满魅力,却不是对他展现。
看出了钟翰霄眼里的不甘和嫉意,还有无数的后悔和懊恼,龙梵环绕过凌洛炎曾被踫触的手臂,搂紧了他,像是有意,在他的脸庞轻轻踫触,只是嘴唇擦过,却因为那缓慢的动作而显得无比的亲昵和暧昧。
“你踫了他会怎样?不必心急,很快,你就会知道。”轻缓的话语柔和,就像他轻吻的动作,但随着语声透出的却绝不是和动作一样的温柔,带着淡淡笑意,笑意浅淡的叫人不安。
两个的问答,空气里没有火花四溅的感觉,却有着另一种窒闷和紧张,周围的人群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都感觉到从这个神秘男人身上散发出冰冷,还有种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压抑。
就像无边无际的海水将人逐渐吞没,不是瞬间涌上,而是一点一点的让你清楚的感觉到这种冰冷无情,一分一分的感觉到恐惧。
骤然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快到连眨眼都来不及的速度,似乎灯光的颜色有些改变,眼前的事物颜色都晦暗了一些,莫名的心里的恐惧突然滋长,却没有人说的上为什么 。
凌洛炎也有所感觉,别有深意的瞧了龙梵一眼,嘴角牵起了一丝弧度,虽然他不知道龙梵打算做什么,但他可以确定,绝不会让钟翰霄觉得愉快,至于其他人,会不会收到牵连就很难说了……一眼扫过周围围观的人,他看的出,那些人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在场的人都在心里提出疑问,却没有人能够回答,除了知道他和钟情的关系,其他全然不知,而仅仅知道的这部分,也足够让他们诧异。
从钟情的态度来看,显然是不打算掩饰和他的关系的,要知道,过去钟情不论是和谁闹绯闻有牵扯,都没像对这个男人这样,不止不掩饰,甚至是旁若无人的昭告所有人,就像是宣告所有权一样,连警告的话都说了,那是他的人……
这种宣告对演艺事业并没有好处,却不见他有半点在乎,他的经纪人今天没来,只有他们两个,难道其中有什么深意?
音乐声还在继续着,从欢快的曲调换做了轻柔缠绵的舞曲,靠近食物区的这一块可以清楚的只到乐曲,却半点没有缠绵的气氛,有的还是压抑和紧张,还有围在外面的那些宾客的窃窃私语。
除了这块区域,外面的主厅还有不少人,对这里发生的事并不太知道,却已感觉有些不对劲,聚集在这里的打算继续看热闹,外面忽然传来了司仪的说话声音,将这里的气氛稍微打破,也终于让人松了口气。
“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来历,他,我是要定了。”钟翰霄看了那红色的身影一眼,不做掩饰的话语周围许多人都听到,凌洛炎嘲弄的一勾唇,在龙梵之前先开了口,“钟翰霄,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想要我?我可不是你要得起的,这一点你早晚会知道。”
也许,只会早不会晚,魅惑的笑意带着诡秘,又朝周围看去,“请让开,让我们过去。”
说的礼貌,语调却是漫不经心的,甚至透出了命令式的意味,围观的人不由自主的让开,原本想要借着机会接近这位大众明星的,也只能在看着那两个人离开之后才反应过来,然后扼腕不 已。
只要那两个人在一起旁人似乎就很难凑上去搭话,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但那两人确实传递出这种讯息,似乎只要妨碍了他们,会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
两个走入正厅,钟翰霄望着他们的背影,敛下了眼中的神情,咬紧的牙和紧握的双掌却已经是失控的前兆。
没有人看到这位影霄集团总裁离开时是什么表情,转身离去的黑色身影融入了人群,然后往楼上书房的方向去了。
“对,改变计划!现在就动手!马上!所有人!冒险?!闭嘴!不要和我说这些!我才是影枭盟的老大!”按下电话,钟翰霄再也克制不住,把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掀了下去,一拳击在桌上。
从没有这样屈辱过,钟情拒绝了他,连一丝考虑都 没有,而他身边的那个男人,还有意在他面前做出那些举动,用那种威胁和警告的语气暗示他不要妄想得到钟情?!
在那么多人的面前……
还有,他叫他洛炎,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别人完全Сhā足不了的世界,连钟这个姓氏都舍弃,宇当真这么恨他?当年他不过是奉命而已。
但如今不一样,他是真的想要得到他,而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放弃。
他是第一个走进宇心里的人,是第一个和他上床的人,本来,他也应该是现在拥有他的人,而不是现在的那个,连身份来历都不清楚……
站在书房的窗边,从窗口望下去,可以看到正在交谈的两个人,即使正厅里人很多,他都能一眼看到他们正亲密相拥说着什么,瞪视着那两个身影,钟翰霄的表情近乎狰狞。
涌上的嫉妒,愤怒,不甘,甚至带着恨,让他没办法保持冷静,无情才能无敌,这是他教会宇的,但现在,对他无情的正是当初那个被他教导要这么做的宇。
他对他无情,却对那个男人这么亲密……
那两个的身影不在舞池边,舒缓柔和的曲调从窗口隐约传来,站在书房的窗前,钟翰霄摸了摸腰间的冰冷的金属手柄,渐渐冷静,窗口的玻璃上,印出一双透着阴冷残酷的眼。
123
楼下的厅里人声依旧,轻幽的音乐声舒缓,好像情人的呢喃,朦胧而缠绵,大厅成了舞池,灯光也转作柔和,或许是暗下的灯光增加了某些人的胆量,凌洛炎和龙梵的周围,远远的有不少女人徘回,妖娆的打扮和精致的妆容在朦胧之间递来注数的秋波,看来只等他舞稍有表示,或是等她舞抢定了先后,就要过来邀舞。
“还没学乖。”凌洛炎抿着酒瞥了一眼,看来先前的警告还是不够,又或者是他的祭司太有魅力,让那些人甘愿冒险。
“谁叫洛炎太招人,”龙梵再清楚不过,在这个世界,洛炎不论站在哪里,都 会引来无数注目,若不是他在旁,定是众星拱月似的焦点。
“我太招人?先前也不知是谁,只是我稍微离开,周围便险些人满为患。”话音略带着些冷意,环臂朝先前被踫触的胸口一眼扫过,又转开了眼,望向远处的人群。
“实在是难得,还在介意?’龙梵站在一旁,望着相拥的人群,为凌洛炎的话露出了笑意,他的洛炎对他亦是同样,越是在乎,便越是见不得他和别人接近。
”谁叫你未经我的准许,擅自被人踫了,本宗主难道不该介意?让我不高兴是要受罚的。“突然抬头对他诡秘一笑,凌洛炎一把抓起龙梵的手往人群走去。
“我的祭司,就罚你与我共舞吧,这可是别人求之不得的殊荣,说是惩罚,对你是轻了些,谁叫我不舍得。”勉为其难的模样,嘴角边却是恶意狡黠的笑,凌乱的垂在额前的发丝下,挑起魅色的眼中透出了算计。
“共舞?”龙梵被他拉着站在发群里,沉静的脸色难得的露出了几分诧异,一手被拉起放在了那身红色礼服的肩上,脚下还未移步,腰上就被凌洛炎环绕。
示意他看周围,凌洛炎挑了挑眉,“难道你不愿意?就像他舞,就像那些男女那样,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介意去找别人”
转头望向一旁,那些原来打算邀舞的女人正面带惊讶的望着他们。
尽管男人之间的事并不少见,但会在这种场合搂抱着一起跳舞的两个男人,却是从来没有见过,更不说其中一个还是钟情。
见了报上他与人拥吻的特写已经让人不敢相信,眼前正要上演的,就更叫人不知什么表情才好,有谁见过男女相拥的舞池里,两个最耀眼的男人摆出了要跳舞的姿势相互搂抱的?
就算是钟情,这种行为也还是叫人惊讶,他的绯闻不忌男女,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他的性向,但作为公众来说,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这么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暧昧,属于两个男人的暧昧,叫他们心底平息的八卦又振奋而起。
钟翰霄摆明了对钟情有别的意思,这两人的共舞会不会让平日里小心克制的钟总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还是会让他们亲眼见证一场三人之间的轩然大波?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似乎都集中到了舞池里的那两个人身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猜测在没多久后成了真,甚至大大超出了他们的算计,也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察觉到周围的视线,凌洛炎在龙梵的腰间捏了一把,嘴边噙着的笑意又多了些挑衅,“怎么样?祭司可愿意相陪?还是让我去找别人?”不用想也知道,这个男人是绝不会让他和任何人这么亲密的搂抱在一起的,除了他自己。
果然,龙梵在他话音落下之后蹙起了眉,无奈的吧了口气,“既然是宗主的惩罚,龙梵不敢不应,何况,我也无法眼看着你去同他人亲近。”
满意的低笑,他真想看看,对此世一无所知的龙梵,在他的带领下会踏出什么样的舞步,就当是补偿,补偿他先前的不满,有意让别人近了身的龙梵,还是该受点小小的惩罚才对。
正要抬步,腰间却忽然一紧,两人瞬间调换了姿势,像是早已习惯了跳舞一般,随着乐曲声,拥紧他踏出了脚步,穿着白色礼服的男人露出他之前看过千百次的神情,淡淡的微笑,掩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狡色,附到他的耳边。
“是洛炎要与我共舞,我怎能不好好表现。”
耳语的话音和微热的呼吸拂过凌洛炎的耳边的发,腰间被环绕着,脚下不需他带领,也无一丝停滞,身体紧贴到能感受到身下的某个部分正随着舞步时不时的踫触,而在他面前,那张淡然沉静的脸上,眼底的笑意带着戏谑和挑弄,那丝闪烁,甚至是狡猾的。
“你怎么会……”凌洛炎没有想到,这么看来,先前那副像是为难的样子根本就是龙梵有意。
越来越紧的搂抱几乎让两人的身体完全紧贴,就这么搂着他,龙梵低笑,双手顺着他的腰线往下挪了些,随着缠绵的乐声移动脚步,在他耳边发出几声轻笑,“这许多人踏着同样的节奏,要学晓其中的关键一点也不难,洛炎是不是有些失望?”与变化不知凡几的咒术相比,眼前所见简直太过于简单。
没有言语,只能笑着摇头,凌洛炎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难得了他,这个活了近千年的男人,要看他出丑,要看他失措,似乎是不可能了。
让他继续抱紧摆动身体,合上了眼,脚步交错,音乐声中,绯色的魅惑天使正与如同天神般的男人相拥着共舞,浪漫的曲声,慢步的身影,柔和的光线洒下朦胧,舒缓缠绵的曲调似乎正是应和着他们,比起周围其他人,这本该是显得突兀的一对,引去了所有人的视线和瞩目,随着他们缓慢的舞动,周围的一切都在为他们而沉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人群渐渐散开,那些男女还在动着脚步,却已没有人再有心思投入其中,所有人的眼都不自觉的望向那两个人。
其中也包括了站在楼上,从窗口望下的男人。
冷冷的视线从窗户里面投出去,正看着人群里最显眼的那一对,那两人,竟然在公众面前毫不避讳,先是拥吻,现在又在这里共舞,要知道这里不是属于他自己的记者会现场,而是名流云集,遍布记者的晚宴,任何小事都可能渲染成大的风波,他这么做,难道不要他的事业了?
离开影枭盟之后独自一人,没有签署任何经纪公司,在几年之内就创造了奇迹,宇,成了钟情,成了所有人的钟情,现在难道要为了那个男人而毁掉一切?
看来他的决定没有错,只有在他身边,对宇才是最好的,他会让他得到更多。
拿起桌上的表,看了看时间,一丝细小的弧度不带笑意的微微扬起。
“各位!请注意!现在是奇迹的时刻,也就是各位为慈善做出贡献的时刻,今天是圣诞节,祝各位玩的愉快,相信之前大家都已经尽兴,能在这里享受这美好的时光,是上天的恩赐,感谢上天的同时,我们也不能忘记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厅里的灯光骤然暗下,楼梯的台阶上,司仪正举着话筒进行演说,以慈善为名的晚宴,少不了的是最后要募集一笔资金,作为慈善之用,正在跳舞的人群散开,习惯了眼前突然黑暗之后,一起朝上看去。
凌洛炎收回了眼,转向身旁,正想对龙梵说他们找个地方继续,却发现身边的人竟然不见了。
心口一阵狂跳,握紧了手,脑中一片混乱,龙梵是消失了?从这个世上?难道是他的灵力出了问题,使得他的实体消散?还是其他的原因,让他回到了那个世界?
人群里,穿着红色礼服的男人独自站立,没有显露太多的惊慌,面色却瞬间泛出了苍白,紧蹙的眉,抿紧了唇,就像是从美梦惊醒,发现自己原来身在恶梦之中,看向周围的眼神不自觉的带着凌厉的审视和刻意压制的平静。
钟翰霄向他走近,对上了那双眼,眼底的神情正逐渐变化,不等到他走到面前,已经迎面向他走来。
“是你?”略微放松了神情,凌洛炎注视着他,被汗水湿透的掌心逐渐松开,看着钟翰霄的脸,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甚至露出了笑意,一丝轻蔑的笑,“是你”是钟翰霄,不是龙梵的实体消散。
轻微的笑意化作了唇边的大笑,他没想到因为龙梵的突然不见,让他忘了这里还有个钟翰霄,早就等着他有所动作,却一时给忘了,显然还是因为他的祭司,都是因为刚才的那支舞,缠绵的慢步,浪漫的典声,让他沉浸,几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也可以想见,他对龙梵究竟用了多少的情意,因为他的突然不见乱了心绪,完全忘了他的祭司是怎样的丰承,龙梵绝不会轻易的出事,在那个世界是这样,在这里就更是如此。
对着钟翰霄勾勾手,往角落走去,他想知道,他打算做什么,蠢到对龙梵下手,真不知是他的祭司掩饰的太好,还是钟翰霄太笨,太过自以为是。
跟在他身后,到了休息区的角落里,所有人都在正厅,正进行着募捐活动。这里的幽暗让钟翰霄心底忽然躁动,他想要的人就在面前。
“你在笑?难道你不在乎他的安全?”忍住了心底的浮躁,他注视眼前那张吸引了所有人的脸,那才他分明看到在发现那个男人不见时候,宇的脸色大变,仿佛所有的血色都在瞬间抽离。
他在乎那个男人,非常非常,到了超出他想象的地步。
为这个发现而欣喜,因为那将使他的计划更加顺利,同时却也为这个发现而满心妒恨,他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得到宇的,让他这样的牵挂,甚至让那张从来都是魅惑深情的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
就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失去了一切。
“你知道我在乎,不是吗?‘不然钟翰霄不会这么做。
想用龙梵来要挟他?忍着嘴角越来越上扬的弧度,凌洛炎展开了手,满不在乎在隐约的黑暗里划过一道绯色,”你想怎么样?你的条件?要什么?还是要我做什么?“
半明半暗的空间里,那一抹绯色靠在墙上,身后的装饰布是一片暗色的殷红,像是整个人都要融入那片红海,问他这句话的人,那又眼眸在殷色里仿佛燃着魅火。
钟翰霄无法控制的想要靠近,却被倏然抬起的冷冽止住了脚步,魅火之中透出了冰冷,好似嘲弄,微微挑起,“说吧,把你的要求说出来,我怕你现在不说,不会儿也就没机会说了。”
倏然踏前一步,钟翰霄把那身绯红按紧在墙上,“很有自信吗?不论他是什么身份,现在都只是一个人,被我的手下带去了别处,你那么自信他不会受伤?当然,我还不会杀了他,用他来交换,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我就让他安全的离开。”
124
他的祭司要是看到眼前这幕,不知会如何,望着近在咫尺的钟翰霄,凌洛炎瞥了一眼按在肩头的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兄长至今对我念念不忘?啧啧,实在是荣幸的很呐》”
摇着头表示赞叹,嬉笑着倚靠在墙上,满不在乎的轻佻嘲讽,这不是他该有的表情宇分明对那个男人在乎的很,难道他到了这时候还想让他相信他对那个男人的无所谓?
“不必演戏了,我知道他对你的重要性,只有答应我的条件,他才会平安无事的从这里离开,就算你现在告诉我,他对你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不会相信。”钟翰霄放在他肩头的手逐渐紧握,宇越是掩饰,就越是说明他手上抓的正是王牌。
凌洛炎摇了摇头,神色还是从容,状似微微讶异,“怎么会?我并没打算说他对我没有意义,恰恰相反,他才是最重要的意义,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没有任何让我留恋的,我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足以和他相比。”
说的随意,不见郑重,但正是这种仿佛呼吸般自然,理所当然的回答,让钟翰霄仿佛被一记重拳击在胸口。
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个男人当真这么重要?还是那只是他习惯了的情话?他知道,作为巨星钟情的宇不知对多少人说过类似的话。
钟翰霄的脸色微变,凌洛炎不以为意的对着他扬唇,一点都不为某人的安危而担心,需要让人担心的是钟翰霄的那些手下,如果果影枭盟所有主要成员的话不知道落在他的祭司手上会怎么样……
仰望着半空,大厅里的空气似乎与先前不同,自从那灯光闪烁之后就一直是如此,仿佛有什么在空气中逐渐迷蒙,从这里的暗处往外看,能看到若有若无的雾气笼罩,不知他的祭司先前做了什么,他忽然有些期待了。
“在看什么?他不会出现,既然你那么在乎他,那就救他,就算他的身份再特别,现在也只是一个人在这里,不论他身后有着什么背景,现在那些对他都没有用,明白吗?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你,只要你答应,我马上放人,不然……我不保证我的那些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压着心底的不甘,叫嚣的妒念让他眼里满是诡谲的暗色,说服自己不要心急,钟翰霄紧紧盯着眼前的人,还差一些,再过不久,宇就会再度属于他,然后,只要再解决那个男人……
必须断去一切的痕迹,影枭盟至今没查出他的身份,不论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他都清楚,他的危险,这次得手有些侥幸,只要留他的命在,过后的报复必定会给影枭盟带来足以灭顶危机。
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本想好好部署周全了等酒宴结束再行动,但之前他看到的那些,却让他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他等不及想要得到眼前的人。
“考虑好了吗?只要你点头,他就会很安全,不然……”在他颈边的指从颈侧划到了脸庞,略微停顿,不等钟翰霄继续说出威胁的话,凌洛炎挑眉,满脸的兴味,“不然怎么样?”
除了他失踪的祭司,还有什么能够用来威胁他?他的这位兄长还是和以前一样,特别喜欢针对对手的弱点,寻找一切可寻的机会,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记者,知道你和影枭盟的关系,知道你这个巨星曾经做过什么,你说他们还会这么爱你吗?再不是捕风捉影,不是猜测,而是由我这个见证人来告诉他们,钟情就是当初的钟翰宇,杀人,军火,地下钱庄,这些都和你有过关系,有十年的时间他们心中完美的天使都在做着见不得人的事,你说,会怎么样?”
黑暗中的低语深沉,放下手钟翰霄和他对视,宇是他教出来的,他再清楚不过,名利地位,权利金钱对他的意义,就算他说那个男人如何重要,也不过是还没有影响到他的情况下。
就算他现在再怎么沉迷,等清醒了,一定会后悔。
“回到我身边吧,宇,回到我身边,我会让你得到更多,如果你不喜欢,你可以不必参与影枭盟的事,只要继续做你的钟情,待在我身边就可以,就像我们当初那样。”
威胁之后的轻语显得特别的温柔,就像当初在斗室受伤得到的安慰一样,勾起了当初的回忆,微微敛下了眼,仿佛和墙上的暗红融为一体的人像是在考虑,没有推开他面前的钟翰霄。
钟翰霄始终注视着他,看到他的神色,眼底有笑意渐渐浮上,远处的乐声传来,在几分幽暗之间,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微敛下的那双眼正在抬起,就在他以为要得到想要的回答的时候,和他一样的,靠在墙上的人也露出了笑意,甚至是大笑“真是可惜,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如果真要说出我的过去,影枭盟也完了,我做的事全和影枭盟有关,你会舍得为了我毁掉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影枭盟?”
一把推开了他,凌洛炎理了理身上的礼服,不屑的扯起了嘴角,“不要用这话来唬人了,教会我无情的人不会用影枭盟来冒险。”在他这位兄长心里,影枭盟永远在第一位,拥有野心的人怎么可能毁掉自己实碛野心的工具。
钟翰霄被 说中了心里的想法,脸色一变,不等他再说什么凌洛炎忽然走近到他面前,挑着嘲弄的笑意摊了摊手,“好像有些糟糕是不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你抓去的人我不担心,甚至你说的话,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介意,说出过去而已,对我真的无所谓。”
耸了耸肩,朝钟翰霄露出了诡秘的笑意,他转身往外走去,从阴影中走出的身影就如一团在黑暗中亮起的焰火,脚步悠然,直直的朝着人群中而去。
也正如一团艳丽夺目的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司仪的话因为他的出现被打断,手上的话筒被拿了过去,在场所有宾客不知道他突然的举动是为了什么,所有人都望着取代了司仪站在高处的那个人,还没有听他开口,就已经被眼前突然站在聚光灯下的身影而占据了所有的心神。
“各位--今天我在这里有几件事要说……”朝下扫了一眼,凌洛炎有意停顿了一下,钟翰宵这才发现他打算做什么,冲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你打算做什么,你要毁了你自己?还是毁了影枭盟?难道你不要他的命了?他在我的手里,不要忘了!”压低了话音在他耳边低语,面对人群,钟翰霄咬牙警告,努力装做若无其事,但他暗沉的脸色还是让所有人看出了端倪。
高处两个的举动,显然其中是有内情,众人窃窃私语,全在等着接下来钟情要说的话,同时也有人奇怪,为什么没有看见钟情身边那个神秘的男人。
“我只是打算证明一下,我真的不介意你说出过去的那些事。”状似无辜的摆弄着手里的话筒,凌洛炎的眼中闪过厉色,既然钟翰霄敢用龙梵来威胁他,那么他也不介意以礼还礼。
虽然他非常的肯定无论龙梵被带去哪里都不会有任何 意外,却并不表示他容忍钟翰霄做的这件事,用龙梵要挟他……
对视钟翰霄,他的嘴边的弧度渐渐敛下,眼底的厉色却愈加清晰,这次的筹码,钟翰霄显然选错了,他的祭司会怎么做他还不确定,但自己打算怎么做,却清楚的很。
既然有人用他最重要的人来威胁,他怎么能不回报一下。
落下的光束下,仿若火焰燃烧在眼前,透着魅惑邪气的天使露出了没人有能抗拒的深情笑意,“钟情,为我钟情的钟,为我钟情的情……大家习惯了我钟情的名字,是不是知道我的另一个名字?钟翰宇,啊,不错,和这位影枭盟的第一把交椅钟翰霄曾经是兄弟,当然是没有血缘的,当初我在影枭盟,可见了不少事,各位是不是有兴趣知道?”
底下人群哗然,钟情的过去居然真的如传言所说,和黑道有瓜葛?
听见他叙述过往,知道他打算继续说下去,钟翰霄简直不敢相信,他竟会自己说出那些过去?难道他打算玉石俱焚,拉过他举着话筒的手,他沉声警告“不要逼我动手,别忘记,他的命在我手里,只要我一个电话,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你想清楚了。”
“是吗?见不到他?”凌洛炎别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目光缓缓的转到了大厅正中,“我倒是不这么认为,你说呢,我的祭司。”
125
“只需解决了阻碍的人,自然可以相见”悠然的话音,轻描淡写,同时还有着隐约的笑意,在人群的私语声里,平和沉缓的话音清晰的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不知什么时候,众人身后,大厅的正中静静的站着一个人,正是那个始终在钟情身边的神秘男人,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就像也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钟情身边离开一样。
他应该在地下室里!而不是这里!向来沉着的影枭盟首脑终于脸色巨变,他招来了所有心腹,竟然还是让这个男人逃离?没有人接应,身上没带任何武器,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究竟是什么人?
钟翰霄冰冷中带着怒火的目光紧紧盯着在人群之后的那个男人,他想到了任何的可能,却没想到,竟是手上的筹码出了错。
这个男人比他所感觉到的,所能想像的,更可怕。
钟翰霄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就知道绝不能轻敌,绝不能把他当做寻常的对手,但到了现在,他才发现竟然还是低估了他。
看来是招惹了错误的人选,但已经错了,再难挽救,不如……
凌洛炎能感觉到钟翰霄此刻的心思,那种表情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恍若未觉的把目光落在了场中那身白衣上,环臂在胸,眼底带着笑意,却状似不满的挑眉抱怨,“早知你不会有事,有事的该是别人,但你可是说过,不会在离开我左右,这回又怎么说?”
“若是可能,我不会离开你半步,说过会在你视线所及之处,这回却是有人想要让我食言,无奈只能一同带来了,该是得些惩罚的时候。”口中说着无奈,话音里存着些遗憾,似是悲怜,又带着几分叹息,语声却是冰冷的,眼底淡淡的不存丝毫情感。
微蓝中的无情淡漠在抬头望去的时候敛下,融做了笑意,龙梵对着那团火红展开了手,“我为宗主带了礼物。”
随着优雅抬起的指,就在他身后,竟忽然出现了大批的黑衣人来。
就像他们这前就已经站在那里只是没有人看见,也像是瞬间扯去了一层遮挡着众人视线的无形幕布,突然显露在人前的黑衣人看装束竟是属于影枭盟!
“老大!”?那数十个人显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在第一眼看到钟翰霄的时候就面露疑惑,他们本该在地下的密室里,正打算给那个男人注射自白剂问出他的身份,然后杜绝后患,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居然来了这里?
几十人突然出现,这一幕让所有人屏息,也让所有人惊疑的几乎以为是幻觉,在那些人面前,只有那个神秘男人一身是白,沉静的飘渺,好似不存在于此,却又矛盾的确实站在众人眼前,看来似乎与之前所见有些不同,眼神透着难辩的意味,让人隐隐的不安,也有些惊疑不定。
“这究竟是……难道是我看错?”“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真的和那个灵有关?记不记得那次……”“那些是影枭盟的人,他们原本打算做什么?”“钟翰霄办这次酒宴,说不定是有什么目的……”
现场宾客起了骚动,各种说法兼而有之,大厅里一阵喧哗,钟翰霄脸色难看的站在凌洛炎的身边,他不知道眼前看到的该怎么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是谁?”
“老大,我们……”影枭盟的人里,有人要上前,却被身旁的人拉住,压低了声音警告,“没看到老大的脸色不对吗?先别过去,这次的事不能闹大,这里不是我们该出现的地方。”
环视现场的混乱,凌洛炎满意的点头,这才是他期待的热闹,轻笑着注视正向他走来的那一抹白,他回答钟翰霄的问话,“连他是谁是什么来历都不清楚就动手,看来你的耐性变差了,不过别急,你会知道答案。”
说的漫不经心,流转的眸色中却有暗火闪耀,就算龙梵愿意放过钟翰霄,他也没这个打算,竟然用龙梵的性命来要挟,仅是钟翰霄的这份心思,就足以让他心底升起怒意。
他的祭司就算在此无人可敌,无人能威胁到他的存在,但有人想要伤害他的这份意图,已足够他下定决心给他点教训,不为他们之间的过去,而是为了龙梵。
钟翰霄在旁皱紧了眉,回答他的人只是望着那个男人,连眼都没有抬起,彻底忽视他的存在,正要抓起他的手,那双惑人的眼忽然转了过来“钟翰霄,我奉劝你不要再做蠢事,我还不想杀你,你如果自寻死路可就怪不得我了。”
望着他的眼眸似乎真有红芒在跳跃,跳跃的火色跃去着无情冰冷,仿佛在瞬间穿透了他,为眼神所慑,钟翰霄动作一顿,就在这时身后忽然袭来一股力量,身体在骤然间不由控制的往后飞去。
从半空中划过的身体引起了众人一片惊叫,从他们头顶飞过,在悬挂的灯下拉出一道巨大的黑色暗影,然后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砰然的撞击声,伴随着几声似是骨骼碎裂的声响,所有人眼前,这次酒会的主人,影霄集团总裁,掌控着影枭盟的满是痛苦之色的躺在了地上,口中的鲜血和扭曲的痛苦的姿态在白色的大理石构成了触目惊心的诡异画面。
“我不在身边之时,可有发生令洛炎不快的事?”仿佛什么都不曾做过,穿着白色礼服的男人,露出了与那身颜色十分合衬的浅淡笑意,随意问着,目光正被手下包围保护起来的钟翰霄,淡淡的收回了眼。
“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有人用你的性命和我的过去来要挟,要挟我回到他身边而已。”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带着十足的兴味,凌洛炎并不意外龙梵的举动,目光瞥过钟翰霄,又扫了眼众人骇然疑惑的表情拉着龙梵往下走去。
才踏下台阶,忽然被身旁的男人抱住,温柔的指抚过他的颈,不等他说什么,忽然在他颈边重重吻下。
在曾被人踫触的脖颈弧度上烙下属于他的痕迹,龙梵的眼中掠过深沉的怒色,他怎会不知洛炎被人要挟,透过灵识,洛炎与钟翰霄的接触他看的清清楚楚。
那双手抚过洛炎的发,触摸到了他的颈,钟翰霄踫触了属于他的洛炎,若不是为了见到的那些,他不会这么快出现,钟翰霄手下的那些人也不会还活着站在这里。
带着惩罚性的吻在颈边留下了些微的痛楚,指指尖踫触着,凌洛炎虽然看不见那些痕迹,却能肯定颜色定然不浅,没有生气,却是勾起了唇,扯出了几分邪气,“你果然看见了。”
有意没有阻止钟翰霄当时的靠近,他就是想知道,龙梵是不是时时在关注着他,而结果他十分满意,他的祭司大人果然很快出现了。
龙梵明白他的意图,微笑着和他一起穿过人群,“谁叫我见不得洛炎被他人沾身,哪怕只是一缕发也是不行的,钟翰霄为些必须付出代价。”
他们穿过围拢的人群,两旁的注视目光灼灼,全是惊讶与疑惑,亲眼见到钟翰霄是怎么飞起到半空的人至今都不敢相信,有人只是抬了抬手指,就造成了眼前的这一切。
两人对周围的注视视若无睹,径自走到了钟翰霄面前,场内安静的古怪,只有他们悠然的脚步声一声一声的接近了被影枭盟的人保护起的钟翰霄。
暗红的血在大理石砖上分外明显,在灯光的印照下,又添几分猩红的艳色,嘴上还残留着血迹,钟翰霄正在手下的搀扶中站起,几乎泛红的眼瞪视着面前的两个人,最后视线落在了龙梵身上“你究竟是谁?”
他再清楚不过,从他身后袭来的那股力量绝不是人力,没有人,没有人能那么轻易的伤到他,还是用这种方法。
“我只是一名祭司。”淡淡轻语,云淡风轻的话语声没有说明任何问题,凌洛炎在旁听了龙梵的回答。注视着钟翰霄复杂扭曲的表情在旁补充,“他是属于我的祭司,任何想用他来威胁我的人,都将付出代价,钟翰霄,你做好准备了?”
对这一切不明所以的宾客在旁注视,影枭盟的人站在钟翰霄的身后,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眼前钟情说出的那句话,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说出这句话的钟情会是这样的表情。
还是带着笑意,却不是那种深情情挑的笑,也不是魅惑邪气,那丝笑意不带任何情绪,只是纯粹的弧度,冰冷锐利,似刀剑刻上,在唇边成了犀利摄人的装饰,残忍而冷酷,在那张天使般俊美的脸上,这份残忍和冷酷却成了最美最致命的勾引。
126
悠然的站立,像是不知自己的话和那副表情给别人带来多大的震撼,凌洛炎对视钟翰霄,红色的身影在光下如火的炫目,显露出从未有人见过的迫人气息,不只是钟翰霄,所有看着他的人,都无法不被这样的他眩惑。
除却外表的吸引,从他身上显露的威仪感,征服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龙梵在旁,微微的湛蓝之中掠过一丝笑意,他们的那个世界,洛炎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让他就如打磨后的珠宝,本就耀眼,而今却更为夺目璀璨,站在人前的他能引去所有的视线,幸而如此的洛炎已经属于他。
感觉到落在身上不同的注视,凌洛炎转头着着身旁的龙梵,对上了那双目光灼灼的眼,不知他的祭司又在想什么,竟然这么看着他,正在探究其中的含义,因为受伤而嘶哑的话音传来。
“你变了,宇”被手下人搀扶着,钟翰霄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像是妒意,像是后悔,有些自嘲,也透着些决然,融合了这一切,最终归于冷静。
他要的人比他所知所想的更为出色,如今的宇,连他都几乎不敢正视,这样的他,让人更想得到。
凌洛炎抬起手,一簇红芒忽然在指尖跳跃,闪烁着印照在冷冷的目光之中,也印照在唇边那一抹弧度上,“变了,变得更好?或许你该感谢我的祭司,是他教会了我许多,只可惜你却用他的性命来要挟我,你选择了最错误的方式,让我来了结我们的过去。”
突然亮起的火色引起了周围的一阵惊呼,几乎不敢相信,那簇像是活物一样的火,就在他们眼前,在钟情的指尖上亮起,火色殷然舞动,升腾在半空中,成了匪夷所思的奇妙美景,大厅里的乐曲还在继续,两人的对话和突然升起的绯红妖冶,伴着恢宏的曲声,戏剧性的简直令人怀疑自己是否置身在魔幻不实的世界里。
“那……那是什么?”人群中,无数的疑问一个个升起,最后只能化作这一句,在空气中燃起热度的赤烈盘旋舞动,在身着火红礼服的钟情身边缠绕,如同一株华丽绚烂却也无比危险的藤蔓将他包围。
“小心些,你的身体还无法承受太多的炎火之力。”龙梵在旁提醒,凌洛炎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无妨,大不了承受不住,到时候你将我带回去就是了。”
在这里待的越久,他越是想念那个世界的一切,那里才是龙梵的世界,也是他们该存在的地方,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有什么在召唤着他,要他尽快回去。
并肩而立的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没有人能理解话中之意,但所有人都见了眼前凭空出现的火焰,就似先前突然现身的影枭盟的人,今夜发生的这些实在叫人太难以置信,这些当真不是他们幻觉?
钟翰霄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心里的震惊,也不知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一幕奇异的景象,身后他的手下个个目瞪口呆,直到那跃动的火焰如灵蛇游走,在空中爆裂处一片艳丽星火,朝着他们袭来,他们才如梦初醒,护着钟翰霄往后退去。
“快开枪!”影枭盟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影枭盟开始有人取出腰间的手枪,突然暴露在灯光下的枪械令其它的宾客惊叫,枪声响起,未曾停歇的音乐声里,穿透了火焰的子弹射过桌上的餐盘,击中顶上悬挂的吊灯。
四溅的碎片如点点星子陨落,带着晶莹的光泽好似雨点,在一片混乱的大厅里降下了缤纷的水晶雨,灯影晃动,摇曳在明暗之间,尖叫奔逃的人群四散躲避,太过惊险的圣诞之夜让他们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都给我住手!把枪放下!”钟翰霄脸色铁青,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出事,这是以影霄集团的名义办的酒宴,绝不能出任何闪失。
袭来的火焰只是在他们身边盘绕了一圈就离开,似乎只是耍弄,但超越了常识所知的景象,还是让人无法控制的失措,枪声和惊叫喊骂声四起,大厅里乱成一团,凌洛炎兴示盎然的操纵着炎火,龙梵在旁却注视着半空,似在等待着什么,周遭的混乱里,只有他们若无其事的安然静立。
眼见情势越来越难控制,钟翰霄拔出早就准备好的枪,对着顶上连开了几枪,砰然的响声和高喊的话语声压下了人群的惊恐叫喊,“大家都冷静,影枭盟会保护各位的安全!”
宾客们终于镇静下来,却都躲在角落里关注着大厅正中的几人,他们看到不知从哪里来的火焰将钟情包围,他却安然无恙,衬在火焰里的他简直不像这个世上的人,在大厅里喧腾的火焰在他身上又绕了一圈,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也像是被他驱使,在他的目光示意下,朝着楼上而去。
“宇,停手!”钟翰霄大喊,冲上前没几步就停下来,怔然的呆立在了原地,已经晚了,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大火冲进了他的书房,爆起的火焰似一蓬灿烂的烟花,随着烟火四溢,无数的纸片带着未燃尽的飞灰残骸,飘然落下。
凌洛炎抬头注视,满意的缓缓点头,眼前的景致让他感觉不错,“还是一样,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身边,不相信任何人,这间书房,应该存着许多重要文件吧,重要到必须时时在你眼前才能放心,如果全数毁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麻烦。”
钟翰霄无法解释他所见到的事,知道宇和以往不同,却从来没想到他会拥有这样的能力,那根本不是人所拥有的力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其中也有你的部分,你为影枭盟所做的事,当初……”
“不必和我说当初,那些事我早就忘了,提了也没有意义。”收回了炎火,凌洛炎抬头欣赏灰烬散落,考虑着那些灰烬,还有书房电脑里,存着多少影枭盟的数据,客户资料,地下钱庄的契约,能对影枭盟能造成多大的损失……”
“你还在恨我,那时候我只是奉命行事,难道你还不能原谅?现在我是真的对你……”说到这里,钟翰霄忽然颈边一痛,在红色身影一旁,那个令人畏惧的男人正在对他微笑,“你想对我的洛炎说什么?在伤害他之后,才来等懊悔,想说抱歉,还是爱?任何一种,他都不需要。”
“那并不是爱,只是占有,因得不到而想要重新得回,求之而不得,让你的心中满是懊悔,本想取了你的性命,如今看来,或许别的惩罚更适合你。”龙梵在凌洛炎唇边轻吻,淡淡的眸色扫过影枭盟的一干人,也包括无法成言的钟翰霄。
伤害过洛炎的人,岂能轻易放过。
被那种眼神扫过,钟翰霄心里不由得悚然,他知道这个男人的可怕,却并没有惧怕过,不然也不会对他下手,但这一刻,心底的感觉却是不受控制,理智让他冷静,灵魂深处却升起了颤栗般不详的预感。
“洛炎想毁去他的影枭盟?"温柔的笑意挂在唇边,微蓝的眼眸注视,龙梵问的不经意,凌洛炎点头也是漫不经心的,挂着无情笑意的脸上多了几分冷然,“他对我最重要的人下手,我自然要礼尚往来。”对于钟翰霄来说,影枭盟就是他最重要的东西,权利对他而言就是一切。
听他说出最重要的人几个字,龙梵脸上的笑意加深,没理会此时情况,一把搂住了他,吻上了他的唇,在一个深深的长吻过后,才将他放开,低笑着说道:“已见了洛炎对他说过,但还是从你口中说出才让人心动。”
之前只是灵识所感,那种看到与听到,与此刻的感受完全不同,龙梵意犹未尽的在那双薄唇上继续落下亲吻,等凌洛炎邪笑着舔唇移开,目光扫过一片混乱的大厅,忽然见了几道暗影。
“来的正好,影枭盟的?来救他?”一指钟翰霄,凌洛炎冷酷的笑意中又添了兴奋与欺许,看来不会太无聊了,影枭盟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被他一语喊破,正悄悄潜入大厅的人闻言顿住了脚步,干脆一扬手,刷刷又涌进了几十人,到这时,影枭盟已有不下百人站在大厅里,后来的人却并没发现钟翰霄的异样,先前的那些,却是根本不敢开口。
“钟翰宇,当初你在影枭盟做的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买卖,现在这算是什么,就算是明星又怎么样啊,改名叫钟情,有那么多人追捧,难道还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我们老大看得起你是你的荣幸,你和这个男人……”
人群中随后赶来的人之一,话说到一半,突然指着龙梵的背后,瞪大了眼,脸色发白的颤抖起来,“鬼……鬼……有鬼……”
127
穿着白色礼服的男人背后,在半空中,忽然降下了蒙蒙的雾气,雾气凝结,半虚半实的成了飘渺似烟的人形,从一个化作两个,逐渐增多,被子弹击中过的吊灯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芒,就在那些闪烁不事实上的光线下,大厅里的人似乎又多了。
从半空降下,在人群里四处走动随着摇晃的灯影,诡异的人形忽隐忽现,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让影枭盟的人悚然惊惧,那些……那些人的脸……
带怨气,含着恨意,那些全是他们曾有过接触的人,全是被他们直接或间接所害的人,他们已经死了,这些全是死人!
这个发现简直令人肝胆俱裂,平时再如何心狠手辣的人此刻也不敢面对自己曾犯下的罪恶,不敢面对用这种形式存在着的受害者。
他们是鬼!
躲避在周围却始终关注着这一切的宾客们听到了影枭盟那些人的恐惧大喊,只看见灯影下有无数黑雾团团缠绕,看不见其它,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这样,却也为眼前所见而忐忑惊恐。
生人与死者,在这忽明忽暗的豪华大厅里交错,影枭盟的每一个人,都看见身边站着被自己所害的人,一句句的质问,一句句的控诉,充彻在他们脑海中,一张张人脸随着说话声溃烂剥落,鲜血腐烂的气味随着不曾间断的咒骂和含着怨气的话语声充满在他们五官所有的感觉里。
有人已经承受不住,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口中不住的解释,不知是在求饶还是在认错,那情景就好像突然间数十人都疯了,钟翰霄冷冷的看着周围的鬼影,眼神穿过它们,并不理睬周围缠绕他的鬼魂,而是望向正在欣赏这一幕的男人。
“原来那件事也是你做的,那个林丽就是这么疯的,她在医院里没死,最后却自杀在自己房里。你根本不是常人,你和灵师一样会使用幻术,当初阻止我杀她,自己不是一样动了手?不论你是谁,你也不比我清白多少!”
龙梵不以为意,淡淡的掠过一丝浅笑,“我只是不想让她死的太痛快,她应该受尽折磨,直到无法承受日日夜夜的恐惧,每时每刻都活在生不如死的想法里,这样才勉强行走补偿她所犯下的错。”
望着身边的凌洛炎,龙梵随口叙述,听了他这话的人却这时才知道这件事,凌洛炎微微讶异,“你何时动的手?”自从龙梵来到这里寻他,两人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他根本没见他使用咒术。
“就在洛炎失去意识的那次。”说起当时,龙梵的话音里带着暧昧,凌洛炎的表情一窒,虽然当时是因为其它原因才昏了过去,但在做的过程中失去意识也是事实,这一点至今他都不能释怀。
两人低声私语,周围还有神志的人听了龙梵的话都表情骇然,这是怎样的幻术,能让人时时面对恐惧,生不如死,直到自己了结生命,这个神秘男人看似如天神,却有着这样一种近似恶魔的心思和手段!
甚至直到现在,他的表情都未曾变过……
抽气声低低的在四下回响,场内唯有一个人习以为常,甚至露出了笑意,穿着火红礼服的人朝周围瞧了一眼,对龙梵说道:“是时候彻底解决了,不如今夜就回去,好像我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炎火之力了。”
刚才用过炎火,不稳定的力量让他的身体无法负荷,几近崩毁,现在只是勉强维持。
龙梵点头,在抬手之前,最后问了一句“洛炎可还有话对他说?”他指的自然是钟翰霄。
“没了,我既不恨他也不怨他,就连几分感谢的心都没了,本来我是想说,如果不是有你,也不会有今天的我。”后面的话是对钟翰霄说的,看着他,凌洛炎此刻的目光平淡的就像看着空气。
钟翰霄想龙梵不利,他就毁去影枭盟,公平。
感受到他的目光,钟翰霄心里一阵空落,居然泛起了疼痛的感觉,那是无尽的懊悔和深刻的嫉妒,他嫉妒那个男人,懊悔于当初没有更早的发觉宇的改变,他从没有想到,宇变作了这样吸引着他,让他想要彻底占胡的炫目耀眼。
当初他曾经奚落,曾经玩弄过的感情似乎成了报应,他想要挽救,只要杀了那个男人,就可以重新得回宇,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好像一切都晚了,曾经倚赖信任他的宇对没有丝毫牵挂,没有恨意,没有埋怨,就连眼中的冰冷都退下,好像看着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疏离而遥远的站在那里,倚在那个男人身边,却用这种目光来看他,他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有什么比这种感受更让人折磨,哪怕是恨,此刻他都愿意承受,但……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已经成了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存在。
无法用言语来表述,钟翰霄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最明显的却是嫉妒和不甘,凌洛炎只是那么瞥过一眼,龙梵在旁眼底闪过笑意,他清楚,没有什么比这更让钟翰霄痛苦,如果是恨,代表着还在乎,可瑞,什么都不存在,此刻他的心底,必定像是被什么在噬咬着,追悔莫及,却又无计可施。
这比杀了他更好。
龙梵笑着抬手,轻轻的指尖划过,钟翰霄身后,影枭盟的人突然全部倒下,无论是神志还清醒的,还是已经疯狂嘶吼的,毫无征兆,突然一个个倒下。
同时钟翰霄身上一轻,终于能够开口,“你做了什么?”所有的他的心腹,还有影枭盟下面堂口的精英,全都在他身后倒下。
“我做了什么?只是让他们记住做过的事,就像那个女人一样。”让怨灵和人体融合,时时刻刻都活在恐惧之中,活在自己罪恶里,日日夜夜都觉得生不如死。
答话的男人还在微笑,但那种微笑却让人由心底里生出无限的恐惧。
整整一片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站在他们身前,穿着白色礼服有着天神般圣洁从容气质的男人,立于闪烁不定的水晶灯下,白色的礼服隐隐闪耀,束起的黑发整齐的垂在身后,看来和之前所见没有任何不同,可偏偏,所有人只望去一眼,就不敢再正视。
静静的站立,却散发着如同实质的危险感,那种危险并不是来自目光的注视,不是因为那双沉寂的怕人的眼有,也不是因为唇边那一丝令人不安的弧度,而是无处不在的压迫,就如面对深海的莫测,高崖的险峻,只是这么站立,那种令人悚然的危险就存在于空气中,令人本能的恐惧。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没有人能解释这种感觉,在场的人都见过无数的大场面大人物,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
“至于你,钟翰霄,我会给你特别的赠礼,你想得回当初拥有的,我可以成全,就让你活在回忆中如何?每夜梦回,都让你重温过去,只不过,醒来之后,你能记得的只是今日洛炎所说的话,你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每夜在梦中求得自己想要,然后在醒来之时感受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每夜都重复着当初伤害和放弃那个少年的梦境,让他每个日夜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当初的决定有多么的错误,让他心底的那种懊悔和妒念,日日侵蚀。
一死太过轻易,曾伤害过洛炎的人,他会让他活的足够的久,久到他将一生都要在追悔莫及的痛苦中度过。
轻淡平和的笑意,和缓的甚至带着几分温柔,指尖拂过,龙梵敛下了眼底如水般的阴暗深沉,一缕幽幽的白芒飘入钟翰霄的眉心。
转身,他对凌洛炎微笑,“洛炎可是准备好回去了?”
注视这不可恩议的一幕,躲在暗处的宾客只见钟情身上冒出了大团的艳色,艳芒似火,将他包围,站在其中的人笑着点头,“差不多了,再稍等我片刻。”
播放着音乐的唱机里正飘着圣诞的颂歌,欢愉的乐声衬上大厅里满地的混乱狼藉,显得有些诡秘,凌洛炎扬起手,体内的焰羽显现在掌心,那艳丽到让人失去言语之力的璀璨绚烂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几乎忘了发出赞叹和惊讶的呼声。
指尖从肩上的白羽上抚过,在肩上装饰的轻羽逐渐化作了墨黑,就像被墨汁浸染,也似退去了伪装的纯白,一枚墨黑幽暗的羽毛变作黑鸦,凌洛炎命中眼,扬臂,“去吧,夜翼……”
随着黑鸦凌空而起,冲破了窗口听玻璃,大团大团的烈火如落霞翻滚,追随其后,汹然涌现在大厅里,骤然间周围所有的东西全数破碎,就像气浪在厅里爆裂,四面崩裂,火焰从别墅里冲了出去。
夜色中雪片还在飘落,圣诞的颂歌悠扬,炫目的火焰腾空远去,也将狂风卷入厅内,无数的雪片在大厅里翻卷,迎风而立,凌洛炎笑着往外注视。
影枭盟,不论有多少堂口,也无法抵挡炎火和夜翼,夜翼已是他魂魄的一部分,它会引着炎火完成在这里最后要做的事,那是钟翰霄为他今日所为必须付出的代价。
接着,就是回去之时了。
“开始吧,龙梵。”
他的话音落下,龙梵双掌交握,束起了指尖放在唇边,无人能听懂的言语,如流水般流淌而过,随着那流淌的语声,大厅的地面上浮现了古怪的文字和圆阵。
注视着这一切的人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前这些,超出了他们的常识,也超出了一切人力可为,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黑鸦带着绯红的炽烈重新回到了厅内,外面深沉的夜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大厅里的景象却让人疑似身在梦中。
圣诞之夜,他们看到了奇迹。
袭来的狂风卷起白雪飘扬,也卷起了装饰的帘幔发出啪啪的声响,圣诞颂歌之中,最引人注目的两人站在圆阵里,一个化作了白色光团,而另一个,他们的梦中情人钟情,被那团火色包围,逐渐被吞噬消散,顷刻之前和那只黑鸦一志,也化作了闪耀的光团,是红的似火。
两团光芒合到了一起,那亮光让人只能闭目躲避,气浪翻涌,除了耳边的乐声,只感觉到大厅里骤然大亮,简直如同白昼。
等光线稍弱,他们再睁开眼,一切如旧,只除了那消失的两人。
地上只有两套礼服,一红一白,再不见到那穿着他们的人,他们的钟情,还有那个只留下了姓名的神秘男人,仿佛随我而去。
圣诞颂歌还在继续,雪片被风拂入室内,逐渐融化,窗外夜色静谧的好似之前所有的都没发生。
怔然的站到厅里,茫然的望着窗外,这一刻起,新的奇迹和传说在众人的心里诞生,而这是又一个属于钟情的传说,也将是最后一个。
关于他和那个叫龙梵的男人……
128
被柔和的光亮包围,温暖的令人安心,仿佛连自身的存在都忘记,只需全心感受这份舒适,不是用眼,也不是用手,所有的感觉,全都来自心灵深处,凌洛炎不知道自己处在一种什么状态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存有意识的穿透时空。
他和龙梵已经不在他曾属于的那个世界,往后的他将以凌洛炎的名字继续存在于他应该存在的地方。
那个有着种种挑战,存在无数异兽灵者,强者为尊的世界。
他喜欢手中握有权利的感觉,就某一点来说,他和钟翰霄也许很相似。
“洛炎又想起他,那个钟翰霄,给他那般的惩罚或许还是轻了些。”龙梵的话语声还是一贯的淡然从容,那淡淡的语声,叹息似的轻柔,却分明代表着不悦。
龙梵?凌洛炎惊讶,他心底所想的事,为什么龙梵会知道,他的话说声又是从哪里传来?“我是在哪里?我看不到你,龙梵。”确切的说,他连看这种行为都无法做到,他以为是在自己的意识深处,但龙梵的话却让他无法肯定,在自己的意识中,怎么会龙梵的话语声。
回应他的是带着笑意的话音,“自然看不到,我们现在并非实体只是灵魂,还未回到我们的肉身之中”顿了顿,笑意渐歇,那话音里又多了些什么,“洛炎此刻与我相融,我能感知你心中所想,包括你的记忆。”
即使是被他遗忘的角落,在他灵识之中也一览无遗,见到了所有,让他后悔,给钟翰霄那般的惩罚,仍嫌不够。
听洛炎说起过去,只是几句之间带过,他曾经所见,也只是片段,可如今,洛炎记忆中所存,他的所知所感,令他也感同身受,若是他人,那十年间不论遇到何种,都不会让他有丝毫感觉。
但那不是他人,而是属于洛炎的记忆,钟翰霄是如何欺骗他,如何伤害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脸上的每一分表情多足以引起他杀念。
还有影枭盟的种种,可称之为残酷的桩桩件件,洛炎必须做出的所有违心的抉择,和随扣带来歉疚自责,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即使如今的他已经忘记了那些,但曾经受过的伤痛,就似好白昼之月,即便不存于表面,却并不表示它不存在。
从懵懂的少年到影枭盟的重要人物,其中经历了多少?如今他终于清楚,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洛炎会毁去影枭盟。
凌洛炎微微一愣,他没想到龙梵能看到他的过往,“……反正我的过去你也都知道,现在只是更清楚罢了,相信那些对你而言也不算什么。”
过去他所做过的事,想必是不能和龙梵相比的,近千年的岁月足够经历许多,再加上龙梵的手段,他的祭司有着非常人可比的过去,这是他最初便清楚的事。
“已经了结了的事没必要再提,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过去?”既然龙梵说此刻他们的灵魄相融,他能知道他的,为什么他感觉不到属于龙梵的?
明白他不需要他人的同情,龙梵也不再说起那些,洛炎的过往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后他会守在他的身边。
“只因此刻是洛炎融于我,而非我融于你。”解释了他的问话,怕他不明白,他又续道:“换言之,你的魂魄已经分散,正在我的灵魄之内,如此我才能将你带回。”
“这么说来,我现在是在你的体内?”用意识交流,却还是能显出暧昧之意来,像是有意,凌洛炎的话里明显的存着挑逗,“我说祭司大人,虽然这样不错,但我还是更想用另一种方式来感受在你体内的滋味。”
虽然每次都是他在下,但要他面对龙梵这样的男人而不动其它心思,实在是太难。
“宗主可以继续尝试。”龙梵笑语,他的话才说完,不知哪里冒出别一个声音说道:“尝试再多次,结果也是一样,除非有一日主人的灵力能超越他不然恐怕无望。”
“夜翼……”如果是实体的状态的话,凌洛炎一定会把这只鸟从窗口扔出去。
“我们到了,洛炎。”
还没等他教训夜翼,凌洛炎忽然感觉意识正在涣散,龙梵轻柔的话音响起,“我们回来了,回到了赤阎族,等洛炎的身体与灵魄融合,便可醒来。”
意识逐渐模糊,似乎正从那温暖又充满着柔和光亮的地方离开,随后一片黑暗,凌洛炎彻底失去了意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片刻,也许是很长久的一段时间,他的感官开始有了感觉。
依旧是被温暖包围,身下是柔软的,耳边静的仿佛能听到空气的流动,动了动指尖,佛过一片丝质的细腻,能触摸到丝帛之上所绣的图腾,如烟似雾,盘旋交错,但他知道那并非云雾,而是火焰。
那该是赤红的颜色,暗色的焰状图腾闪耀隐隐绯红,被绣在衣襟和袖摆边,只要他一抬手,就会扬起一抹火焰般的炽烈。
掌心继续移动,他没有睁开眼,触摸到的是熟悉的胸膛,吸引着他的手不愿放下的手感,厚实,温暖,完美的肌理起伏,伴随着让人安心的心跳声,还有仿若来自遥远之处,不在尘之间的淡淡冷香。
他的祭司,龙梵……
“洛炎要摸到何时,若是喜欢,不如睁眼来看。”龙梵注视着怀中终于有了动作的人,依旧平静的语声透出了几分戏谑,同时也难掩喜悦,直到此时此刻,洛炎才算真正回到了他的怀中。
倏然睁开眼,凌洛炎一把将身旁的男人推倒在身下,“只是看怎么够?”重重覆上了唇,在那双唇上肆虐,几近吮咬的深吻和他心底的感觉一样,激动的难以克制,他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身下之人始终由着他深入挑弄,凌洛炎满意的按紧了他,龙梵的唇是他最喜欢的部位之一,事实上,这个男人身上的每一部分都在吸引着他,都 是他所喜欢。
直到觉得足够,他满足的正要退开,腰间却忽然一紧,不等他移开唇,原本和他纠缠在一起的舌不多时就反客为主的进入到他的口中。
毫无征兆的深吻如狂风席卷,龙梵和拥抱很紧,几乎夺去他呼吸的深吻让他无以为继,鼻间全是莲花香,所知所感,只有龙梵,再没有其他,似是在回报他先前的吻,他口中的每一处都被柔润湿滑扫过,就连口腔的内壁都敏感起来,能感觉到每一次轻扫,每一次吮咬交缠。
等龙梵将他放开,凌洛炎坐起身看着和他一样呼吸急促的男人,发出了轻笑,“想我了?”
虽然龙梵去了那个世界寻他,却是用灵力凝结成的实体,而他也是作为钟情,而不是凌洛炎只有到了这里,一切都步上了正轨,恢复了原状,才算是他们真正的相聚。
“思念成狂。”龙梵起身下地,垂首在他唇边又轻吻了一下。
“先前忘了问你,你不会是为了寻我,抛下了族人,未做安排就这么来了吧?”凌洛炎伸出舌舔着唇边的湿热,往着床边正整理衣襟的男人。他如今回来了,自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有凌云在,无妨。”龙梵答的随意,凌洛炎看他神情,忽然恍悟,“用渺澜的安危来交换,凌云便会留在族内尽心,渺澜无法离开,凌云便只能为你所制,这样倒也不错。”
“渺澜乐于为他的宗主效力。”说起渺澜,龙梵的话音似乎冷淡了些,再度落到了凌洛炎唇上轻咬的动作却带着火热,尽管渺澜对洛炎并非那般的心思,每回见了他却会上前搂抱。为了这原本他是并不算要渺澜回来的。
“我们回来多久了?”坐起身,凌洛炎展开手让龙梵为他整理衣袍。
他们现在身在赤阎族内,这里是他的卧房,他问的是在他魂魄碎裂之后,属于些世的记忆还留在雷落城那晨,他不知道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有些时日了,此世的时日与洛炎当初所在的那个世界不同。”指尖穿过银发如丝,他取过案上的那抹绯色,一圈圈的缠绕,赤红的发带绕上浅色亮银,在他指间闪烁艳色,就如平日一样。
就如他的洛炎从未在他怀中离开。
闭眼感受着发间熟悉的动作,等龙梵放下手,凌洛炎转身朝他一笑,“走吧,我想去族内各处看看。”
打开门,他才要踏步出去,却没想到门外会看到如此景象。
廊道,阶梯,中庭,从门前开始直到外面的庭院,全是族人静静伫立,赤阎族的,还有后来的烈焱族,如今所有的近百名长老,长老身边的传使,连同之下的家族为首之人……
“宗主……”数百人脸上同时显出了惊喜之色,无比激动的跪下身来。
129
凌洛炎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他的族人见他出现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就连素来冷静的决云都和他人一样,更不用那个岩骁,性子火爆,本是没耐性的人,却在这里和大家站着,看来还像是已站了许久。
“诸位长老都跪着做什么,起来吧。”抬了抬手,他觉得疑惑,一道银白的亮影忽然在他面前闪现,族人没有站起,那道亮影却也伏在了他的身前。
“艾?”伏在他脚下的灵兽,不是其他,正是赫羽留下的灵兽艾,端坐着身,俨然一副很严肃的模样。
原本巨大的身体化作了寻常狐类般大小,闪耀金芒的兽眼中存着寻常灵兽所不具有的傲气,此刻却带着郑重甚至沉重的神情注视着他,“你可知道你离开的一月间出了多少事,虽说恕靖夷被你们所灭,但他死后的怨气加快了天罚降世,如今世间已经祸端四起,看你怎么解决。”
一个月,他难道不是才离开没几日,本以为最多也不过十几天,在此竟然已经一个月了……身着绯红的人靠于门框,回忆着雷落城中所经历的一切,魑魅王离鬼,上古神人恕靖夷,还有被他从灵石浮生境内放出的各种魔物,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至今历历在目。
……重生之初,天劫伊始,祸乱横行,魑魅降生于世,魔乱重重,上古旧民重回,咒言灭世,唯赫羽聚荼鳞,三物合一,救世可成。
这后半句歌谣说的显然便是在当日雷落城,恕靖夷咒言灭世,终被他和龙梵所杀,但他的怨气将加快浩劫降世,这一点当初就知道,这么看来,事实果然已经如此了。
林楚缓缓起身,从他的角度微抬起头,仰望那倚在门扉上的那抹赤色,“宗主当日……当日离开,此后祭司便将宗主带蜀犬吠日族内,而雷落城成了一座死城,但之前已有魔物从城内封印的浮生境中逃出,除了它们为祸人间,之前便已蠢蠢欲劫的魔物也愈加猖狂,几乎每个城镇内都可见到魔物的踪迹,而许多隐于世间已久的宗族也纷纷现世,才一月之间,此种情形实在反常。
重又见到宗主安然无恙的站在他们面前,激动的不能自己,说起当日,不知如何来描述,他和所有人一样,不想说起那个死字。
魂碎本该死云,但宗主与他人不同,他们的宗主因炎火而重生,因魂碎而魄全,更是歌谣中所指的救世之人,只是不知宗主会如何应对这些。
听林楚说起这一月之期,周围的其他长老面上的激动之色还未退下,又升起了几分复杂和庆幸,“幸而宗主终于归来,宗主不在族内,祭司又寻宗主而去,在如今乱世,我等族人实在不安。”
再加上祭司当日的反应,叫他们不知如何是好,回到族内的祭司简直同往日判若两人,至今想来都叫他们后怕不已。
瞥了一眼随在他身后的龙梵,薄唇扬起一丝弧度,带着兴味,赤红的衣袂在空中轻摆,不太在意摆了摆手,“担心什么,本宗主不是回来了吗?天劫也好,魔物也罢,总会有解决之法,只要犯到赤阎族,就算是天劫,也没有什么可怕,既然那歌谣所说的都一一成真,大不了本宗主就当他一回救世之人。”
“宗主?”众人既惊且喜,才想着如何劝说宗主救世,便听了宗主这番话,眼见本就不怎么太平的世间如今为魔物所乱,他们实在难以坐视,虽然也知道此事危险,祭司曾经警告过他们,但……
经历了雷落城一事,他们怕这浩劫不止会天罚世人,融合了恕靖夷的怨气,这次浩劫之灾,恐是要灭尽所有,若不自救,天下即将覆灭。
“本宗主曾要你们不可只为宗族利益而活,如今自然不会坐视天下尽毁,生灵涂炭,而今赤阎族与往昔不同,两族合一,人力足够,要挽回此难,照着歌谣所说,寻得救世所需的其余两物就是了”凌洛炎不疾不徐的余着,眼神虽在看着身前的族人,心思却在留意他身后相随的男人。
此事,当时想到,却还未和龙梵说过,不知他的祭司会如何,若他出事,便要天下来陪葬,龙梵曾说过的话,族人们记得,他也未忘。
看不出身后之人的表情,但并未听到龙梵阻止的话语,在凌洛炎身前,银狐艾看来像是并不意外,“你早就注定是救世之人,不管如何千回百转,终会回到此途,你是继承赫羽之力的人,救世歌谣所说的种种,全是应在你的身上。”
凌洛炎闻言一勾唇,露出几分冷然,似笑非笑的眸印着绯色,流转到了艾的身上,“你是赫羽所留的灵兽,所说的自然也有几分道 理,但今日本宗主告诉你……”
“我若救世,也只是因为我要这么做,而不是因为那所谓的救世歌谣。”
随决倚在门边,说着这话的人一身赤色绯红,赫赤的颜色在阳光下闪耀,炽烈如火,就如他此刻的眸色,虽是随意站立,坚韧挺拔的身姿却让人绝不敢有半点随意轻忽,不疾不徐的语调,仍是一贯的带着几分笑意,却并非悠然情挑,邪气魅惑,凌厉慑人,令人在为他所惑的同时,又会不由自主的生出敬畏之心。
只有阳光洒落的空气中,那几句话似乎沉到了众人心里,族人心里一震,再度感受到他们的宗主之威,有些心惊,却也更为欣喜,臣服于此,他们需要的便是如此的宗主,才能号令族人,乃至是其它宗族,来一同对抗天劫。
银狐艾转动着金色的兽眼,阳光之下眼前之人看来与原先并无不同,它却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凌洛炎所言让它觉出一阵迫人的气息,追随赫羽多年,它从未有这般的感觉,就好像看不透在他身后的那个祭司一样,如今,不止龙梵,它连他也无法看透了。
金芒闪耀的大眼转动,细细打量,忽然间艾做出了任何人想未想到的举动。
小小的狐身跃起,腾升至半空,化出原形,随着一阵狂然巨风,半空中巨大的银狐漂浮,“凌洛炎,你可愿意与我订立主从这契?”
银白色的巨尾似与天空云雾合一,半虚半实的飘浮着的灵兽艾,问的郑重,所有的族人,甚至是凌洛炎对它突然举动却都有些意外。
被他这么说了一句,竟然要认主,它是曾属于赫羽的灵兽,论起身份来,在世人眼中兴许是连他都无法与之相比的,并非指力量,而是因为艾就代表着赫羽,或是认他为主……
“答应他,”身后,龙梵的话音响起,微热的气息拂在耳边,凌洛为不及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沉稳的气息,定定注视着艾那双闪耀的金眸,他缓缓点头。
“要想与我订立主从之契,此后你便需听我之命行事,不可有违,若是你能做到,我便答应,若是不能,就不必多说了。”既然龙梵要他答应,他当然相信对他是有好处的,但若是不能如夜翼那般随意驱使,要它还不如不要。
此话落音,龙梵在他身后露出微笑,一干族人在先前听艾说了那番话之后便未回过神来,此时又受了一次惊吓。
他们没以赫羽所留下的灵兽,被当做族内至宝的银狐,竟会对宗主提出认他为主,要知道以艾的年岁和身份,在世间几乎已能代表赫羽,代表着上古神人一族,它所知的灵咒,术法,秘辛,多少岁月下来,无人能够猜测想像那是怎样的至宝。
它提出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宗主没立刻答应,却还做了那般的要求,这……这怎么得了,要是他们,巴不得立刻答应才好,这可是求都求不来,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啊!
“宗主……”颤抖着,有长老小心翼翼的开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敢得罪威仪日盛的宗主,还是不敢得罪了那只身份高贵的银狐。
银狐艾在半空转动眼眸,没有回答,似乎是是考虑,凌洛焱还是那么站着,若无其事的伸着懒腰,调整了站姿,微微靠在了身后那
抹纯白之上。
他讨厌被他人掌握,也不愿自己所为受其它因素的影响,艾的身份特殊,认他为主,假若不早点说清楚了,还不知谁被谁牵制。
一双手臂顺势环绕,让他站立倚靠的姿势更为舒服,凌洛炎惬意的微微合上眼,甚至还打了个哈欠,被他如此轻慢的态度所震,期待能有幸见到上古灵兽认主的族人心里又是大大的吓了一跳。
对灵兽的敬畏让众人不敢想象如此不敬的后果,凌洛炎却不管这些,依然故我,龙梵在他身后将他环抱,对他如些肆意行事早已习惯,甚至是喜欢,自然不会说些什么。
连上古神人都已杀了,灵兽在他眼中并不特殊,对他而言,世上唯有一个与众不同,如今正在他的怀中。
一醉许风流 第一百三十章 因由
凌洛炎并不担心,众人却是屏息,等着灵兽的回答。
在日光下银白色的毛发飘动着金芒,银狐艾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凌洛炎半晌,似乎是在权衡考虑,尽管此时是下午时分,和风轻拂,天色正好,却无从感受到半点安逸闲适,目光不断在面前的一人一狐身上来回流转,他们都希望代表着赫羽的艾能成为宗主所有。
仿佛延伸至云层中的银白绒尾轻轻摆动,扬起一片烟尘如雾,腾身空中的艾忽然伸出了利爪,众人的惊呼声中,凌洛炎微阖的眼总算睁开了一些,神色不动的微微挑眉。
锐利的尖爪伸到了他的面前,改作了伏下的动作,半空中的银狐垂首,“艾,将追随我主,凡我主之命,不敢有违。”
巨大的狐首在半空俯下,眉心之间有灿金的亮点忽隐忽现,与金色兽眼辉映闪耀,凌洛炎满意勾起了唇,在龙梵的示意下,凌空跃起,一手覆在了它的眉间。
上古灵兽需受灵力为凭,以此作契,此后他便是赫羽所留灵兽的新主。
在他覆上手去的那一瞬,体内的灵力好似在应和,就如头一回登上望天台时那般,他的灵力就像被何物牵引往艾那方送去。
但这回再不是汹涌的流失,只是些许,不知是不是和他魂魄已经完全有关。
吸收了他的灵力,艾那双兽眼之中的眸色有一瞬转作赤红,而后又恢复原状,在它额头眉间骤然爆出了一阵极为耀眼的光芒。
连云层都穿透的光芒令众人不得不举袖掩目,耳边只听见一声兽鸣,待光芒弱下,放下手来,眼前的景象又叫众人心潮起伏,不知该用何种言语才能表达此刻激动难抑的心情。
在风中拂动翻飞的银白长毛似海浪般起伏,巨大的银狐半立在空中,那代表着赫羽,代表着上古神人,代表着无数他们难以企及和未曾知晓隐秘的灵兽,正伏于宗主脚下,并非单纯的跪伏,而是一爪前倾,俯首臣服。
一手触摸在它额前的红影腾身而立,宗主那身红衫在日光下显得尤其绚烂夺目,犹如烟霞半落,睛朗无云的天色之下,那一抹赤红点缀似火色在睛空燃烧,束起的银发便在那燃烧的火色之中随风微拂,和着风中衣袂轻舞,交错的艳色与银芒浅耀,一瞬之间,众人几乎错觉时光倒转到千万年前,眼前所见不是宗主,而是传说中的神人赫羽。
一刹那的恍惚,等他们回过神来,不知何时银狐已化成了寻常大小,一人一兽仍停留在半空,赤色衣袂扬起,拂过一片魅红,自空中一跃而下。
“小艾,过来,招了招手,凌洛炎朝半空中的银狐示意,话音里存着明显的逗弄,似乎那只是一只再寻常不过的银色小狐,而不是赫羽所留,在世间会被所有人视作圣物的上古灵兽。
周遭数百族人才从激动的心情中恢复过来,闻言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也只有他们的宗主才敢如此对那只银狐说话,还是用的这般的语气,要知道,那“小艾”的年岁比起祭司来还要大上不知多少。
从艾,到小艾,狐脸上原本始终透着寻常灵兽所不具有的深沉表情,此时也不免成了呆愣,前进的动作微不可觉的一顿,略有些僵硬的往前踏了几步,终于还是到了凌洛炎的身旁。
一手在它头上轻抚几下,凌洛炎点头,状似随意的问道:“很好,既然凡我之命不敢违,那么我便先来问问,你为休、何要认我为主?”
语声虽然随意,搁在它头上轻抚的手却并不像是那么随意,直接的问题,正中关键。
如今被称作上艾的银狐沉吟片刻,它提出此事,确实是有原因,凌洛炎指了指决云,“叫大家去临霄殿。”
他很想知道,性情如此高傲的灵兽为什么会想要认他为主,当初第一次在望天台上见到这只灵兽之时,它可不似如今这般亲切。
即便经过雷落城之变,见了他和龙梵的力量,亲眼见他们除去恕靖夷,也不至于让它的态度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决云领命,招呼众人一同往临霄殿而去,凌洛炎缓步前行,倒是并不急着得到答案,比起艾,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个的反应。
经过亭廊,走过水榭,足下流水的轻响和远处竹叶发出的沙沙声,一切都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切切实实的回到了这个世界,还有在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回到这里,自他在族人面前说起要救世,龙梵除了要他答应艾的提议,别的就再没说过什么。
虽是看得到他眼底偶尔露出的笑意,他却不太确定其中的含义,他再清楚不过,他的祭司就连杀人的时候都可以露出悲悯之色,即使不快,也未必会显露在脸上。
到了临霄殿,凌洛炎坐下,龙林如往日一般坐到一旁,沉静的脸色和平的神情也同往日一般无二,长老们落座,注视两人,见到宗主和祭司安坐,他们终于松下了连日来紧绷的心神。
尽管有凌云宗主在主事,但已认定了座上之人才是他们的宗主,岂是他人轻易代替的了的,更何况宗主还是歌谣所指的救世之人,如今又得了赫羽所留的灵兽,此事一旦传遍天下,在世间,也只有祭司的声望或可与之相比了。
他们赤阎族如今有了如此的宗主,再加上最近神人的龙梵祭司,何惧天劫。
定下了心,长老和所携传使,还有宗族之下家庭代表,百多人在临霄殿内一齐朝座上望去。
凌洛炎瞧了一眼身旁坐着的男人,龙梵离他不远,甚至可说是很近,近到他身上的莲华淡香就在他的鼻间,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双微蓝的眼眸半阖着微微抬起,与他对视,眼底还存着几许含义不明的笑意。
虽是怀疑龙梵是否不快,但分他分明没察觉其他异样,他倒不是怕龙梵生气,他担心的是某人又会借着吃味之名,做出表面丝毫不符的禽兽之举来,比如双纠缠厮磨个几日之类。
当然那过程他其实颇为享受,但长此下去,一旦让龙梵习惯了对他的需索,他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尝到龙梵的滋味。
视线在那双看来十分适合亲吻的唇上流转,随后落到了纯白的衣襟之上,凌洛炎正在想着扯开衣襟之后,被掩在白袍之下叫人垂涎的完美身型,却见他的祭司唇边微微扬起了弧度。
“宗主不是有话要说?”龙梵眼眸微阖,平淡的神色看不出先前唇边的那抹弧度是否真的存在过,不有眼眸敛下的那一霎那,微蓝闪烁。
凌洛炎回过神,想起先前问艾的那个问题,收回了心思,转向了脚下的银狐,“说吧,是何原因。”
在他脚边的艾跃身到了案上,狐脸上居然看得出赞许之色,“你说的不错,我认你为主并非无因,只因你是继承了赫羽之力的传人,也是为了长远之利,为了那来世的天劫。”
“何意?”大约知道它的意图,凌洛炎还是开口这么问道。望着眼前的银狐,一手漫不经心的从它的银色长毛上抚过,没想到不等艾抬头瞪视,他的手却被身旁的男人从案上拉下,落到一双稳定温暖的掌中。
连狐狸毛都不让他碰?凌洛炎挑眉对身旁的男人露出了揶揄之色,不是他人,而是艾,一只灵兽银狐,就算似人,也终究不过是银狐之态,他的祭司近来的独占欲似乎又见涨了,莫非是因为在那个世界受了刺激……
唇边透着轻佻邪气的浅笑,指尖在衣袂之下从某人的掌心划过,凌洛炎笑得肆意,族人不明所以,只看到祭司同平日一般双目微阖,沉静难测,却不知宗主为何笑得如此愉悦。
艾甩动着绒尾,继续说道:“要挽救世间所有人不受天罚之灾,必须寻到歌谣中所说的那几件事物,如今赫羽之羽已存,要得到其他两件并非易事,要与魔物对抗,也需所有宗族之中有人为首,期间,人力物力,乃至声望,缺一不可,我认你为主,便代表赫羽,事实上,你也确实是赫羽传人,如此一来,明证而言顺,到时候你便可此名目,召集天下各个宗族。”
确实,以赫羽所留灵兽这个名号,就足以让不少宗族甘愿听命,在座长老们不断点头,如此一来,赤阎族重现当年声望之日便在眼前了。
尽管有如此的想法,也期盼着将要得到的荣耀,但对天劫却无一人敢等闲视之,听艾说着相关如何应对的事,众人面色沉重。
当初赫羽所留下的歌谣一一应验,魔物肆虐横行,世间生灵涂炭,浮生境内逃出未被灭去的那些魔物和正重现世间的妖邪,令本就不稳的人世更为动荡不安。
这一月虽短,但在雷落城被炎火所覆,上古神人恕靖夷咒言灭世之后,天劫征兆已现,对此他们赤阎族上上下下都知道,甚至可说,所有的宗族都有所察觉。
在座的长老之中,岩骁倒是并不像他人那般顾忌艾的身份,Сhā言道:“宗主才回,还不知晓,除了各宗族所在之城还可算得上太平,其他各处早已祸乱四起,宗主曾灭去魑魅王离鬼,但如今却又有其他魑魅在世出现,据说已有魑魅王降生,我已派人去查过,这回不是有人操纵,而是吸取了天地怨气,致使被灭去的魔物苏醒人间,除了魑魅,还不知有多少魔物现世,甚至还有人说看见过妖族的踪迹。”
妖族?除了纯粹的魔物,居然还有妖族,凌洛炎一听立时来了兴趣。
一醉许风流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召集
“妖族的人是何模样?难道外表便能看得出?有不少宗族的族人具有魔物的血统,他们是否能称的上妖族?”凌洛炎想到的是乾歧族还有封尘绝,在逢魔时刻之时让他知道乾歧族里有不少人都具有魔物的血统。
提起那些有魔物血统的人,便会思及乾歧族,那是血统最混杂的一族,龙梵知道他想到的是谁,白袍的祭司如平日一般眸色半敛,无人看到他眼中的神色,几案上,银狐正对着凌洛炎轻瞥上眼“枉你身为赤阎族宗主,竟连妖族都不知。”
艾的金眸闪耀,有些讥笑的语气,许是还在为先前被称作小艾而恼火。
尽管认他为主,但终究还是一只性傲的灵兽,凌洛炎笑着抬眼,“不如小艾来告诉我?”有意无意的,称呼小艾的时候那两个字特别的缓慢,微挑的眉眼间还存着逗弄之色。
艾还没有答话,凌洛炎身边的男人已经开了口,“妖族与低等的魔物不同,魔物需吸取天地精华才可演变幻化,到了今日已无多少魔物还有能力化做人形,妖族却是自出生起便是人形之貌,且身具魔物的特性,可化作草木异兽。”
凌洛炎听着龙梵的解释,衣袂下被握住的手随着话语声逐渐收紧,浅浅微蓝半阖着正朝他望来,眼底那丝隐约的闪烁是什么含义他有些猜到。
恐怕又是因为他对小艾的态度,又或是因为封尘绝?凌洛炎噙着笑意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继续对着艾说道:“这么说来,妖族早已存在,为何我从未见过?又是如何分辨?如今世间的魔物与数百年前不同,少有能变幻人形的,多为本体,除非是魑魅王那样,本身具有化形之能,其余魔物多半只有附着人体,借肉身寄生才能存活,而据祭司所产,妖族之人自出生便与常人无异,那便是同灵者一样,只是力量的属性不同,那又怎么能看出妖族的特性?”
就似表面也看不出灵者与常人的区别,凌洛炎想知道,其中的差异性如何分辨。
小巧的狐脸上金色闪耀的眼眸目光悠远,艾回忆着答道:“此事太过久远,妖族早在上古之时于浩劫中灭绝,据说并无族人幸存,曾传说,妖族本是降生于人类的欲望,由七情六欲所生浊气凝成,融于黑暗而生,他们的肤色较常人略深,眸色却是碧绿的,外相俊美艳丽,十分惑人,素来也有夜魅之称。”
“莫非有如此模样的人出现?若是妖族的人并未全部灭绝,而今重现世间,不知是不是也算天劫的征兆之一,看来这次的天劫还真是引出不少有趣的事。”
坐在上首处,一手在下颚摩挲,穿着红衫的年轻人满脸的兴味,并不见沉重焦虑,却像是有些跃跃欲试,围坐的长老们见了他如此的神情,不安的心思总算定了一些,看到宗主这般气定神闲,压在他们心口上关于天劫的沉重也像是减轻了不少。
“何必如此紧张,所谓天罚浩劫,不过怨念恶意引起的灾祸而已,即便声势再浩大,世上灵者千万,总有应对之法,何况还有救世的暗喻,只需找到歌谣中所指的物件,即可免去灾祸,再不济,到时也有天下人相陪。”
听说了妖族,不少人都为些事忧心,虽说未曾亲眼见过,但自欲望和黑暗而生的一族,想来也不会对人间有何善念,更何况还是上古遗族,只那一个恕靖夷便已令他们心里对上古遗民存下了阴影。
凌洛炎考虑如何排遣人手去找寻歌谣中所说的两外两件东西,赫羽聚荼鳞,救世可成,赫羽之羽已经在手,荼鳞不知哪里去找,另一样就更是不知所踪,甚至连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交代了长老们派人去打探,他想了想,从椅上站起身,“去给我通知其他宗族,本宗主打算召集天下各族,共同应对天劫。”
窗棂边落下的阳光正洒在银色的长发上,也印照在那双熠熠生辉的惑人双眸上,眸色悠然,若有似无的浅笑带着狡黠和算计,“这可是天下苍生的安危呐,总不能全由我族来担着,要忙要乱,总得大家一起才有意思。”
喃喃的语声含笑,在安静的殿内落下,尽管是低语,却无一人错过,那话音里的兴味盎然简直令人怀疑这并非在为挽救天劫做准备,而不过是一场游戏,只不过,这场游戏赌的是命。
可偏偏,如此的笑意却透出了慑人的气魄,即便是当做游戏,也无人敢质疑宗主的认真程度。
“不知宗主要召集其他宗族到何处聚首?”林楚望着负手而立的绯色身影,目光专注,只要是宗主之命,他定会一一照办。
“雷落城。”
三个字落下,在殿内漾起一片淡淡的回声,散成涟漪落在了众人的心上,雷落城内种种,他们至今未忘,就似那倾城的炎火,留存在脑海中的印象,此生都不会淡去。
背转过身望着窗外的红影就似艳丽的炎火,衣袂之下和龙梵交握的手还未放开,凌洛炎也不掩饰,拉着他身旁的男人站起,“就这样吧,祭司也辛苦了,同我一起回房休息,族内之事便将给各们长老。”
转过头,悠然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巡视了一番,“本宗主已回,什么天劫也好,魔物也罢,没有解决不了的,给我派人去找孙瑟安,要他在离夜城里也派人打探消息。”
他不信歌谣中所指的另两样会寻不到,救了离夜城主,到了当用之时便得人尽其用才对。
“是!”众人齐声应诺,纷纷起身恭送,望着那殷赤绯红的背影和他身旁相随的白袍祭司一同离去,在座的长老们都是一阵热血沸腾,先前的激动似乎还未平复,自从祭司说要去将宗主带回,他们盼了一个月,才终于盼到了今日。
宗主已归,赤阎族必定无恙,纵使有天劫,众生也未必没有活命之机,只要有宗主和祭司在,天劫定可挽救!连上古神人都被那两人联手除去,还有何事能难倒他们?
炎火重生,又经历了魂碎之苦,他们期盼已久终于归来的宗主,一言一行,还是如往日一般气势迫人,甚至更慑人炫目,就似宗主手中的炎火一般注定是要照耀世间,令所有人瞩目的,他们的赤阎族,亦将随之重显往日荣耀!
长老们站在临霄殿内,遥望远去的身影,心潮起伏,唯有一人站在人群中,面带忧色。
“别担心,有祭司和宗主在。”在决云肩头拍了一掌,岩骁随着其他人一起出了殿门,安排手下打探去了。
决云点了点头,一人站在殿内,注目凌洛炎和龙梵离去的方向,忧色未退。
凌洛炎拉着龙梵行至赤炎宫,一路上他的祭司都未发一语,将近门前之时却忽然加快了脚步,原本交握的手环在了他的腰间,才踏进房门,砰然的关门声里,他倏然被按在房门上。
落在他唇上的吻满是龙梵的气息,仿佛连他的呼吸都要夺去,唇齿相依,辗转厮磨,灵活的舌挑开他的唇探入口中,虽是温柔,却又如暴雨般霸道的席卷了他口中每一处的敏感,龙梵几乎贴在他的身上,紧到他能感觉到他向前的每一丝起伏。
被固定住的身体无法退后,凌洛炎伸手环抱住龙梵的腰,挺身让两人的身体更紧密的相贴,回应着他的深吻,舌尖相绕,紧紧交缠。
直到两人都鼻息急促,龙梵将他放开,在他唇上继续浅浅亲吻,紧紧压着凌洛炎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放松。
“洛炎可是答应过我要改了风流的毛病,这会儿却又犯了。”浅色的微蓝里眸色淡淡,不紧不慢的语声温柔而和缓,带着莲华香,龙梵的呼吸拂到了凌洛炎的脸上,落下一阵微热的轻痒。
“还以为你又发什么疯,原来是为了小艾?”凌洛炎在被他环抱着的腰间捏了一把,抬眼调笑,“连一只银狐的醋也要吃?你确定不是为我没同你商量那件事?”
“它虽是银狐,但追随赫羽已久,灵力深厚,亦可化作人形,在我眼中与人也无甚区别,至于那件事……”龙梵说着,语声渐沉,凌洛炎与他对视,想起当日他警告族人之时的话语。
用所有族人和天下人的性命来要挟,不允他Сhā手天劫,眼前的微蓝之中所流露的正是与当日一般的神情。
正打算开口说明眼下情势不同,却没料到,耳边听到的是轻笑和低语,“莫非洛炎正在期待我会如何惩罚你?”
说到惩罚二字,身穿白袍,看来与私欲全然无关的祭司露出隐隐的暧昧之色,眼底的深沉转作了笑意。
听他用这般的语气说起惩罚,凌洛炎轻嗤一声,抱紧龙梵骤然转身,霎时两人的位置掉转,将他压在门上,银发之下一方眉梢微微抬起,“我的祭司这回倒是不阻止我了?天罚浩劫灭世之灾,不可能没有危险。”
口中说危险,那张俊美惑人的脸上除了轻佻邪气,亦是透出了危险之色,环抱在龙梵腰上的手越收越紧,他起先还在考虑该怎么同龙梵商量,没想到,根本是他多虑。
对龙梵不再阻止他这一点,他并不欣喜,倒是有些不快。
“除了我与小艾那般说话引起你不快,还有呢,不对我今日的决定说些什么?”
龙梵自然觉出了腰间不断增加的力道,指尖从凌洛炎的发上抚过,目光注视,不需探究,便已看出了眼前之人的心思,发出几声轻笑,“洛炎怎能以为我不担心你?”
对视那深邃幽蓝的眼,凌洛炎只看到越来越明显的笑意,心下略微一转,忽然放下手,转身朝房里走去,口中喃喃低语,“险些忘了,我族祭司素来狡诈,这回看来又是有意,看我在族人面前说话时总是顾忌着你的反应是不是愉快的很?”
先前在临霄殿分明还是一脸深沉淡漠,这会儿才算是露出了真面目来,凌洛炎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不远处站立之人,那一身的纯白与脸上过分明显却与那纯白之色绝不相称的笑意,让他为先前自己的顾虑一阵恼火,当下停下了往里行去的脚步,几步走到龙梵身前,按着他又是一阵狂吻。
这一回却不等他退开,被他亲吻的男人倏然抱紧了他,两人身体就那么紧贴着,几乎踉跄的一起走到了内室。
等龙梵将他放开,凌洛炎撑着身后桌案,喘着气抬眼望去,问道:“那么你是不反对我这么做了?”
他所说的是关于天劫。
龙梵缓缓颔首,注视座上之人,眸色温柔,一手在他脸庞轻抚。
洛炎为何忽然改了主意,他再清楚的不过,魂碎于他怀中之人,曾经历过多少,在归来之时他已看的清清楚楚。
有着影枭盟内的过去,以洛炎的性子定不想重蹈覆辙,行事方式及至自己的生死,全被他人掌控,那段岁月对他而言已算得上是耻辱。
此次回去魂魄得全,了结了过往,此刻在他面前的洛炎,只会凭心意行事,赤阎族已不能令他满足,他想要的该是……
“立于世间想要随心所欲,并非易事。”龙梵垂首轻语,指尖从张俊美惑人的脸上往下落到了颈侧,“想要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需要的是无人可及的权利,无可匹敌的力量,洛炎还需时日。”
轻淡的语声如水,抚在他脸上的指带着温暖的热度在劲边摩挲,道出了他心底所想所愿,凌洛炎并不意外龙梵知道他的心思,闻言朝他挑去一眼,“你也不怕说的太多惹我不快,你将我看的这么透彻,我却对你的过去半点不知。”
一醉许风流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隐忧
“我以为洛炎对我的过去并无兴趣。”龙梵微笑,对他而言,过去不论经历过何种,都已是过去之事,无法与眼前之人相比。
凌洛炎取过桌案上的酒盏,斟满了摆在龙梵面前,拉他坐在身边,“我怎么会对你的过去没兴趣,只是想到你的过往不知经历了多少,该有多少要向我坦白的事,就提不起兴致问你。”
龙梵的过去他本是无意询问的,因为那是全无意义的事,活了近千年的男人,定会有许许多多的往事,若是一一述说,还不知要说到何时,龙梵记得的不知有多少,其中又有多少男女被他印在心中……
端起龙梵面前的酒,他一口饮下。
龙梵笑着看他不自觉沉下的脸色,接过他手中的酒盏。
青玉的颜色在掌中透着温润,摆弄在指间,他举起手中之物说道:“可还记得你曾说过的话,当时洛炎曾以此为例,说人心乃是方寸之地,一旦认定,便装不下其他。”
“我自己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忘记。”凌洛炎点头。当时正是去截止赴烈炎族百年之约的路上,他笼络人心,以此作比。
“人心确是如此,龙梵是人非神,自然也是一样,已经装下了洛炎,其他便都抛于脑后,我的过往你若是想知道,我定会告诉你,只是往事久远,许多已不大记得,还得容我慢慢回想才好,只不过……”
“洛炎是真的想要知道?”边朝空盏内添了酒,龙梵的语声从温言和缓,渐渐转作了浅笑低沉,深沉含笑的话语在说到末尾那句,似乎又轻了几分,随着望来的眼神,笑得古怪。
暧昧不明的笑语分明另有他意,凌洛炎挑眉,知道已被龙梵看出他的在意,倾身过去注视那双带着浅色微蓝的深邃,他半眯着眼语出警告,“知不知道倒也无所谓了,给我记住,你已是我的,过去的那些都给我忘了。”
龙梵注视着他说话的神情,缓缓饮下怀中的酒液,把近在咫尺的人拉到怀里。
猛然被吻住,凌洛炎只觉覆在唇上,渡到口中的酒液在酒香之外另参杂了一种只属于龙梵的气息,酒香炽热,和着远离尘世的冷香,竟别有一番令人沉醉的滋味。
伸出了舌去舔舐,和龙梵的纠缠,琥珀色的液体闪着幽光,由两人交错的唇舌间溢出,顺着他仰起的脖颈落到绯色的衣襟之下,将那抹殷红浸做了更深的赫赤。
龙梵舐去他唇边残留的珀色香醇,顺着酒渍的痕迹落下的吻一路延伸到颈边,沉沉低笑,“洛炎居然对早已不存于世的那些人吃味。”
“难道要我毫不在意?我还没那般大度。”凌洛炎如酒醉般懒洋洋的站起身,舌尖从唇边舔过,眼眸微阖,斜斜的朝龙梵瞥去,勾了勾唇,“果真是好酒,尤其是添了祭司的味道之后。”
惑人的轻语飘落 满是酒香的空气中,又随着说话之人带着那股醉人的香气从龙梵向前到了窗边,绯色的侧影慵懒而优雅的倚靠,垂下的浅银发丝在透过窗棂的阳光下闪烁,那隐隐的光芒似乎是在引人触摸。
指尖拂过银芒缕缕,龙梵上前,从身后将凌洛炎揽入怀中,在他耳边亲吻,“打算怎么做?天劫以致如此,恕靖夷所为虽未完全得逞,但也令浩劫加剧,到时若天下人皆亡于此祸,你便无法得到你所想要。”
“我要族人的臣服,世人的臣服,若是全死绝了,世上哪里还有乐趣可言。”凌洛炎想到那般的景象,唇边露出了轻嘲,权利和地位之所以令他喜欢,便是因为能掌控他人,而非被人掌控,但讽刺的却是,假若世上再也无别人,所有得到的都将失去意义。
“早知无法阻止你,看来我这个祭司也只得奉陪宗主。”龙梵想起当初所见,眼前似乎还能看见那双闪耀着野心,凛冽慑人的眼。
起初吸引了他的便是洛炎如此的眼神,他对活下去的打执着,对所有想要之物的勃勃野心,都让他心动不已,至今也仍是如此。
“我自会小心,更何况还有你。”握着龙梵环抱在他腰上的手,凌洛炎知道龙梵认同他的决定并非放心他的所为,而是明白他所想要,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有多么危险。
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此时正相伴他的身旁,不论是作为他所心系之人,还是作为祭司,龙梵都让他对将要进行的事更有把握。
“宗主所做决定,身为祭司不可违抗,更因为那是你心中所想。”收紧怀抱凌洛炎的手,在他耳畔落下的吻依旧温柔,龙梵并不觉得掌控世间一切是种妄念。
为他的话而扬起了笑意,凌洛炎望着院内迎风摇曳的几株翠竹,侧首说道:“天下人的安危原本与我无关,但要立于人上,无人岂能成事,既然说我能救世,我便要天下人欠我,我要他们心甘情愿称我为主。”
话音飘荡着落在空中,漾起一阵涟漪,轻描淡写的语声,似乎随风便能散去,龙梵听他所言,却知道若是有任何一个族人在此,都会为此刻的洛炎而倾倒,为他怀中之人此时的神情,和话中所流露的威仪。
拥着他,龙梵的眼底除了欣慰赞赏之外,隐隐的存着几丝笑意诡色,“过往所为,该是起到作用的时候了,只要人心所向,其他各族便只能唯你之命是从,赫羽所留的歌谣,对洛炎并无坏处,若是能利用得当,要成为天下人的炎主,并非难事。”
甚至可称得上极为简单。
龙梵所说的话,所指之意,凌洛炎明白,之前做的那些事,收买笼络的人心,尽管不是为了今日,到如今却正派上用场。
“赤阎族将会重现往日荣光,借着赫羽留下的歌谣,我会让那些人知道,今日的赤阎族与百年前不同。”
他还没忘记,当初去雷落城赴百年之约时所遇的其他宗族,那些随在他们身后,用看好戏的眼神注视他们登上望天台的人,还有在他被炎火吞噬,重生之后,听说那句歌谣的惊疑。
人心就是如此,惯于锦上添花,人云亦云,只要能充分利用赫羽所留的歌谣,号令天下之日近在眼前,纵然他需担起救世之责,也不过是又一个挑战罢了,对能证明自己力量的难题,他从来都欢迎的很。
“不需几日,那句歌谣将会传遍天下,对应眼前灾祸频频,浩劫之说免不了引起一番恐慌,那便是洛炎登高一呼之时。”龙梵的话音落在耳边,依然是平平淡淡的语声,但从他的话里,凌洛炎却听出了其他。
转过身,一手从龙梵的下颚滑过,轻佻的语声含笑,“我的祭司实在称职已极,竟已先行一步,命人去将此话传开了?看来并非今日才知我心中打算。”
龙梵握住他游移到颈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在那个世界之时,洛炎未曾言明,但你在心中已有了决定,我岂会瞧不出来。”归来之后他还未醒来他便已做了些许部署。
洛炎的决定他能料到,好胜心强,又存有着无比的野心,纵然面对天劫也是不会退缩的,回到此处使得洛炎对他们的世界看的更为分明,转变想法只是一念之间,但天下乱世,或许真会如那歌谣所说,因他而重生。
只是因为他这一念之间。
听他这么说,知道有龙梵为他考虑周全让他心情大好,感觉到指尖的亲吻更似舔弄,凌洛炎不期然的会有些联想,想起某几次龙梵对身下所做的事。
脸上调笑的神情分明明显,抬指从他的唇上抚过,带过一抹湿痕,语声暧昧的调侃道:“原来祭司大人喜欢用舔的,滋味如何?”
对他报以微笑,看似一脸圣洁的祭司回道:“洛炎之味我每处都尝过,不知你想知哪一处?是胸前经过我舔弄便立起的……”
“行了,当我没问。”凌洛炎马上捂住了他的嘴,龙梵眼底隐隐的笑意闪现,注视着作出指示眼中露出了遗憾之色,似乎是在可惜还未说到后面,除了方才所说,还有别处未来得及提。
凌洛炎放下手不再与他调笑,每回逗弄龙梵的结果都是一样,他的祭司似乎越来越恶劣了。
他最受不了的,亦最是喜欢的就是看龙梵用那样的神情说出些与之绝不相衬的话来,他喜欢看到这个男人在他面前显露出旁人看不到的表情,对于这一点龙梵似乎早就知道,时常有意无意的以此来诱惑他。
“停不下来可就麻烦了。”吻去龙梵唇边被他指尖带出的水泽,凌洛炎退即使不解释龙梵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一旦起了兴,他们两恐怕谁也无法停下,但眼下却不是做那些的时候。
“你命人将那歌谣传开,还做了什么?”倚着龙梵,凌洛炎只是问话,龙梵也会意的不再有其他动作,一旦真起了意,他的自制力在眼前的人面前毫无作用。
“不需太多,莫要忘了,你当初在望天台上被炎火吞噬所现的异象,在场有许多人看见,包括其他宗族之人,当时他们便听了前半句的歌谣,至今未言便是因为已半信半疑,只要传说之人越来越多,不由得他们不信。
龙梵注视窗外,目光淡静如水,好似先前用言语来诱惑凌洛炎的并不是他。
赤阎族宗主踏火重生之事,早在当时便已传开,如今再与那句歌谣两相应和,需要的只是制造声势,加之洛炎的手段魄力,到时只需站在人前,便能令多数人听令行事,至于那少数的部分……
魔物太过猖獗,某些宗族之内出现意外并不奇怪。
召唤魔物的咒术,好像有多年不用了,微蓝之内浮现几许浅笑,目光淡淡收回,拂入房内的清风扬起白袍祭司颈边的黑发,伴着不沾尘世的莲化冷香,静立窗边的男人若无其事的扬起纯白的衣袂,忽然将凌洛炎抱起。
“做什么?”不明所以的被他抱着,凌洛炎懒得动,才归来便召集了族人议事,他确实有些累。
龙梵将他放在床上,松开他的衣带,“得全了魂魄,如今你已是灵魄之体,才与身体融合,一月之间肉身空置,想要恢复从前还需好好歇息,顺便也将体内灵力好生调整了,往后修炼起来才事半功倍。”
“灵魂完全是否便能使用其他灵术和咒术?”之前控制炎火已耗尽他所有灵力,无法学习其他,后来知道是因为魂魄有损,这回全了,该能掌控更多力量。
龙梵点头,“那也需你恢复了再说。”
在床上躺下,凌洛炎抬手环过龙梵的腰身将他拉到身旁,呼吸着空气中属于龙梵的气息,在他颈边呢喃低语,“陪我。”
除去了身上衣物,**的男人躺到凌洛炎的身旁,“何时让你一人睡过。”洛炎需要有人在身侧才能入睡他自然不会忘记。
安静的午后令人昏昏欲睡,正是好眠之时,凌洛炎满足的吐出一口气,抚着掌下熟悉的触感,合眼休憩,房中只余下静谧,仿佛时间都停止流逝,只有微风带起窗边纱帘飞扬,落下暗影。
帐内平稳的呼吸起伏,静默了不知多久,忽然响起一句轻语,“你为寻我,为了将我带回这里,是否耗去了不少灵力还未恢复?”
龙梵闻言侧首,正瞧见那双惑人的眼,睡意全无,似有火光闪烁似的将他注视。
“洛炎为何有此问?”并不直接回答,龙梵平静含笑,神情未变,但凌洛炎注视着他的目光却没有半点放松,“感觉。”
只是凭感觉。
他知道龙梵为他耗去了不少灵力,他相信他的祭司定能很快将其修炼回来,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些不安。
“龙梵,我不要你为我有什么损伤。”叹息似的语声落在两人之间。
他担心此时恰逢混乱,万一又遇到什么危险,龙梵又会为他而损耗灵力,一旦灵力损耗过巨,来不及补回的后果将会和他以前一样,让灵魄受损。
“我会保全自身,不会有事,你多虑了。”安抚似的在他唇边亲吻,龙梵敛下眼眸,深邃之中,浅色微蓝静的没有丝毫起伏。
“最好如此。”凌洛炎紧了紧拥着他的手,合上眼,这一回,再没有人开口。
一醉许风流 第一百三十三章 突如其来
时日过去,眼见宗主无恙归来,赤阎族上上下下再不是前些日子那般愁眉苦脸,无论被交代了何事,都尽心而为,只要是他们宗主交代下来的,没有人会问缘由,非常时期,他们却满心振奋,那种忐忑与期盼交织的复杂心理,难以言喻。
如今天下行事可说是一触即发,前有祸乱处处,各个城镇之内都传出有魔物肆虐,后又有几个宗族之间的动乱,其中还有乾歧族的影子,以吞食其他没落宗族而闻名的乾歧族,将数个小族吞并,引起了某些宗族的恐慌。
同时,还有之前流传的妖族之人,据说不止一个,已有人亲眼见了,杀了一个,另一个逃脱,不知还有多少未曾现世的,会否有更多,引来更大的灾祸。
曾经湮灭在时间中的魔物或遗族,今日一一重现,如魑魅,如妖族,是不是会有更多世人以为已不存在的异族将要出现,到此刻,谁也不敢断言。
就在这乱世之间,关于天罚浩劫的传言喧嚣尘上,神人赫羽所留的歌谣也从人们口中互相流传开来,一时间掀起滔天巨浪。
被遗忘的歌谣再度被拾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同时流传的,还有歌谣所指的救世之人,相关他的一切,也在不断的追寻之中拼凑完全,自望天台上炎火重生,还有之后离夜城除魔,逢魔时刻,灭去蜂魔为祸,一路所经之处威名不绝,世人得到的恩惠数不胜数。
而最令人震撼的,却是雷落城一战,魑魅王被他所灭,上古遗族,等同于神人的恕靖夷被他和他的祭司联手所杀,在那时便已阻止了灭世的咒言,挽回了一次倾天灾祸,留下的是倾城的炎火。
雷落城,从此不在,只余一片空旷,只有望天台依然矗立其中,见证无人能够想象的那一战。
早对此有所耳闻却半信半疑之人,终于在一项项与歌谣相符的事实面前,无奈的认识到他们已在险境之中,而唯一能救他们的,是凌洛炎。
赤阎族宗主,凌洛炎。
“宗主,消息已放出去了。”
临霄殿某处书房内,如平日一样,长老们陆续的进入回禀近日的族务,轮到林楚,他恭敬的走入,回禀关于上回宗主所说,召集天下各族的事。
房里的桌案上,银白色的小狐正趴卧着,赫然正是赫羽所留的灵兽艾,睁眼瞥了一眼林楚,不发一语的又合上了眼。
林楚不由多打量了一眼,虽说艾是赫羽所留,看来对世人不屑一顾的样子,唯有宗主却是例外,也只有宗主可称其为小艾。
即使口中不言,事实上,艾对宗主还是另眼相看的,不然也不会认他为主,炎火之力的继承者,又有谁能将他视作寻常……
座上,身着红衫的年轻人听了他的回报,微微颔首,他正悠闲的翻阅着手里的帐册,没有抬头,但只看他脸上的神情,便知对手中所见的十分满意。
“林长老,替我感谢离夜城主,还有负责此事的是何人,一并送去奖赏,本宗主是不会亏待有功之人的。”凌洛炎放下手中帐册,与离夜城的合作十分顺利,让他心情十分不错,他再清楚不过,依照眼下的情势需要投入多大的人力物力,救世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天下之大,要找寻歌谣中所留的线索,绝非易事。
林楚躬身回道:“回宗主,负责此事的乃是族内七十二家族之人,凌云……凌云宗主亦有从旁协助。”
说到凌云,林楚的话音顿了顿,在他眼中,唯有座上之人才是赤阎族之主,但凌云曾任宗主也是事实,虽说后来离开赤阎另立烈焱,可毕竟两族如今合一,凌云的身份依旧不是任何长老所能怠慢的,他只能如此称呼。
“为心爱之人而放下过去吗……”漫不经心的抬手,抚着艾身上的长毛,凌洛炎喃喃低语。
凌云是为萧绪而离开赤阎族,如今为渺澜重回,相帮处理族务,还是为了渺澜,渺澜不记得过去,凌云便当是一切重新开始,如此尽心的想要挽救天劫,也是因不想让渺澜有危险。
失而复得,过去如何并不重要,只要此刻渺澜在他身边,凌云便知足了吧。
凌洛炎撇了撇嘴角,放下了手中的帐册,过去确实无关紧要,龙梵的过去亦没有他的参与,重要的是往后。
低语声轻不可闻,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林楚小心抬首,见座上之人若有所思,便也安心在旁朝那抹红影注视,今日不知为何祭司不在,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在这里站立许久,平日里,祭司总是会在宗主身边,在他与宗主说话之时,祭司的眼神总是让他忐忑。
不知在此紧要之时,宗主身边为何不见祭司的身影,对此林楚虽是乐见,却不免觉得奇怪。
书房里逐渐静默,临霄殿外地位后气氛却正是忙碌而紧张。
如今,赤阎族已成了世人瞩目的焦点,不论是灵者或是寻常百姓,无人不知赤阎之名,事关自已生死,对歌谣所说的浩劫,就算有人怀疑也都宁可信其有。
魔物肆虐确实如歌谣所言,何况还是赫羽所留,既然歌谣可信,那所言的救世之人自然也不会有错,于常人而言,灵者便如仙神,对灵者的敬畏令多数人压下了心底无限的惶恐,将希望寄托于能拯救他们于急难的灵者身上。
不过就在这同时,也有因歌谣所言而引发的无限恐惧,随着时日过去,渐有骚乱形成,人心浮动,种下了暴乱的根由,长此下去一场袭卷天下的轩然大波似乎已无法避免。
此种情势之下,赤阎族召集天下各族,找寻可挽救天劫之法,毁于炎火的雷落城,将再度成为世人瞩目之地。
林楚此次求见,还有一事便是为了雷落城。
“宗主,当初雷落城被毁,如今城内如今空无一物……”林楚想说的是如何来招待天下各族的到来。
“重建,”凌洛炎不等他说完,收回了落在帐册上的目光,不疾不徐的续道:“雷落城已毁,也可以重建,一月之期,足够了。
站起身,赤红的殷红带起一抹烈芒,他走近几步,扫了一眼林楚怔然诧异的表情,轻笑起来,“当然,只是重建一座殿宇罢了,可不是整座雷落城,本宗主还没奢侈到这般地步,重建一座城来招待天下各族。”
林楚神色一松,听了先前的话,他还真吓了一跳,不过若是宗主真的一时兴起,打算重建整座雷落城,他也不会质疑。
“行了,没事便下去吧。”挥了挥手,示意林楚退下,凌洛炎走近窗前,夜翼正立于窗台之上,银白的眼在日光下透出隐隐金芒,自归来之后,夜翼始终是实体,再未隐身于他体内,不知是不是龙梵对它说什么。
与外表不同,他的祭司其实非常的阴险霸道,气量狭小,以祭司的身份去要挟一只鸟,他虽没亲眼见到,却能想象得到那般的情景。
注视着窗外,嘴角微扬,阳光洒落于窗前,将红色衣袍印照的更为鲜艳炫目,也将那张邪魅而又张扬眩惑的脸衬托的愈加耀眼,负手而立,只是侧影便叫人很难移开眼。
当决云走到门前,见到的便是如此的景象,连他都有些不愿踏入,不想因自己将要禀告的事而打破了眼前所见的景象。
也正是因此,他很能体会林楚长老此时的心情,还有他为何呆立不动的原因,但,有紧要之事,还是非服不可的。
脚步声在静谧的书房内响起,站立窗前的人听见足音回过头来,“决云长老何事?”
林楚这才回过神,垂首行礼退下,决云从容的神色转作了慎重,躬身回道:“回宗主,得到族人回报,离我族不远之处,传言有妖族之人现身,已有人为此而丧命。”
“噢?那又如何?”对此事没有多大反应,凌洛炎只是点了点头,“决云长老不会要本宗主去除妖吧?”只要还没犯到他的头上,他何必去做些多余的事。
“决云不敢做如此要求,”垂首答的谨慎,决云没敢正视那双朝他望来的眼,续言道:“但据说这妖族身有异能……”
说到这里,决云环视房内,不见祭司的踪影令他颇觉疑惑,正在这紧要之时,祭司竟然不在宗主身边,实在是有些不寻常。
见他说了一半,不再往下说,凌洛火明白他的奇怪什么,“祭司另有要事。”说完这句,他转过头,眼眸微敛。
以往,每每他睁开眼来便能看到双泛着微蓝的眼眸正注视着他,近千年的灵力,令龙梵不需太多的饮食和睡眠,总是在他醒来之前,龙梵便已醒了。
这几日,龙梵还是与他相拥而眠,但明显的,熟睡的时间比往日来的多,偶尔他醒来有了动静,身侧的男人才会有反应。
对这一点,他不会觉不出异样,上回龙梵虽说自己无恙,但在他看来事实并非如此,此刻身在书斋的男人,该在设法修补损耗的灵力才是。
“那妖族……”决云还想再言,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
“宗主!”不等行礼通报就闯入殿内,如此性急的,正是岩骁。
岩骁身后还跟着几个传使,看来并不全是他手下的人,再往后看去,还有其他长老,才退下的林楚也在其中,几人在门外行礼,不敢擅自走入房内,岩骁到了门前总算还记得要通报一声,而后皱着眉,继续往里走到了凌洛炎身前。
“宗主!有大批其他宗族的人突然涌入城内,此处是我族之地,那些人此前未和任何长老打过招呼,突然而到,定是另有目的!”岩骁眉头紧皱,想起手下回报,语声更沉,“其中还有乾歧族的人。”
“难道他们得到宗主要召集天下各族的消息,想在我族地位稳固这前先下手为强?还是打算来探虚实……”决云闻言也蹙起了眉。
赤阎族与烈焱族合一,已算当世大族,定是这一点叫其他族觉出危机,又加那赫羽所留的歌谣,他们赤阎族而今再世可说一时无两,先不论财力物力,灵力和族人的数量,光是声望便是其他任何一族所不能比的,这几加起来,要想其他宗族不眼红恐怕不易。
“在此做这些猜测,还不如出去看看。”上挑的眉眼微微阖起,狭长之中利光闪现,只是一瞬的诡秘冷光,又转作邪气轻佻的笑意,乾歧族,还有其他宗族之人,在此时突然到来,不管是什么目的,他都很有兴趣出去会一会。
“岩骁,你带人随我出去,决云留在族内,不必太紧张,怎么说这里都是我族的地盘,就去看看他们想要如何。”
红色的身影朝门外走去,说的随意,但无人会忽略那似随意的话语中所流露的压迫感和危险的意味,站在门外的族人纷纷让开了道,岩骁忙不迭跟上,只见不远处的红影一转身,又朝书房里招了招手。
“夜翼”赤色如火,在众人眼前留下一抹艳色的光影,随着话音落下,黑鸦拍打着羽翅,如一团轻飘的黑雾,落在了红衫的肩头。
“既然有客前来,本宗主自然会尽地主之谊,走吧,这就去会会我们的客人。”
凌洛炎转头朝众人牵起了嘴角,微带邪侫的眸色锐利,一扫而过的凌厉令身后的族人忧色尽退,十数位族人内长老在后簇拥着,一行人往山下而去。
书房里,艾仍旧趴卧在桌案上,金色的瞳眸睁开,并未注视他们离开的方向,而是望向了书房里另一空置的座椅。
那里,原本是祭司龙梵平日落座之处。
要穿透时空之隔,需耗费多少灵力,用多强的意志力来使自己不在时空中迷失,这一点,或许在世上只有它才知道。
而灵力的快速流失,会带来何种影响,相信不久之后,它的新主凌洛炎也会有所察觉。
阳光的映照下,银白长毛抖落一身银辉,艾懒懒的伸展四肢,卷做一团,再度合上了眼。
一醉许风流 第一百三十四章 蹊跷
赤阎族殿门之外,一行人已走至了半山之处,为首的正是凌洛炎,长老们随在他的身后,人数并不太多。
岩骁边走边环视周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宗主,可要再多带些人手去,族内还有许多长老也想去看看。”
凌洛炎悠闲前行,半点都不急,摇了摇头,“不必。”为此而兴师动众,也未免将此事看的太重了,在情势未明朗之前,这些人已经足够。
他族还不至于敢对赤阎族如何,如今赫羽
所留的歌谣早已传开,哪怕是对那歌谣半信半疑,但凡只要有一点相信,都不会在此时对赤阎族不利。
那句歌谣,确实是不错的工具,只要善加利用,将会有很好的效用。
这一点是要感谢他的祭司的,嘴边噙着笑意,红影在山林翠色之是前行,身后族人跟随,已近了山脚之处,赤阎族位于山巅,下山路途虽不遥远,却也有些距离,到山脚之时,日正当头。
再过一处林子便可见到街景,隔着树林,外头隐约有人声传来,人声喧哗,不知在吵嚷什么,凌洛炎正要继续往前走,肩头的夜翼忽然转向了右侧,银白的眼眸瞬间转作了赤红。
“瞧见什么了?”能让夜翼有这般反应的,多半是周围有什么能吸引它的东西,一般来说,应该是灵力深厚,或是灵魄味道十分特别的那种人。
“很有趣的东西。”黑鸦腾空而起,飞向了林内深处,瞬间便消失在树影之间,凌洛炎停下脚步,夜翼感兴趣的东西,多半不会让他失望。
“宗主……”林楚在后欲言又止,其他宗族突然来到赤阎之境,在此时多生枝节,并无好处。
凌洛炎没理睬他的话,他不知道是什么引得夜翼产生这样的感觉,要知道它的年岁虽不比龙梵,但相较其他人而言,已是大了一截,和凌云差不多,能引起它兴趣的事物不多。
跟着夜翼转头朝右侧的林内走去,长老们见他没有半分犹豫,只能也跟随其后,宗主的灵力是他们所不及,但在此多事之秋,还是小心为上,宗主的安危不能有失。
此时近正午,照入要中的阳光却少的很,才走入便似进了夜色一般。
眼前只余下昏暗,有些许光亮透过层叠的树叶洒落,斑斑驳驳的留下几许光影,在那片光亮之下,隐约可见一处空地,有三人围绕着什么,阵阵淫邪笑声令人能清楚的猜到他们正打算做何事。
除了那三人低笑的说话声,没有其他的声响,被他们挑弄之人显然不是昏睡,便是无法开口。
凌洛炎走近,他的脚步声立时引起了几人的警觉,回过头来,他们同时掩住了身后之物,三人沉着脸,看来都十分紧张,立时便有人厉喝道:“是谁?”
说话之人衣衫不整,同他身边另两个同伴一样,三人并不像仅仅是被他人撞破好事这么简单,好种紧张就似身后之物十分紧要,绝不能让他人看见。
而夜翼正是落在他们身后的那棵树上,转做血红的眼朝下注视,不知瞧着何物,让它看的那般专注。
林楚自是不能忍受有人如此同凌洛炎说话的,没等急性子的岩骁先发作,冷声回道:“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对我族宗主不敬?!”
“等一等。”凌洛炎悠然的抬手,阻止了林楚。
往那三人所在之处慢慢走去,不慌不忙的细细端详了一番,他摇着头说道:“此处可不是安全的地方,若是等不及,也该选个清静之地才对,尤其……不想你们身后的宝贝被人见了,更该小心些。”
别有深意的话语,从含笑的轻佻转为深沉,三人只见一抹赤色走来,经过了那几簇照落的日光,赤红如火,待走近了才辩清说话之人的面容。
随意走来便是风流之态,望着他们的眼中漫不经心的存着笑意,笑意既邪气又有着几分淡漠,此时更多的是兴味之色,正朝着他们身后望去。
他们没想到突然出现的人竟然如此俊美,而且……
“赤阎族!”这身红衣,这副相貌,不是传言中的炎主还是谁,明白过来,想起此时是在赤阎族的境地,三人先前的厉色顿时消退,化作紧张和惶恐。
听出他话中有话,他们后悔不该太急着对到手的猎物动手,可谁叫那东西太诱人,眼神不自觉的朝身后扫去,就在他们眼神游移之间,瞧见了树枝上站立的一只黑鸦,正转动血红的眼眸望着他们。
“他们身具魔物之血。”夜翼突然开口,话中之意不止凌洛炎听出来,在他身后的其他长老们也听的分明,那种混杂着贪婪和残忍的语调,对夜翼而方,只是在表达它对眼前美食的满意程度。
有魔物血统的人不少,多数在乾歧族之中,凌洛炎对几人的来历有了猜想。
但夜翼的话还未说完,红眸转动,朝下注视,“想不想知道他们身后的是何物?”
它问的是“何物”,而不是“何人”,夜翼的话一落音,那三人神情巨变,先前说话许是为首的,当先换了副表情,一脸谄媚的说道:“原来是炎主,怪不得如此出众不凡,我们几个本以为此处足够清净,没想到会碍了炎主行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口中说着就走,不断往后退,却始终遮挡着他们的身后,凌洛炎确定真正引起夜翼兴趣的就是这几人身后的东西,没兴趣再配合他们拙劣的演技,抬首示意岩骁。
人影长空而起,朝几人扑去。
其余两人拖住了岩骁,为首之人闪身勉强躲开了他的攻击,脚下没移动一步,显然是想要全力保全身后所藏之物,就在这当口,骤然间,一阵噗的响声带起一片血雾,在空气中洒下了猩红。
就在为首那人的胸口,一条手臂正缓缓伸出,从背后贯穿到胸前,手臂纤细,晶莹如玉的白皙,此刻却涂上了粘稠的殷红,很是缓慢的从血洞中穿透了心脏的跳动,就好似那里原本就只是一个窟窿。
鲜血从尖利的指甲上滴落,落于地上的枯叶发出液体滴落嗒嗒的声响,满是树叶葱翠,草木清香的林中顿时弥散出一股浓浓的腥锈血煞之气。
与岩骁缠斗的两人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岩骁也停了手,所有人都望向树下。
被当胸穿透的尸体还未倒下,竟然又显出异象,本是年轻的模样逐渐衰老,仿佛被抽走了什么,急速凹陷,先前的血色还留在胸口,新鲜的血液正不断涌出,与那干瘪枯槁的尸体成了诡异骇人的对比。
三人中还剩两人,看着这一幕,脸色煞白,喉头发出几声异响,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来,眼底满是惊恐。
这是……是那个做的?!先前还虚弱的不能动弹,只能任他们抚弄摆布,竟在顷刻之间造成了如此噩梦般的场景?!
带血的指缓缓缩了回去,枯朽的尸体倒下,终于显露出其后的身影,在朦胧的树影之下,隐约能见到一抹微白,犹如玉色,剔透晶莹,身上翠绿的衣衫有不少处破损,将那诱人的颜色遮掩,仿佛与枝叶融为一体,那人就在半明半暗之间,还未见到面容,但只是那抹翠绿之下所露出的白皙,便已足够叫人心生遐思。
血红点缀于臂上,在那如雪似晶的白,破碎衣衫的碧色葱翠之间,顺着指尖滴落,那不知男女的人走出了树影,显露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张叫人惊叹的脸。
“果然特别。”凌洛炎赞叹低语,他来到这个世界许久,见惯了许多长相各异的人类和魔物,却没见过如眼前这般的。
那张脸孔属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微微敛下的眼眸里仿佛蕴着水波荡漾,那种介于男女之前的美貌,在见到的第一眼便能令人屏息,尽管先前才杀了一人,那张脸上却无半点杀意, 有的只是可称之为纯净的神情,不是宁馨那般看透实质的透彻纯粹,而是如初生婴儿,毫无杂念,干净清澈的一如冰雪。
但他并不显得冰冷,相反的有丝不经意的媚色,那种媚色绝非有意,站立不动,不言不语,也依旧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微热的气息,纯洁无暇的绝色之姿,勾人心魄的媚惑之气,融合在一起,成了眼前这个少年的模样。
他的存在,轻易便能挑起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让人想将这份纯净的剔透染成心中所想的淫靡,那三人为何在此就如此迫不及待也就半点都不奇怪了。
但他的特别并不仅止于此。
站在树影之下的少年,除了绝美的姿容,正逐渐显露一双白色茸耳,同肤色一般莹白如雪的发丝之下,垂下的眼眸抬起,望向凌洛炎,眸色居然是淡淡的樱粉。
“你们也要抓我吗?”同最为艳丽幼嫩的花蕊颜色一样,樱粉色的眸子流转,从凌洛炎身上移往他身旁,看着赤阎族人,话音里只有疑问,似乎不知先前险些遭遇什么,也不知此刻一身衣衫不整是如何的一种诱惑。
长老们愣愣的看着他,惊叹于如此惑人心魄的美貌,与宗主邪魅不羁中透出强悍凛冽的俊美不同,这个少年的美就如一件无暇的装饰,像是从来不知世事,也不遮掩身上露出的雪白肌肤,不参丝毫欲念,似冰晶般清澈的眼眸,简直只能用纯净两字来形容,让人不敢相信,方才用那般诡异的方式杀了一人的就是眼前的少年。
“你做了什么让人想抓你?”凌洛炎走上前,打量着就在他不远处的生物,之所以称其为生物,正是因为他的模样,那双茸耳和少见的樱粉色的眼眸看来像是魔物血统的显现,但他的气质却明显与他所见过的魔物不同。
没有浓重的黑暗之气,不是魔物,亦非人类。
“他们说,我存于世上,就是种罪恶。”仿佛与自身无关,少年露出了微笑,清嫩的语声似乎不知这话的含义,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回答。
沾血的指尖上还有血液缓缓滴落,仔细看去能瞧见尖长的指甲,不像是人类所有,而更似某种兽类,如利爪的尖甲缓缓收回,他举起手,轻轻舔舐。
存在就是罪恶……凌洛炎正在猜测他这句话的含义,林子外面传来了一阵吵嚷和脚步声,被岩骁擒住的两人闻声露出了惊喜之色,继而又有些慌张恐惧起来,显然来人与他们有关。
示意岩骁将那两人连同那具尸体一起拉到后面,凌洛炎挡住树下的少年,转身正看到乾岐族的封尘绝带着人走来,在他身后还有不少其他宗族的人,为首的几个此前从未见过,这群人看来就是岩骁所说,不告而来擅入阎族境地的那些。
“封宗主。”他招手招呼。
一醉许风流 第一百三十五章 妖物
进入林中的人马没想到里面已有人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年轻人一身红衫,身后有赤阎族长老们跟随,在这满目苍翠的树林里卓然而立,分外惹眼。
封尘绝从马上跃下,“我可当不起炎主如此称呼。”
暗红的短发凌乱披散在耳边,一身黑衣劲装透着满身桀骜野性,目光如炬,语声冷硬,封尘绝的神情看来和上次见面之时一样,凌洛炎却从他的语声中觉出了微妙的不同。
那声炎主,好似透着些嘲弄和挑衅的意味。
“封宗主带着这么多人突然来到我族,倒不像是当不起。”从岩骁手中被擒的那两人的反应来看,确实来自乾歧族。
想到前些时日听到的传闻,封尘绝的目光在他身上细细打量,没有反驳他的话,却是说道:“多日不见,炎主别来无恙。”
自从第一次见面,封尘绝失去玄火之后,每次碰面他的态度都显得异常平静,似乎他们之间此前从未有过嫌隙,但这一次不同,凌洛炎不确定他这句无恙里头究竟是什么含义,是为他庆幸还是讽刺,那双注视他的双眼之中,那种神有些古怪。
“封宗主客气了。”没有与他多话,凌洛炎对眼前的人马说道:“各位突然到访,本宗主也该尽尽地主之谊,此处不够宽敞,许多事都不太方便,在款待各位之前不如说说此次是为何而来。”
言外有意,语声逐渐低沉,态度看似随意,可谁都看的出来,赤阎族的宗主并不具惧他族,甚至对别族来此图谋十分“欢迎”。
那种欢迎令其他几个宗族的为首之人很是忐忑,在如今的局势下,他们并不想得罪赤阎族位闻名天下,甚至事关天劫救世的炎主,立时就有人越众而出,解释道:“在下狼潜族童世,炎主切勿误会,我等来此是为了追捕一害人的妖物,无意中闯入赤阎族境地,尚未不及与各位打招呼,请炎主见谅。”
“罢了,既然来都来了,再说其他稍嫌多余。”凌洛炎一摆手,似笑非笑的扫了封尘绝一眼,此行分明是以封尘绝为首,事实真否真的全如那个童世所言,大家心里清楚。
不经意的往前踏出一步,露出身后被他挡住的少年,不出他的所料,那些人低呼一声,除了封尘绝之外,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闪烁的目光里绝不是对所谓妖物的厌恶,要说杀意,那就更难寻见了。
“这正是我们要找的妖物!炎主果然好手段,早我们一步在此困住了他,不敢叨扰,我们这就带他离开。”在那个童世身旁,不知又是什么族的首领如此说道,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谁都看得出他对这个所谓妖物有多么垂涎。
“妖物?为何本宗主看不出他哪里像妖物,他害了何人?要想在我族的地界拿人,总得将缘由说个清楚吧。”凌洛炎观察那个少年,却见他只是听着他们的对话,不见其他反应,只能目光开始朝四处打量。
这妖物的来龙去脉一言两语怎能说得清,总不能在此明说,那人一时语塞,狼潜族的童世赶忙说道:“我族有人被他所杀,狻阑族也有族人被他的同伴取了性命,他的同伴已死,如今唯有他留在世上是个祸害,他绝非善类,乃是妖族余孽,炎主千万莫要被他的外表迷惑!”
童世说的急切,长老林楚看着那个少年,再看人前站立的宗主,摇头不以为然,周围其他人也无不了然的露出了好笑的表情。
要说被外表迷惑,谁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是这位炎主,有着如此相貌和气势的人,又岂会被这个少年迷惑,他的姿容再出众不凡,又如何能与眼前的炎主相比。
“宗主被他迷惑?兴许倒过来还有些可能。”岩骁低声嘟嚷了一句,能让祭司都心动的宗主,让人不由怀疑是否只要宗主愿意,便没有人能逃过他的魅力。
岩骁的话不少人都听见了,童世尴尬的收回了一脸的急切,他险些忘了,在他们面前之人与那人惑人的妖物相比,只会更为出色,根本没有被其所惑的道理。
有着几分焦急,他开口想要补救先前的失言,“总之他便是应天劫而出的妖族之人,留不得,炎主不如将他交予我们……”
“确实听说有妖族之人在世间出现,一死一逃,原来他就是逃走的那一个。”凌洛炎打断了他的话,恍然大悟的模样,却并不退开,那少年依然站立树下,在他身后,在赤阎族的包围之内。
“我也没想到他会逃到此处,恰巧遇上炎主,实在幸运。”封尘绝从走入林内开始目光便未离开过眼前的人,注视着凌洛炎,说的话听来好似有几分恭敬,深沉的语声却令人不得不怀疑这话是否还有着其他含义。
听他这么说,在旁其他宗族的人顿觉意外,他们追随乾岐族一路追捕这只妖物,封尘绝似乎比他们所有人都了解妖族的习性,数次都差一点就抓住那只妖,如今被他逃到这里,牵扯上了赤阎族,这位封宗主的态度却像是有了转变,不再急于将他拿下。
那妖物就在眼前,他不急,他们却没耐性继续下去,之前曾说得了那只妖,会让他们也分一杯羹,如今他就在眼前,叫他们如何还能等下去。
“炎主不是要庇护他吧?他可是为祸世间的妖族余孽。”见凌洛炎没有让开,有人按耐不住终于开了口。
从那些人的眼神里,凌洛炎可以确定他们不是为了捉妖那么简单,在他身后的那个妖族少年除了这幅诱人模样和姿容,不知还有什么特殊,让这些人这么急切的想得到他,其中还包括封尘绝。
“要说为祸,也不过是杀了几个人罢了,哪个魔物不是为祸世间,不见有人齐声讨伐,唯有他让各族兴师动众一路追捕,本宗想知道,他究竟如何特别?”凌洛炎问的直接,含着威慑与犀利的目光令人不自觉的回避。
一语道破关键,各族来人目光游移闪烁,封尘绝却神色不动,轮廓分明的眉宇之下,几抹暗影遮住了眼底的暗光,若无其事的答道:“炎主若是想知道,何不问他自己。”
“问他是问不出来的,如此纯净的妖物,连自身的罪过是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有趣。”轻笑着缓步走近树下的妖族少年,凌洛炎抬手朝那只茸耳触去,他最感兴趣的就是这双耳朵。
“宗主”在长老们紧张想要阻止,红色衣袂抬起,先前还静的好似不存在于此的少年悠然伸出利爪,淡淡樱粉的眼眸里还未见杀意,夹着异光闪过的尖甲却毫不迟疑的往凌洛炎袭去。
一手碰触的动作瞬间成了抓握,挡住了少年的杀招,灵光化任虚影,短短瞬间便几番交手,汹涌的灵力造成的压迫感朝众人袭来,长老们微微讶异,宗主此番归来之后,灵力修为似乎一日千里,当初便无人敢小觑,如今更是令人心惊,一出手便有如此强烈的威慑和压迫感,几乎叫人以为是祭司站在他们面前。
枝叶纷纷掉落,被灵气撕成粉碎飘散,其他各族面露惊异,只见那妖族少年轻若无物的纵跃在树影之前,似乎一眨眼间便可逸去,却仍是被鬼魅似的红影牢牢牵制。
犹如只是避开一道微风,侧首避开利光闪耀的尖爪,不见惊慌,甚至连表情都没见有大的改变,噙着嘴角的弧度,腾挪的红衫在翠色之间似火光闪烁,虚虚实实的火色暗影在林间闪现,其他各族持得目瞪口呆,那妖族少年的速度他们是见识过的,没想到凌洛炎当真有此能耐,他们总以为再如何厉害,此前传闻也该是有所夸大,如今看来,竟是不虚?!”
就在惊异之时,绯红如火的残影朝着树木和少年身着的碧色之间轻拂而去,只听一声闷哼,再定睛看去,那双茸耳已经在修长的指间,那少年低喊一声,收回了尖爪,面色现出了异样的绯线,粉色冰晶般的眼眸漾出了水色,神情却突然慌乱起来。
“放开……放开我……”颤抖的语声明显是失措的,只看他此时的反应,谁都知道,那双耳朵正是他的弱点所在。
长着白茸的耳朵在凌洛炎的掌下轻轻颤动,白色的绒毛和纯白如雪的发丝一起被拨动,露出了耳中淡粉的颜色,泫然欲泣的眼眸里仿佛有冰晶在闪着诱人的光亮,瘫软倚靠在树上的身子与衣衫下露出的如玉晶莹引着人心跳加速,凌洛炎却像是没瞧见这些,似抚着可爱的小兽,不疾不徐继续拨弄着那双茸耳,目光打量人群,唇边扬起了弧度。
“先前忘了说,有人闯入我族,意图不轨,本宗主已命人拿下了,不知各位可识得。”让岩骁把人提出来,一具死尸与两个被下了禁制的活人扑通一声被扔在了林内的空地上。
震慑于这位炎主的能耐,又被那妖族少年引去了心神来,咽下喉中的干涩,勉强移开眼便被眼前那具尸体吓了一跳,恐怖的死状明显就是妖族所为,之前的那只妖已然死去,那么如此惨状便是眼前这只妖物造成的了?
“他的妖力已经觉醒!”狼潜族童世失声惊呼,妖力觉醒的妖族是如何难对付他们都尝过厉害,再看眼前,凌洛炎居然轻轻松松便控制了这只妖,令人难以相信此前牺牲了那么多人想要抓捕的这个妖物居然这轻易的便被人拿下。
“炎主……不愧是炎主……”干笑几声,各族收起眼中的贪婪和欲望之色,小心窥视着在那红衣年轻人手中的妖族少年,心中不甘,却不敢多言,眼神全都不由自主的望向在旁不发一语的封尘绝。
带着手下站在一旁,却自始至终叫人无法忽视他存在的男人微蹙着眉,将凌洛炎与妖族少年的交手看在眼里,隐约闪烁的目光又转回到树下的那袭红衫上,对那些人的注视恍如未觉。
凌洛炎满意的看着掌下,果然魂魄完全之后对灵力大有助益,龙梵所授的招式也确实好用,他倒是没想到还有妖力这一说,有意用那具尸首试探,从那些人的反应里不难看出对妖族之人的忌惮,妖力觉醒之后似乎就不大好对付了,他们仍旧如此执着,绝不只是为了这个妖族少年的美色那么简单。
在他身后赤阎族长老们见片刻之间,那些他族的来人便懾于宗主之威,不由满眼含笑,他们欣喜,被扔出来的那两名乾歧族的人却正胆颤心惊。
“宗……宗主……我们……”两人跪在同伴的尸体旁,对那妖族少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结结巴巴想要说明此前缘由,封尘绝目光扫过,冷哼了一声。
凌洛炎摇头叹息:“我当是哪个族的人,原来他们是封宗主的手下。”
“确是我的族人。”封尘绝见那妖族少年衣衫不整,再看手下的神情,不难猜出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乾岐族乃是当世大族之一,没想到族中竟也……”口中啧啧啧有声,似乎觉得十分可惜,凌洛炎斜着眼轻瞥那两人。
“让炎主见笑了。”封尘绝抬手一道锐利的弧光划破林中草木的清香,几乎还来不及看清那道暗光是何种形态,正要开口认错求饶的两人便在噗的一声轻响之中缓慢倒下,滚落到地上的人头被他取到手中。
“带回去,以儆效尤。”把还在滴血的首级交给手下,才处决了自己族人的男人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毫不宽容手下的过错,只在一言之间就判定生死,第一次见到他之时的那种迅猛如电,阴沉暴戾的气息再度明晰起来,凌洛炎并忽略好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眸在望着他时闪过的暗涌。
从封尘绝伤在龙梵手下之后,每次偶遇,他都显得十分平静从容,有时甚至过分的谦恭谨慎,还有那次逢魔时刻共度难关,他差不多快要以为封尘绝已把这具身体和他的过去一笔勾销。
当然事实是否真是如此还很难说,比如他今日的态度。
这种微妙的变化难道是因为龙梵不在的缘故?还是有什么其他……
“他已经受不住了,放开他吧,我的主人。”从树上传来了冰冷的语声,高处掠下的黑影落在凌洛炎肩头,银白的眸子轻轻转动,夜翼开口为那妖族求情,对如此轻易便被抓住弱点的妖族露出的轻视的神情。
与魔物不同,妖族在世人眼里似乎更近人类,尽管都是被排斥的族类,妖族的地位却在魔物之上,可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夜翼难得会对其他族类感兴趣。”凌洛炎正轻抚少年茸耳的手没有放下,怀有几恶意的汪笑显得尤其邪肆,不知是为了看夜翼的反应还是为了试探封尘绝,拨弄着白色毛发的指尖开始捏弄少年的耳尖。
往后倒下白色茸耳颤动了几下,耳内的淡粉加深了颜色,透出了绯线,仿佛是痛苦,少年低喊一声皱起了眉,骤然往后倒去。
接住他倒下的身子,凌洛炎笑着对肩头的夜翼说道:“如此有趣的小东西你可舍得吃?若是舍得,这就吃了,妖族的魂魄对你该大有益处。”
“炎主不可!”他说的轻描淡写,周围其他各族的人听得却大惊失色。
如此稀有的妖族,还有大用,岂能就这样被噬魂的魔物吃了?!倘若阻止不了,就只能把那妖物的用处说出来,只不过一旦知道了他的好处,这位炎主是否还愿意放手?
正在踌躇间,踩踏着落叶声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的走近,连同话语声在林中一并响起,“谁说不可,只要不是宗主想吃,这难得的半妖给夜翼食了倒也不可惜。”
说是难得,又说吃了不可惜,令人捉摸不透这句话的真意究竟是什么,悠然的话语声伴着莲华淡香飘散,穿透日光走来的白色身影沉静飘渺,不是赤阎族祭司龙梵又是何人。
看他走近,其他各族神色各异,封尘绝没去看走来的白袍祭司,却先朝那身着红衫之人望去,龙梵一出现,抚在少年耳边的手便停了下来。
龙梵口中所指是何意凌洛炎哪会听不出来,瞧了眼倒在自己怀中的妖族少年,他的祭司醋劲有多大他清楚的很。
一醉许风流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乾岐之谋
龙梵走进林中第一眼瞧见的便是那抹赤红。
深浅层叠的绯色衣袍在林间特别的耀目,如火的衣袂拂于空中,飘然欲飞之势,人群中唯有那点赤色引去所有的瞩目,映着怀中少年碧色衣衫之下的晶莹雪白,挺拔的身姿与那少年的纤细一同映入眼帘,乍眼看去,确然是一幅绝佳的美景。
只可惜,见到这幅景象之人对此并不欣赏。
眸色一闪,唇边浅笑却未改变,龙梵对眼前所见没有多言,凌洛炎看着他走近,不知在他人眼中走来的祭司是否与平日有所不同,在他看来,那双泛着微蓝的眸望见他怀中少年的时候,分明有一瞬的阴沉。
龙梵对族人的见礼淡淡回应,目光从凌洛炎怀中的少年转到了站立一旁的封尘绝身上,唇边的弧度愈发明显了。
“宗主——”他颔首见礼,仿佛不曾看见任何引他不快之事。
赤阎族人在旁将那笑意看在眼里,略感疑惑。
之前只要不是太过正式的场合,宗主和祭司便时常有些亲昵之举,宗主从来言行无忌,祭司似乎也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他们旁若无人,虽然都是些细小的举动,却总叫无意中看见了什么的他们好似窥探了不该看见的,时常都觉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
宗主与祭司之间关系为何,族内上下早已心照不宣,如今宗主抱着那美色过人的妖族少年,被祭司看在眼里,岂会只是一笑而过……
想起宗主不在之时的祭司是如何判若两人,忽然就明白了呐浅笑中的含义,长老们的神情不由紧张,其他各族对他们古怪的反应无不感到奇怪,赤阎族的这些长老们怎么看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而觉得后怕。
人群里岩骁上前几步,打算将妖族少年接过去。
岩骁的性子未变,处事倒是越来越周全了,凌洛炎瞥了他一眼,一向大而化之的岩骁都开始细心起来,不知在他离开族内的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使得族人如此谨慎。
正在猜测,龙梵已抬起一指,闪耀的灵光朝那少年点去。
众人顿时惊呼,谁都知道祭司龙梵灵力深不可测,如今他这一指点去,莫非是打算置那少年于死地?!
白芒近身,凌洛炎站立不动,不见半点闪避之意。
待光芒消退他再去看怀中,美色无双的少年不见踪影,破损的衣衫掉落在地,在他掌心的赫然是一只身披白毛的灵鼠,樱粉色的眼眸圆亮,蓬松的尾部蜷缩在身,如白色绒毯将它覆盖。
“祭司这是做什么?”凌洛炎明知故问的扬起了掌心之物,毫不掩饰眉宇间调笑挪揄的神色。
尽管他们两人私底下里什么都做过了,但在人前,她们一个身为宗主,一个作为祭司,龙梵从不会为私情擅自行动,正是因此,他知道龙梵不会伤了这妖族的性命,却没想到会出现眼前的景象。
本是在他怀抱中的少年,如今化作了一只浑身绒毛,圆润可爱的灵鼠,正伏在他的掌心。
“如宗主所见,如此才可方便夜翼进食。”回答凌洛炎的话语声再平静不过,就连唇边的笑意都未淡下,虽是淡然浅笑,目光却是灼灼的,带着几分不赞同的盯视。
只是才离了洛炎片刻,眼前便多了如此碍眼的东西。
并不意外龙梵的反应,凌洛炎低笑着传音过去,“见不得我碰别人便该早些来,书斋里的事如何了?”
“还算顺利。”龙梵答了他,凌洛炎放心的点头,两人对妖族少年化身灵鼠不觉得如何,周遭各族来人对此却大感诧异。
妖族原型为人,可化异兽,这少年变身灵鼠却不像是化形所致,而更似原型如此,竟与妖族特性相反?!
“莫非他不是妖族?”有人猜测低语,若不是妖族,他们一路辛苦所为何来,原先的打算岂不是要落空?!
凌洛炎朝龙梵望去,等待答案。
“他乃是半妖之体,并非纯粹的妖族,先天不全,却因此而与众不同,妖族肤色偏浅,他则通体雪白,委实难得。”一手提起凌洛炎掌心的鼠妖,随手扔出的动作很是优雅,却与龙梵口中所说的难得完全不符,就如扔一件多余的东西,鼠妖从他手中被抛向了夜翼。
黑鸦衔住了半空中落下的白色绒球,飞落在树上。
口中之物对它而言根本就是麻烦,它是噬魂的魔物,又非寻常的黑鸦,龙梵把这只鼠妖交给它,不等它吞食魂魄,底下那些对这只鼠妖虎视眈眈的人类便会有所反应。
把白色绒鼠踩在爪下,它没有立时将其吞噬,银白的眼与那双樱粉对视,树影下那抹淡粉漂亮的有些过分,望来的目光既非哀求,也不是警戒,仿佛不知自身已处在危险之中,如同粉色冰晶的眼眸几乎是半透明的,折射出几许妖异和全然的纯净。
妖族之魄不知是何滋味……
对近在眼前的美食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前的鼠妖一眼,夜翼转开头。
反正这些时日来族人时不时把捉来的魔物拿来孝敬,它根本不缺魂魄食用,暂且留着这只半妖也没什么。
见黑鸦没对那鼠妖如何,各族来人放了一半的心,但这妖物落在赤阎族人之手,终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如何才能把近在眼前的宝物给要回来,对此他们都有些心急。
“半妖也算是妖族吧?封宗主原先所说……”忧心于眼前这只半妖是否真具有妖族其他特性,能否兑现封尘绝先前与他们的约定,有人心急,心中的问话脱口而出。
话才出口,顿觉不对,问话的正是站在狼潜族童世身旁的狻阑族首领,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他一脸懊恼,周围同来的其他宗族之人也都不满的朝他看去。
“噢?他说了什么?”指尖在下颚摩挲着,凌洛炎挑着眉,显出十足的兴趣来。
赤阎族的这位炎主已在怀疑其中内情,偏有不长脑的自己吐了半句出来,事到如今是瞒不下去了,正有人要开口,却听另一边那祭司龙梵道出了他们本欲隐瞒之事。
“被妖族所杀的不论男女老幼,不论身怀何种属性的灵力,妖族都可将其吸收化作妖力存于体内,妖族乃是由欲而生之族,擅魅术,天生便具采补之能,被其吸收之力又可通过**转渡他人。”
“妖族不在世间出现已久,难得还有人未将他们忘记。”龙梵的话听起来似是赞许,但谁都知道这句话不只是表面的意思。
他话中所指之人自然是封尘绝,凌洛炎看到龙梵眼中的示意,忽然明白了。
“原来如此。”双手一击掌,他一脸恍然大悟,表情看来像是听了何种精彩的故事,而想起了更为有趣的事来,满脸含笑的朝封尘绝望去。
“本宗主若是没有记错,当初在那个镇子上遇上蜂魔,又恰遇逢魔时刻,当时你正急着赶去某处,如今可让人不得不怀疑,那时便是为了妖族吧?”
听凌洛炎这么说,其他各族终于明白了为何封尘绝对妖族如此熟悉,原来是早就意图抓捕却未抓住,如今利用他们来达成目的。
“封宗主,我们一路随你抓捕妖族,可没听你提过之前的事,你早知妖族的厉害却不言语,害得我们折损不少人手,我们可不像你乾岐族这般人多势众,我们这些势单力薄的小族为了这妖物已经损失不小,而今你说该怎么办?”
他们聚到一起原本是听了封尘绝所说的好处,这才相帮一起抓妖,可这个封尘绝竟早隐瞒了先前之事,让他们不得不怀疑这一路上屡屡失手是否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旦怀疑,许多未曾留意的事都变得清晰起来,其中不乏头脑灵活之人,当下惊呼一声,“封尘绝,难道你根本不是为了抓妖?你说……你是在图谋我族?!”
朗朗的笑声响起,似乎是觉得愉快,暗红的发被封拂乱,封尘绝对那人的话并不否认,没有回答,却是转头去看树影之下的那抹赤红。
“好个赤阎族凌洛炎,好一个炎主。”就像是撕下伪装,再不敛住身上的暴烈之气,封尘绝往夜翼爪下的鼠妖投去一瞥,那眼神绝不像是其他人那般贪婪的想要得到,而是对一枚棋子的满意。
“你是不打算否认了。”凌洛炎没想到封尘绝承认的如此爽快。
“只是一句换便破了我的局,不愧是赤阎族的凌洛炎,早知道这里会出现变故,果真如此,幸而先前便已去了不少地方,差不多了。”这样的回答等同于承认,阴影之下的眼眸里闪过幽光,当他说到凌洛炎三字,似乎已不见任何异样。
封尘绝的话顿时引起了其他各族一阵骚乱。
自始至终,在抓妖之时乾岐族都没派出多少人手,而他们当时还担心被封尘绝抢先,无不争抢着先行,即便遇到魔物也都是他们的人在前。
然而到此时他们才发现,他们的族里不知不觉间已少了许多人,抓妖之时折损的,路遇魔物丧命的,还有些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而他们只看着眼前的妖族少年,竟把其他都抛在脑后!
沙沙的树叶碰撞声在林中响起,半明半暗的空间里能看到各族来人的表情,无不神色灰败,既惊且怒,凌洛炎噙着一丝笑挑眉去看身边的男人。
“你是何时知道封尘绝的图谋?”在此刻的沉重紧张的静默之中他自然是用传音问的,若非龙梵的提醒他也没想到事实竟会是如此。
封尘绝最高明的是并非只找来一个族,而是用妖族的妙处诱来各族,唯恐自己落后,争抢之下所有人都头脑发热失去了警觉。
“正如洛炎所说,当初他与我们相遇,而后匆匆离开,当时我便命人去探查,之后你身上发生变故,将你带回之后才得到回报,还未来得及与你说。”
不知龙梵还有多少未来的及与他说的事。
脑中思绪只是这么一转,凌洛炎没有再问,但他并未料到今日的这一闪念却成了不久之后他必须面对,且不得不弄清楚的问题。
知道这整件事是乾岐族的阴谋,也惊于封尘绝竟承认得毫不掩饰,各族都清楚自己已处于劣势,封尘绝的目的已经达到,此刻处境对他们不利,各族为首之人不约而同的生出一个疑问,一个至关重要,兴许可以挽回败局的疑问。
“龙梵祭司,敢问这只半妖确实是真的吧?”仍是那个狼潜族的童世,他恭谨的走上几步,眼角的余光轻瞥了一眼夜翼爪下那只不再动弹的鼠妖。
既然祭司龙梵说出了妖族特性,知道这些世人不知的秘辛,定然也能分辨真伪,只要这妖族是真,一切兴许还能挽救。
明白他们打着什么主意,凌洛炎勾了勾嘴角,“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只要谁得到这只半妖,便能通过他得到无穷无尽的灵力,如此好用的东西怪不得能让人忘记一切,只看眼前而忘了身后之危。”
在这件事上他倒并不觉封尘绝卑鄙,只重眼前利益而忽略了自身安危的人,盲目的被欲望冲昏头脑,这些宗族所得的也不过是应得的结果,也算是咎由自取。
他们早该知道,利用任何可利用的削弱各族力量从而将其吞并,是乾岐族惯用的伎俩。
“他确是妖族。”龙梵点头微笑,似乎并不知这个答案一给出去,接下来会引起多少纷争。
一醉许风流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争夺
“是妖族就好。”
各族听了龙梵的回答,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只半妖的身上,尽管他现在化身灵鼠,但他们并未忘记他原先诱人的模样,更重要的是得到他的人能提升灵力。
数百双眼一起注视,一起露出贪欲和野心,那是何种的景象?
树影婆娑,林内的动物许是被惊走了,连虫类都未发出声响,明暗之间只有数百双人类的眼,目光灼灼,没有兽眼的金芒,却像是隐约透出欲望的红光。
凌洛炎对眼前所见感到十分有趣。
他也是有野心有欲望的人,但他不会盲目到忘记一切危险,所有想要的东西都是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去得到,这些人却是忘记了一切,不知是太急于挽回眼下的局势还是真因那妖族少年的魅力。
“我说,各位是不是忘了此处是哪里?不论你们和乾岐族如何,都与我族无关,你们脚下所站,眼中所见,全属于赤阎族,这点是否需要本宗主来提醒?”
隐含嘲讽和威胁的话语声将各族惊醒随着话语声传来的威压令人悚然,这才倏然醒觉,赤阎族隐隐已有了各宗族为首之势,炎主之名当世无人不知,倘若凌洛炎不放人,他们难道还能从他手中把那半妖给抢来?
乾岐族已令他们的力量岌岌可危,若是再得罪了赤阎族,后果会如何显而易见。但若是没有这只半妖,他们如何才能弥补自己族内的损失?妖族可吸收他人灵力,通过**将力量转渡他人,只要得到他……
欣赏着各族矛盾挣扎的表情,凌洛炎在虑他的祭司是如何为他补充灵力的,“早知灵力各有属性,却不知属性不同你是怎么把灵力转渡给我的?”当初他灵魂还不完全,灵力流失的情况十分严重,每次都是龙梵为他补充灵力。
对他的问题回以一笑,龙梵传音到他耳边的话语声轻缓而优雅,“若是下次还需要,或许可以尝试妖族所用之法。”
妖族所用是何方法?肢体相缠,两相交合,用采补之术来转渡灵力。
淡淡含笑沉静从容的脸上一点看不出这句话本身是如何的暧昧,仿佛所说的是再正经不过的提议,凌洛炎闻言也不反驳,一边点头,一手绕到龙梵腰间,在他腰臀之处轻轻抚弄,邪笑着回道:“我记得这回是我的祭司耗损过巨,只要属性相容,我倒是很想早日让你恢复灵力。”
龙梵只是微笑没有言语,此时林内局势正是紧张之时,无人发现两人传音低语和细微的举动,所有人都关注着那只半妖。
封尘绝带着手下站在一旁,目的已经达到。纵然她的打算被揭破也没有丝毫影响,这些宗族都是他挑选出来,易于掌控的,如今不论妖族少年落在谁手上,都无法阻止余下的各族被乾岐族所吞并的结局。
赤阎族在凌洛炎的带领之下声望俨然已居各族之首,乾岐族岂能落于人后,因天劫之祸,眼下正值乱世,正是大好时机。
站在一旁看着他造就的局势,封尘绝忽然说道:“炎主打算如何?若是舍不得这只半妖也是常理,即便是赤阎族的炎主,面对唾手可得的提升灵力之法,也难保不会动心,只要炎主说一句想要,相信无人敢再打那半妖的主意。”
这正是各族所担心的,封尘绝这一句话,又让本就微妙的情势更复杂了,封尘绝说出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不问可知。
龙梵淡然的表情波澜不惊,在凌洛炎身旁叹息了一声,“既然在我族境内,赤阎族自不敢推脱,只可惜各位今日才到此处,若是早来几日也不会有这许多损失。”
纯白的衣袂飘拂,站在凌洛炎身边的男人表情带着惋惜之色,微微蹙起的眉宇间十分沉重,远离尘世的莲华清香之中,他朝远处望去的悠远目光里仿若有悲悯嗟叹的感慨。
祭司龙梵果真如传言所说让人想起早已消失世间的天神,不愧为最近乎神人之人,见他开口,记起他所代表的力量,心思浮动的各族不得不忌惮,同时被他的话提醒,狼潜族童世回想先前,惊呼一声:“好歹毒的心思!”
他冲上前去指着封尘绝说道:“怪不得到了赤阎族就不急着动手,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想要我们与赤阎族争夺半妖,你乾岐族可坐收渔利!”
幸好还不算太笨。凌洛炎满意的舔着唇勾起一丝笑,总算不枉费他的祭司一番提醒。
配合的拧起眉,微挑的眼中浮现火色,赤红的衣袂在树林间划过一道灼人的暗影,他踏前一步,也往封尘绝望去,“封宗主好手段,连我赤阎族的主意都敢打,有意将妖族引入我族,本宗主不得不怀疑,你从开始便是针对我族而来。”
沉沉的话语声隐含危险,说话之人嘴角弧度未退,但那一抹微弧却并非笑意,而是锐利似剑的满是威慑与压迫感。
对他所言封尘绝本该回答,此刻却没有丝毫反应。
眼前树下,在赤阎族各长老身边站立的两人,红衫与白袍在满目翠色的树林间特别引人瞩目,不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自然天成仿佛存着某种默契,封尘绝端详良久,说不明心中是何感觉。
龙梵和凌洛炎虽没完全破坏他的计划,却阻碍了原先预计的发展,对此他早就有所预料,但他没想到;两人一唱一和如此简单的几句话就将他引向赤阎族的矛头右转回到了他的身上。
哈哈大笑一声,封尘绝也不分辩,“今日已到了此处,半妖已在赤阎族之手,乾岐族可以不Сhā手,我只想知道炎主打算如何。”
承诺了不再Сhā手等同于放弃了那只半妖,封尘绝的决定令人疑惑,难道他真是只把妖族当工具利用而对其没有丝毫贪图之心?
各族原本群情激奋,这会儿听他这么说稍有缓和,如何与乾岐族周旋是往后之事,当务之急是得到这只半妖,提升力量。
不再争夺妖族,平息众怒,然后再慢慢蚕食,果真是他乾岐族封尘绝的做法,凌洛炎目光一闪,抬手指了指林外,“早说了此处许多事不大方便,我看还是到外面再说,这只半妖暂且让夜翼看着,既然大家都想要,不如用最公平的办法来解决。
“炎主打算用何种办法?”狻阑族一听,顿时又燃起了希望,其他各族也是一样,那妖族少年落在赤阎族之手,此处又是赤阎族的地盘,若是凌洛炎不肯放手,他们也不能如何,如今既然说了有公平的办法,不论那方法是否真的公平,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丝希望。
凌洛炎没有回答,当先往外走去,乐乐随在他身旁,在他们身后各位长老还没回过神来,只觉今日这事来得突然,简直让人应接不暇,到眼下除了满心赞叹已不知还能说什么,有人不禁猜测是否宗主早就料到情势会如此变化,才没带更多人来。
一行人行至林外,从林中乍然走到阳光之下,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走出来,只是那微妙紧张的气氛并未改变。
“带路,去昭赫楼。”对长老如此吩咐,凌洛炎把夜翼召唤出来,黑鸦爪下还抓着动弹不得的鼠妖,在阳光之下,全身白绒的灵鼠合着眼,微微颤抖的身子看来竟是不堪阳光的照射。
各族人马有不少留在林外,此时聚首,大队人马围拢在赤阎族周围,一群人并不关心昭赫楼是哪里,在他族地盘是否有危险,全在为魔物爪下的鼠妖而忧心。
“为何会如此?”
“夜翼——”凌洛炎示意,得到他的命令,黑鸦展开了一双羽翅,飞到半空之中,有了它的遮蔽,鼠妖终于不再颤抖,看来应是畏惧阳光所致。
“肤发皆白,惧光,淡色粉瞳,原来是个白子。”收回了目光,凌洛炎觉得如此的半妖确是少有,龙梵的微笑让他知道自己并未料错。
白子在此世之上十分少有,不只是万中无一,可说是万万人之中也不见一个,不论是人类还是妖族乃至魔物,白子一出生便会夭折,即便有活下来的也长不到承认或成形之时。
瞳色偏淡,因此而畏光,少了必要的色素而肤发皆白,身体本身无法吸收自然之力,只能靠他人的力量而活,若非妖族本就有吸取他人力量的本性,这个半妖活不到今日。
“啧,本来是不想要的,不过白子真的很少见,实在难得。”指尖 在下颚摩挲了几下,凌洛炎的低语声不轻不重,恰好被周围拉长耳朵的各族首领听见,心里一紧,脸上都僵硬起来。
“不知我们是要去何处?昭赫楼中难道有公平解决之法?”面相俊秀,声音却沙哑老成的男人看来灵力不弱,不知已多大年岁,正是始终不太多言的凤栖族首领魏悠。
听出他话中有意无意提到的公平解决之法,凌洛炎在他肩头拍了几下,“放心,本宗主所说的办法定然公平得很。”
看他嘴角的狡黠邪气的笑意,实在叫人不得不担心所谓的公平之法会是如何的“公平”,不等魏悠再问,凌洛炎才放下的手被握到了另一人的掌心里。
脚下没有停步,不发一语在人前牵起他的男人自然是龙梵,眼神一转,明白他的祭司又在计较他对别人“动手动脚”的事,凌洛炎也不挣开,堂而皇之的握紧了龙梵的手,径直向前走去。
关于赤阎族炎主传闻,除了炎火之力,还有便是与祭司龙梵之间的暧昧不明,曾经一度也有传说俩人两人不和,但不知从何时起,传言不和的两人开始如影随形出入成双,甚至有人说亲眼见过祭司龙梵当众吻了他的宗主凌洛炎。
原本只是将信将疑,毕竟见过祭司龙梵的人都无法想象这个已经超脱了尘俗的男人会与他人有感情的牵扯,但今日看来,莫非传言是真?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在路上行进,半数的人望着走在前面的两人交握的双手,神情古怪,半数人则满脸紧张的关注半空中黑鸦爪下的鼠妖,封尘绝带人走在最后,似乎已决定只是旁观。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