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九方点点头,傲然依然。
“你们知道为什么他跟你们不同么?”
又是奇怪的男人嗓音。
“贵宾与贱客,自是不同。”
这句话来得突然,也来得清晰。众人循声回首一望,是上官镜。
女人淡淡道,“你也来了。”
“多谢成全。”
“哦?”
“大宗师敢为人所不敢,为何却用假音?”
这个女人是大宗师。
“真真假假,又何必执着?”
“大宗师二十年如一日摆布武林,若非执着,天下奇闻也。”
上官镜笑得从容。
群雄想叫好,却不敢。
大宗师依旧淡淡道,“水镜先生若知道天下的奇闻多得数不过,就不会觉得这是奇闻了。”
上官镜笑道,“劣者孤陋寡闻,愿闻其详。”
“你敢这样跟我说话,就是更大的奇闻。”大宗师说话比孟灵冲更淡。
“你们说,是不是?”
群雄被问,没有人敢回答。
上官镜针锋相对道,“你太自以为是。”
众人从未见过上官镜锋芒毕露,都大惑不解。
习有风暗自无奈。
大宗师笑了笑,即使没有人看见她的笑容。
“今日我只想见一个人,他怎么还不来?”
“我来了。”
洛白衣轻轻一声,与剑灵烟众人倏忽而至。
“你来了。”
“我来了。”洛白衣气势更凌厉,“决战之后,你未必有明朝。不如趁早,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哈哈哈!”大宗师大笑,冷然道,“你有此心,但谁又会信?我若说二十多年前陷害通缘秃驴的人不是我,若说害人的人都已被你杀死了,若说封刀天下灭门惨案我并不知情,谁会信?你信么?”
大宗师哈哈大笑,“既然都不信,我…”
“我信。”
众人哗然。
大宗师的话也戛然而止。
钟天琼慌忙道,“洛少侠,你何出此言?你难道不知道此人正是你们要找的幕后主谋么?她的话虽不可一概否定,但方才之言涉及甚广,岂可轻信?”
洛白衣却道,“钟道长,你先退下,晚辈自有主意。”
洛白衣劝退钟天琼,又道,“你还不说么?”
大宗师不语。
洛白衣又道,“背着千古骂名撒手尘寰,高高在上的你,竟甘心么?”
“蝼蚁之言,安能伤我!”大宗师冷笑道,“洛白衣,剑灵烟,你们不问问他们为何甘愿受我驱使么?或者你们以为已经知道?
“哈哈,不问也罢,你们要成人之美,不问也罢!”
“错了错了,我死了太可惜,太可惜了。”
“如何可惜?”剑灵烟道,“斗胆请教。”
忽然一阵骚动。
大宗师冷然一笑,道,“剑灵烟,你早就知道洛醒尘百川龙浔三人乃是机关算尽反误了自家性命,为何却找上我?”
众皆哗然。
剑灵烟道,“在背后操弄,你难辞其咎。”
大宗师不语,却将面具下半部分轻轻摘去,露出一张玉质小嘴,嘴角一扬,压倒芳菲,“通智禅师,令师兄当年遭人陷害,你现在见了我,还认为是我下的手么?”
剑灵烟本以为大宗师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未料到竟如此年轻,心中大惑。在场之人也只有三人淡然处之。
通智禅师也是一惊,突然双手合十,悲道,“阿弥陀佛,檀越非是黑手,但老衲愚钝,劳请檀越告知真正黑手却是谁。”
空寂寺众僧自不明白本寺方丈与大宗师所言为何。
大宗师淡淡笑道,“中原第一智在此,区区在下又怎敢僭越多言?你不如去问问他,他若不知道,我说的也不能算数。”
众人看着那张好嘴,却听着刺耳的浑浊嗓音,很是难受。
通智禅师果然望向上官镜。
上官镜从容一笑道,“大宗师翻云覆雨,何必谦虚?当年之事我若知晓,又何必等到今日受人挑拨?”
“哈哈哈。”大宗师大笑道,“好得很!”
“通智禅师,佛家有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往事皆如浮尘,我等俗人执着,佛家又何必?”
仇与亲俱已逝去,通智禅师一时了了,怅然一叹。
“阿弥陀佛!”通智禅师又次双手合十,“聚散离合,尽随风去。老衲回去也,望檀越亦不执于苦,回头知岸。”
通智禅师当即率领门下弟子,竟尔离去。
楚英才和董静两人自也听出害人者是谁。
剑灵烟、柯灵秀、洛无心、尘琴子四人感慨不已。
“大宗师,那敝派师尊又是为谁所害?”一声翠语,问话的是铸剑谷新任掌门人徐青岚。徐青岚既知通缘禅师乃是遭洛醒等人暗算,徐沐容自然也是,但始末未明,一口气着实难咽,不免站出来想一探究竟。
大宗师怎会不知,“你要问我他们是如何算计陷害于徐夫人的?”
徐青岚愤然不语。
大宗师摇头一笑,“这我不能告诉你。徐小谷主,逝者已矣,难道你要找灵飙门望海楼不知情的无辜者报仇不成?”
徐青岚心中愤恨,却知大宗师所言在理,便道,“我只想在武林同道面前为师父证个清白。”
大宗师哈哈一笑,诘道,“这许多人中有几个是你的同道中人?你何必要向他们证明?徐夫人受制于人,但若非牵挂你们幼小,何至于此?
“今日有你们之信任,徐夫人泉下有知,也当含笑了。”
徐青岚不再追问,眼中噙泪,仰天喊道,“师父!”喊罢良久,徐青岚转身走到剑灵烟跟前,问道,“大公子,怎不见三公子和飞卿?”
剑灵烟回道,“三师弟和飞卿已去了大雪山寻找神株雪莲,还未回返。”
徐青岚道,“既然如此,我便告辞了,各位珍重。”
剑灵烟双手一抱,道,“珍重。”
徐青岚带门下弟子离开云天一隅。
整个雪原更落寞了。
大宗师淡淡又道,“还有谁想问个清楚,尽管一问!”
楚英才和董静却忍住不发一言,剑灵烟也不想在众人面前将本门之事问个究竟。
大宗师见无人作声,嘴角一扬,笑道,“那只剩下你了。水镜先生,我们之间的恩怨,待我与洛白衣一战后再细算,你看如何?”
上官镜回道,“大宗师抬爱,敝人却之不恭。”
“洛白衣,传闻你武学超神,我仰慕已久,今日一战,可谓荣幸之至。不过交手之时刀剑无眼,还有劳你评估一下谁有资格观战,余者不退,死伤之责在你。”
大宗师只与洛白衣对视。
“嗖!”
大宗师应声推出右手。
境界到的会看见大宗师的掌心悬着一把不起眼的飞刀,便在转瞬,随大宗师身子一转,飞刀已Сhā入高台。
境界不到的只看见高台上突然起了一阵烟尘。
大宗师轻轻拍手,赞道,“好俊的飞刀!”
越歌诗也拍拍手,笑道,“过奖过奖,一时技痒,代洛大哥评估评估。”
洛白衣顺势道,“方才未见飞刀者,退出雪原十里。”
面面相觑者居多,犹犹疑疑的,都退了出去。
犹在雪原深处者,不过二三十人。
大宗师示意神九方和凉乔木离开高台。
师徒二人飞下高台,并立一处,距正道观战之人甚远。
“木儿,有什么话,回去之后再言。”
神九方此言一出,凉乔木皱了皱眉,将话收住。
洛白衣款步而上。
上官镜临行提醒道,“那双手套,你要小心。”
洛白衣微微笑道,“无事,此人今日绝非白衣敌手。”
上官璇玑闻言一笑。
川江夜道,“我倒想看你紧张的样子。”
洛白衣的手心其实已沁出了汗——
洛白衣其实早已怀疑大宗师的身份,甚至已经确认了大宗师的身份,可他还抱着一线希望——如此无法入神,极有可能会败在她手上。
而这个她,一定不会是那个她。
败在这个她的手上,是绝不容许的。
洛无心担心莫名,痴痴地看着身边的柯灵秀,不知要如何。
柯灵秀神情轻松,笑着点了点头。
越歌诗跟剑灵烟笑道,“灵烟大哥,我怎么感觉今日的决战一点都不令人紧张,却又让人迷糊呢?”
剑灵烟扭头一笑,“是么?”
“一言难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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