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吃着清鲜的淮扬菜，聊着香玉坊发生的趣事，周子方越说越兴奋，脸上晕红，一杯杯地喝着酒，徐清风亦一杯杯地陪他，饭吃一半，想起一事，问道：“周大哥，韩宝玉手中云仙图你可有了解？”周子方道：“不甚了解，但此画非他所能绘倒可确认。”徐清风道：“是。画中女子是我一位前辈，六十年前因一场事故而隐居山野，再不入俗尘，韩宝玉不到三十，不大可能见过她。”周子方奇道：“前辈？是了，徐兄弟是江湖中人。”徐清风歉然一笑，道：“周大哥，实不相瞒，我和小妹师从蜀山，乃是修道之人。先未对你讲真话，是不想引起误会，你可莫怪我们无礼。”

周子方一脸异­色­，问道：“修道之人？是不是遁地，御剑而行，还会施展法术？世上真有这样的人？”白璐儿笑道：“当然有了，我清风哥哥就会御剑而行，可惜这里没有剑，不然就飞给你瞧瞧。”周子方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道：“那你二位可别走，赶明儿我买一把宝剑来，徐兄弟便施展御剑飞行术，让我开开眼界。”徐清风此时也喝了不少，酒劲上头，扬声道：“何须等到明日？”拿起桌边长抢，道：“周大哥，我手中这把兵器叫作‘破邪’，专门降妖伏魔，诛­奸­除邪。你想瞧，我便让它显出真身，奔让你大吃一惊。”周子方大喜，筷子一放，道：“好，那咱们就去院子里见识见识？”起身来到门口，手向外一伸，笑嘻嘻道：“娘子请。”刘秋菊扑哧一笑，对白璐儿道：“瞧他那鬼样，喝点酒就不正经。”白璐儿想起江寒嬉皮笑脸地调戏­阴­阳书生，笑道：“我见过更不正经的。”刘秋菊道：“喔？”疑惑地瞧着徐清风，摇头道：“看不出来。”ｇ

四人来到院子，周子方道：“徐兄弟，动静不可太大，大晚上别扰了旁人。”徐清风道：“是！”提抢往下一杵，噌一声响，那破邪头上脚下稳稳扎在地上，再神念一动，立刻感到破邪回应。

只见那长枪自下而上亮起一道金光，枪身拔高长大，渐渐扭曲，四只爪足伸出，龙头显现，一片片鳞甲覆盖全身，变成一条丈长黄龙§清风喝道：“周大哥，周夫人，注意了！”话音一落，黄龙俯首贴近地面，骛骤窜向周子方，围着他蛇盘上行，从顶门一掠而过，飞到刘秋菊头上，复蛇盘下行，最后贴着地面回到徐清风手中，金光消退，黄龙缩回原形。周子方、刘秋菊只骇得哇哇大叫，又是躲又是跳，徐白二人见他们神­色­惊恐，笑得打不直腰。好半天飞魂渐定，周子方不断抚着胸口，目光一转不转瞧着破邪，没口子道：“神奇，神奇。”

这一欢闹，四人更加高兴，回到饭桌上，周子方道：“徐兄弟，你们修道之人所以修道，便为了成仙么？”徐清风道：“那也不是，有人为修仙，有人为斩妖除魔，有人为长生，总之成仙都瞧一个机缘，那是说不准的。”周子方点头道：“原是这样。”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往年我认识一位朋友，名叫宗盛，他作了一首歌，便与仙有关，徐兄弟可有兴趣一听。”徐清风、白璐儿奇道：“周大哥还会唱歌？”周子方哈哈笑道：“是不是我声音难听，唱不得歌？”徐清风道：“不是不是，我以为周大哥心思都放在学问上了，没想到还­精­通曲乐音律。”周子方笑道：“­精­通谈不上，略知倒有那么一二。”按捺不住勃勃兴致，向刘秋菊笑眯眯道：“夫人，你来打拍子，且听夫君一展天籁。”刘秋菊笑骂道：“呸！要脸么？”说着往后挪了挪身子，举起双掌。

周子方踱步来到屋中，朗声道：“唱得好，各位来点掌声，唱得不好，各位来点喝彩声。”白璐儿啪啪啪先鼓起了掌，大声道：“唱得好！”周子方道：“那还没开唱，喝什么彩？”白璐儿笑道：“先给你打气么。”周子方抱拳道：“承蒙打气。”清一清喉咙，哼起了旋律，刘秋菊一拍一打敲响节奏，也哼起旋律。周子方停下旋律，张口唱道：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他声音嘶哑，却唱得像模像样，声调该高时高，该低时低，时而板起张怒脸，时而摊一下双手，袖子要不要舞几下，表情动作那是一个不落，偶尔唱左了音，也是处之泰然，神­色­自若§清风、白璐儿情不自禁随刘秋菊打着节拍，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周子方正兴高采烈地唱到“向谁去喊冤……”，屋外传来一声呼喊：“周子方！”四人一愣，同时汀，听得怦怦敲门声响，那声音又喊道：“周子方，快开门！”刘秋菊起身来到院子，问道：“谁呀？”那声音道：“我，张发彪。”刘秋菊回头望了一眼周子方，见他点头，应道：“来啦。”上前拉开大门，但见外面站着一个矮胖子。

这矮胖子张发彪也不和刘秋菊招呼，迈进院子便风风火火往屋内闯，边走边叫魂：“子方哪！子方哪！子方哪！”进屋看见两个陌生男女，呆了一呆，目光随即转到周子方身上，两条眉毛皱成一条，道：“子方哪，你是不是生病了啊？”周子方打了个酒嗝儿，迷醉着眼睛瞧他，道：“发彪，啥事啊？看把你急那样。过来，陪我整两杯。”张发彪毫不客气，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气呼呼道：“你还有闲心喝酒？我真替你抹一把冷汗。我问你，今儿你在香玉坊都­干­了什么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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