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揉了揉被眼屎粘住的双眼，再看了一下，这确实是自己的屋子。睡的也是自己的床……。

当天晚上，陈乐父母看他没回家，打着手电筒，又找又问。最后在“抽水房”的岸边的草地上发现了扑在地上赤条条的他。

那时陈乐尚在昏睡状态。他父母又急又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摸陈乐，虽然身体冰冷，心口还微热，用手一探，还有鼻息。只是怎么摇也弄不醒。

陈乐父母怕他得了什么急病，连夜借了别人的板车，拉着陈乐走了三十多里路，送他到了县人民医院。又等了几个小时，天亮后，巴巴等到医生来。

最好医生一检查，却说是什么事也没有，不过是处在昏睡状态。

他父亲又反复缠着医生对陈乐的“病情”问这问那，只是不肯相信陈乐只是昏了过去。陈乐的身体冰冷，抱着他，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

陈乐父亲心里隐隐有一种想法，认为是“撞鬼”了。在新社会里，这种愚昧而迷信的想法是多么的不切实际。舆论造就的压力，让陈乐父亲把每每要说出口的话又吐进了肚里。

话说得多了，医生自然能听出些道道来。陈乐父亲也是直­性­子，说话不懂得什么节制和含蓄。

医生听得其中的味道，轻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是父子连心，爱子心切可以理解，但是你不相信我不要紧，难倒你连科学仪器也不相信吧……。”

接下来是一顿严厉的数落。医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医师，人生阅历丰富，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说得陈乐父亲唯有点头的份。

其实对于陈乐的情况，老医师也有很多地方搞不明白。陈乐的身体冰冷，完全没有正常人的体温。但他身体的各项机能，又运行良好。他体内循环正常，心脏跳动虽缓慢却有律，就仿佛在冬眠。而众所周知人是不会冬眠，这是冷血动物的专长。

还有陈乐手里死抓住的那块石头也有些奇怪，虽说有点像玉，但凭老医师对玉的理解，他知道那不是玉，也许他有玉的通透，但玉中应该没有品种像那样有着密布的纹理的。

这在陈乐父母问他时，他就直接告诉他们。陈乐父亲对于陈乐手里抓住的那块石头是不是玉并不怎么关心，他只关心陈乐。他们也试图扳开陈乐的手指，把东西取出来。只是陈乐抓的太紧，陈乐父亲又怕扳伤了陈乐的手指，只好作罢。

最后由仪器检测和老医师为医三十多年的诊断，他下了陈乐一切正常的定论。尽管陈乐父亲还要纠缠，老医师已开始往外面撵他们了。

后来，陈乐父亲还有点不放心，想让陈乐住几天院。结果还是被老医师语重心长的劝住了。

这次的老医师说的话比较轻，像是生怕被别人听到了一样。又看了看门外行来过往的人，轻声说：“没事了，还住院，嫌钱没地方发吧。”话锋一转又说：“有钱多给孩子吃些好的，你看孩子都瘦成了这样。”边说，边摸了一下被陈乐父亲抱在怀里的陈乐清瘦的脸。他脸上显出了慈祥和心疼，仿佛那是自己的小孩。要不是哪次事故，他也应该有个小孩了，他的小孩的小孩应该也有陈乐那么大了吗。他心里想。

“他现在只是在睡觉，睡足了，就会醒来了。”这就是老医师对陈乐父亲最后说的话。

没办法，陈乐父亲又只有拖着板车把陈乐拉了回去。

可以想像陈乐父亲拉着板车，顶着烈日，把陈乐从三十多里路外的县城拖到家里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出了县城，还没走一半路，陈乐母亲就有点吃不消了，直喊着要休息。陈乐父亲汗出如渖，衣裤早就湿透了。他回头看了看陈乐母亲，把板车拉到了路边树荫下。

天气炎热，又时处正午，路上鲜有行人。时不时的有出去拉货的拖拉机打着“雷”，直刮起一路风尘而去。

陈乐父亲皱着眉头，眯着眼，被呛得直咳嗽。他脱了外面的的确良衬衣，双手鼓捣着，以免让灰尘落到了睡在板车上的陈乐身上。陈乐母亲躲到了树后面，躲避那似烟雾般的灰尘。树后紧挨着一垅土地，地里种着时令常见的蔬菜。

又一辆拖拉机拖着长长黄尾巴，从远处“呼啸”而来。陈乐父亲直蹙眉头，心里想着等这辆车一走，马上就走。歇也歇足了，再说老是在这里吃灰也不好过。再怎么晒、怎么热、怎么累也比吃灰强。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