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翰明过了一会，哽咽着，娓娓的，低着头，看着桌面，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轻声说：“过年，我过了二十多个年了……，每年，吃年夜饭的时候，我和母亲，还有那台黑白电视机。我们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外面爆竹声很大……，还能听到小孩子的欢笑声……。我感觉屋子里好静……好静……静的可怕，静的吓人…………。

我有时问我妈妈，爸爸哪去了……。妈妈哭，我看到妈妈哭，我也想哭……，可我不敢哭……，我怕我哭了，我妈妈会更难受……。”

李翰明的眼泪在不停的流。说：“后来，我读高中了，我考大学……可是没考上，我很恨我没用，我骂我是窝囊废……，可我真的在努力读书了，真的，真的，我也想考上大学呀，难道我不想我有出息，让我以后能赚更多的钱让我妈妈过好日子吗……我想的……告诉你我想的……可我考砸了……我没考好……我没考上大学……你知不知道，我当初有多觉得对不起我妈……后来，母亲让我去复读……母亲为了我读书，去卖过血……为了我好，她什么辛苦都不怕，什么困难都不怕……我妈妈不怕，可我怕呀……难道我没良心吧……难道我看到我妈那样，我不心疼吗……。

……我离家出走了，我出去打工挣钱了，我不想我妈再过得那么累，我不要那么自私……我不要我妈再辛苦了………………后来，我回来了，我从外面挣了一些钱回来了，我把钱交给了我妈妈……我妈却打了一个耳光，她打了一个耳光后，就哭了……我也哭了…………。

……从那以后，我就在心里说，我没有爸爸了，不管他还在不在，我都没有爸爸了……我可以一个人让妈妈以后过得很好，我会让我妈妈幸福……我也一定能让我妈妈幸福。

李翰明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对面秦剑，突然僵硬一笑，大声的说：“……后来我又读了电脑学校，找到了工作……妈妈也找到了一分清闲的好工作……我们的日子都好了……都好了……。

……现在我还要什么爸爸，我要爸爸做什么……没有他，我一样过得很好……没有他，我还会过得更加好……。难道有钱了不起吧……有钱怎么样，有钱能怎么样……。就算你再有本事，能让我认这个爸爸吗……你能吗…………。

李翰明冷笑了几声，露出决绝的表情，瞪着秦剑，再也不说话。

哭过，喊过以后，把心里的话全部倒了出来以后。李翰*情也说不出的轻松，从未有过的轻松。

秦剑严肃的看着李翰明，说：“你既然知道­精­神上的折磨，是最痛苦的，你可知道你父亲，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他不等李翰明回应，接着又说：“你父亲身体一直有病……无可救药的绝症……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对他很重要……你知道当初为什么你父亲会离开你呣子俩吗……那时你还没满月，是你妈*着你父亲离开她的……就是因为你父亲有病，有那种病……可他没钱，他和你母亲没钱……那种病要用最好的药，才能维持不继续恶化…………，可你父母没钱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李翰明脸上还挂着冷笑，神情颇有些茫然。

秦剑，越说越激动，顿了顿，稳定了情绪以后，继续说：“确实，你祖父是有钱，可你祖父一直不接受你的母亲，你祖父生意上遇到了大麻烦，不引进资产，只好破产，没办法只能联姻，和他的老伙伴，联姻。这是最普通的政治联姻，自没有什么幸福可言。

你祖父的老伙伴的女儿虽长得还可以，可­性­格却异常尖酸刻薄，心狠手辣。那时你父亲潇洒俊逸，也颇受女孩子亲睐。那女的正是看上了这一点，才同意嫁给了你父亲。

你父亲和她自小就订的娃娃亲，自是金口玉言，一拍即合。你父亲被你母亲逼回到家里以后，后来又去找过你母亲，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后来，你祖父他们逼的太急，好说，歹说，你祖母甚至大哭大闹，以死相逼。你父亲没办法，才同意了这场婚姻。

可你父亲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呣子俩，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忘记，他一直派人在这边找你们。一找，就找了将近二十年。二十年呀……。

你知道他在这座城市里，找到过多少个与你同名同姓的人吗。你的名字，是你父亲帮你取的……。

本来我从电脑学校知道你的名字，我还不太肯定那就是你。可我一看到你，就知道错不了了，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真的很像……。

秦剑定定的看着李翰明，轻声的说：“我不知道，你听完这些，是不是还怪你的父亲……。但我知道你母亲，一定不愿你责怪你的父亲，她是一位好妻子，也是一位好母亲……。”

李翰*里茫然，是非对错，似乎已经扭曲混淆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来。再听到秦剑说他母亲，想起母亲在自己问父亲时的神情，心中不由想到“其实妈妈一直没有怪爸爸，她为什么当初要逼父亲离开……她还是太爱爸爸了……为了爸爸，宁肯苦了自己……而我怎么办……我该不该怪爸爸……可是母亲都不怪他，我怪他什么……奇怪，我为什么叫他爸爸……

他没有回答秦剑的话，表情却慢慢变得缓和。

秦剑注意到了李翰明脸上表情的变化，接着说：“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这么清楚你父亲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