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定带了百余骑立于路中,目送苻坚等人离去时,忽听得苻坚沉着的声音透过凌乱的马蹄声和铁甲相磕的嘈杂声,朗朗传出,“杨定,朕将在洛阳等待你和众位将士的归来!”
杨定抬头看一眼依旧在自己手中飞扬的明黄纛旗,高声道:“臣,领旨!”
望着苻坚带着大队骑兵折路往西,一带黄尘渐渐弥散在田野林木之间,杨定正要松一口气,忽觉那路中忽又扬起一道尘土,如细线,又如流星,飞快划向自己的方向。
淡黄|色的华骝马,莲青色的裘皮衣,长发飞扬如墨……竟是碧落!
杨定倒吸一口凉气,正要派人过去喝阻时,忽听身畔骑兵叫道:“杨将军,后方追兵已至!”
杨定忙回头看时,南方的天空,一带黄尘漫卷天际,遮天蔽日。
他眯一眯眼,肃然的轮廓明晰如刀刻,“兄弟们听好了!敌众我寡,不必硬拼!尽量将敌人往北方引得远些,然后各自设法突围离去,前往洛阳……天王会在洛阳等着我们!”
众人齐声应诺,百余双眼睛都如火燎过般炽烈明亮。那是一种将自己和敌人一起燃烧殆尽的绝厉锋芒,连震动四野的呼诺声,都带着绝世宝剑划过长空的纵肆轻狂。
他们的责任是引开敌人,但引开之后,面对数十倍于己的敌人,有多少的可能绝地求生,逃往洛阳?
谁也没去想,谁也不敢去想。毋庸置疑,大敌当前,多一分顾忌,往往就会多一分死亡的可能性。
片刻之后,身后的灰尘扬得更大了,远处的山水树木都似笼上了一层肃杀的苍黄。
敌人更近了,而另一个人,仗着自己那匹罕与媲美的华骝马,已经踏过坎坷阡陌,纵横梯田,径直奔到杨定左近,Сhā入队列中来,与他并辔而行。她的眸子依旧一片纯然的漆黑,看不清任何的情绪。
追兵紧衔而至,杨定已经无法再去考虑将她送走或赶开,也说不清自己是想把她抱到怀里,还是想把她给掐死。
脑中飞快地旋了几转,他居然一边抖着缰绳,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不是说你厌烦我了吗?”
碧落沉默片刻,答道:“没人可以厌烦,更烦!”
那样的大敌当前,凛冽寒冬,杨定居然心里一暖,侧了头,很有趣般笑了一笑。
碧落瞪着他,不知该气还是该恨。
杨定率人离去时,她正心神不定。等悟出杨定已经离开了她,甚至可能永远离开了她时,她不觉放缓了马,慢慢掉了队。其他骑兵大多见过她终日和杨定一处,却无人知晓她是秦王之女,虽是诧异,倒也无人敢阻拦喝问。
等大队离去,只剩她一人勒了马顿在路中时,她落寞得如同离群的孤雁,只想找回自己一路随行的同伴。
因此,她毫不犹豫地追寻杨定,同时远离苻坚,那个……据说是她父亲的帝王。
她有太多的不解,本来一心想要找到苻坚求解。可如今最大的真相浮出水面,她却只想逃离,逃离已知的那一切,不闻,不问,不理,甚至,当作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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