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可能不是慕容冲。慕容家族有胆识有才谋者甚多,彼此之间也是各有机心,但匡复大燕的志向却是一致的,不论最先闹起来的是谁,这人一定会得到慕容氏其他成员的支持。
而手握实权却隐恨十余年的慕容冲,无疑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加以声援。
旁的人,不过是要复国,而慕容冲最想做的,却是雪耻。
旁人要的是关东的故国,慕容冲要的,却是苻坚的人头!
何况,苻坚前去慕容垂部时,杨定便已为他捏了把冷汗。假若是慕容垂有了反心,那苻坚不是险得很?
杨定也深知此理,眼见劝慰碧落无效,遂也开始打点行装,却意外地发现,他两手空空而来,想带走的东西却不少。
有东边大婶帮他做的新鞋,有西边大叔搬来的一只大南瓜,有村头小童给他捏的两个泥人,一个小妹子捎来的半坛老酒,还有主人家帮忙腌的两坛咸肉……
杨定居然都想带走!
最后,他抓了两只红薯在手里,自嘲地苦笑。
“杨定……”碧落犹豫着开口,“你可以……留下。”
她看得出杨定的留恋。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反若不系之舟。时至今日,她自然明白,杨定情愿做个无能却自在的不系之舟。而这里,似乎很接近他最本原的追求,是个理想的隐居之地。
如果不发生任何意外,他们会不会就这样住下去?然后无声无息地生活,无声无息地死去,如一株花,一棵草,生过,长过,在无人处鲜亮过,依旧在无人处归于尘土。
杨定唇角一扬,依旧是明亮清晰的弧度,“碧落,我们是一体的。你到哪里,我便到哪里。”
碧落一窒。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什么叫一体的?
顶多,只能算一起的吧?一起患难过,一起挣扎过,也一起平静生活过。
仅此而已。
“杨定……”碧落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对上了他那静谧而温暖的眼睛,忽然便哽住,所有绝情的话,似都给卡到喉咙口,半个字也说不出了。
但杨定很聪明,他终究会明白,终究会明白的,对不对?
她闭了嘴,继续收拾东西。
而杨定什么东西也没收拾。他跑去找主人家,请主人家把他屋子里所有吃的东西搬走,同时请他把他们的屋子为他们保留半年。
“也许,过一阵我们便回来了。我喜欢这里。”杨定笑着,带了几分渺茫的希冀,“我想,碧落也喜欢,喜欢这个独一无二的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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