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思在马继仁与阿浪、昆生没来之前,便已同左右两列喝了许多酒了,这下又是两坛下肚,并无间歇,脑中稍感晕眩,显然是酒意初上,哪里还能将旁的顾盼周全这时右手一挥,说道:“左边是我幕宾,右边是我同僚同胞,而马兄、阿浪与那位小师父,自然不是多嘴之人,汉人有句话叫做凡事无不可对人言,本将军关起门来,还怕甚么”左列八个幕宾无言反驳。
季末思回到厅上,拿起马继仁座前半杯酒,自己倒满,又起身敬向众人,含情说道:“左边诸位豪杰,感谢你们能够屈尊做我将军府幕宾,辅佐我大哥和我,往后武林之事还须诸位多多费心而右边乃是各位大人同马府兄弟,日前季末思因公到达汴梁,马侯爷他立马放下手中政务,隆情款待季末思等,如今到了登封,更赖马兄倾力招待,我实在心存感激。来来来我们这次小饮一杯”十二个幕宾、马继仁、几个官员、马府属下一并起身,阿浪豪气陡生,倒了一杯酒要上,季末思远远瞅见,两眼一眨,教他解杯暂歇,阿浪立时会意,原来这蒙古将军这一刻居然在袒护自己,只好放下酒杯,等众人喝完杯中汾酒,季末思又指那蒙古大汉和小毡帽,道:“他们两个潜伏多年,才绘制出那山西连家庄的地形图,那连家庄所在的大同采凉山轻纱谷,易守难攻,朝廷屡次派兵围剿,都是进去容易出来难,晋阳王殿下和我大哥常常为了这件事大伤脑筋。可如今好了,有了这地形图,要灭了这犯上作乱的连家庄,那还不是轻而易举”马继仁、阿浪、昆生以及官员等俱不知情,只笑着附和片刻。
那蒙古大汉与小毡帽似有得意之色。蒙古大汉仍谦逊一番,说道:“此事多亏两位大将军部署周密,才能顺利绘制出地形图,阿鲁与兄弟不敢邀功”
“哈哈哈哈你们两兄弟不卑不亢,来日在王爷与我大哥面前,我定为你们美言几句。”蒙古大汉与小毡帽拱手再谢。
那左边十二个幕宾中站起一人说道:“将军切莫掉以轻心,那轻纱谷浓雾缭绕,加上他们有白雪寒剑”季末思怒目一睁,喝道:“哼来日大军压境,兵分几路,将他连家庄团团围住,看他们的白雪寒剑能有何用”那人生得一口獠牙,尖眼歪鼻,丑陋无比,季末思呵斥一来,他即无奈坐下。
阿浪对昆生说道:“原来那两个蒙古人立下的大功,便是奉上一副连家庄的地形图,我听师父说过,连家庄在西北以救济百姓为己任,侠义之名远近皆知但这蒙古将军显然是怕连家庄在山西势力大增从而减弱了朝廷的威名,才要出兵攻打连家庄的这下可不妙了。”他心下对武林中侠名远播的门派大感景仰。昆生正想回答阿浪的话,那季末思却指阿浪道:“来,阿浪我们再喝几壶”众人都想:这季末思不知不觉,竟也把“坛”字改作了“壶”字,看来他潜意识下,还是不愿再以性命来逞英雄之能马继仁教家丁换上一壶一壶的汾酒。
季末思谢过马继仁,右手一扬,属下端来一壶美酒,阿浪见罢,也打开座前一壶山西汾酒,道:“将军,你我先喝干了它。”马继仁劝道:“将军,阿浪,你们可别喝得太急了,先吃些菜吧。”季末思道:“哈哈。若是在宫里,大汗遇见像阿浪这般豪爽之人,必定十分开心,宫中的御厨在大筵中会准备烤全羊,据说乃是太祖皇帝最爱的菜式,历代大汗都对它爱不释手,那可真是一道美味啊,可是这登封无那鲜嫩的羊。要是能一边吃烤全羊,一边肆意喝酒,那真是惬意无限。”季末思已是心猿意马,在座没有吃过那烤全羊的,都是一副憧憬模样,马继仁道:“可惜就算我这有鲜嫩的羊,也做不出御厨那般登峰造极的美味来。你们只好将就随意吃点再喝。”
阿浪笑道:“他日我就到蒙古大漠去,抓些肥羊。想必那里有人可做出烤全羊来,我恐怕是没有机会到宫中一饱口福了。”季末思笑道:“哈哈,先不说了,我们先喝上一壶。”阿浪与季末思不约而同走到厅中,一瞬并排而站。季末思纵是蒙古人,身高臂长,在阿浪面前也是稍显瘦弱,阿浪雄伟俊朗,将一壶汾酒直直倾入喉咙之下,猛泻到脾脏里。两人都极快地再饮下一壶,阿浪拭干嘴角,笑道:“好酒甘醇香甜,如雨露滋润心房。”众人都是赞叹不已。季末思笑道:“哈哈,阿浪兄弟你果真是实力惊人,季末思前所未见。不知兄弟你如今年岁几何”阿浪道:“在下明年二月初九就十九岁了。”季末思道:“哦,今日是八月二十四,离你生辰尚早。你不过十八九岁,往后前途,未必在本将军之下啊为人在世,喝酒可以看人性情,只是豪爽也不足称作英雄。阿浪你身材魁梧,想必身怀绝技,可否想过他日为朝廷出一份力”季末思见阿浪性情爽朗,又无狂傲之意,想要收他为将军府幕宾。
在座诸人听得季末思言语,皆知他向阿浪示好。这季末思与其兄乃是当朝红人,权位显赫,能入为幕宾,当是无限殊荣。马继仁笑着朝阿浪说道:“将军他说得对,能够为国家出力,才是英雄所为,你索性答应了将军,他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不愧你这好男儿之躯”阿浪再取来汾酒,心道:“这些蒙古人夺取我汉家江山,朝廷更替固然是自然之理,我倒无话可说,只是你们同胞并没有善待汉家百姓,这点就说不过去了。况且我好歹也是赵宋后裔,要是我真的做了朝廷的人,就有点对不起我爷爷和爹爹了。但又不能直接拒绝这蒙古将军的好意”一面饮酒,一面思量,季末思见阿浪又下一壶,不甘示弱,也拿来一壶,阿浪不时道:“这个嘛报效国家,保护黎民,是每一位忠义之士应当做的,这也一向是我的夙愿。只不过”他故意悬而不决,引得季末思等突生好奇心,俱问:“不过甚么啊”阿浪叹一口气,向着季末思道:“将军,先干了。”季末思当下狂饮,道:“对对对,先喝酒再说。”两人“又下一城”,阿浪才道:“实不相瞒,在下从小就孤苦一人,最近才得知有亲人尚在,至于在甚么地方却不是很清楚,在下有一心愿,乃是要去寻找亲人,不过大元幅员辽阔,四海茫茫,要找到亲人谈何容易,所以在下不可就此随将军去,须得等在下寻到亲人之后才可安心为国出力,只是不知那时已是何年何月了。”众人都觉颇是惋惜,季末思又与阿浪各执一壶,季末思相信阿浪的话,上前拍他肩道:“原来阿浪你从小就无依无靠。不过你放心,你们汉人常说,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日你寻得亲人,可径直赶往大都,将军府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阿浪佯装感动,揉了揉眼睛道:“多谢将军如此器重在下。来,我们再喝一壶。”那季末思虽号称酒量无双,先前喝得极多,山西汾酒素来易醉,常人一壶下肚,似这般急促者,早是跌倒难扶,季末思遇见了阿浪,脸上已微露“霞光”,阿浪瞧在眼里,知道这将军大概是醉了,为顾其颜面,喝下第三壶罢,即用手捂住了额头,马继仁奔来扶住,问道:“怎么了,阿浪”
阿浪轻轻推开马继仁,淡淡说道:“没事,没事,我还要喝”他这一副醉酒模样,也是从以前在酒肆里看到的醉酒之徒身上学来的,季末思忙道:“阿浪,你可能略有醉意。”季末思本已头晕,见阿浪此状,心下也稍稍镇定些。
阿浪做戏做足,只道:“拿酒来,我要酒”昆生一旁苦劝无果。在场诸人见证之下,这阿浪显然已醉了,自然是季末思酒量略胜于他。
季末思欣慰之余,赶紧唤人搀扶阿浪。
阿浪挣脱数步,故意脚一发抖,险些跌倒下来,他无意一睨,却见那小毡帽两眼一睁,似乎在为自己担忧一般,也没多想。
不一刻,马继仁与家丁带阿浪重新坐回座位。他蒙眼露缝偷偷瞥着众人,大多赞叹这季末思大将军酒量无双,世上罕逢敌手,那季末思语中稍有谦逊,面上却还带着得意颜色,阿浪无意争胜,却也没听得有谁重提“公母”一事,这就安心地趴在桌上小憩了起来,悄声对昆生道:“我先睡一会,有甚么变故立马摇醒我。”昆生自感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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