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冷庭殊已经把幻境中的经过简单地概括了一下。虽然冷行涣听得有些乱,不过也大致了解。他终于承认他平日所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并非毫无用处。而且还对儿子刮目相看。
冷庭殊一回到家,可想而知韩敏有多高兴。她哭着抱起儿子,嘴里还不免责备两句,弄得冷庭殊一楞一傻地。当一切感人的画面结束,韩敏端出美味的菜肴迎接丈夫儿子的归来。
最苦恼的还是冷碧云。她属于最无辜的一个。不仅被亲弟弟骗了,还被爹娘骂得抬不起头。但是她却依旧没有忘记弟弟答应的事情。
等冷庭殊回房休息的时候,冷碧云来了。她的脸色并不好看,而且很愤怒。冷庭殊也知道自己实在太不应该,所以,当她一进门就道:“姐姐。”
“哼。我的好弟弟。你居然欺骗我!”冷碧云怒道:“你可知道你不在这两个多月爹娘是怎么责骂我的?”
冷庭殊强颜笑道:“好姐姐。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罪了。”
“我才不要什么赔罪呢。”冷碧云撇了撇嘴道:“你答应的我事呢?”
“什么事啊?”
“你居然忘了?”冷碧云的眼睛瞪得很大,且怒气横生。看得冷庭殊不禁打了一个寒噤,道:“姐姐别生气啊。”
“不生气?哼。你不是说会带很多好玩的东西给我的吗?”
“我…………”冷庭殊突然说不出话来。
这时,韩敏端着鸡汤走了进来,看到了这个画面,生气道:“碧云。你怎么能欺负弟弟呢?”
“我欺负他?”冷碧云愤怒得跳了起来:“明明就是他欺负我。”她说得都哭了起来,“娘!你们也太偏心了。”话一说完,她便踹了一脚门哭着跑了出去。
“碧云。。。”韩敏唤了一声。
“娘。你别怪姐姐。是我不好。”冷庭殊十分不忍道。
“咳,这孩子。别管她了。来。殊儿。把鸡汤喝了。”
冷庭殊低着头想了想,起身道:“娘,我先去找姐姐道歉再说。”说完就跑出去了。
韩敏笑着道:“这孩子,可真是懂事啊。”失而复得的东西才最让人珍惜。所以,她对儿子是越来越疼惜了。
冷庭殊跑到林中,远远便看见了冷碧云坐在小溪旁抽噎着。他渐渐走近
“姐。对不起。”他已经不再对冷碧云感到不屑。因为冷碧云确实受了不少委屈。
“哼。”冷碧云边擦着泪水边道。
“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冷碧云知道平日里孤言寡语的弟弟能说这么多道歉话实在很难得,但是她又拉不下面子,所以一直不吭声。
“为了补偿你。我发誓。永远都叫你姐姐。”冷庭殊的样子实在很可爱。
“你说的哦。”冷碧云终于回头笑道。
“嗯。”冷庭殊点了点头。两人有说有笑地交谈了起来。
冷庭殊一回到仙踪峰后也没停歇下来,他吃了点东西后便跑到宏光大殿见掌教云封。
他把易霄寒同儿子闯幻境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便。云封听得大惊失色,他即刻紧急召集了仙踪峰所有重要人物,包括另外四侠。
仙踪五侠是江湖上人所赞美的称号。仙踪峰发扬侠义精神最主要也是这几个人。其他资历更高深的长老级人物则喜爱清静,故很少参与那些侠义之事。仙踪五侠以冷庭殊为首,余下的有韩敏的兄长韩林,龙勋的徒弟孙谨,还有司空剑的徒弟许真、袁中。
最资深的长老属龙勋、司空剑和易霄寒。与云封本是同辈中最杰出的师兄弟。后来云封做了掌教,其他三个均为三大长老。所以。易霄寒当年的失踪绝对是一件大事。如今找到了他,更是大事。
云封待所有人就坐后,道:“大家可曾记得易长老二十年前失踪的事?”
云封见众人都点头称是,接着道:“如今行涣不负众望,已经在夜潭国玄静寺内找到了易长老。”
众人都觉得有些惊讶,哗然一声。
“但是。他竟然破了玄静寺的幻境。救出了妖精。且得罪了玄静寺。”听到这,众人更是惊叹不已。“此事事关重大,所以。今日召集大家商讨此事。”
云封道:“行涣。你把经过再向大家说一遍吧。”
冷行涣接着又把经过叙述了一遍,众人才恍然大悟,但也不少人对冷庭殊的奇遇稍有怀疑。
这时,司空剑道:“掌教师兄。那易师兄如今在何处?”
云封答道:“暂且不知。但据他所称,他会回来把事情交代清楚的。”
龙勋道:“想不到易师弟也会做出如此大逆之事。如今只好等他回来之后才能得知因果了。”
“不。”司空剑接着道:“我认为是不是该命几个弟子出去寻他回来?”
云封道:“如果他不想让回来,我们是很难找到他的。”
众人会意地点了点头。
第一章
八百年多前。一只白兔妖修炼佛法,大有所成。在她修炼了佛禅后,未曾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可天下正道人士并非如此认为。妖即是妖,必须除之,以平定天下,安乐人心。虽说如此,但期间也有不少人是为扬名立万。
由于佛妖妩媚动人且法力高强。天下正道联合一起,组成了空前的阵容。
不久,佛妖与正道群英在夜潭国的火海前交战,正道人士奋力强攻,法宝尽出,竟战了七天七夜。东方羽冲锋前阵,与佛妖大战数次。
前有东方羽强攻,后有众人群击,佛妖着实抵抗得很吃力。当时,东方羽始终还年少气盛,最后关头,他因重伤无力而坠落火海。佛妖见此,竟装作被击败而掉落下去。
在人们都认为东方羽与佛妖同归于尽时,佛妖却在筋疲力尽间救了东方羽。
佛妖救他并不是因为慈悲。她只是想问他,为什么人们一定要消灭她。因为从来就没有人给过她任何发言或解释的机会。只有受了重伤的东方羽能给她答案。
她把东方羽带到了冰天雪地的天涯。没有任何人认为他们还活着。因为掉落火海的人绝对连骨头都不剩。
东方很不解。但他毫无感激之情。
佛妖问东方羽:“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死我?”
东方羽冷笑答道:“因为你是妖。”
“妖代表什么?”
“邪恶。”
“那人呢?”
东方羽依旧冷言道:“人是顺天。”
“那么妖就是逆天?”
“对。”
“不!妖就是猎物。人就是猎人。”
东方羽没有答话。
“当猎物的实力大过猎人的时候,猎人就会恐慌,结果就不管猎物是否会咬人也要灭了猎物。猎人也就不会管猎物是什么了。”
东方羽依旧沉默着。因为他想不出有什么话能够反驳。
后来。他们在天涯呆了一百多年。佛妖的妩媚和悉心感动了东方羽。东方羽的英俊和凛然动容了佛妖。他们相爱了。猎人爱上了猎物。
一百年。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就是一辈子不止。这般乱仑的爱情却让两人无法自拔。他们彼此都深爱着对方。
但是。东方羽还有仙踪峰。仙踪峰才刚刚创立,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他无奈地提出离开。最后,佛妖没能留住他。所以,东方羽还是离开了。但他承诺,只要把事情都处理好了,他就会回来,永远陪着她。
他带着一只玄冰虎回到了仙踪峰。事情他也的确处理得很好。因为他的名气,仙踪峰达到了鼎盛时期。人们不会怀疑他的归来。因为人们宁可相信他幸运地掉落在岩石上也绝不会认为是佛妖救了他。至于这一百年的时间,他当然可以说自己在疗伤或者更真实的谎言。
他没有忘记他的承诺。但是他却实在不由己。
又过了一百年。在人们渐渐淡忘了佛妖的时候,佛妖出现了。因为她没有等到东方羽。百年的寂寞,百年的胡思乱想,使她认为东方羽欺骗了她。
于是,天下群英再次把矛头指向佛妖。东方羽也来了。他不得不来。
天下人是绝对不能接受人妖相恋的荒谬之事。如果他不来,自然会有人怀疑,毕竟百年前他们是同时消失的。他不能让自己辛苦创立的宗派从此抬不起头。作为一派宗师,他也一定要来。
佛妖大肆掠杀。她恨!因为深爱,所以深恨。她要杀尽天下的‘猎人’给东方羽看。她完全认为东方羽是在欺骗她,东方羽只是想从她手里逃脱而已,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又一次腥风血雨的大战掀起。当时以玄静寺的皆空方丈为首,他已经在一百年的时间里修炼成了佛门顶级法术--大悲金光咒。
只有大悲金光咒才能牢牢锁住佛妖。
东方羽虽然来了,但是他从未出手。他甚至不敢上前面对佛妖。因为他愧疚。
正道群英伤亡惨重,但是最终佛妖还是被擒。考虑到佛妖修炼的是佛法,若杀之恐怕会有天劫。于是他们试图将其永远禁锢。她被锁在注入大悲金光咒的金钵之中。整整锁了十年。
这十年,东方羽闭关了。他逃避是因为他在等。他也必须等。
就在这十年里,佛妖每日都要受大悲金光咒的万般煎熬之苦。她痛不欲生。
玄静寺在十年间也联合天下群英制造了一套琐妖幻境,专门锁住佛妖。皆空更是在幻境前设立一套剑阵,以防他人误入。
一切就绪之后,佛妖被锁入了幻境之中。
没有人认为会有人来救她。除了皆空。他怀疑东方羽与佛妖有纠葛不清的因果,因为东方羽在对战佛妖的时虽然来了,但是基本没有出手。所以,皆空在后来嘱咐弟子,将来若有人进入了幻境,不能伸张。
他算准进了幻境的人就绝对出不去。所以不想让闯入者死后还要因此而身败名裂。
东方羽何尝不想救她。他根本不清楚幻境中的一切。他只知道,锁住佛妖的金钵和咒符必须有佛门的至宝天雪莲才能破解。但是,天雪莲根本没有固定的花期。而且天下间唯天涯有一株。
于是,他谎称游历而守候在天涯六百多年。其间,为了续命。他找到了他师弟谢天机的徒弟苟活。苟活先后为其续命两百年,直到他偶然遇到了来天涯修炼的曾徒孙易霄寒。当时他已经苟延残喘,他顶多只能再活三十年。即使苟活也救不了他。
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易霄寒,他要易霄寒帮他救出佛妖。因为他即将油灯耗尽。幸好当时天雪花已经结蕾,就差几年就可以采摘了。易霄寒在天涯陪同他度过了五年光阴,直到花开。
东方羽将破掉剑阵的方法及剑诀传授给了易霄寒,而且要他小心幻境中的机关。
可惜。易霄寒这一去便是十五年杳无音信。直到这一天。易霄寒同佛妖一起站在了他的面前。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1)
注:(1)元-马致远
第二章
他们来到天涯一座冰窟前。
当已经风烛残年、白鬓如雪的东方羽见到佛妖和易霄寒那一刻,他激动得手都在抖。他的眼眶似乎已经湿润了。他终于等到了,在他绝望的时候上天居然可怜他了。他望着眼前容颜依旧的佛妖,心中更是有千言万语难以释怀。
“师祖。弟子回来了。”易霄寒也很激动,毕竟他忍受了十五年的空寂和束缚。现在他终于自由了,而且还完成了东方羽托付给他的重任。
“我以为。。。”东方羽话还没说完却被打断了。
“你以为我永远都出不来了,是吗?”佛妖用讽刺加质问的眼神瞪着东方羽。
“那我就不会去救你了。”东方羽轻咳了几声,道:“霄寒。你先退下吧。”
易霄寒当然知道师祖的意思,立即便出了冰窟。
“救我?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她望着东方羽,她觉得可笑,道:“你是不是知道你自己快死了,然后就把我救出来,免得你良心过不去。是不是?”佛妖提高了嗓子。
东方羽直咳嗽起来。
佛妖突然又吼道:“你是不是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后天下人都已经淡忘,再大白天下也无所谓了。是不是?”
再没有什么话能比这两句更让东方羽痛心的了。再没有什么话比这两句更毒辣的了。
“你杀了我吧。”东方羽什么都说,只说了这么一句。
佛妖也觉得很意外,她回道:“你以为我不会?”
“我不想做任何解释。”东方羽早已憔悴了。
“哼。”佛妖冷冷道:“你现在已经是个遭老头子了,我想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东方羽沉默着。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佛妖渐渐走近“你以为我还爱你?”
“没有。”
“哈哈哈哈。”佛妖疯狂地大笑着。
“我真是庆幸老天没让你老死,让我亲手杀了你。”佛妖直咬着牙。“我恨啊。为了你,我被禁锢在幻境六百多年。如果是换你,你会怎么做?”佛妖美丽动人的颜容突然变得很狰狞。
“我一定会杀了我。”
“杀了你?就这么简单?”佛妖的表情着实很邪恶。“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容易死吗?”她突然大叫起来:“我一定要杀光天下所有人,然后告诉他们,都是因为你我才杀死他们的。我要让你觉得愧疚,觉得自己没用,然后死不瞑目。”
“你就真的这么恨我吗?”
佛妖疯狂地吼道:“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她的声音简直可以让十里外的人听到。
“我没有骗你。我本来就要去找你了。却没想到你。。。”
“别再说了。我不信。我不信。”佛妖抱耳朵叫道。
“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解释的机会。”
“我没给过,是因为我不想听你再骗我。我。。。我。。我在天涯足足等候了你百年。你可知道这一百年我是怎么度过的?我就如行尸走肉般。我甚至寂寞得想去死。”她有接着狰狞道:“你甚至胆小得六百年都不敢来救我对吗?你甚至胆小到不敢自己来救我,反而叫你徒孙们来。不是吗?如果你真是想来救我的话,是这样的吗?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东方羽一肚子苦水吐不出来,他痛苦得落泪了。一个历练千年艰辛,饱受千年风寒的一派宗师竟然在一只妖面前落泪了。
“这六百年间痛苦,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没有天雪花。根本不可能救得了你。这六百年来我一直都守候在这里等着花开。”他不得不解释了。他必须尽量消减佛妖的怨恨。“十五年前,我已经算到自己最多只能再活二十多年。而且我也已经拿不起剑。我不能让唯一的希望毁在我手里。所以我只能让霄寒去。”
佛妖很震惊,但她没有完全表露出来。“你认为我还会再相信你?”
“你可以去问任何人。无论谁都会告诉你,六百年前东方羽已死。”
“那。。。。那。。那你。。”佛妖突然间语无伦次。她已经没有问题可以质问了。她瘫在了地上。“你说的都是真的?包括刚才的话?”
东方羽深深地点了点头。
“六百年前,如果我没有出现,你很快就会回去找我?”
他依旧直点着头。
“这么说是我错了?”佛妖直望着地上。
东方羽留着泪道:“不。你没有错。错在我。我本该早些回去的。即使当时再怎么忙碌也该放下。那一百年中,我岂非也是日夜都在思念着你。若不是当初,我怕一回去就再不舍得走,我一定会先回去一趟的。一切因果都是我酿造的。如果不是我,我们就不会有如今这般坎坷。更不会害了你。”
佛妖缓缓起身,她也早已泪眼朦胧。“那你为什么能活到今日?”
“为了救你。我不得不活着。我找了一个神医帮我续命了两百年。没有这两百年,我就等不到花开,更等不到你。”
佛妖怔住了良久,良久。她不断地在回忆。她思绪了很久。
谁都没有再说话。佛妖冷静了下来。她抑制了本来激动地情绪。她想了很多很多。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
“你这个糟老头子。”佛妖咬牙狠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我……”东方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他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已经是一个老得不能再老,丑得不能再丑的老头子了。
“我只盼你能杀了我后,不要再害他人。毕竟他们都是无辜的。当年就有多少人是因我而死。”
佛妖没有回答。她依旧是那么美。连哭也让人觉得那么动人。她走到东方羽面前。她居然伸手去抚摸着东方羽的白发。
“你老了。已经没有当年那般英俊了。”佛妖的泪水泫然而下。
“我知道。”东方羽的泪水也悄然而落。
“我错了。我的确错了。而且错得很失败。”
东方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没有错。”
“那你还爱我吗?”
“我没有资格爱你。我现在已经是一个老头。一个垂危将死的老头。”
佛妖笑道:“你以为我会在乎?”
“谁都应该在乎。”
“但偏偏我不是。我只希望和你度过余生。哪怕你更老、更丑。”
东方羽虽然很震惊,但是他依旧道:“我很快就会死。何来余生?”
“还有多久?”
“大概七八年。”
“够了。这六百年的痛苦,换作这七八年。我知足了。这也许就是老天的恩赐。”
两人都笑了。笑得很开心。佛妖竟扑入东方羽怀中。什么话都不如此时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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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易霄寒走进冰窟的时候,佛妖已经不在了。东方羽看上去居然比刚才要老了很多,就像突然间得了一场大病似的。他目光无力,唇角干涩,整个人瘫在座上。
易霄寒有些焦急道:“师祖。”
东方羽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些。
直到易霄寒坐在了东方羽身边,东方羽才无力地道:“霄寒啊。这十五年可真是委屈你了。”
易霄寒道:“不。师祖。弟子能为师祖效力,是弟子的荣耀。”
东方羽弯下腰急咳了几声,又缓缓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易霄寒把一切经过如实地讲述了一遍。东方羽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答话,唯有脸色苍白,病态依旧。
“这么说是那孩子破了幻境。”东方羽深思着。
“回师祖。是那孩子。他才十岁。叫冷庭殊。是弟子的徒孙。”
“咳。”东方羽轻叹了口气,接着道:“看来我已无力去报答了。”
“师祖。您。。”易霄寒似乎听出了言外之意。
“已经回天乏术了。不日内我就将死去。”东方羽又弯下腰咳嗽起来。
易霄寒当然很震惊,他急道:“师祖不是还有七八年寿命么?”
“方才或许是。但现在却没有了。”
“难道说佛妖对师祖。。”易霄寒说到这就被打断了。
“总之。我没有多少时候了。霄寒。你听着。”
易霄寒即刻点了点头。
东方羽虚空中反手一击,击中冰窟中一机关。突然间便有一道冰面脱落,露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剑。东方羽用手一吸,剑便即刻飞到手中。
东方羽把剑递给易霄寒。
易霄寒赶紧双手上前接住。那把剑奇异独特,剑柄造型华丽,剑身更是闪烁着淡淡白光。
东方羽道:“天下有三把仙剑。这便是其中一把。此剑名曰:天霜剑,乃上古仙剑,已经跟了我九百多年。从未离身。今日赐予你。你要好好利用,切勿走上歪道。”
易霄寒激动地答道:“弟子紧尊教诲。”他看着手中的仙剑,激动地眼泪都要掉下来。
“这剑已经销声匿迹了六百多年。但依旧还是会有人认得。只怕还会不免让你遭受冤屈。”
“弟子明白。”
东方羽接着道:“我知道教里其他弟子定会对你有所冤枉。但你绝对不能透漏出我同你之间的事。”
易霄寒急忙答道:“师祖放心。”
“嗯。”东方羽接着叹了口气道:“或许你以后都不能回仙踪峰了。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这也着实太委屈你了。”
“不。弟子不觉得委屈。”
“那就好。”东方羽说完半躺下来。
“师祖。”易霄寒似乎思绪良久后才鼓着勇气问的。“那仙履天经第四层到第六层的残卷可有在师祖这?”
东方羽突然无力地睁开了眼,缓缓问:“残卷?”
易霄寒突然很后悔,但既然问了也只好继续道:“没错。师祖不知道么?”
东方羽有惊讶道:“怎么可能。莫不是被人偷走了?”
“弟子不知。但天经上没有第四层和第六层的部分。”
“如此说来。天经果真被人盗去了。”东方羽长叹一声道:“但我也即将撒手人寰,已无心应对了。祈天保佑吧。”
易霄寒也惋惜一声。
“霄寒。那你去吧。”
“师祖。我再陪你一会吧。”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不必回来了。”
“师祖。弟子一定帮您报仇。”
“不!千万不要。”东方羽弯下去直咳嗽起来。“我真可谓是活腻了。她能帮我解脱,你更该谢谢她。况且我本来就欠她的太多。”
“弟子明白。可是……”
“去吧。”东方羽无力地挥了挥手。
易霄寒知道他确实想一个人静静地死去,不敢再强留。于是道别后纵声而去。
东方羽半躺在座上思绪良久。
一个妩媚的身影穿梭而入。
佛妖笑道:“从此不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东方羽睁开眼睛微笑道:“六百年的痛苦只换成了七年和一个遭老头。你后悔么?”
佛妖依偎在东方羽身旁,道:“如若后悔。你可还能活着?”
“哈哈。”东方羽笑得很轻,很甜。
佛妖接着问:“你让你徒孙走,为什么还把仙剑送他?”
“我亏欠了太多的人。他就是一个。”
“倘若他心术不正呢?”
东方羽沉气道:“但那是他该得到的东西。没有他,我就不可能再见到你。”
佛妖很感动,但她依旧道:“那,那个孩子呢?”
“嗯。”东方羽只是应了一声。但佛妖却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去哪?”东方羽道。
“你说呢。”
哈哈哈哈……
第四章
夜,如幕布般被拉开了。
今晚。仙踪峰来了一个人。一个本该早就到来的人。一个本该白天来的人--易霄寒。他还本该带着一把仙剑--天霜剑。但他却依旧背着那把红光大剑。
他敲开了冷行涣的门。
冷行涣当即被怔在那里,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来人推进门去。
“师父。”冷行涣激动道。
易霄寒只不过轻应一声后便坐在到椅子上。
“韩敏呢?”
“他带着孩子们去她姐姐家了。”冷行涣又道:“师父。这二十年来您是去了哪里啊?弟子日夜挂念啊。”
易霄寒并没有答话,而是道:“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冷行涣疑惑道:“师父不是来交代清楚的么?”
“倘若是,我会夜晚来么?”
冷行涣更是不解,道:“那师父……”
“我说了。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冷行涣盼了二十年,每每想到和亲如慈父的师父相聚,都不禁激动。但此刻却让他有些失望。
易霄寒缓缓道:“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视你为亲生骨肉。你的成就也未曾令我失望过。所以,我必须来告别几句。”
冷行涣听得心头一阵热乎,感动得差点就要留下泪来,道:“师父多年来的教诲和抚育,岂是亲生父母所能及。但,师父。您才刚回来,就要去哪”冷行涣也自知如此问有些冒失,但也不得不问。
“现在还不知。但一定会离开。你要好生保重。切勿记挂。或许我还会回来。”
“师父!”冷行涣激动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可能会……”
“勾结妖精是不是?”
“不。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弟子冒昧了。”冷行涣突然低下头来。
“别人怎么说都行,但你不行。我没有必要去向云封交代什么。仅仅只是来道别几句。如若他们问起,你就说我没来过。”
冷行涣知道他不愿说的事,强求也没用。只好道:“弟子明白。”
“对了。殊儿可比你聪明多了。能教出这么聪慧的儿子,也是为我增了点光啊。”
“他没对师父无礼吧?”冷行涣笑了笑。
“哪里。如若多加调教,将来必成大器。”
冷行涣点了点头。
“我该走了。”易霄寒语气依旧不冷不热。
“这么快?师父多留会吧。我们。。我们师徒已经二十年从未聚过了。”冷行涣就剩没有哭出来了。
“实在不宜久留。能回来的话,我会回来的。”易霄寒话说完已经走出了门外。
“师父保重。”冷行涣话还没说完,易霄寒便再无踪迹。就如同鬼魅般。
冷行涣站在门前,望着早已远去的背影,久久无法释怀。这时,韩敏带着冷碧云回来了。她望着丈夫怔怔出神,疑惑道:“行涣?行涣?”
冷行涣突然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我?我…我没事。诶。殊儿呢?”
韩敏奇怪道:“他不是在家么?”
冷行涣道:“他刚才明明跟你们一起出去的。”
冷碧云突然道:“我知道弟弟去哪了。”
“哦?”
冷碧云道:“我看见他去树林里了。应该是去练剑了。”
冷行涣不解道:“晚上还去练剑?我去找他回来。”
韩敏突然道:“算了。孩子贪玩,现在还早,而且是在峰上,就随他了。免得他又跑出去。”
“那他要现在跑出去呢?”
韩敏笑道:“他已经出去过了,知道外面是怎样了。如若想还出去当初就不会回来了。”
冷庭殊的确在树林中。但却不是在练剑。他躺在一块大石上,独自望着星空发呆。他所躺的地方没有树影遮住天空,所以恰到好处。今晚的夜空的确很美。星星似乎比平常要多,要密。偶尔还有流星划过。他的嘴里还是叼着一根狗尾草。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嗜好。
“宫南雪送给我的书到底是什么?怎么上面的字根本就没见过。”他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师公怎么样了。”
他每次都喜欢躺在这里看着星空,然后思绪良久才肯回去休息。因为太早了他根本无法安眠。有时做梦都会梦到自己还是柳轩筠那时候。所以时常也怕想得太多。生怕自己会说梦话。
每每想到亲娘或虫虫,心中不免一阵绞痛。但往往也是在他最不想去回忆的时候却会突然想起。每当他看着这夜空,就会想象娘亲或虫虫的样子浮现在空中,感觉就像一直都在看着他,一直都在鼓舞着他。有时还难免会不禁黯然而涕。
他抽出了腰间的笛子--临清。这跟两尺多长、美如羊脂玉般的笛子如今已成了他最心爱之物。并非它华丽或昂贵,只因他能将心声吹入其中,再渐渐传出他的苦楚。
他早已熟悉了那临清公子的那段曲子。笛声如天籁般地响起。正如那夜莺独自跳跃枝头的尖叫。渐渐孤独,渐渐悲凉。似乎只有那临清才能吹出这样的曲子,每个声调都那么地动听。
“很动听的笛声。不过有些凄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冷庭殊即刻停住了吹奏。那人的声音还在不远处,但人却已经悄然到了他身边。
第五章
冷庭殊被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他直望着眼前的白发老人,奇怪道:“你不是仙踪峰的人?”
白发老人道:“你只是个孩子,怎能分辨出来?而且好像还不太礼貌,见了老辈竟也不叫尊称。”
冷庭殊站起身道:“仙踪峰上满头白发的人不多。但身手如此了得的白发老人绝对没有。不称呼长辈是因为我还不知道如何称呼。是该叫老爷爷呢,还是曾爷爷。”
“哈哈。”老人笑道:“果然聪慧过人。”
“为什么是果然?难道你认识我?而且是专门来找我的?”
白发老人道:“我倒还真是专程来找你的。但却不认识你。”
冷庭殊可爱地笑了,道:“找我这么一个孩子做什么?”
白发老人道:“你不像孩子。”
冷庭殊道:“曾经也有人这么说过。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若说我是来杀了你,然后拿走你的‘临清玉笛’,你怕么?”白发老人说话的表情并没有一丝杀气,反倒有几分笑意。
“若真是如此。这把笛子你尽管拿去好了。”
白发老人道:“你怕死了?”
冷庭殊反倒笑了,道:“如果我不怕死,那我可真就不是个孩子了。而且身外之物,又何必用性命来护。”
白发老人道:“这些话可不是一个孩子能想到的。不过你的样子却不得不让我相信。你平常也这样么?”
冷庭殊答道:“不是。”
白发老人浅浅笑道:“那为什么对我却显得如此尖牙利齿呢?”
“因为我不愿意欺骗一个老人家。”
“这么说你平日一定欺骗着很多人。”
冷庭殊突然涨红着脸。
白发老人则是笑了笑道:“这把笛子不适合你。因为你还不配用它。”
冷庭殊突然有些生气道:“你若是要,尽管拿去便是,无需如此。”
“那你为什么还不给我?”
冷庭殊立即伸出临清。白发老人随即拿走,纵身消失。连影子都未曾看得见。
冷庭殊只是心中叹道:“连一把笛子都没了,看来我真要一无所有了。咳。不过也换得一身清净。”
这便走回家休息去了。冷行涣夫妇见儿子早早回来睡觉,也就并不责备,只是嘱咐几句而已。他们如今也着实比以前要更疼惜儿子了,虽不能说溺爱,但也很少责备,反倒勉励的话更多一些。
隔天晚上,冷庭殊又来到林中。他在白天的时候自己又重新做了一把竹笛。
笛声又起,但若有人听过昨夜的笛声,一定对现在吹奏出来的声音感到很不顺耳。毕竟一把翠竹奏出来的声音怎能比得上‘临清玉笛’的天籁之音。
“你是在等我么?”白发老人又来了。他的手里还拿着那把“临清玉笛”。
冷庭殊虽然听到了,但却没有停下来,继续吹奏着。
白发老人已经到了他身边,道:“你在生气么?”
冷庭殊依旧不理会。直到曲尽。
白发老人并未离去,道:“你料到我一定还会再来。所以在这里等我?”
冷庭殊道:“没有。反而是你料定我一定会来。”
“哦?”
“因为我每天晚上都会来。”
“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还来?”
“因为你要把笛子还给我。”
“为什么?”
“你一个老人家,抢了一个十岁孩童的东西,心中太愧疚,所以昨晚一定没睡好。”
“你是说,我是为了今晚有个好觉,所以就来把笛子还给你?”
“不是。”
白发老人笑了,道:“哦?”
“你的目的本身就不是要这根笛子。”
“哈哈。”白发老人笑道:“为什么?”
“如果是为了这把笛子来的,那你今晚就一定不会再来。”
“哈哈。”白发老人笑得很开心,道:“那你能猜到我是为什么再来的么?”
“不知道。”
“你可以猜一猜。”
“只有把握的时候,我才会把猜出的结果说出来。”
白发老人把笛子还给了冷庭殊,道:“这把笛子以前的主人被人称作临清公子。他精通声乐,且内功修为高深。虽然他一生放浪不羁,但还是倍受当时人们所敬重。这把玉笛即可吹奏又可练作兵器,威力就在于你的内力修为深浅。若使用深厚的内力吹奏,笛声可摄人心魄,内伤敌人。若是在一个完全不懂得用的孩童手里,只拿作消遣吹奏,岂不可惜。也丢了人家临清公子的脸。”
冷庭殊不再说话。
“所以。我不但可以教你如何使用,还可以让你学到更深的修真法门。你可愿意学?”
冷庭殊犹豫了一下,道:“学。”
“好。”白发老人道:“不过有条件。他日若有人问起武功来源,你不可提及我半字。而且我只教你六年。六年后不管你有没有学到东西,我都会离开。可否?”
“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
白发老人突然一脸苦笑,道:“那你说来听听。”
“我不拜师。”
“没问题。你若真是要拜师,我还不太愿意。”
“那就说定了。还有。我该如何称呼您老人家呢?”
“你为什么不干脆问我叫什么?”
“因为有些冒犯,而且你也一定不会说,如果会说也一定不是真名。”
“哈哈。”白发老人道:“我看那些老江湖若是碰到你也未必是对手啊。哈哈。你就叫我老爷爷好了。”
“好。那老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就现在。”
“在这里?”
“没错。”
“你不怕有人来?”
“我若不想让人看到,谁也不可能看不到。以后你就每天夜里出来,我都会在这等你。每到该回去的时候,你就回去。”白发老人走到冷庭殊身边,道:“现在我们就从太乙清经开始吧。”
“好。”冷庭殊只是轻应了一声后,白发老人便一掌打入他背后。冷庭殊只觉得全身燥热不安。
“才刚刚练到第一层。”白发老人摇了摇头道。
白发老人向冷庭殊的体内输入了大量真气,且即刻将第二层的法诀告诉他。冷庭殊立即盘腿修炼。
第六章
宫南雪回来了。
“门主。”宫南雪微微弓腰一楫道。
吕尚冰背对着,道:“人没死么?”
宫南雪道:“没找到。”
吕尚冰一点都没有意外,道:“我有点失望。虽然我有预料到你不能完成任务。所以我没有报多大的希望。也就只是有点失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吕尚冰明白这个道理,宫南雪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也知道吕尚冰不会很生气。但是她依旧那么冷艳,依旧没有言语。
“我再交给你一个任务。带无荆走,去竹海山修炼。马上!我会经常去看你们的。没有我的命令,你和无荆谁都不要回来,也不要离开。”吕尚冰话一说完,宫南雪便退出去了。她知道吕尚冰说经常去看他们,就是会经常去监督。她也知道吕尚冰对那个孩子很看重,抱有很大的希望,所以她更知道,她不能让吕尚冰失望。
宫南雪一走。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出现在吕尚冰面前,他也同样一楫,道:“门主。”
是尹天行。
吕尚冰依旧不冷不热道:“她一走。你就可以自由走动了。”
尹天行道:“是!门主既然已经怀疑她是侠义庄的奸细,为何还不杀了她?”
吕尚冰道:“因为她还有价值。所以她还可以多活几年。”
尹天行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除了宫南雪和吕尚冰,没有人知道尹天行死了,或者说没人以为他死了。所以,除了宫南雪,尹天行也不用向任何人解释他为什么活了。
尹天行道:“或许她万万都没有想到我还活着。她一定还以为那天去玄静寺的人就是我。她一定以为天下只有我和门主会冥火术。殊不知门主还有一个徒弟。”
吕尚冰道:“所以,到时候让你去杀了她比我亲自去还要容易。不过,还不是时候。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苟活。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尹天行退了下去。
苟活躲得很巧妙。所以连宫南雪也找不到。他就在北国都城--海平城。
他已经不卖鞋子了。他卖茶。
每天的生意不冷不热,客人不多不少。赚到钱也恰恰够他所有消费,不多一文,也不少一文。他每天都早起早睡,时间也不差分毫。他的铺面也就在海平城内不冷不热的街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平常得根本没人会去注意。唯一有那么一点不平常的就是--他的徒弟。
这天苟活依旧冲着茶,慢慢品尝。他也从不沾酒。并非他是医生,所以不喝。他的师弟算到,倘若嗜酒,他们也就不能活得长一些了。他俩可以为渡过一劫而不惜任何代价,如若因嗜酒而病死,那一切就都是多余的了。
左洛平日并没有带着剑。但即使如此,也已经不太平常了。他每天都坐在店里无所事事,连招呼客人也用不到他,他甚至有些多余。
苟活看着正无聊透了的左洛,道:“洛儿。过来喝杯茶。”
“不喝。”左洛似乎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心情不好?”苟活喝着茶道。
“没有。就是太无聊了。这比风新城无聊多了。”
苟活也没有搭理他,走进房中拿出一本书,递给左洛,道:“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说完他就不再言语。
左洛拿着书怔怔出神。
苟活道:“你平常不是最喜欢问东问西么?怎么现在不问了?”
左洛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说。”
“没错。我是会说。不过你不问倒让我很不习惯。”
左洛苦笑道:“师父你是在骂我平常多嘴吧?”
“那是因为你的确很多嘴。”苟活接着说:“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提你爹娘的事吗?”
左洛撇撇嘴道:“当然不知道。我还以为我父母跟师父有仇呢,所以师父才不说。”
“不错。你倒还真是挺聪明的。按道说,我还真是跟你父母有仇。”
左洛没想到自己开的玩笑是真的,惊道:“啊?”
“你的父亲叫左一松。一生痴迷武学。除了有一身深厚的功力外,还有一把天下奇剑--龙吟剑,也就是你现在拿的那一把。他还以多年痴狂武学的经验独创了一套剑法,他也不知道如何起名,所以就叫‘无名剑法’。他的确很厉害,打败了很多高手。最后居然跑去找项云策决斗。誓为天下第一。结果败了,还受了很重的伤。虽然你父亲有些狂妄,但是勇气还是值得佩服的。后来发生的事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可以猜到了。你母亲带着他找到了我,要我救你父亲的命。我没救。所以你父亲就死了,你母亲也殉情了。最后还把你这个累赘托付给了我。”苟活讲得很轻松。但左洛却听得很茫然。他并没有怪苟活,他也知道苟活的规矩和脾气。若救了他父亲,那就等于杀了他自己。他并非很痛苦,因为他已经明理,知道这事也不能完全怨别人。
“还有。”苟活突然道:“项云策当年并没有杀了你父亲,你可知道原因?”
左洛有些气道:“他未杀我父亲,却重伤得他没救,这跟杀了他没区别,不是吗?”
“你知道逆天岛为什么是邪派么?”苟活问。
“不知道。”
“因为那里不但有人,还有妖,有兽。所人正道人称为邪派。但那里的人练的却不一定全是妖术。我也是那里出生的。”苟活抿了口茶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何况是两大高手呢。项云策本无心杀死你父亲,只是决斗的时候重伤的。”
左洛此时也不知道如何说好,不断思绪着。
苟活又道:“你可还记得那白胡子?”
“白胡子老爷爷?”左洛的思绪突然回到十年以前,在竹海山教授他武功的白胡子老人。
“嗯。他就是项云策。”苟活又喝了一口茶。
这话更是让左洛不知道如何是好。在他心中,白胡子老人的教授之恩的确不浅。他茫然道:“怎么会是他?我万万都没想到他会是我的仇人。”
“当年你父亲死后,他就来了,后来教你武功的事就不用我说了。他是不是你的仇人,你自己去分辨吧。”苟活接着道:“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还小,不懂得分辨。现在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也不得不告诉你了。还有,你也跟了我十几年了。可以出去闯荡了。”
“师父,你还真嫌我是你的累赘啊?”
“当然拉。我一个人快快乐乐的活着多好啊。”
左洛跟了苟活十几年了,哪里会不知道苟活是嘴硬,于是也就不争辩了。
“这剑谱你自己好好参详。他日有空就来看看师父。若是搬了地方,我会告诉你的。还有,若是碰上仇家可别往我这躲啊。”
左洛故意显得一丝不屑,道:“我还怕碰到你的仇家呢。行。那我可就走了。先给点生活费吧。”
苟活叫道:“什么?”
“没钱我怎么出去混啊?”
苟活只好从袖中拿出了点银子递给他。道:“就这么点了。都长这么大了,还不会赚钱。以后自己养活自己啊。不过千万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听到没有。”
“知道了。”左洛走进房中,收拾了东西后,道:“那我可走了。”
“不送啊。”苟活招了招手。
左洛大步跨出了门去。
苟活见他走远了之后,叹了口气道:“咳。这小子还真走。这下可就真得剩下我一个孤寡老人了。养了他十五年,就这么走了。连句谢谢也不说。真是白养了。”苟活此时心里很空虚,这十五年的确让他快乐不少,每天都人可以斗嘴,每天都有人做饭。左洛这么一走,他心里着实很不舍。但又不得不让他走。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人,试问他对寂寞是多么有忍耐性。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
仙踪峰。
一个年轻的弟子走进宏光大殿,向掌教云封拱手道:“掌教师祖。玄静寺一昆大师拜访求见。”
“快请。”云封有些意外,他有料到玄静寺可能会派人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玄静寺两位年轻的弟子随同一昆进了大殿。其中一位弟子背后背着一把用布裹着的大剑。
一昆合十道:“玄静寺一昆,见过云掌教。”
云封道:“大师客气了。快快请坐。”
待人都入坐后,云封道:“大师可真是稀客啊。”话一说完便吩咐弟子端来茶水。
一昆一楫道:“久闻仙踪峰之奇景,鄙寺方丈师伯早有打算前来拜访。只因俗世缠身,只好让贫僧前来。顺带问候云封掌教及各位长老。”
云封叹气道:“惭愧啊。前不久我教弟子冷行涣曾打扰贵寺,还对贵寺造成诸多麻烦。最惭愧的还是我那不肖师弟易霄寒。着实有些大逆不道。我替全教上下向贵寺深表歉意了。我本该亲自去玄静寺一趟的,如今却让大师前来,真是太不应该。若他日找到我那师弟,定将其带到贵寺,任由贵寺处置。还望大师海涵啊。”
“云掌教言重了。”一昆道:“只怕易施主已经……”
云封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解,道:“大师的意思是……?”
一昆叹了口气,让旁边的随同弟子将背在背上的剑取下。他拨开了包裹着大剑的布。
云封惊愕道:“此剑可是我那师弟的红雪剑?”
“正是。”一昆把剑递给了云封,道:“这把剑是在火海前捡到的。而且附近也有打斗过的迹象。所以……只怕易施主已经……阿尼陀佛。”
云封大惊失色,道:“我师弟的修为只在我之下,能杀得了他的只怕不多。是不是……?”
一昆打断了他的话道:“这个贫僧也自然知晓,但只怕是那千年佛妖下的毒手。”
云封急道:“我师弟不是救了她么?她怎么可能再加害于他”
“妖既是妖,难道也懂得知恩图报?”
云封连手心都沁出了汗。
一昆双手合十道:“云掌教节哀啊。”
云封道:“多谢大师远赴千里前来告之。此恩着实难报。我替全教向大师谢恩了。”
“云掌教无需客气。”一昆起身道:“既然剑已送到。贫僧等就告辞了。”三人同时合十一楫。
云封恭敬地送走了三人。
夜晚,树林中,虫鸣声杂乱。
白发老人手掌推着盘腿闭目的冷庭殊。一股清凉的真气正在他体内循环周转。
白发老人道:“嗯。还不错。很快就能突破第四层了。”
突然间。白发老人急忙收掌,揪起冷庭殊向大树后躲去。正在修炼中的冷庭殊被弄得一惊一乍。
白发老人轻声道:“有人来了。”
两人同时向前方注视过去。
只见冷行涣孤身一人走进了树林之中。就在晚饭前夕。掌教云封已经召集所有重要人员将一昆所说的事叙述了一遍。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但,这其间最痛苦的还是冷行涣。
他独自站在林中最阴暗的地方。一处任何人都很难看清的地方。他的泪水就如同那溪流一般哗啦之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易霄寒从不离剑。人在剑在。倘若只剩下剑,那定是凶多吉少。
他不断地回忆着往事的点滴。小时候易霄寒的严厉。他和韩敏拜堂时,易霄寒发自内心的欣喜和烂醉如泥。前几天易霄寒的道别。无论哪一件都足够他哭上一天。
可以说,从没有人见过长大后的冷行涣哭过。甚至没人能想象出他哭泣时的样子。他的心实在是太压抑了。只有哭才能让他彻底释放。他甚至哭得胸口很闷,抽泣得声音都哽咽了。他从来没有这样痛快地哭过了。如果他能大声哭出来,或许他会舒服很多。但是他没有,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最脆弱的样子。可惜他却偏偏不能如愿。
虽然他没有哭出多大声音,但是只要远远看着他痛苦的举止就不难看出他是在痛苦。
白发老人声音压得很低,道:“他是谁?”
冷庭殊已经有些痛苦之色,同样轻声道“是我爹。”他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冷行涣。他也不知道原因,但是他却能感受他冷行涣此时的痛苦。
白发老人笑道:“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他心中叹道:“现在的弟子怎么都成了这般摸样?”
冷庭殊就像没有听到似的。他很想上前去安慰冷行涣,但是他更知道这样会让彼此更加尴尬。
风萧瑟。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第一章
雪已经停了,但寒风依旧,冰冷如刀。整个北国都铺上了白花花的一层雪。此时,没有比躲在家中,斟上一杯暖酒来驱走寒冻来得更惬意的了。
庆天城是除都城海平外较为繁华的城池。原因很简单,因为侠义庄的总堂就在城内。
城内城外此时早已梅花饮雪,香飘肆意。城中一家客栈内,一位说书先生正讲着脍炙人口的江湖奇事。
说书先生是自己找上掌柜要求在客栈说书的。因为他答应赚到的钱三七划分,所以掌柜自然很愉快地答应了。他已经在此说了三天了,每天赚到的钱都不菲。原因更简单,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江湖侠士,谁都会对江湖的奇人怪事提起兴趣。况且那人讲得又是那么生趣动人,让人听得不由地将自己也当成了讲述中的人物。
即使天寒地冻,客人依旧不少。有的是前两天听得顺意,忍不住再来的,也有的是闻之而来,但凑巧来客栈听书的倒也不少。
啪!那人的扇子有力地拍了一下桌角,道:“话说八年前。夜潭国玄静寺琐妖幻境居然被破,千年佛妖脱困而出。”那人说得字字带力。座上之人听得有些恐慌起来。有人不禁问道:“佛妖?难道是妖精?”
“不错!”说书者接着道:“大家可知此幻境被谁所破?”
所有人都摇着头。
“被一十岁孩童所破。”
众人喧声不止,多有怀疑之色。“怎么可能?”“说笑吧?”“那孩子叫什么?”
说书者接着道:“说来也奇怪。六百年前,众群英为困佛妖,苦思冥想,最终设了一套天下为之恐慌的琐妖幻境。却不想,居然被一十岁孩童所破。倘若那设阵之人泉下知晓,怕是要死死气活过来啊。若说其中真假,那便要涉及到幻境中的机关了。这幻境中的机关到底是什么呢?”
“是什么?”“快说呀!”众人都迫不及待。唯有坐在角落的一个少年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他的手托着下巴和嘴,静静地听着。他身着白色锦衣,手中拿着一把华丽的玉笛。长发被梳理得很飘逸,白皙的脸看上去很俊俏,举止间文质彬彬,看上去有十###岁。桌上点的菜他压根就没有动过,因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说书人,眸中似乎透漏着少许困惑。
“其实啊。这幻境中有四关。第一关嘛……”说书者讲到这就停了下来。
众人喧哗道:“快说啊。”
说书人又道:“可惜啊。”
“可惜什么呀?”
说书人道:“可惜在下居然给忘了。”
众人嘘声突起。
“不过……若是有酒的话。或许我就想起来了。又可惜啊。没酒钱了。咳。”
“哦……原来是要钱啊。”
这时有一个小二拿着铜锣四周绕了一圈。众人纷纷投了点钱。绕到那少年面前时,少年居然给了一锭银子。
说书者见此,喝了口酒,接着道:“这第一关便是佛关。……”他把整过过程说得一字不漏,生动至极,精彩绝伦。说得让众人连连叫好。同时也让角落的少年有些怔住了。
说书者把十岁孩童智破幻境的经历说完后,众人依旧不肯罢休,极力要求再讲一段。
“好!”说书者接着道:“那在下就再说一段。大家可知仙剑?”他喝了口酒接着道:“天下有三把仙剑。所谓仙剑,既是上古兵器。从未有人知晓乃何人所铸,或者说根本就并非人造。其锋芒更是极其显赫,其威力岂是凡铁可及?号称第一仙剑的,便是当年仙踪峰创教者东方羽的天霜剑,如今下落不明。第二仙剑便属侠义庄萧庄主的家传之宝--火阳剑。此剑自然是在侠义庄。最后一把如今在凝香宫--冷月冰姬手里。名曰:刺金剑。仙剑的事,诸位想必都耳熟能详。但若提到剑,就不得不提到近年来的三个后起之秀。”
说书者又喝了口酒,接着道:“第一个,侠义庄少庄主--萧凌风。此少年的剑法师承家传。此人今年才二十出头,但武功修为却不浅。虽说他手持祖传仙剑在手,但其剑法也已到了炉火纯青境界。第二个,一个杀手。近两年来,侠义庄有众多弟子被杀。而且死法全部相同。都是被一剑刺穿喉咙致死。就连朱雀堂副堂主钱虎也遭其毒手。此人从未有人见过,见过他的人都死了。故更不知其姓名。最后一个叫左洛。此人据说乃当年武痴左一松之子。手持一把名剑--龙吟剑。此剑虽说也是上古之剑,但听说威力却一般。所以并未列入仙剑一类。此少年也才二十四岁,但据说是靠他父亲那套‘无名剑法’和龙吟剑,在短短七年间惩恶扬善,故而扬名立万。今天就到这了。谢谢各位的捧场!”
“好!”众人大叫一声,一齐鼓掌。
角落的少年听到‘左洛’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有些意外,也有些激动。他微微地笑了。他没想到调皮多嘴的洛大哥在别人眼里居然是个侠士。想到这他就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书人不讲了,众人也就听书的散去,吃饭的继续。
这时,一个人推开了客栈的门,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气宇轩昂、正气凛然的样子。身板挺得很直。背后背着一把剑。那剑很特别,即使未出梢也很特别。
少年人见到此人,招了招手笑道:“洛大哥。这边。”
左洛笑ⅿⅿ地走了过去。坐下后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啊。让冷兄弟你久等了。”
冷庭殊悠然笑道:“久等倒无所谓。只不过就是太可惜了。”
左洛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错过了一段精彩的说书。”冷庭殊的样子比七年前自然要成熟多,也俊俏多。但是笑起来依旧是那么可爱。
“哦?说书?说谁啊?”
“那自然是说你了。否则怎会可惜?”
“说我?”左洛突然咧开嘴笑道:“说我什么了?”
“这个嘛…咳…可惜啊。”冷庭殊装得很惋惜的样子。
“又可惜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这倒不是。只可惜我居然给忘记了。”
“不是吧?”左洛突然拉下了脸。
“不过…若是有人请我喝酒或许我就会想起来了。”冷庭殊说完突然笑了起来。
“这有何难。”左洛招手道:“小儿。来壶酒。”
“不!两壶。”因为此刻,冷庭殊已经看到那说书者已经走到他们身边。
那说书人笑道:“少侠可真会现学现卖啊。莫非少侠也要请我也喝上一杯?”
左洛没听懂,但冷庭殊却笑了,道:“让先生见笑了,晚辈可不敢称得上侠。既然先生有意同我等闲聊,为何不坐下共饮几杯?”
“哈哈。那我可就不客气拉。”那说书的话一说完便坐下了。
他们这才看清了说书者的容貌。他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大约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冷庭殊笑着对左洛道:“方才正是这位老先生在讲述你左大侠的英雄事迹啊。”
左洛还没开口,那说书的倒是先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左洛少侠吧?”
左洛倒有些失措,点头敬道:“让先生见笑了。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我叫陈文海。只不过是个靠嘴皮子吃饭的人,比起两位还差远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第二章
冷庭殊举起酒杯,笑着敬道:“先生过谦了。”三人同时一饮而尽。
陈文海望着冷庭殊,眼神带着笑意,道:“你可就是那破了幻境的少年--冷庭殊?”
左洛虽有所闻,但还不知道就是冷庭殊,一脸不解。但这话却让冷庭殊很震惊。即使他从不大笑、也已经很少大惊。基本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改变以往轻描淡写的表情。但此刻却不同。他甚至有冷汗冒出。
这陈老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不仅知道其事,还一眼就认得其人。冷庭殊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从不愿主动打听别人,于是浅浅笑道:“老先生可真是世外高人啊。跑到这来说书,岂不委屈?”
“哈哈。”陈文海笑道:“小兄弟太抬举了。方才见两位交谈,知道你姓冷。我只是猜测罢了。”
真的只是猜测而已?冷庭殊虽然依旧怀疑,却完全没有表露出来。他喜欢用浅笑来代替所有的情绪。因为他微笑起来确实又可爱又俊俏。
三人开怀畅饮,谈笑甚多,直到酒深意浓,才回到厢房歇息。
隔天,冷庭殊起得还算早。左洛则睡到午饭才同冷庭殊一起吃饭。谈到昨日喝酒,左洛不解道:“昨夜那老先生是何时离开的?”
冷庭殊道:“看来洛大哥醉得不清啊。他是三更走的。洛大哥有没有发觉这人有些奇怪?”
左洛道:“不错。我记得我们昨夜喝了很多。他不仅没醉,而且还可以回去。”
“还有。”冷庭殊道:“他是在此说书的。昨日赚的钱也不少。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在这家客栈里歇息一晚。而且他不像是有家的人。更不像是会省钱的人。因为昨夜的酒钱还是他付的。”
左洛道:“那他昨夜能去哪?”
冷庭殊道:“所以很奇怪。但若他今日没来说书。那便一点都不奇怪了。”
“哦?”左洛道“不过话说回来。冷兄弟年纪轻轻,酒量倒是不错。”
说到酒量,冷庭殊不禁回想起那白发老人。因为他说过:“酒。是世上最好喝的东西。但也是世上最毒的东西。对于一个不喝酒的江湖人来讲,那便是世上最毒的毒药。因为没有人会去提防没有毒的酒。但若不会喝酒,被灌醉了便是比中了奇毒还要凶险。”所以,他还犹然记得自从十一岁那年开始,白发老人时不时就带了壶酒上来。待他练完功后,两人便痛饮而尽。起初,他一回家还经常被骂,但他却始终有办法应付。直到冷庭殊也渐渐长大,冷行涣也渐渐看惯了,也就不再责备了。
左洛道:“我要去海平一趟。冷兄弟一起去么?”
冷庭殊道:“不了。我在庆天还有些事要办。”
“嗯。那我就先告辞了。”左洛付了房钱后便走了。
侠义庄的庄园很有名气,既大又华丽。自然不能媲美皇宫,但也足以容纳上千弟子。侠义庄的分布很广,基本在北国任何一座城池都有分部,甚至于其他邻国也有驻扎势力。他们在北国的威信甚至高过皇权。即使没有兵权或掌政,但其几万弟子便可直接威胁到朝政百万兵力。就相当于一人可抵百人。虽然并非一定如此,但双方都没有打仗的意思。虽说北国君主很不利,但他却不得不无奈。若果真大动干戈,侠义庄也没有必要硬拼百万军师。他们当然可以直逼皇宫,挟天子以令诸侯。再者,侠义庄的行事也重于其名,并没有扰名乱安,反倒给朝政减少了不少麻烦。所以,千百年来,双方都严于协议,彼此友好。
侠义庄的政权系统虽复杂但井井有条。总权为庄主,下边便有副庄主。四大堂主、四大副堂主。十六大分舵。六十四小分舵,二百五十六香堂等等。而辩分权位的方式很简单。就是锦衣的颜色。庄主或已执政的少庄主为白色,副庄主为紫色。下来就是蓝、青、绿、黄、橙、赤。
这天夜里。侠义庄来了个不速之客--冷庭殊。他的速度和机敏躲过了任何一个侠义庄的弟子。他就躲在玄虎堂庭院的一颗树上。一颗很高大很密集的树上。他甚至动都不动。他已经学会了忍耐和长久的等待。
他来庆天城自然不是一天两天了,来过这也自然不止一俩次了。目的也很简单。他当然知道,杀害他母亲最大的嫌疑还是城主杨天。因为吕尚冰替他报了仇,杨天知道后自然会怀疑到他身上。他也知道这些人做事从来不分青红皂白,只要一有怀疑,就不会再去查明,直接杀人解恨。他更不会蠢到去质问杨天,所以他便只能打听。于是他又去找了邻居阿东嫂。幸好阿东嫂还没有淡忘,因为毕竟那也是她一生中最惊心的一刻。阿东嫂告诉他,当时来的几个人都是穿着一模一样的赤色锦衣。还都带着武器,除了其中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人,那人年纪稍大,听他发号施令的口气应该是个领头人。按阿东嫂的口气,他们应该是发现者,而不是行凶者。但冷庭殊却并不完全这么认为,于是他又接着打听到,这样统一服饰的门派只有侠义庄,而且穿蓝衣的必定是堂主级的人物。他还打听到城主杨天的确有一个表弟是侠义庄的堂主,叫陆风。这是唯一的线索。所以他当然不会放过。
他可以躲在树上甚至整夜不眠不休,直到天亮。
三天了。他来过这已经三天了。但这三天却一直没有见到陆风。他确信陆风在家,但他却不想硬闯。毕竟侠义庄绝非等闲。陆风也绝对不好对付。虽然可以用一些见不得人的伎俩,但偏偏冷庭殊又绝对不会去用。所以也只能干等。他只是想了解陆风,了解他的摸样,然后再找机会。他当然知道不能当面质问或者威胁。在他没有把握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去冒险的。只可惜陆风每天晚上都很早就熄灯睡觉,甚至连半夜小解的习惯都没有。
冷庭殊的确有些不耐烦了。所以他打算今夜若再见不到他人,那也就只能冒险白天来了。
通告:第四集 第一章有所改动。七年换作了八年,故事延后一年,也就是说主角已经十八岁了。说书者说到的那杀手‘近三年来……’换作‘近两年来’。
鄙人构思不慎,实在抱歉。
第三章
冷庭殊今夜带了酒。因为天冷,所以要在外度过一个寒夜必须有酒。两天前还下着雪,当时他在树上被冻得有些僵住了。但他却没有离开,直到天亮。
他似乎已经变了。他已经不再是前生那个文弱的书生。在他如今的眼中,只有替母亲报了仇才是至关重要。虽然那会活得很无趣,但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灵得到释放,得到解脱。他绝对相信,只要报了仇,他的生命才会重新开始,他的生活才有了意义。所以,他早已迫不及待。或许是恨,或许为解脱,或许是为补偿。连他自己也不了解这种感觉。
他喜欢边喝酒边望着星空。可惜今夜多云,连月亮都躲得远远的。他想起了白发老人。
白发老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冷庭殊他的姓名。他只知道白发老人同现在的父母一样,都很疼爱他。他们的关系也因冷庭殊的坦然而变得很亲切。直到一年前。白发老人向他告别。那天夜里,他们聊了很久。冷庭殊也并没有告诉老人自己前生和今生的矛盾与奇异。他认为即使说出来,老人或许还会觉得可笑或者荒谬。最后老人拿了一本书给他。是仙履天经。老人告诉他,仙踪峰的仙履天经最后几层被盗。这是他重新撰写的。希望他能发扬。最后,在老人离开的时候,冷庭殊落泪了。老人也很惋惜,但是他还是无奈地离开了。他没有说再见。因为他知道,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想到这,冷庭殊又喝下了一口酒。其实,即使老人没有告诉冷庭殊他的身份或姓名,冷庭殊也已经猜到了七八成。因为老人送给他的不是别的,而是仙履天经。他并不蠢。他当然知道仙履天经是仙踪峰的顶级修炼法门。没有突破太乙清经第九层是不可能修炼的。没有完全修炼完整部天经是不可能重新撰写一本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办到。那当然就是仙踪峰创教祖师--东方羽。他也清楚东方羽是主动要教他修炼,或者说帮助他修炼的。但原因他却不能完全肯定。
夜色渐浓。风寒如刀。冷庭殊喝光了最后一口酒。他的手里握着那把临清玉笛。在这种最孤独的夜里,他总喜欢吹奏一曲来消解忧愁。但现在绝对不是时候,所以他只能握着它。
突然。一个身影推开了庭院的门。
冷庭殊立即屏住呼吸,再也不动,眼睛如鹰般锐利,直盯着门。
是一个很彪悍的人。他稍有些蹒跚地走了进来。夜色很浓,所以他衣服的颜色并不能完全看清。近似紫色或墨蓝色。
冷庭殊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此人。心道:“此人一定就是陆风了。这个庭院就是他的住所。而且衣服的颜色虽然有点像紫色,但如果是白天,那一定会是蓝色。原来他白天出去后到现在才回来。房屋里的人影原来是他的家人。并不是他。”
那人慢慢走过了冷庭殊所藏匿的树。他的酒气很浓,想来定是喝了不少。
庭院里有两颗大树。冷庭殊所在的树离门很近,另外一颗就在住宅的旁边,离他也并不远。他已经完全记住那人的面孔,因为他的记性一向不错。正因为不错,所以他才会觉得那人似曾见过。好像就在风新城。而且是在一个让他终身难忘的早晨。“对!没错了。我见过他。杨峰当时称他为叔父。他一定就是陆风。”冷庭殊此时已经有些激动,但他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只要知道谁是陆风就够了。
他当然要等陆风进了屋后才会走。
但就在他走过屋前那棵树的时候,那棵树却突然摇晃。冷庭殊的眼睛骤时发亮。他根本来不及犹豫,他的玉笛已经横起。
一个黑影从树上窜下,一把剑直刺向陆风。快。似乎根本不足以形容那人和剑速度。就连陆风也根本没有察觉到一丝。因为那一瞬间近似无声。那人的动作绝对地轻巧及迅速,让人根本不可能回避他那一剑。
一声尖利而刺耳的笛声响起。
“乒……”一声脆响。剑断了。陆风也绝非等闲,他发觉后即刻纵身而退。可那人的剑却又紧跟其上,直逼陆风的喉咙。他的剑已经断了,但是此时的剑确是一把完好无缺的剑。因为连躲在暗处的冷庭殊都没有看见他何时又拔出了另外一把剑。即使连陆风也没有看清他的剑是什么时候拔出来的。
陆风两指一挡,剑被弹开。他紧皱着眉头,因为这时他才发觉,他的身边已经四处都是剑气,如若再退,必定重伤。黑夜和紧迫中,他根本就来不及也看不到对方的摸样,他也已经没有时间去疑惑那人是何时埋伏的剑气,因为那人的剑已经再次逼来。陆风两指一挥。‘指冷钰生寒’。这是他的成名绝技。也是他的毕生精华。一道寒气掠过快剑。任何凡铁只要中了他这招‘指冷钰生寒’就必定会凝结成冰,也绝对会瞬间破碎。
剑,果然已经被凝结成冰。可那人的手却放开了剑。因为他的手已经抽出了另外一把剑。陆风瞪大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人的速度。这一切都只是在一瞬间。陆风已经毫无退路了。他恐惧的眼神张得很大,他的手已经随着他的招式而去,这一瞬间的时间绝对来不及再去挡那一剑。
一声刺耳的笛声再次响起。也是一刹那。冷庭殊的玉笛已经射出一道如刀般的真气,再次切断了那人的剑。那道真气如虚如实,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快得让那黑影有些哑然。他早已知道冷庭殊的存在。他也深知,若有冷庭殊出手阻碍,他今夜就决不可能杀得了陆风。或许还会死在他人刀下。
这一切也都只是在一瞬间而已。
杀手只能求一瞬间。如若过了这一瞬间,那就不是杀手。而是和对方成了对手。
黑影再次一闪。他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冷庭殊急忙纵身而出,跟踪而去。他的速度也并不亚于那杀手。他们很快便出了侠义庄。
一黑一白的身影突然穿梭在夜色之中,白色的身影紧紧地跟着黑影。他们时而在屋瓦之上,时而在小巷之中,时而还出现在夜空之中。若是有平常人看到,绝对没有人会相信那是两个人影。因为他们的速度简直快得看不清。他们的步伐轻得几乎没有声音。他们就像……就像流星。
那几声断剑的声音已经足够引来守夜的侠义庄弟子们了。十几个弟子骤然间聚集在了玄武堂堂主住所的庭院中。
陆风惊魂未定、冷汗直冒。他大声嚷道:“你们还不快去追!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骤时所有人都散去。整个侠义庄再次灯火通明。几乎所有守夜的弟子都在庄内搜寻。
陆风捡起那两把断剑,试图从剑上查找出杀手的身份。那杀手当然不会笨到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但这两把断剑却让陆风大惊失色。他盯着剑断处的横截面上,惊道:“怎么可能如此平整?天下间会借助乐器,利用声音化作剑气攻击的人少之又少,而且这样的声攻武器早已销声匿迹,这怎么可能?而且居然还能如此既快又准地将一把剑削得如此平整。这高人的内力修为绝对高深莫测。”想到这,他突然捏了一把冷汗,道:“老天有眼啊。看来是我陆某人命不该绝。竟还有这般高人相救于我。”
第四章
可以说已经是深夜。
冷庭殊一直追到了城外。
那杀手突然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追上,因为他的速度虽然很快,但他知道自己的内力和耐力还比不上冷庭殊。所以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体力。
冷庭殊始终和那杀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他也知道,那人的剑很快。他不能离他太近,否则会很危险。
冷庭殊始终猜不透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把剑。
那杀手背对着冷庭殊,冷冷道:“你可知道你很讨厌?”
“当然知道。”冷庭殊道:“可我并不在乎别人讨厌我。”
杀手转过身来,道:“那人是你什么人?”
冷庭殊道:“非亲非故。”
虽然夜很黑,但是冷庭殊依稀还可以看出那人的轮廓。那人看上去似有十七八岁,腰板挺得很直,面容也很俊俏。他毫无表情地看着冷庭殊。最特别的不是他的剑,也不是他的年龄。而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冷。就像一尊漠视苍生的雕塑的眼睛。那么空洞,那么无情,那么冷。
杀手淡淡道:“那你为何救他?”
冷庭殊道:“因为他还不能死。他对我很重要。”
“你躲在树上躲了三天,难道不是也要杀他么?”
冷庭殊突然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笑道:“我只是来看看他的摸样。原来你也一直躲在树上。而且早就知道我的存在。”
杀手道:“因为我每次都比你早。为什么你昨夜不来?”
冷庭殊笑道:“昨夜去喝酒了。你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因为你不像没有耐性的人。”
“这点我很惭愧。不过你却能整夜躲在树上,而且不发出丝毫动静。这点你的确值得令人佩服。”
杀手又道:“既然佩服我,那你又为何要追我?”
冷庭殊道:“因为我对你的身份很感兴趣。”
杀手道:“你最好莫要感兴趣。”
冷庭殊道:“教你剑术的人是不是叫宫南雪?”
杀手很震惊。但他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他的眼睛只是稍微闪动了一下,但依旧是那么空洞。他的情绪总是只有那么一种,就是冷漠。他面无表情道:“你知道她?”
冷庭殊笑道:“看来我没猜错了。她也曾经教过我。她的见解及剑术同你使出来的招式如出一辙。”
杀手又道:“那你可知她现在在哪?”
冷庭殊虽有些不解,但依旧道:“她有可能在鬼阴堡。”
“没有。”杀手冷冷地道。
“她走了么?”
“不知道。”杀手的语气并没有改变,淡淡道:“我本该杀了你的。”
“哦?那为什么还不动手?”冷庭殊非但没有害怕或惊讶,反倒有些笑意。
“第一。我没把握杀你。第二,你也是我师父的徒弟。”
“看来你并非完全无情。”
杀手就像没听见似的,道:“下次如若再阻碍我,绝不留情。”说他便转身想离开。
“等等。”冷庭殊道:“你叫什么?为什么要杀陆风?”
“这不关你的事。”
“我请你喝酒。就当师兄弟聚一聚。”
“不必了。”话一说完。他已经纵身而去,消失得毫无踪迹。
冷庭殊没有再追,他知道那人若不想说,再怎么问他也不会说的。
“陈老先生所讲的杀手必定就是他了。但他为什么要杀人?难道是为了仇?……不对!若是仇,那也不可能杀了这么多人。一定是受人指使或雇用。那会是谁呢?谁跟侠义庄有这样深的仇恨?”冷庭殊百思不得其解。
隔日正午。冷庭殊正在客栈吃饭。旁边一桌有几个正轻声地聊着。
“听说昨天夜里,侠义庄堂主陆风险些被人暗杀。幸好被一位绝世高手所救,才幸免遇难啊。”
“是啊。而且我还听说啊,那高手用的是早已绝世的声攻,内功修为更极其深厚。这简直太玄了。”
“看来那陆堂主祖坟上一定是大冒青烟啊。”
“哈哈哈。”
“不过话说回来。那陆堂主怎么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的。怎么也会如此狼狈啊?”
“你还不知道啊?暗杀他的人就是十天前杀了钱副堂主的人。听说啊,那杀手已经杀了十几个侠义庄的人了。就连钱副堂主也被他杀了。全都是一剑穿喉啊。而且那杀手用的只是很普通的剑,连那使剑的速度也绝对不是人眼可以看清的。”
“没错。昨晚若不是有高人出手,陆堂主恐怕再有两条命也难以生还啊。”
“为什么是两条啊?”
“这你都不知道啊?那杀手身上不知道带了多少剑。仅仅是被那高手所击断的就有两把。若不是那高手相助,陆风早就死了两次了。”
冷庭殊听到“绝世高手”这四个字的时候便不禁有些苦笑。自己何时成了高手了。
“看来以后不能轻易出手咯。”他知道,若是再出手,别人肯定就会联想到昨夜的‘高人’。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众人聚焦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可以看得他很不安,也很不自在。
他结了几天来的账后便离开了客栈。
第五章
天渐渐有些冷。雪,依旧很深。下雪的时候一般不冷,而且美。但若下完了雪,那便要比下雪的时候更冷些。
冷庭殊猜想,侠义庄此刻定是加强了警戒。所以。他在等。他也必须等。虽然他还没想到如何去质问陆风。但他也知道,机会一定会有的。
他离开客栈是因为他不能在一个地方落脚太久,否则自然会引起注意。
他又来到了城西的一家客栈内。
坐下后,他先点了些小菜,和一壶酒。当他刚喝下第一口酒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道:“冷兄弟。真巧啊。”
冷庭殊抬眼一看,竟是昨日那说书先生,陈文海。他也笑道:“的确很巧。陈老先生何不坐下一起喝一杯?”
“正有此意。”陈文海应声坐下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冷兄弟可曾听说昨夜侠义庄的事?”
“哦?”冷庭殊道:“侠义庄出事了?”
“是啊。”陈文海看了看冷庭殊腰间的玉笛,笑道:“冷兄弟难道不知道?”
“的确不知。”
“哈哈。”陈文海轻声道:“昨夜陆堂主险遭暗杀,听说最后是被一高人所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陈文海道:“我还以为那高人就是冷兄弟你呢。”
冷庭殊突然有些震惊,但依旧保持得很冷静,道:“先生说笑吧?在下虽说也是走走江湖,但武功低微得很。先生怎会如此以为?”
“哈哈。我只不过是瞎猜的,冷兄弟见笑了。不过即使有高人相助。陆风依旧难逃一死啊。”陈文海说完摇头轻叹。
“哦?”冷庭殊虽很想追问,但他知道不是时候。
“听说今天一大早他便出远门了。而且这一去或许就是有去无返啊。”
这一说倒出乎冷庭殊的意料,他笑道:“昨夜才被人暗杀,今早便出远门。这人也太笨了。”
“的确啊。”陈文海道:“若是别人,定是躲在家中。但若换成了他,他便不得不出门啊。”
冷庭殊道:“为何?”
“为一个美人。北国第一美人。”
“美人?”
“没错。此人叫舒倾语。听说和陆风暗地里有很暧昧的关系。”
冷庭殊不解道:“这么说,他出门是要去找她?”
“不是。”陈文海捋了捋短须,道:“她就在庆天,要找也无需出城。他是去了冰窟。”
“冰窟?”
“听说,舒倾语得了怪病。天下唯有冰窟中的千年冰蚕可以救她。所以陆风不惜冒险前去。”
陈文海接着道:“而且……此去绝对凶险。因为,据说从来没人进了冰窟后还能出来的。”
冷庭殊道:“这么说,他明知会死,也要前去?”
“没错。”
冷庭殊感慨道:“能为心爱的人去死,这陆堂主也实在令人敬佩。”
“哈哈。”陈文海道:“这些都只是我道听途说罢了。是不是果真如此,那也不一定。”
冷庭也笑了,道:“先生的消息怎会如此灵通。”
“一个说书的。连这点江湖事都不知道,那就没饭吃了。”
冷庭殊笑得更惬意了。
一壶酒喝完后,陈文海起身道:“我还有事。今日就聊到这,改日再叙。”
冷庭殊恭敬地客套几句送走了陈文海后,他立即付了酒钱,有些匆忙地走出了客栈。
冷风如刀。城外亭子上的雪依旧很厚。一个坚挺的身影伫立在亭中。他的手交叉在胸前,右臂间夹着一把未出梢的剑。他的头发随风散乱,脸上毫无表情,眼睛直盯着远处,显得既冷又空洞。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传来。“你等很久了?”
“刚来。”他的声音如同他的表情一样,冷冷淡淡。
来人走到他的身边,无论他的衣着还是相貌都显得与众不同。来人也同他一样,眼睛盯着远方看,道:“你在等陆风?”
“嗯。”他只是轻应了一声。
“不用等了。陆风自然有所安排。”来人说完递给了他一个信封,道:“这是新任务。”
他接过信纸,他并没有问为什么取消陆风的任务。只要是命令,他都无条件接受。没有必要问的问题,他也从来不问。
“这个任务期限是三个月。”来人说完便转身离开。
突然,“我师父呢?”他将来人叫住了。
“她有她的任务。这不是你该知道的。”来人说完便走了。
他站在原地,眼睛望着天,轻声自言道:“师父。你在哪?无荆好想你。为什么我一回去就找不到你了?为什么走了也不跟无荆说一声?”
信封被撕开了。里面有三张纸。这便意味着他要杀三个人。第一张:施算,神算子。哑巴。神医苟活的师弟。生于逆天岛。年纪不详。相貌不详。行踪不详。
第二张,苟活。
第三张,左洛。
第二和第三张纸中详细记载了苟活同左洛的细节资料。
无荆看完后将信封收好,随即踏步向海平城走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冷庭殊已经赶了两天的路了。他打听到了冰窟就在北国最北边的一座山上。那座山叫天雪山。他一路追寻、打听。终于在离海平都城不远的锦明城内找到了陆风的踪迹。冷庭殊当然知道,陆风绝对是他查找出真凶的唯一线索,或者说唯一嫌疑。他绝不能让陆风就此遇难。即使做再多他也愿意。
陆风赶路又急又快,除了夜里找间客栈休息两三个时辰外,剩下的时间都在赶路。冷庭殊打听到他的时候,他正好就在一家客栈休息。
他渐渐有些佩服了陆风。毕竟能为一个心爱的人去冒生命危险,那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所以,冷庭殊更知道。若要劝陆风回去,那比杀了他还难。
一天又过去了。清晨,天几乎还没亮,甚至连公鸡还来不及叫。陆风却已经起身准备离开。房钱昨夜已经付过了,所以他直接走出了客栈,到马房解开了他那匹狮子骢,跃上马背,拉紧缰绳。只见那马轻嘶一声,马嘴呼出热气,踏蹄而前,欲奔而去。使得辔头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突然,一个身影虚晃而过,挡在马前。陆风赶紧勒缰收势。狮子骢长鸣一声,前蹄跃起后停住。陆风左右调着马头,脸上既有些疑惑又有些愤怒,直望着眼前那人。那人眼看有六七十岁,长须白鬓,脸上略有皱纹青斑,但眼睛却炯炯有神。虽身着棉裤布衣,却经得起寒风冰雪,而且还微微含笑。
陆风怒道:“你是何人?竟挡我去路?”
那老者嘴角丝毫没有动的意思,反而举起黝黑的手,在虚空之中划出几字“鄙人施算。”那字如水般定在空中,但却久久不散。他划的时候是左右倒着的,正对面的陆风看上去确是清晰正体的字。
这四个字如同注入了魔力一般,使得陆风怔住许久。他翻身下马,拱手一楫,垂首道:“久闻施老前辈大名,方才是晚辈失礼。望前辈莫怪”
那老者又划出几字--“陆大侠此番何去?”他划字的速度很快,而且都很清晰。
陆风恭敬道:“晚辈此去天雪山。”
当老者再举起手时,刚刚还浮现在空中的字瞬间散去,他划到:“是为千年冰蚕么?”
陆风喜道:“前辈果真神算。”
老者划到:“老朽帮你算了一卦。此去无回啊。”
陆风有些惊色,但并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道:“就算死,晚辈也必须一去。”
老者摇了摇头,划道:“你是不信老朽么?”
“不!不。”陆风急忙道:“前辈误会了。只因晚辈心爱之人得了怪症,怕是唯有千年冰蚕方可救治啊。”接着他又低头叹道:“就是死,晚辈也得冒一冒险啊。若是她死了,晚辈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老者又划到:“我有心救你,可你却太过固执。”
“前辈的恩情晚辈心领了。但晚辈还是要去的。”
老者划到:“这可都是罪孽啊。世事如此。有因必有果。”
陆风不解道:“前辈的意思是……?恕晚辈愚笨。”
老者划到:“你可曾记得十八年前。天方国,风新城,你造下的孽?”
“十八年前?”陆风很费解,眼珠左右的流转,渐渐回忆,突然道:“难道说就因这事造就了如今的灾祸?可这都是晚辈那侄子杨峰造的啊,而且他不是还惨死了么?难道这还不够?前辈的意思晚辈难以会意。”
老者划道:“一命只够抵一命。那柳书生他娘的命该谁来抵啊?”
陆风突然有些怒气,道:“当然是冷行涣了。那老妇人可是他杀了。这怎能算到我头上呢?若真如此,上天也太不公道了。”
老者突然间一动不动,毫无表情地站着。但事实上他却被惊呆了,若仔细点看,他的脸已经在抽搐。
陆风看着那老者,见他迟迟没有回答,有些奇怪道:“前辈为何不作答了?”
这时,老者才又划到:“你以为你可以瞒得过我?”
“前辈这是何意?”陆风显得理直气壮,道:“那日晚辈确实去过柳书生家,但还没到时,晚辈便看见冷行涣从他家屋中匆忙离开。最后等晚辈进入的时候,他娘就已经死了。何况……江湖上滥杀无辜的人多了,他们怎就不会得报应?”陆风说完的时候,眼珠狐疑地流动起来,他把目光直盯着那老者的手。
那老者的手心似乎都沁出了汗,脸上更是毫无表情,正如一尊雕塑,动都没动地伫立在那。
陆风的脚移开一步,但目光却一刻都没有移开,他试图渐渐走近,边走边道:“为何前辈的手没有皱痕?”
这一句话落,突然,老者双手一张,两脚一瞪,整个人急速向后飞退。
陆风骤时满身怒火,嘶吼怒道:“想跑?没那么容易。”他两指一冲,一道寒气射向老者。老者突然从腰后抽出一把白色玉笛,蓄势一挡,没想到玉笛却被寒气封冻,且连老者的手也开始结冰。他赶紧运出真气抵挡。可又在一瞬间,另一道寒气又向他逼来。
他把视线放在了手上,却没有想到陆风的速度竟也如此之快。那道寒气硬生生地击中了他的腰部,使得他整个人向后飞去,直到撞在了一面墙上。一落地,他已无法顾及身上痛楚,因为腰间也正在渐渐结冰。他赶紧运尽所有真气散发到全身所有部位。突然,他全身散发出绚丽的紫色光芒。
刚刚又冲上前来的陆风心中不禁暗暗吃惊“好强的内力啊。”。
只在一瞬间,老者的腰、手以及手上笛子的冰已经融化成水。他那只刚被冻住的手突然变白,而且有赤色的水垂了下来。
刹那,已经有三道寒气再次向他逼来。他刚刚已经领略了寒气的厉害,当然不会再用兵器抵挡。他也着实不想恋战,于是突然将真气移向腿脚,瞬间跃起十来丈高。
陆风同样跃起,却比不上他的高度,只好任由他纵身飞去。他无奈地大怒一声。
第七章
天已经亮得差不多了。一个看似年老的人在冰冷的河流边清洗着脸。他的双手已经清洗干净,赤铜色的颜料染污了下流的河水。他用力地撕去了紧贴在脸上那布满皱纹青斑和浓眉长须的皮囊。他回到了年少英俊的摸样--冷庭殊。
江湖上,懂得如此旁门左道的易容术并不少。所以冷庭殊只要花多点钱,这都不是问题。但是易容容易,易声难。巧在他要扮演的人确是一个哑巴--施算。当然,相对于苟活来说,人们对施算都只是传说,少数人甚至不相信他的存在。所以,见过他的人或真正了解他的人基本没有。冷庭殊自然也知道,所以只要显露出某些非凡的异术,想让陆风相信并不难。
他本只想劝陆风回去而已,但当时所处的情况却让他有些冲动。于是露出了马脚。虽然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但这个答案却让他无法接受,也无法相信。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害了陆风。如若他再好言相劝,或许还能得救了他。
冷庭殊此刻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他脱去那又脏又旧的布衣棉裤,剩下他原来穿在身上的白蓝色锦衣。他手里握着玉笛,跃进半空,直向天雪山的路飞去。他当然知道,陆风若在刚才那样的情形还要撒谎的话,无论他再怎么质问陆风都绝对不会有其他答案。所以,他是再次去救人。去救一个他本以为是仇人的人。
天雪山已经渐渐逼近。冷庭殊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地面上通往天雪山的路。风,如刀割,刮得他的脸生疼。但他依旧以最快的速度飞奔着。
突然,一声凄厉的马啸声破空传来。冷庭殊急忙向声源处飞去。
一片空旷的雪地上,陆风正倒在雪地中,奄奄一息。不远处,一个黑衣人站在一匹刚刚死去的马旁边。那马正是陆风的狮子骢。那黑衣人脸上蒙着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冷庭殊有些怔住,他没想不到竟然还会有人来杀他。
那黑衣人刚踏前一步,一道剑气便突然从空中斩来,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刀。那黑衣人明明看见了那道剑气,但他却只是收住了脚步,一动不动地望着正落地的冷庭殊。那道剑气恰恰击中了那黑衣人脚前的雪,裂开了一道划痕。
冷庭殊此刻也出奇的冷静,他知道对方绝不是普通高手,无论是眼力或定力都非同一般。冷庭殊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陆风。陆风此刻已经苟延残喘,痛苦地半躺着,旁边还有他吐出的一口鲜血。他脸色煞白,怔怔地望着冷庭殊。
冷庭殊回过头,道:“你为何杀他?”
那黑衣人的脸隔着黑布,所以说出的话并不清晰,道:“他还没死呢。所以我并没有杀他。我只是正要杀他而已。”黑衣人倒并未对冷庭殊有所不屑,语气平平。
冷庭殊也并不想理会对方的强词夺理,道:“那此刻你还要他的命么?”
“你是说你要救他?”
冷庭殊道:“对。”
“他是你什么人?”
“非亲非故。”
“那你可知道你或许也会死?”
冷庭殊道:“我知道。”
黑衣人说话的时候,手掌已经张开,一道黑色的火焰在他的手掌中熊熊燃烧,且全身隐隐散发着黑气。冷庭殊的眼睛直盯着他的手,他的身体也骤时发出淡淡的紫光。他手里握着的玉笛也已经横在嘴边。六指掐住了笛孔。
黑衣人的手突然挥出。一道浓黑的火焰闪电般朝冷庭殊而去。无穷的压力和火焰般的热浪直逼而来。冷庭殊瞬间松开了食指,将全身真气凝聚在体内,形成一股气流用力吹进笛空,连吹了两声。两道剑气如劈山斧头般巨大,向浓黑的火焰袭卷而去。
“轰!!!”
两者之间的碰撞明显离冷庭殊更近,这也证明,那黑衣的速度要比他快。冷庭殊被巨大的气浪波及,两脚似乎不听使唤,连连向后退去。直到他站稳住脚的时候,他的左手正捂着胸口,嘴角露出一丝鲜血。
黑衣人道:“若想救他。你还不够格。不过,现在他也离死不远了。我便不跟你再纠缠了。”黑衣人转身正想离去,突然轻轻弓下腰,似有吐血的样子。原来冷庭殊的两道剑气不止挡住了黑火,而且还残留了一丝剑气击中了黑衣人。
冷庭殊道:“你可是鬼阴门的人?”
黑衣人没有理会,瞪起双脚,纵身飞去。
冷庭殊捂着胸口走到陆风身边。没等他开口,陆风却先痛苦地一字一字道:“阁下为何还要回来救我?”他的嘴唇已经干涩,两眼无光,说出来的话更是含糊。
陆风显然已经知道了清晨假冒施算的人正是冷庭殊。冷庭殊扶起陆风,道:“晚辈先送陆堂主去疗伤吧。”
“不必了。我知道自己就快死了。”他猛咳了几声,吐出一口鲜血。
冷庭殊语重心长地道:“陆堂主能为情而不顾一切,着实让晚辈敬佩。”
陆风喘息着道:“前几天夜里也是阁下救了我,对吗?”
冷庭殊点了点头。
“阁下不让我死,为的也就是那个答案。对吗?”
冷庭殊又点了点头。
陆风脸色煞白,痛苦道:“阁下到底是谁?”
“我……。”冷庭殊也不知道此刻该如何回答才好。”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救我?难道你不相信?”
冷庭殊道:“晚辈没有不信。”
陆风无力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冷庭殊脸上也稍有悲痛之色,他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陆风拽着冷庭殊的手,道:“阁下已经得到了你想到的答案。能否……能否答应我两件事?”
“陆堂主请说。”
“阁下务必查清真相,冷行涣未必就是凶手。我并没有……并没有亲眼见他杀人。”
冷庭殊急忙点头。
“最后一件事。望阁下务必答应。”陆风睁大着眼睛,生怕在这一刻便死去。他缓缓道:“不要……不要将我的尸体带回去,更不要让人知道我死了。”
冷庭殊又是急忙点头,道“嗯。晚辈明白。”
陆风深深吸着每一口气,又道:“倾语知道我死了,一定会难过。可惜……可惜我……不是死在……”陆风的手已经松开,但是他的眼睛却张得很大。冷庭殊的手抚过他的双眼,让他安息而去。
冷庭殊此刻的心情很沉重,他闭上了眼。他实在不愿意看到死不瞑目的陆风。他当然知道,陆风最后那句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他一定是恨自己没到冰窟就死了,他让冷庭殊不要告诉别人他死的消息,自然也是想让人猜到他是死在冰窟。只有死在冰窟,那个女人才会为他流泪。但是,真得会流吗?一个能让他如此付出而毫无怨言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人?
冷庭殊扶起陆风。将他安葬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第八章
在北国,无论谁都听过舒倾语这个名字。正如同谁都知道侠义庄一样。特别是在庆天,这个充满江湖气息的城池。虽然任何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却不一定任何人都见过她。但若见过她的人,无论哪个男人,都会停下脚步,痴痴地张望着她。即使是再自信的女人,望见一眼,心中都会生起莫名的妒火。这个说法,再次被侠义庄的几位堂主所证实。
庆天城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得了病,如若没有冰窟的千年冰蚕便会在不日内死去。有人说她红颜薄命,有人说她红颜祸水。
五天过去了,侠义庄的奇闻再次被传得沸沸扬扬。除了青龙堂的孟洲,其余三大堂主全都在五天前离开,至今不见踪影。这样的消息一般是侠义庄的弟子们传出来的,而且这样的消息也不得不让听者们胡乱猜测。任谁都会猜测,这三个人一定是去了冰窟取千年冰蚕。也任谁都会猜测,这三个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他们虽然得到了更多人的赞赏和惋惜,但也同样得到了家人ℚi妾的唾弃和痛心。
惋惜他们的同时,更多的人是在惋惜这样的美人。一个倾倒整个北国的女人,竟如此薄命。一个连北国君主都得不到的女人,竟连老天也眷顾。谁都知道,只要能取得千年冰蚕,就能拯救这样一个美人,同时获得她的倾慕,包括她的身体。多少男人愿意为此而不惜万金,不惜性命。可惜,所有人的结果都一样。没有人进了冰窟后还能走出来。至少,五天前绝对如此。但是,五天后却绝非如此。
因为一个人。一个少年人。
天香庄园在庆天城是除侠义庄外最富盛名的庄园。因为此处住的正是北国第一美人——舒倾语。
庄园并不小,而且奢华。庄园的格局平分为四。各为四季。每一处都是某个季节的花鸟水草。小桥流水,杨柳落花。一切绝不逊色于北国皇宫内任何一位嫔妃的住所。
吟梦轩是舒倾语最常的住所。认识她的人一般都来这里找她。但若她不想见的人,在这里却不一定能找到她。一个受众人关注的人,自然最怕打扰。所以,她当然也会想办法不被打扰。近日送礼拜访的人自然不少,但真正能一睹芳容的却几乎没有。无论来人送的是如何珍贵的药材或珠宝,都会被拒之门外。
此刻正是正午,这个时辰一般都不会有客人来。但今天确实例外。来人是一个少年——冷庭殊。
他当然不是从正门进来,因为那样很麻烦。他来到吟梦轩的阁楼前。一个婢女很惊奇的望着他。那婢女见过的男人绝对不少,但见过既年少又如此俊俏的男人却从来没有。她的脸泛着红晕,甚至差点忘了阻拦,回过神后才道:“公子,所为何事?”
冷庭殊手中握着玉笛,脸上总是挂着他那贯有的笑容,道:“我找舒倾语。”
婢女没有意外,却被他的笑容迷得有些怔住,笑道:“难道公子不晓得小姐得了大病么?”
冷庭殊并不在意婢女的神情,道:“我就是来给她治病的。”
“治病?”
冷庭殊不是一个爱拖拉的人,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让婢女看。那盒子一打开,一股寒气便散发出来。盒子里放着一块冰,冰上有一只发着淡淡紫光的蚕在蠕动。那蚕比普通的蚕要大一些,而且颜色也很怪异,居然是淡紫色。
婢女显得极其惊讶,道:“我这就去通传。”
没过多久,婢女便伴随着木楼梯急促的脚步声而来。道:“公子请。”
冷庭殊随同婢女上了楼,进了一处房间。婢女掀起珠帘道:“请。”冷庭殊一走进屋子后,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屋里的一切都出奇的华丽与奢侈,任何一件摆设或用具都可谓价值连城。这一切当然都是那些倾慕者的奉承。只见最里头有一张很精致的床,珍丝的床帐掩盖了全部,包括那位美人。
床内有人道:“玉儿,把药王找来!”那声音,绝对是一个美人的声音。只听那声音,便可倾倒多少男人。那声音似乎有些无力,有些痛楚。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婢女道一声“是”便退下去了。
这时,屋里也就只剩下冷庭殊和舒倾语了。
冷庭殊站在那原地一动不动,他好奇地直盯着床,笑容依旧。
床内再次传出声:“公子如何称呼?”
冷庭殊道:“在下姓冷。”
“听冷公子的声音,应该很年少吧?”舒倾语的声音虽无力却温柔。
冷庭殊依旧挂着笑意,道:“小姐听力好。”
“让冷公子见笑了。想必冷公子也听说了,小女子近来身体不恙,不能起身招待公子,望公子见谅。”床内的人突然轻咳了几声。
冷庭殊道:“小姐言重了。”
床内人又道:“听玉儿丫鬟说,公子带来了千年冰蚕?”
冷庭殊道:“是。”
舒倾语道:“那冷公子的千年冰蚕可是真的?”
冷庭殊道:“不知道。”
舒倾语道:“冷公子怎会不知道?”
冷庭殊道:“因为我也没见过。自然不知道那妖精给我的是真是假。”
这时,木楼梯响起了一阵‘夺!夺!夺!……’的声响。一个中年女人走进屋来。她看了一眼冷庭殊后,向床内人道:“小姐。有何吩咐。”
床内人道:“李前辈。这位是冷公子。”
来人又看了一眼冷庭殊。冷庭殊也没想到舒倾语所说的药王居然是个女人,但依旧神色不改,向来人点了点头。
“冷公子。这位便是药王李佩真前辈。无奈药物不可乱服,小女子唯有请李前辈相助鉴定。望冷公子切勿怪罪。”
“哪里。小姐客气了。”冷庭殊笑着把盒子递给了李佩真。李佩真稍有惊色,待到打开了盒子后,惊异之色更是显然。她望着盒子里在冰块上蠕动的冰蚕,眼中不禁发光,直望了良久都没有出声。
李佩真突然道:“小兄弟的冰蚕是在何处所取?”
冷庭殊道:“冰窟之中。”
李佩真道:“哦?那冰窟之中有何物?”
冷庭殊道:“有妖。”
李佩真道:“何妖?”
冷庭殊道:“雪狐妖。”
李佩真道:“这么说来小兄弟的修为不简单。”
冷庭殊道:“不足挂齿。”
李佩真道:“既然不足挂齿,他人全都丧命,为何唯独小兄弟没有?”
冷庭殊微笑道:“运气罢了。在下去的时候,那妖精已被他人重伤。在下只不过捡了便宜。”
李佩真沉思了一下,看了一眼冷庭殊。接着又对床内的舒倾语道:“小姐。我也从未见过千年冰蚕。这位小兄弟带来的确属珍品。或许真的就是冰蚕……”
话到一半便被舒倾语打断:“前辈的意思我已知晓。”
“嗯。”李佩真道:“那我就先下去了。”说完她便把盒子还给了冷庭殊,且下楼而去。
第九章
床帐突然动了。一只手伸了出来,拨开了床帘。那一只手白皙粉嫩,长一点太长,短一点又太短。肥一点太肥,瘦一点又太瘦。这绝对是一只完美的手。可幸的是,她的另一只手也同样是那么完美。她完全拉开了床帘,整张床甚至她整个人都现了出来。冷庭殊终于见到了如此传奇神秘的人。那整张床都是白色貂绒铺成,连睡枕都一样。这样的床,可以让多少男人躺上去就想永远都不起来。何况……
何况床上还有一个女人!
冷庭殊虽然神色不改,但他的心却在震撼。舒倾语!绝对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她穿着单薄的一层白衣,病颜泛着淡淡红晕。她赤着脚,坐在床边。她的脚也绝对完美。同她的手一样完美。她的眼神无光,唇色淡白。她的容颜虽然被病魔纠缠得有些苍白,却反而更让人所疼惜。这样的容颜,绝对足够让一个男人见一眼便朝思暮想。让任何一个人看一眼,便永远无法忘记。
冷庭殊实在很冷静。他总是在微笑。似乎这样的神色才能掩饰他内心的澎湃。
舒倾语憔悴依旧,起身走来,道:“冷公子为何要冒着性命危险去冰窟?”
冷庭殊道:“为了你。”
舒倾语微笑了。她的笑似乎给这个寒冷的冬日带来了一丝春光。舒倾语叹气道:“冷公子何必呢?小女子已是个将死之人。”
冷庭殊道:“别人可以去。我也可以。只要能救你。”
舒倾语无力地渐渐走近,道:“公子如此。让小女子如何报答啊?”
舒倾语的体香逼人,那香气简直可以勾走一个男人的魂。冷庭殊的眼睛突然闪动着光,道:“我只要你的人。”
舒倾语深情地望着冷庭殊,道:“好。既然如此。小女子也不能辜负公子的一片真情……”她轻咳了几声道:“如若这冰蚕果真能救我,公子不但可以得到我的人。而且还可以得到我的心。但是,如若救不了……”
冷庭殊把盒子递给了舒倾语,道:“如若救不了,我便死在这里。”
舒倾语没有回答,只不过打开了盒子,捏起紫色的冰蚕,吞进了肚中。她难受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恶心。她憔悴道:“冷公子。药效是多久?”
冷庭殊“马上。”
舒倾语道:“公子都不知道冰蚕是真是假。又怎会晓得药效的时间?”
冷庭殊道:“那小姐又何需要问?”
舒倾语笑了笑。这一笑却突然比刚才要妩媚得多。而且脸色也渐渐红润,唇角也不再发白。
冷庭殊突然抓起她的手,握住脉搏,笑道:“小姐的病果然好了。”
舒倾语大惊失色,她突然发觉她身体渐渐恢复,腿脚也渐渐有力。
冷庭殊放开了她的手,道:“知道为什么吗?”他没有等舒倾语回答便道:“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千年冰蚕。”
舒倾语显得很不解道:“冷公子到底在说什么?小女子实在不解。”
冷庭殊笑着道:“其实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你的确得病了。而且不久后就会死去。但是死了却不一定就不能活过来。在此之前,你服了一种叫“阴阳水”的毒。这种毒能让你在十天内全身脉象大乱,最后假死过去,但只要服了解药就又能活过来。你利用这个病,让天下人都以为你即将死去。接着你又串通好药王,让她告诉天下人,只有冰窟的千年冰蚕才能救你。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借刀杀人,让你近来勾引的男人全都死在冰窟之中。你又毫不费力。我根本就没有去过冰窟,所以刚才盒子里那只冰蚕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春蚕而已。只不过我注入了点真气,而且把解‘阴阳水’的药涂在了它身上,所以它便成了紫色而且还会发光的冰蚕。谁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千年冰蚕,药王也没见过。但这都不重要。因为千年冰蚕根本就不能治你的病。”
舒倾语不否认。
“其实你们都已经设计好了。如若真有人带着千年冰蚕来,无论它是真假,无论我怎样说冰蚕的来历,药王都会说可能是真的。可你却万万没有想到,我会把解药涂在冰蚕身上,让你不攻自破。”
冷庭殊依旧笑着道:“还有,你近来勾引的人除了侠义庄的两大堂主之外,还有庄主萧暮云。虽然他也很想去冰窟,但他却没去。而是派了他亲信--朱雀堂堂主原迁替他去了。如若再没人能救你,或许他就真的要亲自去了。这一切的阴谋都只是针对侠义庄。所以再简单不过了。一定是有人谋取庄主之位,所以就利用你!自然,只要目的已达到,你再随便说一个理由便又能让人相信你没有死。”
舒倾语惊呆了“你…你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冷庭殊道:“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告诉陆堂主你爱上了他。人们都只以为陆风堂主也同大多数人一样,只不过痴情于你。但事实上,陆风堂主却是你在近一个月内才勾引的。你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怎么可能爱上人老珠黄的陆堂主?若是为了权利,你根本不必如此。因为萧庄主早就被你迷惑,他自然比陆堂主更有权势。所以,我便怀疑,这其中定有阴谋。”
舒倾语道:“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我的阴谋当然可以是为了活命。我勾引他也当然可以是为了让他去帮我取得冰蚕。”
冷庭殊道:“没错。但是,如若你根本就不会死,你就没有必要去得到冰蚕,这种说法也就不存在。”
舒倾语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不会死的?”
冷庭殊笑了“一个人若知道自己在不日内会死去的话,绝对不会让人买下天方国一大片与世隔绝的桃源。”
舒倾语惊愕道:“你……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冷庭殊道:“当我怀疑这是一个阴谋的时候,便四处打听,才知道药王居然在也你这。后来又打听到药王隐居了十几年,从不过问江湖之事。所以,她突然会出现在你身边,我便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再追查下去。后来知道,她在天方国买下了一大片世外桃源。这片桃源价值连城,足以买下半个庆天城。她当然没有这么多钱,拥有这么多钱的,一定她身边一个能倾倒整个北国江山人物。那个人物自然就是你。你买下这么奢华的园林,一定就是为了隐世所用。”
舒倾语道:“知道阴阳水这种药的人绝对不多。而且此药及其罕见,世上也只有药王有。你绝不可能知道的。”
冷庭殊道:“是一个说书先生告诉我的。”
舒倾语道:“说书先生?”
冷庭殊道:“是。”
舒倾语道:“解药也是他给你的?”
冷庭殊道:“不是。是药王给我的。”
舒倾语更惊呆了,道:“不可能。”
冷庭殊道:“这种秘密一旦被揭穿,我又能让她身败名裂。她自然得给我。况且她还能因此而得到你让她买下的庄园。只要你真的死了,那庄园就是她的。”
舒倾语道:“所以你刚才你们的对话都是已经串通好了的?”
冷庭殊不否认。
她楞了许久,许久。她想不到,实在是万万想不到。她似乎有些慌了。但也只是有些慌了而已。因为她这样的女人,并不容易慌。她对付男人的经验实在很丰富,实在很有效。
突然,她居然笑了,笑得很痴,嫣然而道:“你又何苦要揭穿我呢?难道我和公子有仇?”
冷庭殊道:“没有。只不过我为陆风堂主感到惋惜,他死有些得冤枉。”
舒倾语柔声道:“没错。你说的都没错。但是你的目的也只不过想得到我。对么?说了这么多,无非也就是想威胁我。对么?”
冷庭殊笑而不答。但舒倾语已经和他靠得很近。冷庭殊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可以乱了任何一个男人的阵脚。就连冷庭殊也一样。他竟然有冷汗垂下。
舒倾语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嫣然道:“其实你不用费尽这么多心机。你不是说你只要我的人么?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她突然抱住了冷庭殊。
冷庭殊只是一愣。他确实只是一愣。他居然不想抵抗……
舒倾语的手渐渐伸到了腰间,轻轻地解开了腰带。她另外一只手依旧抱着冷庭殊。她的嘴凑在冷庭殊的耳边,似乎就要咬到了他的耳朵,轻声道:“虽然你还小。但是你却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
她已经全身都祼露了。因为她原本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衣而已。她那挺拔的胸紧贴着冷庭殊。贴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她的确很完美。无论身体任何一个部位。
她的那只解开自己腰带的手慢慢往冷庭殊的腰带移去。
“等一下!你信不信我的笛子能比你手上的刀更快,更锋利?”冷庭殊一直都没有动。他的笛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指在了舒倾语的腰后。“如果你不信。大可以试一试。”
舒倾语突然冷汗直冒,道:“我信。”
“铛!”舒倾语松开了手上的小刀,使其掉落在地上。
冷庭殊也将玉笛移开。
舒倾语即刻往后退开,捡起衣服怒道:“你不是男人!”
冷庭殊又挂上了他贯有的微笑,道:“萧庄主好戏也看够了。若还想看下去,只怕晚辈也演不下去了。”
一个中年男人突然从房外走了进来。他正是侠义庄庄主——萧暮云。
第十章
萧暮云的脸色绝对不会好看。舒倾语的脸色更不会好看。舒倾语抱着衣服,狼狈地张望着萧暮云,失声道:“暮云。你终于来了。他……他居然对我……”若不是没有泪水,听者一定都以为她哭了。
“你不用再演戏了。”萧暮云的声音沧桑且平静,所以他绝非年轻。他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冷庭殊,眼光中带着不少疑问。但冷庭殊却依旧笑容以对。
萧暮云把眼光移到舒倾语身上,道:“说吧。谁指使的?”
舒倾语凄楚道:“连你也不相信我么?暮云。你可还记得你说过……”
“住口!”萧暮云即使已经很冷静,但这一句却道出了他满肚子的怒火和气愤。他的眼睛盯得舒倾语不寒而栗,盯得她瞳孔收缩。因为杀气!
“是……是……”舒倾语全身都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天冷还是心冷。此刻,即使她再美、再动人,也无法消减萧暮云那摄人的杀气。
萧暮云道:“我不介意你和别的男人做任何事。我向来都只当你是我的消遣之乐罢了。”这话似乎是说给冷庭殊听的。
“但是!只要对我侠义庄有丝毫威胁,我都不留情。”
舒倾语颤声道:“倘若我说出来。你便不会杀我么?”
“你也可以不说。我自然有办法知道。”话音刚落,萧暮云便击出一掌。一道白发闪过,打在舒倾语身上。片刻之间,舒倾语便瘫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冷庭殊有些吃惊,但依旧神色不改,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先告辞了。”冷庭殊说完正要走出去。
“等等。”萧暮云道:“小兄弟姓冷?”
冷庭殊道:“是。”
萧暮云道:“不知师承何派?”
冷庭殊笑道:“前辈客气了。晚辈的来历着实不足挂齿。”
萧暮云道:“小兄弟过谦了。我侠义庄刚刚走了三大堂主。不知道小兄弟可有兴趣同谋一志?”
冷庭殊笑道:“前辈抬爱了。晚辈武功低微。堂主之位只怕难以胜任。而且晚辈也自在惯了,不太喜欢受名利权势所羁绊。”
萧暮云也笑道:“既不为名利,又不为美人。那小兄弟此番是为何而来啊?”
冷庭殊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舒倾语道:“晚辈与陆风堂主稍有交往。只因他不惜为这位小姐而丧失性命,含恨而死。晚辈见此事有蹊跷,于是多管了点闲事罢了。”
萧暮云道:“哦?但事已如此,小兄弟又对我萧某人有恩,而且我萧某人向来都不愿欠人恩情。”
冷庭殊打断了他的话道:“萧前辈着实言重了。只要晚辈走出这屋,便算两清了。事关侠义庄声名,此事也绝不会再入第四人耳。”
萧暮云道:“哦?”
冷庭殊知道他不信,又道:“晚辈冷庭殊。家父乃仙踪峰冷行涣。如若晚辈不守信,萧前辈可随时上门治罪。”
萧暮云倒还真有些意外,稍显惊色,笑道:“哈哈。原来是冷大侠的公子。难怪小兄弟年纪轻轻便谈吐不凡。”
冷庭殊一拱手,道:“前辈过奖。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先告辞了。”说完冷庭殊便走出了屋子。萧暮云虽欲言又止,但最后也只能任由冷庭殊离开。
天色尚早。城外一家酒馆内的生意倒还不错。冷庭殊和陈文海举杯相敬,侃侃而谈。
酒过三巡,陈文海捋了捋短须道:“你说,萧暮云是否真的杀了舒倾语?”
冷庭殊道:“不会。”
“哦?”
冷庭殊道:“萧庄主只不过是做做样子。他还是不忍的。”
“呵呵。”陈文海笑道:“你既然答应他不说出去。为何又对我毫不隐瞒?”
冷庭殊笑道:“就算我不说,先生也自然会知道的。若不是先生告诉我,我未必知道天下会有阴阳水这类毒药。”
“哈哈。”陈文海道:“不过话说回来,你鬼点子还真不少啊。居然会想到把解药涂在一只虫上。”
“这也多亏先生提供的解药。但是,在下一直想不通,为何先生总是在该出现的时候就会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绝不会出现?”
陈文海道:“那冷兄弟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该出现么?”
冷庭殊笑而不答。
陈文海道:“你等了萧暮云几天?”
冷庭殊道:“两天。”
“他没问你为何知道他一直躲在屋后么?”
“没有。因为他已经猜到了。”
“哦?”
“当我知道他要来天香庄园的时候,我便算好了时间,先到一步。等他来的时候,我正好在揭穿舒倾语,所以他一定不会打扰。”
“哈哈。果然高明。想来你一定打听过不少消息。”
冷庭殊道:“可惜任何一条消息都不如先生的一条。”
陈文海道:“但更可惜的是,你冷落了一个美人。”
冷庭殊没有说话。
陈文海又道:“她说你不是男人。是真的么?”
冷庭殊酒喝了不少,脸上泛着浅浅红晕。此刻也不知道他是难堪还是醉酒,他低着头轻声道:“不知道啊。还没试过。”
“哈哈哈哈。”一片笑声响起。
两人都笑了。
陈文海又喝了口酒,道:“你知道谁是幕后主使了?”
冷庭殊道:“想必先生更清楚吧。”
陈文海道:“是谁,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侠义庄若有某个重要的人失踪了或死了,一定会传得满城风雨。”
“不错。”
陈文海道:“其实萧暮云完全可以杀了你。那样他也不必杀了舒倾语,也不怕你会传出去,影响了侠义庄的名声。也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难道你去之前就没有想过么?”
“想过。”
陈文海问道:“这么说来,你有把握打得过他?”
“不!我想我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哦?那你的胆量还果真不小。哈哈。”
冷庭殊道:“他不杀我,或许是因为仙踪峰吧。”
“所以你料定他不会杀你?”
“不!我也没有把握。”
“哈哈!看来你也是个赌徒啊。”
冷庭殊笑道:“呵呵。先生见笑了。”
第十一章
这时,酒馆里走进来一个人,一个背上携着一把奇剑的年轻人——左洛。
冷庭殊一看,招手道:“洛大哥。这么巧?”
左洛有些欣喜,笑着走了过来,道:“是冷兄弟和陈先生啊。哈哈。”
陈文海笑道:“原来是左少侠啊。”
“哈哈”
三人同饮一桌。笑声不断……
陈文海问道:“冷兄弟接下来何去何从啊?”
冷庭殊道:“我回天方国。”
左洛Сhā话道:“那我也跟冷兄弟一起去。反正我也还没打算去哪好。”
冷庭殊道:“好啊。左大哥可以去我家做客。”
陈文海道:“天方国确实比北国安静多了。北国就是一个江湖啊。其实,很久以前。本没有如今鼎盛的江湖。为了斩妖除魔,各大派都很团结。如今妖魔没有了,有本事的人自然也就长势了。”
左洛不解地问:“江湖不好么?”
冷庭殊道:“至少没有比喝酒有趣。”
陈文海道:“确实很无趣。如今的侠义庄怕是又要多事了。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言罢,三人付了酒钱。道别而去。
风新城。寒冬依旧。满城的杏树都光秃秃的。即使如此没有生机,但闹市也不会因为季节的萧瑟而改变,反而更加熙熙攘攘。冷庭殊和左洛走在街上四处游赏。
小桥流水,依旧不减当年。可惜,在冷庭殊的眼里,这个前世的家乡早已物是人非。这里是他当年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一切的一切都并不陌生。但此刻,他却着实有些伤感。回忆总是那么苦涩,苦得让他此时应该喜悦的眼神变得忧郁不欢。
左洛则大不一样。他总是抱着一种乐观积极的态度在生活着。回忆再苦涩,他也可以暂且放下,先享受完快乐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看着。冷庭殊的眼神里总是有道不尽的忧愁。而左洛的眼中却有看不完美人。他总是在注意着任何一个街上的女子。这一直都是他的喜好。无论什么场合他都喜欢去关注在场的女子。他是一个喜欢赏花的人,但却不一定会养花。所以,已经二十五岁的他依旧还没有成家。
两人走过一条桥,冷庭殊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在他眼前,正是当年他卖字画的摊位。那个曾经的‘黄金点’。他突然想起了卖包子的王强。
十八年了?怎么这么快?已经十八年了?
那天他被王强欺负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仿佛正是昨天发生的事。当时他为了养母糊口,大清早就得来这里抢位子,摊书画。偏偏又常被人欺负,还被赶到别的地方。其他人看了也都是冷眼旁观,人人怕事。他总是不在乎自己有多委屈,多辛苦,只盼望母亲无恙。可惜……
他的心中暗暗纠葛道:“世态炎凉……是啊。如今我已经不缺钱财,可是……娘还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呢。我还没来得及孝敬她。她就……”冷庭殊的鼻子很酸,但是他很快忍住了。毕竟他已经长大,无缘无故哭鼻子会遭来不少笑声。
这时,左洛走了过来,扯了扯冷庭殊的衣襟道:“冷兄弟。你看……好美啊。”左洛的眼睛发亮,手指指向远处正在买胭脂的女子。
冷庭殊一点心思都没有,连看也不想去看,只是陪笑道:“洛大哥既然喜欢,你便去问人家的姓名。改日我帮你做媒。”
左洛笑道:“好啊。就这么说定了。”话一说完,左洛便走上前去,有冷庭殊这话,他也鼓起了不少勇气。冷庭殊也慢慢地跟了过去。
左洛越走近,心跳得越快。毕竟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做。而且,左洛的眼光自然也不低,即使再远。只要能让他说漂亮的,绝对不会难看。
单看那女子的背影,左洛就有七分把握那是一个美貌的女子。她的头发盘卷得很雅致,身形也很修长。特别是穿着一身粉蓝色绸缎衣,更显其典雅不凡。
左洛背对着她,便闻到了一股胭脂清香。他走上前,道:“这位姑娘……”
那女子被人叫了一声,自然好奇地转过身来。左洛当即被楞住了,口齿不清道:“那个……这个……不知道…姑娘那个芳名是?”只见那女子生得欺雪压霜,柳眉凤眼。接着又是嘤咛一笑,调皮道:“公子算是在调戏我么?”
这一笑倒把左洛给弄傻了,楞了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他痴痴地站在原地直盯着那妙龄女子。
但那女子却看见旁边的冷庭殊正微笑地看着自己。突然,她反倒向冷庭殊走了过来。而且带着浓浓的笑意。左洛的眼光惊异地跟随了过去。
冷庭殊手里一直都拿着玉笛,站得笔直,微笑地看着她。
那女子突然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半搂着他,看着左洛,笑着道:“小弟弟。姐姐今晚带你回家,好吗?”
“好啊。”冷庭殊笑着道。
左洛完全傻眼了,他一会儿看看冷庭殊,一会儿又看看那女子。心中更是羞愧至极。
“难道我左洛就真的如此不堪。”
那女子笑着放开了手,对着冷庭殊道:“弟弟。这位是你朋友吧。”
冷庭殊苦笑道:“呵呵。是。这位是左洛大哥。洛大哥,这是我姐姐——冷碧云。”
“啊?”左洛这才完全明白过来。满脸苦笑,强颜笑道:“呵呵。冷姑娘好。方才在下太冒失了,冷姑娘别介意啊。”
冷碧云嘤咛一笑,嫣然道:“左大哥别见笑才是呢。”说完又是咯咯一段笑声。她又转头面向冷庭殊,撇了撇嘴道:“弟弟。你又跑哪去了?快跟姐姐回去!爹娘都在担心你呢!”
“是!”冷庭殊有气无力道:“走吧。我们先回去再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二章
仙雾缭绕,高耸入云的仙踪峰神采依旧。那悬浮在半空中的仙山更是让人忘却了凡俗,如临仙境。这里已经成了冷庭殊十八年来的家了。这个家,其实只包含冷行涣夫妇及冷碧云。其余仙踪峰的弟子或长辈们,冷庭殊要不就是没有接触过,要不就根本不认识。
因为,冷庭殊这个人,在仙踪峰只不过小得如一粒沙。他没有卓越的功勋,也没有超凡的修为。至少没人知道。所以,一个容纳几百个弟子的门派自然不会过问某个弟子的子女。倘若认识冷庭殊的外人,基本都认为他是一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孩子。在父母的庇护下渐渐成长着而已。所以,他绝对不出名。至少,没有比冷碧云出名。冷碧云修为很上进,且又长得艳丽脱俗。很多年少的弟子都对她敬仰有佳。自然,她得到的赞赏和倾慕要更多。
左洛在看到仙踪峰那一刹那便被其仙景所迷住。一直都充满敬畏及好奇。
三人一齐上了峰顶。在山门处。两个守卫的弟子看见冷碧云倒是有说有笑,见到书生样貌的冷庭殊及气宇轩昂的左洛后,则有些顾及,反倒问了几句由来。这倒是让冷庭殊有些苦笑。毕竟自己也在这生活十八年,居然也被怀疑身份。免不了让作为客人的左洛看得云里雾里。
三人一同回到了家。韩敏一见平日里疼爱的儿子冷庭殊回来了,笑得合不拢嘴,道:“殊儿!你总算回来了。你可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啊。你不是说就出去几天嘛。现在都半个多月了。”
冷庭殊只是笑了笑,道“娘。这是叫左洛大哥。是我朋友。”
“伯母好。”左洛点头道。
冷碧云在一旁看得直发笑,因为她突然间想起了左洛调戏他的那一幕。
韩敏笑着应道:“是殊儿的朋友啊。快快里面请。我去帮你们砌壶茶。”
冷庭殊贴到韩敏耳朵边,道:“娘。有酒吗?”
韩敏笑着道:“你又来了。上次你偷你爹的酒喝,我还没敢告诉他呢。”
冷碧云撇了撇嘴道:“想不通你们这些男孩子,什么都不学。就只会学大男人喝酒。”
冷庭殊微微一笑道:“娘。去把爹的酒拿来。我和洛大哥好好喝几杯。”
韩敏笑着道:“好。我这就拿去”刚要走去,冷庭殊又道:“对了。爹呢?”
“你爹啊?他出去办事了。”
冷庭殊道:“哦?”
冷碧云走进屋中,边走边道:“爹去除妖了。听说冥王山出了妖精。爹和许师叔带了几个弟子下山去了。”
左洛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冷碧云,笑道:“如今还有妖么?”
冷庭殊也进来屋子,听冷碧云道:“当然有了。听说逆天岛上都是妖精。看来左大哥还是孤陋寡闻啊。”说完又是咯咯一笑。说得左洛面红耳赤。
冷庭殊早已经习惯了如此温馨的环境。如果前世母亲的仇报了,他的确很希望一辈子就这样了。毕竟父母都很疼爱自己,甚至可以说是溺爱。自从十岁那年的风波后,他们也再不逼自己修炼了,让自己随心所欲,想喝酒就喝酒,想玩就玩。特别是韩敏,更是百依百顺。
韩敏端来了酒菜,甚是款待了儿子的朋友。闲聊间,韩敏不免问到儿子近来的经历,冷庭殊总是轻描淡写地回应了几句。倒是左洛的话多,这个天性活泼且并不年少的人总是能得到更多人的关注。韩敏也突然响起了十八年前,在竹海山,那个七岁的孩子和苟活讲的那段故事。她恍然问道:“你的师父叫苟活?对吗?”
“是啊。伯母怎会知晓呢?”左洛倒是一惊。
“呵呵。你或许不记得我了,但我还记得你。你七岁的时候,我还在竹海山见过你呢。不过还真巧啊。也许这就是缘分吧。”韩敏笑着道。
左洛的记性毕竟没有冷庭殊好,他始终没有印象,只是笑着回应。
冷碧云一直见左洛背后的剑很好奇,于是问道:“左大哥的剑好奇怪啊。这时什么剑啊?”
韩敏也注意了一番,稍有惊色道:“是不是龙吟剑?”
“没错。伯母甚是博学啊。一看就知道了。”左洛也惊讶道。
韩敏笑道:“这是你爹的名剑,知道的人不少。”
“伯母认识我爹?”
韩敏道:“不认识。我记得你师父更清楚。”
“嗯”左洛倒有些失望。
“来。左大哥。我们喝。”冷庭殊一直都很少说话。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他都喜欢最低调地行事。
晚饭后,天色暗了下来。韩敏安排了间房给左洛休息。但冷庭殊却又不吱声地走开了。韩敏也并没有奇怪,因为她知道儿子这个习惯已经有八年了。每天天色一暗,他就跑到树林里去。
冷庭殊总是孤身一人来到这片葱郁的林中。他躺在那颗大石上,望着星空发呆。
“东方羽爷爷,我是该叫您老爷爷还是祖师呢?您不会再来了么?如果您现在能出现该多好啊?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陆风居然说是我如今的爹杀了我前世的娘。这绝不可能。连他自己都没亲眼见到。这到底是谁?”
一直以来,有三样东西他从不离身。那把曾经送给虫虫的折扇。宫南雪送的经书。还有东方羽的仙履天经。
他摊开了折扇。他心痛地看着虫虫用鲜血写下的词。
孤影沾朱行纸,楼后月清冷寺。寂意恐难书,哽咽一行十字。公子,公子……
“楼后月清冷寺?楼后月清冷寺?”冷庭殊皱着眉头反复念叨着。
“可记当年夜赐?虫虫的才学渊博,怎么会写下如此拗口的字句?”冷庭殊反复地问自己。
想到苦恼无助之处,他又横起了玉笛。那夜莺般的歌声总是如溪水的呜咽,如仙境的云朵。荡漾在夜色中……
第十三章
隔天一早,左洛便起身,叫醒了冷庭殊。要他陪自己参观仙踪峰。这倒苦了冷庭殊。他本来就对仙踪峰提不起兴趣。除了树林,他很少去别的地方乱逛。正好,冷碧云来了。
“姐。”冷庭殊一直都没有忘记儿时的承诺。
“乖弟弟。”冷碧云总是很得意地答应。
冷庭殊见此良机,笑道:“姐,你陪洛大哥到处走走。我对峰上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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