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中和不慌不忙挪身后退,但是山巉岩直刺的姿态不变,凝劲剑锋化出点点光芒,带起无数细碎的气旋无比耀眼,便将其笼罩个正着,不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
只见陈中和挥洒一股充满线条美的防御剑影,有如天马行空般流窜,隐约中清晰可见书写一个“永”字;勾、勒、提、按层次分明,将山巉岩迹出的三丈范围朦胧剑芒光团,好像大卸八块,如泡影般瞬间消失。
但兵器铿锵迸出交鸣声响,依然回荡空间久久不歇,武功高绝如太古和尚者,都知道这两人已经于刹那间交锋了十二剑。
山巉岩见徒劳无功,哪会咽得下这口怨气!?二手中尺剑于头顶上挥出一束光圈,真气凝在刀锋,形成圆中带方、方中带圆的耀目强光,连人带剑,舞得密不透风的复杂剑式及动作,倏地串成一个浑然光体,直冲陈中和而去。
“尺剑贯虹!”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明眼人即知是山巉岩使出“崆峒派”的压箱底功夫了。
陈中和不敢小觑,其智慧深广的眼神望着剑招来势,清晰注目每一串方中带圆、圆中又套方的剑芒,臆测对方内心的每一个意图。
陈中和气势凝沉,手中三尺青锋一颤,抖出三朵剑星,好像提笔一侧,如繁弦急鼓般化为千光万点,若流星赶月般倾泄而去。
他的剑招表面看去,显得潇洒优美,于紧凑激烈里却隐含一种飘逸的超然意境,点点如星的光芒,就像漫天的随意云彩。
这剑法好似一幅浑然天成的山水画,远近层次分明,精采纷呈,深懂得画法绘画之道,并融之于剑法之中,有未来一派宗师风范!真让人耳目一新,喝采叫好。
山巉岩的“尺剑贯虹”,好像隐藏在这幅含天盖地的山水画中,平添一道瑰丽彩虹,盘旋于万峦叠翠之中,却无法脱困。
太古和尚及张心宝瞧得目不转睛,有如观赏一幅名家手笔,显现浑然天成的画境!竟忘了鼓掌叫好。
正当胜负立判之际。
一声佛号,作狮子狂吼暴响!
右侧一股银光闪闪的刚烈无俦掌劲若飓风狂扫。
一声斥喝,作龙吟般啸响!左侧一道璀均灿烂的七彩飞虹掠空而至。
两股劲气汇集,便将这幅刀剑编织而成的漫天泼墨山水画抹去,瞬间消逝。
在四周观战的群众被气劲扫得有如滚地葫芦般!惊骇之声到处皆是,连滚带爬十分狼狈。
少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觉嗔大师右掌银亮照照攫住陈中和的剑尖,制止其进一步动武,只见其一脸方正,逆眉浓密,双眼虎目神采盯人,嘴唇宽厚不苟言笑,令人见之肃然生畏。
“崆峒派”掌门“绵针尺剑”高猎及时出现,其手中一柄金黄|色尺剑,架开山巉岩,震得山巉岩连退五步,为同门师弟扶住。
高猎一头结辫发髻戴着粉红莲花冠,一根龙头小金剑横钗固定冠侧,双眼炯炯有神,但略噘起的嘴角展露出轻蔑世人般的笑容,令人觉得有点阴森不舒服。
一头乌溜头发及一袭亮丽的蔚蓝色丝绸,使他显得大约只有三十来岁般年轻,实则年近半百,可见平时养尊处优,保养有术。
高猎朝觉嗔大师抱拳叙礼,转向山巉岩重甩其两个耳光,怒声斥责道:“小子无知!扰乱和议,徒笑武林,还望大师及武林同道海涵!”
这般不顾自家颜面的责打,令武林同道十分激赏。
高猎双眼异采,又向陈中和陪礼道:“素闻华山派‘三绝书生’陈中和的书琴、剑三绝,今日一见,绝妙的剑法果然不同凡响。难怪贵派‘铁胆风剑’邱浩纶掌门对你特别依重,派你当任和事佬,交还敝派被武当挟持的师兄严太狮。刚才劣徒懵懂鲁莽,还望陈老弟切莫见怪。”
言词恳诚,音调温和,彬彬有礼之态让人如沐春风,使得围观的武林人士顿生好感。
陈中和作揖回礼道:“不敢!老前辈这番说词实令晚辈汗颜,是晚辈大过冲动了。”
顿时间一团和气,赢得四周观战的武林人士一阵喝采鼓掌。
觉嗔大师双掌合十称念一声佛号微笑道:“高掌门睿智明理,令老纳佩服,这两名晚辈少不更事才起争执,既然双方都安然无恙,老袖乃方外之人,也不便久留。”
高猎却盛情道:“大师难得到江东一趟,应该多盘桓数日,让本座略尽地主之谊,才不会教武林同道笑话待客不周,同时还可顺便研商对付‘邪神’之策。”
楼上“闪电手”连键、“丞相”张士信、“司徒”李伯升三人,急速连袂而来,见争端已风平浪静,便向大家作揖,欲请大家上楼再叙,畅饮几杯。
武林人士纷纷进屋回座,本是趴在窗沿的张心宝感觉事情已告一个段落,轻拍太古和尚肩头道:“和尚,在下先行告退,改天有空就来找我叙旧。我对少林寺可是怀着礼佛朝圣的心态,参拜‘达摩洞’是我唯一心愿。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告诉自己,我与‘达摩祖师’好像曾经有过一段因缘。”(请阅《魔界宝典》详载)
太古和尚笑得开心道:“太好了!说不定哪一天张檀越开窍了,拜师于北寺大师级人物,咱们不就成了同门师兄弟?”
张心宝告别了太古和尚,一脚踩出餐馆,即见热闹的街上,竟然有一名劲装的汉子满脸惊慌,快马加鞭朝餐馆方向直奔而来,根本不顾路人的死活。
又见一名浑身褴褛,行动迟缓的老乞婆,背着一个稚童年约五、六岁,低着头喃喃自语好像哄着稚童睡觉般,来回踱步。
那匹烈马跑得鼻翼嗡然,喷着热气,嘴角冒出大量白沫,四条马腿如擂鼓动,却打着颤抖,将近气竭倒毙的样子。
张心宝与老乞婆距离一丈之遥,那匹烈马兀自奔来,驾御的汉子猛拉缰绳已经无法控制,路人纷纷尖叫退避,眼见就要撞死那对祖孙了。
张心宝当机立断,解下“一丈青”腰巾,抛掷而出,去势宛若龙腾蜿蜒,缠绕着祖孙两人!顺势一拉,将他们拉往街边,孩童虽惊吓得哭啼起来,但也好过被马蹄踩死。
烈马狂奔到餐馆前,便如催金山倒玉柱般轰然摔倒地面,四腿抽搐回天乏术了。
马背上的汉子轻功却十分了得,马匹将倒的刹那间,便窜进了餐馆内,气喘如牛,惊颤颤呼叫道;
救命啊———邪神正在残杀丐帮玄龟堂!
话毕,也因惊骇过度,力竭瘫倒地面不醒人事。
餐馆内一阵骚劲,第一个窜出来的就是觉嗔大师,后方紧接着高猎,一前一后施展惊世骇俗的轻功,窜脊越屋几个起落即隐;然后陈中和、太古和尚等人,一个接一个!皆杀气腾腾飞奔赶往丐帮玄龟堂支援。
张心宝对此状况不予理会,箭步奔去探望正在哭啼中的稚童,以及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惊骇欲绝的老乞婆,并探视道:“小朋友乖……别哭了!老婆婆你可有受伤?”
老乞婆刻下才回神,吓得惊魂未定,也嚎啕大哭起来,真让张心宝一时间束手无措。
市集上人群闹哄哄地,七嘴八舌道:“操他妈的缺德带冒泡!就是奔丧也不必如此十万火急,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老徐你就快闪人吧!帮会的人怎惹得起!”
“还好!大人小孩都能哭,表示死不了人了。”
路旁的摊饭却咒骂道:“操你妈的!老乞婆莫非是聋了?一群人大叫大喊都听不见?年纪一大把了,被撞死活该!你们快离开,别碍着门口做生意。”
张心宝从革囊里掏出一张十两的宝钞,塞给老乞婆,使其眼睛一亮,破啼为笑,拉着还在哭的稚童,忙要磕头谢恩。
张心宝制止一老一小,拉他们离开,忙问道:“老婆婆没事就好,赶快带着孙儿离开。”
那名稚童长得白白胖胖一脸可爱,拉着张心宝的衣角摇晃,天真无邪道:“叔叔是好人……我们二天没吃饭了……叔叔有什么吃的……那张纸又不能当饭吃……人家肚子好饿!”
老乞婆咿呀地比手划脚,张心宝才看清楚原来是名又聋又哑的瞎子,这下子给了十两宝钞,说不定反而会害了他们。
那名稚童又像黏皮糖似地,紧捉住张心宝的衣衫不放,直吵着肚子饿扁了,怎料老太婆也拉着衣服,一直比个不停,原来是吃饭这回事。
张心宝实在无奈,好似成了一只垂头丧气的导盲犬,领着这对祖孙重回餐馆,反正是丰肴满桌的流水席,就让他们吃个过瘾。
楼上贵宾房内,一名崆峒派的弟子忽然钻出来叫道:“师兄!他们全走光了!只有一小一少一个老乞婆正在捡便宜,咱们可以走了吧?”
人影一闪!
“啪!”的一声耳光脆响。
原来是“虎剑”山巉岩气呼呼地甩其师弟的耳光恨声道:“操你个霸子!经你这么嚷嚷,本少爷的面子岂不扫地?叫你们趁机躲进来,是为了保大家的命!”
挨耳光的师弟抚腮惊愕道:“师兄……怎么一回事?师父与群侠都去擒拿那个叫……什么‘邪神’的家伙……听说有三千两的赏金……咱们充个人数,本派也可以多分得一份。”
山巉岩眼露惊恐神色,扶着栏杆的双手不断发抖,啐了一声,打个寒颤道:“笨蛋!你懂个屁……当时本少爷曾见‘邪神’的一招‘灵幻酷杀’……便斩尽千余人,那种恐怖的场面……令人记忆犹新,毕生难忘……钱是给长命的人花用,我才不笨!”
山巉岩望着狼吞虎咽的稚童及老丐婆,一脸厌恶地再啐一口痰,便转身而进贵宾房。
祖孙俩吃喝一阵,稚童却十分的乖巧,胖嘟嘟的双手捧了一个盛满茶水的杯子,恭敬地放在张心宝面前,展露天真可爱的笑容道:“叔叔好心有好报,这杯茶水是人家端来给您喝的,表示一点谢意。”
张心宝微笑轻抚其头道:“乖,你叫什么名字?”
“人家叫小藏。”
“小藏乖巧又可爱,以后长大可要好好孝顺祖母喽!”
张心宝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拍着肚皮表示很饱了,只此一杯不须再斟了。
小藏一双圆滚滚可爱的大眼睛,突然露出诡异神采,望着祖母呵哈呵哈笑上老半天,歇气又道:“你听见这个好心叔叔叫人家以后要孝顺你喽……”
话都没讲完。
老丐婆忽然亲昵地吻着小藏的脸颊,也乐得像一头老母鸡般啼笑,稚童小藏撒娇地跳上她的膝盖上,也回吻一番。
祖孙情深实令张心实感动。
张心宝忽然感觉一阵昏眩,睁不开眼皮子,蒙胧中好像突然看见小藏逐渐的长高长大,形态异常魁梧,又有如长了翅膀般,飞到了楼上。
一阵阵哀嚎惨叫从楼上贵宾房传了下来……
张心宝在昏昏沉沉中,脑海里却听见了一名女子声音如莺啼般悦耳,柔声道:
你被我催眠了……忘记今晚这段发生的事情……更要忘记接济这对祖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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