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揽辔欲澄清,胸有阳符百万兵。
伏枥长啸无限恨,拔刀起舞不平呜。
关河破碎分南北,豪杰飘零半死生。
每饭难忘心内事,龙蟠虎踞石头城。
银发喇嘛是色目人,逆眉棕黄如剑Сhā天,双眼瞳蓝澄澄闪亮,有如波斯猫眼,鼻梁高挺弯勾,嘴唇薄若两片柳叶,显得为人阴险不苟言笑。
统领的蒙面人刚才被花云三枝利箭欲穿胸时,为持四十二齿狼牙棒的喇嘛出手救命,仿佛在鬼门关前兜了一圈回来,惊颤颤地趋前阿谀道:
“月中镜前辈睿智!早巳算计到这批战士不可靠,卑职如果早先听您的建议按兵不动,采暗杀朱元璋一人,也不至于搞到这种众叛亲离的尴尬场面,为今之计不知您有何高见?”
月中镜双眼蓝睛碌碌环顾四周,薄唇略张,从齿槽中一字一句地进出冷酷无情的生硬汉语道:
“杀!杀光所有人!不让你我双方联合谋刺朱元璋之事泄露,要不然你的主子无法立足军营。”
统领的蒙面人搓揉双掌犹疑不定道:
“是的……卑职当然听命行事……但上头却要收买花、汤、徐、胡四位猛将效命……这一点您就饶了他们狗命吧?”
围观的三百来名战士们闻言情绪激动,群起哗然,咒声喧天。
月中镜鄙夷蔑视地一瞅其人,阴恻恻道:
“你可知道咱家为何喊住手下高鹿、矮马、瘦猴、胖猪四大顶尖级的喇嘛杀手不与四名猛将动武吗?”
统领的蒙面人打哈哈弯腰奉承道:
“卑职哪有您老的英明神武,谋略能断!当然不知其意。”
月中镜蓝睛诡异一闪,冷若冰霜地酷脸忽尔解冻绽出笑容道:
“咱们敬重这四名猛将对朱元帅的赤胆忠心,所以命手下停止战斗,要不然他们早就死于非命了。”
他笑容可掬又道:
“你这个人前倨后恭又会逢迎拍马,深谙宦海为官之道,如果投奔朝廷必然大富大贵,但是浪费咱家的宝贵时间,你如何自罚?”
“罚?当然……要自罚!卑职自会向主公请罪?”
月中镜眯着双眼微笑道:
“你不懂咱家的意思。高鹿喇嘛!你懂得为师的意思吗?”
高鹿九尺瘦削若竹竿般的身材,却高举一柄七尺来长百多斤的四十二齿狼牙棒过头,远远看去有如一柱擎天的架势?
统领蒙面人转身过去,迎头观望欲了解其意,怎料迎面而来的竟是当头一棒!
“噗!”
他整颗头颅立陷颈端之内,而两颗圆滚滚的黑白眼珠子垂挂于胸前晃荡,好像一只缩头乌龟,脑袋并无砸烂,可见高鹿喇嘛虽举二百多斤的狼牙棒,却能施展刚柔并济的能耐,巧劲如斯震撼所有在场的战士。
月中镜向着朱元璋十分客气地合十作揖道:
“朱元帅!咱家是国师‘通天法王”座下雷、雨、日、月、星五大说法之一,法王素闻朱元帅治军有方,雄霸一偶,如能投效朝廷便既往下究,而由法王推荐必封‘淮西王乙赐蒙古姓‘扩廓’,将来与朝廷隔长江而治,你就是‘上皇’了,若不答应,今夜必然血溅五步!”,朱元璋眺望四周三百多位战士,人人欲倾听自己的答覆,便一挺背脊悍然不惧,义正严辞道:
“月前辈!听闻‘河洛’汉人王保保,凭藉母舅色目人察罕帖木儿收为养子的关系,拥兵自重,所以狗皇帝赐名‘扩廓帖木儿’成就其虚名,乃忘中国祖宗之姓,反就胡虏禽兽之名以为美称,朱某虽是一介武夫,却懂得生为汉族魂,死为汉族鬼!”
话声一落,四周的战士纷纷鼓掌喝采,齐声嘶喊着:“愿投效朱元帅麾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月中镜紧绷老脸如盘岩凝然,寒气逼人的不屑道:
“你们汉族若不自私自利勾心斗角,哪来今夜刺杀行动?你原本被别人给出卖了,是法王一片慈心欲赐你荣华富贵,才命咱家亲传圣谕,可别不知好歹!”
朱元璋镇定如恒,不畏敌方威迫利诱,但其侧耳倾听的小动作,看在月中镜喇嘛的眼中,本是磐岩凝固的面孔,忽尔剥落般惊慌道:
…这是‘聚线成音’的密意传音绝学,奸个朱元璋!你原来有武林高手暗中保护,才如此有恃无恐,是咱家轻估你了!”
朱元璋双眼诡谲一闪即敛,只以噘嘴冷冷一笑回应。
却惹得月中镜怒目暴暍道:
“杀!杀光这些汉狗!一个不留!”
他身侧的高鹿、矮马、瘦猴、胖猪四大弟子纷纷手持重型兵器抢先动手,劲风激得尘沙飞扬,暍杀连天。
花云、徐达、汤和、胡大海四大猛将并非省油的灯,立刻各择一名喇嘛出阵迎战,四周三百余名战士个个敌忾同仇,纷纷奔来助阵,一场混战肉搏厮杀,弩箭队怕伤到自己人,反成无用武之地。
但是弩箭队中几位神箭手,却爬上屋顶居高临下,乘隙觊准四名喇嘛及月中镜直放冷箭,造成莫大威胁。
月中镜一掌拍在朱元璋直刺而来的三尺青锋上,“当!”地一声立刻折断,吓得朱元璋丢掷断剑阻其追杀,反身便往厢房逃命。
月中镜一指弹掉断剑追势不变,翻掌欲击朱元璋背部时,右侧方向数阵银光闪烁,是长箭飘射而至,掌劲化为手刀一挥,便将箭矢劈成两截。
弩箭比一般箭弓长又重数倍,射程及威力更凶猛,却被月中镜喇嘛的手刀轻易劈断,足显内力浑厚,掌劲惊人。
“咻!咻!咻!咻……”
就是这个空隙,箭矢漫天如倾盆大雨般落下。
月中镜左袍凝劲布满真气,凌空旋迭若陀螺卷扫,箭矢便纷弹出去毫发无伤,而朱元璋已经跑出三丈之远,逃离险境。
月中镜在挥挡箭矢之际,望见四面八方的屋顶上,弩箭队愈聚愈多,又不时地向四名徒弟直放冶箭,本是胜券在握的战局已然无法掌握,若不先行铲除屋顶高处的弩箭队,连自己也脱不了身。然而飞袭而来的箭矢一停,更有花云持剑率领不怕死的彪悍战士前来护主,虽然掌劲无俦轰得战士肢离破碎,却前仆后继,死缠烂打,真是杀不胜杀。
花云指挥杀得红眼的战士们,抬起尸体抛向武功最厉害的月中镜喇嘛,一时间漫天掌影,翻天的尸块夹带血雾纷落,漫天迷蒙,残尸筑叠,血流成池,叉成为弩箭射击大目标,暂时将他给困住了。
东厢边徐达挺着一枝丈八红枪吞吐灵蛇钻动,与九尺身高的喇嘛高鹿手中一柄七尺长的四十二齿狼牙棒霍霍翻转,便硬碰硬地连续撞击十几下,震得虎口发麻暗中叫苦,要不是奋勇的数十名战七前来支援,以性命硬挺,还真过不了百来回合。
徐达沉着应战,知道自己和对方的武功实有一段无可比拟的距离,只有以特制的藤身长枪,以弹性巧劲去牵制刚硬的四十二齿狼牙棒,使己方的战士伤亡减至最少。
徐达暴喝一声:“弟兄们退开一旁掠阵!”
他思绪电转中改变枪路,即刻爆出滚滚枪影,红缨长须颤动翻腾,猎猎生风,好像一团团的赤焰进出火苗飞丝,若暴雨催花的雷霆神速,刺出一百零八枪,攻向高鹿胸前三十六大|茓,煞是精采绝伦。
—生纵横沙场杀戮,经历千万大小战役的徐达,实战经验丰富,灵机应变能力特强,虽比不上高鹿喇嘛深厚的内力,却也能弥补己身功力不足,杀得他左支右绌,节节败退。
瘦如竹竿的高鹿喇嘛气得哇哇大叫,闪入战士群中一棒扫出,便将一名战士横腰折断,四十二齿尖锐棒身戮进尸体,便往徐达剠出的漫天焰红枪影挡去,“嗤!”
丈八红缨枪直剠尸体,从ρi眼贯穿至头颅突出枪尖,好像是一支血淋淋的肉串横挂在空中,迫使凌厉的枪势一歇。
趁此空隙,四十二齿狼牙棒如秋风扫落叶挥至,强烈劲风迫体难耐,高鹿喇嘛就是要以硬碰硬的优势去挫抑变幻多端的花枪,教徐达不得不用枪身连带尸体去挡!
“篷……”
棒、枪交击,力道之大使得枪端半截尸体血肉纷飞,长枪藤身如弓弯曲,竟迤靡着肝肠内脏攀沿而下缠绕半截尸体下去,恶心至极。
当丈八红缨枪撞上七尺狼牙棒时,藉着藤身的弹性巧劲将刚猛棒劲吸纳,使劲道沿枪身而下,当劲道至中段截尸处,徐达运劲涌出,由枪尾送去,便等若集结双方的
力道,再滚滚回撞而去。
试问只用蛮劲的狼牙棒如何承受得了!
“篷!”
枪身半截的尸体瞬间爆裂开来,残肢断骨喷得九尺身长的高鹿喇嘛一脸血淋淋,好像惨死的战士迎头给他几个巴掌,死也瞑目。
这般猛然撞击,震得高鹿喇嘛人仰马翻,二百多斤的四十二齿狼牙棒带得也连退十步未止,热腾腾的碎骨尸块残渣,打得他龇牙咧嘴叫痛,涕泗横流血污满面睁不开眼。
就是这个机会!
徐达的丈八长枪化出枪影重重,左右飘匆,回枪贯刺其喉咙,却被他机灵闪过,再一挑一抖收枪,枪刀便顺其左肩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迹瞬间扩散衣襟。
高鹿喇嘛脸色煞白惨哼一声,暴然而退,高瘦身体背靠墙壁苟延残喘,点|茓止血,调息真气。
徐达哪容得他休息片刻有再战之气力,挺枪欲将此獠刺杀之际,被脱困而来的月中镜一掌拍在长枪藤身,震得跌落八尺之外,十分狼狈。
月中镜顾不得一身好像泡在血池中湿黏,扶着高鹿慌然问道:
“伤势要不要紧?”
高鹿沉吟道:
“一时间死不了……还有再战的能力……”
语音未落。
从墙壁后方传来一股凌厉杀气。
月中镜惊觉脱口道:
“小心!他们有绝顶高手潜伏,伺机暗算……”
“嗤!”
一声脆响。
高鹿喇嘛感觉心脏处若寒针刺骨般地疼痛,便低头一望,看见一柄战士用的普通钢刀,从心脏部位剌出。
他哽咽一声,大量鲜血从口中流泄出来,沉吟道:“师父……怎会这样……”
死不瞑目地瞪着透体半截明晃钢刀,是谁有这种能耐无声无息的贯穿尺来厚的石砌墙壁?
月中镜大惊失色,掠身翻墙而过,却只看见一只刀柄露在石壁之外,才几个数息之间,凶手已然不见踪影。
他伸手凝劲欲拔这柄钢刀,怎料“当!”地一响断裂,便握着刀柄惊愕当场,仔细—瞧,刀刀竟然高温炭化,所以容易脆断,瞬间若有所悟,吓得失魂落魄浑身颤抖。
这是练精化气、气遵神行、练神还虚、聚虚合道,总结了整个练武者必经的四大阶段,由后天辈晋进先天辈,由先天辈而潜入“武道涅盘”之境界,其过程包含了多少痛苦历练血汗、智慧、渴望、舍得、期盼……
凶手已到第三阶段之境界,才能将一柄凡铁轻易地刺进石壁之中,并且运出气息觊准一个人的心脏部位,狙杀成功,从容逃逸。
武功到了这种程度,已经不是纯靠苦练而有成,最重要的是精神力的突破。
在北方武林中,除了恩师“通天法王”释天仇之外还不作第二人想,如今竟遇上了绝顶高手。
然而,却闻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味飘散空间,真不相信这是女人所为,更令他心生颤栗。
月中镜将刀柄收入怀内,二话不说怯颤颤地转身窜出,只顾自己往北落荒而逃,舍下三名未死的徒弟哪管他们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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