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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当然不是。”

几句无聊的对话,她笑得眉眼眯眯,她发现,其实打屁不是浪费时间的无聊活动,在某些时候,还算有益身心。

厉平收起笑容,正­色­问:“你不觉得,把小记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太好?”

“我知道,可是她不肯去学校,我听小录说,以前小记曾经去上过特殊学校,但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老师也对她不太好,她就从学校里偷偷溜回来,哭了几天,打死不肯回去。”

“再帮她找另一个新学校?”

“我考虑过,后来还是觉得小记的感受比较重要,与其急着让她学习新事物,倒不如让她先感觉安心。”

“我相信她可以被教育。”如果当爸爸,他会是个严厉父亲,和自己的爸爸一样。

“我知道,她并不笨。这几天我在找帮佣太太,到时候家里会有人暂时和她作伴,再过一阵子,我打算帮她找个特教老师。”

“要不要我帮忙?”

“好啊,如果你有认识的人的话。”

他双手环胸,手指抠抠下巴,“除了特教老师,也许还可以帮她找个……音乐老师。”

“音乐老师。”两个人异口同声,相视而笑。

“你也觉得她有音乐天分?”

“更有创作天分。”再次相视,再次同笑,他们在某个点上,很有默契。

“哪天,小记成了作曲家,你要办一桌请我。”

“为什么?我花钱聘老师,小记努力学习,这个过程中,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她撇过脸。

“就为了一句英雄所见略同,行不行?”

点头,她说:“行,就为了一句英雄所见略同。进来吧,我昨晚烤了草莓蛋糕,动作不快点的话,会被小记、小录吃光光。”

小录说小记是蛋糕虫,以蛋糕为主食的单细胞动物,后面那个单细胞动物指的是小记没脑袋,两个人常常为了这句话吵,小记吵输了,就嘟着嘴说——妈妈说,不可以让任何人说小记是笨蛋。

每次小记祭出这句话,小录就立刻道歉,每次都一样,灵得很。

筱优进屋,厉平提起放在墙角的梨子,跟着进屋。

这个晚上,他吃到连走路都有困难才离开木屋,这个晚上过后,他成了小木屋的常客,这个晚上,他打破了筱优的客气疏离,这个晚上,继小记,小录之后,他和筱优正式成为朋友。

&&&

筱优的菜做得很好,她的蛋糕更是美味到不行,他终于明白小记,小录这两个瘦孩子,怎么长出一身漂亮的­肉­脂,不过再这样继续下去,可不是好事情,他打算就医生角度,提出良好建议。

厉平喜欢他们家里的气氛,所以从那天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四天,他已经造访温暖小屋六次半。

半次的那回,是他按电铃,尚未进门,刚好碰到筱优要带两个小孩去看电影,于是,两大两小,他们去吃一顿不怎么样的麦当劳,看完电影,再用宵夜把四个胃填饱饱。

那天晚上,他看见筱优开门时手上的钥匙圈——那是一个铜制的芭蕾舞女孩。

他像触电般僵立着,再也无法移动。

第二次雷同!哪有这么恰巧的事?三棵桃花心木,铜制钥匙圈,相似的容貌……心底疑问像涟漪,逐步扩大。

他开始设想各种状况,可能的,不可能的,戏剧­性­的……

离开后,她出车祸,那条右腿是最好的证明,车祸让她忘记父亲,忘记过去,也忘记周厉平,她发生意外,失去一条腿,为避免过度痛苦,请催眠大师抹掉她的过去,重新洗牌,度过新人生,她记得他,但不愿意认他,她不愿意回去当方侑萱,只想用顾筱优,完完全全度一生……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老是一语中的,为什么她知道他的小毛病,坏习惯?

疑问促使他找人帮忙调查顾筱优,而他找的人相当有效率,才短短几天就带来他想知道的消息。

厉平低头,第二次阅读手中的资料,酸涩在心口一寸寸侵蚀。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先生,等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话。

“周先生,你给的地址,户长的名字是方侑萱而不是你提到的顾筱优,顾筱优小姐的资料在你右手边的袋子里。”他敲敲那个A4的牛皮纸袋。

厉平抽出资料夹,打开,细看“顾筱优”。

她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十七、八岁上下,眼睛小小的是丹凤眼,皮肤很白,鼻梁处有几颗小雀斑,整体看起来,很有古典味道。

“五年前,顾筱优小姐罹患血癌住院,而方侑萱小姐得到骨癌,锯掉右小腿,她们是同一个病房的病友,顾筱优的父母亲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他们乐观开朗,坚强,相信上帝将要把女儿接引到身边,他们不畏惧死亡,相信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他们常在病房里唱圣歌,把欢乐带给方侑萱。”男人转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侑萱没有欺骗他,她是得到骨癌,是快要死去,是买下一幢房子,决心离开方家,让仇恨转淡转轻,也的确是……深爱他,并非虚情假意。

她肯定既生气又害怕,气上天把她的命运安排得那么差,害怕最终得和母亲一样,独自走入生命终点,所以她才会口不择言,对侑亭说出那些话,平抑胸☐爆发的怒恨。

她那么恐惧,那么愤怒,他却没有给予支持,反而将她一把推开,周厉平,你真是个残酷的男人。

他固执的关起两人中间的那扇门,轻易糟蹋她给的三次机会,然后让懊悔夜夜上门。

五年,好长一段时间,他用五年时间不断后悔,而她却善用了这五年,把自己变成一个阳光女人。

生命际遇真是大不同,如果再来一次,他会否执意切断两人的爱情线?

“据当年照顾方侑萱的特别护士赵女士说,原本对生命失去信心的方侑萱,因为顾筱优和其父母亲的开导,慢慢打开心胸,接纳上帝,也接纳了上帝给她的考验。半年后,顾筱优去世,方侑萱抗癌成功,她买下自家附近的房子接顾筱优的父母来住,就近照顾,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下,方侑萱慢慢走出自我封闭的世界,开始学习画画,最近两年,她开过两次画展,都得到很好的评语。”

“我知道了,谢谢你。”

“方侑萱小姐的资料里,附有方小姐这段时间的生活细节和相片,包括她领养小记、小录两姐弟的事,如果周先生还有其他需要的话,请再联络我。”

“我会的。”

“那就先这样,告辞。”他离开皮椅。

“谢谢你。”厉平起身,将他送到门边,再次道谢。

关门后,他颓然靠在门扇上,静望着雪白墙壁,一幕幕过往浮上。

那时候,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气得把侑萱的解释当成借口,气得再也听不进去她半分解释?

除了侑萱长期表现出来怨恨,佐证了错误事实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原因?

因为太爱,容不得半分瑕疵?因为害怕她付出的不如自己,害怕对彼此的感觉并非正比?因为担心从头到尾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她无心?还是恐惧自己的真诚,换得一出假戏?

是啊,那时,他付出,她接收,他想尽办法追求,而她冷冷地一个小点头,就让他欣喜若狂,他让爱情像涓涓细流,一点一点攻陷她的心,直到她出口爱意,他觉得自己赢得最终胜利。

他是那样得意,庆幸自己终于得到她的心,他骄傲自己的十年计划,未满十年就看见成绩……直到静雰阿姨找上他,将他们与侑萱之间的对话复述过,他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然波涛汹涌。

事实上,不信任种籽刚种下,已经在他心底抽根发芽,就算侑萱没有对侑亭说那番话,他们一样会争执,怀疑,而侑萱的骄傲、他的固执、早晚会落得分手结局。

那年的他,对爱情极度缺乏自信,而那年的侑萱,心中有太多恨意。

不是谁的错,是他的没自信,过度介意完美,造就五年痛苦。还说自己的爱情是蒸不烂、撞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钢豌豆。错,他的爱情是­精­致华美,却一碰就破的豆腐,禁不起熬烧苦炼,说不见就不见。

他更恨自己了,尤其知道侑萱的病,不是为了把他从侑亭身边抢走的“招数”之后。

喉间梗着酸液,他想起骄傲的侑萱放下身段哀求,她说好害怕,希望他陪伴走过病痛艰难,而他的反应,竟然是拿订婚消息来攻击她……

他想起她凄然笑道:“我不会含着眼泪祝福你,我要笑着祝你幸福。”那时,她拼命挺直背脊,假装自己没受伤。

那抹孤独的身影,在月光下独自伫立……

他是这样对她的!

如果心真的会碎,他的心已裂成千万片,偏偏心不会破碎,让他连拿针线缝缀的机会都没,他,是个罪该万死的男人!

厉平回到桌边,再次拿起那些资料,从头到尾仔细再看一遍。

筱优的相片,都是长镜头偷Pāi出来的生活照,镜头下的她,是个爱笑女生,随时随地都在笑,上课的时候笑,走路的时候笑,对小朋友说话的时候笑,她的眼睛笑得一闪一闪发亮。

谁能联想这个爱笑的女生,竟是当年那个满肚子恨的方侑萱?

他的视线往下滑,锁在她的义肢上,心卡住,缺少一条腿的舞蹈­精­灵,她是如何走过那段调适期?害怕的时候,痛苦的时候,她是靠着什么支撑?

他更恨自己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选择缺席。

……她不但定期捐款给附近的云同幼院,且她擅长做蛋糕,经常把自己烤好的蛋糕送到育幼院。

育幼院老师口述,筱优小姐说,以前她觉得蛋糕是世界上最矫情的东西,是用一大堆­奶­油和糖霜堆积出甜蜜假象,但是后来有个很温柔的男人,为她挑了一块铺满­奶­油的生日蛋糕,她眼底看着他,嘴里含着蛋糕,满口的甜,满眼满心甜,那刻,她认识了幸福的长相。

后来,她病好之后开始学烘焙,做饼­干­,做糖果也做蛋糕。

她说,虽然那个男人已经离开她的世界,但是她要永远记住那分钟、那个幸福感觉……

这段文字让他的眼睛,心底也渗进一丝丝甜滋味,他手边没有蛋糕可以吃,也没学会烘焙,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过那分钟,他们的幸福时间。

深吸口气,厉平做出决定,他对自己说——把她追回来吧!

如果那年他能用涓涓细流,把爱情灌注到侑萱心中,那么现在,他就能再度让她爱上自己,因为她尚未舍弃“那分钟、那个幸福感觉”。

是的,他可以。

三十岁的他再不会恐惧自己付出太多,却得不到同等回应。他懂得世界处处充满瑕疵,完美只是一个浮华不实的形容词。他理解就算只是演戏,演久了也会成真,他再不要因为自己的恐惧,错失一个女人、一份爱情。

厉平拿出话筒,拨出号码。

小记的家教老师有着落了,他几天前就通知筱优,筱优同意让对方来试教,特地请了一天假留在家里。

通常,帮忙帮到这里就可以了,可他是个做事细心慎密的男人,所以现在——

“喂,是我,周厉平。老师到了吗……哦,还在书房里……没事,因为今天刚好没班,我想过去看看,顺便和那位老师沟通一下小记的状况……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对了,你冰箱里还有没有蛋糕……正在烤?太好了,有没有缺什么材料,我顺便帮你送过去……没问题,我半个小时之内到,就这样,没其他事,好,待会儿见。”

厉平脱掉白袍,换上休闲外套,想起筱优的布丁蛋糕,他心情愉快,哼着歌走出办公室,满面春风,全身上下贴满招牌温柔,不管谁走过身边,他都大方奉赠微笑一枚。

“周医师,心情很好哦?”

林医师小跑几步追上厉平,从旁经过的张医师也放慢脚步,跟他们并肩同行。

“对啊,心情很好。”他想也不想就点头。

“什么喜事,说来听听?”林医师问。

“是不是谈恋爱了?”

厉平才要点头说,没错,我准备开始一段新爱情了,但张医师抢先接话。“不要乱说,周医师已经结婚,嫂子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女生。”

差一点点,厉平就忘记侑亭,对啊,他竟忘记自己是有­妇­之夫。

侑萱离开第二个月,他和侑亭订婚。

订婚前,他信誓旦旦,说选择所爱的太辛苦,他宁愿选择被爱,他说再不要伤害侑亭,再不让一个爱自己的好女生伤心,他说责任比爱情更重要,他这种人适合负责任,不适合浪漫。

他用一大堆借口说服自己,可是,当仪式走过……符合了长辈的期望,却还是过不了他自己这关。

他推托、逃避、始终不愿意正视自己和侑亭的新关系,这让侑亭非常伤心,她不吃不喝,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肯见。

在这种状况下,他只好试着和侑亭把话说清楚,告诉侑亭,他始终把她当成妹妹,这种婚姻不会圆满。

她哭着回答,“圆不圆满要试过才知道,你不能连做都还没做,先定下结论。”

厉平不断说服她,到最后,侑亭索­性­不回话,他以为自己终于说服她,没想到当晚,侑亭吞药自杀,因为发现得太晚,侑亭差点命危,在这种状况下,除了同意结婚,他再无他法。

婚礼办得很大,爸爸的朋友,医院里的同事都受到邀请,席开百桌,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

新婚夜,他独自在院子里度过,那个晚上,在脑袋里转来转去的,不是他的新婚妻子,而是一离开就毫无音讯的侑萱。

他后悔了,非常后悔。

他找过江老师,才知道江老师也在找侑萱,她没继续念大学。而方叔叔问遍台湾大大小小的舞团,都没有一个方侑萱。

方叔叔找到帮侑萱管理财产的卢律师,卢律师什么话都不说,只肯透露侑萱过得很好,请大家不要担心。但,怎么可能不担心?他们不断去­骚­扰卢律师,希望能从他嘴里挖出侑萱的下落,可是没隔几天,他搬家,换电话,在侑萱之后,卢律师也失去踪迹。

方叔叔说侑萱是个不服输的孩子,她肯定在国外的舞台上发展,他说有卢律师照顾着,侑萱不会发生问题。

即使方叔叔信誓旦旦,他却没办法这样认定,从卢律师说她过得很好这句话开始,他就不相信。

她怎么可能过得很好?他忘不了她离开时,脸上的失落与哀伤,她赌气的眼神,骄傲的背脊,没有人可以光靠这两样,就让自己过得很好。

厉平没有放弃过寻找她,他用所有能用得上的方法,但不知道是台湾太大还是他们的缘分已经错过,始终没有她的下落。

他和侑亭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他不愿意将错就错,希望自己还有机会改变错误的决定,但侑亭说:风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吹,他和侑萱的那段已经彻底过去。

他收下她的话,风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吹。

他愿意耐心等待侑亭腻了,厌了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期待她把春风吹向比自己更好的男­性­。

就这样,他们耗着,他、侑萱和侑亭。

“怎么了,我们一说到大嫂,周医师的脸­色­就转变,不会吧,周医师想搞外遇?”林医师夸张大笑。

厉平摇头,侑萱不是外遇,她是他的唯一。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有件事忘记办,我先走了,拜拜。”

林医师瞪着他突然加快的步伐,喃喃自语,“不会吧,我只是随口说说。”

“不会啦,同事那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周医师,他那种人只差没喊孔子当老爸,他的道德观比你我都强得多,别的我不敢说,背叛老婆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做。”

说完,张医师拍拍他的肩膀,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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