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带哀怨的凉凉女音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安可琪。
“昨晚跟迪尔出门,让你的心跟着丢到人家身上了。”
“艳姐,别乱说。”
“我有说错吗?瞧你魂不守舍对着椅子发笑,别骗了,我看迪尔这人不错,虽然是个外国人,但怎么都比你之前遇到的男人好很多,你要是真的喜欢就别放过了。”
“艳姐,你想太多了。”拍着脸上的热气,安可琪摇头,还是不认为自己和迪尔适合,拜托,美国耶!以为隔条街就到了吗?她可没有心理准备要谈远距离恋爱。
“回来了,我回来了!”青少年变声期的鸭子声,一路从门端嘎嘎叫了进来。“哦!老妖婆,你做什么打我的头!”
“你出去才半个小时,这么快回来做什么?”
“我发完传单了,我没说谎,我工作都做完了!”工读生拍胸脯保证。
顿了两秒,徐娇艳一把抓来扫帚,张牙舞爪的道:“混蛋!你又把我的传单丢进垃圾桶了是不是?”
“才没有,瞧瞧我的努力,后面的人都是因为传单才来的。”少年表情拽了起来,“怎样?有没有见过同时这么多人找上门来过?”
门边果然站立不少人,熟悉面孔中也掺杂着几张陌生的面孔。
拐角处的槟榔摊辣妹、隔两个巷口的水果摊妇人、带着安全帽的骑士和一个专业打扮的粉领族,哇哇哇~~不得了,就连管区的交通警察也在其中。
他可是徐娇艳爱慕的对象哟!
就见她闭上血盆大口,露出最亲切友善的笑容。“欢迎各位光临,咱们旅行社虽小,却有包罗万象的旅游行程……”
“我不要旅程,我只要你赔我的水果!”
“赔我槟榔摊今天的生意!”
“还有我的车灯!”
“我的挡风镜!”
这群人开口说的净是些徐娇艳听不懂的东西,仔细一瞧,那一张张脸更是布着愤慨的怒气,看起来他们的心情很差。
“请问……”安可琪最先开口,“我们为什么要赔你们?”
“因为他!”众人异口同声把矛头指向少年工读生。
“对!”少年工读生依然酷酷的点头,“我把广告单从十八楼的阳台往下扔,让它随风飘散,给有缘人捡。”
结果扔下楼的传单一半以上飘落到马路上,驾车小姐让满天乱飞的传单遮住视线,擦撞身边机车后笔直撞上槟榔摊;机车骑士也让贴在安全帽上的传单吓了一跳,一头栽进别人的水果摊里。
“这是罚单。”交警蔚先生制式化地把红单秀出来。
扰乱公共秩序、破坏环境卫生,该罚!
徐娇艳愣了数秒,再次发钢,“你这个混小子,又给我闯祸~~”
众人不甘示弱,纷纷开始要求赔偿,七嘴八舌的声音再次出现,现场够乱了,紧接着又冲进一名脸色极差的外国人。
安可琪抬头一见是熟人,急忙召来帮忙。“迪尔,你来得正好,先帮我把艳姐抓到一旁,你借我的衣服和首饰我都带来,等下我还给……哦!我不是要你抓我……等等呀!你要带我上哪……”
莫名其妙被拖出混乱人群中,安可琪满头雾水。“迪尔,你做什么?”
“可恶!”迪尔猛地一个转身,长臂一揽,狠狠的将她揉入怀中,低头霸占住她的小嘴,不让她再有机会说一个字,好消灭自己满肚子的怒火和护火。
大掌不停在娇躯上游走,在众目睽睽下,表演出一场脸红心跳,让人血脉债张的画面。
这个吻跟昨晚的吻完全不同,又霸道、又贪婪,像是她欠了他什么似的,不断从她口中向她乞讨;而她只有眨动迷蒙的眼和急促呼吸的份,任他的吻一再加深,一再让她难以招架。
吻她的力道加深,火辣又狂妄,她半启双眸,见到的灰眸闪着邪魅光芒,这是她不曾见过的神情。
好奇怪,怎么觉得迪尔好像又变成了另一个人了?!
直到她几乎要窒息,他才停止对她的亲吻。
她喘了喘气,抿一抿发麻的唇办,理智刚恢复大半,羞赧的热气立即传遍全身。“老天!你怎么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吻我!”
身后的寂静告诉她一个事实,就是亲吻到浑然忘我的两人已成功引起大家的注意了。
迪尔捧起那张烫红的小脸,一脸的满足,“以后别随随便便就让人吻了,知不知道?”接着他又嘀咕了一句,“害我吃了一晚的闷醋。”
她轻拧着秀眉,对他的话是听入耳里,却不懂其意。
“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餐,顺便我想跟你说件重要的事。”
“不能在这里说吗?”
“不能。”杂人太多。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不是神秘,而是慎重。”迪尔一脸认真的说。
“很严重的事吗?你要不要现在说出来,我们可以找人商量,这里有很多人……啊!”她想起方才的大胆演出,立刻脸红了。
“这种事只能找你说。”开玩笑!娶老婆这种事哪有靠别人的?他得自己来。“记着,下班后在门口等我,好了,不打扰你工作。”
“等一下!”小手揪着没让他离开,“你昨天借我的礼服和饰品,我今天有带来。”她冲回座位上,两手抱着一大包东西又回来。“喏,还给你。”
迪尔脸色一沉,硬是把礼服又往她的怀中塞回。“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是送她的,怎么可以退回。
“给我的?”
“难道你不喜欢?”
她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迪尔的声音转为低醇轻柔,就像昨晚在船上般。“不,我当然喜欢,但是礼服……还有这些饰品,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就算收了也不知道放哪。
“安琪。”
她应声抬脸,迪尔逮住机会,快速啄了一下她柔软的嫩唇,透出迷人的浅笑。“这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只属于你,我也只想要给你,你不会拒绝一个绅士送东西给心仪的女人吧?”
昨晚温柔的眼神又出现了,小女人拒绝不了,眼露羞意的点了头,迪尔这才满意的离开。
人一走,四面八方的声音立刻泉涌而上——
“那个外国帅哥是谁呀?”
“我们公司可琪的异国友人。”
“都亲成那样了,还说是什么友人!我看根本就是男友或者准备晋升到老公身分的人吧!”让人看了就是甜蜜蜜,好幸福喔!
“就我这个旁观者来看,差不多了。”徐娇艳附和大家的想法。
“这外国帅哥是什么来头?她又是怎么和你公司职员认识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呃,陈太太,你还介意我们公司的工读生不小心害你那十斤莲雾摔烂了吗?”
“那个不重要,快讲下去!”陈太太最喜欢听男女热恋的故事了。
“那李小姐的车灯?”
“没关系、没关系,不过一个小车灯,我要听你说下去。”浪漫才是重点。
徐娇艳又多说几句,轻而易举解决所有“债务”人,大家显然忘了方才气焰有多高,注意力全集中在帅得冒泡的男人祖宗八代上。
唯一不吭气的交通警察,一脸酷酷的冰块样,不知在写些什么,他撕下一张纸放在服务台上,掉头就走。
“哎哟!我说蔚哥,咱们都这么熟了,有话就直说,别学人家小朋友传纸条嘛……”徐娇艳掩嘴偷笑,该不会是看了人家小俩口的表演,这男人开窍了,懂得对自己写情话?
拿起让她胸口小鹿乱撞的纸张,徐娇艳瞄上一眼,开心的表情倏地不见,扯开嗓门尖叫。
妨害善良风化,罚单一张!
亲爱的男人,算你狠!
迪尔准时来接她,眉宇间净是挡不住的喜悦,帅气地朝她比了个邀请的手势;他不过是轻轻一笑,安可琪就遏止不住狂乱跳动的心,呼吸也乱了。
怎么办?她愈来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她知道迪尔是个好男人,她喜欢他,可是他的家在远远的纽约,以后要再见面的机会很渺小啊!
好像太早放感情下去了,收也收不回,伤脑筋呀!
她一会儿傻笑、一会儿苦脸、一会儿秀眉深锁,就连入了座位、点了餐,她还是这副发愣样。
“安琪,食物不合胃口吗?不然怎么一口都没动?”
不想把隐忧说出,要是对方没这么深的心意,岂不丢脸死了。“我在想,你这么慎重找我出来,还穿得这么正式,到底要对我说什么?”
“怎样?我是不是更帅气迷人?”迪尔帅气地撩拨一下前额头发,灰眸故意对她放电地一眨,“告诉你,平时我不爱穿西装,因为我讨厌那种被束缚住的感觉,但今晚,为了让你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我这个俊男身上,只好勉强穿了。”
“没见过你这么自傲的男人,居然说自己俊。”
他的确是有本钱如此自信,男人能帅到像迪尔这样的地步简直太不公平了,他本身就是聚光灯,一出现就把周边所有的焦点全抓了去,身边的人只能自惭形秽。
“我只在意你的感觉,告诉我,你满意今天我的打扮吗?”
“满意,非常满意,行了吗?”
盯着那端因为开心而举起酒杯的他,就连喝口酒,他的动作都那么该死的好看,唉!她看不上则已,一看就看上一块让人垂涎的肥肉,随时随地引来其他女性的虎视眈眈。
“好了,迪尔,快说说你要谈的事情。”
相对于她的急切,迪尔则是慢条斯理道:“在这之前,我想先了解你的一切,你的生长背景,还有家人,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却从来没听你提过。”
“你也没跟我提过呀!”
“会的,从今天起,你会是世上最了解我的女人。”
迪尔的表情格外认真,不过安可琪不认为这几句疑似充满暗示的话,是他在承诺关于他们的将来。
“不过你必须先告诉我,你……”一阵叮叮响的电话铃音打断他的话。
迪尔忍着不悦,毫不客气的掏出手机按下拒听键。
“不接?”
“听你说话比较重要。”
一抹笑痕浮现,“这话是哄小女孩用的。”才怪,她心里头乐得很呢。
“我是认真的。”
她的笑容更甜美了。“我还是不懂,你到底要听我说什么?”
“很简单,就说说你的家庭、你的母亲……”
“她不在了。”
迪尔一怔,好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抱歉,那你父亲呢?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不知道他在哪,可能在狱中,也可能在四处流浪,说不定被人打死在路边;至于兄弟姐妹,我没有。”
等了良久,见发问者的凝重脸色不出声,她探出小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回神喔!”
迪尔握住她顽皮的小手,难得严肃起来。“你没有其他的亲人吗?”
“没有。”
揽紧的眉放松下来,原本还在担心要过她家人那关是否很难,但看来这已经不是问题了,只是一得知她的生长背景,胸口异常的窒闷起来。“安琪……”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一手让人抓着,安可琪用剩下的乎抓来叉子,“我爸妈都是孤儿,所以我没有其他表堂姑叔之类的亲戚,至于我的家庭……”她撇了一下嘴,叉子往沾黏在壳上的龙虾肉一叉,却抽不出虾肉,“我妈是个傻女人,太想要有一个家,在我爸的哄骗下轻易答应嫁给他,可是结了婚才知道一切都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单手无法切东西,安可琪干瞪着想吃却吃不了的龙虾肉。
蓦地,她手中的叉子不翼而飞,眼前出现一双大掌,动作熟练地挑出虾肉,在她的盘中切成一块块。
迪尔用抢来的叉子叉了块龙虾肉,送到安可琪嘴边,喂食之意很明显。
她红着脸吞下,咀嚼了几口后才道:“我爸是个酒鬼,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只是偶尔酒瘾小犯,脾气变得暴躁;但当他失业后,却成天在家喝酒,我以为他心情不好,当时又忙着上学,没注意到家里的变化,直到有一天,我对又喝到烂醉如泥的他发火……咳咳……”
边吃东西边说话,就是容易呛到。
嘴边马上送来一杯水,她暍了一小口,后背立即感受到某人轻柔的拍抚,她抬眸,见到的是迪尔关切得让人心暖的眼神。
“我爸突然跳起来对我拳打脚踢,我妈忙着阻止,可我爸不但没有手下留情,一见我妈来挡,打得更凶,边打还边骂我妈,我这才知道我妈一直处在他的暴力对待下。”
“这情况从她嫁给我爸的时候就有了,当时,我爸只有在心情不好时才会拿我妈出气,但是从他没了工作整天在家后,情况就严重许多,他甚至向我妈要钱去买酒,不给他钱,就会招来一顿拳打脚踢。”
她突然顿下来,比比再度叮叮响的手机,看来有人急着找他。
灰眸一瞬也不瞬望着她,拒听之意很明显,要她继续说。
“我劝我妈申请家暴保护,可她偏偏死脑筋,不想破坏好不容易有的家庭,也不想离婚,怎么也不准我报警;我想她是真的很爱我爸,一直深信他会恢复成结婚前的模样……”
“可是我妈一直到死,都见不到那人的改变,他最后一次打我妈,用酒瓶砸她的脑袋,偷了她的钱就跑出去,我妈的头破了好大一个洞,血不停的流,等我回家发现,为时已晚,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那你呢?那男人……他还有再打你吗?”
她摇摇头,“就那么一次,之后我妈都会保护我,不过,我的忍耐也随着妈的死而消失,我报警了,彻底让那个人从我的生活中消失,过失杀人不知道判刑判得重不重?”她俏皮的眨眼,却在迪尔的眼中看到不能苟同的沉闷情绪。
“别这样,我不提就是不希望听的人觉得难过,其实我妈早就私下存了一笔钱给我,所以我的生活过得还OK,不过呀……”她顿了一下,忍受不住食物诱惑,继续吃起专人送到嘴边的晚餐。
龙虾在某人勤奋的喂送下,被吃得干干净净,服务员收走主盘,送上慕斯蛋糕。
小银叉还是落入迪尔手中,立即地让她品尝到香甜的蛋糕。
“别分心,你继续说,之后又遇到什么事?”
他感兴趣地聆听,当她垂下眼继续说的时候,他脸上笑容却撤得迅速,灰眸中窜着怒火。
“我一个人过得很自由,就只是在逢年过节时觉得有些孤单,我很羡慕朋友有家人,有男朋友陪,我好向往这种日子,所以当我有好感的男生提出要和我交往时,我答应了,可是……”小脸突然气鼓鼓的,一口用力咬入送上嘴的蛋糕,“交住两个月,我突然被甩了,理由是,我不过是他和朋友打赌的对象,他想试试和有过家暴背景的女生交往,会有什么感觉。”
要是安可琪此时抬头,肯定会被一脸黑沉可怕的迪尔吓到,可惜她很忙,忙着不停将嘴前送来的蛋糕吞下腹。
“之后我陆续认识了几个男人,每一个对我都不是真心的,甚至对我说要投资,结果骗走我一半的积蓄,我不明白,朋友们的男友对她们都很好,为什么就轮不到我也遇上一个?”不,其实她遇到了。
不识相的电话又响了。
含着淡淡羞意的水眸瞄向又一次火大切掉电话的迪尔,等他回看她时,她装作没事继续吃蛋糕。“我要的也不多,就一个肯疼我、肯宠我的男人就好,这个愿望不知道为什么实现不了。”
握住她的手掌更紧了些。
“当然啦!不止他对我好,要真让我遇到这样一个男人,我也会对他好,会疼惜他、照顾他……”
深邃的灰眸猝地燃起两簇火焰。
“感情是相对的,不是只有一人付出,你说对不对?”
做了结论的她想寻求支持声,却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狠狠拉离座位,她甚至弄不清楚怎么一回事,整个人便跌坐在逞凶人的身上,下一秒,他的气息蓦地靠拢,她的肩头被握住,朱唇被一个灼热而霸道的吻占领。
圆眼大瞠,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激动难平的情绪。
她是说了什么,让迪尔野性大发,竟然……在这么公众的场合里,如此狂妄的吻着她?
良久,他终于放开她的唇,在她喘息的当口,小心翼翼的抱她回原位坐好,却没因自己的失控而道歉。“安琪,如果我说,我会对你好,也会一直疼你、宠你,绝不会犯上你前任男友的任何一个错误。”
他话说得吞吞吐吐,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
匆地,深灰色眸子又一次布满不悦,怒视桌上频频震动的该死手机,这次他索性连震动都关了。
吸足了气,继续把打断的气氛重新营造起来,“我是说,如果我愿意疼你、宠你,你愿不愿意嫁……”
“先生,你的电话在响喔!”一名没神经的服务人员路经此地,好心提醒客人桌上下断闪着亮光的手机。
“可恶!”迪尔抓起手机就想往咖啡里扔。
见状,安可琪连忙按住他的手。“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对方才一直找你,有话等接完电话再跟我说嘛!”
闻言,他吐出郁气,没好气的接起电话。“你混蛋的最好有重大的事情,居然打扰到我的求婚!你问我是谁,我就是那个想把你扔进大西洋喂鲨鱼的人!对,我是迪尔,我没疯,我现在就想叫你去跳海。”
安可琪被他火爆的言词给逗笑了,但小脸却呈红通通一片,因为她听见求婚两字。
心跳陡剧起来,她为他方才未完的话感到期待,有可能吗?
“要交代遗言就快……你说谁……她又来了吗……六百万的支票……”迪尔的睑蓦地一沉。“好,我知道,我会尽快回去,暂时帮我挡一下。”
接收到安可琪关心的眼神,他微微一笑要她安心,继续道:“是,我打算结婚了,等结了婚,你们不就知道新娘子长什么样了……等不及?”
他瞄了安可琪一眼,小声道:“别说是你,我也等不及呀!嗯,有事就等我回去再说了。”
等他与对方通完话,安可琪掩不住心里的担心,“怎么了?”
“同事通知我公司出了点问题……”他突然板起面孔,口气凝重,“安琪。”
“什、什么?”小手紧张地扭在一起,他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必须回美国了。”
“回、回美国!”小睑惊诧一愣,怎么不是她以为的那句话!“什么时候?”
“明天。”
“明天?这么快!”
“嗯。”
“那你还会再来台湾吗?”
“不知道,短时间内可能不会。”
“哦!”她沮丧的垂下头,一切全是自己在作梦,他怎么会对她求婚。
“安琪。”他的声音透露着笑意,盯着心情差的她有一下、没一下玩弄着茶杯里的柠檬片。
“干嘛?”
“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美国?”
“什么?”搅拌的汤匙停了下来。
“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纽约?”
好半天,安可琪才发出声音。“这太突然了吧!”
“我以为你刚才已经听得很清楚了。”他调皮的朝她眨眼,低眸凝视她耳根那羞涩的绋红,“如果不是那通电话,我早把求婚宣言说完了,说不定也已经拐到你的同意,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你要着我玩呀!”明知她听见,还故意吊她胃口不说,真恶劣。
“这样才能知道你的反应呀!”看她那么的闷闷不乐,一看就知道是好结果,“也许你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这两个月以来,我非常确定喜欢有你陪在身边的感觉,没见到你,我就会像发了疯似的想着你,安琪,我喜欢你。”
安可琪没回他,其实她也有相同的感觉。
“等你来纽约,我会再一次隆重的向你求婚,你喜欢什么形式的婚礼,我都会为你办到。”
“我还没答应呢!”杏眸一瞪,说得好像她一定会嫁给他似的。
在台湾,她还有朋友,可只身飞去陌生的国家,那就剩她一个人了!
“我给你时间考虑,希望你别让我等太久。”向服务员要了笔和纸。“这是我在纽约的联络电话和住家地址,还有我公司的电话及地址,你想好了,记得打电话告诉我结果。”
“迪尔,你真的喜欢我?”
牵起她的手一吻,“我喜欢你。”
语毕,他低声补充一句,“每一个我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安可琪垂下羞红的小脸,小心翼翼的把纸条收入包包里。
她一心只沉浸在他求婚的惊喜与不可思议中,却忽略了迪尔的最后一句话,等她真正弄懂这句话的含义时,却绕了不少的远路。
去?
不去?
老天爷可不可以帮帮忙,告诉她,究竟要不要去找他?
“去!”
老天真的跟她说话了吗?
“不是老天爷,是你老板我说的。”徐娇艳早把这家伙的自言自语听进去。
“艳姐!”她猛地抬头。
“对,就是我,我说你呀!既然这么想人家,就去追呀!这年头,早就不时兴什么男追女了;女追男也是很常见的,有什么好犹豫,小心错过这个,想找下一个就再也找不到了,别告诉我你不相信自己的眼光?”
“我不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被咬了十次,当然得小心提防。
“跟之前几个失败的经验比起来,迪尔有更多值得你动心的地方吗?”
不多想,安可琪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那不就是了,既然你的心都向着他了,何不赌上这么一把,追过去,至于要知道男人是不是真心的?”徐娇艳贼贼的一笑,亮亮的眼珠子转呀转,仿佛有什么好计谋,“别通知迪尔你要去找他,等到了美国,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惊喜,若他当真喜欢你,那瞬间一定高兴得不得了,你就准备过幸福日子吧!倘若有那么一点点惊吓,甚至犹豫的眼神出现,你就直接收拾行李回台湾。放心吧!你的工作我会帮你保留,随时等你回来。”小小五人公司,制度就是老板说了算。
安可琪仍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原位不动。
“我说了这么多,你不回家整理行李,还在这里犹豫什么?”
“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呀!别提我没订机票,连签证我也没有。”
安可琪才刚说完,“啪”的一声,一个红色信封就出现在她面前。
“可琪姐,机票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徐娇艳看见这名少年工读生就有气。“你这小子又给我偷懒了是不是?”
“少含血喷人,少爷我早把工作做完了,要不是做完,怎么有机会赢到来回纽约的机票。”
安可琪惊讶的打开信封,“这是机票?”
“对角那间刚开幕的电器行,我买了电池,用发票参加现场抽奖,头奖就是来回机票。”
买电池送机票,有没有这么聿运的事呀!
少年工读生大吼,有!他就是那个幸运儿。
“你好闲是吧?还去买东西!”徐娇艳咬牙问道。
“是挺闲的。”少年工读生一脸欠扁样。
安可琪感谢道:“小明,太谢谢你了,你买电池用了多少钱,算我的。”
少年慷慨道:“不必了,不过是把传单送到资源回收站换来的小零头啦!可琪姐别跟我计较了。”
“你把我的传单送进回收站?!”抽气声四起,徐娇艳放弃角落小扫把,改选砸下去会脑袋开花的电脑椅,一把举起。
“你这老妖婆又想打我,我告诉你,你敢再打我,信不信我去告你!”
“真不知道你爸、你妈、你哥、你弟、你妹、你阿姨、你叔叔是怎么教你的,竟然教出这么一个没家教又目中无人的死小孩来……”
“等等!你为什么不骂我姐?”
“因为我就是你姐姐!”
好一个答案!
“呸,我徐小明才没有这么花痴,名字又耸的姐姐,每次见到那个交通警察,就变得三三八八,还装温柔叫人家什么蔚哥,屁啦!这样追得到男人才有鬼!”
倏地,一声狂叫响彻屋顶。“靠!老娘今天不教训你,我就……可琪,你闪开,我要扒那死小于的皮,喝那混蛋小子的血,让他看看他是不是该怕我?”
唉!
看来少年工读生的满口粗话,根本就是家族遗传。
第四章
走出机场,安可琪不急着先去饭店,坐入一辆计程车,进入纽约市中心曼哈顿南端,循着地址,来到金融区内康诺尔科技大楼前。
十二点,应该是休息时间,拖着件小行李,不管周遭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安可琪低着头,目光是一楼接待处柜枱。“你好,我想找一位在这里上班的佛靳特先生,迪尔·佛斯特。”
“迪尔·佛斯特?”
“是。”对方的古怪表情令她心生不安。
“对不起,小姐,公司没有这个人。”
“可是他给我的地址就是这里,还有公司名称。”将纸条摊平在大理石柜枱上,安可琪仔细比对。
“公司名没错,但名字不对,如果小姐要找佛斯特先生,这里只有一位,佛斯特先生的全名是迪欧·佛斯特,不是迪尔·佛斯特。”
“迪欧·佛斯特?”迪尔?迪欧?她的英文应该没那么差,把名字弄错。
“而且佛斯特先生不会随便接见外人。”柜枱小姐冷眼瞄了一下安可琪脚边的行李,“除非小姐你有事先和秘书预约。”
“我没有预约,可以请你帮我联络这位先生吗?我想当面确认是不是找错人。”
“小姐,你以为总裁这么容易就答应见你吗?”
安可琪心一惊。“你、你刚刚说谁?”
“迪欧·佛斯特,就是康诺尔集团的总裁。”柜枱小姐露出一脸“你不知道还来找人”的鄙夷神情。
比秘书助理高的职位就是总裁?别骗人了好不好?
安可琪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相信迪尔会因敷衍她,所以写了假地址和名字,因为迪尔没有必要这样做。
“小姐,可不可以借用一下电话?”
总机小姐面色虽不耐,还是把电话移上桌。
安可琪拨着纸条上抄下的私人电话号码,连响几声,电话接通了。
“迪尔?”
对方不出声,她着急了。“迪尔,是你吗?我是安琪,我、我人就在你公司的一楼,可是你公司的柜枱小姐说这里没有迪尔这个人……”
“你上来。”
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悦,但未免太冷漠了,她几乎以为是另一个人在说话。“你是……迪尔?迪尔·佛斯特?”安可琪偷偷觑了一下面色古怪的柜枱小姐。
“如果你是台湾的安琪,那我自然是纽约的迪尔·佛斯特。”
安可琪松了口气,“我要怎么上去找你?”
“你先左转,到底看到门推开,里面有专用电梯到三十四楼,门上有密码,你输入……”
心中的不安感解除,安可琪将电话还给总机小姐,在对方目瞪口呆下,朝专用电梯前进。
走出电梯,放眼所及除了小接待枱外,只有一扇对开式的黑色桃木门。
真糟糕,刚刚忘了问迪尔,上来后要往哪里走?
安可琪杵在柜枱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忙着接电话的小姐,她这么忙,说不定连自己什么时候上来的都没发现。
好不容易对方一个抬头,见到她了,但她的小行李却被枱子遮住看不到。
“我不是要大卫派个俐落点的助理上来吗?你怎么动作这么慢?”用脸夹着电话,她一边跟客户安排两方主管的碰面时间,一手忙着抓过一叠资料。“快点,里面要这份资料很久了,渥达经理正等着向总裁报告,赶快拿进去。”
“拿进去?”安可琪脸色很怪。
“我就是忙得分不开身,才会要你上来帮忙的呀!啊!对不起,我在跟助理说话,史密思先生,总裁还在开会,是,所以下午可能要取消和查尔斯执行长碰面的行程,对……”
安可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只肯定一点,这小姐八成是认错人了。
可惜对方从扔给她资料后,便继续低头讲电话,再也不理她。
这里就这么一扇门,迪尔要她上来,那他自然也在这扇门后罗?想见他的心愈来愈强烈,留下行李箱,安可琪拿着那叠资料,推开门——
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把她吓着了,同样的,坐在长桌两侧的人,一个个惊愕的看着这名不请而入的女人。
“不、不好意思。”安可琪慌了,不知道门后竟然有这么多人,她很明显打断了他们的对谈,“我、我只是帮忙送资料进来。”
“拿进来。”
听见有点熟悉却又冷漠的嗓音,她不自觉朝长桌那端的位置一望。
忘了自己的窘态,她漾出微笑,终于见到他了。
将文件交给离自己最近的一位男士,由于背光的关系,她看不清楚迪尔的表情,他似乎对自己的出现没啥反应,反倒是他,能将她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收入眼底。
“你还站着做什么?”
是迪尔的声音没错,却冷漠得让人心寒。
“还不出去!”
四个字打破安可琪的欣喜,她顿了一下,数秒后,僵直着身子退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隐忍的怒火终于爆发——这算什么嘛!要她上来又赶她出去。
她千里迢迢坐飞机来找他,就为了他当时对她的承诺,结果咧!那男人用那一副臭脸要她滚开,活像她的出现让他多么不耐烦。
不、耐,烦!
安可琪胸口升起一团熊熊烈火,朝电梯口火大的走去,路中撞到了人,她小声道歉,咬唇冲入电梯里。
以为这次真的找到一个值得去爱的男人,谁知道又错了!
混蛋!
滚开就滚开,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迪尔这只外国猪了!
而办公室外,才从洗手间回来的蓝道夫,蹙紧着眉。“怪了,不是说上来了,怎么还没看到人?”
他转向站在柜枱前发呆的小职员问:“刚刚有没有一位东方小姐上来?”
正牌小助理恭敬的回答,“有。”
“那人呢?”
她指着主管专用电梯,“刚刚那位小姐和我相撞后,就搭电梯走了。”
“走了?!”蓝道夫的脸垮了。
像是呼应他的死期,他的背后,厚重的门扉被推开,冷汗直冒的他听见死神脚步声离他愈来愈近。
完了!他死定了!
女人当自强,不过就是失败经验再多一笔,她有什么好难过的?
她还没有喜欢他到非他不可的地步,是不?
要是再被这种男人骗去,她就是全世界最笨、最蠢、最无可救药的猪。
化气愤为力量,安可琪拎着小行李箱,先到饭店,再将回程机票确认好,然后背起小行囊,将迪尔抛至脑后,她尽情享受五天的纽约之行,存了三年的积蓄,终于拿来实现一小部分的梦想了。
安可琪穿梭在让人眼花撩乱的壮丽市景中,渡船拜见自由女神像,经过九一一遗址,搭火车穿越亚马逊河,来到宁静的纽泽西晃晃,晚上就挑部百老汇秀欣赏,每天不玩到双脚罢工,绝不回饭店休息……
疯狂行程让她无暇想到其他,自然不知道在纽约某一处企业大楼,有人因为找不到她,抓狂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直到第五天,那栋摩天大楼收到一份署名给“迪尔·佛斯特”的包裹。
“迪欧,你看!”蓝道夫忙把刚到手的烫手包裹送到几天没睡觉的男人眼前。“上面写迪尔,一定是她寄给你的东西。”
亚瑟的动作更快,拆开拯救大家免于再奔波寻人的包裹,“啊!是一件礼服还有……一条链子和鞋子?”
这什么意思?
“砰!”身后的办公桌让人激动的一拍。
她把东西退还给他,她不要他了!
脸色阴沉难看的男人,站起摇摇欲坠的身子。
“老大,不,迪欧,你冷静点,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
亚瑟和蓝道夫互看一眼,一左一右上前想压住他,却教迪欧激烈挥开,他抓起被撕开的包装纸,嘴里默念上头住址,然后用如火箭般的速度飞冲出去。
被扔下的两人哪敢停留在原地,跟在后头,冲呀!
“该死,他干嘛这么拚命?不顾自己的身体了吗?”连带他们也得跟着累。
“如果不是你错过那女人,迪欧会像发了疯似的不吃不睡,每个晚上在纽约市找她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嘛!”
像敢死队一样,一行三人冲进一栋矮小的饭店里,迪欧忙向柜枱找人,却听见饭店职员说,安小姐已经退房了。
“我记得安小姐搭今天的班机回去,我还替她招了计程车去机场。”
三道人影倏地一闪。
下一站,机场!
离开这里,她有些依依不舍,是纽约太好玩了?还是因为人?
安可琪甩头,把目光移至机场内的免税店,一间小书店引起她的注意,她抽出摆放在门口的小本景点杂志翻阅起来。
她全神贯注在杂志上,对身后逼近的纷乱脚步声浑然未觉。
等她察觉有人贴近时,腰上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拉向身后那具属于男人的胸膛里,令人措手不及,更让她一时间忘了发出惨叫。
“安琪。”
这个怀抱,她熟悉:男人的气息,她更熟悉,更别说这声嗓音,没错,就是那个可恶的迪尔!
“安琪,我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做什么?你不是要我走吗?抓着我做什么?”
他的手臂顽固地钳住她,男性躯体将她包围得牢紧,他浑身炽烫的热度侵袭着她的肌肤。
在怒气之下,她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晕眩,忘了挣扎。天!她被他的异常高温弄得连脑袋都不听使唤了!
“不,安琪,你别走。”
“你再不放开我,我要喊救命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来?”冷淡的声音压抑着不满,“如果你打电话来通知我,我会安排其他时间开会,亲自来机场接你。”
是喔!她眼珠子往上翻,好话事后人人都会说,谁要信!
“我不会走不开的,不!我应该下楼接你,不是听蓝道夫的话,把签约的会议做个结束。”
安可琪想起那天他正在开会,她是有点错,错在打扰了他,但他不该这样不耐烦和她说话呀!
这一想,一股委屈立刻涌了上来。“那天你的口气好冷淡,好像很不愿意见到我。”
“我说话一向这样。”
一向个头!安可琪揽起眉,“你还要我滚出去!”
“我没有,我只是要你出去,蓝道夫在外面等你,他会带你去我的办公室,可是你们错过了,然后,你就走了!”强悍手臂愈收愈紧,失控的力道好似想彻底消除心中不安。
她静下来,开始细想,要是这样,岂不是自己生错气了?
“安琪,我很高兴你来找我,留下来好不好?”
沉默半晌,她才喃喃道:“可是我发了誓,我不想做全世界最蠢、最笨的母猪呀!”
闻言,身后男人更是拥紧了她,不过仅有数秒,她便感到死缠在身上的两条手臂一松。
“咚”一声,身后的重物倒下。
“迪尔!”
“迪欧!”远方两名男子惊慌的大喊。“该死,他发烧了!”
迪欧眨动了下仍带酸涩的眼皮。
“睡了一天一夜,你可终于醒了。”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将水杯送到他面前,安可琪替他身后放了软垫,扶着他坐起身。“你体力不支,加上生病发烧,所以晕倒了。”
迪欧攒眉想着,是有这么回事。
“想起来了是吧?我拜托你以后别再这样吓人,四天不睡觉,也不肯吃东西,脸色惨白得像个鬼,你知道你让人有多担心!”
她顿了一下,咬着唇道:“要找人,也得先顾好身体呀!你真讨厌,害我现在面对你那两个朋友都好心虚,就怕他们指责是我让你变成这样子的。”
“他们不敢。”声音仍虚弱,但目光却有神地看着她。
她白他一眼,让她表示点愧疚都不行吗?
那两个外国男人是不敢,甚至还将她当作神一样奉着,任她差遗,她什么都还没问,那两人已自动噼哩啪啦对她解释了一堆事。
像是迪欧的身分,骗她叫迪尔是为了避免麻烦,这她倒能理解,只是没对她吐实,这点她会跟他秋后再算帐。
“你应该饿了,厨房有吃的,我帮你拿进来。”小身影旋风似闪出又闪入,夹带一股引人流口水的香味。“医生说你只是太疲累,饮食上没有限制,我在附近的超市看到鱼肉很新鲜,所以做了简单的海鲜粥……”
突然,她察觉到他的神色不对。“怎么了?”
“我不要吃。”浓眉紧蹙,他的表情很难看。
“为什么?”
“我就是不想吃。”
“给我个原因。”怎么可能不想吃?他四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耶!
“我没胃口。”他嫌恶地把脸撇开,眉头紧蹙。
“你讲话就非得这样硬邦邦的,多讲几个字会死吗?”
“我一向这样。”话说完,一张脸又冷凝起来。
“告诉你,我现在没空跟你玩变身游戏,你爱装冷酷我不管,你就是要把鱼肉粥吃下去!”
“不要。”
硬的不行,她就用软的,若这招都不行,就等着她掐着他脖子要他吞下去。“别让我担心好吗?鱼肉营养,你就乖一点,吃完好不好?”
等了数秒,就在她的耐心即将磨去,迪欧才不甘不愿吞了几口,只是每吞一口,眉头的皱折就出现一次,活像他有多讨厌鱼味似的。
“真是奇怪,你以前不是很爱吃鱼的吗?”
她喃喃自语,一抬眸,见到那家伙正勉强的舀起一匙,却放在唇边迟迟不肯送入嘴,厌恶的模样一点都不作假。
“抱歉啦!下次我不会再做任何跟鱼有关的食物给你,哦!对了。”她抓抓头,先瞄一下那个正痛苦吞咽食物的男人,“我必须告诉你,我擅自作主把行李搬到二楼,就是你隔壁的房间,好方便照顾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不请自来。”
当时的情况真把她吓坏了,只想着就近在他身边照顾他。
“那房间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他紧闭呼吸,索性一口气喝完那碗粥。
“咦?”
“我原本就打算你一来,让你暂时住在隔壁。”他皱着脸,很不习惯嘴里恶心的味道,“等决定日子了,我再叫人来打通两间房。”
“决定什么日子?”
“我们结婚的日子。”
她呛了口气,脸登时爆红起来。“拜托!我、我又还没答应。”
灼热的视线在那张酡红小脸蛋上停留,“但是你来了,就代表一切。”空碗交给她,脸上还是那副冷调调,眼神却泄漏了愉悦神采。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了?”安可琪从浴室拧了条温热的毛巾,替他擦脸,小手落入他掌中,被他紧紧握住。
“我想吻你。”他可以更霸道。
后脑让人一按,她的唇让人迫不及待一吞,烙上他的气息,直到她觉得自己快窒息在不给喘息空间的热吻时,迪欧才甘愿的放开她。
“你、你这家伙疯了吗?我可不想因缺氧而死。”她大口大口的吸气。
“谁教你让我在纽约等了这么久。”嘴角轻轻一扬,等待这么久才有机会尝到她的滋味,他岂能放过。
“这样也计较,我不能考虑几天再来吗?”她嘀咕,回厨房切了盘苹果再进来。“不过你的身分居然是康诺尔的总裁……真让我吃惊,艳姐就猜你家里一定很有钱,不,我看你是非常非常有钱,嘿嘿,太好了!以后食住就靠你了。”
她作着环游世界的梦想,而迪欧的注视始终在她充满光彩的小脸上逗留。
边喂他吃水果,安可琪边说着这几天的游玩经历,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人比手画脚,说得口沬横飞:以前那个会跟她一起唱双簧的家伙却一声也不吭,一个迳的瞧着她。
搞不懂怎么才半个月不见,迪欧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啊,都十点了,你该休息了。”
跟他说十句话里,就属这句反应最大,嗓门也最大。
“我还没有好好跟你相处,你就要我睡觉?”
她一愣,脸颊处有些微热,“拜托,要相处时间还很多呀!而且你明天要请假不去公司吗?”
据闻他是个工作狂,一沾到工作就忙得日夜颠倒,连点休息时间都不给自己,前几日又为了找她,累积了不少工作。
安可琪的话,让迪欧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这不就得了,你放不下公司的事情,不多睡一会儿,明天怎么工作?”
“陪我,我睡不着。”声音明明就是沙哑疲惫,他仍不想这么快闭上眼。
握住他伸出的掌,她拉来张椅子,坐在床边守着他。“我陪你,但是你得乖乖闭上眼睛,我保证你张开眼时,我一定还在你的屋子里。”
灰眸仍是不安的盯着她,安可琪索性用手覆在上头,强迫他闭眼。“乖啦~~快点睡觉,要不,我唱歌给你听。”
哄人睡觉要唱什么歌呢?仔细、用力、努力的绞尽脑汁想,终于让她想到一首适合的歌。
轻柔歌声有着让人心安的魔力,听起来是地方方言,不是中文,却让他感到无比的放松。
终于他星眸闭起,呼吸规律,进入梦乡。
安可琪这才缓缓抽出被握住的手,端详好不容易入睡的男人,轻柔的抚摸着他削瘦的脸庞,心疼眼眶边的黑圈,她在他额头印上亲吻。“晚安,迪欧。”
几日下来,安可琪发觉到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迪欧,和以前的“迪尔”,除了那张脸外,里里外外都完全不一样。
以前他爱说话也爱笑,现在却成了惜字如金,毫无表情的面孔带着威严,要他笑一笑,也只是唇角勾一勾敷衍,想瞧瞧他的牙齿有多白,根本不可能。
前前后后差异也太大了吧!
拿现在来说,自从昨天被他发现她偷偷把讨厌的鲜奶倒掉后——
迪欧破天荒对她摆出肃穆霸气,不给商量余地,上楼之前更丢出一句严厉言词,“在我上去拿文件的时候,你把鲜奶喝完,不准像前几天一样偷偷倒掉,不然我就亲自灌你喝,听到了没?亚瑟,帮我盯紧她。”
安可琪拧眉垂首,苦着脸,有点抗拒,小脸转向另一头,盯着早早就跑来凑热闹的亚瑟。“他好凶,以前他都不会这样对我说话。”
“你没看到他更凶的时候,你那几天的消失可把他逼疯了,一见人就喷火。”
“我问你,迪欧是不是有双胞胎兄弟?”
正在切火腿的刀子差点因心惊而手滑飞了出去,他强忍镇定,扯笑道:“咳咳,安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给我的感觉,根本就像两个人……不!如果连那次搭邮轮也算的话,三个,对,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有三个长相一样,个性却不一样的他。”
“安小姐想太多了,老大是家中独子,堂兄弟倒有几个,不过都跟迪欧的长相不一样。”
“可是真的很奇怪嘛!他有的时候酷酷凶凶的,就像现在的迪欧,跟他讲上十句,搞不好才回你一句;在台湾,当他叫迪尔的时候,却是个爱闹笑话、惹人欢乐的开朗男人;偶尔他又会变成风度翩翩的迷人绅士,你说,一个人的改变怎么可以这么大?他又不是演员!”
一闪而逝的惊讶光芒从蓝道夫的眼中画过,“相处才两个多月,你就对迪欧的个性这么了解了呀?”
“因为,”她抓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我喜欢他,自然会注意他。”
“那我请问你,你讨厌迪欧这样的转变吗?”
安可琪的脑里充满问号,没注意亚瑟的口气格外的小心翼翼。
“照道理讲,我是被‘迪尔’吸引,迪欧给我的感觉很陌生,但他就是‘迪尔’呀!只要他还是对我好,不对我施暴、不拳打脚踢、不吸毒酗酒,也不为了利益而欺骗我,不论现在的也好,之前的也好,我想我会一直喜欢他下去。”
前几句话听得亚瑟紧张极了,直到后半,才让他稍稍松了口气,勉强满意。
不过,施暴、拳打脚踢、利益欺骗,这女人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呀!
“你还是没告诉我,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奇怪?”
“你只要知道迪欧对你好就成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水眸一眯,她觉得亚瑟闪避的回答实在可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什么瞒着你?”楼梯口传来迪欧的声音。“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迪欧将手提电脑和文件放在一边,勾起那张像是做了亏心事而垂下的小脑袋,眼神瞄向未动过的牛奶,“为什么我一下来就没声音了?”
安可琪扁嘴道:“当然是在讲你的坏话,你都出现了;我还能说什么?”
迪欧挑了眉,斜睨一旁的亚瑟,那眼神又恢复他平常的严厉神情;亚瑟猛摇头装不知道。
迪欧转回安可琪时,目光又恢复温度。“我的坏话?是因为我最近抽不出空陪你吗?相信我,从明天开始,我有很长的时间可以陪你。”
“还说呢!前几天你也说明天、明天,你有好多个明天要忙呢!大总裁。”她才不信。
“昨天我把大部分的案子都分发下去,未来有两个礼拜的休假,我们可以开始讨论我们的计画了。”
“什么计画?”
他的唇角上勾。“你忘了我们的婚礼吗?”
“婚、婚礼?”差点被口水呛到,这什么时候蹦出来的计画,她怎么不知道?
“安琪,嫁给我。”
凌乱的桌面摆满吃剩一半的残渣,迪欧当着一个呆若木鸡的客人面前向她求婚?
会不会太不浪漫了呀!
只是他眼中的希冀几乎要将她淹没了,然后她发现自己的头点了一下,嘴里不小心发了一个音。“好。”
他俯首下去,给了她一记亲吻当作感谢,而后有点恶意也又有点狡舍,趁小女人茫茫然的时候,将一杯牛奶偷偷喂她暍下去。“我的新娘,牛奶营养,别忘了要喝。”
男人上班了,女人清醒,惊呼一声,小脸通红。
她怎么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给嫁了,真是一点矜持都没有。
可是,她把自己“卖”得好开心呀!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夕阳西下,她从大都会博物馆回到家,在大门边的花园里发现到早上未见到的整片玫瑰。
“喜欢玫瑰吗?”
一个俊帅到没天理的男人倚站在藤蔓缠绕的庭柱旁,温柔瞅着惊诧不已的她。
“迪欧!”不只是惊喜,而是太震撼了,“这些……我的天!你怎么办到的?”
窝进他敞开的双臂问,迪欧收拢手臂,让娇小的她完全契合在他身前。
“我提早回来,就让园艺店的人来这里栽种,刚刚好在你回来前完工,赶上我向你求婚的时刻。安琪,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
眨了眨眼,这问题早上不是问过了?
难道迪欧早就准备好要再给她一次浪漫的求婚?
一定是这样的,她笑了,“我当然愿意。”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彼此分享着温柔无比的亲吻。
夜深,迪欧去洗澡;安可琪在房间梳头,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从隔壁房的浴室一路传到她的屋里。
“太过分了!”
“迪欧!”她吃惊,万万没料到他全身只围着一条浴巾就闯入她房内。
他抓着头发,一脸气呼呼道:“不公平!明明是我先问的,为什么会让别人抢去,当不了第一个就算了,竟然只抢到第三个,可恶!”
“你在说什么?还有,你跑到我房里做什么?”
“安琪,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嫁给我?”紧握她的双肩,才不管自己祼身让她多害羞,执意要听见答案。
是怎样?她的话这么不值得信任吗?非得一问再问?“是啦、是啦!我愿意嫁给你,拜托你快去穿衣服啦!”
围了条浴巾在她面前跳来跳去,让她心猿意马,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有人就要表演全空秀了。
要到答案,迪欧真的就乖乖回去了吗?
不!没给她一记浑然忘我、陶醉不已的吻前,他是不会罢休回房去,只不过这个吻吻到差点让他自己失控,澡有洗等于没洗,他还得回去冲个冷水澡。
半夜,安可琪都躺上床休息了,房门却毫无预警的让人推开。
她半启迷蒙的双瞳,来人背光,但她知道是谁。
“拜托!我都说了三遍还不够吗?好,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可以了吧?你要是再多问我一遍,我就回台湾去了喔!”
漆黑中,他的身影缓缓走向她,一个影子站定在她床边,安可琪轻声一叹,“行了,我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么,求你快吻完快回去睡觉,我累了,明天我们还要讨论结婚的事情不是吗?”
他不烦,她都烦了行不行?
好像听见了他的笑声,如预期中的吻落下,不同的是,那吻不再轻柔甜蜜,而是火辣又狂妄地探舌进入,悍然纠缠着笨拙的小舌。
强而有力的手臂直接钻进单薄的衣服,巨大的手掌施以匆轻匆重的力道,游走在她的身躯上。
比起前三回,这一次她被侵略的领地最大,颈间满是吻痕,还有差点停不住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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