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
他身体想被重击一般剧烈的抖了一下,在新年的第一天凄冷的清晨里险些滑下高高的王位。
原来一切一切只是他的臆想而已。没有骑着马笑得一脸天真骄傲的少年,没有一片美的让人心惊的草原,也没有溅到他脸上的鲜血。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自己。
只有他自己,坐在高高的皇位上。孤独的守着又一年新年的钟声。守着这宫里心思各异却貌合神离的人们睡去又醒来。也守着他最爱的人在自己梦里一次又一次来临又离去。一遍遍的问,大哥,你为什么同意我离开京城……你为什么同意我离开京城……你为什么同意我离开你……
为什么同意,他走了……从此天人阴阳两隔断,经年生死不相知,方才明白那一瞬间晃神的原因,来不及决定,却已得到再也无法相见的消息。
再给朕一次机会好吗?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这些年,我够了,我再也撑不了了……
“皇上?”门外响起同他一样垂垂半生的老太监小心翼翼的问询声。
他抬起手重重的抹了一把脸,抹去满手早已冷掉的泪水。手掌却没有离开早已被岁月模糊了的坚毅脸庞,还是挡着眼睛,像是再无力披着龙袍,满身威严的运筹帷幄一样。可是最终,他还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带着白玉扳指的右手,“吴之源,进来伺候吧。”
他还是要撑着。纵然千人埋怨万人敷衍,他总要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到潮来潮去尘埃落定,所有不甘于被摆布的人终于成熟的站起……或是把他打倒,然后他就可以放松的离去。卸去一身压住了他脚步的龙袍,穿上骑马时该穿的那一身装束,找他去。找他去。
看着宫殿里端着脸盆布巾新服金靴鱼贯而入的人沉默的布置好了一切,他脚步稳妥的迈下了金色的阶梯。“吴之源,叫笔墨上人先伺候着。朕洗漱完了就要拟旨。”
那一道金黄色的圣旨石破天惊,原以为皇上要一直拖到自己垂垂老矣的时候才肯把继承人的位置拟下来,却没想到今早上才隐隐得到消息秦王妃生下皇长孙,午后就接到了皇帝昭告天下的关于立太子的旨意。
一道圣旨,总难免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些人早已料到了,有些人兀自心里不甘心,也有人觉得早该如此。
新升任为太子的墨澜凊说是突然被金元宝砸到了也不为过。早已做好准备父皇会把立自己为太子的事情拖到年后,甚至打好了精神要准备在年节里这段时间好好应对来自自己兄弟的刁难。却没想到在年初一,这立自己为太子的旨意就昭告天下了。隐隐料到是因为自己宝贝儿子的原因,从父皇旨意里同时把自己儿子立为皇太孙就可以看出来。不过墨澜凊却也不觉得自己受之有愧。身份上他同大哥一样是正经玉牒上的嫡子,而这些年里,谁是争权夺利,谁是真正在其位做实事,相信他父皇心里也有个谱子。虽然把儿子一个个抬起来看他们各自的心性表现以确定最适合为君的人不失为是为不偏不倚一心为国的做法。
但是……想到他幼时贪玩,听到元后丫鬟偷偷嘀咕“这药量又加重,皇后娘娘的病是好的快了,只是怎么总让人心里觉得不妥?”,想到荣妃始终得到“近似皇后”的待遇,享受高于她身份的份例却连宫权的边儿也摸不着,想到父皇待他们几兄弟总是说的那句“父皇对你很满意”,他就觉得不寒而栗。
呵……不过,早就不期待所谓父亲了不是吗?他有家。
想到因为刚刚生完产不能移动的贾瑶,没机会第一时间穿上太子妃朝服,再想到被太医诊断为很健康,吃起奶来呼哧呼哧看着就喜人的胖儿子,他一边让人伺候着自己穿上杏色的太子朝服,一边心满意足的打量着镜子。
“太子妃这会儿在做什么呢?”他偏头问被派来伺候自己的纸纹。
纸纹低下头抿嘴一笑,“回太子的话,奴婢不知。”
墨澜凊听见她这么说倒有几分惊讶,挑了挑眉,“去伺候你家太子妃吧。”转头对着低眉敛目的年轻太监道,“高书合,来给孤系腰带。”
“是。”高书合两步走上来,接过来脸色有几分苍白的纸纹手头的活儿。这个丫头,也不知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太子妃授意的,可是如今太子妃刚给太子生了一个的皇上青眼的皇长孙,一生下来就被封为第三代准继承人。太子殿下正用得着贾家,断然不会在这段时间给太子妃一点不痛快。
想来,是她自己心大了吧。
纸纹这却是自己的意思,但她却也是因着心里头误会了才会如此。贾瑶派她来伺候并没有什么深得意思,不过是因为那些伺候他们的人都在王府里,随便把人叫来宫里也不方便。贾瑶便派一个伺候惯了的人去照顾些墨澜凊的起居饮食,自己先用着老太后赐下的一个也是心灵手巧的大丫鬟。然而纸纹以为贾瑶是因着自己刚生产完又一个月都见不了墨澜凊,多少有让自己给固宠的意思。故而有之前那么一出。
墨澜凊想着这会儿时间还有剩余,就先去贾瑶坐月子的殿里逛一逛。碍于规矩,他是进不了内室的。贾瑶昨夜刚生产完,现在还乏着,听了他两句温温存存暖暖烘烘的问候,就心里舒坦的又睡着了。墨澜凊心里痒痒,还想看看大儿子。听见下面人说皇太孙还睡着,这第一次当父亲的也没有向母亲似的不忍心打扰,就不看了。还是兴致勃勃的叫人抱过来东暖阁。
小娃娃喝了两顿奶,小脸竟像是又长大了些似的。还是有点红彤彤皱呼呼的,却透出一种暖暖软软的感觉,叫人觉得他做的梦都是甜的。墨澜凊看了一小会儿,心里都是稀罕,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儿子头上稀疏的软软的毛发。
儿子的小拳头动了动 ...
(,把傻爹吓了一跳。半晌紧紧盯着儿子,生怕自己把他弄醒了。他要是哭起来,再把他娘吵醒了,埋怨自己一顿。
看了一会儿,这小娃娃睡得还是很香,没有醒来的意思。
“抱进去吧。”去觐见皇帝的时辰更近了,墨澜凊不能再耽搁,恋恋不舍的让奶娘把小娃娃抱回他娘亲自己妻子身边去了。
因是年节里,封立太子祭告祖宗的事情便暂且搁置,不过今儿的家宴自然还是要有变动的,皇帝这算是破天荒没经过三番两次的考虑商量就下了旨意,因着旨意的突然,太子朝服作为变动规矩变化还好说,只是有些早已既定了的流程却因为事出突然好生忙乱了一番。
再好的修养,荣妃大皇子妃以及大皇子四皇子也端不出一张喜气洋洋的脸了,就算过去的一年里墨澜凊出了好几次彩,大皇子和四皇子的势力都得到了皇上一定程度上的压制,只是人心里总难免存着幻想,看着旨意一日没确定,他们就总得做一日的打算。
如今真的得了这结果。就算皇上的态度十年如一日的不容置疑。
可是……总有些得不到的东西姿态才最诱惑,叫人又怎么能甘心呢……
72第六十七章 端午家宴
( 第六十七章 端午家宴
“妈,妈……”被裹得厚厚实实的小娃娃四肢着地,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两只黑黑亮亮的大眼睛里都是水光,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他颤颤巍巍的动了动,抬起一只胖出了五个小肉窝儿的小手儿,朝着贾瑶伸过去。那小模样儿惹人怜爱的不得了,看着就想让人把他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饶是心境坚定如贾瑶,也有点狠不下心来。
墨澜凊刚进屋,就看着这一幕。已经学会爬了的胖儿子裹在金色小衣裳里可怜兮兮的哀求他的太子妃,不用问,墨澜凊就知道是怎么个缘故。不过墨澜凊惯会做好人,被听到声响转过头用撒娇的小眼神求助的宝贝儿子看上一眼,他就投降了,“今儿吃了多少了?便给他再吃些也没大妨碍。”
贾瑶白了他一眼,看这丫鬟已经把饭食都撤下了,才伸出手一把把白白圆圆的儿子抱到怀里,“都是你惯出来的。刚才已经喝了米糊,见我吃面条,他也要。也不知道那东西什么味道也没有,这小家伙儿怎么就吃得这么来劲儿!”在已经知道爹娘不会再给自己东西吃,老老实实的玩起自己的手指头的小娃娃额头上亲了一口,贾瑶奇道,“咱们俩个都不是爱吃的,安吉儿怎么像个小猪似的?”看了看儿子粉扑扑的脸蛋,晶晶亮的黑眼睛,她又笑开了,“长得也像。”
墨澜凊笑着凑过来,现在贾瑶脸上亲了一下,又接过他的大儿子,“安吉儿长得多俊,哪里像小猪了!孩子吃的多有什么不好!就像皇祖母说的,小孩子肯吃才是有福气的呢!孤的儿子就是有福气!像孤!”
贾瑶拿着胖儿子的围嘴儿擦了擦他张嘴傻乐时留下来的口水,“原来像你。我说这孩子怎么格外喜欢流口水,我小的时候可没这个毛病。”
墨澜凊心思一动,把头凑过去,“孤流口水?可不是吗……瑶儿自己想想,孤把口水都留在了哪里?”他的视线沿着贾瑶的领口一直向下,好像能隔着那层衣服看到里面的景象。
贾瑶俏脸绯红,抬起手想要给这个不正不经的人来一下子,却被墨澜凊躲开了。他这会儿心情好,回来又见着了自己心爱的妻子和胖儿子,看着自己生产后经过良好调养越发美丽成熟的妻子,心里就有点痒痒的。缓缓探下头,想在小娇妻的红唇偷一个香。贾瑶这会儿也高兴着,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准备承受他的吻。
眼看要得逞了,两人中间突然冒出了一只小肉手,和一声奶声奶气的,“呀?”
两人同时低头,就看见被墨澜凊抱在怀里的墨靖淮小同学纯真中带着新奇懵懂的大眼睛。可能是不知道父王和母妃怎么突然都不搭理自己了,本来安安分分玩手指头的小家伙儿想要出来找点存在感。现在看到两个人又都关注自己了,他就高兴了。抿着小嘴儿乐了起来,乐着乐着把自己乐高兴了,他还撒欢似的叫了一声,露出了两颗刚刚冒尖儿的小米牙儿。
两人都没有亲热的兴致了,“这个小坏蛋,”墨澜凊刮了刮安吉儿的鼻头,“咱们收拾收拾一起走吧。家宴也要开始了。”
这日正是端午节,因为如今墨澜凊被封为太子了,两个人带着小宝贝又一次住回了宫里。这个在大年初一出生的小家伙儿真成了老太后和皇帝的心肝儿,三天两头的就要看一看稀罕稀罕。头三个月里天气冷得很,他们见的还少些,天暖和了之后,老太后基本每次在请安时都要嘱咐贾瑶带着小娃娃。
这位一出生就被封为皇太孙的小娃娃确实是有福气,自生下来也没有那些世家贵族的孩子那样爱闹毛病不爱吃东西。生下来这几个月里一直能吃能睡,长得和他娘小时候一样壮。不同于老太后和皇帝都觉得这孩子像他皇叔公,墨澜凊是觉得儿子像自己,而来看过两次的王夫人觉得外孙儿长得最像女儿。她原话是这样的,“我们长孙殿下真真是随了你,一样壮实白胖,你小时候就是这样的,长得比别的孩子都要大,还不爱生病。”说话的工夫,瞧见宝贝外孙儿在暖炕上不知做了什么好梦,蹬蹬小胖腿儿笑了,王夫人更是高兴,“瞧瞧,这爱笑的性格儿也像你,看了就让人觉得喜气!”
满月时,皇帝就给自己的皇长孙赐下了名字,中字是墨家这一辈儿行的“靖”字,而尾字,老皇帝在一溜儿的水偏旁里圈定了“淮”字,其中有没有“怀”念谁的意思旁的人都未可知,不过贾瑶听着这名字也算大气好听,再加上她对此并没什么置喙的余地,便恭恭敬敬的谢过了赐字。
不过私下里逗自己胖儿子的时候,贾瑶有时候看着身边也没旁人,往往什么爱称都出来了,“心肝儿”“宝贝”都是寻常的,她有时候高兴了,还要叫自己儿子,“汪汪”“ⅿⅿ”“蛋蛋”“傻傻”,有一回她刚把融了一点点洗髓丹的水喂自己儿子喝了两口,又同他玩闹了一会儿。看到他身上的一点点污渍和汗水混在一起,贾瑶吩咐下人准备了热水,亲自给儿子洗澡。小男孩都喜欢玩水,坐在小木盆儿里肉嘟嘟的小娃娃也不例外。他现在正是眼睛发育的差不多能看清东西的时候,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的很。他发现自己拍出的水溅到自己母妃身上,就会让母妃穿着的衣裳颜色变深。不由更是来劲儿,挥舞着两只小爪子一直拍打着木桶里的水。
贾瑶给儿子洗刷刷,心里也正高兴,丝毫不在意儿子把水溅到自己身上。还把两只手揽在小家伙的胳膊下面,凑过去亲了湿淋淋的小胖子一口,“妈妈的ange1”她自己喃喃道。“ange1 ange1 ,my ange1”我的小天使。
恰逢这会儿听到下人说太子妃正在给皇长孙洗澡的傻爹墨澜凊来找他们,于是进来时正听到贾瑶的一声声“ange1 ”。他挑挑眉,也走过去蹲下,带着几丝漫不经心问道“你叫儿子什么?”
贾瑶一偏头,看见他进来了。笑了笑,把袖子挽起来继续给看见会把自己抛高高的傻爹进来更加兴奋地儿子洗澡,一派从容的回答道,“我么?我叫他安吉儿”
墨澜凊一听,倒觉得这名字当做小名很不错。安吉儿,平安吉祥,意思好又顺口。“正好咱们儿子该起个小名,平时叫得顺口。不如就叫安吉儿吧,叫他一生平安吉祥,顺顺遂遂的。”
贾瑶点点头答应了。看见儿子洗的差不多了,她指挥着墨澜凊把那小绒毯子展开。自己把刚刚得了小名儿的胖儿子抱了起来,塞进他爹举着的绒毯里,抱回了西暖阁好叫儿子歇午觉。
这小名儿从此就这么叫下来了。老太后听见曾孙子的小名儿,也觉得叫着顺口。“平安吉祥。平安吉祥。”她长满皱纹的手一遍一遍抚摸过小娃娃乌黑的柔柔短短的小头发,“哀家的小心肝儿,自然是一辈子顺顺遂遂平安吉祥的。”
如今临了端午,前几日皇帝就特意下了旨意,端午节的家宴两个孙子辈儿的娃娃都要到场的。收拾好了的墨澜凊和贾瑶自然也要带着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安吉儿一起过去。
侧殿里老太后穿着夏季的常服已经在那儿等着,旁边抱着比安吉 ...
(儿大两个月的小姑娘的大皇子妃整一个劲儿的逗趣。老太后喜欢孩子,对大孙子也一向还疼爱。如今墨澜凊成了太子,她对大孙子的那些防备更少了好些。看着大孙子的头一个女孩儿也是好一顿稀罕。不过,等贾瑶抱着她真正的宝贝曾孙儿过来的时候,老太后对两个孩子的疼爱程度的差距立马就显现了出来。
“哎呦,哀家的安吉儿。”老太后一见到贾瑶怀里的胖娃娃就迎上去,未等贾瑶抱着安吉儿行礼,就被老太后止住了,“前儿哀家恍惚听得安吉儿病了,是怎么回事?”
贾瑶笑着回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原是安吉儿长牙了,便有些不舒服,牙也不舒服。本来就能吃,前些日子就越发爱管我们要东西吃。太子禁不得他撒娇,只要见他要了就给。前儿晚上吃积食了,到了晚上就闹肚子疼。这才惊动了太医。这几日遵着太医的嘱咐,除了每日里喝奶,就给他些米糊糊吃。已经没事了。”
老太后很以为然,“可不是。当父母的恐怕孩子饿着呢!不过咱们安吉儿是个好养的,肯吃东西。不过小孩子家肠胃弱,积食是常有的。他小人家儿明白什么,又哪里懂得节制。你们夫妻家年轻,可要多注意点。”
贾瑶点头应了,“安吉儿确实是能吃。今儿上午吃了米糊糊,见我吃的面条,他还总是要。我捡了一根短的,叫他含着。一会儿自己抿一抿,有滋有味儿的咽下去了。还跟我要。也不知道那东西没味道,他怎么也吃得这么来劲儿。”
老太后听得直乐,“就是这样才好。”
他们说话说的高兴,安吉儿在老太后怀里却为着别的事兴奋着。因为大皇子妃家的小公主墨芳婷从出生起就有点瘦瘦弱弱的,大皇子家这也是第一个,养的精细。因而也不常抱出来。安吉儿从生下来起,看到的都是大人,这是头一回看着跟自己一样的小娃娃。
高兴起来他就不安分了,朝着人家小女孩一直伸着手,想要跟她玩。小孩子都是愿意找小孩玩,那个小公主看见他,虽然就几分羞羞怯怯的。但是那一双眼珠丝毫不错的瞅着安吉儿,也是一副想要凑过来一起玩的样子。
老太后瞧着他们的小样子乐了,命人把两个孩子都抱到炕桌上,命人好生看着他们玩耍。见他们两个相处的还好,便转头说起了别的事。
女人家在一起自然不能提前朝的事,也就一起谈谈吃食保养,家长里短。倒也能打发时间。正说的还挺高兴,就被一阵孩子的哭声打断了。
是两个孩子闹了起来。
各家抱起了各家的孩子,都好生安慰着。老太后瞧着两个孙媳妇儿哄着小孩,转头把怒火转向了她命令看着孩子的宫人身上,“怎么回事?小主子怎么哭了起来?哀家刚才是怎么嘱咐的?说说!怎么回事!”
两个宫女发着抖,跪在地上把事情讲明白了,原是两个孩子都喜欢那个绣五毒的红皮拨浪鼓,抢了起来。那小公主虽然比安吉儿还大上两个月,却因为素来壮实些,反倒抢着了拨浪鼓,还给那小公主脸上来了一下子。那小姑娘也是家里头的宝贝,从来都被人哄着惯着的,哪里受过这委屈。就张嘴哭了起来。安吉儿看见她哭了,刚才被打了两下,兴许也觉出了疼来,也哭起来。
老太后听着宫人叙说始末,沉默了半晌。其实这事情也说不出谁对谁错,但是个长辈总有偏心的。虽说是安吉儿给墨芳婷挠出了一道红印子,像是小公主受的委屈多些。不过老太后怎么都舍不得怪罪跟去世了的老儿子五分相似的安吉儿,也只能怪宫人看管不周。
大皇子妃本来挺高兴的,她也一向隐忍有城府。不过原本自己的时候受了不平还能端出一副好脸色,但是自己的女儿被人挠了一下子,在脸上留了一道红印儿,她的心气儿就怎么都平不下来了。老太后摆明了不愿苛责她的心肝宝贝一句半句的。她也只能吞下声音。只是脸色却阴沉好些。
贾瑶低头看看已经止住哭声,握着拨浪鼓笑起来的小娃娃,心里却叹了一口气。她只想要这么一个孩子,那就一定要好好养着他。从小千人哄着万人疼着,这孩子将来长大不说目中无人孤高自许也肯定有很多毛病。虽然也想不管不顾一味宠他到底,不过看着墨澜凊一见儿子眼泪就心软的怂样,贾瑶只得自己板起脸当坏人。
抱着安吉儿走到还在抽泣的小公主面前,从儿子手里一把抽出那个无毒花样的红皮拨浪鼓,塞到眼泪汪汪的小公主手里。又在安吉儿的小胖手拍了两下,力气倒是轻,不过贾瑶前所未有的拉下了脸,面色严肃的跟安吉儿说,“以后不许这么霸道,知不知道?”
小娃娃哪里被责备过,看到一向对自己稀罕疼爱的母妃不但没有安慰自己,还拉下了脸,把那小玩具给了方才同自己抢的小女孩手里,他就愣住了。下一秒反应过来就无比的委屈,张开嘴就想哭。
他眼泪都掉了下来,打湿了贾瑶的侧脸。贾瑶是当娘的,儿子在自己而边哭,她心里肯定是心疼,不过第一次都不硬下心肠,往后还怎么管教?她也只是硬下心肠不理,偏过头也不去看他。
老太后先心疼的受不住了,埋怨贾瑶道,“他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你对他这么严厉做什么!”不过贾瑶做娘的管儿子天经地义,她也不能说贾瑶做的是错的,只说贾瑶管教的太过了。
贾瑶自然不能真听了老太后的。若是把孩子给老太后管教,那往后可真不得了了。“孙媳儿怕他太娇惯了,往后再养出一副霸王性子来,岂不是辜负了皇祖母和父皇对着孩子的期望。”
安吉儿自己抽抽搭搭了好一会儿。可是母妃不搭理自己,也没有人过来哄他。他从小并不大爱哭的。自己寻思寻思,慢慢止住了哭声。只是眼睛还是红红的。
他转过头看着自个儿的娘,不过贾瑶却只是偏着头不肯搭理他。小娃娃这会儿心里有几分怯怯的,模糊的感觉到母妃对自己刚才行为的不认同。当然,他这么小,还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到底是在哪里。不过好歹在他幼小的心灵里隐隐约约的明白了,自出生起就被所有人惯着的自己,也并不是能唯我独尊的。
“妈呜,”小孩子都是忘性大的,这会儿忘了刚才的委屈。见母妃不肯搭理他,他举起小手揪住贾瑶的衣衫,想要引起注意。
贾瑶也舍不得冷着他太长时间。见他自己不哭了,才低下头给他擦了擦小脸蛋上还没干掉的泪水,“往后可不许这么霸道,也不许欺负姐姐妹妹的,知不知道。”她声音还是带着几分严肃,却比刚才要软和的多。
傻儿子不知道他娘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见贾瑶有搭理他了,他就高兴了。又咧开小嘴给人展示他小米粒一样大的小牙。贾瑶也对他笑了笑,余光瞥到老太后并不像方才那么晴朗的脸色,心里暗叹了一声,“小傻子,你可别长坏了。妈妈为了教育你,可把你老祖宗都得罪了。”
不过那又怎样呢?母亲心里,孩子永远是第一重要的。她就算拼着把全世界都得罪了,也不能不拼尽全力用尽心血的好好抚养他,打磨他,教育他。直到他长成一棵树,能够自 ...
(己保持着挺拔的身姿,健康而笔直的独自生长,她才能够委顿在地,放心的离去。
爱他,养育他。是她的权利,也是她今生最大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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