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走过桃树林，涉过小溪水，才发现那竹林掩映下小屋格外安静，连个丫头小厮都不见。听府中丫头说起，昨夜婧公主独自一人回“有凤来仪”歇息，这他们同房后还不曾有过，不由地不让墨誉起疑，难道说他大哥跟她闹了矛盾，因此两人才分房而睡吗？

他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到底谁也不会愿意让心上那人与旁人同寝，他一面挣扎着，一面敲响了大哥房门。

才敲了两声，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他看到他大哥红着一双眼睛可怖地盯着他，脸­色­苍白得吓人，那是一种常年不见日光而积蓄苍白，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鬼魂似，跟他大哥这些日子以来渐渐好转­精­神气完全不同。

“大哥……”他心慌地叫了一声，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然而，门内他大哥却并没有领情，蓦地将藏手里剑朝他砍去，口中含含糊糊地吐着听不清楚话，那声音难听到了极点，仿佛嗓子被人捏住，想要说却说不出来。

他哪里还有工夫去细想什么，只是不明白为何他大哥忽然要杀他，一丝理智也无，同他这些日子渐渐积聚驸马爷贵气也不同，浑身上下都是说不出森冷和戾气，仿佛带着无穷无恨意，誓要将他斩杀剑下。

他一面跑，一面回头解释：“大哥，你听我说，别冲动，把剑放下！”

他说这话时，还是有些心虚，毕竟他爱慕着他大哥妻，这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抹杀事实，因为心有所思，所以做不到心胸坦荡，原本觊觎嫂子这种有悖人伦之事就见不得光，如果被人知晓，确该下大狱受极刑。

不论他怎么说，他大哥始终不肯放过他，他口中仍旧重复着同样一句话，待墨誉听得多了，才隐约听出他说是，“还给我。”

“大哥，我不曾欠你什么，你要我还你什么？”墨誉冲到桃树林中，隔着林中密集桃树躲闪。他思慕着他大哥妻子，可他不曾抢走她，她仍旧是他大哥枕边人，而且如今整个朝廷都知道婧驸马是朝中重臣，他一个小小状元郎六品翰林院编修，又怎么能跟他相提并论？

什么都抢不走，什么都没得到，谈什么还给他？

可是，争辩结果只是徒劳，他大哥已经疯了，活着唯一意义就是杀了他。

奔逃时前后无路绝望和身心疲惫和喘息让他脑袋混沌，他竟也红了眼睛，不知道哪里来力气和巧劲，回身一把扣住了他大哥手腕……一切发生得太不可思议，仿佛只是一瞬之间结局就已注定。

等他听见尖叫声醒来，他已然满手鲜血地握着剑，长剑深深地刺穿了他大哥胸口，他大哥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显然死不瞑目。

别死，他第一个闪过是这个念头。

求你别死，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我将失去所有，连同原本就少得可怜那点东西也一并失去。他乎名声，却连已然残破不堪名声也毁了个彻底­干­净。

他不记得怎么杀人，但剑确就他手上。他不记得为什么要杀人，但他来偏院目确不纯。他无法为自己辩解，只能苍白地对着每一个人，尤其是她，一遍遍地喊，不是我做，我没有杀人，不是我……

请你相信我。

请你们相信我。

越喊越绝望。

他大哥死了，他得为他陪葬，没有人肯听他解释。

“啊！”

见百里婧猛地拔出剑指向墨誉，周围人惊叫起来四散而逃。

墨誉眼角滑下一滴泪，滴落他肮脏衣襟处，他不躲不避，就那么蹲原地，微微仰头闭上了眼睛。

百里婧这些日子憔悴不堪，出招力道和速度本就不如从前，她剑尖刺上墨誉胸口那一刹那，不知从那里遁出来两个黑衣人，双双提起墨誉肩膀，带着他越墙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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