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江中行,楼公子飘逸的从船舱中拎出个小食盒,宽大的青衫随风飘动,如仙似幻。
“婆娘,吃饭拉。”一句清扬,破坏了所有临风欲归的美感,他在船头随便坐下,朝着单解衣招招手。
不是无钱雇不起船家,只是她不爱有人过于侵入自己的私密范围,而他亦是相同,难得的回程,倒不如看江水滔滔,两人亲密私语中度过来的轻松。
听到这一声,单解衣忍不住的笑出声。
看她在船头笑意慵懒的望着自己,楼倾岄眼波轻柔,“是不是没人喊过你婆娘,很舒坦?”
她扬着笑容,走到他身边坐下,看他一样样的从食盒中搬着菜,“是不是没喊过人婆娘,很新鲜?”
“有一点。”他抿唇微笑,声音比这水波更清冽,“其实,还挺顺口的。”
她夹着菜送入口中,“其实,也挺顺耳的。”
楼公子得意的笑容更大,漂亮的眼中染满快乐,不语,只是望着她。
“你做的菜?”青青的笋丝,能尝出鲜甜的味道,绝不是一般酒肆里做菜讲究重口味的感觉。
楼公子手指在船舷边摸摸索索,顺着绳索拉上一个小小的瓶子,“我就知道你能尝出来,看,酒都替你凉好了。”
手中杯子送到他的面前,解衣扬起打趣的表情,“当家的,倒酒。”
楼公子斟上一杯,待酒消失在她唇边的时候,手指点上她唇沾的酒渍,“既然我是当家的,理应是你为我斟酒才对啊。”
“菜都做了,倒杯酒也不为过。”她的手又伸了出去,停在楼倾岄的面前。
笑容中,他为她斟满,衣袖簌簌下指尖白玉,“我赌十两银子,你从来没这么喊过人。”
“我也赌十两银子,你从来没有大清早偷偷摸摸的做菜,就为了给一个人尝。”她的唇沾酒红艳,凝着轻松。
“这个……”楼公子垂下眼睑,哼哼,“不赌。”
单解衣呵呵笑了,轻灵的嗓音飞在江面上,“倾岄,你知不知道,从未有人如此郑重的为我做饭。”
一句倾岄,楼公子表情僵了僵,眼瞳中一丝奇异的神采滑过,转而成了欣慰。
她,是第一次如此唤他的名字。
“既然大家都是第一次,那扯平了。”他又悄然的抬起了眼,温柔浅浅。
“为什么都是素菜?”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家伙在酒楼上可从来没少吃过肉。
“肉食冷了不好吃。”他轻飘飘的一句。
她摇头,“这般挑剔,真像大家公子。”
“你见过混迹青楼的大家公子?”楼倾岄嗤笑中不屑明显。
她咀嚼着他的菜,赞赏的表情已经透露了一切,楼倾岄则是一杯酒倒入自己喉中,一杯酒送到她的唇边,两人共盏,倒也欢乐。
“你说回去,我会不会被几大门派追杀?”她遥望着前方城郭隐隐,忽的笑出声,“走的时候,你似乎没留信说明去处。”
“不是你带我走吗?”他将一杯酒喂入她口中,“所以应该是你留信才对。”
她没有留信,因为没必要。
他也不会留信,因为根本不屑。
不屑那些江湖人士的保护,不屑那团团围住的紧张,他说过,只要她。
“我不想回去。”他孩子气的声音,透露的是内心深处的不耐,“你带我逛逛吧。”
“好。”一如既往的应着,她想要牵上他的手,当两双温暖相触时,楼倾岄的手指悄悄分开她的手指,强势的挤入,十指相扣。
她笑容如常,任他扣着,再度踏入“定州城”。
才一脚入城门,她就感受到了数道目光的关爱,摊贩的,城门边乞丐的,门前来来往往行人的。打量的,探索的,惊诧的……
“烦躁。”耳边的楼倾岄不冷不热的飘出两个字。
他不懂武功,但是站在高处接受的目光太多,他对打量的眼神是极度敏感的,那种无形的视线,轻易的就被他感知到。
几乎在一瞬间,她就判断出了来者属于的门派,忍不住的勾了勾唇角,这些人几乎涵盖了三教九流名门正派各个地方的人物,可见楼公子的失踪为各派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
只怕,江湖中因为这青楼小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了,而他还无奈着咒骂人家管的太多。
“你不是吃饱了吗?”忍不住的逗他,“现在想逛什么?”
“什么都行。”他崩着脸,“买金银首饰,扯布做衣服,再不成我去观音庙上柱香也行,就是不回去。”
“观音庙?”单解衣失笑,“求子吗?”
“你生吗?”回应的顺畅无比,就连一贯相处中最后守护的小小矜持和界限,也在这一句话中被打破,可见楼公子心情真的郁卒到了极点。
若是完全的恩客,这是打趣的话。
若是感情深厚,这是恩爱的表达。
而他们,是什么?
单解衣只是楞了楞,垂下的眼皮遮掩了目光中的神色,很快又恢复了她的淡然,“那就去上上香好了。”
话出口后的楼公子,表情也有刹那的变化,想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唇,在听到单解衣依然平静的话语后,脸色极快的回复了往日的飞扬,“那还是求我更实际点。”
“那晚上我买三炷香,Сhā在你床头。”单解衣从容应答,“要蜡烛么?”
“滴我身上吗?”他眼中邪恶的光芒亮亮的,诱惑至极。
她是至聪明的人,他是绝灵秀的人,三言两语顿时将彼此间的尴尬化解,并肩缓行。
前面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在这个时候有了骚动,大家忙不迭的散开,后退,单解衣带着楼公子在人群中轻轻晃了晃,那拥挤的人群,竟无一人能沾上他们的衣角。
人群四散开,两名劲装的汉子挥舞着手中的剑,一追一逃,眨眼已到了他们面前。
“站住,你敢在我眼皮底下大放厥词,就别跑。”后方的人一声大吼,手中武器高举。
前方的汉子见逃脱无路,索性停下了脚步,“老子说便说了,就你那绣花拳脚,老子还不放在眼里。”
标准的一言不合,武器说话。
就在这人群中,就在热闹的街头,单解衣和楼倾岄的眼皮底下,两个人直接挥起了武器。
喧哗声更大,大家纷纷后退,生怕沾染上受了池鱼之殃,但又不肯远离,怕错过了热闹看,整个场中除了挥剑的两人,只剩下单解衣和楼倾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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