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烟雾散去,人形初现,她看到的不是意气风发,不是狂傲冷然,不是孤绝清高,而是疲惫。
衣摆袖袍处,片片残破,还有火烧燎痕,发丝散乱的批在身后,发尾卷曲枯黄,身上沾染灰土,说的好听是风尘仆仆,难听就是落魄了。
尤其是眉宇间紧锁的倦怠,脸上的尘土伴随着沁出的汗水,勾勒了一道道痕迹。就连那华丽的额饰,也不复她熟悉的金色闪耀,被散乱的发丝半遮掩着往日的风情,胸膛轻轻的起伏,手掌紧握“惊雷”,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糟糕。
单解衣在看到楚濯霄的一瞬间,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
许风初的请求,若无大事发生,她自然可以不出现争夺,视那请求如无物。但是,楚濯霄出现了,她最不希望出现的人出现了,还是以这样的姿态,这样的方式站在擂台上。
现在,她与楚濯霄同时站在擂台上,无意的出手变成了现在对立的局面。
她不在乎武林盟主的地位,甚至马上就可以抬腿下这擂台,放弃争夺的权利。但是楚濯霄额头上的发饰刺痛了她的眼睛,他的身份提示着单解衣,不能下擂台,不能让楚濯霄争夺武林盟主。
一旦他夺取盟主,他的身份背景立即会暴露出来,到时候皇家又怎么会放过他?
可是与他争下去……
许风初已告诉过自己,皇家对“佘翎族”后裔的态度是格杀勿论,也就意味着自己与楚濯霄的斗争,不可能以点到为止收场。
心头,有个疑问始终凝结不曾解开。
许风初昔日见过楚濯霄,见过他的发饰,见过他手中的“惊雷”,若说他人不识“佘翎族”族徽标识,他不可能不识,为什么两年前他故作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对楚濯霄动过手?
她身后的忆夏静静的望着楚濯霄,忽然单膝跪地,“属下无能,请宫主责罚。”
楚濯霄的眼神停在单解衣的脸上,微微动了动唇角,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萦绕身上的冰封冷冽,在一点点的流逝。
目光相对,没来由的被他悸动了。
黑瞳深处的火焰跳动,在淡漠的表象下是她能轻易读懂的炙热。楚濯霄轻轻哼了声,忆夏身体忍不住的颤了颤。
“自傲自大,擅以‘清风暖日阁’之名挑战武林,战败而回,有何颜面请求责罚?”楚濯霄声音平静,目光远望人群中的楚濯漓,后者只是扬起温暖的笑容,相触。
自傲自大?这里还有人比他更自傲自大吗?单解衣眼神轻轻闪了下,似乎是想笑。
这瞬间的表情落入楚濯霄的眼中,眼中火苗又跳了跳,“念你护卫同门,将攻抵过,下去吧。”
忆夏深深的看了眼楚濯霄,但是很快,她就被楚濯霄身上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逼的低下了头。
那种冰冷,太伤人,不是所有人都能无动于衷的。
她默默的下台,偌大的擂台中间,只剩下楚濯霄和单解衣,被无数目光期待着。
两指拈住全力攻击,一剑逼退五位掌门,这两个人的出现不仅震撼,更让人瞠目结舌。
这种深不可测的功力,让他们犹如瞻仰神祗般望着二人。
许风初的声音稳稳传来,“现在是‘清风暖日阁’楚濯霄和‘紫衣侯’之间的争夺。”
认识二人的,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旷世争夺而兴奋;不认识二人的,为自己能亲眼见到传中的人物而兴奋。
若说没有表情的,也只剩下这高处的两人。
单解衣的目光抬起,正对上许风初含笑的眼神,在与她相碰时,流露满意的表情。
突然,明白了什么。
许风初不是没认出楚濯霄,而是他没有能力将“清风暖日阁”尽灭,更怕一步行错落武林口实。
他要借自己的手,以正当的比武为前提杀了楚濯霄。
因为,她在许风初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光芒,仿佛在提示着她,昨日那场私下的对话。
她若放过楚濯霄,就是徇私,更是对皇家不忠!
这,就是许风初一直心心念念算计着的事情。
单解衣能做的,就只有笑了笑。
始终提放,却还是后知后觉,落入他人局中,只能自叹不够精明。
她没有动手,楚濯霄也没有动手,两个人对如浪潮的起哄仿若未闻,对许风初的地位身份,更如同未见。
单解衣的目光,从他身上滑过,“你去‘炙炎山’了?”
楚濯霄没有回答,伸手入怀,小心的掏出一个冰玉盒子,轻轻的伸到她的面前。
那一瞬间,她看到他的眼中,泛起小小的喜悦,犹如孩子讨好大人般,“三日去三日回,四日在山中,终不负有心。”
“炙炎山”相距千里之遥,三日去三日回,也是要全力施展身**力,山中四日,他也定然是不眠不休。
整整十日,不曾休息吗?
“为什么?”她的心头,涩涩弥漫,涨的胸口也是闷闷的疼。
“你做什么决定,是你的事;我楚濯霄做什么决定,也是我的事。”强硬冷然的语调中,他欺身上前,冰玉的盒子塞入她的手中,垂首一吻在她的发边,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只有她听到,“若你死,楚濯霄绝不独活。”
心跳,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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