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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不羁的风 > 第七章

第七章

&ampquot请吩咐,可是看中了哪一间公司?&ampquot

&ampquot不,请你代我寻一个人。&ampquot

欧阳一怔。

唐清流缓缓说:&ampquot这个人,你也认识。&ampquot

欧阳当然聪明,约莫知道她要找的是什么人。

&ampquot他叫余求深。&ampquot

欧阳踌躇。

&ampquot可是要告诉我,他不是好人?&ampquot

欧阳答:&ampquot我是你的律师,我需忠告你。&ampquot

&ampquot我会应付他,你找到他,告诉他,我想见他,还有,我的身价不一样了。&ampquot

&ampquot我反对这件事。&ampquot

&ampquot一个月内不见结果,我会委托他人。&ampquot

欧阳顿足,不悦地告辞,这先后两名女东家,何其相像。

她到厨房去,自己找到作料,做三文治吃,见到香槟,正投所好,开了瓶就喝。

果然,一整天都看不到人。

傍晚,只见有人替她找了香槟杯子出来,放在当眼处。

清流静寂地坐在屋内,看书、休息。

半夜,兴致来了,走进更衣室,取出新娘礼服,穿上,不知怎地,非常合身,清流觉得十分高兴,挽起裙裾,满屋乱走。

一边假装招呼人客:&ampquot不要客气,随便坐&ampquot,&ampquot今日天气真好&ampquot,&ampquot大家一起好开心&ampquot……

然后坐到楼梯上,头忽然抬不起来,埋在膝盖里。

&ampquot同谁结婚?&ampquot仿佛是刘太太的声音。

清流疲倦地回答:&ampquot谁都不要紧。&ampquot不吃过苦的人不会明白。

然后,她回到房间里,脱下礼服。

躺在*,开头以为有人忘记关花园照明灯,以致白光直­射­到卧室来,稍后,发觉是晶莹月光。

清流睡着了。

一个月后,欧阳律师只给了一个简单的报告:努力寻过余求深,但是其人踪迹遍全球,不好找,还需要多些时间。

清流直斥其非:&ampquot你办事不力。&ampquot

&ampquot那么允我辞职。&ampquot

&ampquot你不像动辄以辞职要挟东家的人,莫非看我不起。&ampquot

欧阳叹口气,&ampquot我的确委托各地私家侦探在那个圈子内寻过人。&ampquot

&ampquot怎么说?&ampquot

&ampquot找不着,莫非是赚够了躲起来休息,我打算着人在巴黎登寻人启事。&ampquot

清流笑笑,&ampquot那一点钱早就花光,人也不会在巴黎久留,你另外想办法吧。&ampquot

欧阳说:&ampquot我一个无业游民,谈何容易,唐小姐,请多宽限一个月时间。&ampquot口气像古时的捕头。

&ampquot各豪华邮轮,旅游热点,都找一找,冬季,他也许在迈亚米,夏季,可能在温哥华。&ampquot

欧阳说:&ampquot这个人,本事大得很。&ampquot

清流不由得微笑,可不是,他能叫女人露出欢容。

&ampquot还有事吗?&ampquot

欧阳取出一迭信封,放桌子上。

&ampquot这些都是什么?&ampquot

&ampquot各式各样的请帖,慈善机关、文艺团体、商号开幕……&ampquot

&ampquot呵,不用,都给我合理地推辞。&ampquot

&ampquot年轻人,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马星南君及任天生君都愿意陪你。&ampquot

清流摇头,&ampquot我不擅交际,说话也老错,免了。&ampquot

欧阳觉得她非常像他前任东主。

他自请帖里挑了两封出来,&ampquot如果有空,可以。&ampquot

清流却说:&ampquot先去把余求深找出来。&ampquot

欧阳忍不住问:&ampquot为什么那么急?&ampquot

没想到清流有一个非常现成的答案:&ampquot因为人老得快。&ampquot

电话邀请也不遗馀力,可是清流不大听电话,她也根本不知道电话在大厅哪一个角落。

清流在街头长大,她懂得办事,正当她打算自己动手去查找之时,消息来了。

大概欧阳也知道,敷衍下去不是办法,唐清流不是一个没有主张的人。

&ampquot有余求深的下落了。&ampquot

&ampquot在何处?&ampquot

清流的声音逼切得有点哽咽。

欧阳虽然已届中年,世情已惯,却也忍不住在心中嗟叹:女人,泰丰喜欢壤男人。

&ampquot有人在坦叽亚一间医院里见过他。&ampquot

&ampquot坦叽亚?&ampquot

&ampquot是,在北非阿以及尔。&ampquot

&ampquot他生什么病?&ampquot

&ampquot我不知道,也许是黄热,也许是虐疾。&ampquot

&ampquot请替我办旅行手续。&ampquot

&ampquot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ampquot

&ampquot我已决定找他。&ampquot

&ampquot唐小姐,我最近事忙——&ampquot

&ampquot我不需要任何人陪。&ampquot

&ampquot那不是一个女子独自旅游的地方。&ampquot

&ampquot那么,替我找一名导游。&ampquot

欧阳顿足,&ampquot我看是否能够腾出两三天。&ampquot

他结果还是挤出时间来,无意之中,他充当了监护人的角­色­。

到了该处,清流发觉欧阳的评语完全正确。

当地人除出讲土语之外,便说一种法裔人不大听得懂的法语,气候炎热,不消一会,全身汗湿,接着,脸上浮出油来。

公众医院肮脏危险,欧阳给她一只口罩,叮嘱她:&ampquot全身衣服回到酒店全部扔掉&ampquot,这种担心,也并非多馀。

病床一张接一张排列,躺着痛苦*的病人,欧阳觉得无法查探,去接待处询问。

他准备好一卷美钞。

&ampquot外国人,黄而孔,姓余。&ampquot

翻了一大阵记录,&ampquot啊是,持美国护照,患腥红热,三日前已经出院。&ampquot

清流呆了半晌,&ampquot我想亲自看看,几号病床?&ampquot

&ampquot曾经是一三七号。&ampquot

他们找到一三七,现在躺着的是一名­妇­女,正在咯血。

欧阳律师说:&ampquot走吧。&ampquot

清流不肯罢休,又去询问:&ampquot什么人接他出院?&ampquot

&ampquot我不知道。&ampquot

&ampquot谁会有消息?&ampquot

&ampquot也许,看护知道。&ampquot

清流查探到那一天负责的看护,是一名谙英语的年轻人,看到贿赂,轻轻用手推开。

&ampquot是,姓余,住了近两个星期,热度一退,就由朋友带着出院,听说,回美国去。&ampquot

&ampquot为什么住在公众医院里?&ampquot

年轻的看护笑了,黝黑皮肤衬得牙齿雪白,&ampquot他没有钱。&ampquot

&ampquot美国哪里?&ampquot

&ampquot没听说。&ampquot

&ampquot纽约?三藩市?&ampquot

&ampquot我不知道。&ampquot

&ampquot谢谢你。&ampquot

清流想与他握手,被欧阳阻止。

事后,清流说:&ampquot太不近人情。&ampquot

&ampquot他在医院工作,混身细菌,你没有他那种抵抗力。&ampquot

这种冷酷的势利也许是对的。

&ampquot我们尽快走吧。&ampquot

&ampquot放松点,坦叽亚也有好去处。&ampquot

理智的他铁青面子说:&ampquot开玩笑。&ampquot

当夜就逼着清流走了。

&ampquot此行并非一无所得,我们会到美国五十州去找他,我也知道为什么没有发现他的原因,我们一直在高消费场所寻人,原来错了,他景况大不如前,该去中下级处查才对。&ampquot

清流用手掩着嘴,惊骇不已。

欧阳看着她,不出声,过一会才问:&ampquot还要找他?&ampquot

&ampquot是。&ampquot

&ampquot为什么?&ampquot

&ampquot想亲眼看清楚。&ampquot

欧阳说:&ampquot好,范围缩窄了,比较有把握。&ampquot然后低声说:&ampquot那笔寻人开销,不如捐到慈善机关。&ampquot

清流不去理他。

她在家中清心等待。

但不止一次,梦中看到混身血污的余求深,他伸手叫她,&ampquot清流,清流,口渴,请给我一点水&ampquot,清流这才醒悟,原来有火在烤他,他在链狱中。

可是也有好梦。

在一个星光作天幕的舞池里,他来邀舞,清流依偎在他温暖的胸膛里,翩翩起舞,醒来之后,犹自觉得心满意足。

马星南来探访,清流对他很客气,陪他坐着闲谈,可是客人看得出她完全心不在焉,眼神放到老远。

她在想什么?

马星南说:&ampquot下个月我们到巴黎去小住,你会不会一起来?&ampquot

&ampquot嗯,呵,我有事,走不开。&ampquot

&ampquot刘太太在福克大道的公寓出售,我打算看看。&ampquot

&ampquot那房子其实相当旧。&ampquot

&ampquot屋价将捐慈善机构,真没想到那样孤寡的老太太会那样慷慨。&ampquot

&ampquot她对我们也很好。&ampquot

&ampquot对你更是另眼相看。&ampquot

清流不由得欠欠身。

&ampquot我们之间好似有误会,是红梅得罪了你吧?&ampquot

清流蓦然抬起头来,&ampquot嗄?&ampquot

马星南知道她的耐心已经用完,他也已经尽了最后的努力。

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没有遗憾,自从上岸之后,唐清流闪烁的艳光好似消失了,本来活生生吉卜赛般野­性­的眼神也已收敛,她好似十分疲倦,动作迟钝,像一只渴睡得提不起劲来的猫。

变了一个人,不能再叫异­性­眼前一亮,­精­神一振。

也该是告辞的时候了。

那公子哥儿有点迷惘,这朵美丽的野花太快凋谢,在一只叫不羁的风的船上,她开放得最*。

她没有送他,走廊里走出一个女仆,轻轻替他拉开大门。

是什么在暗地里闪闪生光?

呵原来是年轻女佣的一双眼睛。

他正想搭讪几句,忽然想起家长的教训&ampquot星南,别老是在低下层社会找女伴,不是秘书就是歌星,要不索­性­是侍应生、售货员……找个真正的小姐好不好!&ampquot

可是那些小姐们泰丰面目模糊,欠缺个­性­,没有生气,不能刺激他。

马星南迟疑片刻,终于静静离去,可是心中仍然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有印象。

门一关上,清流松口气,­精­神也来了。

过几日,心情好得去赴任天生的约。

他们坐在他家的天台花园里看海景。

&ampquot海永远叫人心旷神怡。&ampquot总得有开场白。

任天生笑笑,&ampquot马克吐温说的:要好好珍惜天同地,它们已经停止生产。&ampquot

清流扬起脸笑。

&ampquot听说你在寻人。&ampquot

&ampquot是。&ampquot

&ampquot我非常痛心震惊。&ampquot

&ampquot为什么?&ampquot清流明知故问。

&ampquot同你竟在找一个那样的人。&ampquot

清流缓缓地答:&ampquot人各有志。&ampquot

任天生不置信,&ampquot清流,以你我那样的交情,你竟用陈腔滥调敷衍我。&ampquot

清流笑了,&ampquot是你一定要讨一个答案。&ampquot

任天生看着她,&ampquot清流,我想与你谈一谈我们的事。&ampquot

清流轻轻说:&ampquot天生,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ampquot

任天生苦涩地说:&ampquot我以为我们会比我们很好更好一点。&ampquot

清流把手伸进他臂弯里去。

可是任天生忽然生气挣脱。

清流说:&ampquot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ampquot

&ampquot你现在是自由身吗?&ampquot

清流看着他。

任天生直言不违:&ampquot刘巽仪太太早已寄生在你身上,她以遗产换取你的灵魂,这项交易她是嬴家。&ampquot

清流一听,慢慢别转面孔,过了一会儿才说:&ampquot现在,你开始用话伤害我了。&ampquot

&ampquot我只不过指出事实。&ampquot

&ampquot用话伤人者都那样讲。&ampquot

&ampquot清流,你我已有话不投机的感觉。&ampquot

清流很快恢复常态,&ampquot朋友不一定要如胶如漆。&ampquot

&ampquot让我介绍我父母给你认识。&ampquot

清流迟疑一会儿,&ampquot不必了。&ampquot

&ampquot他们很开通很可亲,你会喜欢他们。&ampquot

清流笑笑,&ampquot你指的是他们涵养修养一流,即使心里不高兴,嘴巴也不会说出来。&ampquot

&ampquot不,他们不会那样虚伪。&ampquot

&ampquot连你都瞒过了,希望媳­妇­有好家世兼有点妆奁也是人之常情,未为势利。&ampquot

&ampquot他们会接受你。&ampquot

清流又笑,&ampquot那真是皇恩浩荡。&ampquot

她走到客厅,取过外套。

&ampquot你送我回去吧。&ampquot

来时的好心情给扫得荡然无存。

渐渐忠言逆耳,但凡是不好听的话统统自称忠言,日久也不知是真是假,清流乐意与任天生疏远。

有谁会希望男伴是面明镜,日日,处处,无时不刻指出谬误。

&ampquot清流——&ampquot

清流伸出手去掩住他的嘴。

他握住她的手,深深无奈地一吻。

清流怔怔地想起余求深。

被他吻过永远不会忘记那种酥麻痒的感觉,至令想起,整张脸的四周还会烧热。

她一定要找到他。

&ampquot我送你回去。&ampquot

&ampquot我约了人喝下午茶。&ampquot

任天生竟顺口问:&ampquot谁?&ampquot话一出口,后悔莫及。

这句话岂是他问的,不知自量,太过失态。

果然,清流只是笑笑,并不作答。

叫她怎么回答呢,她只不过找个借口,其实并没约人。

任天生一直把她送到商场。

&ampquot可要叫碧玉来陪你?&ampquot

&ampquot我自己习惯跑天下。&ampquot

清流在每间店铺前浏览。

据说,逛时装店的秘诀是穿戴得比店里货物更名贵,那样,才会得到服务员的尊重。

清流现在已不去理会那些细节,她自顾自站在大玻璃前,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有人在店内向她招手。

是谁,仿佛见过,又好似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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