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被离婚、被抛弃,或是老婆跑了,都不可以!」
桑伶丝接二连三的嘲讽和指控,逼得他像被毒蝎子螫到似的跳起来。
「你竟敢打探我?!」他猛然抓住她小小的肩膀,把她当布娃娃般的用力摇晃,恼怒的问:「你以为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了?」
简直臭美!她才没有闲工夫打探他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报纸上登得那么大版面的一条新闻,她又不是瞎子。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太太是黎梦薇,台湾第一名模,也都知道你们正在打离婚官司,你老婆指控你是爱情刽子手,说你风流成性、自命不凡、结了婚还在外面拈花惹草……你……你活该被黎梦薇抛弃!」
他一脸惊愕的放开了她,她却傻住了。
「好……你好……你好大的胆子!」从来没有人敢当他的面对他说这些。
「对不起!」老天!她中邪了不成?他看得她头皮发麻,声音也变小了,「我不是故意的!」人家夫妻吵架、闹离婚,她在旁边加哪门子油?
这个臭丫头,要不是活得不耐烦,再不然就是别有居心!他望着她,眼光变得深沉。
「不,你说得对极了。」他大手一挥,「我是风流成性,我是拈花惹草,你看到跟听到的都是『事实』!」
「呃!」她目瞪口呆,还以为他会杀了她,想不到他却爽快的认错。
他森冷的看着桑伶丝,脸上多了一丝挑衅的意味。
「何况,就算我不去拈花惹草,也会有花花草草自动长到我家来呢!」他嘲弄的说。通常女人对他的兴趣,要比当个家教来得大!这女孩该不会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以为你是谁?」她气急败坏。他未免自命不凡过了头!
「你都自己『送上门』来了,竟然不知道我是谁?!」他反唇相讥。
她的小脸涨红,拳头捏紧,「谁不知道你是并吞别人公司,吃人不吐骨头的雷凛然总裁!」所谓投顾公司,说穿了不就是搞这一套吗?他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的眼皮跳动一下,头一次有人这样露骨的看待他的专业。
她的胆识跟她的外表一样,非常惊人。
一身棉布衣配牛仔裤,掩不住她浑然天成的美丽。
但他痛恨女人的美丽。
美丽是最可怕的武器,黎梦薇也拥有这个可怕的武器。但这女孩……似乎更加危险且致命,因为除了美丽,她还有几分与众不同。他明明应该转身进屋关上门,但他的脚却不听使唤的定在原地。不管她是不是装的,至少她吸引住他了。
他眼里多了一丝玩味,皱眉审视着她。她的额头红肿,眉心上方皮开肉绽,渗出血丝,但她好像没有知觉,依然抬头挺胸跟他对峙了这么久,就凭这点,她足以得到奖励。
「什么名字?」雷凛然摸摸下巴,对于她惊人的承受力刮目相看。
「什么?」这个男人又不按牌理出牌,她竟然没被轰走。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这一次,他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桑伶丝。」她的气焰顿消,声音也小了。
「桑……什么?」他没听清楚。
「桑伶丝。」她恢复正常的音量,「聪明伶俐的『伶』,丝丝入扣的『丝』。」
「意思是你『聪明伶俐』到『丝丝入扣』的地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神充满嘲弄。
她的脸红了!他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
「你过奖了。」那应该算是称赞吧!虽然从来没人这样诠释过她的名字,她比较习惯听人说她怪。
「有经验吗?」他扯动嘴角,有意无意的加强「经验」这两个字,同时露出狂放不羁的表情。
「我是做口碑的。」她的脸更红了。
奇怪,她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吗?嘴巴长在人家脸上,笑骂由他去不就得了,干嘛大动肝火?这样很伤身!但这个有着好看长相的男人,却一再挑起她性格中最坏的一面。
「我女儿雷依贝今年七岁,是个难缠的小鬼。」他摸摸下巴,打量着桑伶丝过分青春的脸庞,挑衅地问:「你确定自己驯服得了她?」
他浑身散发出浪荡不羁的气质,像一匹难以控制的野马,想不到黎梦薇嫁的是这种「人面兽心」,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楣,难怪她要跟他闹离婚!他一点也不像已婚男人,也没有一丝为人父该有的气质。真是没良心,听他那样形容他女儿,连她都快听不下去。
「你才是老鬼!」她皱皱鼻子,以确定他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他剑眉一挑,看起来杀气腾腾。
凶什么凶?!她比他还想砸鸡蛋呢。但是鸡蛋太贵了,还是砸石头比较经济划算。只是……石头太硬,万一出人命怎么办?
「我是说……」她硬着头皮,指桑骂槐的说:「像雷先生这种……呃……身分地位的人,怎么可能在家『养小鬼』嘛!」
「你……」他真的想杀人了。
她在他出手掐死她之前,连忙又说:「我的意思是,雷先生的千金当然是淑女了,怎么会是小鬼呢!」
才七岁的小孩,会难缠到哪里去!以前她在安亲班带过不少问题学生,跟他们相处得特别好,愈难缠的孩子要的其实愈简单,只要真心爱他们就行了。
「你刚刚说这里不是动物园,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来应征家庭教师,而不是驯兽师!我只知道爱的教育,不会挥着鞭子要『驯服』人家!」她对他露出得体的笑,看起来应该「很有家教」吧!
跟他谈爱的教育?!她自以为是训导主任?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他阴阴的望了她好一会儿,「你很骄傲?」
「在你面前,我算是班门弄斧。」比骄傲,他比她多了一百倍。
「还伶牙俐齿!」他皱了皱眉头。
「我没有蛀牙,还曾当选美齿小姐。」桑伶丝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几乎想都没想,就故意龇牙咧嘴露出更多的白牙。
她竟敢……跟他抬杠?惹恼他,她不怕死无葬身之地?还是她怀疑他有这种能力?或是她以为这样卖弄聪明跟他耍嘴皮子会得到什么好处?得到一个教职,还是更多?
不过,这个女人真该死的……引诱到他了!她突然跑来,跟他鬼扯淡,她的突击策略成功了。
他生命里从未有女人以这样的方式登场。
「你被录用了,桑伶丝。」他摸了摸下巴,出其不意的笑说。
她像是被雷打到,不敢置信。
「下个星期开始来上班。天天来,陪贝贝写功课。」
「等一下……」听他说得那么武断,她又不是呼之即至,挥之即去的小狗。「我还有别的学生,不能天天来……」
「辞掉其他的工作。」他大手一挥,神情显得有些不耐。
开玩笑!说什么也没道理为了一份工作,牺牲另外两份加起来共有新台币四万元的工作。她暗暗打着算盘。
「十万元!」他的工作就是抓住人性的弱点,当然看得出来她要的是钱。
「什么?」她不再伶牙俐齿。
「我说,」他露出赌徒般的笑容,「我付你一个月十万元的家教费。」他赌她逃不出这场赌局,因为他太了解人性。
尤其是美丽而贪婪的女人,她们总是看准时机狮子大开口。
她还没听他说完,早已瞠目结舌。
他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她不太适合装模作样,不过,她装得还挺像一回事,看起来多了一些纯真无邪,多了一些勇敢,还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气质,就是那些留住了他的脚步。
大手一挥,他更加斩钉截铁的说:「一个月十万,三节奖金另计。」
「奖……金?」她又一愣。是她太老土,还是有钱人都是这么大手笔?
「嗯哼。」他摸摸下巴,近乎邪恶的补充说明,「如果你表现够好,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奖金。」他愿意不计代价撕下她的假面具!
这一次,桑伶丝没有听出他话里的特殊含意,头脑乱得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看,这个女人谈到钱,就失去了伶牙俐齿,亏他一度觉得她与众不同,甚至希望她是与众不同的。
他甩甩头,甩开莫名的失落感,他对女人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他和黎梦薇纠缠了七年,足以磨光他对女人的耐性。至于这个叫桑伶丝的女孩,十之八九也是同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何况,他需要一个会假装楚楚可怜的女人做什么?
他转身进屋前,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
「对了,关于你额头上的伤,我会另外付你一笔医药费。」
她也算倒楣,替他挨了那一记。
姑且不论她为了什么要来应征工作,就算她心怀不轨,千算万算也算不准那只花瓶飞出去的时间吧!
瞧她一脸错愕,错愕之后又伶牙俐齿,伶牙俐齿之后又呆若木鸡,如果她是演员,他一定会想办法弄一座小金人颁给她,毕竟他还没见过表情这么丰富的女人,虽然一样是见钱眼开,不过还挺有趣的。
也许他会有一点点思念她也说不定。
这个红肿着额头的代罪羔羊!
「什么?」经他一提醒,她这才想到自己额头上的伤口,伸手摸了摸,结果摸到像鸡蛋一般大小的肿胀,疼痛感,饥饿感,再加上轻度中暑,她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小金人的演技到此为止,再下去,会变成歹戏拖棚!他暂时不想当面拆穿她的西洋镜。因为总会有人拆穿她的。
砰的一声,雷凛然关上门,消失在她的眼前。
搞什么?
对着厚重的门板,她徒劳的叫了几声,只有冷漠的空气回应她。一瞬间,她像泄了气的皮球,全身没力。
她在门外踌躇,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再按一次门铃。
也许她怕失去那一个月十万元的机会。
说真的,她需要钱。
自由诚可贵,尊严价更高,若为金钱故,两者皆可抛。
不只十万,最好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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