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一瞬间打响，一阵箭雨，那前面喝了血酒的百来名老兵，立时没有一个站得起来。更让荆国残军惊讶的是，在这没有滑道的剑岭，秋军的石炮在空中飞扑而来，只三颗石炮，就把那当头陈铁生的两百亲兵砸得死伤过半，一时间残肢断腿横飞，许多人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鲜血便染红了坡上的衰黄枯草。

那几个石炮砸伤人以后，滑溜溜地往下方滚去，第三波的金汤营躲避不及又伤了十数人。秋军用疯狂的箭雨覆盖了离岭顶不到三十步的荆国残军，陈铁生那亲卫队长冲在最前面上了岭顶，已被刺成了刺猬。荆棘从埋伏的漱玉峰上，见到那豪勇的汉子，身上飚着无数血箭倒了下去，离得极远，但荆棘总觉得，他见到那倒下的亲兵队长，脸上不甘的神­色­。

这时荆国残军战鼓擂响，却是命令漱玉峰上荆棘他们也发动冲锋，荆棘对身后的士兵道：“你们三十人留在这里，只顾­射­箭，便是伤了自己人，也不许停！”说罢抽出腰刀高呼：“带把的，都他娘的跟我上！”便瘸着腿带头向剑岭冲了过去。

冲了不过十步，肩上已中了岭上守军一箭，荆棘挥刀把箭杆削去，大呼道：“李轻车，我便到九泉下再做你的亲兵！”就这么一瘸一拐拼命冲了上去，他身后战士见他如此悍勇，便也提着刀枪冲了上前，倒把瘸腿的荆棘抛在后面。那留下的三十名士兵，便把箭连珠不绝地往剑岭上­射­去，按荆棘所嘱，不用管准头，只管­射­上去就是。

在漱玉峰到剑岭这泥泞路上，一个石炮呼啸而下，当头一个两司马闪避不及，惨叫一声被碾成­肉­酱，幸好那剑岭守军是前锋，并没有携带太多石炮，而这岭上也没有滑道，那石炮砸了过来胡乱滚下，便也只是伤了几人。

那三十名放箭的士兵，不停地施放终于吸引了岭上守军的注意，趁岭上箭雨与那漱玉峰对­射­之际，荆棘率着十几个人，在泥泞中硬是冲到离岭顶二十步左右的一块两三人高的大石下。在他们身前，十来具士兵的尸体横在那里，凭任风雨浇灌，尸身上溢出的鲜血和着雨水一起淌向山下，等荆棘他们冲上来时，那些尸体已死鱼一样地泛着苍白。

荆棘身后一个士兵竟哭了起来，边上老兵立马甩了他一耳光骂道：“孬种！”那才十六七岁的小兵哭泣着说：“我们全都会死，李轻车都死了，他害死了我们，他连秋国有石炮都不知道……”此时只听“叮”一声，却是荆棘架开劈向这小兵的腰刀，那持刀要砍死小兵的老卒红着眼怒道：“直娘贼的！老子跟着轻车将军打了五年仗，战无不胜！都说将军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败了那叫天数，你个小杂种敢说李轻车的坏话，老子先劈了你！”

荆棘把自己的头盔给这约莫十六七岁的士兵戴上道：“别怕，不想死，便跟我去杀了上面的敌军！冲啊！”他一声呐喊，腾身就跃了上去，奋力挥刀拨开几根长箭，谁知那伤腿始终不灵活，片刻又被­射­中一箭，荆棘咬牙又将箭杆削去，高呼：“青军无敌！”

这时那束发的带子被利箭­射­断，带走一块油皮的几缕头发，荆棘伸手一摸胡乱把血抹在脸上，闪过捅来的长枪，举刀砍翻了对面的秋国士兵，劈手抢了长枪就挑飞对面一个小头目，毕竟这长枪才是荆棘趁手的兵刃。

荆棘舞了个枪花逼退了对方几人，对身边的士兵大喝道：“退！我断后！”因为他百忙之中见到岭上那箭雨已清理了漱玉峰上那些毫无淮头的箭手了，现时直­射­向自己冲锋上来的山路，这样后面的士兵上不来，凭这十来人，被困在这里横竖是个死。

他们再退回那块离岭顶二十来步的两人高大石下，已连同荆棘在内只有七人了。

刚才拔刀要砍那新兵的老卒，叹了一口气，摸出后腰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递给荆棘道：“大人，喝上一口吧。”荆棘苦笑着接过喝了，又递给其他几个人。到了这光景，大伙都当死前最后一口酒了，倒也个个喝得从容，只是递到那新兵时，他却不伸手，只知抱着头哆嗦着。

“你叫什么名字？原来是那个营的？”荆棘问着边上那个哆嗦的士兵，士兵扶着头前荆棘给他的兜盔，结结巴巴地说：“长、长官，俺叫大牛。原来是，是做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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