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红血大口大口地喘气,他们已逃离了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
他们居然在刺杀沙城城主之后活着走出了沙城,雾红血只觉心里兴奋得很,他本以为,这一次已是必死无疑!
但他忽然发觉李笑天紧紧地盯着新娘子,李笑天的脸色已经惨白。
雾红血心情本来还开心得很,但他的一颗心突地沉了下去,他当然知道李笑天的脸色为这么难看。
他勉强笑了笑:“李公子……”
但李笑天却不等他开口,已铁青着脸冷冷道:“我现在只想听一个人的解释。”
雾红血尴尬地收口,他有些担心地看着那个新娘子。
这本是他们两人都认识的人。
这个人,就是被大浪帮绑架用来要胁李笑天的林茗青!
林茗青为什么会成为凌云的新娘?她为什么又要刺杀凌云?
林茗青咬着唇,柔声道:“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惑,我……虽然骗了你,但却绝不是想要害你……”
李笑天忽地冷笑道:“在下真的傻得很,林女侠武功了得,又怎么会被人抓住当作人质?天底下只怕再也没有比我更傻的人了!”
林茗青脸色苍白,身子颤了颤,她低声道:“我知道你现在火气很大,但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李笑天冷冷道:“也许我已猜到什么。”
李笑天紧紧地盯着林茗青,一字字地道:“令尊林泉就是大浪帮的帮主天琴老人对不对?”
林茗青默默点头,在李笑天的盛怒面前,她忽地觉得自己很羞愧,她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李笑天一字字地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都是假的对不对?你是不是都是为的今天?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令尊计划的一部分?”
李笑天的三个是不是像一条鞭子似的抽在林茗青身上,也抽在了自己的心上,林茗青浑身颤抖,颤声道:“我,我……是我对不起你……”
李笑天打断她的话,冷冷道:“令尊的计划已经完成,指日便可成为沙城之主,林女侠转眼也可贵为城主之女,嘿嘿,当真是可喜可贺。在下现在对林女侠已全无用处,这便告辞。”
林茗青抬起一双泪眼,哽咽道:“你……不再理我了么?”
她的模样犹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李笑天心中不由一软,但一想起她竟利用自己的感情行事,心中却又斗复刚硬。
他转身不答,大踏步地离林茗青和雾红血而去。
雾红血看着林茗青伤心欲绝的模样,再也忍耐不住,冲着李笑天背影大喝道:“姓李的,我们虽利用你杀了凌云,但青妹对你的感情却是真心真意的,你怎可如此绝情?!”
李笑天充耳不闻,仍自行去。雾红血大怒,身形掠起,“呼”地一掌便向李笑天击去,要迫他留下来说个清楚。
李笑天仍是绝不回头,待到掌力快拍到背上的时候,他的脚下忽地加力,前行的速度刹那间快得不可思议,雾红血一掌拍空,李笑天展开身法,已自去得远了。
雾红血知道追之不及,只得停步,走近林茗青,柔声道:“青妹,那傻小子硬要冤枉你,辜负你一片苦心,咱们不用理他。”
林茗青心中凄苦,李笑天这一离去,只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了,她再也忍耐不住,伏在雾红血肩头,“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雾红血心中痛惜,大手轻轻拍她肩头,一时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身畔这个小师妹受到任何伤害!
李笑天运足脚力,犹似发狂般奔跑,也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疲累,脑海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她并不爱我!”
痛苦慢慢从心底深处翻涌上来,与林茗青朝夕相处的几个日夜又在脑海中慢慢涌现,林茗青的一颦一笑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但一想到林茗青竟利用自己去刺杀凌云时,他的心里又似扎进了一根长长的坚刺,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
他虽然没有流泪,但他的心里却装满了痛苦,他甚至没有留神避开路上突起的一块石头,然后他的身子就凌空飞出,结结实实地跌在地上。
李笑天痛苦地弓起身子,把身子弯得像一只龙虾,他任自己的脸贴在冰冷的地上,也许只有这样,他的痛苦才能稍稍减轻!
他保持这个姿势也不知呆了多久,月光爱怜地照着这个痛苦而孤单的人,这个人似乎已永远不会起来!
但李笑天咬了咬牙,他忽地挺起了身子,慢慢站了起来,他喃喃道:“李笑天,你绝不能被击倒,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
楼兰京城,繁华似锦。
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少年郁郁寡欢地步上醉八仙酒楼二楼,要了一个临窗的座头。
他独自喝着闷酒,神情落寞,似乎眼前唯一能吸引他的事情就只有喝酒,别的人别的事都好像跟他全无关系一般。
他虽不想管别的事情,但却不能禁止别人饮酒谈话的声音清清楚楚钻入他的耳朵,他想不听也没有办法。
酒楼本就是一个非常嘈杂热闹的地方。
邻桌那桌客人饮酒谈天的声音便清清楚楚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邻桌看样子是两个本地人,只要了几个简单的下酒菜消磨时间,偏偏谈兴却很浓。
这两个人最初谈的也无非是些街头巷尾的琐事,什么张三只买了几文钱的字花便中了大奖,或者什么李四的女儿被选入宫中侍候公主之类,总之都是老百姓津津乐道的本城奇闻趣事。
两人又喝了一会儿酒,谈兴更浓,就好象楼兰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天下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一半一样,其中一个年龄稍大,长着两撇老鼠须的,眼中醉意醺然,他也着眼对同伴说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叫玄奘的和尚?”
他的同伴——一个身材稍有些胖的中年人拍了拍桌子,瞪着眼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天天躲在家里陪老婆孩子的人么?楼兰王开的孟兰法会是最近京城里最轰动的事情,这个玄奘是现在楼兰王御前最红的人,这只怕三岁小孩都知道,我又怎么会不知?”
有老鼠须的那个人也瞪起了眼睛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道:“我当然知道你知道孟兰法会的事情,但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玄奘和尚已给楼兰王软禁在了王宫内,只怕转眼间便有杀身之祸,这件事只怕你不知道罢?”
老鼠须说完,得意洋洋地看着同伴。这句话他说得甚是大声,清清楚楚地便钻入了青衫少年的耳朵,青衫少年葛地一震,手中酒杯一下子停住不饮,当下凝神细听二人谈话。
同伴大惊,脸上忽地有了惊惶之色,他用力在老鼠须身上拍了一掌,低喝道:“你不要命了么?说话口无遮拦,快快低声些。”
老鼠须也不过是多灌了几两黄汤,此时经同伴提醒,酒也醒了好几分,心中也不由好生后悔。
但环视四周,似乎没有人注意他说话,这才略略放心,他压低声音轻笑道:“老弟说得不错,我当真糊涂该死,险起惹祸上身。”
同伴那人拍拍他肩,微笑道:“咱们谈天归谈天,说话可当真得注意。”但他忽地将身子倾近老鼠须,压低声音道:“老兄,玄奘法师这事倒底是怎么回事?做兄弟的这回可是全无耳闻——你会不会道听途说些小道消息?否则玄奘妙解经律,孟兰法会上舌辩群僧,说得楼兰王欢喜赞叹,怎地突然便成了阶下之囚?”
老鼠须恐惧之心尽去,脸上又现得色,他也压低声音道:“做哥哥的怎会胡说八道?这事可是千真万确,嘿嘿,你道做哥哥的怎么知晓的?”
老鼠须说到这里,故意要卖关子,同伴常常和他一块饮酒,知他脾气,此时须得出言求教,以助他谈兴,否则便不肯爽爽快快说出来。无奈只得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老鼠笑道:“我不是给你说过李四的女儿被选入公主作侍女了么?李四去探亲的时候他女儿亲口告诉他的,这事在宫中只怕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胖子笑道:“老兄,人家李四知道倒也罢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鼠须得意地捋捋下颌稀疏的几根胡子,悠然道:“李四恰恰是我多年的老邻居,她女儿虽然嘱咐李四不要到处乱说,但李四又怎忍得住不把此事告诉我?”
胖子微笑道:“说得也是,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秘密能真正守得住,何况对李四这种人来说,又是这么有面子的秘密。”
老鼠须和胖子又干了一杯,笑道:“老弟说得是。”
胖子忽道:“老哥,楼兰王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玄奘法师是大唐高僧,他不是对玄奘法师甚为礼敬吗?又怎地将玄奘关了起来?”
这两人虽压低了声音说话,青衫少年内力却甚好,虽隔了张桌子,两人的话却是一字不漏地落入耳朵。
老鼠须叹道:“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情天下帝王做得还少了么?怪只怪玄奘法师是个又老实又执拗的好和尚。”
胖子道:“哦?倒底是怎么回事?老兄你关子可也卖得够了。”
老鼠须叹道:“玄奘法师竟上表向楼兰王请求废了沙城争夺的敕令!这可触了楼兰王的大忌了。一次上表也倒罢了,他竟再三再四上表,说什么有道明君当为天下苍生解此不仁之酷令,竟在表中力陈君上的种种不是,那还有不惹得楼兰王大发脾气的道理吗?”
胖子一拍桌子道:“楼兰王最恨有人提起此事,数十年来,为了此事也不知有多少大臣掉了脑袋,近年来已无人敢提此事,玄奘法师不愧是道高僧,竟敢力谏君上!唉……可惜可惜!”
胖子说道这里神情甚是婉惜。
老鼠须也压低声音叹了口气道:“玄奘倒是个好和尚,只可惜太迂了一些,你想,若真是废了攻城的敕令,那可不断了楼兰王的财路吗?”
听到这里,那青衫少年眼中已是渐有怒火,沙城中亲历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却听胖子又问道:“不知楼兰王想把法师怎么样?”
老鼠须叹道:“这个就看法师造化了罢,你我二人又怎能得知?”
两人唏嘘一会儿,又互相劝酒,转了话题不再谈此事。
青衫少年从怀中摸出一锭碎银,唤小二过来结帐去。他心里暗想:“这两人说的那玄奘法师想必就是我见到的那个说话做事都很有趣的和尚,嘿嘿,这么有趣的和尚世上本已不多,李笑天啊李笑天,你既遇上此事,又怎可撒手不管?”
这个面容落寞的少年,自然便是乍逢伤心情事的李笑天。
这几天他意气消沉,整日借酒浇愁,这时打定主意要救玄奘性命,不由精神一振。
已近三更了,大多数人都已进入了梦乡。
但这世上却还有很多人不能睡,也还有一些人睡不着。
楼兰王的寝宫外有很多侍卫来回巡查,他们便是属于不能够入睡的人。保障楼兰王的安全远比睡觉更为重要,楼兰王若有什么闪失,他们也许便会永远睡去,再也不会醒来。
他们的职责便是保证楼兰王能安安静静地入睡。有了这么多人的护卫,楼兰王本该睡得很香才是,但楼兰王的寝宫却依然亮着明亮的灯,楼兰王背着手,来回的踱着步,他的神情凝重,似是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问题。他的面容也很憔悴,看来已是好几夜没有睡好了。
李笑天躲在寝宫的大梁上,他知道这寝宫的大梁一定不会有侍卫来巡查的,所以李笑天也放心得很。
但这大梁虽然安全,却未免有点太脏了,李笑天动一动,便有一些灰尘飞起,钻入李笑天鼻孔,害得他差点打了个喷嚏,幸好他拼力忍住了,否则只怕现在已像梁上的老鼠一样给追得四处乱窜了。
李笑天皱皱眉,不敢乱动,他选了一个最舒服的躺姿躺了下来,悄悄探了头,有点好奇地看着这个夜不能寐的一国之君。
这个人本已拥有世上的一切,但却不能拥有一个香甜的睡眠。李笑天在心里暗叹道:“你若亏心事做得少些,只怕也不至连美美睡上一觉都做不到。”
这时候,一双又轻盈又小巧的脚轻快地走近寝宫,这双脚的主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当她经过守候在宫外的侍卫时,侍卫都对她垂手侍立行礼,这女子却轻轻以目示意不可大声,似是怕惊扰了楼兰王的静思。
她径自走近寝宫,轻轻将手中参汤放在桌上,柔声道:“父王,孩儿给你炖了一碗参汤,您喝一点补补身子吧。”
楼兰王这才发现走进的少女,他沉思的目光中慢慢有了一丝笑意,似乎只要看见这个宝贝女儿,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般。
他轻叹道:“女儿,已经三更了,你怎么还不歇息?父王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原来这少女竟是公主。李笑天从上面看下去,少女一头秀发遮住了她的容颜,看不清她是美是丑,但她的身段却婀娜多姿,一举一动散发着少女青春的气息,她的声音也似黄茑啼谷般婉转动听。
公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父王是不是因为玄奘法师上的表而睡不着?”
楼兰王又来回走了几步,不答少女的问话,却反问道:“女儿,在你眼里,父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公主微笑道:“父王在女儿眼里是个仁慈的父亲,是国家社稷的顶梁之柱。”
楼兰王叹了口气,缓缓道:“你是我的女儿,当然要如此说,但我国臣民心中只怕并不是这么想的。”
公主轻声道:“父王,你为江山社稷操了这么多心思,臣民们终于会有明白的时候。”
楼兰王苦笑道:“我虽深居宫中,老百姓和大臣们是如何看我的,却也瞒不过我。女儿,我自父王手中接过这王位已经快十五年了。虽竭尽心力治理国家,造福人民,但因为沙城年年争战之事,百姓却怨声载道,背地里只怕骂得我狗血淋头,又怎会明白我的心思?”
公主缓缓道:“父王,虽然老百姓都说你是为了收取楼兰各大帮会交纳的攻城费才不肯废了争夺沙城的敕令,但我却知道你绝不是这种人。”
李笑天在梁上不禁皱眉暗想:“这公主生得娇滴滴,又如何知道沙城争夺是如何血腥,老百姓又是如何苦楚,只顾为了安慰父亲,便在这里自说自话,当真恶心得很。”
他初时见这少女犹如一泓清水般清丽柔美,心中颇有好感,这时想到沙城无衣无食的百姓,心中却顿时大为气愤。
却听公主又道:“父王,这些银子花在了哪里,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么?”
楼兰王长叹一口气道:“那其实也无异是饮鸩止渴,我也不知是害了臣民还是对国家社稷做了一点好事。”
李笑天听到这里,心中一凛,暗想难道楼兰王竟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公主柔声道:“所以玄奘法师上表请您废除争夺沙城的敕令时,您才会如此犹豫,以至夜不能寐。”
楼兰王缓缓道:“我何尝不知道争夺沙城对万千百姓造成的苦难有多深,但……但你祖父当日遗言命我千万不可废此敕令,他老人家言道,若是废此敕令,只怕祖先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便会岌岌可危!”
他长叹一口气道:“我又怎敢冒险让祖先传下的基业毁在我的手中?”
李笑中心中大震,心中暗道:“楼兰王似乎有什么苦衷?”
公主轻移莲步,端起参汤送到楼兰王手中,轻声道:“父王,汤都快冷了,你先喝了它吧。你……已几天没好好睡上一觉了,再这么忧思下去,伤了身体可怎么办?”
楼兰王叹了口气,似是不忍拂女儿美意,接过参汤喝了小半碗,忽又一阵咳嗽,皱眉将参汤放下,竟再也喝不下去。
公主忙用手在楼兰王背上轻敲,眼中忧色更浓,似是颇为担心楼兰王的身体。
楼兰王咳嗽声渐渐平息,他爱怜地看着女儿道:“你先去睡吧,我也快睡了。”
公主只好道:“那您可千万早点入睡。”
楼兰王点点头,微笑道:“我明白,你快去吧。”
公主虽不放心,也只好福了福,走出寝宫去了。
李笑天在梁上瞧着这一切,他的眼中竟慢慢有了一丝疑惑,眼前这个憔悴瘦小的老人和屡次听人谈起的那个暴君为什么会有如此大反差?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眼前这个老人的厌恶之情竟不知不觉减弱了许多。
宫外已敲四更了,楼兰王寝宫的灯光终于熄灭,这个老人终于慢慢沉睡过去。
李笑天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又悄无声息地慢慢将屋顶的瓦揭开,揭到能容一个人身子大小的时候,李笑天停了下来,他的手用力在梁上一撑,身子已如一只狸猫般跃了出去,蹲在了满天的星光下。
天已快亮了,他要办的事情虽还未办成,但李笑天却一点也不着急,他似乎觉得时间还充足得很。
李笑天抬头看了看四周,他皱了皱眉,喃喃道:王宫大得很,又怎么才能知道玄奘倒底被软禁在哪里呢?
他正在犹豫,忽地看到前方两个侍卫来回在花园内巡查,李笑天不禁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我虽然不知,难道他们也不知么?”
这两个侍卫果然知道玄奘在哪里,而且当李笑天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两个侍卫还抢着告诉李笑天,生怕李笑天知道得晚了便一刀把他们的人头砍了下来。
李笑天笑吟吟地道:“你们也不必抢,我听了也没用,反正我也不认识宫里的路。”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苦着脸道:“大爷,那怎么办?”
李笑天悠然道:“我虽然不认得路,难道你们也不认得呀!”
李笑天点了其中一个侍卫的|茓道,又剥了他的军服穿上,再把他塞进一个假山里,另一个侍卫战战栗栗地看着李笑天,无可奈何地带李笑天去见玄奘。
但门口却站着许多侍卫,给李笑天带路的那个侍卫停了下来,陪笑道:“大侠,没有楼兰王的敕令是绝不能去见法师的,再往前去,只怕便会被守候的侍卫看破行迹。”
李笑天点点头,微笑道:“想不到你倒还坦白,但在下还是只有委屈你一下。”
于是这个侍卫也动弹不得,给李笑天藏到了花园假山中,李笑天微笑道:“你千万莫要着急,转眼便要天亮了,你已吃不了多久的苦头。”
李笑天看了看四周,他的身子忽地掠起,犹似狸猫般掠到房顶。
他蹲在房顶上,忍不住喃喃道:“想不到我李笑天今天竟做了两次瓦匠,咦,弄瓦弄瓦,看来我以后只怕会生个女儿。”
他嘴里自言自语,手脚却是不慢,转眼便揭了个大洞,无声无息地钻了进去。
玄奘住的这间房倒还不小,陈设素朴雅致,看来楼兰王竟对这和尚尊重得很。
李笑天轻轻走近床边,玄奘面朝床里,正呼呼大睡。
李笑天轻声笑道:“这和尚倒好福气,楼兰王为他夜不能寐,他却睡得又香又甜。”
李笑天在他肩上拍了拍,玄奘翻了个身,嘴里哼了哼,迷迷糊糊的仍是接着又睡。
李笑天不禁苦笑,只得抓住他双肩摇了摇,玄奘葛地坐起,迷迷糊糊之中便要大叫,李笑天已快如闪电地捂住了他的嘴,玄奘不由怔住。
李笑天微笑道:“法师不要怕,是我,你若还记得我,不妨点点头。”
玄奘瞪着李笑天,立刻点了点头。
李笑天慢慢放开手。玄奘一脸惊奇道:“阿弥陀佛,李施主,难道我是在做梦么?”
李笑天微笑道:“法师刚才睡得香甜,只怕在做梦,现在却并非在梦里。”
玄奘睡意未醒,打了个呵欠,忽道:“和尚刚才确是在做美梦,施主却又为何从天而降般地惊了和尚的美梦?”
李笑天笑道:“和尚虽睡得香,却有人为了和尚睡不着。”
玄奘的眼睛忽地亮了亮,他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笑意,他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说的这个人,是不是楼兰王?”
李笑天看了看玄奘,他的眼睛也亮了亮,看来和尚竟真的是个聪明的和尚。
玄奘慢慢道:“贫僧本就觉得楼兰王天性近佛,必会有一颗仁慈爱民之心,看来解沙城百姓倒悬之日,只怕已不远了。”
李笑天也慢慢道:“但我却劝法师不如随我出宫,楼兰王夜不能寐,想的也许是要法师项上人头。”
玄奘忽地笑了,李笑天又看到了他眼中那熟悉的悲天悯人的亮光,他慢慢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李笑天收了笑容,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肃然,他一字字道:“楼兰王只怕绝不会收回敕令,法师若一再强求,让他在群臣面前下不了台,只怕楼兰王动了杀机!”
玄奘身子本已坐起,但他却忽又躺了下去。他的眼睛已合上,他闭着眼睛道:“施主请罢,和尚困得很,和尚想要睡觉。”
这真是天底下最奇怪的一个和尚,别人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要来救他性命,他就算不感激涕零,至少也得稍为客气一点才好。
但他却自顾自又接着睡他的大觉!
李笑天却没有生气,他脸上竟然带了一丝微笑。也许是因为他早已明白玄奘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看起来好象根本不懂得人情世故,但他对世人的关怀和他的勇气,也许一百个和尚加起来也比不上他。
所以,对这样的和尚,在李笑天看来,不但不应当生气,反而还敬佩得很!
李笑天没有再把和尚叫醒,这样的人,若是打定了主意,只怕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让他改变,这正是道之所在!
李笑天自己,岂非也正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轻轻地掠出了屋顶,又蹲在屋顶上把瓦片一片片放好,一边做一边喃喃道:“想不到我李笑天一天中竟做了三次瓦匠,看来我生女儿生定了!”
晨曦初露。
楼兰王的寝宫外,一个侍卫向寝宫急匆匆地走来,还未到门外,已被一个发已花白的太监拦住,太监轻斥道:“君上好不容易才睡了个好觉,王将军,你怎敢来扰了君上休息?”
王将军一凛,轻声道:“赵公公,昨夜宫中出了歹徒,小将担心君上有事,赶紧过来看看。”
赵公公也是一惊,道:“出了何事?君上倒是好好在安睡,侍卫也没发现有何异常。”手机电子书
王将军吐了口气,似是稍稍安心,他悄声道:“早晨御花园的侍卫交班的时候,突然发现本该在御花园值守的两名卫士都该人点了|茓道丢在假山中……”
他还未说完,寝宫的大门忽地呀地一声推开了,楼兰王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眼前。
王将军和赵总管大骇,连忙下跪道:“罪臣该死,扰了君上休息。”
楼兰王挥了挥手,叹道:“你二人起来吧,是我自己睡不安稳,与你二人何干。”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