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与鱼儿分别后，候鸟就随行鸟群向远方迁移了。他伴着鱼儿给他的贝壳，伴着鱼儿对他的叮嘱，伴着与鱼儿所有的记忆；也隐藏着心田一丝丝的失落，一丝丝的不安及对鱼儿一丝丝的不确定，离开了月湾岛，离开了鱼儿的身边……

而鱼儿，自从候鸟走后，她就从新安排了自己的生活——她开始每天拼命的练习，使练习占满她所有的思绪，这样她才不会总是惦念候鸟、想起候鸟；她渴望借助拼命的练习而使自己寻求到勇气，以至摆脱曾经软弱的自己，使自己勇敢起来、坚强起来… 她更记得候鸟临走时曾对她说过，让她一定要快乐、要坚强。所以她告诉自己以后要更坚强、更努力地过好每一天，只有这样…她才能同候鸟那样，亦可以早日找到属于她的那一片海域…

至于月湾岛，鱼儿几乎很少再去了。因为…她似乎再也找不到像候鸟那样的朋友了，那样一直牵就自己、宽容自己、鼓励自己的朋友… 而每当想起候鸟时，她还是忍不住会去岛屿呆一会儿，却不与任何人说话，只是独自望着岸边，回忆着与候鸟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回忆着只属于他们的记忆… 但鱼儿心里明白，她不能总是依赖在回忆里，毕竟候鸟已经离开了，一切也都已结束了。她必须从新面对以后的生活，面对自己，这对于她来说，才应该是最重要的吧。

鱼儿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当然没有。候鸟一直心存暗暗的打算——他认为这次的离去，只是暂时的分别，而一定不会是就此结束；他还希望与鱼儿继续编织美丽的梦，他还没有实现与她的诺言，更何况…他还没有看到鱼儿，他怎么能让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呢。所以…对于候鸟来说，他更期待的，却是与鱼儿的再次相见……

孤寂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瞬已冬去换春来，万物皆复苏。月湾岛上的生灵也越发的多了起来，大家享受着自然所赐予的春的明媚、春的气息… 但在众多生灵中，却惟独不见鱼儿的身影… 鱼儿每日穿梭于陌生的海域间，除了练习，还是练习，这似乎已成为她生存的全部信念。她只是在倍感疲惫时，才会抬头望一望天上的鸟儿，发一发呆… 但她并不敢再奢望什么，任凭海浪拍打着她，她也同样逼迫自己将过去的记忆随同海水渐渐冲淡，直至忘却…

一个充溢阳光灿烂的午后，朵朵彩云串联在清净的蓝天中，窃窃花语弥漫于清新的空气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天空中渐渐浮现——这个身影就是候鸟。他在阳春季节回到了月湾岛，回到了久违停落的岸边，也回到了鱼儿的记忆里。他依旧自然地站在曾已无数次守侯鱼儿的那个位置，然后感怀地向周遭望了望——岛屿很是热闹，一派生气的景象。大家都在开心地嬉戏，快乐地鸣唱！但…他所熟悉的容貌却几乎很少了…

候鸟深呼口气，然后兴高采烈地向海下唤道：“小鱼儿，你在吗？我回来了！”

而海面却显得那么的安静，不见丝毫微波，没有任何回应，反却是迎来了许多陌生的目光。“她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只好在这里等她出现了。”候鸟这样想到，之后便不再发出任何声息，只是独自在岸边静静地等待着鱼儿的出现…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鱼儿却一直没有出现在岛屿，候鸟等待的心愈久愈急……

“她是怎么了？还是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一直不见她的踪影… 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我已经回来了，难道…她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候鸟心情焦虑地自言自语。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见有谁在跟他说话：“咦！你不是去年那只小候鸟么，春天又回来这里啦！”原来是海龟姐姐在与候鸟问好。

候鸟看着海龟姐姐并不眼熟，随之略显奇怪地回问：“你…认得我？”

海龟姐姐笑了笑，并以试问的口吻说：“看来你是不记得我了，但我认得你啊！你不是去年一直在这里整日和小鱼儿聊天说话的候鸟么。”

候鸟听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海龟姐姐很是得意地说道：“是吧，我说的没错吧，我就说我不会认错嘛。你那时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所以我记的非常清楚。”

候鸟示意地笑了，但却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回望海边。

海龟姐姐十分好奇地问着候鸟：“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怎么…就你一个呀？小鱼儿呢？没来吗？”海龟姐姐下意识地向海下瞧了瞧，并未瞧见鱼儿的踪迹。

候鸟低着头轻轻地说：“我在等她呢，可她…一直没出现。”

“噢，原来在等小鱼儿呀，我前几天还碰到她呢！”海龟姐姐说。

候鸟听到此话后，突然有了­精­神，他向海龟姐姐迫切询问到：“你碰见过她！在哪里碰见的，她没事吧？”

“在哪里碰见她的我记不清了，反正不是在这附近。因为她总是到一些陌生的海域练习，应该是距离这里有些远的地方。”海龟姐姐回复道。

候鸟惊诧地说：“陌生的海域练习！她最近一直都在练习吗？”

“是啊！她似乎很想寻求到更辽阔的海洋呢，或许也想挑战一下她自己身体的极限吧，所以一直都在拼命的练习。不过…看她好像很累的样子，都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来这里玩儿了。”

候鸟小声自语：“这个傻瓜，­干­吗让自己这样辛苦。”

海龟姐姐反应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海龟姐姐礼貌地对候鸟笑笑，然后对他说：“好了，那你继续在这里等她吧。我先走了。”随后，海龟姐姐便缓慢地向水面爬去。

“哦。”候鸟因思索着鱼儿的事，所以一时出了神儿。待片刻反应过来后，他又急忙叫住了海龟姐姐：“请等一下！”

幸而海龟姐姐还未走远，于是便回头望看候鸟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候鸟紧接说道：“如果你再见到小鱼儿，可不可以帮我转告她——就说候鸟回来了，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呢，希望她可以快点来见我…”

海龟姐姐回应：“好吧，如果我看见她，一定告诉她。”

候鸟立即道：“拜托了！谢谢。”

话毕，海龟姐姐便渐渐沉入海下……

而就在此时另一边寂寥的海洋中，候鸟所挂念的鱼儿，游习已数时之久…“好累，再坚持一下下就可以回家了。”已倍加疲倦的鱼儿正在挑战着体力与耐力的双重考验。此时的她还不知令自己日夜担忧的候鸟，却早已在岛屿苦等着她的出现；并且，她更不知，自己即将竟要再次面对与承受外界对她内心摧残的极限……

“好无聊啊！周围怎么这么安静，真想耍弄耍弄哪个白痴就好了。”一只百无聊赖的海濑正在自语，忽然他看见因练习而经过的鱼儿，一下子便起了恶意的念头，于是他急促凑到了鱼儿的身边，嘲弄到鱼儿：“哇！你怎么长的这副模样，真奇怪啊！”

鱼儿发现是一只陌生的海濑在成心找茬儿，所以并不想理睬他，只是加快了自己的游速，想要避开他。

但海濑却赶上鱼儿的速度，不断地缠绕在鱼儿的身旁，并用猎奇的眼光死死定住鱼儿，向鱼儿讥诮道：“你身上是怎么弄的？这么难看啊！一直都这样吗？说来听听。”

鱼儿感到自己的内心防线快要被击破了，但她仍旧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拼命向前游，她想尽快甩开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谁知海濑竟紧随其后，纠缠不休地对鱼儿予以嘲讽：“自己这副德行还敢出来，也不怕吓到别人。”

鱼儿终于忍无可忍，她对海濑大声说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躲开啊！别跟着我。”

而可恶的海濑不但没有就此罢休，反而变本加厉，他竟对鱼儿冷酷刻薄地说：“哼！你不认识我就对了，我才不想认识像你这样的人，因为那会很丢脸的。哎呀！是不是很少有别人会理你？你应该没有什么朋友吧，一定很孤独啊！好可怜呀，哈哈。”海濑冷血的笑声，像刺刀般一根一根穿透鱼儿的心……

鱼儿突然停住不前了，她不再逃避而是转身面向海濑，强忍住双眸的泪水，超乎寻常地向海濑呐喊道：“我不孤独，我…我有我的朋友！我有！！你才是一个无聊、孤独、讨厌透顶，只会嘲笑别人的可怜虫！”

海濑惊诧地被鱼儿的反驳吓呆了… 间息，又一陌生­阴­影向他们逐渐接近，待方寸时，那个陌生的目光对视着鱼儿，并以冷眼从前到后打量了鱼儿一番后，便贴近到海濑的身旁，对他训斥道：“你怎么又疯到这儿来了！回来又招惹到别人，给我惹祸！快给我回家去。”原来其者是正在四处寻找那只海濑的他的爸爸。发现海濑后，便气愤地揪着他，朝着另一个方向游去了。

海濑父子游走了，留下了鱼儿孤独的身影。鱼儿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但他们的言行却无法随之离去… 这件事情过后，鱼儿开始消极了… 她的自尊心又一次被无辜地打击与摧残，她真的受伤了… 因此，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妈妈关怀地询问她不开心的原因，她却什么也不肯说，也不愿呆在家里。于是，她每天魂不守舍似的，漫无目的游荡于海洋中… 她不断问着自己——“每天拼命的练习有什么用？挑战辽阔的海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没有朋友，还不是一样被人嗤笑、让人讨厌…”鱼儿想要放弃了，放弃她曾执著的梦想；甚至于放弃自己… 被低迷所笼罩的鱼儿，就这样每天虚恍度日，直至偶然的一天，她碰见了海龟姐姐……

受伤

“小鱼儿，你怎么自己在这里发呆，没有去练习吗？”海龟姐姐关心着无­精­打采的鱼儿。

鱼儿定神一看，原来是海龟姐姐，便吱吱唔唔地答道：“没…没有，不想练习了。”

“喔，是吗… 看来你是有些累了，那就先休息一段时间吧。”海龟姐姐感知到鱼儿低落的情绪，于是她对鱼儿­精­神洋溢地说，“快扬头看看外面，已经是明媚的春天了！多出去和大家一起相处，你也放松一下吧。”

海龟姐姐的热忱仍旧未能打动鱼儿，她见鱼儿还是一言不发，便继续说道：“多去月湾岛转转吧，那里现在可热闹呢。噢！对了！”海龟姐姐忽然想起候鸟曾嘱托她的话，于是她立即对鱼儿说：“你认识的那只小候鸟回来了哦，他一直在岛屿等着你呢。他还让我告诉你，希望你快点去见他。”

鱼儿听到海龟姐姐的话，顷刻既愣住了，心里又惊又喜——“候鸟！他…真的回来了！”

海龟姐姐盯着愣神的鱼儿：“小鱼儿，你有在听吗？”

鱼儿这才回过神儿来，吭了一声。随后海龟姐姐便笑着说道：“好了，他的话我也已经告诉你了，那我就先走了。你要开心些哦！”

鱼儿终于露出笑意：“嗯，谢谢姐姐。”

看着海龟姐姐离开后，候鸟的事便一下子充塞了鱼儿的心海——“候鸟真的回来了！他在岛屿，他现在一定正在那里等着我；只有他会等我，我要去见他，我一定要去见他！”

之后，鱼儿竟什么都不加考虑，完全失去理智控制，不假思索冲动地直奔岛屿游去——去见候鸟。以至于她竟忘了她曾想好要和候鸟分开的决定；忘记了她自身的差异，更忘记了她与候鸟命运的不同。她不知道，在她奔向岛屿的一霎那，就已注定了她与候鸟悲剧­性­的结局……

鱼儿到了岛屿附近后，便慢慢地靠近岸边。那个让鱼儿惦念、倚赖，并珍惜她的候鸟，即刻冲入了她的视线。鱼儿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兴奋与喜悦，她轻轻地、小心地对候鸟说了声：“你回来了。”

一句‘你回来了’终于没有辜负候鸟的期望与等待，当他再次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时，澹然的情感溢于心间，于是候鸟立即回问：“是你吗？！小鱼儿。”

“嗯，是我。你…真的回来了！”

候鸟浅浅地笑了，是鱼儿久违的微笑。随后候鸟从容淡定地说：“是的，我回来了。因为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因为我答应过你我会回来；因为我还要履行我们的约定；更因为…这里有小鱼儿在，所以…我当然要回来。”

鱼儿了然，候鸟此刻真的已与自己相对。她望着候鸟，含蕴温存地问他：“这段时间…你还好吗？一路都顺利吗？有没有受伤或生病？”

“就算还好吧，只不过和我一同的鸟群，他们都去了其他的地方了，也包括我的家人。我是独自回到朦纱海的，现在就只有我在这里了… ”候鸟凝望一眼远方，又说，“我以后也会很孤独啊，所以…今后的日子，你一定要多陪我哦。”

鱼儿感伤地问：“为什么要回到朦纱海？为什么不和他们在一起呢？你应该属于那个自由的群体，属于天空的。”

候鸟望了望无边的大海，转视又望着鱼儿在海中波动的倒影：“你说是为了什么呢？当然是因为你呀，我说过了，因为这里有小鱼儿在。而且…我和你在这里相约、聊天，已经成为了习惯。尽管我离开了两个季节，但…我还是忘不了这个习惯。”

鱼儿无法压制自己的情感，她含着眼泪说：“可是…可是这个习惯似乎并不太好… 我一直以为…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会渐渐的忘了我…”

“为什么呢？”

鱼儿咽塞地说：“因为…因为我的情况不同寻常呀… 你不应该再回到这里的，不应该再回来找我的。也许…是我更不应该来这里…”

“别这样好吗？别再说这样的话。不要想太多了，我已经回来了，在你面前了，不是吗。”候鸟对鱼儿深情地说。

鱼儿却倔强地回复道：“是我想太多了吗？可是你不明白，那是因为我珍惜你这个朋友，我很怕…自己以后会伤害到你…”

“既然珍惜我，那就以最真实的情感对待我吧。你都说了，我们是朋友，那朋友之间，不就应该你鼓励我，我支持你么。”候鸟神态自若地对鱼儿又说，“我能够认识你、陪伴着你，对我来说，我也很开心。不要恐惧，不要害怕，你一定不会伤害到我。”

鱼儿真的不知该与候鸟如何形容自己的状况，候鸟是那么的坚决，而自己却是如此的茫然… 也许，她是想从候鸟的答复中寻求到一丝勇气。

所以鱼儿忧心地问他：“你真的并不害怕吗？面对你从没有看见过的我，你就这么有勇气吗？你真的不怕我以后会伤害到你吗？”

鱼儿的一个个疑问接踵而来，使候鸟一时哽住，而当他正想好要怎样答复时。鱼儿又追问道：“我想问你，你认为像我们这样的相处还会维持多久？”

“不一定啊！三年、五年… 也许直到我飞不动了，来不了这里了为止吧。”候鸟以俏皮的口语轻松地答道。

而鱼儿心里却在想——“为什么你总是把事情想的这么单纯呢，其实一切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尽管鱼儿心知候鸟把一切事情都想得过于简单化，但她并不想破灭他美好的希望；因为…甚至连她自己也在幻想，也许真的可以如同候鸟想象的那样，能与他共同永久守侯着这份纯真的…友谊吧…

于是鱼儿强笑地对他说：“你真乐观，也许吧…”

“几日不见，你的问题真是越来越难回答了。怎么？这才刚一见面，还没有讲讲我们分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对我说这些话。”候鸟放松心情，随心地说。

鱼儿致歉道：“不好意思，我又烦你了。”

“呵呵，没关系的，以后就继续来烦我吧。”候鸟嘻语。

在他们的对话中，天­色­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临近黄昏……

“天暗了，我的身体…不太方便，我得提前走，不然又要出状况了。”候鸟对鱼儿说道。

鱼儿奇怪：“不太方便？怎么不……”

“明天见哦！”鱼儿的话还未说完，候鸟便甩下这句话，欲行起飞。谁知候鸟以倾斜的角度飞起后，刚刚飞不过三、四米时，就突然坠落在岛岸上！

鱼儿眼瞅着候鸟摔了下来，她惊慌失­色­地问：“你怎么了！？有没有事？”

候鸟勉强站了起来，他掩饰疼痛回应鱼儿：“我没事的，就是前不久翅膀受了一点伤，所以有些阻碍到飞行。”

鱼儿追问道：“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没关系的。你快回家吧，明天再和你细说。”候鸟说道。

“好吧… 那你先走，我先看着你离开。”

话后，候鸟便先行离开。鱼儿望着候鸟低飞缓缓前行，并且在随风不断晃动，摇摇欲坠的样子，她也一阵一阵地跟着与其揪心… 最终见他艰难地渐渐飞远了，自己便才稍且安心地离开了…

直到转天，鱼儿才从候鸟的叙述中得知他受伤的原因……

“我是在回来的路上受伤的……我记得那天风很大，我因为很急切想回到这里，所以便迎着风在赶路… 没想到中途突然的一卷强风把我吹打在树上，结果翅膀就被树枝刮伤了。而接下来的路程，因为翅膀的疼痛，我只能停停飞飞，飞飞停停，所以回来的进度就显得好缓慢。如果不是受伤的原因，我想我会更早一些回来的。”

“你把翅膀展开，我想看一看你的伤口。”鱼儿对候鸟说。

“不要了，看它­干­什么，已经慢慢结疤了，很难看的。”候鸟温婉地说。

“我要看！请…让我看看。”鱼儿任­性­地请求到。

随后，候鸟慢慢展开有一丝颤抖的翅膀——鱼儿望见候鸟受伤的地方，一条长长的伤痕仍然略泛红肿地死死趴在候鸟的翅膀内侧… 候鸟的伤痕，使鱼儿似乎感到自己的心也在随之触痛…

鱼儿心痛地对候鸟说：“你怎么这么傻… ­干­吗要赶路呀，不是和你说…一定不要受伤么…”

候鸟轻轻地说：“没关系的，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只不过……”候鸟仰头了望着蓝天，说道，“只不过…心里会有一些担忧倒是真的… 因为…自从受伤后，我感到自己的飞行很吃力，平衡感好差，好像一阵风就能轻易地把我吹倒；甚至连高一点的地方根本飞不到。我怕…自己以后恐怕不能再翱翔于天空中了…”候鸟的眼神中倾淌出无限的不安与忧虑，他久久地仰望蓝天，心有所思…

鱼儿望着候鸟忧心的样子，心里难过极了… 但她知道此时自己再多的难过也无济于事，她必须要安慰候鸟才是，所以鱼儿紧说：“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 相信自己，过不了很久，你会如同往日那样自由地翱翔在天空中。”

听到鱼儿的话后，候鸟也恢复了笑颜，坚定信心地说：“好，等我的翅膀再复原一些，我要继续坚持练习，相信就会像往常一样飞翔于更高、更远的地方了。”

“嗯，一定会的。那…你最近在哪里栖息呢？会不会对翅膀有影响。”鱼儿问道候鸟。

“没事的，我就栖止在附近不远处的地方，这样来时也方便些。”候鸟回复道。

鱼儿又对他叮咛：“那你最近是不是应该多休息、少飞动比较好，等身体恢复一些，再来这里吧。”

候鸟立即反应道：“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回到这里的，怎能不来！我会慢慢飞来的。并且，你也一定要来哦！和你在这里说话，就是我最放松的休息了。”

鱼儿答应了候鸟的话：“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片刻后，候鸟忽然想起海龟姐姐那天所说的话，于是他问道鱼儿：“我听说，你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练习，是吗？”

鱼儿答道：“嗯，自从…去年的秋天开始，我就全心地投入练习了。”

“会不会很辛苦，你吃的消吗？­干­吗这么难为自己呢？”候鸟问。

鱼儿认真地说：“辛苦也没关系，我不在乎… 我想锻炼我的勇气，改变我…懦弱的­性­格；我更希望也能像你一样，可以早日寻求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只不过…我却是在海里…”鱼儿间歇须臾，略显消沉地说，“有时候…会感觉很累，但那些都不要紧，我可以忍耐、可以坚持。但…我现在渐渐觉得，我的梦想似乎离我好远好远… 仅凭我的能力，想要实现，真的好难…”

候鸟从鱼儿的语气中感受到她的茫然若失，他不断地鼓励着鱼儿：“千万不要气馁啊！你不是一直都在坚持么，继续坚持下去，你可以的，要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成功的！”

鱼儿听过候鸟的话，便也振作地说：“嗯！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你也要快快好起来呀，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加油！”

这天的暮­色­迟迟到来，仿佛时间也宽容地停慢了脚步… 鱼儿在与候鸟依依分别后，在她返往回家的路程上，她似乎才刚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又出现在候鸟的身边了… 我本打算让他渐渐忘了我的，可是我… 都怪我…都怪我那天太冲动了，我不该来岛屿的，看来我是疯了… 可是现在…他是为了我才独自回到这里的，而且还受了伤…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至少这段时间我要陪着他，至少要看着他的身体恢复了，我才能安心一些…”

鱼儿因心里想事情出了神儿，突然！她撞到了珊瑚礁上，“哎呀，好痛！为什么自己做什么都这么笨，总是把事情搞的越来越糟… 候鸟也一样，真是个傻瓜，为什么要回来嘛，为什么总是在那里等，我根本…不值得的… 还说什么可以这样一直下去，如果真的可以…就好了… 我只知道，现在这样下去的话，我迟早是要面对他的，如果真的到那时，我只能强迫自己坚强地去面对，我不能在逃避了，不能了… 但愿…那一天会晚一些到来……”

当鱼儿这个春天再次与候鸟相见时，情不自禁的她便已彻底被留恋的情感打败了。这一次的相见，延续了他们的故事，抒写了他们的温情，也注定了他们的悲哀…

尽管鱼儿已发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她已无力挽回… 甚至于…在她的内心深出…还存有一丝奢望…奢望可以与他永守这份特别的友谊… 所以，鱼儿­干­脆放任自己的灵魂，贪恋地与候鸟迎接每一天的阳光，送走每一天的落日… 但她并不明白，如今幸福的滋味有多甜，将来悲伤的痛楚就会有多苦……

讲述

时光飞逝如流水，转眼便稍纵即逝；春天已一去不复返，宁静的夏季悄然而至…

在这个倍加珍惜的夏日里，不论是风清云淡，或是烟雨蒙蒙；不论是霞光映­射­，或是海浪涛声。候鸟与鱼儿都会在相同的时间出现在相同的地点，厮守着相通的心境，感悟着彼此的内心……

“喂！我问你一件事情？”候鸟对鱼儿说。

鱼儿问他是什么，候鸟说道：“我…离开的那段时间，你有没有想起我啊？”

鱼儿回复他说：“我有牵挂你呀，不知道你好不好？路程上是否顺利？有没有安全抵达南方？”

“就这些吗？没有其他了吗？”候鸟得意地翘着头，甩着尾巴说。

鱼儿爽亮地笑道：“就这些还不够啊！真贪心。”

“谁贪心啦！不过还好，我也是一直在想你啊！”候鸟说。

鱼儿应：“噢，是吗？”

“是啊！想着你对我的叮嘱，对我的鼓励。”

鱼儿偷偷笑了，然后听候鸟对她说道：“这次迁徙，我经行了很多地方，想不想听听我这阶段的经历？”

鱼儿兴奋地说：“当然想了！快说吧。”

之后，鱼儿便静静地聆听着候鸟所叙述的天空、山川、河流，用心感受着不曾属于她的另外一片世界——

“自从离开朦纱海后，我与同行的鸟群沿着山脉向南方前行。我们飞过海域、途径山峦，凝眸远望一排排坚挺的山峰巍然屹立，那雄伟的气势无不使你为之震撼；峰岩沟谷间石径盘旋，道路迂回曲折，花香醉神。而当雾气缭绕时，烟霭霞影尽显弥蒙，烟岚中一座座青峰突起，水围山流，山领水绕；山麓依伴平湖犹如一镜，倒影迷幻青岚，水光重叠山影，好似湖里看山山更幽，山里藏湖湖甚碧…”

鱼儿此刻已被候鸟的叙述所感染，她仿佛觉得自己已随同他云游于诗中一般。顷刻，她听候鸟又讲述着：“穿越了层层山岭后，紧随望见便是蜿蜒曲折的河流在茂密的森林中穿行。当我欲靠近潺潺泉流饮水时，最先扑息而来是树林中的空气，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很特别的大自然所具有的清爽味道；而那里鸟儿的鸣唱也是格外的婉妙灵动，清脆悦耳，宛如世外桃源！所以我们便在森林中暂且停下了进度，因为大家都已明了，我们已安全抵达了南方。”

鱼儿Сhā话道：“好美！好羡慕你可以去那些幽丽的地方！”

“不要羡慕，我现在不是在讲给你听么。”

随后，候鸟便继续讲道：“你知道吗？当我在天空中飞翔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明澈的蓝天及浮云流动，恍若一切都触手可及；不时还伴有徐徐和风吹向心间，似乎它也在伴随我一同在天空中自由的飞舞… 再向下眺望时，一切景象都尽收眼底，真是令心境豁然开朗！”

鱼儿感慨不已：“蓝天白云，自由自在，真好呀… 还有吗？我还要听。”

“当然还有。对了！后来还到过一个陌生的岛屿。”候鸟说。

鱼儿倍觉新奇：“陌生的岛屿？”

候鸟描述道：“是啊！是另一个叫做‘境幽岛’的岛屿。”

鱼儿随之问道：“与月湾岛有什么不同吗？”

“有啊！那个岛屿上生存着很多罕见的生物，并且食物种类很丰富，温度也很适宜，我的很多朋友都栖身在那里呢。”

听到这里，鱼儿突然问道候鸟：“那个岛屿是不是要比这里好的多？”

候鸟并未意识到鱼儿问题的含蓄意思，他只是沉醉地答道：“是呀，如果在那里生活，一定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鱼儿不再吱声了，过了好久，她都没有说话。于是候鸟对她提到：“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说，现在换你来讲！这段时间你不是也一直在练习吗？一定也到过很多地方了，也给我讲讲你对海洋的感受吧。”

鱼儿没有准备地说：“要我讲呀！那…就只能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了。”

“好的，我在洗耳恭听呢。”

于是，鱼儿也开始向候鸟抒发自己对海洋别样的感怀——

“这段期间我在练习的时候，会刻意使自己游到陌生的海域，便也发现了在辽阔的海洋中，原来存在着很多我不曾触目的视野和不曾了解的生物——我发现了很多希奇的藻类植物，如褐­色­的海带、马尾藻、掌状红皮藻，还有形状像羽毛的羽藻呢。而美丽的珊瑚礁上寄生的大海葵，有鲜红­色­的、翠黄|­色­及雪白­色­的，但他们都伸着长长的触手，看似有些恐怖呢！对了！还有漂亮的海星在礁石上缓缓地爬动。而慈爱的海马爸爸则总是细心地看护他一大群的小宝宝。”

鱼儿对海洋生物的描述，使候鸟听的入神。当鱼儿停顿了一下，他便兴奋地问道：“还有什么吗？都说来吧。”

“还有…我又一次看见了成群的水母，它们伞状的体态在蓝­色­的海洋中仍旧不时闪耀着微弱的蓝紫­色­的光芒，显得格外璀璨耀眼。而我…曾经也被那迷幻的光芒所吸引过… 但我现在会非常小心地躲避它们，不然被蜇到的话，就糟糕了…”这一段的话语，鱼儿隐现感伤，使她勾起了沉重的记忆… 随后，她平抚自己的情绪，依旧温婉地对候鸟继续说道……

“在这片蔚蓝­色­的海洋中，总是会令我充满了无限的遐想…当金­色­的阳光洒散在海面上，海的深处也映­射­出若隐若现的微光；那微光就像是一丝希望，正在远方呼唤着你的前行，心中也随即溢满了向往…”

候鸟感发：“好惟美的意境… 生存在海洋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鱼儿回应：“可是…有很多时候，又并不只是想象中的那么好…”

“当独处在漫无边际的海洋的时候，便会倾来莫名的孤独感，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那么的渺小… 当海浪一次次无情地襲卷于身，似乎警告它就要将你吞噬；但越是这样，却越不想认输，就越想要挑战它，以此来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并且那汹涌澎湃的海浪，也真正让我学会了坚强，找到了征服它的勇气！”

鱼儿对候鸟抒发了海的博大与神秘、海的丽象与梦幻以及海的汹怒与残酷。当鱼儿音落后，接下来是几秒种的寂静… 寂静过后，候鸟表现出执著的神情对鱼儿说：“往往我们想要到达向往的国度，就注定要付出一些艰辛… 就如同我，在路程上经历了种种严酷的考验，暴风骤雨的突袭而来，季节温差的冷暖变异，以及时刻都会威胁到我们的疾病与天敌施加的伤害。这些真的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最终我还是飞回到这里了。我相信，不论你我走到哪里，最终也都会回到这里，不是吗。所以说，你一定会成功的！我也会的！为了我们心中的向往，我们一起坚持不懈地加油吧！”

鱼儿也随之坚定地说：“嗯，我们一起加油…”

他们互相激励着对方，从彼此的话语中获取到克服种种困难与坚持下去的勇气与力量。之后，候鸟回味着鱼儿对海的描述，遐想着海下迷幻的世界。突然他喜悦地对鱼儿说：“以后要多多给我讲这些新奇的事哦，好喜欢听啊！”

鱼儿说：“你真的喜欢听吗？听完会很开心吗？”

“当然开心啦！呵呵。”候鸟答。

而此刻的鱼儿却在心底对候鸟暗暗言说——“你真的觉得开心吗？这样和你聊天你就很开心了吗？那就好了，你开心就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至于我的感受，我的结局，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尽管鱼儿很珍惜和候鸟在一起的时光，尽管她也想要这样的相处更久一些，但是…有些事…毕竟不是鱼儿所能决定的。而她现在最迫切的祈愿，就是希望看到候鸟开心、快乐；看到候鸟的伤能够尽快好起来，这样她也才不会感到太内疚… 鱼儿无数次以感恩的心祈求着这个愿望，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再次与候鸟会见时，候鸟却显得是那么的心事重重……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不开心吗？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鱼儿关心地问着候鸟。而候鸟却只应了句没什么，就没有再出声。于是鱼儿便继而问他：“不想说吗？”

“不是的，只不过… 你不知道，我最近几天，慢慢地想尝试飞高一些，像以前那样飞行在高空中。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因为我的翅膀总是会隐隐作痛… 我很担心…我今后会不会一直这样，就这样永远飞不高、飞不远；永远无法自由飞翔在天空中了…”

鱼儿安慰着候鸟说：“不会那样的！你还在恢复呢。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像往日一样飞翔的。”

但候鸟却困惑地说：“可是，已经恢复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却还是这样啊…”

面对候鸟忧虑的样子，鱼儿也不知自己该怎样继续安慰他了。正在她思绪不定时，便听到候鸟低语地说：“自从和家人分开后，我一直很想念他们，所以有时会感觉很孤独… 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其他的地方好不好、安不安全？本想等伤好一些后去看看他们，也就放心了；可至今我的翅膀还是这样子，我真害怕…以后会见不到他们了…”

鱼儿听到候鸟的话，望着他沮丧地倚卧在岩礁上，身心双重都显露出脆弱无力的样子。鱼儿内疚的心便更加阵阵刺痛，她万分自责地对候鸟说：“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回到这里，就不会和家人分开，更不会受伤… 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候鸟突然意识到鱼儿内疚的情绪，他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选择要回到这里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受伤的，你千万不要因我而自责啊！”

“可是我…我却什么都不能帮到你，只能这样无能为力地看着你，我真是没用…”

候鸟心急地悔道：“哎呀！真是的，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我…我只是想向你倾诉我的烦恼，想听到你的鼓励。”

鱼儿不语，候鸟接着说道：“好了，我们都不要再责怪自己了。从今以后，我会逐渐加紧练习。就像你说的，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好了，是吧。”

鱼儿恳切回应：“嗯，你一定会好的！千万不要放弃。渐渐的，等你的身体彻底好了以后，我相信你会同昔日一样，自由自在地翱翔于蓝天中。海的对岸有很美的地方在等着你，也有更美的日出在远方，所以你也要相信自己呀！”

候鸟回复：“嗯，我不会就此放弃的，我相信我一定会好起来的。那么…你也不要再担心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候鸟加强对翅膀的锻炼，辛勤地坚持着练习。他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地好起来，为了不再使鱼儿为他担心，也为了一个他不曾遗忘过的约定。在候鸟奋力练习的时候，鱼儿同样也在海洋中与涌浪不倦地拼搏着；在逆境中与命运不屈地抗争着。他们都在为自己的目标与愿望而不懈地执著努力！

不久后，在鱼儿的鼓励与注目下，候鸟的伤渐渐地康复了，并能够体态从容自然地驰骋于高空中。此时鱼儿感到内疚的心终于得以安稳，可以松下一口气了。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才刚刚安心的她，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被心里所最担心的事打破了这份宁静；她最害怕的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临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诺言

浮世寥宇，过眼云烟。平静的海岸虽别无迥异，而命运的转折却早已安排… 在明空霞日的衬映下，候鸟于天空中轻盈飞舞，挟风畅吟。在空中环复了许久后，候鸟终于停落至岸边……

“看到了吧，我已经彻底的好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呵呵。”

鱼儿应：“嗯，太­棒­了！看到你真的没事了，我为你感到欣喜。现在…你终于可以去找你的家人了。”

“是的，我是可以去找他们了，不过我决定再等一段时间。”候鸟直率说道，“因为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心愿要完成…”

鱼儿不解：“一个心愿？”

“嗯，就是我们在涟清屿见面的约定呀！”

“约定！”鱼儿如同晴天霹雳般惶然！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感到此刻的自己快要窒息… 她以为候鸟早已忘却了这件事情，她以为可以当做约定不曾有过，她以为可以就这样一直下去… 她太天真了，候鸟不远万里飞回到她的身边，难道不是为了这个约定吗…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会是…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吧？”候鸟问道呆怔的鱼儿。

鱼儿吞吐其词地说：“没…没有忘记，但是……”

“那就好。”候鸟自顾兴高采烈的说，“为了实现诺言的这一天，我付出了很多。现在，期望已久的诺言终于可以实现了。我终于能够看到你了！”

鱼儿良久没有说话，于是候鸟便问她：“你怎么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鱼儿酸涩地挤出两个字：“高…兴。”

“可是感觉你在顾虑什么？”候鸟疑惑道，“是不是你现在游往涟清屿，还是有些困难？我以为这阶段你一直在练习，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所以……”

鱼儿回复：“不是的，去往涟清屿，我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我不是因为这层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候鸟问道。

鱼儿不语，欲语难诉的心声使她无从向候鸟解释，而候鸟这时已察觉到鱼儿的忧虑，然后说道：“还是因为你身体的缘故吗？”

鱼儿久久没有说话，表示默许。候鸟兴奋的心情顷刻间急坠至谷底，他严肃地问着鱼儿：“难道…难道我至今还不可以看见你吗？难道我永远都不可能看到你了吗？”

候鸟严肃的表情及诘问的话语使鱼儿感到羞愧… 她迫不得已的说：“你不明白……我”

“好了！别再说了…”候鸟截断了鱼儿的话，“我一定不会勉强你，但你也不要轻易给我答案… 我等你想通的时候，会情愿而开心地与我实现我们的诺言… 我等待着那一天…”

鱼儿无语… 已而……

“小鱼儿！？”

鱼儿闻声回顾，看见一条身矫鳍健，神态灵动的小鱼正端视自己。

“你是？”鱼儿质疑。

“你是小鱼儿吗？我是小鳞儿啊！我们以前常在一起玩儿的。”

鱼儿突兀神­色­慌乱，她仓促对候鸟说：“我有些事，等一会儿回来。”随后便迅捷领引朋友至几米开远之处。

小鳞儿再次问道：“你真的是…小鱼儿？”

鱼儿点头。小鳞儿猎奇道：“呀！我没想到真的是你！你的变化很大！你的身上…怎么会……难道是那次水母群的事故……所以你……”

鱼儿惭怍低头，静声默认… 俄顷，她作笑而视，对问小鳞儿：“你怎么样，还好吗？”

小鳞儿笑言：“我很好啊！今天要不是去浅海沙地看海星，我都见不到你了。”

“那就好…”鱼儿应。

小鳞儿好奇问道鱼儿：“你刚刚正在那里­干­什么呢？”

“我和…一个朋友……”鱼儿吞吞吐吐之时，小鳞儿快速瞥视一眼候鸟，怪异追问：“和岸边那只候鸟！？”

鱼儿不予应言，小鳞儿自知贸然，掩饰说道：“那个…她们都等着我呢。你也有朋友在，我们改天再聊。那天我去找你玩儿啊！”

“好的。”

罢了，小鳞儿­性­高气扬朝着数只小鱼游去。小鱼们其间不时交头接耳，暗语相递；其后愈行愈远中，不断连连陌生目光回望鱼儿…

鱼儿低沉回至候鸟周边，候鸟感知，先言：“你回来了。”

“嗯。”鱼儿应声，候鸟紧问，“刚刚有什么事发生吗？是谁在和你说话？”

鱼儿答：“没什么，以前的一个朋友罢了。”

“哦…”

鱼儿低语：“我想回家，我先走了。”

“现在就走？你…没事吧？”候鸟问。

“我没事！我只是…想回家了…”

候鸟应：“那你就回去吧。我最近还要坚持练习，我们过几天见。”

“嗯。”鱼儿满怀怅惘归家而回… 候鸟感觉鱼儿走后，也失落地离开了……

旧友的突然撞遇加之候鸟没有预兆地提到约定的事，让鱼儿感到不知所措… 当候鸟越发的靠近鱼儿，一旦要掀开她遮蔽自己的面纱时；当昔日玩伴优越出现于眼前，讶然相问时，鱼儿竟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的可笑与可悲… 由此，她便难以假想当候鸟真的看见她后的那一霎，他会是多么的失望；更不堪想象当候鸟如果真亲身面对她，他又会溢满多么绝望的神情… 每思于此，鱼儿的心间就如被千刀万剐般疼痛，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时刻跟随着她，以至于她已无法安静的呼吸…

对于候鸟，鱼儿似乎连自己都寻求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到底该如何去面对他。但鱼儿确切已感受到候鸟为了实现与她的诺言，已倾注了全部的真心及一切的努力。难道鱼儿要这样一###择逃避，而忍心让候鸟所有的诚意都付诸东流吗？鱼儿当然不忍心，因为流走的不只是候鸟的诚意，还伴有她的所有情意… 但换言之…如果让候鸟目睹了她最真实的样子，那这个残酷的现实对彼此来说，都未免太残忍了！所以…鱼儿宁愿因躲避而伤害到候鸟，使候鸟讨厌懦弱的自己，也不愿自己与候鸟的故事以可笑的悲剧收场……

而候鸟，当他这天向鱼儿再次提起约定后，鱼儿不语的态度，让候鸟有些心灰意冷… 他感觉鱼儿总是和自己若即若离，为此…候鸟也感到很苦恼，内心很复杂… 面对鱼儿，他不愿远离，却又无法靠近，他总是要很小心地把握与她之间的距离。候鸟不想因为约定的事，而导致鱼儿又要回避自己；但候鸟也很困惑，他不明白鱼儿为何总是如此的顾虑重重，他觉得自己已无法猜透鱼儿的心事，他感觉到…有些累了… 他越发地感受鱼儿已在渐渐疏远自己，但尽管这样，他仍不愿放弃，依旧抱着对鱼儿的想象，对约定的期许，等待着鱼儿想通的一天…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曾经

候鸟想挽留住这段可贵的友谊，所以他决定要让鱼儿彻底相信自己，了解到自己对她最真挚的感情。于是，候鸟这天对鱼儿说了一些话……

“小鱼儿，还记不记得…我们相识有多久了？”候鸟认真地问到鱼儿。

鱼儿思虑片刻说：“有两个春夏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想起我们在这个岛屿，这个岸边相识的情景……”随后候鸟怅然地说道，“我记得那是一个春天，海岸的空气很清新，岛屿四周也非常热闹。周遭的朋友虽然有很多，但惟独…我们聊的最投机；记得那时候我听到你的声音很清脆，猜想…海面下的这个小鱼儿一定很开朗、很活泼吧。”

鱼儿倾听着候鸟的一字一句，却已无言相对。

“认识我的那天…和第一次与我说话的情形，你还记不记得？”候鸟向鱼儿问道。

鱼儿轻声低语：“记得。”

候鸟强颜为笑：“记得就好了，那可是属于我们的记忆哦。”

鱼儿不语。候鸟继续说道：“最初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很开朗。可是，在与你相处久后，我越发觉得，你似乎总是隐藏着淡淡的忧伤及些许的忧郁...”候鸟顷然流露出惆惋的神情，“但没关系…越是这样，反而越会使我感受到属于你独特的美丽，尽管…这美丽有些惆怅、有些感伤，但却会令我很沉醉…”

鱼儿黯然神伤：“你­干­吗…要说这些...”

候鸟没有回复鱼儿的话。他随后只是转过身，然后突然取出一件东西，问道鱼儿：“还记得这是什么吗？”

鱼儿透过波涛涌溢的海水，朦胧隐然间，才看清候鸟取出的是一枚贝壳，正是自己往昔送给他的那枚贝壳… 曾经是那么耀眼的贝壳，如今却已失去往日的光泽，而闯入眼底的…却只剩下经岁月的消磨而显现的一道道斑驳的痕迹。

候鸟见鱼儿没有回应自己，于是说：“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吧，因为这是你给我的贝壳……我一直都把它带在身边，虽然有几次我几乎快要遗失它，但我还是一次次竭尽全力把它又找回到身边。”

候鸟掩抑地望着贝壳，既而挚语言诉：“每当我经历挫折的时候，我都会看看它；而看到它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想起你对我说的话和对我的鼓励，然后我就又会鼓起勇气，继续前行。”

候鸟接连地对鱼儿流露着他的心声，但鱼儿却仍然一言不发，因为…候鸟的话早已使她哽恧，道不出任何言语…

候鸟转向，对视海下：“我很珍惜这枚小贝壳，很珍惜…与你一起过往的记忆，更加珍惜…我们之间可贵的友谊。你明白吗？”

沉静了许久的鱼儿终于开口了：“你的话我都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感受的到。其实…我也很想珍惜，可是…我的心意谁又能明白呢？我的无奈你又能了解多少呢…”鱼儿的语气中夹杂了几分难言之隐，这使得候鸟更加无法按耐急切的情绪。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了解呢？你如果把你的无奈和顾虑都说出来，也许我能帮到你；即便我无能为力，但我至少也可以陪伴你共度难关。”

鱼儿违心的驳回候鸟：“算了，有些事是说不清的… 毕竟你我的处境不同，所以很多事情你根本体会不到的；再说…你又何必枉费心机了解我呢，你还有很多属于你自己的事情。而我…你就不要顾及太多了。”

“你怎么这样说啊！我们之间不是应该互相倾诉吗？你不把我当朋友了吗？”候鸟伤心道。

“不是的...”无以推托之词，鱼儿只得转语道：“好了，别说这些了。现在…你的身体也已经恢复了，多加强练习吧，把翅膀锻炼的更强一些后，就可以早一天去寻找你的家人，和他们团聚了。”

候鸟神意怅然而不语。

顷息，鱼儿深吸口气，故作洒脱地说：“经常来这里，弄得我最近退步很多；所以我也要专心练习了，可能不会经常来了。你也一样，不要总惦记来这里，也不要再等我，去把握你自己的事吧。”

听到鱼儿的话后，候鸟一反常态，他露出严肃的表情对鱼儿说：“来不来这里，那是我的事，你不要管！你去练习吧，练习过后偶尔也会来这里吧？我会在这里等待着你偶尔的出现…”

鱼儿急迫地说：“你不要这样啊！”

候鸟抢过话：“你别说了，我要先走了，我们改天再说。”

候鸟没给鱼儿留下任何辩驳的机会，便匆遽地飞走了。因为他知道…再继续说下去的话，可能就会迎来那个自己并不愿面对的结果… 候鸟并没有作好思想准备要和鱼儿彻底的分开，他宁可偶尔见见鱼儿，也不愿真的就此结束… 只要不结束，他们就还是朋友，哪怕…这样###持一天也好……

其实鱼儿又何尝真的无情… 当候鸟匆匆离去后，鱼儿便独自怔怔地愣在月湾岛下的礁石旁——海潮时分，肆意咆哮、冰冷刺骨的海浪接连激打至鱼儿身上，但怒涛激涌的浪潮再汹动竟也不及她此时的思绪混乱，乃已茫然若失；而冰冷的海水再刺骨竟也不及她此时的心凄凉，焉已结成了冰，以至被彻底的击碎，已无谁再能予拾起… 鱼儿无可奈何地说着违心的话，做出一些没有选择的选择，并承受着这份无人知觉的痛苦…这其中有她背弃心愿的万般奈何，更有对候鸟无限的愧疚与悔意，这份隐形的痛苦是双重的……

自日往后，候鸟正如所说的那样，日逐坚定不移地出现在他依恋的这个岛屿，就如同太阳每朝都会升起般恒定。候鸟期望在某一个时刻，会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但…数日复数日，那个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他每天望着天上的鸟儿飞过、海里的鱼儿游过，有成双成对、有独往独行，有的是愉心欢悦，有的却在静谧自娱；但所瞻视的这种种堪忧欢愉的情思中，却都无以诠释出他纷杂的心绪…他知道…自己正在孤独地守候着一个没有答案的结果……

在候鸟迷惘的等待中，时光已恍然飞逝；时值仲夏，一年一度的欢岛节也已悄声而至… 候鸟望闻岛屿的喧呼声渐渐多了起来，大家三三两两都在往岛屿的另一方向奔去，表情都洋溢出灿烂的笑样儿，甚至有的鸟儿已开始兴起的欢唱！一时间，岛屿越发的热闹喜庆了起来……

“好热闹呀…”候鸟自语。

这时，一只海鸥突然从候鸟上方飞过，候鸟拦住了海鸥，问道：“怎么突然这么热闹？今天是什么日子？”

海鸥瞧着候鸟一脸茫然的表情，惊奇地说：“你过糊涂啦！今天不是欢岛节么。大伙儿决定今年要在月湾岛庆祝，所以都来了。”

“哦，是么，又到欢岛节了…”

海鸥对他说：“一起过来热闹一下吧！朋友很多。你也换换心情，开心开心。”

“不了，你们好好玩吧。你别管我了，快去吧。”候鸟婉言谢绝。

海鸥应：“那我先过去了，你一会儿也来啊，总比你自己总在这儿发呆好呀。”

“嗯，一会儿再说吧。你快去吧。”

话落后，海鸥便向着熙熙欢闹的群体扬扬飞去。候鸟望见大家欢庆的情景，又望了望那一波沉静的海水，不免触景伤怀… 他回想起在去年夏季的这一天，和鱼儿在月湾岛共处的记忆与画面；他不相信…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鱼儿真的会忍心不出现。他想向海里呼唤，却又抑抑唤不出一言，因为他已揣测鱼儿此刻也许就在某个角落望着自己…她如果想出现的话，自己不需唤，她也会出现；但若是她不想出现，自己就算唤破了音，也是徒劳…

候鸟仰头瞻望日光，它强烈的很刺眼，也很威严；而随之拂来的一阵微风轻袭于身，本应感到的是一缕清凉，可他却打了个冷颤，感味的却是一丝凄凉…独郁悒而与谁语，思忧戚而故嗟兮…候鸟凝滞目视寂寥大海，闻听不远处喜悦之声……

果不其然，候鸟还是了解鱼儿的——在几米开外的一座暗礁边，鱼儿果真正在那里呆呆地注视着傻傻的候鸟；因怕候鸟会发现自己，她则不敢再靠近一米… 其实鱼儿也不想一次次这样躲避候鸟，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怕候鸟又会提到约定的事，她怕面临那个残忍的结局…

尽管鱼儿不曾遗忘，在去年的欢岛节，是候鸟陪伴着她，度过的只有他们两个的节日；尽管鱼儿未曾忘却，候鸟那天是多么苦心的逗她笑。但…在她现在看来，曾经过往的片段，终究已化为回忆了… 如今，鱼儿已不敢再留下与候鸟过多的记忆，付出的记忆越重，心就会越痛，对彼此来说都是一种无形的伤害；而往昔的片片回忆，现今却沉淀为幸福的残余积存在她的心底，无能再复原，却又不愿舍去。也许，鱼儿今后只能倚靠这些残余，回味一下叫做幸福的味道；或许，将来这浅浅幸福的味道，偶尔也会在她的心中隐隐作痛……

凄秋

欢岛节过去了，也就意味着夏季的终曲已悄然奏起；“秋”，它将会毫不留情地赶来，所以…又该是鸟儿迁移南方的时候了。

鱼儿因担心候鸟的情况，所以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他；望着他独自在岛岸不言不语，好像丝毫没有动身的迹象。鱼儿考虑他翅膀的伤恢复不多久，更应该提早做准备离开才是，这样路途上才会更安全一些。鱼儿想要劝说候鸟尽快动身前往南方，所以这天，她出现在候鸟的身边……

“你在。”鱼儿低声说。

候鸟听至鱼儿之音，心郁悒而望海面，说：“你来了。”

鱼儿应了。候鸟继而问：“最近怎么…一直都不来这里了？”

鱼儿答复：“我说过的，我要练习，所以……”

“那欢岛节那天呢？难道也在练习吗？”候鸟追问。

鱼儿不语。候鸟说：“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我以为至少那天你会出现… 看来是我想的太多余了…”

鱼儿见他失望的神­色­，歉疚地说：“对不起。”

候鸟并无回应她。既而，候鸟却说：“鱼儿，你知道欢岛节过后意味着什么吗？”

鱼儿未言。候鸟对她说：“意味着夏天就要结束了，我又要离开了，你明白吗？”

鱼儿应道：“我知道，你又要离开了…”她抑制忧伤的情绪，又言，“所以说，你的伤才好了没多久，你要提早做些准备，早一点动身，这样路途上会安全一些。”

“提早动身！你来就是为了想轰我走吗？”候鸟诘问。

鱼儿解释：“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考虑如果你在路上遇见意外情况，就可以积蓄时间停顿下来多休息了。”

“是吗？真的是这样想的？”

鱼儿委屈道：“是这样想的…”

鱼儿音落之后，候鸟良久没有言语。他猜不透鱼儿的话，更猜不透她的心… 茫然无措的候鸟真想与鱼儿说个明白，但此时的他尽般再有千言万语，也终无力与时间抗争，阻止它的前行……

候鸟望着灰蒙的天空，不禁慨叹道：“我春天的时候回到这里，没想到两个季节就这样匆匆而过… 这段时间，就如同做了一场梦一样… 真希望…可以永远在这场梦境中沉睡，就好了…”

永远在梦境中沉睡，候鸟的这句话使鱼儿觉得心碎，其实她又何尝愿意醒来… 但鱼儿知晓自己此时不可以陷入悲伤的情绪中，而是应劝慰候鸟，使他放弃才可。所以，鱼儿对候鸟说：“梦境…是美好的，是充满想象的，是令人沉醉的。但是…再美丽的梦，终究也会有醒来的那一刻，我想…我应该醒来了，否则我会一直沉睡在梦里，更没有勇气去面对现实中的一切了… 请你…也快快醒来吧，不然…再继续梦下去的话，也许会变成噩梦的。”鱼儿在尽力暗示候鸟放弃，但候鸟却惘然沉默不语。

鱼儿又说：“梦过一场，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很庆幸，能在这场梦中有过与你经历的故事，它们都将化为我的回忆，会永远伴随着我，支撑着我。”

听过鱼儿的此番话后，候鸟心中越发感到难受，他感伤地对鱼儿说：“小鱼儿，如果…如果我也是鱼儿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与你一起畅游在海洋中，分担你的烦恼，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或者…或者你若是鸟儿的话，我们就能一同翱翔在蓝天中，去往更远、更美的地方…”鱼儿感知，候鸟的话语中隐含了万般奈何，但可悲的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鱼儿苦笑：“好可惜，你并不是鱼儿，我也变不成鸟儿，所以我们注定要生存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你有属于你的天空，而我终究所能面对的只能是海洋… 所以…你去寻求你向往的天空吧。”

候鸟不应，鱼儿诚笃相劝：“你一定不要误解我，如果你再迟一些离开的话，在路途上面临的困难就会越多，请快做些准备离开吧，不要再迟延了；早一点儿找到你的家人，他们一定也在等着你呢。”

候鸟为拖延行程，敷衍道：“好了，我自己会安排的，再过几天，我会离开的。你这几天…还会来吗？”他执著地问着鱼儿。

鱼儿答：“我不知道…应该不会来了。”

“再来一次吧，好吗？在我离开之前，我想再见你一次。”

鱼儿答应了他：“好吧，那我先走了。”

候鸟见鱼儿答允自己的要求，便不再挽留；他望着鱼儿远去时波动的海面，顷之后，自己便也飞走了。鱼儿与候鸟分开后，便直接游回了家……

“回来了。”鱼儿妈妈招呼鱼儿。

“嗯。”鱼儿应声。

鱼儿妈妈瞧鱼儿又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并发觉她近日也总是郁郁寡欢、日月忧思，则很是担心鱼儿。随之鱼儿妈妈辄问她：“是又去月湾岛了吧。”

鱼儿没有吱声，鱼儿妈妈又问：“最近怎么也不出去练习了？”

鱼儿向妈妈解释道：“不想出去，过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再努力的。”

妈妈和婉地对鱼儿言：“我这样问你，不是要逼迫你去练习；是因为看见你整日徘徊在月湾岛附近，望着岛屿发呆。你这样子妈妈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妈妈的话使鱼儿疚责不已，她歉忱道：“妈妈…对不起，您不要再担心了，我以后…不会再经常去岛屿了。”

妈妈感到鱼儿有难言之隐，便劝慰她：“小鱼儿，如果有什么心事的话，一定要和妈妈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会生病的。知道吗？”

“我没事的，妈妈，您放心吧。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好的...”

鱼儿妈妈觉察鱼儿仍旧不愿袒露自己的心事，便也不再继续问下去了。而鱼儿面对妈妈关切的话语，却也真的不知该说什么…

她只觉得头脑是一片的空白，身心已深感疲惫。不出所料…翌晨，鱼儿真的开始生病了。疾病对鱼儿来说，是一种考验，更是一种折磨… 在生病期间，鱼儿忍受着病魔对她的煎熬；但当每每想起候鸟的事，自己万般愧疚的心情竟比病痛来得更其苦涩几分……

鱼儿认为，与候鸟的相识也许是一个不该发生的错误，但延续这个错误的罪魁祸首却是自己……她分明清楚自己的情况，也了解和候鸟延续下去的后果定会伤害到他，但最终她还是造成了沉重的后果… 如果不因她的存在，候鸟就不会独留异地；如果不因她的躲避，候鸟则不会迟迟不肯离去。殷忧的鱼儿不愿自己竟成为候鸟温馨的墙，从而却囚禁了他的远方… 事今，种种的歉意却已无济于事，鱼儿只希望快些履行已许诺候鸟的最后的要求，再去一次月湾岛，才好让候鸟尽快安心的离开；但她孱弱的身体却已完全不能自己，是以…她则只得苦苦等待，等待自己的身体能够尽快好起来……

待鱼儿的病情渐渐转好时，恍间已至秋天… 鱼儿自觉身体已可以出行，以此她辄欲往月湾岛…如确定候鸟勿在于此，则表明他已离开，至此自己才可安心……

“妈妈，我想出去一下。”鱼儿对妈妈说道。

鱼儿妈妈果断回应：“不可以！你才刚刚好起来，哪里也不许去！”

“没关系的，我已经彻底好了。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好吗？”鱼儿与妈妈请求。

鱼儿妈妈依然坚决地说：“不行！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外边天气那么凉，如果起了风，那冰冷的海浪如果再拍打在你身上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会没命的！”妈妈严肃地强调道。

即刻，鱼儿竟含泪向妈妈恳求道：“妈妈，请让我去吧；如果我不去看看的话，会比生病更难受的…”

鱼儿妈妈看着鱼儿怃然的神态，迫于心软，只好同意了她的恳求，便放走了她……鱼儿由于身体的虚弱，以至在路程上游一会儿就需歇一下，故此她用了近平日两倍的时间才抵达岛屿四近。

风雨潇潇，浪潮迭起，­阴­霾密布，浓雾迷蒙。鱼儿隔海遥望岛屿，恍忽间，竟发现一个孤独的身影伫迟于岛岸……

“不会是候鸟吧！？他应该早已走了才是呀…”——鱼儿想此，便竭力奔向岛屿。待逐渐靠近岸边时，她已筋疲力尽；但她已不予顾及自己的身体，只是目不转睛凝视着那个身影渐渐清晰… 待越加接近时，果然…这个身影正是候鸟，鱼儿确定后便强打­精­神，游向了岸边……

消失

“你怎么还在这里？”鱼儿向候鸟喊道。

悉闻之声，恍如隔世。候鸟知是鱼儿，掩饰忧容，应：“你终于来了，来的好迟呀…”

鱼儿责问：“为什么…还在这里？现在已是秋天了，你为什么还没离开！”

候鸟却微笑回复：“不是说好要再见你一次么，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还好，现在终于等到你了。”

鱼儿歉疚说：“对不起…因为一些事情，所以耽延了。”

“没关系。其实我…要再见你一次，是因为还有些话想和你说。”

鱼儿回应：“你说吧。”

随之，候鸟推心其言：“小鱼儿，其实我早已发觉到…每当我提起我们约定的事情时，你总会显得很忧虑，很为难，很不开心… 我想…如果诺言成为了你的负担，那就不要再去想它好了；我不想再勉强你什么了，我们以后…就像这样子继续做朋友吧，就不用再想其他的事了…”候鸟掩藏郁悒，强颜为笑。

鱼儿愈显奈何：“其实我…不是不想实现我的诺言，只是我…我……”

候鸟接过话：“没关系的，别再去想了。今天既然见到了你，明天…我就会离开了…”

鱼儿相应：“你自己…一定要保重。”

“我会保重的。”候鸟许诺与鱼儿，“明年春天…我还会回来。”

“回来！这怎么行…”——鱼儿心中思忖，接着便强烈反应道：“不要！”

“为什么？”候鸟不解地问。

为什么呢？因为鱼儿明了，再与候鸟继续下去，不但没有任何意义，而只会使候鸟愈加伤心… 鱼儿无法承担候鸟一次次地等待，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使得他再与家人分离，她不想再伤害到他了…

所以，鱼儿作出决定，她必须要阻拦候鸟再回来这里；或换言，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于是，鱼儿对候鸟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在你的想象中，我是什么样子？”鱼儿问。

“这个…我不好说。”候鸟答。

鱼儿随即言：“应该是很模糊吧，因为根本就没有看见过；抑或你可能会…把我想象的近乎完美一些吧...”

候鸟不辞。鱼儿继而说：“但现实中的我，却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美好；不仅这样，而且…还很糟糕，糟糕到你根本想象不到…”鱼儿勿留憾感，欲将心语吐露，“其实，我本想自私地让你只保留对我的想象，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但是…但是我发现，我现在不可以再这样想了，良知不容许我这样。所以…我想说…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我就出来见你。”

话音既落，候鸟猝然对视海面，双目直瞪且惊异。正在不知所措之时，他却又听鱼儿说：“但是…看到我之后，你就不要再来月湾岛了；而我也将…从此消失于此……”

听至此刻，候鸟猝尔激切地说：“不要！我不要看到你了…如果看到你后换来的却是你的消失，那我永远都不要看到你好了…”

他低下头，悯悯而低语：“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无论是在这个岛屿、这个岸边，还是在我的记忆里，哪里都不想失去，不想……”

候鸟的反应，使鱼儿的心再次陷入踌躇之中，当她终于下定决心，决意要面对候鸟时，而候鸟却为挽留这段友谊而回避她。但尽管这样，事情亦已到这步境地，鱼儿还能有其它的选择吗？也许，真的已经没有了。事已至此，鱼儿必须使候鸟死心，他才不会再留恋这个地方，留恋这段记忆… 于是…顷息…鱼儿便渐渐浮出水面……

“好了，你就不要再多想了；你只要记住，春天的时候，我一定……”

候鸟的话刚说至半时，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当令他牵心扰虑、期许已久的鱼儿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现实却已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当候鸟看到周身旧痕，虚惫孱弱的鱼儿，瞬时既已咽瑥，惊悟的他便哽住了喉，神意也随即黯淡而伤……

漠漠秋雨坠如针，寒意穿骨刺于心。鱼儿与候鸟相对而视，当她见及候鸟绝望的神情，久垂之心终坠深谷… 她不由地接连气息深掷，以平抚跌落的情绪……

鱼儿遂尔对候鸟言：“对不起…在你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我还是选择出来见你… 请原谅我无法履行我的诺言，因为…涟清屿…太美丽了，所以…它不属于我… 也许我们…还是在这里见面比较合适吧，因为我们是在这里相识的，也应该在这里结束吧。”

候鸟悯默不言，惘然对视鱼儿，郁郁之情，抑抑难表…

鱼儿遂之吐露：“候鸟，你知道吗…与你相识的日子里，你对我越是很真诚，我越是感到很内疚… 我将自己藏在海面之下与你说话、相处，我觉得自己这样做真的很自私… 所以…所以我终于决定出来见你，希望我…现在没有吓到你……”

候鸟直视鱼儿，勉意强笑，应言：“没有，你和我想象中…差不多。”

鱼儿感知候鸟在故作平静，并至此还不忘安慰自己，故而…她也表现出镇静的样子，对其说：“你现在已经看见我了，也算是我们之间的心愿了了。所以…请你以后再也不要回到这里了，你不属于这里，你应该飞向更遥远的远方，那里才是你的天堂；至于我，今后也不会再来了，更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里，因为…我已没有勇气再面对你了……”

候鸟怅然若失，他不注地望着鱼儿，伤心地问：“就一定要这样吗？难道…你真的狠得下心吗？即便是我不在乎，不介意你的事情，也不可以再继续了吗？”

鱼儿应：“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了，也许我的命运注定我此生只能懦弱地选择逃避…”

风雨交集，汹浪翻涌。鱼儿逆涛忍痛诉语：“在这个春天里，你因为我…而独自回到这里，不但害你在路途上受伤，而且还同家人分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的… 不是这样子的…”

这时的候鸟，终于忍制不住悲伤的情感——他猝然低垂下头，眼泪止不住由眼眶夺出…… 鱼儿无声饮泣凝视候鸟，她望见候鸟流泪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流泪，而且是那么的伤心… 可是…鱼儿的泪水，候鸟是永远不会看到的，因为泪水早已随同无情的海水，随即漂流……

鱼儿强力抑制自己的情绪，随之对候鸟言诉离别前最终的告白：“候鸟，能够认识你，是我的幸运… 与你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你一直陪伴着我；你带给我的所有欢乐，对我的所有鼓励，还有…还有这份友谊，都将成为我今后最珍贵的记忆，我会将它们永远珍藏在心里… 谢谢你，谢谢……”

候鸟听至鱼儿的话后，已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他难过地与鱼儿说：“我本来…准备了好多的话要和你说，可现在怎么…怎么忽然间都想不起了…”候鸟对望鱼儿，声息愈加咽切，“鱼儿，真的就这样结束了么… 在我彷徨的时候，是你给我鼓励，让我有勇气面对困难… 我…不想结束……”

但此刻——鱼儿所回复候鸟的话，却只能是三个字：“对不起…”候鸟听到鱼儿回答的一瞬便憬然知晓，他已经无力再挽回……

清雨淅零，乌云四散，寒风驶卒，浩空寥晴。鱼儿愈感身体疲弱，但她却强撑­精­神，对候鸟说道：“有个请求可以吗？”

“什么？”

鱼儿说：“我希望，你能够把这里忘记，忘记曾来过这个地方，也忘记…曾认识过…一个有些忧郁，总是逃避的小鱼儿…”

候鸟回应：“不…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忘记我，但是我会永远记得；记得月湾岛，记得在这个岸边…有一个你……”

候鸟话落，鱼儿沉默了——之后，她只是怔怔怃然凝视候鸟，她想将他的样子永久印记于心… 许久…许久，他们静默相视，低沉无声；直至天­色­近夕，鱼儿便对候鸟说：“真好…雨停了，看那夕阳，它好美…”候鸟转向望视天空，鱼儿含泪注视候鸟……

“你该走了…”鱼儿言。

候鸟不语。

鱼儿又言：“最后…再满足我一个愿望，好吗？”

“什么？”

鱼儿道：“每次，都是你看着我离开；这一回你先走，我想望着…你离开，可以吗？”

候鸟语音颤抖：“好吧… 我走之前，你不想再对我…说些什么了吗?”

候鸟说至此话，鱼儿辄强提­精­神，微笑着对候鸟说：“要努力实现你的梦想呀！还有…一定要幸福哦。加油！”

候鸟背对鱼儿，默然顷刻；猝尔展动羽翼，冲即寥空…他长滞于上空盘旋，屡屡顾眄于此，迟迟不肯远去。他纵目所熟悉的一切，俯望自己曾留恋的这个地方，凝视着海面上那个孤独的身影，很久，很久… 最终…在一帘晻晻黄昏映照下，悄然离去……

鱼儿静止不移，久久仰望候鸟徘徊的身影，直至凝瞩他倚乘一片茫茫暮霭，渐行渐远，渺然消失…… 夕晖余尽，潮汐簇涌，鱼儿堪痛欲绝沉入海底，泯没尘世……

候鸟消失了——消失于天际；鱼儿亦消失了——消失于尘寰……

但鱼儿仍存感恩，感谢候鸟在她的生命中出现，带给她一个美丽的故事及一段最珍贵的记忆… 而鱼儿对候鸟唯一所能给予的，便是对候鸟最终的祝福——祝福他一定要寻求到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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