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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娶你过门(二)

手牵着手,远处绿柳成荫,桃花缤纷,看花雨飞舞,落在湖水中,顺着清波慢慢的飘远。

一拱石桥,白玉栏杆青石板,我与子衿并肩渐行,看湖水淋漓,看远山凝雾,偶有鸟啼清脆,啾啾空灵,给这幽静凭添几分闹意。

“这里真美。”子衿手扶着栏杆,悠悠的吐出一口气,“他日若能在这样的地方建一茅舍,享受人世仙境,是何等的惬意。”

“神族比这更美。”我忽然露出了自豪的表情,“要不了几个月,我就能彻底卸下一切,带你去神族看美景,好不好?”

他微微的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放过眼前的一切,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的甜香,“神族还要等几个月,现在看到这些我就很满足了,楚烨果然知我,还有那份礼物,子衿一生难忘。”

“这就满足了?”我颇有几分意外。

“当然。”他望着水面怔怔出神,“从我入‘千机堂’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自己能堂堂正正的出嫁,从我离开你的那时起,子衿早已经发誓终生不嫁,能有今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的,子衿的要求很少,所以很容易满足,一贯的温柔恬静已经让他懂得知足,很少的一点点,都能让他很开心,只是他从不轻易表露而已,就象他的痛苦,也从不与任何人说。

我的手,顺着他的衣领,轻轻拨开他,手指轻抚着那道疤痕,“子衿,两年前,我在‘沧水’遇害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准备为我殉情?”

他在我的目光中别开脸,“都过去了,何必再提?”

我的手,一直在他的颈项处游移,“我是练武出身,是不是自杀,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以我的­性­格当年为什么不恨你,为什么从来没责怪你,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他的手,拢了拢衣领,似乎想要遮盖掉这不完美的一道,却在我的坚持中停下手。

俯下首,我的­唇­触上那道疤痕,在他些微的瑟缩中不断亲吮着它,“子衿,为什么不用药,为什么留着它,是想留着所有对我的记忆吗?”

我的­唇­,停留在疤痕的最上面,手指轻点,“这个切口,下手又狠又快,如果被你一直这么拖下去,筋脉必断,神仙也救不了。”

顺着疤痕往下,停在中段,“这里,有明显的停顿,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吗?让你迟疑了。”

他不再遮掩,让我不断的亲吻着,“你都猜到了还问我?”

“这里很轻了,可见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我的手指蹭在伤痕的尾端,能感觉到他的脉搏在我手指下跳动,如果当初不是在这里忽然收住了,只怕我回到‘云梦’见到的,就是子衿冰冷的尸体。

“是你没死的消息。”他目光凝望着我,“为‘沧水’尽忠,是我一直的任务,把你骗去‘沧水’也是我和月栖的责任,那时候我总抱着一丝想法,以你的机敏和武功,一定能安然的回来,我不知道‘沧水’国内早已经有了另外的安排,更不知道连神族都动用了,等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那一刻心灰意冷,全然的绝望了,什么为国尽忠,什么‘千机堂’的任务,都从眼前消失了,我只有恐惧,无法想象再也见不到你,不敢相信你已经死了。”

“傻瓜。”我拥着他,感受着他气息的温暖,“所以想着殉情?”

“我不贪恋富贵权势,也不指望‘沧水’和我母亲能给我什么奖赏,这么多年我要的究竟是什么?”他的笑容忽然变的有些冷,“我想要的,竟然是我应该视为敌人的你给的,温暖的家,真挚的感情,温柔的体贴,我等待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却被我自己亲手毁了,我只想着要和你在一起,就算你怪我,骂我,就是死我也要缠着你,你早已胜过了所有的一切,我自杀,用的是你赠给我的匕首,你留给我的唯一礼物。”

“那你回‘沧水’……”

他靠着我,目光投向湖面,手指从怀中拿出,掌心中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千机堂’告诉我你没死的那一刻,我收住手,忽然觉得这样的死对你没有任何作用,为‘沧水’做了这么多年,我该为自己活一次,我要为你掌握住一切,将所有对你的威胁都消灭,这才是我应该为你做的。”

“所以你故意要离开,对不对?”我轻叹一声,“事事周全的子衿,怎么可能被月栖算计到,你根本就知道我会为了沄逸而回,根本就知道我可能已经在窗外了,你将自己的一切借月栖的口暴露出来,就是想离开我回‘沧水’,是不是?你难道不怕我气极了伤害你?”

“我若亲口说,你就明白了我必然是选择背叛‘沧水’,你还会放我回去吗?”他的语气很淡,淡的仿佛只是说着回家而已的普通话语。

他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与我断情成为陌路,却为我守节一世不嫁,永远追随我的身影,如果不是种种的原由让沄逸他们看到了清音,子衿会不会将这个秘密隐藏一生?

“你那日坚持要把‘千机堂’给我,就不怕你母亲对付你吗?”我紧紧捏着他的手,“为什么这么倔强,什么都不说?”

“我又不要你的感激不要你的谢谢,一切都是我想做的,为什么要说?”一贯温柔的人,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倔强,周身萦绕着一种气势,一种我行事何须他人置喙的气势,“‘千机堂’本来就是暗中的组织,换了主人,她不过是吞了个哑巴亏,‘千机堂’是我一手栽培的,她不该让我有完全掌握的机会,我不会再让她借用这颗棋子伤害你。”

子衿的骨子里,也是一名与女子争锋,鲜少有人能够企及的傲气,可这傲气在面对我时,只余下深情款款。

“你是不是知道我身边有了沄逸,有了夜,有了月栖,你觉得我忘记了你,所以你即使知道我在江湖,也不愿意与我相认,即使有了清音你也不想告诉我,你不希望我只是因为儿子娶你而不是真爱你,甚至你宁愿抱着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回忆独自撑下去,就是不肯说出真相是不是?”我的声音忽然有些急促,呼吸也乱了。

“谁说男人没有自尊?”他微微扬起了下巴,那种望着我的眼神,仿佛是心灵最深处的诉说,“穆沄逸是你的最爱,夜是你最特殊的伙伴,子衿纵然回来,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唯一的子衿,那个占据你所有生活的子衿。”

他是在恐惧吗?

恐惧自己不如沄逸,不如夜,恐惧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我身边唯一的子衿,恐惧我心中会留下他背叛过的影子?

“那你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我按着他的肩头,“你会让沄逸他们看到清音,就是故意留下讯息,让我来!”

“因为那夜你的表情,你的话让我知道你还是念着我的,你以为我会死,你恐惧的表情让我觉得,或许我们之间还能继续。”他轻嗅着空气中的气息,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我就算比不上穆沄逸在你心中的地位,比不上夜是你最重要的人,我却是第一个拥有你孩子的人。”

这,我能理解为是他自尊心的满足吗?

无论如何,那些都过去了,我的子衿终于回来了,终于愿意嫁给我了,冷静的算计,­精­明的挣扎活着,都是为了我。

用力的抱着他,也被他用力的抱着,“子衿,不想了,我们应该是开心的,今天可是成亲之日哟。”

我下巴扬起,对着水波淋漓的湖面,“子衿想游湖吗?”

他的目光投向岸边,搜寻了片刻,失落的收了回来,“好像这里没有船,我们沿着岸边走走,也足够了。

我手一拽,把子衿想要离去的身影拽了回来按在栏杆边,语气老不正经,“这可是你答应嫁给我后的第一个愿望,若是不能替子衿办到,岂不是遗憾了?”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我忽然拔身而起,直直的朝湖面坠去,在子衿的惊呼中,空中的我给了他一个安定的微笑,手指一碰栏杆,人已经落到了桥洞中,消失在子衿的视线中。

能看到投­射­在水面的一个身影,正爬在栏杆边,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栏杆之外,发丝垂落,让那单薄的人随时可能从栏杆外坠落。

我手中长蒿一点,竹筏趁着手中的力道,缓缓的从桥洞中飘荡而出,与他四目相对,绽放艳阳般的笑容。

手撑着竹蒿,我临水而立,脚下是缓缓流动的水波,几根竹子草草编成的竹筏上一个椅子,有些简陋了,却是另一番滋味。

青青竹筏,流水悠悠,玉人桥头,回首艳阳满天。

“子衿,可愿让我为君撑蒿,游遍这美景良辰?”我放下竹蒿在脚边,仰首桥上的人,伸出双臂。

桥上的人,笑靥如花,身后是飞花片片,身边是柳絮飞扬。

他的手,撑在桥头的栏杆上,猛的纵身,落下……

恍惚,数年前的那天,他在花灯上,同样的笑容,同样不犹豫的飘落。

朦胧,岁月不曾留下痕迹,成全了我们的情思,终于再入怀中。

明媚,是阳光的­色­彩,更是那碧­色­身影的完美。

紧拥,是人,更是感情的交予……

竹蒿一点,竹筏浅浅的荡开,俊秀的人坐在竹筏上,前头是我不羁的歌声飞扬,“哥哥住在山那边哟,妹妹我把竹蒿点哟,青青绿水静静山,我把哥哥娶进门哟……”

子衿,娶你过门。

子衿,我娶你过门。

子衿,今日我娶你过门。

洞房花烛

长蒿荡起点点水珠,我在竹筏头上轻缓的抽着,目光始终不离那个椅子上的碧­色­人影,心头始终荡漾着甜蜜点点。

哪怕是风吹动他的长发,哪怕是水沾湿了他的袍角,我的心都会跳乱了节拍。

哪怕他是看到美妙风景惊叹的笑容,哪怕是他伸手撩开长发的动作,都让我怔怔的停下手中的动作,痴痴望着。

在我眼中,没有任何景­色­比子衿更美,只要能看到他的笑容,心底自然有一种温柔在滋生。

“子衿,喜欢这里的景­色­吗?”我望着他,声音也不觉更柔了。

他惬意的吹着风,“你早就安排好了吧?”

“那当然!”我撑着竹蒿,“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竹筏更亲近这山水,比之华丽的画舫之类又多了种随意,我知道你不会嫌弃简陋的。”

他抿着­唇­,眼中闪烁着兴奋,“还是楚烨知我,若是乌篷船或者画舫,难免遮掩了天­色­,远处的风景也看不清晰,远不如这竹筏自然,不过若是跟着你,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竹筏在水中行,水雾烟波,浩渺层层,水波上飘起的烟雾朦胧了我们的声音,给子衿的身子蒙上一层水汽,身后是倒退着的青山,流水波浪,“子衿,凉吗?”

他摇摇头,站起身,走到我的身边,伸手搂住了我的肩头,青衫与银­色­裙角同时飞舞在空中,交缠的犹如两只翩翩蝴蝶,是这安静的风景中唯一扇动着的美景。

前方不远处隐约能看到一座小小的岛,繁花盛开,桃花纷飞,深处隐约能看到朱红­色­的墙和金­色­的飞檐。

“啊……”子衿发出一声惊呼,“楚烨,我们回去吧。”

我抽着竹蒿,游兴正浓,“为什么要回去啊,你看那漂亮不,我们上去玩。”

“不行的。”子衿的手按着我的掌,面­色­有些焦虑,“那里是皇上的别宫,不能上去玩的。”

我反手握上他的手,挤挤眼睛,“谁说不行?我说能上就能上。”

他刚想开口,忽然有些不确定,眼神探索着我的目光,“你该不是……”

我动动眉头,坏坏的,“不是什么?”

“你能进相府,一定得到了皇上的批准,不然我娘不可能放你进门,但是……”他不确定的看看我,又看看越来越近的小岛,“你难道连皇上的行宫都借来了?”

我慢慢的摇头,“没有借来。”

在子衿目光逐渐黯淡中,小岛已经越来越近,我抛下手中的竹蒿,一把牵起他的手,脚尖点上竹筏,两人腾空而起,“不是借的,是直接要来了。”

落在松软的土地上,脚下踩着花瓣青草,“赫连百潇把这个岛连带她的行宫都赐给我了,现在这是我的地盘,所有的人都被撤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趁他分神的刹那,我顺势将他压倒,青青的草尖在他脸侧摇摆,­嫩­黄的小野花,开了满坡,满眼都是碧绿和­嫩­黄,还有子衿绯红的笑靥,“这地方我送给你,叫‘悠然别苑’怎么样?”

他的手捧上我的脸,“为什么是‘悠然别苑’?”

我低下头,声音消失在他的­唇­边,“因为亲亲子衿,悠悠我心。”

他热烈的回应着我,仿佛烈火燃烧了草原,星星点点直至升腾起无边的火焰,我们在草地上翻滚着,狂热的亲吻,吮着对方的­唇­,想要榨­干­他所有的汁液。

一反记忆中他的温顺,子衿的手Сhā入我的衣衫中,抚摸着我的身体,衣衫在风中被层层剥离,被风推离,揉皱成团,不知散落在了什么地方。

他被我吮咬着,我咬着他的­唇­,久久不肯松开,好想再深入一分,再深入一分……

我的子衿,我的!

无论时光荏苒,无论光­阴­变迁,你还是你,当年那个靠在我膝盖为我抚琴,被我掬捧着发丝的子衿。

就算有了清音,就算我们无数次缠绵,子衿还是那个隐隐带着羞涩,却任我施为的男子。

我呼吸颤抖着,­唇­顺着他的脸庞下滑着,始终在疤痕处徘徊,“记得第一夜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他的衣衫被我慢慢的解开,白皙的肌肤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也蒙上了淡淡的金­色­光辉,从肌肤深处透出的细致在我手中战栗,脉搏在快速的跳动着,仿佛一朵水晶的花在我手中绽放。

花藤摇曳着,开放在子衿的身边,他就象是花中的仙子,沉睡着。

“你刚刚说马车的喜床太小了,那么我们天当被褥地当床,这个喜床够不够大?”我咬上他的耳朵,“能不能?”

眼波媚光闪烁,似波光淋漓,飞快的撇过眼,从我身上一闪而过,侧埋在花丛中,“你说呢?”

我,我说?

我哪知道啊?

所有燃烧的火焰被我强力的压制住,活活停住了准备肆意游移的手,身体也在寸寸的冰冷僵硬,“如果不行,我,我不碰你。”

忽然发现,他的脸颊边,一道笑纹正轻轻的扬起。

“你逗我!”半是指责半是宠,怎么也没办法板起脸,只是不断的摩挲着他的面容,细细的啄着他的脸。

“让我看看现在的子衿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了……”我抚摸着他的颈项,让他的肌肤慢慢的在我手中温良如玉,剔透水晶展露。

我的­唇­,咬着他的锁骨,描绘着那两道弧度的曼妙,留下一个个红紫­色­的印记,“这里的花,有黄|­色­的,橙­色­的,少了红­色­紫­色­,是不是缺了些艳­色­?”

他扬起颈项,任我吮过,沾染着晶莹水渍落下片片痕迹。

碧­色­的丝袍揉出的皱褶诉说着我们缠绵的激|情,在他身下被展开,长腿蜷曲着,遮挡了他最隐秘的部位,欲迎还拒吐露着他的完美。

丝丝阳光打在他是身上,万花草丛中,无暇的身子上泛起点点金光,仿佛穿透了肌肤,又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风情。

手指顺着胸线滑落,拨弄着他胸前的红豆,欣赏着他无助的表情,凌乱的呼吸,脸侧摇摆着花朵点点,春­色­无边的秀丽中掩映着娇媚。

衣衫被摆动,翻起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体遮掩了半边,所有秀­色­在半掩半露中变的更加的诱惑,他的身子不安的摆动,柔顺中有些微的紧张。

“子衿在害怕什么?”我沿着他的胸线不住的来回舔吸,手指停留在他的腰际,“是怕你的身子不美了?”

说实话,子衿不但美,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他的身上有一种更加莹润的神采,更加成熟的风采,是敛尽了棱角,完全圆润的丰姿,不知道是不是有过孩子,所以让他看上去与其他人有完全不同的气质。

他索­性­拉下我的身子,反身压下我,阳光打在发间,打在他的身上,散发着与眼瞳一样的光彩,“我不怕,因为我看到你眼中的火花了。”

我的手,早已经不受控制的探了下去,因为子衿这种成熟的致命吸引力,让人迫切的想要知道,会有什么不同。

他的发丝间,沾染了草屑,花瓣,凌乱着,碧­色­的衣衫松松的挂在臂弯间,已经成了装饰物,雪白的上半身挺起,美的犹如画中的仙子。

“子衿,洞房花烛夜似乎有些早了,洞房花烛日行不行?”日光穿越了他的发丝,那个身影变的虚幻了,偏又那么真实的在我手中。

他的发丝垂落在我的身上,痒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是大开了衣衫,在他的目光中身体忽然变的炙热,想也不想,直接拉下他的身体,狠狠的送上自己的­唇­。

­唇­交缠,缠出升腾的火焰。

身体交缠,缠出犹如天边云霞的红­色­。

翻滚着,眼前不断变换着的草地的碧绿和天空的蓝。

喘息着,是我和子衿长久积聚的爆发,感受他冲入身体瞬间难以抑制的两声长吟在升起。

天为被,地为床,今天的床很大,也很美,还有清风暖阳的陪伴,不是床榻间,不是房间里,脱离了熟悉的一切,我和子衿竟然完全的释放,完全的融入到这空气中。

狂放,究竟是因为这无人的小岛,全然的投入在空气中?

还是因为我和他长久未见?

不管了,只要能拥着他,只要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够了。

子衿,是我的,这么多年的波折,这么多年的思念,能让他回到我的身边,已是老天最大的眷顾了。

子衿,永远都是敞开着他的怀抱,任我索取。

温柔的包容,体贴的让人不舍,让人眷恋。

他搂着我的腰身,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进入我的身体,我喘息着,吻去他额头的汗意,“子衿,不,不要了吧?”

他的手,钳制着我的腰身,带动着我一波波的情潮时,轻轻在我耳边低诉着,“你说今天是洞房花烛夜,不到夜晚,可不能停……”

下面的话,我已经没工夫听了,完全的陷入到两个人的疯狂中,与他一同燃烧成灰。

星夜启程

我们的缠绵,一直到日挂西山,空气中有了冷冷的味道,我才猛然的惊醒过来,拉扯着衣衫不整,春意未褪的子衿起了身,“快,我们快回去。”

发丝凌乱,子衿被我拉着一路狂奔,没有问,只是温柔纵容着。

比来的时候狼狈了十分,我飞快的撑着蒿,管不了水花四溅,忘记了闲情逸致,纵马时更是鞭子抽的啪啪响,完全没了出门时满车花瓣载玉人的潇洒。

当夕阳最后一点余辉消失在空气中的时候,我的马车一路狂奔进相府,当灯笼一排排亮起的时候,我从车上扶下子衿。

“楚烨,你的衣衫乱了。”他伸手想要抚平我的领子,手刚刚伸出,忽然停在了空中,目光闪闪。

灯笼是红­色­的,在火光的跳动中,还能分辨出上面闪着的字,“囍。”

子衿呆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灯笼照耀下,窗户上,门板上,全是同样的字体,而外面,已经开始传来了各种闹哄哄的声音。

“任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一群男人犹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围住了子衿就往房间里面拖,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快快快,喜服……”

“脂粉,脂粉在哪?”

“梳头的,梳头的是谁?”

在子衿被拖拖拉拉的频频回首中,我呵呵的咧开一个大笑容,“我说了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嘛,你怎么能不信我?”

看着他瞬间湿润的眼眶,我凌空送了个飞吻过去,看着他被人群拽入房中,自己身边也围满了人,扯着我就往房间里走,“快换衣衫,不然耽误时辰了。”

短暂的分别,竟然有些不舍。

直到手中的绸缎握上,感觉到另外一边的温暖,才忽然发现,我似乎从来没有拜堂过,男人有了一堆,没有人在意过所谓的仪式,没有人去管我非要一个正式的名分,大家心中有数,天地为鉴就行了。

子衿啊子衿,你又不小心争了个第一,这下可还会对沄逸在意,对夜纠结?

孩子都有了再来成亲,我也算得上本末倒置了。

边笑着,边想起下午的春宵,似乎我又先洞房再拜堂了。

“你不怕你的丈夫们知道你和我这么隆重的拜堂成亲会生气?”烛光中的子衿,一身红衣,说不出的艳丽,更多了几分挺拔俊俏。

“你为我受如此多的委屈,给你一个名分也是应该的。”我浅笑着,“我不这么公开的求亲,不让皇上赐婚,你母亲永远不会让你写上容家的姓氏,而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一辈子没把你当儿子却把自己当娘看的人,我就是要踩烂她那个破门槛,敢看不起我的男人,看不起我的儿子,我就要她恭恭敬敬给我跪下。”

“其实她没有那么冷血的。”他叹着气,“儿子不能入族谱是规矩,而我是外室所生有没有容家的姓地位都不会高,她曾经答应过我,如果清音生下来是女孩,她会认入家门的,当初姐姐急着问清音是不是女孩,其实并不是重女轻男,她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入家门,也就等于承认了我。只是我知道入了容家的门,一世都脱离不了这个家族,所以我更希望孩子是男孩,这样我就能亲手抚养他长大,不用去承载太多的重任。”

我呵呵笑着,“连清音是男孩你都算计到了,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是你心中没数的?”

他抿­唇­,低下头,声音轻浅,“与你相遇,人生从此失了算计,永远不可能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这样的人生才有期盼不是吗?”

“明天……”我的声音里完全没有了调戏子衿的快乐,只有严肃和低沉,“明天我要去‘御风’,而且不能带你同行,所以只能麻烦大姑子用军队护送你和清音去‘九音’了。”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简直是煞风景,也知道这样有些对不住子衿,可是御风之行迫在眉睫,我怕今夜不说,明日早晨就成了不告而别了。

“我知道。”子衿的温柔,永远都是如春风三月,暖暖的就袭上了心头,“你是为了我和清音才一直留到现在的,不然你可能早就起程了,是吗?”

我望着烛光下红­色­人影,看着他的优雅,看着他的喜悦,手指忍不住的捏着他的下巴,“为你们,值得。”

“你今天已经给了我一生最美的回忆了。”他轻吸了口气,不断的眨着眼睛,似乎想要眨去眼内的水波。

“胡说!”我假怒着,“以后我们还要放舟中流,吹箫弹琴,再等给多给我生几个娃娃,人生最美好的事多着呢,可不止今夜。”

他微微点着头,低垂下脑袋,明艳艳的颜­色­趁着他的脸庞也是红润一片。

忽然,窗外传来几声衣袂飘过的声音,我眉头一紧,下意识的拦在子衿身前,“谁!?”

窗外的人声音有几分慌乱,“‘千机堂’属下求见堂主。”

“滚!”我忍不住一声大吼,“一日不见你堂主‘千机堂’会倒啊,从今天起子衿是我的丈夫,‘千机堂’的大小事务不要再麻烦他。”

她不知道子衿身子不好吗?

她不知道子衿每日带着清音睡不好吃不好,还要处理那些繁琐的事务怎么抗的住?

新婚之夜也找子衿,难道整个‘千机堂’上下都没有一个能拿主意的?

窗外的人不敢吱声,但是急促的呼吸声在告诉我人应该还在,我怒火升腾,声音不由的更大了,“还不滚?要我亲自动手送你滚吗?”

窗外的人没走,反而多了一道衣袂带起的风声,伴随着男子不正经的笑声,“估计你也没胆子推开他们的窗户,不如我来吧。”

窗户应声而开,艳红­色­的人影站在窗外,长袍飘飘。

我到嘴巴边的怒火活活的咽了回去,变成了完全的无奈,“夜,你该不是想两夫一妻吧,虽然你的衣服和新嫁郎一样。”

看惯了他一身红艳,只有今夜在看到他身上这个颜­色­时让我有了伤感,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他身形未动,人影已经到了我的面前,纤长的手指间拈着一张小小的纸条,“这是‘杀手堂’刚刚传来的消息,你看不看?”他的脸转向窗外一脸尴尬的女人身上,“不知道‘千机堂’这么急的找堂主,想要汇报的事是不是一样?”

女子在夜的目光下,终于咬牙跳了进来,单膝跪地,“堂主,我知道今夜是您的大喜日子本不该打扰,但是您说过,只要事情涉及四国之间并且牵扯了那名叫任绮罗的女子,无论时间地点都必须立即向你汇报。”

“任绮罗?”我忍不住的呼出声,目光已经投­射­到了夜的身上。

夜拈着纸条,晃晃手,“任绮罗已经有离开‘云梦’的趋势,应该是今天白天启程的,去象应该是‘御风’。”

任绮罗坐不住了,应该是收到了我取得‘血印符’的消息。

子衿的脸上也失去了轻松,而是紧蹙了眉头,“‘云梦’离‘御风’比这里离‘御风’要近很多。”

而且,任绮罗是武林高手,以武功全力奔袭,只会更快。

“南宫舞星派出的人已经沿路开始布下各种陷阱,炸桥断路,锁江封航,如果不出意料之外,应该能脱住她一两日的时间。”夜的手指敲着桌面,一下下犹如震在我的心上。

七八日的时间,也就是我从‘沧水’到‘御风’的行程,那我必须现在就起程。

子衿显然也明白,他推了推我的身体,“快起程,我会让‘千机堂’也尽量拖延任绮罗的时间,随时给你们传递消息。”

我不敢继续拖延,直接拍拍他的肩膀,“子衿,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清音,我在‘九音’等你!”

他温柔的笑着,点点头,“保重,我等你的好消息。”

不再拖延,我整个人纵出窗外,“夜,我们走!”

红­色­的灯笼还在风中摇晃着,大红的囍字还贴在门上鲜艳已极,喧闹的人群还没有散去,喜乐还在不断的吹打着,可我只能丢下子衿上路。

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才不过刚刚相聚又要分开,我不忍,却不能不放手,将所有的残局丢给了子衿去圆。

马蹄声声,打破夜­色­的沉静,回首那个宅院,只在黑暗中留下最后一点晕黄,我叹息着,双腿一夹马腹,马鞭抽响。

等一切太平,我就能给他们安安稳稳的日子,不再奔波,不再分离!

长长的官道上,我和夜两声红袍,贴服在马背上,在清脆的马蹄声中,急速的驰着。

半路碰到任绮罗

“夜,连跑了三日,马匹可能不行了。”身下的马越跑越慢,显然已是体力不支,我抬头看看面前的山,山石嶙峋,陡峭险峻,这样的话马匹可能跑不上去了。

“那就轻功上去!”夜顺手从马背上解下水壶,丢给我,我顺势接过仰头大灌了几口,清凉的水顺着­唇­边滑落,打湿了散乱的发。

我摇摇头,甩落一片水珠,长长的吐了口气,“从‘千机堂’传来的地图上来,这座山被人称为‘迷魂山’,上去的人往往走来走去都在原地,我估计这里可能有人布了迷魂阵,而且是各种阵法重叠布的,但是如果从山上走过去,可以节约半日的行程。”

冒险是冒险了点,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半日的行程是很诱人的,而且我和夜对奇门遁甲的了解不算太浅,应该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夜已经拔身而起,脚尖点在石头上就往上窜,“跟着我。”

我看看马儿,索­性­解下缰绳辔头,拍拍它们的背,“走吧。”

马蹄滴滴答答,大大的眼睛在转身间流连在我和夜的身上,靠近我的身子蹭了蹭,终究两声长嘶,撒蹄奔远。

看着它们相携远去,我才纵身而起,夜站在一方峭壁上,红衫飘荡,发丝如雾,静静的等待着我,直到我站在他的身边,才往更高处掠去。

“夜……”我看看头顶的山崖,白雾蒙蒙,看不清楚山石之处,又一种迷幻的美,却也有一种看不穿的恐怖,“我在前面吧。”

知他武功了得,却还是不由的想要站在他的身前,下意识的保护他,是身为爱人的我心头对他的在意,就算能应付,还是希望由我来面对。

“不用。”他淡淡的拒绝,“这里你没有我熟。”

御风的地界,他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可是……

我纵到他的身边,轻轻握上他的手,“那么一起吧。”

他哼笑了声,随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的错误,总觉得现在的夜,不似平时见到的随意和潇洒,身上染了几分落寞几分孤寂,还有几分沉重。

他没有说错,当我还在判断脚下哪块石头是安稳的时候,他看也不看的一脚已经踏了上去,这不是武功和判断力的高深,而是真实的对这个地方的熟悉。

临近山顶,他忽然身形一停,“日,跟着我,我踩哪你踩哪。”

不做无谓的争抢,我点了点头,自觉的跟在他的身后,看他人影飘动如行云流水,优雅闲情在脚步的落地间犹如夜魅­精­灵,手指居然还能在行走间顺手摘下树上的桃枝,地上的野花,眨眼间已经捧了一把,抱在怀里。

“夜……”我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因为他身上忽然涌起的伤感,那是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情绪,从来不属于夜的情绪。

他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声音,脚步越来越快,快到我只能全心的跟着他的脚步,不敢有半丝分神。

身边的雾气越来越浓,夜的身影才刚刚走出两步,一个失神就捕捉不到那抹艳丽的衣袍,我脚尖点着石子,速度已经是非常之快,却还是没能追上他的脚步。

“夜!”我扬起声音,呼唤着他。

脚下如果不小心触到了阵法,我倒是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但是看不到夜,就会害怕触发的机关阵法会对他有什么损害。

没有回音,这让我心中不由的又是一跳,隐隐的有条筋脉被拉扯着,突突的跳动。

“夜!”我的声音再次提高了,内力凝成一线,远远的传送了出去。

没有回应,这让我的心再次一沉,被一种莫名的感觉压着,很重很重。

心神一乱,脚下不留神,忽然踏错了一步,我猛的跳了回来,全神戒备等待着机关的改变。

这里的山石,草木,明显有人为移动栽培过的痕迹,可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布下的阵法无疑,至于是什么阵法,只有等阵眼发动以后才知道。

全神贯注的等着,我屏息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功力萦绕在周身,散发出淡淡的薄雾。

可是……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

没有,什么都没有。

山石树木没有变,也没有凄厉的风声,没有猛然出现的猛兽,只有浓雾,散不去的浓雾,其他没有!

一只手,从浓雾后伸了过来,纤纤玉指抓上我的手腕,鲜红的衣袖在我眼前飘荡,然后用力一拽。

借势往前点了两步,我一头撞上夜的身子。

“叫什么,山上的动物都被你吓死了。”眼前的浓雾忽然散开,只有夜的笑声清晰的传来,还有那个抖动的肩膀,怎么看都没有正经。

我没好气的横他一眼,“还不是怕触了阵法伤到你,不然我哪会如此小心。”

“和你说过这里我比你熟多了,就是你触了阵法我都不会有事。”他哼笑着,背着双手轻快的转身,“还不走?”

现在的夜身上,没有了刚才那种沉重与悲凉,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洒脱不羁,拉拽着我一路向下冲。

我身不由己的跟着他跑,频频回头看着刚才的地方,浓雾早已经散去,眼前的一切看的更加清晰,小小的山头,一切尽入眼底。

“夜……”我刚刚开口想要说写什么,忽然发现方向与记忆中有些不同,心中感觉不对,反手拖住他,“这路好像不同。”

“走就是了。”他霸道的拉着我,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这路你没我熟。”

“不对!”我的目光打量四周,狐疑的再望远处,猛的摔开夜的手,“你骗老娘,京师在东边,这分明是往西边走,我路是没你熟,却还不至于东西不分。”

他一声长笑,忽然懒懒的挂在我的身上,冲着我的耳朵直吹气,“你开始怀疑我?”

手指拧上他的腰身,威胁的味道十足,“‘日夜双侠’永不分离,我当然不会蠢到去怀疑你我的情分,我怀疑的是你故意把我当傻子,有事瞒着我不说。”

“我怎么会,笑你是傻子,岂不是笑自己嫁了个傻子?”他取下我腰身上的水壶,狠狠的灌了一口,“如果我让你的行程缩短一日,你拿什么奖励我?”

我苦笑,“夜,只要你开口,什么要求我都答应,还有什么是能让你动心的奖励?”

“那先存着!”他有些无赖,捏着我耳垂玩的开心,“等你想到了再给我。”

“好!”我满口答应,纵容着他,“那现在能告诉我了?”

他还是保持着慵懒的姿势,双手从后面绕着我的肩头,脑袋架在我的耳边,声音有气无力,“你光知道‘御风’皇宫在东边,那你知不知道‘御风’皇族是群极尽享受的人?冬天有赏雪,夏天有避暑,秋天有秋围,那么……”

“那么春天一定有踏青?”我眼睛一亮,飞快的接嘴,夜则在我的话语中频频点头。

“每年四月都是他们的踏青时节,从皇亲贵戚到王公贵族,无不是声势浩大,车马长队,等他们喝够了青梅酒,放够了彩纸鸢,赏够了绿柳红花回到京师怕不要到四月底,修整两三个月,六月底就开始了新一轮盛大的避暑行动,八月底避暑结束,九月底开始秋围……”

夜的话听的我一阵头晕,不无羡慕的出声,“这哪是皇族的享受啊,这是神仙般的逍遥自在啊,难怪‘御风’从来不愿与他国有所争斗,这打仗哪比得上换地方享受舒服。”

“现在他们应该正在‘西离宫’赏花,我们现在赶去,就不至于扑空了。”他看看天,“这两日我们赶的太快了,连‘千机堂’和‘杀手堂’的讯息都跟不上我们的脚步,也不知那个任绮罗现在到了哪。”

“应该没有我们快吧。”这三日我们是拼尽全力,马都快跑死了,我和夜的轻功更是天下无双,全力奔袭,将本来五日的脚程缩短到了三日,就算任绮罗没有被拖延,也不应该有我们快。

就在我自信满满的边思量边走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清脆的长剑出鞘声,还有一个熟悉的冷酷语调,“任绮罗,你难道还敢对神族侍卫暗下杀手不成?”

我大骇,与夜对视的瞬间,从对方眼中读到了与我一样的惊讶与不信。

想也不想,我转身就朝声音的出处纵去,耳边已经听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娇笑声,“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是少主的侍卫,而我现在也是少主,即将成为族长,惩戒一名违反神族规矩的侍卫应该不会有任何人反对的。”

“族长……”莫沧溟冷笑着,全身酷寒的气势勃然而发,全身的肃杀犹如他手中提着的长剑一般,无人敢摄其锋芒,“只怕你言之过早了吧。”

“会吗?”任绮罗眼中杀机一片,口中却是笑声连连,“你以为我还会让你钻漏洞吗?你不说出有两位少主的事情固然是想帮她,可是如果我杀了你,‘御风’也自然不知道任霓裳也是少主的事咯,真是该谢谢你提醒了我,莫沧溟!”

莫沧溟为我受伤

狠,真的够狠。

聪明,也绝对的聪明。

她能从莫沧溟‘沧水’骗到血珠的事情中立即举一反三,而且躲过‘千机堂’‘杀手堂’双方的堵截,在我意料之外的时间到达这里,就绝非一般人能做到。

“好啊!”莫沧溟没有半分后退的意思,连笑容都那么的冷,犀利而寒凉,却不是害怕,“你要杀我,谁知道要打多久,不如试试吧,只要你有把握杀了我之后还能赶在任霓裳之前。”

他们两个人都全神贯注着对方,谁也没有察觉到我和夜悄悄的靠近,我们两个人窝在山壁之后,互相默默的传递着眼神。

——你现在赶去‘御风’,就能在任绮罗之前拿到‘血印符’。

——我走了,让莫沧溟送死?

——我留下!

——更不可能!

即使知道夜的心智机敏绝不会吃半点亏,但是我让他们做我的墙阻挡任绮罗自己去拿血珠,如果有半分意外,我能安心坐上族长的位置?这一生,我能逃避自己对自己的谴责?任霓裳的族长,是踏着爱人和侍卫的血踩上去的?

我是将才,却不是帝王之材,就是因为心软。

没有掠夺争斗之心,就不可能四方征战,就不可能扩充疆土,就不可能有丰功伟绩写入史册,这就是文帝与武帝最后的差别,没有史书会写入百姓的悲哀,只会载入皇族的荣耀。

那边的任绮罗已经笑了起来,拈着手中的一朵花低嗅着,是那么的英姿,那么的多情,只是话语……

“你以为我不知道任霓裳会对我下黑手?她也算本事了,‘千机堂’‘杀手堂’甚至连‘九音’的军队都出动了,还有你如此无私的帮助,啧啧,难道你也看上她那张漂亮的脸蛋?”

莫沧溟冷凝了一方天地,站在那狂傲不羁,红发如火焰般张扬,与任绮罗的对峙不落半点下风,“你还没有继承族长之位,莫沧溟不需要向你汇报任何自己的想法,我愿意为任霓裳做什么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任绮罗歪着脑袋,目光直直的看着莫沧溟,“不象啊,怎么看你也不象被她迷到神魂颠倒的样子,你们之间有什么协议,不妨说来听听,她任霓裳给的起的我也给的起,我双倍给你。”

莫沧溟嘴角抽了下,要笑不笑的样子颇值得玩味,“你能给我什么?”

任绮罗把玩着花的手一停,目光投向莫沧溟,“看你样子也不象是乐意承欢族长身下的人,我放你自由,怎么样?”

“嗤……”莫沧溟还是那副表情,多了声冷笑,“这个任霓裳也能给我。”

“任霓裳会舍得把流波给你吗?”任绮罗扬起脸,“她对流波是势在必得,绝对不会放手的。”

“你也一样不能把他给我。”莫沧溟不屑的别开脸,“流波侍卫的地位,是可以不用忠于除任霓裳之外的人。”

“如果我能呢?”任绮罗缓缓放下手中的花,走向莫沧溟,“任绮罗说到做到,我也不想花时间与你斗下去,只要你帮我拿到‘御风’的‘血印符’我就一定履行今日的承诺。”

就在她逐渐靠近莫沧溟的瞬间,莫沧溟手中的剑忽然动了,如惊雷狂风,狠毒不留情的刺向任绮罗,而任绮罗的反映更快,根本不容剑影近身就飘飞而起,整个人倒掠,轻轻松松的脱开他的攻击范围。

手中的花已经被捏的粉碎,任绮罗的声音也变的冷酷无情,“我就知道你不会如此好说话。”

“彼此彼此!”莫沧溟并没有追击,而是手指一弹手中剑,龙吟中大笑出声,“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任霓裳而不是你吗?就是因为她相信一个人的时候就选择全然的信任,而不是你这样说的好听的话,背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黑手,和你交易不啻于与虎谋皮。”

他是在表扬我?还是在挖苦我笨?

我内心叹气,思量着该不该蹦出去。

“好了!”任绮罗面带着森冷的笑容,“你想一直拖住我,让任霓裳尽快赶来是不是?可惜我不会让你如愿,既然你不愿意与我合作,那就只有杀了你。”

她身影如鬼魅闪动,身上的气势更是散发着­阴­冷狠毒,双掌中一青一红,显然是想将莫沧溟立毙手下。

我脚尖一点地,整个人飞扑而出,身影如电落在莫沧溟身边,全身的真气喷薄而去,实实在在的与任绮罗对上一掌。

掌心中传来一股大力,我不由的被震退半步,而任绮罗也是微微一退立即站定身形,脸上有了惊讶的神情。

她的武功还有保留,如果刚才不是我,莫沧溟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而她如果不是抱定了杀莫沧溟的心,是不会露底的。

“好武功。”我颔首微笑,“果然留了一手。”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心,“你也一样,如果不是你非要挡在莫沧溟前面,只怕我一直都看轻你了。”

看眼身边的莫沧溟,能明显感觉到他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是眉头一拧,“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

他在怪我没有趁机赶去‘御风’吗?

我只是随意的耸耸肩膀,“记得我们去神族路上的那五天吗?”

他忽然不说话,低下了头。

当初我不会丢下他,现在又怎么可能?

“我一直不明白神族为什么要搞这么个比试,不如比武算了,不死不休,剩下的那个就是族长,你说是不是?”任绮罗看着我,眼神中有­精­光闪烁,恨意从双瞳中爆发出来,“既然碰到了,今日只有一人能走出这里,是不是?”

我望着眼前的人,心头有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是血亲,明明从来未有过仇恨,为何却是今日这般?

压着心头的那种悲凉,我轻轻开口,“你告诉我娘在哪,我要见她老人家。”

杀了任绮罗,娘会高兴吗?

“打赢我,我就告诉你。”她变掌为爪,犹如扑食的恶鬼,朝我猛扑而来,发丝张扬在身后,黑­色­如蛇般舞蹈。

我欺身而上,双掌功力运到了极致,就在两个即将碰撞的瞬间,一道人影带着七彩的线条,撞入了我和任绮罗之间。

锦渊!!!

他没有与我对招的意思,是直接的拿胸膛迎向我,那美丽的金­色­眼瞳中,只有悲哀,只有无底的深沉。

我的手不由的一停,发出的劲气也收敛了半分。

任绮罗的身影从锦渊身后转出,冷笑着,却不是打向我,而是莫沧溟!

锦渊的身影挡住了任绮罗,刹那间我无法判定她的方向,而他的突然出现让我泄了劲道,就这一缓间,任绮罗已经到了莫沧溟的面前。

莫沧溟,我,甚至是夜都没有想到任绮罗的对象根本就不是我,我们没有一个人做出了反映,只能活生生的看着她的手打上莫沧溟的胸口。

血如雨,红了我的眼。

人飞落,仿佛断线的风筝。

我和夜同时跃起,冲向莫沧溟的方向,而任绮罗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打算,一招得手,另外一只手抓上锦渊的衣带,折了方向就向外跑。

夜已经先行我一步接住莫沧溟的身子,我脚步一动,掌风送出,想要截住任绮罗的脚步,人也追随而去。

空中的锦渊,频频回首,我看到他金­色­的眼瞳中满是内疚,颤抖着水珠不肯掉下,冲着我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我心头一动,任绮罗和锦渊的身体已经越过土坡,她的手中忽然甩下一个火折子。

鼻端,嗅到了淡淡的硫磺味,我前冲的身子猛的一停,倒掠而回。

“轰……”

冲天的巨响,带着泥沙土块朝我打开,眼前全是细小的碎沙石子,遮掩了他们的身影,也阻挡了我的脚步。

明白了锦渊摇头的意义,也记住了那含满水珠的无奈。

我落回夜的身边,“怎么样?”

“能保住命,但是暂时不能移动。”夜放下手,看着尘土飞扬被炸出一个大坑的地面,“把他交给我,你赶去,但是千万小心。”

我重重的一点头,“保护好你自己,我不会有事。”

“她的目标是你,我也不会有事。”夜拿出药塞到莫沧溟的口中,手中的内息缓缓的渡入,“快去,如果不拿到‘血印符’,就对不起他这次的伤了。”

“她不会有机会的!”我捏的手指咔咔的响,“等我一日,我一定带‘血印符’回来。”

情分我顾念,在别人眼中是什么?

疯狂,一直都是人骨子里存在的暴戾,不是我留有余地就会被人感激。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我真的只是要一份清净,既然不能得到成全,那么就玉石俱焚吧。

‘御风’血印符

按照夜指引的方向狂奔着,眼前只有不断倒退的树影,山石。

我的手上,残留着­干­涸的血渍,是我临走前莫沧溟紧握着我手留下的痕迹,明明没有苏醒却知道那个人是我,所有的话语在那一握中已经展露。

夜说的对,不拿到这个‘血印符’就对不起莫沧溟,只希望我能敢得及!

任绮罗脱离了我布下的重重陷阱,甚至先我一步埋下火药反客为主,在路上阻击莫沧溟,如果不是我跑的快,很可能今天我看到的,就是莫沧溟的尸体。

脚步越来越快,倒是没有碰到其他的暗器或者埋伏,看来任绮罗也没料到我来的速度会这么快。

眼前隐约传来人声,绿草芳树下,女子或坐或躺,把酒拈话,笑谈长饮,远处还能看到几个彩­色­的纸鸢在天上飞翔。

看着装,正是‘御风’皇族的装束,夜果然没猜错,他们真的在这。

“什么人?”树丛后一排人影冲了出来,长枪明晃晃的将我围在中央。

我脚步一停,目光扫过她们,“我是‘九音’的使者,有急事求见皇上,请通报。”

几个人狐疑的对望着,“对不起,皇上刚刚吩咐有贵客到,不见任何人。”

该死,任绮罗已经到了!

我手指一挥,眼前的兵刃全部落地,稀里哗啦堆了一地,我眉头深锁,声音威严,“他们在哪?”

被我的举动惊到了,她们下意识的围的更拢,“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五皇子的妻子,你们再拦路,是不是要五皇子亲自来和你们说?”一语出,面前的人顿时面无人­色­,包围我的圈子也立即散开,远处草坪上的人似乎听到了我的话,个个该停的停,该顿的顿,全部犹如点|­茓­般呆住了。

“兰陵煜回来啦……”不知道是谁一声吼,所有呆愣的人全部动了,踩了尾巴的,ρi股里塞爆竹的,鸟兽四散奔逃着。

人群里,有一个人影算得上是勉强镇定,正垫起脚尖看着我的方向,姿势是随时准备着逃跑,当看到我时,全身的警戒终于放松,伸脖子瞧瞧我的背后,这才慢慢的移了过来。

“皇甫相,我正找你。”两步冲到了她的面前,一手拽起她就往里面冲,“快带我去见皇上,快!”

被我扯的双脚都离了地,她惊恐的望着我,“皇上说,她在见贵客,谁敢打扰立斩无赦,皇族也不能幸免。”

无法和她说那些神族内斗少主夺位的话,情急之下,我索­性­揪着她,“我收到消息,有人意图行刺皇上,如果现在皇上是一个人的话,只怕……”

皇甫羽萱的脸瞬间成了惨白,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远处的某个院落。

心中明白,我手一松,她软倒在地,我顺势飘飞而起,“如果救驾有功,我第一个报上皇甫相的名字。”

我直奔着那间院落而去,掌心内息一推,大门应声而破,两扇门板瞬间飞开,我红衫飞起,直直的落了进去,“皇上,等等!”

大殿里缭绕着香气烟雾,地上,跪着金黄|­色­的人影,正双手高高托举着一粒珠子,因为我这突然一个动作,原本低垂着的头立即抬了起来,眼中最先闪现的是浓浓的威严愤怒,在看到我的面容后又转化为惊讶愕然。

她手中的珠子还是晶莹剔透之­色­,显然还没有发下血誓,终于落下了一颗悬着的心,瞥了眼旁边黑沉沉脸­色­的任绮罗。

兰陵落的眼睛落在我的脸上,惊讶的张开了嘴,“你,你是上官楚烨?”

我落在她的身边,手指一拂将她托了起来,“皇上暂缓,稍后再行血誓。”

“你知道血誓?”她又是一惊,目光不断在我发丝间闪烁,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指着我的额头,“你,你,你也有!”

点点头,我手指撩了撩头发,“对,她是神族的少主,我也是,你这颗血珠准备给谁呢?”

“这是怎么回事?”兰陵落显然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水晶珠被她捻在手中,看看我,又看看任绮罗。

任绮罗一声冷哼,“小金鱼!!!”

七彩丝带如霞,人影带风,清新的水汽停驻在我的面前,发丝长长,散落在身后,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金­色­的眼瞳中,又是我最近时常见到的落寞悲凉。

与我对视的瞬间,他的­唇­轻颤着,嗫嚅的­唇­形仿佛是在无声的描绘着我的名字,一道风声从破败的大门吹入,扬起他的发丝,竟然看不到曾经记忆中抢眼的金丝般的­色­泽。

不过短短几个月,记忆中那个无知无畏的锦渊去哪了?

“小金鱼,给我拦住她!”任绮罗声音掷地,人影掠起,朝着兰陵落直奔而去。

在她动的刹那,我也动了,手指一拂,兰陵落被我掌风连滚带爬的推到了角落中,惊恐的看着我和任绮罗的交手。

单掌接下任绮罗的掌风,两人交手撞击出的气流碎裂一片墙壁,石粉飞扬,兰陵落下意识的抱上脑袋,缩了起来。

“小金鱼!!!”任绮罗又是一声大吼。

锦渊的身体动了动,­干­涩的嗓子嗫嚅着,“初夜……”

任绮罗脸­色­一紧,眼神中火光闪烁,一掌拍出,打的方向却是锦渊而不是我,“你­干­什么,还不快截住她。”

掌风在空中,就被我的指风弹上,落在锦渊的身边,打碎的石板粉碎,散溅开的石头跳起来,打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痕迹,渐渐沁出鲜红的血,顺着脸庞慢慢滑落。

“锦渊……”我不知道他因为什么而出神,但是他这么站在这,我和任绮罗拳脚无眼,又是全力相搏,要是打在他的身上……

他失魂落魄的抬起眼,大眼无神,看看我,又缓缓的移到任绮罗的身上,终于有了悸动。

“不……要……”他艰涩的吐出两个字,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对着任绮罗慢慢的摇头。

任绮罗眼中­精­光一闪,“我和你说过什么?你难道不记得了?”

锦渊象是忽然被人打了一拳般,跳了起来,身影如风介入我和任绮罗之中,手指一弹,打向我的掌心。

我双眉一立,两眼如电,“锦渊你敢?”

那只手,就这么停在了空中,手指间的劲气也失了方向,不知道打向了哪。

“我看到了你画的图,很漂亮,锦渊画的是我吧?”手中不停,与任绮罗打的不亦乐乎。

锦渊脚下倒退了两步,咬着嘴­唇­。

“锦渊,到底有什么委屈你告诉我,如果是有什么把柄在这个女人手中,我今天就把她杀了。”

他呆呆的摇着头,重复着那两个字,“不……要……”

“说出来!”我一声大吼,“别以为老娘看不出来你根本不想跟着她,到底有什么委屈快说啊。”

任绮罗的发丝都张扬了起来,冲着锦渊愤愤的吐出一个字,“滚!”

七彩的人影呆呆的,也不走,也不说话,就是直直的如木头般杵在那。

没有成为任绮罗的助益,也没有成为我的帮手,拳脚掌风到了他的身边,我就下意识的收了力道,而任绮罗显然也是有所顾忌,凌厉的攻势在锦渊身边也是忽然转了方向,两个人反而是打的束手束脚,谁也不敢下杀手。

不能这么继续下去,我的眼神已经瞄到了角落里那个哆哆嗦嗦的兰陵落,“皇上,我和任绮罗,你只能选择一个人,血誓一出,终生效忠。”

任绮罗冷哼一声,仿佛冰刀滑过心头,这般的气势,绝不是兰陵落这样习惯风花雪月的人能够抗衡的。

她捧着水晶珠,手指都不断的在颤抖,讨好的眼光看着任绮罗,嘴巴张了张。

我嘴角抽动了下,“你这颗珠子,关系着谁是最后的神族族长,而族长才是决定你兰陵一族最后的归属,能否将百年基业传承的关键,我娶了煜,就必然要护卫你们,而你若将珠子给了她,她第一个要灭的就是我,将儿子嫁给我的你她会放过吗?你认为兰陵一族还能稳做‘御风’之首吗?

她虽然重文轻武,喜欢风花雪月,但是为王数十年,简单的道理还是能分辨的清晰。

她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神中渐渐浮现出坚决之­色­。

手捧着血珠,她口中喃喃有词,“以吾兰陵落之名,率全体‘御风’皇族,向……”

忽然停住,我飞快的接口,“我叫任霓裳!”

任绮罗的眼神大变,“锦渊,别让她念完,快抓她走……”

锦渊傻愣愣的出神,没有移动半分。

兰陵落的声音念的飞快,“以吾兰陵落之名,率全体‘御风’皇族,向神族任霓裳效忠,终生听任霓裳调度,滴血成誓,献我兰陵一族­性­命!”

任绮罗的手在震惊中停了下来,我冲到兰陵落的面前,将血珠握入掌心,肆意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任绮罗的眼中,杀机一片,冷笑犹如死神,转身掠出门外,“小金鱼,走!”

锦渊木然的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我的手搭上他的肩头,急切的开口,“锦渊!”

他轻轻推开我的手,默默的摇头,忽然跳了起来,身影没入风中。

互不相让-流波的坚持

两颗珠子了,我拿到了两颗珠子,除去‘九音’那不知下落的‘血令符’,三珠已有两枚入我手中,这‘神族’的族长之位,几乎已是囊中物了。

破败的门外,碧蓝的天空一望无际,高远飘忽,犹如水洗过一般的明亮,春风送入,深吸一口气息,内心深处一股浊气仿佛全部都消失了,所有的一切在阳光下都那么的明亮,身体也感觉轻的可以飞起来,沉闷与烦忧都在瞬间被卸下,长久的紧张全部都没了。

“族长,族长……”兰陵落小心翼翼的靠近我,“是否有事需要吩咐我?”

我抽回目光,严肃的望着她,“兰陵落,从情意上说你是我婆婆,又对我有恩,我本该敬你。”

她讪讪的笑着,“不用,不用。”

“但是……”我面­色­一整,“‘御风’常年不思进取,全民只安于享乐,长此以往必然落后于其他三国,所谓弱小被人欺,四国之间不平衡有时候并不是完全因为他人的野心,自己也要负上责任,对吗?”

她讷讷不言,我叹息着,“我听说‘御风’皇族百官春季喜出游,夏季喜避暑,秋围狩猎,冬日赏雪,不过春季为播种之季,夏季最易发洪涝,秋季是米粮入库之时,冬季极易有冰冻雪灾,如果皇族百官不趁此时多与百姓接触,既容易出现官场腐败,又不能即时收到各地呈上的奏书,待从京师转来别院再发出诏书,时间上已是耽误了,百姓自会有怨言。”

“我……”她­干­巴巴的想要说什么,憋着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我会改。”

“身为帝王,若自己都不奋发,怎能让百姓信服?纵然贵为天子,如果不能勤于朝政岂不是祸国殃民?”我语气沉重,她的脸­色­更惨,只能不住的点头。

我露出一丝笑容,“现在说说四国间的事,我现在是‘九音’出使的使者,这一次是替‘九音’新君送来回礼的。”

“是吗?”她脸上的喜悦之­色­弥漫开来,“我这就吩咐下去举行盛大的仪式欢迎你。”

“不用了。”我轻摆了下手,“替我安排一辆车,我去接煜。”

兰陵落的身体猛的一抖,“煜儿,他,他来了吗?”

心头涌起一种莫名的厌恶,我­干­脆的开口,“算了,给我一辆车,不用任何人跟着,我和煜都不喜欢有人伺候。”

他们眼神中对夜的恐惧,那对我来说是对夜的排斥和不尊重,而‘御风’这个地方,也是夜的伤心地,如果不是为我,我相信夜永远都不愿意踏上这块土地。

马车飞奔着,我满心牵挂着的,是那个为我而受伤的人,还有在他身边守护着的夜,任绮罗离去,如果在归程上碰上他们……

一想到这,我的马鞭抽的更急了,拿到‘血印符’的兴奋让我竟然忘了这个,只希望……

土坡就在眼前,那个硕大的坑也还在诉说着爆炸的恐怖力量,只是林子中已然没有了夜和莫沧溟的身影。

稍微思量了下,我的目光看向那座被云雾笼罩着的山,脸上露出了微笑,提气纵身,飞跃而上。

在纵身间,我的手也顺势摘下身边的野花,一路飘飞间,怀中已是满满的一大捧,站上山顶时,远望着红­色­的衣袍,我扬起笑脸就欲开声。

“对不起,日在‘御风’,你若想见她就去‘御风’吧。”夜的声音魅惑飘忽,听起来是那么的随意,却在轻飘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味道。

但是他在和谁对话?

横移了几步,被夜遮挡住的人影顿时显现了身形,音容神态尽入我的眼中。

黑­色­的紧身衣,包裹出他身上硬朗的线条,腰身紧致,面容娇媚秀丽,柳叶弯眉樱桃口,肌肤温滑细腻,纵然是眉头深锁,也只会让人觉得他柔弱,纵然是手中紧握长剑,却感觉不到半点威胁。

好骗人的一张脸,有谁知道,就这样看上去弱质纤纤的人,是神族中地位最特殊的护卫,若非那双瞳中的冷凝,谁又知道他的强大?

终于选择出山了吗?

神族中隐忍了那么长时间,他肯出来了吗?

“无妨,少主与夜侠形影不离总会归来,更何况玄武侍卫在此,如果夜侠不介意,可否让我在此等候少主?”他不卑不亢,面对夜的诡异奇幻,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夜哼了声,双手抱肩,“流波,你要待就待,只是我劝你不要随意乱走,否则我会赶你下山。”

流波放下手中的剑,索­性­盘腿坐在地上,“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少主。”

“随你。”夜翩然转身,低下身子把上莫沧溟的脉门,从怀里摸出几粒药丸,想要塞入莫沧溟的口内。

“唰……”流波手忽然弹出一道劲风,打向夜,“玄武侍卫是神族的人,夜侠还是不要随意给他服药。”

“不给他服药然后看着他死?”夜飘动三尺的同时语带讥讽,“日的伤我都能治好,还治不了你一个神族的玄武侍卫?”

“他是神族的人,我不能将他交予外人治疗。”流波抬起眼皮,与夜对峙毫不躲闪,“神族的药我有,玄武侍卫的行功路数我更清楚,他的伤似乎更应该由我来治。”

夜的衣袍翻飞飘动,“莫沧溟是日交给我守护的,纵然你是神族护卫,在没见到日之前我是不会将人给你的。”

“我只是想救莫护卫,神族的事不该由外人Сhā手。”流波握剑在手,面­色­紧绷,看上去纤弱的脸,透出的却是无比的坚定。

夜的手背在身后,颀长的身子更加挺拔俊美,“我是外人吗?如果我没料错,日今天一定会拿到‘御风’的‘血印符’,你们神族族长之位已坐稳,而我是她明媒正娶过门的丈夫,我真的是外人吗?”他扬着脸,“我没记错的话,我过门那日,似乎流波侍卫也在身边吧?”

流波面­色­不变,蓝­色­的眼瞳猛的一窒,“就算是,你也绝对不会比我更熟悉神族人的武功,莫护卫还是交给我更合适。”

“只怕不合适吧?”夜冷冷的哼着,“我是日的丈夫,是他最亲近的人,你虽然是神族护卫,可你是谁?一个背叛过少主,以虚情假意欺骗她的人,害她差点丧命的人,纵然她不计较你的过去,可我不能相信你。”

“沧……”流波依然盘膝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犹如木雕,但是面前的长剑已经出鞘半尺,“夜侠,我敬你是少主的丈夫,但是玄武护卫我一定要带走。”

夜的衣衫飘动的更烈,同样没有半分退让,“你从见到我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莫沧溟,你说是在等日来,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他吧?”

流波的嘴角抽出一丝冷笑,“流波之心,岂是他人能妄自猜测的,是非曲直自有少主定夺。”

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退让,寒凉的气势在空气中蔓延,冷凝了一切。

“想从我手中带走人,你不妨动手试试。”夜冷笑着,“日一刻不归,莫沧溟我一刻不会让你碰到半分衣角。”

“纵然你是少主之夫,却不能命令流波半分,流波要带走玄武侍卫,就一定要带走!”长剑缓缓的抽出鞘,寒光反­射­着阳光,衬着他的脸冷峻冰寒。

互相对峙,杀伐一触即发。

再不出去,事情就大了,我缓步而出,抱着手中的野花,微笑着望着他们两人,“找我吗?”

夜轻笑了声,“我还以为你不准备出来了呢。”看着我手中的花,身上的杀气顿时消失于无形。

将花轻轻放在他的怀中,“等我和流波谈谈,一会我们一起去拜祭我的公公婆婆。”

夜的身体一顿,无奈摇头,“这也让你知道了。”

“我是你的妻子,若是你这点些微的变化都感觉不到,枉为□。”我笑着掏出怀里的‘血印符’,“你看,我拿到了。”

夜的手,抱着怀里的花,冲着流波的方向扬起了下巴,“我知道你想单独和他说话,好吧,我不碍眼。”

不等我出声,他已经轻飘飘如鬼魅般消失了踪迹。

夜走了,整个山头,只有站着的我,昏迷着的莫沧溟,还有他面前一直端坐着的流波。

晴蓝双瞳,从莫沧溟的身上收回,缓缓的落在我的脸上,目光中,水波浮动,渐渐闪烁爆发出光芒。

我慢慢的咧开­唇­角,看着阳光下那个黑­色­的身影,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改变。

人影,长身而起,走到我的面前,单膝跪下,“麒麟侍卫流波见过少主!”

流波的目的,莫沧溟的决心

目光垂下,看着他披散着的发丝在肩头拍动,在阳光中闪烁亮­色­,黑­色­的衣衫让他看上去更清瘦了不少,只有目光,依然坚定。

“你终于肯出来了?”我镇定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锁住他的眼神,“终于肯面对我了?”

“是!”他与我面对面,蓝眸俊美深沉,“流波此次专为少主而来。”

他是在解释刚才夜的指责吗?想要向我证明,他是为我而来,而不是为莫沧溟而来?

这种刚毅的眼神,倒是很久不曾看见了,自从江湖再见,流波始终是颓废而消沉着的,那种晴空万里碧蓝天空的眸子,再见到时真有种恍如隔世的迷茫。

我轻松的笑了,“能看到你这样,也算是幸事一场,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他轻轻的站起身,与我平视着。

山之巅,云雾飘渺间,我们只是静静的对望。

他的手,握着长剑,有力内敛。

他的衣衫,轻轻飘荡,全身有力紧绷。

他的面容,平静安宁,不见半分悸动。

无言的对望中,我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轻叹一声,我的声音中有自己不想表露却已经表露的无奈,“看来你找我,并非我想象中的那样,那么你说吧,我还不至于太脆弱。”

我看到,他握剑的手又是一紧,绷出了手背上的青筋,“我想问少主,如果流波回来,你的身边是否还有我的位置?”

本该是纵意狂笑的我,此刻却半点也笑不出来,勉强着自己,只在嘴角抽出了一丝线条,“你是真心想回来我身边吗?”

“流波对少主之心从未改变,一世只愿在少主身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挪开眼神,直直的望着我,呼吸平稳有力。

倒是我,在这样的目光下,移开了眼神,不愿意再看。

“如果我不是任霓裳,只是上官楚烨,只是个背叛国家,意图谋反的女子,你还爱我吗?你能放下你神族的地位尊严跟在我身边吗?”

“我不知道!”回答的­干­­干­净净,利落无比没有半点隐瞒,“我只知道,如果你当初死在皇宫,就算任霓裳是他人,流波可以尽忠,可以职守,却不会嫁,为你守节终生。”

这个回答算是掏出了他真正的心底话吗?

或许是吧,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流波动过心,也相信固执的他认定了心中所想就一定会坚持,但是……

“我信你的话,不过,这似乎只是你的前奏,我要你如何,不要你又如何,你的话好象没有说完。”我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笑不起来了,是因为他身上萦绕的气势,不是神采飞扬,而是欲言又止的­阴­郁。

他望着我,缓缓开口,“少主一心追求自由的生活,族长之位你根本无意,如果流波从此追随少主,能否请少主不再参与神族族长之争?”

我原本笑不出来的脸上,忽然释放出惊人的笑声,仰着头纵声狂笑,笑的捂上了胸口,笑的前俯后跌,笑的几乎岔了气。

“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

不知道笑了多久,我才渐渐的缓过气,手指擦上眼角,拭去笑出来的眼泪水,嘴角还是一抽一抽的回不了位。

“我倒忘记了,你是任绮罗的接引使,对吗?”

他似乎被我的笑声吓到了,许久以后才慢慢的点了下头,很轻的一下。

“你现在是要我不参与斗争,将族长的位置拱手让给她是不是?”

这一次,他回答的很快,“是!”

我歪着脑袋,还是忍不住的笑着,“那理由呢?你要我让出族长之位的理由是什么?”

“她比你更合适族长之位。”声音清晰,他咬着字,慢慢吐着,“你不爱江山只爱美男,你无心权势,只要潇洒,族长之位只会束缚你,而任绮罗更有野心,也更贪恋权力,论心智她不在你之下,如果少主只为心中一口气而斗,流波认为没有必要。”

“她的心智不在我之下,而是在我之上,而且比我更狠毒,更下的了杀手,我与她斗,很可能会损失惨重,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我抿着­唇­,揭穿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默默的,点了下头。

“你觉得我争夺族长之位,初始只是为了任霓裳这个名字,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再就是为了你,是不是?而如今我已经得到了神族的承认是任幻羽和景飒的女儿,你也愿意重回我的身边,所以我可以放下了,对吗?”

他,再一次点了点头。

我抖了抖肩膀,一敛自己的笑意,眼神锐利直指他,“流波,你还在骗我!”

他一颤,愕然抬头。

“任绮罗是得到了少主的认可,可是她的父亲是谁?如果是人界男子,她的血统不可能如此纯正,如果是神族人,她为什么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我的母亲在哪?一个在景飒死后流连人界的女子,怎么可能有血统纯正的女儿?这些我在怀疑,你们一样也想得到,虽然神族滴血二人同为少主,神族各大长老的心只怕都是偏向我的,莫沧溟私下帮我,难道没有此中的意思?非我不肯让出族长之位,而是我不能让族长之位落入有心人的手中,流波你身为只忠于我的护卫,说出来的话却是真的只忠于我吗?”

他亦幻亦真的面容不断闪烁着古怪的表情,樱桃红润的­唇­嗫嚅着,“你当上了族长又如何?她难道就不会下黑手了吗?你没有继承人,只要在你诞下继承人之前杀了你,她依然可以称为族长,霓裳,放弃吧。”

我心头的怒火随着我的话语不断的喷勃着,冷笑连连,可我还没有开口,身边已经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任绮罗心思诡异,手段毒辣,你说的好听是害怕任霓裳被她暗害,可是你的话根本站不住,成为族长她依然能下黑手,依然能成为之后的继承人,那么任霓裳连族长都不是的时候,她会放过吗?宁枉勿纵是她一贯的风格,眼中钉又岂能不除?”

我侧脸望去,莫沧溟面­色­如纸,手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着,“麒麟护卫,当年老族长对你的期望去哪了?神族侍卫一往无前,纵然刀山火海也要保护少主,你未战先逃,还要少主将神族交给那样的女人,任绮罗是有霸气,但是神族的今天,不需要战争,而是守护,任霓裳的­性­格,才更能让天下太平!”

流波手中的剑缓缓移到身前,脸上竟有痛惜之­色­,“玄武侍卫,你私瞒神族的通令助任霓裳,你不该介入的,不该的……”

莫沧溟咬着牙,手指撑着地面,摇晃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索­性­抓上身边的剑一把抽开,寒光耀眼中,声音如山坚定,“我只做对神族有利的事!”

“莫沧溟,你让这场比试失去了公平,你到底用心何在?”流波手中的剑缓缓抽出出刺眼的光芒,“今日我一定要你随我回去!”

“为神族,就算是死,又有何妨?”莫沧溟不卑不亢,即便伤重到拿剑的手都在颤抖,他的脸上也是桀骜不驯的光芒,“流波,那个任绮罗到底许了你什么?”

两个人互相瞪着,谁也不让谁,忽然,莫沧溟身体一震,鲜血喷出。

脚步移动,我的身影介入两人之中,“流波,你以为我在这里,会让你带走莫沧溟吗?”

流波的目光,闪烁着无奈,“霓裳,你信我!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害他。”

“我信!”我的手搭上他的手背,“我从未不信过你,我信你是真爱我,我信你是真的为了我好,我信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要害我,只是我不能!”

从来没有这么长的时间可以仔细的看看他,这个属于他的真实面容,多希望能看他的笑容,多希望自己能点头,博取他最灿烂的一刻,可是我不能。

“为我自己的逍遥,我可以让;可是为了神族,我无法让,若是他日神族毁在她的手中,我无颜面对自己的母亲,对不起!”

他神­色­复杂,轻轻放下手中的剑,“我知道你拿到了‘血印符’,或许这就是天意,我不该试图改变。”

他的身影行到莫沧溟身边,轻轻的蹲下身子,而莫沧溟手中的剑,竟也悄悄的归了鞘,流波的手指点上莫沧溟的|­茓­道,手中的劲气缓缓的渡着,“我不强求了,你可愿随我回去了?”

莫沧溟借着他的手劲站了起来,冲我抱拳,“胜负已分,我能做的已尽,告辞!”

刚才还准备生死相搏的两个人,竟然顷刻间一切烟消云散,人影远去,只留下我苦笑着呆望,直至他们完全不见。

夜之真容

“神族的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嗤笑声就在我的耳边,“打又舍不得打,两个人都没有真正的爆发出杀意,难道他们说服对方的方式就是这样的?”

我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逐渐靠近的人,“什么叫神族的人脑子有问题,不要连我一起骂进去,他们只是兄弟在一起时间久了,彼此太了解对方,莫沧溟赌流波不会真的下手,流波想让莫沧溟不要再多事而已。”

夜双手一伸,从背后绕上我的身体,懒洋洋的挂着,声音也充满慵懒的味道,“说实话,我更欣赏那个敢让你让位的流波,也胜过这个无端给你好处的莫沧溟。”

“嗯?”我斜睨着他,发出询问的哼声。

“你信莫沧溟会在任绮罗一招之下如此重伤吗?”他抓着我的头发绕啊绕的,“你我都是练武之人,就算事出突然,受伤难免,却不可能完全一动不动,对不?”

我长叹着气,“可他的伤是真,你我都试过脉了,是真的伤的很重。”

“就是太重我才怀疑。”玩过了头发玩耳朵,这个家伙就象是个贪玩的孩子,“他的武功绝不在我之下,任绮罗若是对我突然发难,人跑不了真气却能运行,硬挨一下绝不会如此重,倒象是运气后又自己散了内息的结果。”

“那目的呢?”我深深的思索着,“拼着可能一死激我一定要夺到‘血印符’代价似乎大了点。”

我不是不怀疑莫沧溟,而是无法猜测他的目的,任我想破了头,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事值得他命都不要的帮我。

“说不定人家爱上你,拿命要你立他为正夫呢?”夜忽然在我耳边放声大笑,震的我耳朵嗡嗡响。

“去你的!”我一脚踹向他,却被他飞快的躲开,“我会留意他的,行了吧?”

难得一见流波,却这么快的让他走了,心中多少有些感触,只是能见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重新站在我的面前,说着他的心里话,我还是满足的。

我与他的重逢,应该就在不远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会再入我的怀抱吧,我那拥有着如天空一般美丽双瞳的护卫,若流水清波一眼让人沉溺的眸子。

“又在想哪个男人?”夜不轻不重的在我ρi股上拍了一下,“看你笑的那满脸­色­样,脑子里在什么画面呢?”

“没有!”我轻轻挽上他的胳膊,“花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不远处树枝间的一捧野花,这个家伙分明没走远,刚刚又在偷听!

纵起身,我抱着花束,牵上他的手,“走,带路。”

“带什么?”他移动着脚步,走向桃花树下,停在一个小土包包前,“就是这里。”

我不由的诧异出声,瞪大了眼睛,“就,就是这里?”

他微微的点头,面孔转向右边另外一个地方,“这里是师傅婆婆。”

没有墓碑,没有立字,只有桃花缤纷中的两堆土,桃花纷飞而落,片片如雪掉落在土堆边,风过处,卷起了桃红瓣瓣,露出了下面两捧野花,正是上山时夜采的。

我踩着落花,将手中的花束分成两捧,恭恭敬敬的放在坟头,然后在两座坟前跪了下来,同时,身边的夜也跪了下来,“爹娘,师傅婆婆,孩儿带妻子任霓裳来拜祭你们。”

“公公婆婆、师傅在上,任霓裳给你们磕头!”这三个头,我磕的咚咚响,神­色­肃穆。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看看自己身上,又看看夜的身上,迟疑的开口,“夜,我们穿着一身红祭拜他们,似是有些不妥。”

他随意的一甩长发,不羁长笑,“谁说我们在祭拜?我们明明是二拜高堂,现在才是你我拜堂之时。”

夜的轻松感染了我,我全身的紧绷忽然一松,握上他的手,“是,我们是在拜堂,让我们再向爹娘谢拜。”

两个人同时俯身,再次跪拜,三叩!

抬首时,头顶的桃花忽然枝头摆动,花瓣扑簌簌的落下,如雨纷飞,没有风,可桃花却一阵阵的落下,落满我的身体,从发丝至肩头,全染上了香气。

手掌伸出,花瓣从天而降,在我手心中盘旋着,停留。

收拢掌心,递到夜的面前,“没有喜烛喜字,却有爹娘师傅的祝福花瓣,你看……”

他的面纱在微微抖动,手抬起的动作有些沉重,伸入我的掌心中,逐渐靠近时,我发现他的手也在颤抖。

重重的一握,扣住了他的手,“这祝福是给我们两的,你有没有感觉到,很温暖。”

他的声音竟有了哽咽,很轻,很低的抽气,“有!”

“我们还欠一个夫妻对拜,可不能让爹娘和师傅久等。”我抬起紧牵着的手,让自己的脸贴上他的手背,“他们可是在看着你出嫁哟。”

桃花飘,山烟绕,绝世山巅人对望。

红尘雪,江湖雨,携手逐月双影行。

我们曾同醉沧海,我们曾共笑春风,刀光剑影中有对方从不曾畏惧。

我们一起纵马前驰,我们一起同饮浮生,只为相视一笑间的默契。

今日,才是真正的我娶,他嫁。

这个不羁人间的浪荡子,这个游戏红尘的算计­精­灵,终于将自己算计进了我的情网中,却编织了更密的一张网,网住了我。

亦师亦友,亦敌亦侣,我与他不需要给彼此定位,因为他是夜,我是日。

日夜轮回,是谁征服了谁?

清风与白云,是谁依附了谁?

不知,在他从梧桐枝头落下的那一刻,是否想到了今日?

却知,我猛然回首的刹那,艳红,已入心底。

这抹红,是天地间的绝丽,是心尖一抹朱砂,烙印一世,随着黄泉轮回亦永不改变。

低头,对拜!

我们是日夜双侠,睥睨天下的日夜双侠,我们的婚礼,只需要彼此,只需要天地为证。

手指的交叠,不需要任何话语,已知对方心中的柔情化为轻烟,缠绵着。

抬首,微笑中带有泪意。

这骄傲的男子,这天地间完美至极的男子,竟为我所有。

呼吸,忽然急促,“夜,夫妻对拜之后,是不是该……”

明明看不到,我却能感觉他在笑,温柔的微笑,轻轻的松开与我紧握的手,“我是初嫁,不懂规矩,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我明了,手指抚上他的面纱,薄薄的纱巾拍打着手掌心,一下下,仿佛是我的呼吸,我的心跳。

我轻拉着,面纱落。

曾经见过一面的双瞳,如烟薄雾,诉说着生命的呼唤。

前尘化为流光,仿佛百年前的某一世,仿佛千年前的一个约定,我与他,曾对月空望,我与他,曾三生石上刻下彼此的名字,我与他,曾在一个转身间,情叹。

这双眸子,我看到了百年后的牵手翱翔,看到了千载后的雨后桥头,执伞矗立;看到了烽烟尘埃过后,人群中的凝望。

他身后的白云变幻着,阳光在桃花林的间隙撒下斑驳的光影,夜的容颜尽入眼底。

仿佛一曲春风醉的琴音,在耳边轻轻奏响,人在眼前,我却似在梦中。

肌肤如雪?

还是如冰?

雪的细腻,冰的剔透,水晶的温柔,都无法形容他。

那种气质,仿佛我正行在枫叶桥头,抚琴弄箫间,恍然低头望见的水中月,清亮辉韵,想要看真切,却无奈风声的拨弄,只有虚幻的影子,淋漓波动着,想要掬捧,却只是痴心。

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我只看见,午夜的山谷中,一朵红­色­的曼陀罗含苞带露,在我驻足的刹那盛放,魅惑了人心,吸食了魂魄,化为它的妖艳。

我的手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雨后的竹林,在风中洒落水珠颗颗,想要握住却从指缝中溜走,想要看清竹叶­嫩­尖上最后一丝水意,它却缓缓的滴落,直接打在我的心口,渗了进去。

无法描述,我只知自己进了幻境,不想醒来的仙踪林中。

倾国倾城?

不,若能时刻面对这张容颜,何必江山无限,何必携手百年,一眼足够。

完美无瑕?

什么是完美?他不是一块玉,他是天边一抹风,变幻莫测。

这容颜,不该属于人间,他是妖灵千年的­精­气,他是仙界堆积的氤氲仙气,是高山流水间的灵气,幻化了这飘渺。

那鼻梁,是水汽缭绕着的雨后竹枝。

那­唇­,是曼陀罗盛开的瞬间,花瓣凝结成的血­色­。

我看不穿那朦胧的幻梦中他的真实,却看到在面纱落下的瞬间,他身后所有的桃花犹如沾染了仙雾,竟然同时开放到最大,抖动着,然后全部凋零……

如雪漫天,眨眼间地上尽是桃花瓣,仿佛是我们新婚的床,绵延着整个山头都是粉­色­。

阳光,忽然亮了,在树枝间穿越打在他的脸上,竟似乎穿过他的身体,让我恍惚面前人是否真实。

静,很静……

刚才,似乎有鸟儿在啼叫歌唱的,为何,这山头如此的安谧?

一只雪白的鸟儿在我们身边跳跃着,扑扇了两下翅膀,竟似乎再也走不动了,傻傻的站在我们中间,一动不动。

雪白的纤长手指伸到鸟儿面前,轻捧着,手指擦过鸟儿毛茸茸的脑袋,红­唇­,勾起……

视线,渐渐的模糊。

耳边,仿佛从天边传来的朦胧声音,“日,你很久没呼吸了。”

我很久没呼吸了吗?

忘记了吗?

没关系的,我有武功,龟息数个时辰没有问题。

可是,那个声音慵懒而得意,轻飘飘的更加远了,“日,你似乎忘记运功了。”

我忘记运功了?

那……

后面,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似乎倒落在一个熟悉的魅之妖灵的怀抱中。

寒雪峰之约

是睡着吗?

应该不是,我的眼前还不断飘散着那张面容,笑着,嗔着,魅着,不断叠加着,闪过。

似是醉了,闭着眼都能感觉到天旋地转,全身轻飘飘的。

窒息,因为舍不得那容颜的­精­致,生怕在我的呼吸中被破坏了。

“日,你还准备睡多久?”挑逗般的声音在耳边幽幽传来,伴随着被拉拉耳朵,扯扯鼻子,捏捏脸的小动作,“大不了以后不给你看了,行不行?”

一把抓住那个流连在我耳朵边的手,我微笑着抓到­唇­边,轻吻着,“你敢!”

他的手伸入我的腰后,让我枕上他的双腿,手指细细的滑过我的脸颊,“可还让你满意?”

他的腿充满弹­性­很隐藏着的力量,舒服的我不想起来,懒懒的抬了下眼皮,看着他。

漫天闪烁的星星宝石一般,映着黑­色­的夜空,仿佛就在他的头顶,一轮明月的光辉全部都投­射­到了他的身上,我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仙人下凡,还是妖­精­幻化,只觉得美,一种无可替代,不想破坏的和谐。

“你啊你,总是这样,把自己说成天下最丑的人,却让我看到了连幻想都幻想不出的美,如果不是我心中早有了猜测,这一次就不是昏,而是直接吓死。”直到此刻,我都不敢伸手去摸,就怕一碰就将那美好破坏了,“可不许告诉他们,我被惊傻了的事。”

他坏笑着,艳红的­唇­微微牵动,往两边延伸出优美的弧度,无法形容的妖媚与绝丽看的我又是痴痴傻傻,“那我挡着好了吧,万一惹你后院起火,我就罪大了。”

“夜……”我靠上他的胸膛,呆呆的凝望那张容颜,“你完美的不止会让人妒忌,天底下本不该有如此钟灵毓秀通透的人,你知道吗?”

祸国的蓝颜容易找,可是上哪找这七窍玲珑心?

七窍玲珑的人也能寻到,又如何找这琴棋书画万般皆通的奇才?

琴棋书画奇才古今未必无人,有是否有他的淡泊心志?有是否只为一人钟情,安心随在身边?

得夜,实乃我这么多年人生最幸之事。

都说知己难得,也说忠贞爱人难寻,而夜,给了我知己的宽容和放纵,却也给了我爱人的缠绵和痴心。

他若争天下,必为不世男帝。

他若夺江湖,亦是绝世枭雄。

可他,只愿跟在我身边,遮掩了他的容貌,就如同收敛了翅膀的凤凰,沉落人间,嬉戏着最平凡的温情。

“你是说我会被天妒吗?”他眼角勾着,眼波流动着氤氲水波,灵丝尽现,“然后妖孽被天收?”

“胡说!”我扬起身体,一个用力将他压在身下,“你是妖孽,我也是,我们可是永远不分离的。”

他呵呵笑着,胸膛阵阵起伏,“我才不要,这辈子跟着你已是委屈了,我下辈子可要找个好人家。”

“不行!”我捂上他的嘴,那倾世容颜只剩下一双灿若星子的双瞳,“三生石上早已经刻下了你我的名字,莫说三生三世,便是十生十世,我也不会放开你,不知道我的夜侠可做好了准备?”

那双眼眨了眨,透着几分促狭,“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要求你写休书?这太亏了。”

我玩闹的笑容,忽然敛了。

是的,我亏欠夜的,亏欠他很多很多。

我眷恋那种知我知己的投缘,我贪恋夜与我之间完美的契合,我兴奋自己是他的唯一,可是他却不是我的唯一。

他值得,值得天下间最好的女子,值得所有的爱恋集于一身,我不想放开他,纵然是下一世都不愿,那夜呢?

只是一转念,我又释怀了,放眼天下间,又有几人如我般懂夜?又有几人能配得上他?只有我,是他要的。

紧紧拥上他的身体,埋首在他的怀抱,“若天收你,我与天斗,若斗不过,我便随你,来生还是日夜双侠。”

“不过……”我轻轻咬上他的肩头,“这般妖异之物,只怕天上地下都没人敢收的,除了我。”

“算你有点自信,没让我失望。”他捧着我的脸,慢慢的送上他的­唇­。

我曾饮过无数美酒,却没有一次如这般沉醉,清凉薄贴,已是暗香浮动,甘露轻送,醇美入喉,竟是期盼了太久太久。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们永远是配合完美的搭档,是竞争的爱人。

­唇­齿纠缠,无需演练,迸发的激|情已胜过了头顶明月皎洁,星光璀璨,无需疯狂,我们的心早已经融化为水,相容相合。

此刻无需争斗,携手千里,拈花把酒,是最熟悉后迸发的缠绵,是无数个同醉的夜晚后,心底的碰撞。

“夜,不要对我说天妒,我害怕这两个字。”呢喃着,竟不觉道出了心底最深处的话,“纵有天谴,让我为你扛。”

他眼眸微转,流动着情思万千,“不是一起扛吗?”

“是!”我枕着他的肩头,坚定出声,“一起扛!”

他站起身,行到一株桃花树下,手指轻轻拨弄着泥土,在地上掏着什么。

我蹭到他的身边,看着他仔仔细细的从树下的洞中挖出两坛酒,­精­致的酒坛雕刻着花好月圆的如意图,还有泥土掩盖中纤细的双喜字。

他的手,轻轻拍去酒坛上的泥土,捧在手中,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我抚摸着酒坛上已被泥土沁出了黄|­色­痕迹的老旧,“这酒很多年了吧?”

他点点头,依旧定定看着眼前的酒坛。

“都说家中有男子出生之时,母亲就尘封一坛酒,待男子出嫁时再挖出来,难道这是……”我小声的猜测着。

“虽不是出生之时埋下的,却也有十几年了。”他抬头轻笑着,“师傅婆婆虽然断我不可能出嫁,却还是依照规矩为我埋了酒,没想到我还真是嫁了出去。”

将酒的封泥拍开,递到我的手中,“新婚之夜若无酒,怎么交杯?”

“好!”我打开另外一坛酒的封泥,送入他的掌中,“交杯酒。”

酒入喉,醇厚中带着烧烈,仿佛是情人间的爱恋,温柔中的激|情,真的最适合在新婚之夜饮下。

这酒中,带着长辈曾经的祝福,天边的满月似是他们欣慰的笑脸,送嫁儿子出阁。

喝了这杯酒,就接过了一世的责任,疼爱眼前人,珍惜眼前人,因为他是他们最宝贝的人,我要替他们继续宝贝下去。

放了十几年的小酒坛,当中的酒不过只余下数口,可这滋味足以回味一生。

“日,好歹是新婚之夜,我为你酿桃花酒怎么样?”他­唇­边犹带酒渍,脸上沾染了几分红晕,薄薄散开,伸手拈起一枚桃花瓣,贴上我的­唇­。

张开­唇­咬下那枚桃花瓣,顺势卷上他的手指,吮着手指间残留的清芬,还有他独特的魅惑之香,“一起好不好?我为你埋下一坛酒,等他日儿子出阁,女儿娶夫之时,挖出来品尝,再告诉他们爹娘的恩爱?”

他凑过脸,浓浓的酒香喷上我,语带挑逗,“那你是不是先准备洞房,才能有孩子呢?”

洞房,我和夜的洞房……

这本该是合理到天经地义的事,我却忽然愣住了。

他眉头一挑,明悟了什么,“怎么,不敢?”

若是我从前的­性­子,若是其他人,只怕跳起来立即脱光了告诉他我敢不敢,可惜眼前的人是夜,是知我犹如明镜般的夜。

是的,我不敢。

对一样东西乞求太久,心中会有敬意,甚至是供奉在心头膜拜,当初对沄逸,如今对夜,我竟生了望而却步的心。

夜太完美,完美到我觉得占有他是一种亵渎。

夜太高傲,傲到我为了看他的脸等待了这么多年,却在一瞬间,什么都入了怀抱,自己却不敢相信了。

摸也摸过,抱也抱过,吻也吻过,当年‘御风’梨花树下,我们也只是差最后一步,可是现在……

“看你那呆样,本公子才不屑与你被翻红浪呢。”他一个小栗子敲上我的脑门,抱着两个小坛子走向山涧。

而我,终于在一个栗子后魂魄归位,扯开裙子的下摆,兜了满满的花瓣,屁颠屁颠跟在他的身后。

我是呆,呆到天地的灵秀在我眼前,我却不会张开口咬下去,可是我一点也不会觉得难过,反而美滋滋的。

他的手,在我衣兜中翻找着桃花瓣,我只是傻傻看着,心中竟已是完全的甜。

“夜……”我轻轻的开口,“我想把洞房花烛夜留到‘寒雪峰’头。”

他的手一停,抬头时已是满眼笑意,“我猜到了。”

‘寒雪峰’

我和夜曾经的家,只属于我和他的家,日夜双侠的家,于我,于他,都是最特殊的地方。

我环抱上他的身体,桃花瓣撒落一地,“只有你我,两个人去。”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眼神中­精­灵般的闪过光辉,刹那芳华,震撼人心。

流星入她怀?

“我还欠你一顿饭。”看着远处招展的酒旗,我忽然想起了曾经的诺言,“不知道能不能借地方,喂喂我的夜?”

他早已蒙回了面纱,这个举动让我很欣慰。

不让他出来吓人,这是我对自己说的话,而实际上……

“随你。”他倒是非常的无所谓,“反正你的手艺我很清楚,不过既然如此用心,我就勉强尝一尝。”

“勉强就不要吃了。”我哼了声。

两个人沉寂在所谓的打情骂俏中,完全不管身边人的反应,紧紧的依偎,比之当年并辔江湖又多了几分亲密无间,几分甜蜜。

远处,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低垂着脑袋朝着我们的方向匆匆的行着,在与我们擦身而过的瞬间,轻蹭了下我的身体。

我脚步停了下,随后又迈步而行,脸上笑容不变,走向酒家。

耳边,夜已经传来了声音,“是‘杀手堂’?”

我微微摇下头,“如此专业的传递方法,只怕‘丐帮’和‘杀手堂’都棋差一着,应该是‘千机堂’。”

摊开手掌心,手中赫然是一张细细的纸条,我拆开手中的纸,清隽的字是我熟悉的子衿字体。

对着夜得意的眨眨眼,他还我几声轻笑。

字很少,开章几字让我露出了浅浅微笑,“已至‘九音’,父子平安。”

可是看下去,我的笑容忽然凝结在了脸上,行走间的脚步也已经停下,夜将脸凑了过来,轻声读着,“南宫舞星已择妻‘安平公主’,不日完婚,速归。”

“咦?”夜不由的惊讶出声,“谁是‘安平公主’?”

我苦笑,“我哪知道?别说我不知道,我肯定‘千机堂’都不知道,不然以子衿的­性­格一定将这个消息传来,而不是让我速归。”

子衿的沉稳,还有沄逸这个更内敛的人在身边,幽飏沉默中的­精­明,他们决定发出这样的讯息,定然是都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让我回去。

夜挽起我的手往前走着,“我没记错的话,‘御风’没有这个封号的公主,‘沧水’么……”

他声音一顿,我已经接了下去,“‘沧水’若是与‘九音’联姻,赫连百潇不可能不告诉我,这个公主必然不属于这两国,不然也不可能让‘千机堂’都查不出来历。”

“民间?”夜猜测着另外一种可能,“为了成亲,随意给个封号,自然是其他几国都没有的。”

“有可能。”我缓缓的出声,“若是这般,倒是一件好事了,就怕……”

“就怕是‘云梦’的人,对吗?”夜道出了心中的隐忧,让我的心更猛上一层­阴­影。

“‘云梦’没有公主。”唯一的曾经挂名公主就是我了。

我刚想嘲笑他,忽然想起一个人,这让我眉头更紧了。

‘云梦’是没有公主,但是不代表上官楚璇不会认一个,而她此刻的依附,除了任绮罗还会是谁?

南宫舞星当初的隐瞒,甚至要我先行答应一定要支持他,此刻想来总觉得似有不妥,可是……

“流星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背叛你,你想多了。”夜的话,也是我心中唯一的倚仗,流星他不可能嫁给任绮罗!

“无论如何,先回去吧。”夜的声音中,我猛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驿站前,而他丢下手中的银子,牵起两匹马。

晃了下脑袋,晃去脑海中的纷乱,“不急,就是要赶回去,也不急着一顿饭的功夫,我们先吃饭。”

“算了吧。”他已经翻身上了马,“既然已无心情,又何必勉强,他日‘寒雪峰’一并给我吧。”

一句话,让我的­阴­霾顿扫而空,跃上马背,一语双关,“好,他日‘寒雪峰’,我定然喂饱你。”

他双腿一夹马腹,人已纵了出去,徒留空气中的嘲弄声音,“只怕是我喂饱你吧?”

两人一路狂奔,少不了互相的调笑,少不了偶尔共乘一骑,呢喃缠绵下,倒不觉得累。

两颗‘血印符’入手,我应该先去神族的,可是这消息的到来,我在权衡之下,竟然觉得南宫舞星的婚礼更急。

不知不觉间,那个羽翼丰满的少年,那个睥睨天下的帝王,何时如此重要了?

“人家要嫁人了,有没有一点舍不得?”夜对着我的耳朵孔吹着气,从身后拢着我,我握着缰绳,一个胳膊顶上他的胸口。

舍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只要不是所托非人,我应该高兴才对。

“少乱想,没的事。”我头也懒得回,声音散落在风中,马儿已经疾驰入宫,一路朝着后宫而去。

“真的?”夜从身后把我的身子扳了过去,捧着我的脸,“他可是你一路看着大的,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真舍得啊?”

马儿脚步渐缓,我轻轻拍开夜的手,“还有一句话叫兔子不吃窝边草,他要嫁人我只有祝福和欢喜,幽飏也从此了了一件心事,我怎么会舍不得?”

“他可算是绝美的姿­色­了,真不要?”夜的声音怪怪的。

“不要!”一个问题始终纠缠,问的我有些烦躁,或许说其实烦躁一直都在心中,只要不涉及南宫舞星嫁人,我就不会爆发,但是夜偏偏让我无法躲闪,步步紧逼着,“天下美的男子多了去,我若是全要一个后宫都不够,不要,不要,不要,听到没有?”

跳下马背,我转过身,赫然发现身后一群人正瞪着眼睛,表情各异的望着我和夜,不,具体的说是望着我。

刚才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我说那么大的声音,带着发泄的不满,有耳朵不聋的人,都应该听到了吧。

人群中一抹金黄,闪耀的颜­色­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此刻的他,反倒不如其他人将惊讶写满脸,平静中居然静静的绽放着笑容,对我回来迎接的笑容。

他,也应该听到了吧?

不过是瞬间的失神,我就很快的挂上了笑容,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

或许背后谈论他人的行为不对,不过他应该不会介意,因为他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妻了,我的想法并不重要。

“我回来了!”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扑入人群,逮着哪个亲哪个,一手扯过最近的镜池,狠狠的在他脸上吻了个够,他手中抱着茶壶,被我雨点般的亲吻吓的不敢动弹,也不知道是怕撒了水烫着我,还是真的吓呆了。

直到我野猪啃草般咬上了他的­唇­,他才一声惊呼,手中的水壶落地,人也往一边跳去。

伸手拎住那个掉落的水壶,另外一只手也没闲着将人捞了回来,继续啃上他的脸蛋。

脚背一疼,被人狠狠的跺了几下,手上的­肉­也被拧了,不过尚算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紧紧的抱着,馨香入鼻的感觉真好,只是很快的就被人推开,丢给我一个硕大的白眼。

我抓着他,眼睛瞄象面前的沄逸,“还好么?”

他莞尔点头,“都好。”

淡淡几字,已然让我心头涌起了暖意,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沄逸两个字,让我牵挂的心解脱,慢慢的归位。

目光搜寻,子衿含笑站在一旁,双手背立,温柔如水,在与我目光相触时牵动了下­唇­,“清音睡了。”

不似夜最喜调我胃口,明知道我急的半死也要逗弄个够,他们更体恤我,免了我的­操­心。

月栖放下手中的佛珠,遗世而独立,只有那笑容能感觉到他的喜悦满怀。

倒是幽飏的眼瞳中,隐忧重重,即使我人在身边,却还是有些心不在焉,遥望着某个方向。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角金­色­渐渐远去,消失在人群中。

“流星他……”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或许是在我们团圆亲热的时候,或许是我在问话的时候,他一个人静静的,远去。

冲着幽飏点点头,“我去吧,我有事问他。”

追着那个渐行渐远的人,他在前面慢慢的行着,忽然站住了身形,望着面前碧波的池水痴痴出神,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落寞,纵然是金丝黄袍,却改变不了独自一人面对偌大空空庭院的孤寂,而这份孤寂,也只有在无人的时候,他才彻底的释放了出来。

他不是要成亲了吗?

他不是对我说一定要亲手选择爱人吗?

这凭空出世的什么公主,难道不是他自己的抉择吗?

为何还会如此?我竟然感觉不到一分成亲前的喜悦和期待?

帝王至尊,竟然不如当年那个泥土糊满脸的兔子开心,曾几何时,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用兴奋的语气喊我,真的很久,很久了。

“流星!”我站住他的身后,喊他的名字。

那个明黄的背影一僵,慢慢的转身,转身间所有的失落尽敛,只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温存很长时间呢?”

湖水清幽,远处鸟儿鸣啼,空旷的没有其他人影,倒是适合谈天,我走到他的面前,“我特地赶回来,因为你的事。”

“是吗?”他的眼中,灿烂闪过。

各怀心思

“能不回来吗?”我话语中透着你知我知简洁,“你成亲这么大的事,全朝堂上下都巴望着我赶紧回来。”

他捂上嘴,坏坏的笑了,仿佛淘气的孩子,“等你回来的消息传开,怕不是个个都想要求见你,让你来说服我。”

“我说服的了吗?”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不觉冷了几分,“如果可以,我不需要他们在见我,我现在就试试。”

他咬着­唇­,不住的瞟瞟我,“你说过帮我的。”

不是那种拿帽子扣人的口气,反而带着几分撒娇,几分委屈,让人一时难以恶语相向。

不知不觉,眼前英俊的男儿,与记忆深处的甜美少年郎交叠着,往昔历历上心头,竟有种冲动想要握住那逝去的流光,让自己再回味下当年的那个人。

总是遗憾,我不能再随意的揉他发,恣意的捏他的脸。

他的手悄悄够上我的袖角,两根手指细细的勾着,拽了拽,仿佛在提醒我的失神。

猛回神,他的一根手指顺着衣袖的边钻进了我的掌心,拨拉着我的手指头,还不时的偷眼看我的神­色­。

我没有出声,他似乎觉得我同意了般,慢慢的整个手都伸了过来,先是悬虚的握着,再等了等,索­性­牢牢的牵住。

这个动作,象极了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又象是欲讨主人欢心的狗儿,与往年对我直接抱着大腿搂着腰蹭在身上的流星相比,真的生分了好多。

任他牵了,侧脸他的面颊,他低头浅浅的笑了,嘴角噙着几分餍足。

这样的他,真的不象帝王,眼神中的­干­净,得意,交缠着,又深深的隐藏了。

竟不觉的紧了紧手,他嘴角的笑容,更盛。

“你若是真喜欢,我定帮你。”这话说的,很重,似乎不用这样的力道我就说不出口般,“可是你真的爱那个女人吗?”

若是爱恋缠绵中的男女,怎么会有他那般的落寞,怎么会有眼神中隐隐的伤痛,怎么会有一人孤寂时的踟蹰?

“当然!”他低垂的脸忽然抬了起来,刚才还没有神采的面容上忽然飞起了霞光万千,隐隐流动如玉的清辉,眼中尽是眷恋温柔,嘴角边也尽是温存的浅笑,“只爱过她。”

这样的表情,我怎敢说他对那女子无情?

这样明白的爱意,我不得不说那个女子的魅力真大,大的让人妒忌。

一个表情,就让我所有想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这明明是情根深重的表情,深的让我竟然看他的表情看痴了自己。

“既然这样……”我的声音涩涩的,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强打起笑颜,“让我见见她吧,不然我拿什么去说服那些朝臣?”

“不!”他倔强的拒绝了我的提议,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手指从我的掌中就要脱离抽开,“没有必要。”

“不行!”我紧了紧他的手,不让他逃离,“我若不见到那女子,我怎么知道她对你是否真心?会不会是为了你的权势富贵,会不会是为了地位荣华,我只想看看她值不值得你如此倾心。”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飞快的摇头,“不,不用的,她绝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女子,你,不用去看了。”

“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不敢让我见见?”他越是不让,我越是起疑,无论是谁身陷爱河中,都是巴不得给身边人看他的爱人,怎么会如此躲躲闪闪?

我不是怕南宫舞星会骗我,而是怕他被那女人唆使,才隐而不宣,想等事成定局让我们无法挽回。

“时机不到。”他半晌,憋出四个字。

时机不到?

一个曾经对我说,永远没有半点事情隐瞒我的男子,现在对我支支吾吾,遮遮掩掩,说话更是吞吞吐吐。

“时机不到是吗?”我嘴角抽动了下,“你从不瞒我任何事,如今果然是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我半句也逼不出来了。”

“楚烨姐姐。”他低低的念着我的名字,“你怪我吗?”

“我不敢!”哼了声,慢慢松开他的手,声音中有我自己也不明白的酸苦,“你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我岂能逼迫帝王。”

他想笑却是笑的勉强,在我松开手后眼中掠过慌乱之­色­,呆呆的看着被我放开的手,“我不想的,我不能说的。”

他一直看着我,深沉的目光傻傻的看着,眼中依稀有雾气浮起,看的我心口一抽,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好了,我不问,不看就是了。”

就是不忍,一种从心底涌起的不忍,无论是流星还是南宫舞星,我从未拒绝他任何的请求。

他的脸上浮现了喜悦,很淡,很恬美的喜悦,低低的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不会明白我心中想的是什么,只是露着纯真的笑容,低首跟在我的身后,眉眼间都是快乐的神情。

皇宫的庭院,深邃悠远,我在前面慢慢的走着,他在身后的脚步声已经有了轻快的感觉,偷眼望了下他,正双手背在身后,扬着脚步颠颠的跟在我的身后。

不觉笑出声,“我都不看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他一愣,停下脚步,“我……”

“我为了你,都没有来得及和他们好好温存一下,也没有去看清音,我现在要去和爱人缠绵下,呵护下我的儿子,你粘这么紧­干­什么?‘九音’的皇帝这么清闲吗?”我半开着玩笑,看到他的脸上飞起淡淡的红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那我,那我走就是了。”他讷讷的说着,缩回了脚步。

我的手,捏上他的脸,细腻温软的肌肤让我舍不得收回手,“傻瓜,想去就一起吧。”

他一只手捂着被我摸过的地方,脸垂的更低了,另外一只手在袖子下偷偷摸摸,摸摸偷偷的蹭了过来,再一次毛上我的手,轻轻的握住。

牵着他,漫步在青丝绿柳湖畔,我走的慢,他也没有催促;心神恍惚中走错了地方,倒离自己的院落越来越远,待我发现时,早已经走出老远,可是日日在后宫中行走的他,居然没有提醒。

错便错了吧,或许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让我与他牵手并行。

这个温暖的手掌,不久之后,就将要牵住别人的手,今天或许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多想……”他的声音在耳边,很轻,很慢,“多想……多想……”

他只说着这两个字,一直重复着,如春风般细柔,燕儿般呢喃,却始终没有下文。

终于受不了他不住的说那两个字,我好笑的望着他,“你到底想什么?”

“我想……”他刚张开­唇­,眼波一转,“不告诉你。”

和他的对话,几乎快成了我的自言自语,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我不告诉你,我不想说,我不能说。

我挑起眉头,眯起眼睛看着他,“你想什么我不知道,那么我想什么你又知道不知道呢?”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咬着牙,恨恨的出声,“我很想象当初一样,你不听话就打你ρi股!”

“你有打过我ρi股吗?”他迷茫着,在看到我扬起的巴掌后,猛的一推我的身体,人就往前窜去,从我这学到的一点身法功夫全给施展开了。

我紧随其后,手臂高高扬着,威胁的坏笑在他身后飘荡,“没有的话,那么今天给你个纪念。”

他不住的跳跃着,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我,脚下更是慌不择路,桥头、假山、湖边的大石都被踩了个遍,他的脚步是慌慌张张,身法是别别扭扭,我就象是追着老鼠的猫,逗弄的不亦乐乎。

眼见着他又踏上了一块小小的石头,那石头倚在湖边,平日里根本没有人踩,早已经附上了一层薄薄的青苔。

他踩上的瞬间,青苔被滑开,整个明黄|­色­的人影在惊叫声中朝水中落下,犹如阳光的金­色­华丽。

他身后的我眼明手快,手臂一捞,那个满面惊慌的人已经被我捞入怀抱,馨香满怀中,他樱花瓣似的­唇­就在我眼前,身子紧紧的贴着我,亲密的没有半点缝隙。

仿佛有风吹动,吹起了他的衣衫,也吹起了我的衣衫,两人的衣袖袍子交缠在了一起,竟然将我们紧紧的裹在一起。

今日之后,我还能这般随意的拥抱他吗?

那个瞪着大眼睛想要嫁给我的纯真少年,如今他的心中,已有了太多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忍不住的地下头,缓缓的,噙住那粉­嫩­­嫩­的­唇­瓣,在心头所有的思想还来不及阻止前,我轻柔的贴上了上去,挑开了他的­唇­,

谁是‘安平公主’?

樱花瓣在口中绽放,带着初放的青涩,带着纯洁的气息,迎合着我的索取,颤抖着开放属于他的清香。

一双手,慢慢的抬起,飘忽的落在我的腰间,虚虚的环抱着,几次触碰后,终于狠狠的抱了上来。

可是就在抱上的瞬间,他的身体猛的一震,改抱为推,将我推开远远的,自己也跌坐在地,狼狈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我的身后,忽然一言不发站了起来,眼光闪烁着的低下头,转身飞步而去。

­唇­上余温还在,人已经跌跌撞撞的走远,连头也不敢回一下,早没有了身为帝王应该有的高贵,最后一抹残留的眼神中,还有惊慌被我捕捉到。

我没有追,因为无从追起。

我亲了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

我亲了一个自己看着长大,最信任自己的人。

我亲了一个希望我帮他顺利娶到民间女子为妻的男人。

依赖,信任,倚靠,这是他一直让我觉得是自己必须给他的感觉,可是这一下的冲动,似乎将我们之间这么多年墨守的平衡全部打乱。

我不该的……

身后有人靠近,顺风而来的是媚香,我没有回头,而是垂头叹息,“我似乎把事情弄的更糟了,把他吓跑了。”

“你确定是被你吓跑的,而不是我吗?”身后的声音轻松中带着笑意,“我似乎出现的时机不太对。”

“你?”我回头,望进幽飏清沉幽静的双瞳中,“你觉得他是因为被师傅看到师傅的妻子亲他而无颜以对?”

青衫飘渺如云,他浅笑微扬如风,“难道不是吗?”

“应该不是。”我摇摇头,“与被师傅看到自己和他人亲吻比起来,被尊敬的人非礼而不知所措这个似乎更值得信服。”

幽飏没有与我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辩下去,而是扯开他沉静的笑容,“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那个人是你,至少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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