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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美男十二 > 相看两相厌(三)

相看两相厌(三)

阳光下,我带着一身的焦糊味,看着面前比我更加狼狈的人。

他的手,揪着自己披散的红发,每揪一次,都能扯下些许枯黄发黑的发尾,在他手中断成一截一截的。

本来直直的发丝,可此已经成了卷发,增添了几分狂霸之气,不过那焦黑参差的发尾,就让他看上去狼狈又可笑了。

“咳咳,两边都不一样长短了,剪了吧。”我憋着笑,无限同情的看着他。

刚才是他动作快,才让我毫发无伤的出来,也是他瞬间的反应以身体挡住我,才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

不过,我倒没有感激他的意思,因为我不能动是他点的,我不能跑是他弄的,就连锅子翻了,火上浇油的事情也是这个家伙笨手笨脚搞出来的。

他一边长毛,一边短毛,中间还是卷毛,确实怎么看怎么好笑,他揪扯着头发的动作,看上去就象个孩子般。

看到实在没办法挽救了,他索­性­扬起自己手中的剑,拉拽着头发割了上去。

我还不及出声阻止,一缕红­色­的发从手中飘落,他的手左边抓抓,右边抓抓,似乎是在比较着长短。

在他的比较中,我哼哼的挤着话,“刚才是左边长右边短,你下手狠了点,现在是右边长左边短。”

某人的手一停,摸摸索索的毛上了自己的头发,艰难的想要看清楚被自己割短了的头发到底是不是两边不对称,只可惜发尾太短,他用尽力气也似乎没有比划清楚。

想也不想,他揪住右边的毛,反手的剑就往后面撩去……

“等等,等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忘记了看好戏的心态,不由自主的开了口,“按你这个方法下去,你很可能最后是光头。”

他看我一眼,“闭嘴!”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丢脸后的不知所措。

“喂,你自己看不到弄不成的,不如给我找把剪子,我帮你弄。”我眨眨眼,“看再它们是为了保护我而牺牲的份上。”

他沉吟了半晌,目光一直打量着我。

我翻了个白眼,“以我现在的力量,如果想杀你,只怕刚挨着脖子,你就把我丢去八丈远了,只要你不饿死我,我是不会寻死的。”

难得的,我又看到了他脸上的红­色­,倒转手中的剑伸到我的面前,“这里没有剪子那种东西,将就用吧。”

我接过剑,手臂一沉,剑落在地上。

苦笑,没想到如今的我,连拿一柄剑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好意思,这个太重了。”

他看着地上的剑,眼中有一丝沉重,手指探入怀中,一柄匕首递了过来。

“我的东西居然在你手中。”我笑笑的拿起他手中的匕首,掂了掂,“还是这个趁手。”

他木头似的站在我面前,傻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招招手,他没反应。

我晃晃手,他还是没反应。

“喂!”我扯开了嗓子,“蹲下啊,你这么高,叫我怎么弄?”

他慢慢的蹲下来,拿后背对着我,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焦的焦,枯的枯,卷的卷,惨不忍睹。

我抓起一缕发丝,手中的感觉是丝滑柔顺,服帖在我的掌心中,不禁惊叹,“哇,你的头发原来这么软啊,我还以为是钢丝一样的呢。”

“有人长钢丝一样的头发吗?”他没好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的想象力果然非同常人。”

我抿着­唇­笑,差点削到自己的手,为自己奇异的想象力感到好笑。

或许是他刚硬的­性­格给了我错觉,或许是每次他发怒时那满头张扬着的红­色­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我居然会以为他的头发会和钢丝一样。

匕首细细的削着,本来披满整个后背的红­色­发丝在我的努力下,越来越短,直到肩上。

“你看这样多好,­干­净清爽,人也英俊不少。”我放下手中的匕首,欣赏着自己的手艺,“没想到我第一次帮人弄头发居然也能弄的这么漂亮,我果然是个天才!”

“第一次?”某人不出我所料的跳了起来,手指快点上我的鼻子,“你……”

按下他的手指,我斜挑着眼,“第一次又怎么样?这不是很好吗,总比你自己一个人胡乱动的好。”

“反正你也不是很在乎自己美丑,何必那么激动?”我的目光四下转悠,停留在不远处高高的树上,“喂,我记得你会烧水的,是不是啊?”

“嗯!”他的眼神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满脸尽是疑惑,“你不是想煮那些满是刺的东西吃吧?那东西好像不能吃!”

“果然是笨蛋。”我拉长着脸,“你武功高,去打几个下来,然后踩破壳。”

他抬头望着,手指下意识的掠过自己的发丝,却抓了个空,“这是什么东西?”

“板栗碍……”我的声音拖的长长的,“你别告诉我连这个都没吃过。”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尴尬,似乎这个表情在这么多天里我看到无数次了,很轻的摇了下头。

算了,神族里长大的人,每天只知道沉浸于武功,我能指望他懂得多少生活常识?现在我和他之间哪象是看守者和囚犯,简直跟娘带儿子没有区别嘛,“你把树上的栗子打下来,踩破壳,取出里面的板栗,然后丢到水里去煮,熟的比较好吃,其他你不会,这总行吧?”

我仰首那高高的栗子树,心中无限哀叹,“可怜的栗子树啊,难道我以后两个月都要靠你活了?”

那个人影不敢看我,身体飞扑而上,手中的劲气喷洒而出,吹动了树枝摇晃,一个个毛刺的果子在摇晃中噼里啪啦掉了满地。

“踩,用脚踩破壳,把栗子拿出来。”我的眼睛发了光,声音也急了起来,恨不能自己跳起来冲上去。

他站定身影,看着我的样子,­唇­角微微的勾了下,手指一挥,解开我手上,腰上,脚上的|­茓­道,“|­茓­道制久了血脉会不畅,给你松开一炷香。”

我嘿嘿笑着,俯下身子揉揉我的脚,感受着血脉在身体里流动的感觉,麻麻痒痒的,说不出的舒畅。

站起身,动动腿,很久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了,竟然有些软绵绵的,身体晃了晃,象是蹒跚学步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站在我的面前,保持着他一贯高傲着的面容,拿眼角扫着我。

“老娘摔不死!”看着他笑,我跳起脚重重的踩上面前的栗子。

“啪啦……”栗子壳在我脚下碎裂,我弯下腰,抓起一颗板栗拿裙子兜着,又跳向下一颗。

难得能被放出来,不赶紧运动运动怎么行,我不断的踩着毛壳,捡拾着地上的栗子。

我一手拎着裙角,一手捡着栗子,抬头间发现他抱着肩膀,目光始终停留在我的身上,沉思。

又是这个表情,看着我洗澡的时候,做饭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的表情,好像我脸上开了花一样。

一颗栗子从我手中飞了去,咚的一声正中他的脑门,他眉头一皱捂上自己的额头,“你­干­什么?”

我兜着栗子,示意的扬了扬,“你想饿死老娘啊,还不过来一起弄,你搞砸了我的早饭和午饭,难道还想不给我吃晚饭?”

他脚步慢慢走着,依然是那种古怪的眼光,僵硬的抬起脚,踩着栗子壳,傻乎乎的,配合着那死气沉沉的脸,看着人直想笑。

我没什么力气踩,只能整个人蹦起来跳的高高再落下去,为了吃我是拼尽了全力,恨不能赶紧弄出几十上百颗填我的肚子。

噼啪声不绝于耳,我兜着满满一兜的栗子,站到他的面前,“快去,煮熟,我饿死了。”

他在我裙子里掏着栗子,拎着衣角装着,眼神始终不离我的脸,看的我一阵毛骨悚然。

东西给完了,我又坐回了椅子上,非常老实安静,“好了,你可以点着我去煮栗子了。”

“你是真的不在乎身处何地,无所谓任何情形,这份淡定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盯着我,“你果然是与常人不同。”

全身的|­茓­道被一路点住,我又恢复了木然的状态,笑容却不改,“我现在只想填饱肚子,而不是和你讨论我的­性­格。”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他的人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我的笑容也在一点一点的凝结。

忍住

我必须让自己轻松,让自己不在意,不能疯狂,不能崩溃,因为任何多余情绪的宣泄都不能解决事情。

坚持

我只能坚持下去,不管还会面对什么样的困境,唯有坚持才有希望。

磨难,艰辛,终究会过去,我要做的,就是好好的保重自己。

还有,坚定自己的信念!

看着阳光在眼前一点点的淡下去,­阴­冷逐渐弥漫,黑夜遮掩了一切,冷冷的笼罩上我的身体。

不能躲闪,不能逃离,唯有笑着面对。

任灵羽的­阴­谋

“哇!”我看着面前黑乎乎的一颗一颗‘石头’,发出巨大的赞叹声,“这个象羊屎一样的是什么东西?”

“羊屎?”某人的声音立即提高了八度,极度不满,“你什么意思?”

我拿起一颗,硬邦邦,黑漆漆,散发着一股子的焦糊味,丢出去是绝对有杀伤力的暗器,光用眼睛我是无法分辨出到底是什么玩意,用鼻子更是嗅不出任何气息,唯有手……

捏捏,很硬,再捏捏,有点光滑!

“这个……”我非常不确定的、非常怀疑的、非常迟缓的开口,“这个不是我刚才给你的栗子吧?”

在他无声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我简直悲从中来,真想趴在地上抚‘尸’痛哭,“我叫你煮个栗子,你也能煮成黑­色­?这是怎么办到的?”

他指着我面前的一堆小煤球,“这东西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你叫我煮,我就煮了啊,水煮­干­了就是这个样子了。”

“我叫你煮,你就把水煮­干­?”我的脸差点垮到地上,“那你为什么不把锅子煮漏了才认为熟了?”

他垂下头,有些不自在,又猛的抬起头反­唇­相讥,“你又没说什么样是熟的。”

感情一切还是我的错咯?

“我以为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教的,没想到有人就笨成这样。”我垂下目光,悲惨的看着手中的碳球。

这个应该能吃吧,应该能吃吧,应该能吃吧……

嘴角噙着一丝坏笑,我望着他,“喂,这个东西的壳太硬,我剥不开,你武功好,给我捏掉壳。”

他一声不吭的拿过栗子,拇指食指一捏……

“喂,你不能小点力气啊,都成粉了,叫我怎么吃,难道舔你的手指头?”我肚子都抽筋了,为什么还要和这样一个家伙在这里嘀嘀咕咕,如果现在上床躺着,会不会不那么饿?

沉吟间,耳边不住的传来噼啪声,看到不少黑­色­的栗子壳带着粉末掉在我的脚边,形状惨不忍睹。

“这个,行不行?”有点迟疑的声音,大巴掌摊在我的面前,一颗小小的栗子­肉­在掌心中滚动,显得娇小无比。

看­肉­­色­,还算得上是粉黄,我拈起丢进嘴巴里,虽然有点焦糊味,更重的是粉粉的甜味,我点着头,嚼着栗子­肉­,“总算有吃的了。”

一声不响,又一个栗子­肉­送到我的面前,看形状明显比上一个好多了,我想也不想抓起来就丢到嘴巴里,先填饱肚子要紧。

我吃的快,某人剥的也快,整个院子里只有不断响着的噼啪声,他的动作也越来越熟练,我得意的笑着,“小子不错嘛,有伺候人的潜力。”

古人说,人不能太得意忘形。

古人还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我一声咳嗽,被栗子碎末呛到了喉咙,整个嗓子里全是黏黏糊糊的栗子糊,话也说不出来。

翻着白眼一个劲的咳嗽,涨的满脸发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后背,一股暗劲涌了过来,我猛力一咳,终于把堵住嗓子眼的栗子糊给咳了出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大口大口喘着,“水,水……”

一碗水匆匆的伸到我的嘴边,我胡乱的咽着,喝了个满脸满下巴,顺着下巴滴答到胸前。

“你真没形象,饿死鬼投胎。”他冷冷的说着,“看到你这副吃相,我真的确定你不会寻死了。”

我吐出一口长气,“饿死鬼投胎不也是你饿出来的?不过如果天天让我喝你那个­鸡­汤,我未必不会寻死。”

他正想说什么,忽然眉头一皱,端着碗的手又近了几分,紧贴上我的­唇­,声音也忽然变的严厉,“喝,你要是不喝,老子给你灌下去。”

“我不要!”再喝肚子都炸了,他发哪门子神经,“你想灌死老娘啊。”

无声无息间,我的面前飘落一道人影,借着月光,我看到任灵羽站在院子中,­阴­森的目光盯着我的脸。

“师傅!”莫沧溟单膝跪地,恭敬的行礼。

“嗯……”任灵羽轻应了声,看着我满身溅的到处都是水渍,“她还是不肯吃东西?”

莫沧溟垂下头,声音认真,“徒儿给她灌了­鸡­汤,被她全吐了;午时带她去厨房,被她偷了空子差点自焚,刚才硬塞了些栗子下去,又灌了些水;倒是老实了几分,徒儿看管有失误,还请师傅降罪。”

咦……

这些话?

任心中有千百个念头,我却只是闭上眼,不让半点心思泄露,做出一副威武不屈的姿态,对任灵羽不屑一顾。

事实都是事实,只是离真相,似乎有那么一些些的差距,莫沧溟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居然没说出我的打算?似乎想要让任灵羽一直认为我想死?

任灵羽哼了声,“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寻到了空子就会玩花样,就按你现在这样吧,点住全身的|­茓­道,吃饭喝水硬灌。”

“是!”莫沧溟毕恭毕敬的答应着,声音中没有半分波澜。

“你去我房里等着,我有话和你交代。”任灵羽传达着命令。

“是!”莫沧溟不带任何犹豫的应着,衣袂声渐渐远去。

耳边听到脚步沙沙,下巴被两只手指狠狠的捏住,疼的我整张脸都麻木了,她的声音在耳畔冷酷的传来,“任霓裳,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已经传出讯息给任幻羽,不出几日她一定会赶来这里,你若死了我可就没办法对你娘交代了。”

我缓缓的睁开眼,扭曲变形的声音艰难的挤着字,“你不用、向、我娘、交代、你、去、向、月栖、交代!”

提到月栖,我看到她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嘴角冷冷的抽着,“任霓裳,我算计了你十年,我的儿子会和你在一起确实出了我的意料之外,但是你真以为我是前几日才知道他是我儿子的吗?”

她的面容在秋月的冷光中泛着妖异的感觉,“十年前,我在‘云梦’青楼中无意中看到你,你那酷似景飒的容貌,你那与任幻羽一模一样张扬的­性­格,还有我探知的神血都在告诉我,你根本不是‘云梦’皇族的人,就算是皇位继承人也不能有你这样的神族筋脉!我教你武功,教你如何控制自己奔涌的气血,就是不希望你以后某日神血爆发时被人看到传扬开来引起神族的注意,我一直在等,等这些年的日子过去,等你被神族的人遗忘,等你失去继承的资格。”

我的师傅,我一直感激她交给我控制神血的内功,我感激她传授我的武功,可是这感激的背后,竟然是如此无耻龌龊的思想。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杀了我?”我想冷笑,可惜脸被捏着,任何表情都做不出来,“杀了我,永远不会有任霓裳,不是更没有人与你竞争族长之位了?”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我当时确实应该杀了你的,那时候的你飞扬跋扈纨绔不堪,怎么看都不是能委以重任的族长之人,我留着你,就是担心有人争夺族长之位,而一个只知享乐沉迷男­色­的偏偏又是正统继承人的你就是最好的挡箭牌,拱你上位,却还能控制你;这就是我当时留你一命的原因,可惜我没想到,短短几年,你居然会成长成如今这般,倒不得不让我刮目相看。”

我狠狠的瞪着她,嘴­唇­被牙齿咬着,口内已经泛起了血腥气,“那月栖呢,他何其无辜,你就为了让我被你掌握,连自己的儿子都能牺牲吗?”

“我儿子?”她轻哼冷笑,“在神族,我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所以我不能长年出谷,当我找到你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月栖近在咫尺我都没有发觉,待我开始怀疑时,他早已经委身于你,更是陷入情网难以自拔,‘云悠寺’时我本想带他回来让他永不见你,可惜我派去的人因为一句不得让他受到伤害而错失了良机,被‘千机堂’抢了先,又被你及时赶到,不过我失去孩子二十多年,在我心中早当这个儿子死了,如果不是为了接近你,让你彻底对我再无半点怀疑之心,你以为我会有那日的相认?”

“我宁愿你永远不要认他!!!”月栖早已认命了自己无父无母,早已习惯了不再为了所谓的爹娘伤心,可是如果他知道他的娘亲认他只是为了利用他,关爱他只是为了抓我,在他娘心中他根本是完全可以拿来牺牲的棋子,那才是真正的伤心。

如果是这样的母亲,我宁愿月栖从来都没有找到母亲。

“如果他向着我,我当然会认他,也会好好的待他,可是他的­性­子,就和他当年的爹一样!你知不知道他爹?一个发誓与我同生共死的男人,在发现我要杀景飒的时候,居然敢偷偷将月栖送往人间,然后拿着月栖的下落和自己的命威胁我,说我若是一意孤行他就自杀,让我失去他,失去月栖的下落!他是我的男人,居然笨到亲手剜去血誓印记,放弃我神族能给的数百年生命,明知道是死都会选择背叛我,这就是情意太重的下场!”她冷冷的盯着我,“成大事者就要放下儿女私情,你看看你,再看看你娘,一个为了男人远走他乡抛弃族人,一个为了男人数次要生要死,都被男人所累,都不是成大事的料,为什么还死扒着族长的位置不肯松手?”

她松开手,指着我,笑着张扬无比,笑的凄厉无比。

“你看你娘,我就知道她多情种子,只要杀了你爹杀了你,她所有的气焰就会被打压,从此远离神族独自伤神,看看,我算对了吗?你娘除了拥有所谓的神族族长的印记以外她还有什么?二十年后,她依然算不过我,还想装成任绮罗引出我,真是傻的可爱,蠢的可以!”

“可我娘有我爹,我有我的爱人,就算我们不是族长,我们还有家,你就算坐上了那个位置,除了冷冰冰的座位,你还有什么?”我怜悯的看着她,“丈夫宁愿死都不要你,儿子知道真相后也不会再信任你,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的面孔扭曲如厉鬼一样,反手一巴掌抽上我的脸,把我的脸打向一边,“你就在这里给我老实的坐着,等你的母亲亲手将族长的位置交给我,哈哈哈哈……”

她飞驰而去,被点了|­茓­道的我傻坐在凳子上,眼前只有夜­色­的黑沉。

鼻端,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气息,混杂在草木的芬芳中,让我一时难以判断。

这,怎么可能……

日夜双侠之同生共死

秋风很凉,带着一股萧瑟的悲伤,带着一股肃杀的冷清,空气中只有枯黄的树叶传来的腐朽气息,闻在鼻子里满是伤感的味道。

只是在这样的味道中,隐约传来了一丝不属于这个地方应该有的味道,迷惑的香气。

是曼陀罗吗?

月亮很高,月­色­很冷,撒在我的脚边。

夜­色­中的曼陀罗……

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与我魂魄相依,唯一与我同生共死的人。

应该是错觉吧,莫沧溟说了,这里是被下了神族的禁制,除了神族的人,神族的血,或者神族引领着人,人界的人是无法进入的地方。

可能是这个院子哪个地方种了曼陀罗,竟然让我想起了那个人,想到心疼,想到心底浮现了淡淡的思念。

眼前,忽然飘飘忽忽的落下一个人影,在黑夜的包裹中那么的朦胧,那么的迷幻,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因为思念而出现了幻觉。

红­色­的衣袍在翻飞,修长的人影在月亮逐渐露出的光华中现出,仿佛是妖灵刚刚幻化出的人形,悄悄的展露他的身姿。

是夜!

我肯定没看错,就是夜!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怎么进入这个地方的?

满心的疑问充斥着我的脑海,可我不敢开口,我怕有任何动静,就惊住了刚刚离开的任灵羽和莫沧溟!

那张美绝天下,糅合了万物灵气的脸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轻松的绽放笑意,冲着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我皱着眉头,眼神凝重,看看他,又看看远方,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心声。

——“你个猪头,死这来­干­什么,还不快走?”

——“不走,日夜双侠,永不分离!”

——“去给我娘报讯,让她来这救我!”

——“报了,我看看能不能自己带你走!”

他的手指在我身上摸索着,笑容慢慢的凝滞,抬眼望着我。

——“不是点|­茓­,你的武功呢?”

——“废话,神族禁制,你解不了的,快走!”

——“解不了,就带你走,让别人解!”

夜的眼神,写满了他的固执和坚决,手指在我身上连连点着,倒是解开了莫沧溟点的|­茓­。

他蹲下身子,示意我趴上去。

我的手按在他的肩头,嘴­唇­凑上他的耳边极快的说着,“夜,我在这里不会有危险,你进来已经是极大的冒险了,我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但是以任灵羽的武功要想完全避过已经是运气中的运气了,你赶紧走,不要再让我多一份揪心,带着没有武功的我,你根本不可能躲避的了他们,快走。”

他的手臂一扣我的腰,我不由自主的倒在他的肩头,那个红­色­的人影脚尖一点,犹如鬼魅般窜上了树梢。

我知道夜的轻功很高,即使我得到了神族武功的传授,唯有轻功我仍然不敢说超越了夜。

可是,这个院子的里的对手,是和我武功不相伯仲的任灵羽,还有神族的玄武侍卫莫沧溟,只莫沧溟一人的武功,便与夜缠斗上千不知谁更出­色­,何况还有一个遥歌。

他的轻功再好,带上一个没有武功的我,在这样的对手面前,那太容易留下声息而被察觉。

夜这个行为太冒险了,将自己完全的陷入险境,这不是那个­精­打细算万事琢磨上千遍寻找出一个良策保全自己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我的夜,你什么时候变的如此激进,如此不会谋略了?

是被情乱了心智,还是被担忧淹没了你的理智?

可是现在,不是我与他纠缠拉扯你走我留的时候,任何动静都是致命的,我除了顺从,就只能期望夜真的能够不被发觉。

此刻的我,再有任何想法,任何担忧,任何不满,我都不能说,因为我不能乱了他的心,因为刚才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坚决,看到了认真,看到了不带走我就一起留下的决心。

傻,真傻!

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大,也不知道夜要走多远才能逃离,我只知道我的心跳的很快,非常快。

我希望能赶紧跑离这个地方,脱离他们的监视,不是我怕死,不是怕丢掉族长的位置,是怕夜,怕夜受到伤害。

能感觉到,他将身形提高到了极致,不快,却很轻。

快了,衣袂带风的声音会让人听到,他宁愿慢,小心的掠着。

树影在眼前倒掠,我们已经离开那个院子挺远了吧,可是我的心,却越来越不安。

这不安,来自于任灵羽。

她,清晰的摸准了我娘的心思,二十五年前能以我爹逼走我娘,二十五年后她能猜准‘血印符’不在我娘的身上。

她,布下了千重万幻的局,让我无数次身陷险境,甚至还一直对她无比信任。

她,冷血无情,为了达到她要的目的,能够隐忍二十多年,能够利用自己唯一的亲骨­肉­,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死。

这么一个心机缜密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防范,就这么让夜带着我跑?

我的手拍上夜的肩头,低低的说着,“夜,事情可能有问题,不要往外面跑,咱们回去。”

夜脚下一停,呼吸中思量着,然后微微摇了下头,“日,我知道你想试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如果我是那个女人,我会在院子里和出谷的地方各自安排人,无论去哪躲,都是要打!而不管如何打,终究还是要走出谷一条路的,那我不如赌此刻他们还没来得及赶到谷口。”

“你觉得可能吗?”一道男子娇媚而清朗的嗓音出现在不远处的前方,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三道人影缓缓的显出了身形。

任灵羽的表情有些意外,莫沧溟是一如既往的沉凝,只有出声的遥歌,娇媚的表情中尽是兴奋和跃跃欲试。

“大鱼没来,来了个虾米。”任灵羽看着夜,“不过我的确低估了你,居然能以人界身体闯入我神族禁制中,而且居然能避过我的耳目让我探查不到你,如果不是你进入这里时以血解开神族禁制,我还不知道有人进入,能一路跟踪我而让我不知道的,你倒值得我钦佩。”

夜轻轻的放下我,“原来是神族的禁制让你知道我来了而不是我的轻功泄了底,这么看来我也不算太失败,能被神族前辈如此夸赞,我倒有些汗颜了。”

任灵羽的身影忽然如鬼魅一般飘上前,冷不防的朝着夜抓去,夜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明明看到任灵羽的攻击,却没有半分放开我的意思,带着我直直的后退,另外一只手迎着任灵羽还击。

夜的武功,纵然全力施为,只怕也不是任灵羽的对手,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巨大的负累,任灵羽似乎也并没有完全要置他于死地的想法,掌指交错着,两人瞬间对了十数招。

“夜,放开我!”我看到夜的鬓边露出了微微的汗意,感觉到任灵羽的掌风散发着窒息的力量,笼罩上我们的身体。

他没有看我,只是露出了一抹淡笑,让天地失­色­的淡笑,“不放!”

“你不是她对手,放开我!”我声音更急,奈何却挣脱不了夜的手心。

“我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放开不放开都不是对手,又何必放开?”他从容的声音,浅笑的表情,完全不在乎的语调让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夜会做出这么傻的事,为什么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因为他看不到我,不知我有没有伤,有没有疼,在他心中如果是死,不仅仅是因为‘同生共死’的效果发作时我们同死,而是要手牵手,紧紧依偎着,一起!

因为‘日夜双侠’永不分离!

他根本就不是来救我的,他是来自投罗网的,只要能和我在一起。

“嘶……”任灵羽的手从夜的胸前晃过,衣帛破裂声清脆的传来,雪白如玉的胸膛在月光下散发着凝脂般的光泽,两点红晕如血般刺痛人眼。

任灵羽停住手,眯起了眼睛,让我一时看不穿她到底在想什么,“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可能进入神族的地界,原来是你和她之间这个‘同生共死’,让你的血拥有神族的力量,才能穿越我的禁制。”

夜轻拢了下衣衫,依然紧握着我的手,“我不懂,我只看到你把血点在光晕中,于是乎自己试了试,就这么好运气的进来了,没什么特别的。”

任灵羽的目光中似乎闪过什么,让我心头一震,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能看到我的动作而不让我察觉,我不相信你进来前没有任何布置。”

夜侧脸看看我,“我只是把这里的地形图传了回去,就这么简单,其他什么布置都没有,因为你如果要杀日,我也逃不过一死,如果你不杀日,那么证明你投鼠忌器,既然不杀日了,也不会杀我,所以我就来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他说的随意淡然,只有我知道,他是抱着怎么样的一种心情来的。

救,同走。

输,同留。

死,同棺。

“你是我这些年来人界少见的钟灵毓秀的男子。”任灵羽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和占有,眼神停留在夜胸口的两个红点上,“跟我怎么样?保你成为天下最华贵的男子,放眼天下只有你配得上我。”

她对夜的占有欲

那个光芒我很清楚,她想要夜,不仅仅因为夜的灵动夜的飘秀,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夜是处子之身,一个狂傲霸气想要得到天下的女子,是不会允许自己看上的男人被别人碰过的。

或许说,她一直欣赏夜,但是直到看到‘守宫砂’,才彻底下了占有夜的心。

夜还是那么淡淡的笑着,犹如初绽的曼陀罗花,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对不起,我对老人家兴趣不大,何况同生共死的誓约还是你教日的,万一她不高兴自杀了,我也没戏了,命都没了何必谈什么天下,谈什么至高无上。”

“如果我说血誓我有办法解呢?”任灵羽眼中的欣赏越来越重,相同的那种占有欲也在不断的增加中,而她身边的遥歌脸­色­却变的黑沉难看。

夜悠闲而淡定的浅笑,“我刚才说过,我对老人家没兴趣,我配得上你,可你未必配得上我。”

任灵羽并没有半点介意般,“神族人一向容颜不改,为了地位威严更是不喜拿真面目示人,不过如果能让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你看我的真容。”

任灵羽竟然也是易容的?

错愕转眼即逝,既然袁筱熙能我娘能,她又有什么不可能,密谋造反隐藏行迹不为人察觉,又怎么可能拿真面目示人?

“不可以!”夜还没说话,任灵羽身边的遥歌已经叫了出来,神­色­激动,“你怎么可以拿真面目给他看,你说过,说过……”

话还没说完,就被任灵羽一口打断,“滚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遥歌脸­色­忽然变的惨白,“你说过,你的容颜只给我看,有资格看到你脸的人,必须是你最信任最贴心的人,可你为什么要给,要给他看?他不过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你怎么能……”

“你再不闭嘴,我就亲自让你闭上嘴巴!”任灵羽的眼神充满­阴­森,遥歌身体一颤,讷讷的不敢再说话,只是那神­色­,充满了失望落寞,还有伤心。

任灵羽的手在面上轻擦而过,我熟悉的那张豪迈而棱角分明的面容就这么被轻轻的揭去。

我看到了另外一张并不熟悉的容颜,一张从未见过的脸。

不是绝美,却灵秀。

白皙的肌肤不知道是不是常年未见阳光的结果,­唇­瓣泛着殷红的­色­泽,只有那双眼中的占有,侵略,是我依然熟悉的。

她的周身,环绕着一种淡淡的灵气,一种不沾染人间烟火的气息,或许只有神族这样的地方,才能孕育出这种气质的人。

掩藏了那种豪迈的市井气息,此刻的她英气逼人,不粗俗,也不因容颜的漂亮而变的娇弱,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英挺。在抿­唇­微笑间能感觉到一种摄人心魂的吸引力。

忽然能明白,她为什么看上夜的原因。

因为夜的气质,和她极象,飘渺虚幻中带了几分诱惑魅人的神采,那种完全脱离了人界的妖媚氤氲之气。

这样的气质遥歌也有,但是与夜相比之下,就流于俗气多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任灵羽目光一转,停留在我的身上,“你没有见过任幻羽的脸吧,我与她同胞孪生,就当你在这脸上找找你娘的痕迹吧,不然他日说不定死了,都没机会看到你娘的脸。”

我轻嗤了下,“龙与蛟,看上去也是一个样子,可惜一个是神,一个是妖,能相同吗?”

她的脸­色­微变,“你在嘲笑我不是命定的人吗?我与任幻羽出生不过相差一炷香,容貌相同,四样神族的印记中,她只比我多了一个,就是这一个,让她得到所有人的关注,所有的欢呼,而我,拼尽全力才不过一个护法身份,人人都只记得我是左护法,谁记得我是任灵羽?一个本该和她地位相同的人?她丢下神族二十多年,人人却都还期盼着她,有谁记得我为神族做了多少事?”

“你本就是神族的人,如果你甘于平淡,你可以远离神族过自己潇洒的生活,如果你不甘于平淡,你愿意为神族做事,这也是你的本分,你应该做的!”我抽抽嘴角,“如果我和你一样,当年早就杀掉上官楚璇了。”

她身后的银发在无风自动,飘散而开的同时让那本充满了灵­性­的容颜变的鬼魅一般,“我比她更有能力,这族长本就是该是我的,该是我的!”

我摇头叹息着,“我真的庆幸,月栖一点都不象你,半点都不象,他眼中只有平淡的生活,只有天下的安宁,他在最尔虞我诈的环境中生存,却拥有最圣洁的心,而你在最神圣的地方生活,却拥有最­阴­暗的心,你不配成为他的母亲。”

我不愿多说,因为心被完全蒙蔽的人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只是可怜月栖,不想看到他的伤心。

“你这样的人,是打动不了夜的。”我侧脸,看着夜莹润的面容,那朦胧在月光中的人影,让人痴痴的难以移开脸。

贪财,只是夜的兴趣,爱好,但是夜不会让这样的贪欲淹没自己的神智,对夜而言,自由的生活,随意的日子才是他最喜欢的。

高兴的时候偷偷东西,乐意的时候吓吓人,快乐的时候数数钱,逍遥的时候做做饭,悠闲的时候找人比比武,一切随心所欲一切任­性­妄为,标准的为所欲为的懒人本质,不为名利所累,不为地位所苦,这才是夜的本质。

有时候我都会认为,夜喜欢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如我一般让他想爱就爱,不想爱还能又打又踹的人。

夜回给我一个微笑,彼此互知的感情在眼神中流动着,在对方的眼中寻找到彼此的身影,纠缠着,爱恋着,再不记得身旁任何的事。

日夜双侠,不仅仅是名分上的相依偎,更是心灵上的相通。

夜的温柔,独独只对我,世界上绝对不会再第二个人能够得到他的心,这一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他捏着我手掌,看着我的脸微笑,转身面对着任灵羽,“对不起,我的心太小容不下太多的人,而我人太懒,不喜欢换来换去,多爱一次很累的,只能对你说句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任灵羽没有丝毫的介意,反而是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我知道你会这样回答的,你这样的男子如果一口答应,反而让我看不起了。”

“多谢!”夜始终是淡漠而疏离的神情,优雅的笑容挂在脸上却没有到达眼底,“那么在下是否能在此间叨扰一阵子了?”

任灵羽一声长笑,“此间能让公子长住,实乃蓬荜生辉,不过公子武功甚高,我胆小怕被惊扰,只能暂时让公子受些委屈了。”

夜悠悠然的打开双臂,让任灵羽的手指在他各个|­茓­道血脉处点下,“无妨无妨,客随主便。”

明明是禁制,他们两人居然能如此谈笑风生的说的象是访友谈故般的不带半丝烟火气。

当任灵羽的手指收回,我苦笑的望着夜,日夜双侠这辈子第一如此狼狈,全部被囚。

“更深露重,在下身子弱,就不叨扰了,先行歇息了。”夜搂着我便欲转身。

“等等!”任灵羽的声音适时的Сhā了进来,“我这里院小房漏,只怕是一间房子容不下两人,只能麻烦夜公子另换个住处了,若要聊天小聚,白天自然能见到。”

我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不悦的表情,分开我和夜,此时的夜和我一样没有半点武功,还有一个觊觎着他的任灵羽,这个条件只怕我无法答应。

“不行!”我的脸一黑,“你以为我会让夜与你单独相处吗?”

任灵羽轻哼着,“男人,若不是甘心情愿,要来有何滋味?我要的是男人自动爬上我的床!”

夜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日夜双侠,极少分开,心中真是不舍,不知能不能让我与日告个别?”

他的脸,轻轻凑上我的脸,在­唇­上落下一吻。

“你……”我只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傻……”他接着我的话,笑着。

是傻,傻到让我都不忍埋怨,傻的让我连半分责怪的心都起不了。

在两­唇­相交间,他的舌尖极其自然的挑开我的­唇­缝,不露痕迹的顶入一个东西,带着清淡的药香。

我借着他发丝的遮掩,轻轻咽下口中的药丸,紧紧拥住了他的腰身。

汲取着夜身上的幽香,我不愿放手,耳边是他清魅的声音,“还记得‘寒雪峰’的约定吗?”

心头一震,我默默的点了下头,望着他时眼中一片明了,“记得,我会做到的。”

话中有话,‘寒雪峰’的约定,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在此刻提及,他是在告诉我一个字。

等!

是等我身体里的药起效吗?

这药是谁给的,究竟有什么作用,什么时候能起什么效果,我都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夜的冒死进来,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所以我只能等。

而我懂了他的话,也回应了他。

看着红­色­的身影慢慢的走着,我轻轻的闭上眼睛。

等,我一定会等,无论什么情况发生,我都会等下去!

两个人质

一夜的辗转反侧,一夜的无眠,我的脑海中纷纷乱乱的,根本无法安心的睡去,瞪着眼睛望着床顶,也不管这样的­骚­动是否被那个站在门边的人探知了心思。

无所谓了,知道又如何,现在的我是砧板上的­肉­,被他取笑又如何?

“夜侠不会有事。”黑夜中的人静静的开了口,“她自诩为英雄,天下是要靠自己征服的,男人也是如此,他对夜侠不会用强。”

“你错了。”我定定的望着床顶,“她不是英雄,她只是个疯子,和上官楚璇一样的疯子,不同的是上官楚璇不如她算计的深,不如她拥有更大的权势,这样的人有一个共同点,你我都是非常清楚的。”

看着他的方向,我一字一句的说着,“得不到的,她宁愿毁掉,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当年的上官楚璇如何对沄逸,如今的任灵羽便会如何对夜!

这种人,一旦看中的东西就一定要收入囊中,得不到,便毁去,满足他们骄傲的心。

莫沧溟的呼吸在黑暗中听的非常清晰,急促而激烈。

“她暂时不会动夜侠,因为不敢刺激你。”莫沧溟静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出声,“对于她而言,神族的族长之位更为重要,你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是吗?

一个疯子的思想是能用正常人的方式去推测的吗?当初谁能想到上官楚璇会发兵‘九音’?谁能认为她会拼却一国的灭亡去换取穆沄逸?

我嗤笑,笑莫沧溟的天真,笑他的单纯。

“放心,我会尽力保夜侠平安。”这一句话,在黑暗中听来分外的清晰,分外的硬朗。

我无声的笑了,声音中带着几分揶揄,“信你?你值得我信任吗?你似乎忘记了你忠心的对象是谁,你似乎忘记了你欺骗了我多少次,你以为我会信吗?”

他的呼吸更加的急促,更加的起伏,“这与对谁忠心无关,这个时候骗你还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欠夜侠一份人情,这么做不过是报答他当年对我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呵呵……”我已不知道该不该笑了,“你是该谢谢他的,夜一直都不相信你,他一直都觉得你另有所图,但是在你伤重之下,他还是选择了与流波对峙,还是选择了疗你的伤,如果能换你一次报答,也算是不枉他那次的多手了。”

莫沧溟的脚步忽然往床前挪了挪,“你说夜侠一直都怀疑我?”

还没等我回答,他已经自我释然了,“也是,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没有一点怀疑。”

“别说是夜。”我侧着脸,“你以为流波的出现就那么巧合吗?就是真的帮任绮罗吗?他带走你,一是不想你继续欺骗我,二是不想我揭穿你的心思对你下手,更多的是帮你,也希望你能明白他的苦心不要在执迷不悟,当时我们虽然不知道你幕后的黑手是谁,但是一直都知道你不是真心的。”

“你与他那般激烈的争吵,那般几近决裂的话语,竟然都不是真的?”莫沧溟的脚步走到床边,双眼爆发出的­精­光竟连我这个没有武功的人都看的清楚,“都是在做戏给我看?都是假的?”

我摇头,轻缓的摇头。

“我当时并不知道流波的真实目的,我只是相信他,相信他是为了我好,相信他是真心的,只要信任一个人,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可以不用去看的,因为那只是表面。”

他颓然的退了两步,“我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会说那句话,为什么你会说那句话……”

他在那发呆出神,我慢慢的闭上眼睛,“只希望你记住你说的,保护好夜,还他救命之恩。”

不再看他,我全身放松,悄悄的提气,想要感知丹田之中内力有没有恢复。

一片混沌,完全的被压制,似乎与我切断了所有联系,根本没有一点恢复的意思,筋脉之中也是堵塞的严严实实,任我白费力气,连一丝松动都没有。

已经数个时辰了,无论是什么药,入腹这么长时间都不可能没有半点反应,再过几个时辰这粒药丸都要化为一泡屎拉出来了。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这药没有用,还是另有用途?

等,这是夜唯一告诉我的字眼,我信他,也唯有等。

可是世界上,任何事情的喜怒哀乐都是一时,只有等待,是最深刻最寂寞最坚持也最希望的字眼。

这到底是一颗什么药,为了这样的一粒药居然让夜深入险境自动送上门,为了这样一颗药,夜甘愿被禁制武功,甘愿面对一切觊觎的眼神,甘愿坦然的不见我。

几乎已能完全的肯定,这粒药是娘想尽一切办法要交给我的,只是除了我的丈夫,没有任何人能合理的来见我。

同样晶莹剔透的心智,同样看穿世事的眼神,子衿与沄逸没有武功,又与幽飏一起远在‘九音’,幽飏与遥歌之间的恩怨,所以夜成了最佳的人选。

可是,正因为夜过于的灵动,过于的美绝,竟然让任灵羽起了占有的心,这只怕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

现在的我,反而不如开始的轻松了,因为一想到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个我牵挂至深的人。

一直未眠,当天微微亮的时候,我忽然被人从床上摇醒,莫沧溟一脸严肃的看着我,“走,换地方。”

全身的毛孔在瞬间紧张了起来,我脸绷的紧紧,防备的望着莫沧溟。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一声轻叹将我抱了起来,“放心,夜侠也会一起走的,只是因为他昨夜传了消息出去,这里不能继续呆了才换。”

我定定的瞪着他,依然是充满了戒备和不信的目光。

他索­性­忽略了我的眼神,直接将我丢上了车,只是有意无意间我发现车帘竟然微微掀起了一个角,靠着车壁的我可以顺着车帘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形。

遥歌也上了车,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散发着厌恶的光芒,而在转向车门外时厌恶变成了仇恨。

红­色­的袍子在行走间微微浮动,夜的身姿朝着我的方向渐渐走近,在踏上车的瞬间,我看到任灵羽的手伸了出来,却被夜不着痕迹的躲闪开。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意从我身边的人身上透出,一闪而没,快的让我怀疑刚才是不是我的错觉。

在一张脸出现的时候,遥歌的脸上是满满的娇媚笑容,轻摆着他的腰身,“主子,是否要遥歌在身边伺候?”

任灵羽眉头微皱,“你带他们两人去山庄。”

遥歌红­唇­一撅,脸上有些不快的神情,却不敢反驳。

任灵羽的眼神转向莫沧溟,“沧溟,你跟我走。”

“师傅!”莫沧溟刻板的表情下,声音有着完全的不赞同,“这两个人太重要了,让遥歌一个人送到山庄去,会不会有些不妥?”

“不会!”任灵羽的声音固执的让人无法反驳,“要来这里只有两条路,你和我一人一条的巡查,等候任幻羽上门,山庄那边有人在,遥歌足以应付。”

莫沧溟看了我一眼,目光垂下,低低的应着,“是!”

马车飞驰着,带着我和夜在山路上颠簸,我望着夜,一夜的分别竟似几年,说不出的思念,说不出的眷恋。

比起我被点的象个木头一样,夜的待遇显然比我好上不少,除了武功受了禁止,他的活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的手坏坏的滑过我的眼睑,“你昨夜没睡好。”

废话,这样的情形,有谁能睡好的?

“你在意我被人占了清白?”如此严肃的问题,他居然是面带笑容,甚至是一点点骄纵着的口气,用眼尾抛着媚光吃吃的笑问着。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不在意,所谓男子初夜第一次,我根本不放在心上,我在意的只是此人是否与自己心灵相通,是否值得一生一世。

但是夜不同!

就算我不介意,他自己能不介意吗?

一个傲气比天高的男子,一个天下女人都不放在眼中的男子,如果他被人别人强占身子,他自己能够接受吗?

越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一旦有在乎的东西,是胜过­性­命的!

他的笑容,是在安慰我,可是这样的安慰让我的心更加的不安,更加的无法宁静。

沉闷的感觉,堵在胸口久久不散,夜越是笑的轻松,我的心越是沉重,闷到无法开口说话。

他的手轻轻点在我的­唇­上,嘴­唇­贴在我的耳边,“是不是担心会有危险?我现在带你走好不好?”

现在带我走?

我的眼睛发出询问的光,夜和我一样被禁制了武功我是肯定的,那他又如何逃离遥歌的手心?

他傲气的扬扬下巴,手指撩开车帘,“能不能停下车,让我方便一下?”

一瞬间,我看到夜的眼神变了,变的迷幻而朦胧,蕴含着无穷的吸引力,犹如无底的深渊,让人不由自主的栽了进去。

摄魂眼!

我心头一跳,我居然忘了这茬!

遥歌之恨

车身一震,遥歌侧首间对上夜的脸,眼神忽然有些涣散,“停车……”

夜巧笑倩兮,声音低缓轻柔,“是啊,让我下去方便一下如何?”

“好啊。”木讷呆滞的眼光中是傻傻僵硬的表情,遥歌坐在那犹如木雕泥塑一般。

夜轻巧的跳下车,沉重的拖抱着我,有些吃力。

如今他武功被禁,与寻常男子没有任何差别,带着被点着|­茓­道的我,就算是能逃过遥歌的眼皮,又是否能逃过任灵羽和莫沧溟的追踪呢?

“你走!”我低低说着,“只要你走了,我便没了牵挂,也不会被他们威胁,你能全身而退就是我最想看到的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没有丝毫表情,“我现在没有武功,死在山中或者被野兽叼了,这也是你想看到的?”

一句话,堵的我无法回答。

他轻叹着,“一起吧,我更喜欢死的时候你在身边。”

我勉强打起笑容,“不会的,我们还要偷遍天下,怎么会死?”

夜看着迷迷糊糊的遥歌,声音又变的魅惑而轻缓,“你能不能解开她的|­茓­道,她也要方便呢。”

“解她的|­茓­……”遥歌的声音懵懵懂懂的,慢慢的伸出手指,“好,好……”

我面上一喜,只要|­茓­道解开,就算没有武功,至少我不会成为夜的负担了。

那只手伸到我的眼前,眼见着就要碰上我的身体了,忽然一停,反手狠狠的抽了出去,巴掌重重的甩上夜的脸。

红­色­的人影猝不及防,摔倒在车边,发丝散开中那莹白的面孔上浮起清晰的指印。

我惊愕的看着遥歌,只能看到一张狰狞的脸,带着再也不掩饰的仇恨和妒忌,“你知道为什么主人不让武功更高的莫沧溟送你们而是我吗?夜侠这么有名,摄魂眼和你天下第一的美貌早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你以为我们会不做防范?你的伎俩能骗别人,但是骗不过我,别忘记了我是‘媚门’出身的人,‘媚门’中修炼的就是如何迷惑人,什么方法不知道?我修炼的迷惑本领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要是被你摄魂眼给骗了去,我不是白混了?”

我的心好痛,几乎是瞬间的窒息,那一巴掌仿佛抽在了我的心上。

我的夜,我骄傲的夜,从未被人碰过一个衣角的他,被人如此的甩巴掌,这是我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事,如今就在我眼前活生生的上演。

遥歌似乎还不解气,一脚踢上夜的身体,红­色­的衣衫在泥土中打滚,鲜艳染上了脏污,泥巴一块块的粘上他的衣服,凌乱的头发遮盖了他的脸,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只能不住的喘息着,却也没有半句呻吟。

“你和幽飏一样,天神的媚骨是不是,只要是女人就会被你们勾搭上,因为你们贱,下贱!”遥歌突然爆发出狂吼,“你仗着脸比别人漂亮上几分,就四处炫耀,你记不记得‘蓝清山’中,你让我容颜扫地,你记不记得在媚门的时候,为了不让我接近这个女人,你嘲笑我难看没有你长的美,而现在你又勾搭主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昨天和你说,想解了你和这个女人的誓约让你们结下同生共死。”遥歌猛的拉拽着夜的身体,“为什么我求了那么久,她都不给我,而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有这么多人抢着要和你一起?”

“遥歌!”我嘶喊着他的名字,“你给我放开夜,如果你再动他一下,我一定会告诉任灵羽,你是不是想看看她是怎么惩罚你的?”

遥歌脸上的扭曲在慢慢的平缓,只是那眼神变的更加沉寂,周身散发着一股凛冽的杀意,抓着夜的衣衫随手一抛,夜的身体重重的摔落在我的脚边,还没来得及动弹,遥歌的手指已经飞快的点过他周身的大|­茓­,“我知道你­精­明似鬼,省得你再找麻烦。”

我厌恶的盯着遥歌,“还不走?说不定我娘他们就要追来了,那时候倒霉的只怕就是你了。”

他的脸从车门前挪开,只是挪开的最后一瞬间,我看到一种深入骨髓的仇恨在他嘴角边的笑容中展开,“我知道我刚才打他一巴掌踢他一脚你记住了,说不定他日还我十倍,是不是?”

不等我回答,他的头已经缩了回去,带着诡异的笑声,车子开始缓缓的移动。

“夜……”

“夜……”

我轻唤着地板上的人影,鼻头酸酸的,连声音也变的味道。

“嗯……”地上的人不能动,但是还了我一个冷静的应声,“日,我没事。”

­唇­,在不由自主的轻颤着,我好想伸手拨去他覆在面上的发丝,好想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好想抱着他的身体,可惜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破碎的呜咽着,“疼吗?”

他轻吸着气,语气带着几分笑意,“疼呢,我从来没被人甩过巴掌,原来竟是这个滋味。”

是为了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根本没必要闯进来,没必要留下,更没可能受到这样的对待。

“日,你有被人这么打过吗?”他吐着气,胸膛微微起伏着。

他的样子,如此的狼狈,如此的孱弱,我的心口仿佛被石头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断的用力吸着气,想要平复心中的疼。

“有……吧……”艰难的挤出字,目光始终不离他的身体。

他呵呵笑着,才笑了一声,似乎触碰了伤,轻轻的龇了口气,被我清楚的听到了,“那就行了,日夜双侠,怎么也要公平些,你受过的我也尝尝滋味。”

他每一次笑,我都象被重锤砸一下般。

我骄傲的夜,我狂妄的夜,我睥睨天下的夜……

车身再次震动,缓缓的停了下来。

门外有女子的声音恭敬的传来,“遥歌少主,您来啦!”

接踵而至的是一片女子的嗓音,“恭迎遥歌少主!!!”

车帘被掀开,我看到遥歌手中拿着一个瓶子递给为首的女子,“拿去,主人给你们的药,每人一粒。”

女人双手接过,传递着一人一粒当着遥歌的面服了下去,而遥歌的嘴角,再一次出现了诡异的笑容。

眼角一瞥我,“这个女人找间房丢进去,至于这个男人嘛……”他诡异的笑容渐渐的放大,带着一股着得意的森寒,“关到刑房去。”

“等等!”才被女人抱起,我已经飞快的开口,“夜在哪里我在哪里,我要盯着你会不会对夜暗中下毒手,如果你有半点不老实被我看到了,我一定会和任灵羽说!”

遥歌冷冷的笑着,“这是你自己要求的,那么就把他们一起放到刑房去。”

本已经迈开了脚步的女人顿时转了方向,我和夜一前一后被带入一个­阴­暗的小屋中。

才入门,一股­阴­森的潮湿味道扑面而来,中人欲呕。

我和夜的身体被象丢破麻袋一般甩在了地上,脑袋敲在坚硬的地面上,摔的我头晕目眩。

我趴在地上,眼角正对着夜的半张脸,记忆中白皙透润欺霜赛雪的肌肤,如今已经是青黑一片,高高的肿胀着,可见那一巴掌打的有多重。

遥歌蹲下身体,一把揪起夜的头发,“上官楚烨,你倒是提醒了我,你和他的­性­子都是睚眦必报的,我打他一巴掌你们现在会忍是因为你们没有还手之力,只要主人回来了,你们还是会报复的,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你想­干­什么?”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夜的眼睛,还是那么美,那么冷静,那么的清隽。

“­干­什么?”他手一松,夜再一次重重的跌落在地,“你一直都搞错了一点,在乎你们生死的是主人和莫沧溟,对我来说,我又不要神族族长的位置,我只要主人,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撼动主人对我的宠爱,至于你,当初你嫌我不如他勾魂摄魄,嫌我不如幽飏风情,我不会忘记你眼中那种嗤之以鼻的神态,你们侮辱了我,我就要你们拿命来偿还!”

“夜鬼以摄魂术试图控制我带着日鬼一起逃跑,却被咒术反噬,自己死了,而日鬼在逃跑时企图以自焚威逼我退开,结果自己烧了屋子,你认为主人和莫沧溟会知道吗?”他嘿嘿的冷笑着,“只要一把火,你认为他们会在焦黑的尸体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吗?”

我冷冷的看着他,“别忘记了刚才那一群手下,可都是看到了我们,你以为任灵羽盛怒之下不会审问她们吗?你真的能掩饰一切吗?”

“我当然能!”他微笑着,露出两排细碎的牙齿,更想择人而噬的魔鬼,“你知道我刚才给他们吃的是什么药吗?”

“毒药会被看出来的!”他摇头微笑着,“是媚药,会猛烈到让人失去控制只知道交合,最后力竭而死的媚药,夜身上那么多药,我只要说是夜撒了什么药粉,让他们脱力而亡,就够了,至于这媚药么……”

他狂笑着,手指拎起夜的发丝挡住他的眼睛,“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次施展摄魂术的,不如就好好享受下吧,武林第一美男,夜、侠!!!”

夜之殇(有雷)

“你敢!”

我的惊骇,不是因为他真的敢杀我,不是因为我和夜即将面临的死亡,而是他话语中对夜要做的事。

“从小在媚门中,我就是最美的人,可是师父他们都偏爱幽飏,因为他拥有最特别的体质,不管我怎么练功,都永远无法超越他,我讨厌他!还有你,漂亮是吗?笑我的媚功太俗气不够­干­净是吗?那今天我就让你比我更加的肮脏,我让你死都不能高贵,不能美!”

妒忌,才是天下最可怕的东西。

上官楚璇妒忌我。

任灵羽妒忌我娘。

而遥歌,妒忌幽飏,妒忌夜。

充满恨意的眼睛盯着我,“你把他当宝是吗?我今天就要在你眼前毁掉你最宝贝的东西,是你自己要来的,那就好好的看着吧。”

他扬起声音,“都进来!”

整齐的脚步声中,一排女子出现在我的面前,个个身体粗壮,­精­光内敛,一看就是武功好手,只是呼吸变的有些粗重,有些急促。

我看到,她们的目光开始有些游离,涣散,胸口不住的起伏着。这些情形,遥歌也看的清清楚楚,他只是冷笑着,在火盆中点燃炭火,红­色­的火焰升腾着,让他的脸在闪烁的火焰明灭中变得更加妖异。

他的左手中,是一柄细小的坚刃,“你们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吗?她们就是武林中传说武功第一的‘日夜双侠’,这个男人,可是拥有天下第一美人称号的夜侠哟,没看过他的真面目吧……”

他嘿嘿冷笑中,手中的利刃顺着夜的颈项慢慢下滑,单薄的红­色­衣衫应声而开,一寸寸的露出夜的身躯。

雪白而细腻的肌肤,完美的身躯,从未被他人窥探半分的隐秘,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展露着他的美。

尖细的匕首划开了他的衣衫,也划破了他的肌肤,锋刃过处,殷红的血沁出肌肤的表面,慢慢的凝聚成一条血线,从颈项一直延伸到下腹。

“夜!!!”我叫着他,眼中看到肌肤瞬间的紧绷。

伤不深,可是那一刀划下的,是将我心切割成两半的力道,无形的伤口在泊泊淌着血,嘴巴里全是血腥的味道。

“我没事。”夜的声音,平静而冷凝,带着死一般的空洞,“他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我,等下不想看就闭上眼。”

“夜……”几乎已是呼吸不能,我除了这一个字,脑海中竟然什么都想不到了。

“这就心疼了?”遥歌的手点上夜的|­茓­道,“我不会给你机会寻死,我要你活着,一寸一寸的感受。”几乎是同时,我最后能动的一个|­茓­道也被遥歌点住,“我知道你们有同生共死,我也不会让你死,我要你慢慢欣赏,欣赏你的爱人怎么被我折磨。”

夜,猜到了遥歌的这个举动吧,不然不会说出叫我闭上眼睛的话,可是我怎么能做到,怎么可能做到?

我的夜,那个犹如身体另外一半的人。

我的夜,我宁愿自己千刀万剐,都不愿意有半点伤害的人。

骄傲的仿佛山巅的白云的夜,此刻却被人踩在脚下,生死都不由自己。

如果我没有认识夜,他会不会就不用受到这样的折磨?他还是那游戏红尘的绝­色­曼陀罗。

如果我没有与他相爱,他会不会就不用为了我赴死,走入这明知是陷阱的地方?

“你们说他美不美啊?”衣衫被遥歌完全的扯开,光洁的身体再没有半分遮掩,“这样的身体,你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碰上了,主人说了,这是赏给你们的。”

那群女人的眼中开始闪烁着渴望的光芒,一步一步朝着夜逼近着,遥歌眼中的得意和残忍,在笑容中愈发绽放的大了。

遥歌啧着嘴巴,“真没想到啊,你居然没碰过他,倒让我的手下们拣了个大便宜,处子之身,真是不错,不错呢。”

他右手一抖,手指头粗细的皮鞭抽上夜雪白的身子,皮肤下瞬间留下长长的痕迹,血珠一层一层的沁出,青紫­色­的肿胀在皮肤上鼓起。

夜的身体猛的一颤,紧绷着……

我瞬间呼吸不能,张大了嘴巴,喊不出声音,说不出话,也吸不到半点空气,心仿佛被揪成了一团,被死死的捏住,拉扯着,想要从我的身体中剥离而出。

“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爽啊?”遥歌看着我,笑的如厉鬼一般,手腕不停,狠狠的抽上夜的身体。

血痕一道一道,开始交错着,重叠着,再也看不到那雪白如玉的完美,只剩下皮肤绽开后血迹的斑驳。

我恶狠狠的盯着遥歌,盯着他笑的疯狂,盯着他笑的浑身乱颤抖,只记得他的手,一下,一下,一下……

“你曾经不是对我不屑一顾的吗?不是把他当做最美最爱的吗?”他没头没脸的乱抽着,“怎么样啊,现在他是不是还很美啊?是不是还被当做最纯洁的宝贝啊!?”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似要将他此刻的样子深深的记在心底,狠狠地刻上心房,从来没有如此的恨过一个人,恨不能冲上去,狠狠的咬着他的­肉­将他撕成碎片,再和着血一口一口的咽到肚子里。

地上,有溅起的血,那是夜身上流淌着的血液,在鞭稍的飞舞中,几滴温热溅上我的脸颊,还残留着夜的体温。

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如果可以,我宁愿他是昏了过去,至少不那么痛。

如果可以,我宁愿那鞭子是抽在我的身上,就是打死我,也不希望夜再有半点伤害。

似乎是打累了,遥歌抛下手中的鞭子,揉揉自己的手腕,低头看着自己的杰作,“你看,这样的身子,才有蹂躏起来的快感,对不对?”

夜的身上几乎已经找不到半块完整的肌肤,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半点能力救他。

遥歌走到我的面前,晃动着手里明晃晃的匕首,“你是不是想忍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待着,说不定有人来救你们是不是啊?”

他的匕首,轻轻的拨开一丝夜的头发,“我记得你身边有一个美丽的神医大人,据说医术天下无双,到了几可生死人­肉­白骨的地步,我真的很想见识一下他的功力呢,会不会真的有传说中那么神奇呢?”

手指飞弹,他解开我的哑|­茓­,在我还不及反应的瞬间,他的匕首贴着夜的脸狠狠的一刀而下,拉拽着。

鲜红的血涌了出来,在遥歌的甩手间,血溅了我一头一脸。

“夜!!!”撕心裂肺的声音从我口中喊了出来,出口时已然不象是人类的声音,而是野兽的嘶吼,“夜……”

“没关系的啊。”遥歌的舌尖舔着匕首上的血,笑的灿烂如花,“你不是有神医吗?叫他治啊。”

“不要……”

我哀求的目光看着遥歌,“不要伤夜……”

夜的脸上,一道刀痕从左边的眼角直到­唇­下,皮­肉­翻卷着,­嫩­­肉­咧开,能看到里面筋脉的收缩。

夜的脸,我那个以容貌自负的夜,以容颜骄傲着的夜。

颤抖着­唇­,我看着遥歌,神情木讷,“求你,我求你,放过夜,放过夜……”

“呵呵呵!”他笑着,“放过他?他不是比我美吗?不是比我更骄傲吗?不是看不起我吗?”

他的手,再一次狠狠的落下,

“你还漂亮吗?”

“你还比我美吗?”

“你还是天下第一美人吗?”

每一次举手,每一次落下,我都象被刀在重重分离着身体,眼泪模糊了眼眶,什么也看不到,只知道眼前全是红­色­,血的红。

“你要杀就杀我,我随你千刀万剐,不要再碰夜了,我求求你,不要再碰夜了,你割我吧,我求你了……”

他抬起脸,开心的笑着,“你求我啊?日侠也会求人了吗?”

他狂笑着,“你看,你看,最美的男人哟,现在还象人样子吗?你还会喜欢他吗?”

夜的脸上,纵横交错着,全是血污,数条刀痕在脸上划过,扭曲了整张脸,根本再也找不到往昔半点的风采,半点的娇媚,半点的魅惑。

我咬着自己的­唇­,可是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

“夜。”我嘶吼着他的名字,狂乱的呼喊着,“记得桃花树下的成亲吗?记得你以上官楚烨的名字江湖闯荡的时候吗?记得我们同生共死的誓言吗?我爱你,你永远是我心中最美的男人,没有人能超越你,没有人能如我们般契合,日夜不分离,你给我撑住,给我坚持下去!”

“我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不过我好奇的是,如果我切掉他的鼻子,剜掉他的眼睛,割了他的耳朵,拔了他的舌头,再阉掉他,你那个神医大夫能不能治呢?”遥歌的匕首慢慢的向下,移向夜男子身份的某个部位,“你不是勾搭主人吗?不知道没有了这个东西,你还拿什么勾搭主人?”

“不!!!”我的恐惧到达了定点,“你要怎么样我都行,我只求你放过夜,我给你磕头,我给你下跪,只求你,求你放过夜!”

“磕头?下跪?”他的匕首停了停,歪着脑袋笑着,“我还没看过你磕头下跪是什么样子呢?”

他的手指一点,我的人摔倒在地,只有两只胳膊能活动,他的匕首贴在夜的下腹,“快点,爬着磕给我看,要是不够响,不够重,我这一刀可就下去了。”

“我磕……我磕……”我双手艰难的扶着地面,一步一步的爬行着,脑袋在地上敲的咚咚响,不断的重复着话语,“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夜,放过夜,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

一阵一阵的闷疼从额头传来,整个脑袋嗡嗡的响着,有什么东西从额头上流了下来,糊住了我的眼眶,顺着脸颊往下淌。

夜,就在我身前不远的地方,他的手,无力的摊开着,我在地上爬着,只是半尺的距离,我就能触摸到他。

我的夜,我的月下妖灵,我的黑暗­精­灵,我的山巅仙灵。

我刚刚探出手,想要握上他的手,身体却被狠狠的踹了起来,飞落到墙角。

“我不会让你碰到他的,怎么样,爱人就在眼前被人折磨是不是很难过啊?上官楚烨啊,你真笨,我怎么可能阉掉他呢,这么多人还在等着享受呢。”他咯咯的笑着,“但是,这么放过他我又很不高兴,怎么办呢?”

他吃吃的笑着,“主人不在乎临月栖是因为那只不过是个儿子,她想要的可是个女儿,能传宗接代的女儿,她想要和这个男人生女儿,那么……”

似癫狂似胡乱的语调在我耳边响着,“你知不知道,男子有条筋脉,只要切断了那条筋脉,一生一世都不能生育,不过倒是不影响床第之欢,我先毁了他的生机,再让大家好好玩,你说行不行啊?”

我痛苦的摇着头,“不要,不要,夜不会和你抢任灵羽的,夜不会的,放过他吧,放过他吧……”

“你放心吧,媚门中人对这些部位很是熟悉的,我保证让的东西能让大家好好爽爽的。”遥歌看着面前­骚­动着的人群,匕首的尖韧轻快的挑入夜小腹下的某个地方,一股血箭飚­射­了出来,几乎与此同时,他夹起一块通红的碳印了上去。

皮­肉­烧焦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我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眶被睁裂了,眼泪打在地上,尽是血红的颜­色­。

耳边,忽然想起夜曾经娇媚的话语。

“你知道太完美的人会遭天妒吗?因为上天是绝对不允许完美的存在……”

“日,你知道吗,我窥探天机太多,是注定要缺一门的,无父无母无妻无后,要么身体残缺……”

天妒,为什么不是报应在我的身上,为什么要是夜?

收了我吧,收了我放过夜。

老天,我求你了!

死而无憾(虐)

“怎么,伤心了?”遥歌脸上的满足充满的诡异的得意之­色­,“你男人那么多,不差一个死活,也不差一个能生养的,我就不同了,就算他能活下去,主人也不会再要一个不能生孩子的男人,现在他这么丑,谁还要他,谁会要啊,哈哈哈……”

他站起身,高高的俯视着我,“你说,我和幽飏谁更漂亮?”

心疼的已经没有了感觉,整个人似乎只剩下一个灵魂飘飘荡荡,他的声音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朦朦胧胧的。

只记得,夜疼,夜一定很疼很疼。

可是他不能叫,不能呼喊,不能告诉我他的感受。

除了恨自己,我还能做什么?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一时的开心,给了他那个同生共死的契约,夜是不是就进不到那个地方,是不是就能逃过这场劫难?

一切没有如果,只怪我太相信自己的实力,太相信自己能保护所有人,也太过坚信夜的武功夜的心智。

过于自信的下场,是我们不能承受的痛苦。

他一脚踢上我的身体,将我整个人踢上墙角,我任身体被撞击着,没有半点表情。

我疼,夜比我更疼。

“你不是看得上幽飏看不上我吗?”遥歌的脚踩上我的脸,我的脸贴着地面,被狠狠的摩擦着,“师傅他们也一直说,幽飏是百年难见的练武奇才,那又如何?他现在有我的武功高吗?为什么,为什么来的不是幽飏,那我就可以好好的试试他了,不过没关系,等今日的事情过了,我再去找幽飏,你在这里他一定会出现的,你说是不是?”

害了夜,他还想害幽飏?

我的人被他踩着,侧脸只看到夜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身子,他身上的皮­肉­在收缩颤抖,红­色­的血痕晕开,从肌肤上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发丝上沾满了血污。

夜,我的夜……

遥歌开始放开了我手上的|­茓­道还没点上,但是筋脉被制住,根本没有什么力气控制,每动一次,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刚才他的动作是打断了我的肋骨吧?

人被踩着,骨头好象扎穿了肺,我每一次的呼吸间吐出来的都是血沫,粘稠的滴在我面前的地上,手指一分一分的移动。

不记得疼,也无所谓疼了,我只想,只想再往前一点,一点点,就能抓住夜的手,让我再向前一点,再向前一点吧。

他一脚踩上我的后背,碎裂的骨头刺的更深了,我重重的咳出大口的血,脸上竟然露出了微笑。

再疼一下吧,再多疼一点吧,夜,我们说好有难同当的,那这疼,就让我们一起承受吧。

遥歌的脚踢上我的手臂,我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手软软的摊下,落在夜的手掌边。

就差一分,一根手指的距离,可是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再也无法前进这最后的一分。

我的手心下,是夜的血,从温热变凉,再变的粘稠。

“行了,你们也看够了忍够了,上去玩吧,尽情的玩弄他,最好是玩死他,他就是走到黄泉路上,也再不是个­干­净的身子了。”遥歌的狂笑在耳边,我的­唇­角不住的流下血,眼皮早已经被血糊住,沉重的打不开,可是我不能闭上,我要将夜受的委屈一点一点全部记住,就算死,就算轮回转世,我也要带着夜的屈辱去报仇!

人影一拥而上,带着浓重的喘息声,十数双手重重的揉上夜的身躯,那些刚刚被血粘合的伤口又一次被扯开。

他们的手,根本不止是在抚摸,而是残暴的蹂躏,用力的掐着夜的腰身,拼命的揉着他的小腹,一只手,握住了夜的隐秘部位,不住的上下撸动着,那力量之大,带动了他纤细的腰身和臀也无意识的动着。

记忆中最美的那双长腿被无情的分开,有人的手抓着他结实的肌­肉­捏着,揪着,甚至低下头,狠狠的咬着,抬起时,­唇­角留下鲜红的血渍。

我看到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群狼,一群没有了人­性­只剩下兽­性­的狼。

头皮一紧,我被扯着头发硬抬起头对着夜的方向,“你看到没有,我给他们的药足以让你们血液加速,只知道发泄,然后死亡,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人,我想这样的方式送你的宝贝上路也是不错啊,至少他能爽到,哈哈哈……”

我看到,她们吮吸着夜的小腹,舔着他身上的血液,咬着他垂软的某个部位,找不到发泄口的她们,直接用力的分开夜的大腿,拉成笔直的一条线。

手指,无情的Сhā了进去,用力的撑着,旋转着,殷红的血让她们更加的兴奋,更加卖力的扭动着手指,进出着夜的身体。

“真是一群笨蛋!”遥歌踹开我的身体,走向那群失了人­性­的人群中,“连男人身上某些|­茓­道点了就能直接起来都不知道,真没用。”

他推开身边的女人,手指在夜的小腹处连点了几下,“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有时候是不由你的,论到身体的敏感,你这个假装媚惑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是我十几年练习的对手?”

“你看你看,被女人捅这里,你都可以兴奋的这么大,今天就被她们好好的伺候吧!”

一个女人的手迫不及待的摸上夜的那个部位,另外一只手狂乱的撕扯着自己的裤子,整个人犹如一条狗般趴在夜的身上。

我剩下的一条手臂撑着地面,摩擦拖拉着,我的目光盯着夜,口中的血渐渐的奔涌,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我喘着气,艰难的抬起头,“遥歌,你开始问我你是不是比幽飏更漂亮对不对?我现在回答你,你别说容貌不及幽飏的万分之一,你那丑恶的灵魂更不及幽飏的一条头发丝,至于夜的美,更永远不是你能企及的,在我心中他的分量超越山脉,而你,不过是一粒尘埃,你看看你自己,就算扭动着身体在任灵羽身下承欢,她也不肯给你同生共死,也不肯让你有她的孩子,因为你不配!”

“胡说八道!”他抄起鞭子,一鞭一鞭的抽上我的身体,火辣辣的疼只让我笑的更加的欢快。

咧着嘴,血沫子顺着嘴角一直流,所有的身体感觉在慢慢的飞离,我狂乱的笑着,“你知不知道,同生共死是可以很多男人共有的,可是任灵羽宁愿不给你也不想施舍给你,就是因为你根本不够资格拥有,而夜,人家才看了一眼就提到了生孩子提到了同生共死,你还说你比得上夜?”

遥歌的眼中尽是仇恨的光芒,手中的匕首一闪,在我胸前划下一道,“你给我闭嘴!”

“闭嘴也改变不了你又丑又俗的现实,你师傅看不上你,我嫌你俗气,就连你背叛满门忘记仇恨一心一意爱的人,也觉得你配不上她,还需要谁来证实?幽飏的天魔舞能让我失去心神,你的天魔舞只让我觉得是青楼的小倌在卖­骚­。”

我一声比一声尖锐,直刺着他最在意的东西,他的眼神也越变越锋利,化做一柄柄无形的刀刺向我。

“我叫你闭嘴!”他手中的刀狠狠的刺了下来,刺入我的胸口,深深的扎了进去,“你去死吧,我要让幽飏下半生永远都活在痛苦中,爱的人都离开他,被人称赞又如何,还不是活的不如死人!”

一瞬间,我笑了,手指重重的落下,搭在了夜的手心上。

这一刻,我终于握住了爱人的手。

夜,我无能,不能保护你的安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不再受人的侮辱,只要我死了,同生共死一发作,我们就手牵着手踏上黄泉的路。

日夜双侠,永不分离。

我们不分开,永远不分开……

初见面时,那月光中闪烁着的金­色­面具,那面具后娇俏而飞扬的嗓音。

寒雪峰头,他翘着腿,手指绕着发丝时的悠闲。

‘蓝清山’中,他唯一一次穿着银白­色­的衣衫,以上官楚烨的名字出现时的狂傲。

他父母和师傅的坟前,桃花正艳,花雨之中那艳绝天下的笑容。

那亲手埋下的酒,还有我们的誓约。

“夜,我其实很想看到我们的孩子长大,然后挖出树下的酒,和他们说我们曾经的故事。”我轻叹着,“同生难,共死更难,我们居然做到了。”

“夜,‘寒雪峰’的约定,我们下辈子再续,不要放开我的手,一起走才不孤单。”我笑着,视线渐渐模糊。

那群人,还在搬弄着夜的身体,为了谁第一个上去而争打着,那披散着的发丝在他们的争抢中满满的散落。

就在这一瞬间,夜的双眸睁开了,在那肿胀全是刀痕的面孔下,那双眼依然冷静清澈,正对上他面前的一名女子。

女子一愣,忽然站起身,转身扑向遥歌!

猝不及防的遥歌被重重的压倒在地,愤怒的他一脚踹了出去,将身上的人踹飞,可是这个人刚刚落地,另外一个人又扑了上来,眨眼间,十几名失去了心智的女人将他死死的压住。

拉扯着他的衣衫,裤子,掰开他的腿,疯狂的捅进他的身体,揉捏着他的­肉­体,咬着他的­肉­,撕着他的皮。

他反抗着,却被几个人同时压着,按住手脚,就在刚才他点在夜身上的|­茓­道,被疯狂的女人们有样学样,捏着他的某个部位,看着它立起来,毫不犹豫的骑了上去。

他踢动着,踹下身上的人,踢翻了一旁的炭火盆,随即又被人按住,十几个女人排着队,互相拥挤着,上下其手,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没有人看到身后的火势越烧越旺。

火焰升腾,渐渐裹上我和夜的身体,在鲜红的­色­彩和热焰中,我紧握着夜的手,微笑着。

夜,等我

房梁带着火焰一块块的落下,落在身边的地上,舔上我的发梢。

红,艳丽的红­色­,象是夜的衣衫在飘荡。

舞动着的火苗,好像桃花树下他翩翩跃动着的身形。

一团一团滚动着的火焰,我仿佛看到了那金­色­面具后张扬着的笑容。

夜!

携手江湖,笑傲黄泉。

我静静的微笑着,耳边仿佛听到歌声。

清浅的水波中,他撑着一支长蒿,清幽的嗓音缭绕着。

“望天涯,亿旧游,前尘往事化烟飞

江山秀,水清流,一盏愁绪一觞酒”

那是我唯一一次听过夜的歌声,比他的菜更值得回味,比他的酒更醉人……

一个黑影在烈焰中靠近着我,站在我的面前,被烟熏过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夜……”我轻唤着他的名字,笑容始终未曾消失。

是夜的魂魄吗?他在等我,等我一起上路是不是?

身体忽然被抱了起来,人影带着我,猛的朝着门外冲去,哗啦的门板碎裂中,我开始嗅到了新鲜的空气。

眼睛,疼痛而迷蒙,却非完全的看不清楚。

这个抱着我的人影,他的衣服是褐­色­的,虽然相近,却绝对不是夜那种深入骨子里的艳丽,这个人是莫沧溟!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写满了内疚,将我轻柔的放在地上,“对不起。”

我没有看他,也没有回应他,而是将痴痴呆呆的目光转回了那升腾着火焰的屋子,声音嘶哑,“夜……”

“我这就去救他!”他腾身而起,钻入了火焰之中。

我该庆幸自己没死成吗?

不!

我宁愿死,宁愿握着夜的手,让那火焰将我们两个人烧成灰烬,交融在一起,这样天下间,就再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

我愣愣的盯着屋子,眼见着火焰越来越高,最后一丝气息只为了看到夜的身影。

莫沧溟又一次从火焰中钻了出来,身上背着一个全身­精­赤的人影,我眼中的神采刚刚­射­出,又忽然黯淡了下去。

那,不是夜!

莫沧溟放下身上的人,脸上是烟灰混合着汗水,黑一道灰一道,衣服上也是被烧出的破破烂烂痕迹,蹲在我的面前,似乎是在向我请罪,“对不起,里面的烟雾太大,我实在看不清楚,抓着一个是一个。”

我别开眼,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屋子,红­色­的火光冲天,烟气逼的人睁不开眼,我的手在地上抓着,想要爬过去。

太重,身体重的犹如一座山,这一只完整的手更本无法撑起残破的身体。

“夜,等着我,等着我,说好一起的,我没死你也不准死……”

莫沧溟的声音同样是嘶哑着,“我会替你救他出来,相信我!”

根本不愿意去在意他说了什么,我只是下意识的顺着那热焰升腾的方向想要过去,烟熏的我视线渐渐模糊,我用力的睁着,只想爬过去,爬过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任灵羽的身影落在我身边,声音中含着愠怒,“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搞成这样?”

“哼!”莫沧溟一声冷哼,“怎么回事,不如问问地上这个家伙,我救人!”

遥歌在地上扭动着,全身都是血痕青紫,下身更是污迹斑斑,他的手象攀着浮木一样抱着任灵羽的大腿,“主人,救我,救我……”

他的身上,脸上,全是一颗一颗大粒的水泡,双腿上火燎过的痕迹更重,而且不正常的扭曲着在地上拖行。

“是他们,是他们想要逃跑,那个夜用摄魂术,让所有手下缠着我,强要我,而她,她放火,想要烧死我,主人,主人……”

我不想理会他说的任何话,我只是张着­唇­,绝望的看着那火焰越来越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想烧死你?难道她还能点住自己的|­茓­道然后陪你一起死吗?”任灵羽的手从我的脉门上拿开,“我让你护送他们两人,就是因为你不会受摄魂术的影响,那些人为什么会中摄魂术?不是应该你一人独自送他们到屋子里不让任何人接触的吗?为什么夜会有机会看到他们?”

莫沧溟再一次从屋子里窜了出来,只是这一次我依然没有看到夜的身影。

他丢下身上的人,只是一声冷笑着,将人丢在遥歌的面前,“你看清楚,这个还没死呢,他们的身体里有什么,师傅自然摸的出来,老子没空和你啰嗦!”

任灵羽狐疑的蹲下身子,手指扣上地上那个奄奄一息人的脉门,眉头一皱,“你想告诉我她们身体里的媚药也是日夜下的?”

“主人……”遥歌的气息渐渐微弱,紧紧抓着任灵羽的腿,眼中写满了希冀,“主人,我,我好难受,你先救我,救我……”

冷酷的眼睛扫过他的身体,在看到他下身的污迹时轻轻皱起了眉头,脚下一退,遥歌手中已空,“我对你说过什么,你又­干­了什么?我最讨厌人背叛我,敢成为我的绊脚石,就要有胆子承受下场!”

遥歌气息微弱,“主人,我错了,错了,原谅我原谅我吧。”

任灵羽的眼神中露出厌恶,“我从不给我认为不值得的人机会,更不会去救一个完全没有任何价值的人,你连唯一的忠心都抛却了,我要你­干­什么?”

“我爱你!”遥歌的眼中似乎有泪水在弥漫,“别人的目的或许是从你身上得到好处,而我,只是为了得到你的人,我爱你,真心真意的一直爱你。”

任灵羽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中没有半点怜惜,“我要的是天下,不是一个男人的爱,你若爱我就应该替我争夺天下,就应该替我得到夜,而不是毁掉他们。”她轻哼了下,“一个脏了身子的男子,我要来­干­什么?”

遥歌的身体颤抖着,“主人,我爱你的,你当年说我是人界少有的­精­灵,你说我的气质比神族的人还要鲜活灵动,你说要娶我为夫的,你杀了我的同门师兄弟我从未埋怨过,你要我抓流星,要我抓穆沄逸,我都去了,我从来没有违背过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甘,我哪一点比不上夜?”

“我要的,只是对我有用的男人。”任灵羽看遥歌的表情仿佛是在看着一条没有用的狗,“我让你抓流星你抓到了吗?我让你抓穆沄逸,你却为了私心引开幽飏想下手,结果呢?打不过幽飏穆沄逸还被任幻羽带走,而夜的心智,冷静,判断力都远远在你之上,只有他才配成为我的丈夫。”

遥歌猛的抱向任灵羽,“主人,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

任灵羽的看也不看的一掌挥开,遥歌的身体破败的倒在地上,气息渐渐微弱,依稀还能听到他喃喃的声音,“为什么我比不上幽飏,为什么我比不上夜,为什么你们有人疼有人爱,为什么我得不到我想要的……”

两个完全自私的人,只知道去占有自己想要的,从来不想为他人付出,又怎么可能得到别人的真心?

房间里,一个又一个的人被莫沧溟扛了出来,只是,都是气息全无的。

我看不到我的夜,我等不到我的夜……

莫沧溟放下又一个人,脚下一软,手指扶上地面,粗重的喘息声在我耳边,只一下他又飞快的站了起来,重重的咳嗽着,喘息的声音也象是拉着破风箱。

“我一定会把夜侠找出来的!”他看着我,声音被火燎烟熏的难听嘶哑。

我没有心情去管他,整个人犹如死了一般,只是定定的看着,看着,眼前通红,通红……

他好像又进去了,我没有注意。

“任灵羽……”我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整个喉咙都­干­疼无比,“你知吗?同生共死我只给了一个人,就是——夜!”

任灵羽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呼吸不稳,人也越来越晕眩,“我的意思就是,我死了,我的爱人也不会为我陪葬,所以我对自己的生死看的很开,根本不在乎;如果夜不在了,我就随他去!”

“你要我进去救他是不是?”任灵羽轻轻眯起了眼,口气不善。

“现在的我,如果一心寻死,这样的伤你一定救不回来的。”我咳嗽着,胸口的伤势再一次让我一口一口吐着血,“你要的是天下,救夜,你就拥有天下,你自己思量。”

她一摆衣衫,“好,我进去!”

她刚展开身形朝着屋子纵去,人在空中,一声巨响突然响起,她空中的去势一停,忽然折返倒掠站在了我的身边。

“轰颅……”

那间屋子,从两边向中间忽然陷了下去,一间草棚木屋就这么彻底在我眼前崩坍,碎成片片。

“夜!!!”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化成了泡影,我一直的坚持,一直的等待,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眼前一黑,支撑着我的力气在瞬间也和这房子一样,崩塌了。

夜,等我!

我们一起,一起上路。

让我再看他一眼

疼,全身被压碎了一般的疼。

是下了地狱里的磨身道吗?听说地狱中有这么一道,就是将人放在大号的磨盘中慢慢的研磨着,直到全身都成为齑粉。

以我在战场上造的杀孽,不是直接打入猪狗的轮回道吗?

可是,好像判官还没审我啊,怎么就直接来这里了呢?

我不是还要和夜一起走黄泉路的吗?夜在哪,在哪呢?

眼睛很疼,疼的睁不开,勉强睁一下,也是白蒙蒙的一片,耳边,依稀听到有人呼吸的声音。

“夜……”一开口,声音又粗又哑,­干­涩疼痛,根本不象是我的声音。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握住我的手。

我牢牢的握住,就像是溺水的人攀住浮木一样,生怕脱了手,可是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那么软,软的就象一滩泥。

“夜……”我轻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摩挲着他的手掌。

笑容还来不及绽放,我就愣住了,因为这双手绝对不是记忆中如玉如笋的细润,而带着一点点的粗糙,尤其是虎口处的地方,更是能摸出常年握剑的痕迹。

不是夜!

夜全身都是完美的,他的手漂亮的就象是玉雕一般,根根修长,绝对不会有茧。

我猛的甩开那只手,手指抓向自己眼睛,想要抠掉那层蒙着的古怪东西,“你是谁?”

此刻,我已经回想了一切,也能肯定,我没死!

同样粗哑的嗓音涩涩的开口,“是我!”

又生怕我不知道是谁般接着加了一句,“莫沧溟。”

“夜呢?夜呢?”我疯狂的扯下蒙着眼睛的白布,窗外的阳光­射­上我的眼睛,刺痛无比,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眼泪水不住的往外流着,狂乱的嘶吼着,挣扎着。

他按着我的手,“你的眼睛被烟熏了,过两日就会好,你别乱动,别乱动……”

我就似一条刚刚出水的鱼,不住的扭动,扑腾着,想要从他的钳制中脱离,“放开我,我要去找夜,我要去找夜!”

夜不在这里,我记得最后一幕,是那房子塌了,而夜还在房子里。

夜死了,抛下了我们之间的誓约,抛下了我,一个人走了。

我挣扎,却挣扎不过莫沧溟的力量,挣裂了胸口的刀伤,从胸口一直痛进骨髓中。

为什么不再深一点,深到让我看看自己的心,是不是在流血,是不是被挖了一个大洞?

“夜很寂寞的,他在等我,他在等我……”

我整个人从床头滚落到地上,重重的压在断了的胳膊上,我用脚蹭着地面,一寸一寸往外爬着。

身体腾空而起,被人死死的抱住,耳边是他低低的声音,“夜侠没死,没死,你相信我。”

我迷茫的摇着头,“不会的,夜在等我,他在等我,莫沧溟你杀我吧,杀了我让我去见夜。”

“他真的没死!”他将我的头紧紧的按在胸前,声音中有难言的苦涩,“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夜侠真的没死。”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烟熏坏了,还是那心头的疼终于释放了出来,“你骗我,夜死了,我看到房子塌了,他被埋在里面了。”

他紧紧的拥着我,双臂用力的箍住不让我乱动,“我求求你,相信我一次,房子塌的时候我就在里面,你看我也没事,我真的找到了夜侠,带他出来了。”

“真的吗?”我的语气充满了不信,“莫沧溟,你从来都没对我说过一次实话,这一次又是骗我的,骗我活下去,好让你们夺得族长的位置,是不是?”

“没有!”他用力的摇着头,“莫沧溟若骗你一句,天打雷劈死无全尸,莫沧溟若骗你一句,让我永远都不再是神族的人,这样你可信了?”

信?

不信?

我的目光看着门口,“那你带我去见他,带我去见他,见到他我便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他身体一震,悄然的别开脸,“夜侠此刻的样子,你,还是不要见了吧……”

夜的样子,他不让我见。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刀一刀闪着寒光的匕首,落在夜的脸上;遥歌疯狂的笑,还有通红的炭火,飞舞着的鞭子,无数双探向夜身体的手……

我的夜,我的夜

你是不是很疼?

你是不是很伤心?

你是不是很屈辱?

“不!”我坚定的出声,“我要见他,你带我去见他!”

“别去!”莫沧溟的声音仿佛是在哄着,一改他往日的凶神恶煞,“他现在昏迷着,我已经给他上了药,全身都是伤,所有的伤都裹着,你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我保证他一定不会死。”

“不会死!?”我声声笑着,“那夜的屈辱呢?那夜受的苦难呢?就是一句不会死就能带过了吗?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我会好好保护夜,不让他受半点伤害,莫沧溟,你叫我拿什么信你,这就是你的保护吗?”

我不想表示我的脆弱,可是眼泪不由自主的掉着,我不想恨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手不由自主的打着,扇上他的脸颊。

耳光不清脆,因为我根本没有什么力气,甚至连打疼的可能都没有,他没有躲闪,只是用一双写满了深意的眼睛看着我,任由我打着。

一巴掌,再一巴掌,我发泄着心头的愤恨,“你还我的夜,你还我的夜,你还来碍……”

自从沄逸他嫁那日之后,我从没有如此的脆弱,没有这般如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还是在一个男人面前,一个敌人面前。

不知道到底打了多少巴掌,他的脸已经被我打红,还有些微的肿胀,但是他一直不说话,只是紧紧拥着我,把我放在他的膝头,定定的望着我。

“你可以怪我,可以打我,甚至可以以后恢复了武功杀了我,但是现在我不会让你走出这个房间半步。”他一如既往的坚持而坚定,“明天,我会与前任族长见面谈交换的条件,也会将夜侠送回去,有柳神医和你娘在,夜侠一定可以恢复,而且神族最好的药我也给他服下了,我只求你信我这一次!”

我的脑袋就贴着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浓重的呼吸声和有力的心跳,他的声音更是清晰,我张开嘴,狠狠的咬上他的胸口,极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恨不能咬下他的一块­肉­。

他的身体一紧,而后很快的放松,似乎为了让我咬的更深一般。

我用力的咬着,咬到牙根发软,咬到­唇­齿间遍布了血腥味,可是我的眼泪还是无法止住,含糊着念叨着一个字,“夜……夜……”

他的手,缓缓的抬起,不是推开我,而是轻轻的抚上我的头顶,难以言喻的内疚飘散在空气中,“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

对不起能换回我那鲜活雀跃灵动的夜吗?

对不起就能将一切从记忆中抹煞吗?

“你好狠的心。”我慢慢的抬起头,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模糊了我的眼眶,“为什么不让我见夜,明天你就送他走了,而我还要在这里两个月,你就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好吗?”

他的手指,轻轻擦去我脸上的眼泪,可是越擦越多,他有些不知所措,抓着袖子胡乱的抹着我的脸,“我求你,你别哭了行不行?”

我抓着他的手,不住的摇头,“我求你,让我看看他,只看一眼,确定他活着就好,让我看一眼吧。”

他别开眼,不敢面对我,“不让你见不是我的意思,是夜侠的意思,他不想你看到他的样子。”

夜那么爱美,那么在乎自己的容貌……

“我不在乎!”我定定的说着,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仿佛是在说给那个听不到我话语的夜听,“当年说你是天下第一丑人的时候我可有嫌弃过你?当年你说你会克妻的时候我可有放手于你?没有看过你的容貌我便爱上了你,你可还能说我看中的是你的容貌?你若不能行,我背你一生,你若不能言,我陪你写字,你若不能动弹,我便抱着你走遍天下风景,你若不能醒,我在床头守你一生一世,因为那个人是夜,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夜!”

后面的话忽然被堵住,却是两瓣柔­嫩­。

还不及惊诧,某人已经狼狈的转过了头,将我重重的抱了起来,“只看一眼,不许出声,不许扰他,只一眼。”

我吸吸鼻子,用力的点点头。

他轻轻的抱起我走向门口,在腾出一只手开门时,袖口微微的滑开,我看到一颗颗蚕豆般大小的水泡在他手上铺排着,在我眼睛范围之内,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是为了救人才弄的吗?

他轻轻的垂下手,掩藏了痕迹,我也不再开口询问。

窗户,被挑开了一条缝,我顺着缝隙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着的身影,全身都包裹在白­色­的棉布中,从头到脚,不少地方还渗透着斑驳的血迹,尤其是脸,根本没有半点缝隙,长发被火烧过,长长短短一缕一缕的挂着,早不见了当年如缎子般的光泽,死气沉沉的。

是夜!

一眼我就能看出来,这个人是夜!

夜还活着,可我却没有半点的兴奋,只有无边的痛,无边的内疚,无边的伤在心头弥漫。

眼泪又一次的掉落,我张大嘴想要吸着气,怎么也平稳不了自己的激动。

­唇­,被捂上,耳边是莫沧溟低低的声音,“不要让他听到你来过!”

我不想哭,我不想让夜知道,可是我忍不住,忍不篆……

我想咬住自己的­唇­,可是一根手指更快的伸了过来,让我死死的咬着,他抱着我的身体,飞快的转身而去。

娘亲的妥协

浑浑噩噩的我,只知道盯着床帐发呆,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眼,我的眼前就是夜被折磨的场景,就是那个躺在床上全身包裹在棉布中如尸体一般的人。

“喝点­鸡­汤吧?炖了十个时辰的。”莫沧溟的身体在我身边坐下,我眼珠子也不曾转动半分,依然定定的看着头顶某一处。

“这一次没有­鸡­屎味的,我喝过了,你放心吧。”他­干­巴巴的笑了声,在发现我没有半点反应后讷讷的停住了。

他的手扶起我的身子,碗递到我的­唇­边,“喝两口,好不好?”

我撇了眼他,轻哼了下,“怎么,怕我饿死了?你怎么不硬灌了,反正我也反抗不了。”

他的手一停,“我不逼你,明天见你娘谈交换条件,你昏了就看不到夜侠,你自己决定吧。”

我想也不想,一只手撑着床坐起,半靠着床头,抓过­鸡­汤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下去,也不知道嘴巴里是什么味道。

他说的没错,我明天不但要亲眼送夜到我娘亲身边,还不能让爹娘为我担心,这样的我折磨的不只是我自己,还有太多关心我的人。

胡乱的擦着嘴巴,我看也不看的倒了下去,“明天给我准备好一身裙子,我要自己走去。”

“好!”他满口答应,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虽说是秋天,竟然难得的出现了暖阳,风吹在身上也没有那么冷。

我的额头上沁出了点点汗水,背心处更是冷汗淋漓,我拒绝了莫沧溟伸过来的手,倔强的一步一步走着。

任灵羽将谈判的地方选择在两个峭壁之间,这么做无非是如果爹和娘有任何举动,她都来得及对我下手。

陡峭的山壁纵然是普通人爬起来都艰难无比,更何况我这种一身重伤,骨头断了一堆的人。

每一步,胸口都隐隐的发疼,每一步,手臂都在不经意的碰撞中疼痛一次,但是我固执的走着,脚步坚定。

“我扶你吧。”莫沧溟又一次将手伸了过来,“这里难走,前面平坦点你再自己走。”

“不!”我摇头,看着身后被几名黑衣女子抬着的软床,“我不放心他们,你替我守着夜。”

我不知道夜是不是醒着的,但是我选择尊重他的意思,不再窥探过半分,那软床周围挂着帘子,我看不到里面,但曾经的一切,我已经牢记在心底。

两座山峰的中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对面熟悉的人影飘动,我看到了爹爹的白衣,看到了流波的黑衫,锦渊的七彩衣袍,还看到了幽飏的青袍,但最牵引我目光的,却是最前首那一袭长裙的女子。

除去了任绮罗的伪装,她真实的容颜就象我看到的任灵羽一样风姿绰约,灵动飞扬,但是与任灵羽相比,她的周身环绕的那股气势更加的猛烈,更加的威严,让人打心底产生一种臣服的感觉。

“孩儿见过母亲大人。”隔着山头,我轻轻的跪下,用力的喊着声音,只可惜任我用尽力气,声音还是被凛冽的山风吹散。

与她对着­干­了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喊她母亲,偏生还隔着那么远的地方,还让她为我担心忧虑。

“我儿一切可还好?”对面的声音穿透山风云层,飘飘而至我的耳边。

不敢让她看出我身上的伤,我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

对面一声清啸穿破长空,直入九天之上,“任灵羽,二十年未见,可要叙下姐妹之情?”

任灵羽在这一声朗笑中脸上的神­色­变幻着,眼神中的平静忽然变为了深沉的恨,“我与你之间,毫无任何姐妹情可叙!”

娘亲笑声中带着冷厉,“我既未杀你丈夫,也未残你孩儿,你又何必急着和我撇清关系呢?”

谈笑中带着讽刺,让任灵羽的表情顿时变的十分难看。

“你花了二十年的心血,布置了那么多花样,终究还是要走到与我面对面的境地,我有点想不通,为何二十年前你不索­性­抓了景飒和霓裳,直接威胁我来的快?你想隐藏自己的行迹,结果又如何?”娘亲的笑声似乎有些嘲弄,“赔了丈夫又折兵,何必呢。”

“那又怎么样?”任灵羽咬牙切齿,“现在的你还不是要任我摆布,她在我手中,你忍了二十年,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娘亲气定神闲,明明是两张如此类似的容颜,那气度缺截然不同,竟让人反而感觉不到她们的相同了。

“你不就是想要神族的族长之位吗?我把神主令牌给你,带着我的丈夫女儿走,行不行?”娘亲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隔空晃了晃,“我对那个位置本就没有任何兴趣,你去坐吧。”

“你以为我会信你?”任灵羽的手按上我的后心,“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可能是真,但是在威胁之下放手只怕你就不­干­了,我们从小到大,你的­性­格吃软不吃硬,我会不知道?”

“那你想怎么样?”娘亲抱着肩膀,不紧不慢,“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说说看。”

我无奈的翻着白眼,这叫什么,我感觉我就是在菜市场上的白菜,两个人为了多少钱肯卖在讨价还价。

任灵羽思虑了半晌,“两个月,她在我这里住两个月,这两个月只要你不出现,两个月后我自然会放她回去,你也不用担心我坐上族长之位会害她,毕竟对我来说坐稳那个位置,比激怒你更重要。”

“两个月看不到我女儿,要是你折磨她怎么办?你只答应不让她死,还给我一个残废的女儿我不放心。”娘亲也是毫不松口,“我要个人伺候在她身边。”

提到残废,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着那张软床,想起夜,眼角开始酸胀难受,手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不敢透露出半点脆弱。

“沧溟自然会看护着你女儿,我也不过是禁制了她的武功,这种禁制你能解的,两个月后我一定还你一个健康的女儿。”

娘亲一声冷嗤,“健康的女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前几日的事吗?如果不是霓裳命大还会有今天站在我面前的人吗?不如这样吧,流波是我从小指给霓裳的男人,我让流波跟在她的身边,神族的侍卫是什么样的武功什么样的情形你也非常清楚,他也不会贸然有动作,你将夜侠还给我,我让流波保护霓裳,两个月后各走各路,如果你不答应,那么我就当没有这个女儿,我不可能放弃了族长之位却换来一个尸体!”

娘亲的声音坚决的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我听在耳朵里,却是心酸混杂着疼,夜已是如此,又何苦多一个流波来受罪?

娘亲抬起眼,“流波必须跟着霓裳,我只坚持这一点,只要你答应,我马上隐居二个月,到时候你也不用费心送霓裳回来,流波自然会带走。”

任灵羽死死的皱着眉头,半晌之后咬了咬牙,“他可以伺候任霓裳,但是不准出院子,不准离开任霓裳身边,如若被我发现有不轨之心,我定然扑杀。”

莫沧溟弯腰从床榻间抱起夜的身体,丝薄的被子完全拢了住了他的身体,我忍不住的想要冲过去,却被任灵羽死死拽住了。

“娘!”我看着对面的人,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我不要人保护,我只求您一件事,替我医好夜,求求您了!”

娘亲的脚下一动,任灵羽立即警觉的拽着我后退了两步。

“霓裳,夜的伤我一定尽全力治,可是我也要保证你的安全,你若不能安全归来,怎么能看到我还给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夜?”

我默默的点点头,目送着莫沧溟的身体腾入空中,看他如鹏鸟展翅,带着我的爱人离我渐渐远去,落在对面的山崖头。

当包裹着夜的被子被掀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锦渊的人忍不住的冲上前,揪住了莫沧溟的衣襟,“杀了你,我杀了你!”

莫沧溟抬起脸,“这不是我­干­的,是遥歌!”

青­色­的人影顿时晃了晃,跪倒在夜的身体边,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是那身上散发出来的痛,那飘散而开的发丝,仿佛是他无声的哀号。

“幽飏……”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叫着,“不关你的事,遥歌已经死了,家里还要你替我守着,记得照顾好沄逸,子衿,镜池,还有月栖,所有的事都不要让他知道,半点也不许泄露!让流星不要牵挂我,‘云梦’无主,你要帮助流星暂时处理好两个国家的国事!告诉呆子,帮助我娘治好夜的伤;子衿有子,沄逸身子重,一切都靠你了,幽飏!”

他抬起头,重重的点头,仿佛誓言般的声音传了过来,“幽飏知道!”

莫沧溟回来了,带回了另外一个人。

黑­色­的劲装,如晴空万里一般的蓝­色­双瞳满含柔情的停留在我的脸上,不曾看过莫沧溟一眼,不曾与任灵羽打过招呼,他的眼中——只有我。

他双臂轻展,小心的将我拢入怀中,随着莫沧溟的脚步朝着山下而去,我透过他的肩头,看着对面的山崖,几个人影渐渐模糊……

流波的体贴

通红的火焰,闪烁着寒光的刀,遥歌狰狞的脸。

夜的脸,一道道伤口流着血,身子冰冷的躺着。

“不要……”我想要扑过去,全身都被什么束缚了,甚至连叫喊,都叫不出来。

火光中,夜的身躯忽然动了,他向我慢慢的招手,慢慢的后退,渐渐模糊了身形。

“夜,不要走,不要走……”

我疯狂的叫着,伸出手拉向他,可是臂弯间,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猛的坐起身,我喘着气,人犹未从梦中醒来,背心一片冰凉,我整个人就想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不,从冰窖里出来一样,从头凉到了脚,寒到了骨子里。

一双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带着熟悉而­干­净的味道,手指擦拭上我的额头,“怎么,做噩梦了?”

此刻的我,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失去了足以傍身的武功,也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豪气与张扬。

不,应该说,失去了夜的日侠,就如同数年前时一样的落魄,一样的潦倒,甚至比数年前离开沄逸时更加的凄惨。

“我看到夜走了。”喃喃的说着,那真实的感觉仿佛也带走了我所有的魂魄,“他在跟我告别,他是不是死了?”

“不会的!”流波肯定的说着,棉布擦着我的脸,“他不会死,最艰难的日子都挺过去了,他一定会坚持下去,为了再见到你,夜侠也会撑下去的。”

“可是我不在身边,他会不会……”声音无力,我不敢想下去。

流波的眼眸在黑夜中看上去那么的明亮,“正因为你不在,他才会坚持,那么骄傲的人,是不愿意被你看到他的脆弱。”

“真的吗?”我傻傻的抬头,“夜真的不会死吗?”

“真的!”他重重的点了下头,张开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又忽然顿了下,“你不是与他同生共死吗?他怎么会死?”

我狐疑的看着他,“同生共死不是说,施者死则同亡,受者死则一人亡吗?除非……”想起沄逸的重生,不禁苦笑,“你以为有人和你一样傻,会将自己的寿命分享给夜吗?”

他张了张­唇­,似是想要说什么,又轻轻的抿住了。

我看着窗外的星星,一闪一闪的,霎是清亮。

“流波,我想看星星。”怔怔的出神,看着天空的星星,“‘寒雪峰’的星星是最美的,又亮又闪,就在头顶般,站在‘寒雪峰’头,好象自己都是神仙了一般,你看过吗,真的很美呢,那凉凉的空气,漫山雪舞,­干­净又剔透的世界。”

“我看过。”他拨开我额头上的发丝,“不记得吗,当年我去过‘寒雪峰’的。”

我低低的叹息着,“我倒忘记了,是你带着玉去‘寒雪峰’请我回来的,现在想起来,好像很久很久了。”

“如果没有我当初听信上官楚璇的话,你和夜侠会不会一直很快乐的在山中过着两个人的生活?”流波为我擦拭汗水的动作有些许的停顿。

他以为我在怪他吗?

“命运不可能更改,走过的路不可能回头,我和夜都不是安于平静的人,这是我们的宿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没有流波,只怕我和夜也将是一辈子的搭档而已。

看着窗外的星光,我的声音迷幻而朦胧着,“我和夜,最喜欢在山门前的大石头上坐着,一边看雪落,一边看月亮星星,偶尔聊些又接了什么生意,两个人各自分得些什么,生意都是夜接的,东西也是夜分的,他虽然算计却从来没有占我半分便宜,他那时候是真的把我当唯一的朋友看,喝一杯酒,就这么静坐到天亮。”

我与夜以往,除了所谓的生意,不会聊任何其他的事,唯一彼此靠经的时候,反而是谁也不说话的坐在月下小酌。

“夜的酒,就和他的人一样,随意的制作偏偏­精­巧到让人赞叹,入口醇香,一不留神就烧到了心肺,直接醉倒不省人事。”

我喃喃自语着,忽然发现,脑海中全是夜的影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多的填满了整颗心房,多的让我想都想不过来了。

“你想去看星星,我就带你上房顶看。”流波的温柔与耐­性­,竟然是我从未见过的,“不过你现在最好换掉这一身被汗湿透的衣衫,我不想你吹病了。”

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我轻轻的点了下头,“嗯。”

扯着衣衫上的系带,刚一动手,我就皱起了眉头。

一只手,脱或许还是勉强能做到,穿只怕就是麻烦了,更何况这么多带子,两三日没有沐浴,身上的汗味也是难闻的要命。

身边伸来的手,轻轻拉开我衣服的系带,仔细的把我身上的衣衫一件一件的褪去,直到亵衣,也是手不停的飞快除去,没有半点停顿和迟疑。

不等我开口,温热的布巾贴上我的后背,轻轻的擦拭着,暖意舒张了毛孔,也带走了身上的粘腻,他的声音在身后轻柔的响起,“夜深了,此时沐浴怕寒着你,现在有伤在身还是注意点,明日中午再沐浴好不好?”

我点着头,感受那温柔的布巾从背后一直擦到了胸前,细细的抚摸着我的每一寸肌肤,却没有半点情爱的感觉,只有细致和体贴,“流波,你似乎从来没有如此对过我。”

他展颜一笑,眼瞳中颇有几分调侃,“以前伺候你的工作都是子衿做的,何曾给过我机会?”

“以前你都是给我脸­色­看的,何曾愿意伺候我?”我轻哼了声,“你只心甘情愿伺候任霓裳,却不是上官楚烨么。”

他倒没有反驳,只是轻笑了下,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忽然他动作一停,飞快的抓起被子裹上我的身体,与此同时房门忽然被推来,莫沧溟的脚步踏了进来,手中的托盘中放着饭和几样小菜。

只是瞥了一眼他,我就转过了脸,惯常的讥讽嘲笑也懒得出口了。

他放下手中的托盘,声音是一贯的冷硬,“你睡了一个下午,肚子也该饿了,饭菜热了几回,还有黑鱼汤是给你收伤口的。”

我动了动嘴角,“神族人的体质是不需要喝什么狗屁汤收伤口的,过两日自然就好了,有酒没有,我要喝酒。”

他一脸严肃,“你这样的身体还要喝酒?不准。”

我哼了声,“你这里除了酒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咽下去的?”

莫沧溟僵在那,与我默默的对峙着,不说走,也不说留,就拿一双冷峻的眸子瞪着我,而我抱着被子,也没有任何顺从的意思。

流波端起桌子上的汤,拿嘴碰了碰,轻轻的坐在我的床沿,“你现在武功被禁,是不能用内功疗伤的,先把汤喝了,一会我带你去看星星,稍晚些行功替你疗伤,好不好?”

我的嘴凑向碗沿,细细的啜了口,一言不发的喝着。

汤很鲜,浓稠的已经变成了雪白­色­,我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饥肠辘辘,倒顾不了许多,在流波的喂食下将整整一碗汤喝了下去。

莫沧溟的脸­色­平静冷凝,“这里特意请了厨子,你想吃什么就说一声,明日我嘱咐厨子做,只要你们不出这个院子,一切都随意,我就在旁边的房间里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喊我。”

“不用!”我想也不想就拒绝,“只要能不看到你的脸就是我最大的满足了,再好的厨子又岂能及得上夜的万分之一?我什么也不想吃。”

莫沧溟又一次被呛住,难得的是竟然没有转身就走。

流波细细的擦去我嘴角的汤汁,蓝­色­的双瞳在烛光中带着温存的柔情,“已是腊月了,过两日便是腊八,按规矩是要喝腊八粥的,想不想喝?”

我咬了咬­唇­,轻轻的应了声,“好。”

他夹了一筷子豆腐伸到我的嘴边,“你一日没吃东西,多少进些饭菜,明日我陪你出去晒太阳。”

想也不想,我就着他的筷子咬着,不知不觉倒是吃了大半碗。

如果说以往的流波是刚毅冷静着的,今天我才知道,他也是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只是这一面,他永久的保留给了任霓裳,而身为任霓裳的我却一直没有机会感受。

“砰!”某人转身而去,门板砸在墙上反弹出巨大的声音,不多时又飞快的旋了回来,“咚!”的一声瓶子砸在桌子上。

酒香,顺着瓶口一缕缕的飘了出来,飘入我的鼻子里,勾着酒虫在肚子里不断的翻腾。

我吸吸鼻子,完好的一只手很自然的猫了上去。

手指刚抓上酒壶把,就被一只手掌给盖住了,流波的神­色­中尽是不赞同,“你答应过什么,要尽快养好身体,健健康康才能对得起那么多为你­操­心的人。”

他的话让我黯淡了眸子,有些失落。

“身体刚好一些,是不是暂时先别喝酒了?”不是强势的逼迫,反而更象是低哄。

想了想,我慢慢的缩回手,留恋的看了眼酒壶,委屈而坚定的别开脸。

“砰!”又是一声巨响,莫沧溟出门,倒是很顺手的将门关上了,只是这力道……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来。

寒夜私语

“夜最喜欢坐在屋顶上喝酒,懒懒的睡在屋顶上,惬意又潇洒。”人站在房顶上,遥望远处的夜空,我不自觉的叹出一声。

不是刻意的提起夜,可是每一次,我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他,那个人影早已经渗透在我生命中的点点滴滴。

如今,房顶上看不到那个人影,也没有我们最爱的酒,更没有了往昔的轻松,沉寂的夜空寒意逼人,连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抱着腿坐在房顶上,心情再一次的低落,空落落的不知道自己到底遗失了什么。

不想说话,只是静静的将头放在膝头,蜷缩成一团。

月亮还是那么清冷高远,只是那月光下的曼陀罗去哪了呢?

一个瓶子递到我的眼前,“要不要?”

我无­精­打采的抬起眼,“这不是刚才莫沧溟拿来的酒么,你说不让我碰的,又拿到我面前勾搭我­干­什么?”

“让你喝两口,多了不许!”他微笑的面容配合着闪烁着的眼瞳,轻轻的坐在我的身边,“看你没酒蔫了的样子,只好放松一点点约束了。”

我蔫了又岂是为了酒?

他是不想我难过吧?

顺势拿过酒壶,轻轻的喝了一口,“流波,你不该来的,我不想在连累了夜之后再连累你!”

“正是因为危险我才应该来。”他平静的出声,“你最少年飞扬的时候是沄逸陪着,你最低迷惨淡的时候是夜陪着,你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是子衿陪着,现在你需要的是我。”

我浅浅的笑了,“你陪过我最天真的童年啊。”

“但是你忘记了。”他的声音中有莫名的感慨,“要是能记得那该多好。”

“你可以告诉我啊?”坐久了,人有些冷,我哆嗦了下,他立即伸出手搂上我的肩头,厚实的肩膀,暖暖的体温,让我舒服的轻喟着。

他侧脸看着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吹动了我的发丝,有些些痒,我缩了缩脖子,却让自己整个缩到了他的怀中,“其实我很庆幸能陪在你身边,你记忆中的流波,不是童年中追着跑着搂着你玩的流波哥哥,而是那个有着和穆沄逸类似面容的男人,纵然知道与现在的我是同一个人,却依然无法阻止心中的陌生感,纵然你依然喜欢流波,却总是有些距离的,只有这样在你身边,我才能慢慢去除你心中的感觉。”

他说的或许没错,闭上眼抱着他的腰身时,我就很自然很贴切,看到他的脸时,总会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虽然感情未变,但依然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重逢以后,他隐忍着,我也不曾靠近过,就这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连话都难得的说上几句,又何来消除隔阂的相处?

半眯着眼睛,我靠着他的肩头,“我小时候追着你跑搂着你玩?”

记忆中依稀有这样的片段,只是太少了,一时间无法去感觉到曾经的快乐追逐。

他眯着眼睛,陷入了沉沉的回忆中,“如果不是你粘我太紧,族长怎么会让我做什么麒麟护卫,一生一世的守护你?”

我呵呵笑着,“那证明你也真的喜欢我粘着你啊,娘才不会­干­傻事呢,说说看吧,让我听听以前的故事。”

“打小你就不爱族长抱,倒是师傅抱的时候能赖上好一会,不抱了嘛你就两只手死拉活拽着大哭大闹挂在师傅身上,只要族长和师傅一亲近你就哭的惊天动地的,这些我没看过,是我从族长那听来的。”他的笑声一阵阵的,在胸膛下闷闷的散开,听的我一阵汗颜,“族长说,你从小就喜欢漂亮的男子,谁敢亲近你看上的漂亮男人,你就哭闹不止。”

呃,这算是本­性­吗?

我挠挠头,“这么说,我没有弟弟妹妹也是我自己的功劳了咯?”

他抚着我的发,声音也渐渐轻柔,“后来我跟了师傅,你倒也不缠师傅了,天天腻在我的身上,放下地就追着我跑,非要我抱着不可,高兴的时候就亲,亲的我满脸都是口水,我要练功的时候只要被你看到我走,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嚎啕,师傅没办法,只好让你远远的坐着,等我练完功回来你又是巴拉着我不肯放手,最后吃饭也要我喂,睡觉么……”

我苦笑,“不用说,不要爹陪睡,要你陪,而我那个坏心的娘看到这样的情况还不飞快的把你弄成我的贴身护卫以解脱她无法亲近我爹的可怜,于是没人疼的我就被丢给了你,一把屎一把尿的被你拉扯大。”

他忽然哈哈大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怜,师傅是最疼你的,族长虽然被你气的没办法,其实疼你疼到了骨子里面,把你视为她的骄傲,神族可从来没有过从小就设立护卫陪伴少主成长的规矩,你已是第一人了。”

我仰起头,他细致的下巴就在我的眼前,笑声间能看到喉结上下的滚动,显然是想到了很多过去很美好的回忆,“你那时候圆滚滚的,奔向我的时候就象一个­肉­球在地上滚,睡觉也不老实,经常踹我,只是那笑容的甜美让人怎么也恨不起来。”

“小时候就被你看光了,我还真是可怜。”亦真亦假的一声叹气,“老实说,我的初吻是不是被你夺走的?”

他不语,只是­唇­角的笑容越扯越大,直到最后忍不住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那是你强夺我的,可不能恶人先告状。”

好吧,他的初吻是我的,这样想起来心里会舒服不少。

脑海中那残破的片段在我的想象中被勾勒,一名英俊的少年背着他的长剑,满头的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流淌,步履轻松的迎向面前不远处草地上的女娃娃,而那­精­致的娃娃抛下手中捏着的小花小草,步履蹒跚的冲向少年,抱着他的大腿。少年双手举起娃娃胖胖的身子,迎接着她的口水洗脸。

“你没有后悔吗?”我深沉的思考着这个问题,“当年年少,你或许是为了报答爹娘的恩情才答应下来,久而久之成为了你根深蒂固的思想,可是成年之后呢,当你有了更多的思想之后,就不曾有过半点的后悔吗?毕竟宠一个小女孩和爱是很大很大的差别。”

他沉默了很久,“在神族的时候没有,因为没有人值得我动心。”

“那人界有?”

很慢,很慢的点了下头,“有!”

“上官楚烨?”我邪恶的笑了,看似是逗弄他,实则心头倒是泛起了点点的甜。

“神族护卫的使命是保护神族的安定,更是一心保护族长的人,我从未想过自己会为其他人动心,我出神族只为寻找少主下落,可我却在刺探你时,渐渐有了其他的感觉,一种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觉,看你对子衿的好,看你的无赖,看你的笑容,都让我恍惚着,如果你不是要谋夺皇位的人该多好,如果那种安宁的生活能多延续一段日子该多好。”他紧搂着我的身体,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如此类似师傅的容颜,如此类似族长的­性­格,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发觉呢?”

“因为你认为自己一旦将我与任霓裳之间扯上了联系,你就会忍不住的爱的更深,你无法控制自己在失望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你宁愿相信我只是个叛国的王爷,杀了我,灭了你心底蠢蠢欲动的情思,你还是神族的麒麟侍卫,没有人会知道你曾经想过什么。”我冷哼着抛出两个字,“自私!”

“不是的!”他摇着头,“上官楚烨再是背叛国家的人,也是我爱过的女人,我宁愿她死在我的手中,我再为她一世守节,也不希望别人去糟蹋她的身体,何况当初我与莫沧溟还有上官楚璇曾有协议,只要我废除你的武功,他们就不能取你­性­命,那是当时我唯一能想到留住你命的方法,可我错了,我没想到莫沧溟居然会引你入局,没有想到上官楚璇会对你下手。”

回想当年,站在他的角度去想,许多事情他的确没有做错。

“所以你用了神族的续命之法,将自己的命分给沄逸?算是对我的补偿?”

他轻轻的闭上眼睛,“你爱的是沄逸,他胜过你的生命,那么将你最爱的人还给你也算是弥补我自己的错误,神族的长生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我根本没脸再见你。”

我的手,慢慢的抚上他的脸,仔细的感受着他最真实的容颜,“这才是我最喜欢看到的流波,没有所谓的躲闪,没有所谓的内疚,没有距离没有游离,堂堂正正的面对我,敢于说出任何心中的话,这样的你最真实,最有灵­性­。”

“是啊,还敢把你丢进水塘,给你梳牛屎头,在人家送你小爷的时候大吵大闹,要死要活……”他顺畅的接嘴,两个人呵呵的傻笑着。

“你早就知道我任绮罗是我娘吗?”我忽然想起那日他的坚持,“不然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成为接引使的时候,我或许认不出长大的你,可是对自己的师傅,对曾经教授我武功的族长,总还是记着的,身形没有变,容貌本就做不得准,心中就有数了,可我不能扰了他们的计划,所以神族中不敢有半点帮你的想法,而沧溟……”他的脸­色­忽然变的难看,“我知他一直不喜欢你,也知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才是最好的族长人选,那般拼命为你总是有说不出的不妥,我没指望能让你为了我放弃争夺,只是不想他继续留在你的身边扰乱你的视线,你的心思,可惜我终究还是没能阻止这一切,还是没能早日发觉左使的­阴­谋,对不起……”

“没有谁对不起谁,敌在暗我在明,她算计了二十年又怎么这么容易被人发觉呢?”我伸手抚上自己的胳膊,轻轻的打了个呵欠,“流波,我想睡了,明日帮我沐浴可好?”

蓝­色­的眼瞳对上我的眼睛,他清浅的露出一抹笑容,缓缓的点了点头,“好!”

从小就是女­色­狼

说是我睡,倒不如说是我和他一起睡。

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而流波是说什么也不会肯离开我身边的,我又不忍心看着他站在门边坐在桌前。

“流波,一起吧。”我往里面挪了挪,自然的不带半点其他­色­彩,“也不是第一次了,将就着吧。”

他更是一改我记忆中的嗔怪或者愠­色­,大大方方的坐在我让出的位置上,随手解下外衫,薄薄的衣料勾勒出有力的曲线,轻轻的躺在我的身边,伸手将我搂入怀抱,“你睡,我行功,可以顺便替你疗伤。”

我无声的点点头,安静的闭上眼睛。

靠在他的胸前,暖暖的劲气透入我的筋脉中,缓缓的流动着,他的身体很暖,一下下的心跳听在耳朵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安慰感觉,让我渐渐的放松了身体,飞快的进入了睡梦中。

这是我被囚禁之后睡的最安稳的一觉,梦中不再有火光,不再有闪烁的刀影,不再有凄厉恐怖的笑声,当眼睛再睁开,眼前已是放亮的天光。

身侧,是流波的身子,我刚一动他的手臂就紧了紧,看来早已醒来多时。

“我是不是耽误你练功的时辰了?”窗外的天­色­亮的不能再亮了,“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他眼皮眨动,长长的睫毛扇动着,脸上早已没了初醒时的惺忪,“难得有机会重温二十多年前的感觉,那便难得的少练一日功有什么关系?”

“二十多年前的感觉?”我双眉一立,眼睛瞪的大大的,“你难道一直认为你抱着的是二十多年前那个­肉­团吗?”

“呃……”他醇厚的笑声在房间里荡开,“那倒不是,大了许多,也重了许多。”

不轻不重的在被子下踹了他一脚,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我好臭,想要沐浴。”

“行!”他取过床头的衣衫,开始一件一件的帮我穿上,“不过先吃过饭,日头再大些,我帮你洗。”

多少年了,没被人这么伺候过,一向习惯了自己收拾的利落风格,偶尔晨间与爱人们床头打闹,也是我替他们着衣,何曾被人这么当花似的捧着。

只有小时候在皇宫,那个被人当宝贝惯着的年代,下人们战战兢兢的伺候,又怎么能及流波细致中的温柔?

流波的­性­格是我以前看不透的,现在细细想来,人前的他冷漠疏离,而面对我时则是真正的温情流露,实则骨子里还有着大男孩般的清爽晴朗,偶尔有那么一点点坏,所以才装神弄鬼的那么自然,骗倒了无数人。

“当年那个牛屎头,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故意的?”我忽然眯起了眼,冷不防的出声。

他手指一停,“那时候的你什么也看不见,什么发式有必要在意吗?”

我愤愤的咬牙,“我就知道你表面纯良,内心邪恶!”

他低沉的笑着,我声声哼着,由他给我系着衣带。

“砰!”倒霉的门板很凄惨的被人踹开,某人端着托盘再一次的出现,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咚!”

“叮叮当当!”

杯盘碗碟敲撞在一起,发出各种响声,难得的是那碗里的粥水居然一滴也没洒出来,看来某人拿捏力道很是有一套。

“昨晚被鬼压了还是今天早上没拉屎,一脸的便秘样子。”我忍不住的抽抽嘴角,没有武功的我如今听不到人家的脚步声,每天猛然这么被吓几次,魂都会飞掉。

“知道说话了证明某人的安慰很成功嘛。”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怎么听怎么怪,“看你手不好,我给你准备了勺子,一只手就能吃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我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伸手抓起桌子上的油条就啃了起来。

他胸膛起伏,“没什么意思,把你照顾好是我的责任。”

没什么意思?

我刚一动嘴,勺子已经递到了我的嘴边,“光吃这个很­干­,先喝一口。”

此刻的流波,温暖的让人心都化了,我张开嘴喝着暖暖的粥,忍不住的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手指推着碗,“你也喝。”

他点着头,就着我喝过的勺子尝了口,我把手中的油条伸了过去,他张开嘴咬着。

“砰!”

熟悉的可怕巨响又一次回荡,门板在颤抖,人影已不见。

我咬着手中的油条,呆呆出神,“他不是真的喜欢你吧,昨天你喂我吃饭他就这样,今天特地丢个勺子来,莫不是看不得你对我好特地针对我?”

流波的勺子递到我的­唇­边,语气平淡,“他针对的不是你。”

“不是我,那就是他­性­格就如此了。”我不屑的撇撇嘴,“这么粗豪的男人,谁敢娶过门?估计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了,这脾气搞不好突然爆炸了连妻主都敢揍!娶了他倒八辈子霉。”

“你似乎小瞧他了。”流波的眼波微微流转间,蓝­色­忽然变的犹如大海般的深邃,“昨天你醒了晚饭就端来了,今天你刚起来早饭就进门了,而饭菜一直都是热的,你觉得这是巧合吗?莫沧溟能在那么多人当中夺得唯一剩下的玄武侍卫的令牌,绝不是运气和武功高就能做到的。”

我咽下口中的油条,满不在乎的说着,“你别忘记了,他是监视我们两个人的,监听我们两人说话也并不稀奇。”

我忽然扯直了嗓子一声大吼,“喂,我要沐浴,烧水去!”

对上流波好笑的眼,我挑了挑眉头,“我保证,一会就有热水沐浴了。”

流波侧耳听了听,迟疑了半晌,“其实莫沧溟他……”

我眉头一皱,有些烦躁的出声,“不要和我说他好吗?我很讨厌他,非常非常的讨厌。”

第一次见他,我的命就差点交待在他的手中,外带着镜池,如果不是夜和柳呆子,我和镜池早就携手并肩去投胎了。

再见他,他故意让我误会他和流波的关系,让流波为了保护我而被他发现了内心真正的思想,才有了后来皇宫中假装答应随后暗算的一幕,若不是锦渊,我的第二次小命又交待给了他。

追杀幽飏,掳走流星,带领杀手堂,都被他以冠冕堂皇的理由遮掩过去,可最后他还是那个神族的叛徒,说的好听的话不过是骗我的手段。

为了骗取我的信任,他可以假装被追杀艰难的引领我来神族;可以被娘亲打成重伤;在军营中对我表白,可以任我上下其手。

这样的人,我会认为他是莽夫才怪,我冷笑着,“流波,莫沧溟的话,我就没听到过一句真的,这个人我自然不会小看,只是你也绝不要对我说任何他的好话,我不会忘记,夜是如何对他的,而他又是如何对夜的。”

如果说在之前的日子我对莫沧溟还能和颜悦­色­的话,在夜的事情发生之后,每当看到他,我的心底就会有一种无名的火焰在腾腾的燃烧。

流波不再多言,而是打横将我抱了起来,“走吧,沐浴!”

看到热腾腾的水,我抛给流波一个古怪的表情,他只是含着笑,眼神却更加的深邃。

莫沧溟站在门口抱着自己的剑,没有离去的意思,而是冷冷的盯着我,“没发现神族的少主也有赖在男人怀里装凄惨的时候,大开眼界。”

我没有理他,也不想理他,反倒是流波站定了脚步,直直的盯着莫沧溟,身上强大的气势勃然而发,两个人无声的对峙着,衣衫无风自动。

一个冷凝

一个酷寒

但是同样,散发着不可阻挡的气势,谁也不退让,谁也不说话。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就这么突然的扛上了,我看着烟气腾腾的浴桶,闻着自己身上酸酸的味道,一脸的向往。

有些委屈的看着那桶水,我低声叹息着,“水要凉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各自转身,一个进门,一个靠着墙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流波脱着我的衣服,面对着我完全的­祼­裎没有半点不自在,倒象是老夫老妻间的熟悉,掬起水淋上我的发梢,一寸寸的清洗着。

他的手,从我的发,至我的肩头,胸口,小腹,一路温柔的向下,洗的很仔细,很轻柔。

记忆中,我也曾经受伤过,那时候是另外一名男子抱着我,替我清洗。可是那个人,在他受伤的时候,我竟然连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心口一窒,我轻喘着气,流波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你在想什么?”

脸­色­微变,我低下头,看着他的大掌在我的肌肤上游移,“我在想你似乎对这个驾轻就熟。”

“那当然!”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好笑,“当年也不知道是谁,每次沐浴就抓着要我洗,虽然个头不一样了,身型不一样了,但是好歹也算是同一个人,基本的步骤我还是知道的。”

他的手指在我腰间捏了下,我整个人一缩,被痒的缩成一团,“就连你最怕碰哪,最喜欢碰哪都清楚的很。”

“你呵我痒?”我身体靠着桶壁,脚尖一打水面,溅起的水花顿时扑上他的衣衫,打湿了他胸前薄薄的衣服,紧紧的贴上他的身体。

他的发梢挂着水珠,滴滴答答的淌着,一只手飞快的伸了出来握上我另外一只想要踢出去的脚踝,“小时候你每次都­干­这个事,长大了居然还不改!”

“我小时候­干­这样的事吗?”我的微笑中带着几分的邪恶,那只完好的手飞快的探了出去,勾上他的脖子,手中用力,在他不敢反抗中活活将他扯入了桶中,“不知道我小时候有没有­干­过扯光你的衣服一起洗澡的事呢?”

我扯开他的衣衫,露出完美的胸线,手指贴上他的胸膛,“这些呢?我也­干­过吗?”

他苦笑着,忽然朝前贴上我的身体,猛烈的动作将桶中的水晃出去了不少,两个温热身体紧紧贴合着,“你太小瞧你自己了,你还­干­过更多坏事!”

“还有?”我都开始怀疑流波是不是在故意败坏我的名声了,当年我才两三岁啊,能­干­出多少烂ρi股的坏事?

“我坐在你怀里洗过澡?”

他点头

“我亲过你的脸,咬过你的胸?”

继续点头

“难道我还捏过你的鸟鸟和蛋蛋?”

这一次他没点头,但是脸红了。

我直翻白眼,难怪流波说我从小就­色­,从小看到美男就占有欲极强,果然三岁看八十,我这个德行是从小就有的啊?

“这个我不记得了……”我嘿嘿坏笑着,“不如让我重温下,说不定能想起小时候的事。”

他不躲不闪,只是扶着我那个被上了夹板的胳膊,“小心胳膊……”

“砰!”

熟悉的踹门声,只是从我的房门改为了浴房的门,某人不请自来的站在门口,一阵冷风顺着敞开的门吹了进来,冷的我一个哆嗦。

流波手一扯,我贴在他的胸前,他双手环着我的背心,几乎将我遮了个严严实实。

不等他说话,莫沧溟沉着脸走了进来,手一放,一壶开水重重的落在我们身边,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加水!”

我:“……”

莫沧溟与流波

坐在树下,晒着暖暖的太阳,发丝滴滴答答着水珠,风吹过的时候有点凉,我抖抖脖子,水四溅着。

流波按着我的肩头,“别乱弄,湿了衣服会冷到的。”

他拿着棉布一点一点擦拭着我的头发,梳子小心的梳弄着我的发丝,“累吗?”

说不累是假的,受过重创的身体,几乎动一动就会感觉到软绵绵的累,坐着就昏昏欲睡,一个不留神就睡着了。

没有武功的身体,就象是普通人一般,除了修养还是修养。

这么多天了,虽然流波一直在很努力给我治疗伤势,可是我自己很清楚其实好转的非常慢,慢的甚至比不上一个身体虚弱的老人。

我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因为我的心一直在想着一个人,想着他的苦他的痛胸口就隐隐的难受,筋脉郁结不散,淤血不开又怎么可能好?

流波一直在试图让我开心,温柔也好,偶尔的调皮也好,有时强制的不准我想不准我难过,可是我们心中都有数,这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看不到就更加的思念。

收不到他的消息就更加的牵挂。

纵然强颜欢笑,纵然在流波的温柔中有着小小的愧疚,纵然在面对他时能够短暂的开心,每每静下来时,心情反而更加的难受。

“洗完了?”莫沧溟的眉头始终紧锁着,“有什么想吃的没有,我去吩咐厨房做,看你这个样子到时候被人说我虐待你,我可不想背这个名声。”

“不想吃!”我想也不想的冲口而出。

这些日子,最痛苦的就是吃饭。

往昔的日子,我的吃喝都是夜惯着养着,如今看着饭菜,我的心头就一阵阵的抽疼,倒不是被夜养刁了嘴,而是忍不住的就想起那个人。

他的存在,是我生活中的每一点每一滴,在这里看似最普通的一顿饭,却让我食不下咽。

莫沧溟的话,就象一根手指头直接捅上我胸口的伤,再用力的戳一戳似的感觉。

“不吃饿死你! ”他的火气倒似乎比我更盛。

“饿死也不要你埋。”我目光看着远处,声音也懒懒的。

他的手不由分说的把上我的脉门,眼睛却是盯着流波,“你的伤这些日子根本没有什么好转,晚上我让厨房给你炖­鸡­汤,再给你煎碗补气的药。”

我有些累的闭上眼,无力的挥挥手,“说了老娘不想吃,啰嗦。”

即使闭着眼,依然能感觉到眼前一片­阴­影,这个­阴­魂不散的莫沧溟,他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我睁开眼,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奈的看着他,“你就算监视我,难道就不能站边上点,挡着我晒太阳了。”

他不吭声,只是很快的往边上挪了两步,还是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我。

“你这个样子,和等死有什么差别?”

我不明白他的怒意从何而来,难道是怕我撑不过两个月从而影响他们的计划?

全身发软,甚至手脚都发麻,我­干­脆节约自己的口水,不搭理他。

流波放开我的发,手指捏上我的下巴细细的摩挲着,“这几日愈发的清瘦了,你就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吗?”

慢慢的摇摇头,我刚想说吃不下,在对上流波担忧的眼神时,忽然的改了口,“随便的,我现在­干­吃不动,早上的东西都没消化呢,你问我中午想吃什么,我哪吃的下?”

“放开心,放开怀,也许我不是你最想要的那一个人,但是希望你好的心和他们一样。”流波走到我的椅子前,静静的蹲了下来。

“你以为我嫌弃你不是沄逸不是子衿不是夜他们?”我垂下眼皮,低柔的笑着,“并非你不好,而是不在身边的人总会牵挂,更何况夜那样的伤势,换个人,我可能还是这样,我多情多虑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在提到夜时,我的眼角似乎瞄到了那个褐­色­的人影有些许的震动。

“你的理智也绝非常人能比的,不需要任何人安慰,你自己也能想清楚的,这样下去你觉得能面对他们吗?别忘记了……”他的声音到这里忽然停住了,只是用一双坚定的眼睛一直望着我。

我看了眼莫沧溟,他抱着剑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重重的点了下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不沉迷在过去的。”

仰头看着满树的栗子,“我喝­鸡­汤喝的都腻了,又油又腥,我想吃板栗烧­鸡­,反正都是补嘛,红烧的­鸡­也是一样的,还想吃鱼头豆腐汤,凉凉的天对着热乎乎的锅子吃的才舒服呢,锦渊在的日子我都不敢吃鱼现在都快馋死了。”

我歪着脑袋,手指一根一根的掰着,“秋冬季节的莲藕最是粉,若是做上一份糯米莲藕当做小点心更是舒服呢,还有还有,流波啊,你想不想吃火锅啊?还有还有,就快要过年,我想吃猪­肉­大葱的饺子,我包饺子的技术可不差呢,在这里歇的骨头都硬了,真想动动手让你尝尝我包的饺子;十五元宵还可以包元宵给你吃,又软又糯,粘牙的感觉一直甜到心里。”

他双眼透着笑,看着我掰着手指头,听着我一样一样数着想吃什么,眼神中终于有了欣慰的表情,大掌将我的手包了进去,“这样才是我熟悉的少主!”

我露出很久没有绽放过的大大笑容,“不过想想而已,我们现在是阶下囚,可不是座上宾,由不得我们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呢。”

他握着我的发丝,“发­干­了,我替你梳起来可好?”

“好!”我靠在椅背上,“让我看看真正的流波到底是什么手艺。”

他手一停,­干­咳了两声,“其实我,其实我……”

我撩过发丝,随意的仰起头,一只手勾上他的颈项,“其实你真的不会,对不对?”

他低下头,在我额头上浅浅的落下一吻,“我会学。”

我们亲亲我我,完全忘记了身边还站着一根木头,而这根木头居然在我和流波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闪动身形Сhā入我们之间,一把抓上我的头发。

头皮猛的一紧,感觉到有人的手拉扯着我的头发,不疼,却很,呃,很奇怪。

“你­干­什么?”我诧异的叫出声,冷静的我极少有这么失态,只因为,只因为那个抓着我头发的人太过诡异了。

不止人诡异,动作也诡异啊,我不是真的病入膏肓出了幻觉了吧?

他的动作竟然不象我想象中的那么粗鲁,力道刚刚好,三下五除二的动作间手从身后探了出来,“钗!”

“钗?”我还停留在诧异中,脑子都没活过来,只是傻傻的重复着他的话。

发根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别住了我的发尾,“好了。”

我傻傻的伸着手摸着脑后,虽然不算­精­致,却是简单又舒服的发式,手中摸上去光滑冰凉的东西不是玉又不象木头的是什么?

“那是我的簪子,先借你用。”莫沧溟冷漠的表情充满距离感,“反正我的头发一时半会用不上,等你找到了钗还我,也用不着谢我,当我报答你那次替我整理头发好了。”

他甚至不等我说话,脚尖一点地面,瞬间飘出了院子,留下我一脸不明白的望着流波。

“我不梳头也就这么回事么,散着也舒服的,他­干­什么?”我呆呆的看着流波,有些莫名其妙。

流波也在笑,只是那笑容中,全身似乎有种气势在隐隐的流动,就象刚才我沐浴前,他与莫沧溟对峙时的那种气势,眼神中跳动着的火焰更象是好斗,与面对我时的温柔截然不同。

“不管他了,这个人本来就是怪兮兮的。”心情忽然开朗了,全身也似乎有了力量,我抿着­唇­,完全无视身边那个高大矗立着的人影,顺手扯下一根身边的草,放在­唇­边,轻轻的吹着,“呜呜……”

很久没吹了,气息也不稳,我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调,也吹的不算好听,倒是低沉的声音与这秋天的萧瑟配在一起,显得分外的落寞。

流波的手轻轻握上我的手腕,“教我好不好?”

他,是不想听到我吹这么寂寥的曲子吧。

“据说夜侠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无所不­精­,也只有他才配得上你。”流波是在笑,却笑的有那么一点自嘲,“今日才见识到了,懂音律的人,是什么都能拿来吹奏的。”

我站起身,依偎在他的身上,将手中的细草放到他的­唇­边,“你让我坐在你的腿上,我就教你。”

流波手臂一揽,我被他抱入怀里,舒舒服服的坐上他的膝头,他臂弯绕着我的肩头,有些别扭的抓着草的两端,慢慢的凑上­唇­边,“扑……”

“别太大力,轻点!”我的­唇­就着他的手贴了上去,在他­唇­含过的地方吹了声,“象我这样,气凝在一起,慢慢的吐。”

“啾……”刺耳的声音和放屁一样,草叶断成了两截,流波的脸尴尬的红了。

我靠在他的肩头,随手又摘下一片,“真聪明,已经吹出声音了,只是你是练武出身,气息总是足了点,要知道这些可是普通人发明的东西。”

刚才还有点泄气的人终于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拿过草叶轻轻的吹着,这一次声音没有那么刺耳了,有了些许柔和的调子。

“果然是灵秀的人,一点就透。”我开心的笑着,一只手帮他调整着­唇­边的草叶,也顺便在他脸上多揩了点油。

“砰!!!”

熟悉的声音,熟悉到我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熟悉的人,熟悉到我连骂都懒得了。

人影飘了进来,举着托盘站在我的面前,不给我半点反应的时间,声音犹如爆豆子一样,“栗子烧­鸡­,鱼头豆腐汤,糯米莲藕,如果你不想吃的话,我就端走了!”

我:“……”

私谈莫沧溟

夜晚,身边树梢上最后的枯叶在风中慢慢飘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荒凉而萧瑟着,我看着被风拖到脚边的树叶,不由的露出神往的表情,“我记得神族是四季如春的吧,那些花真好看,晚上还会闪闪发亮呢,可惜我在神族的时间太短了,没时间好好欣赏呢。”

“没想到你记挂着的居然是神族的花。”流波失笑,手指在腰侧摸索着,随手解下一个香囊,倒在手心中小小一捧,“花是没有,­干­的花瓣倒是有一些,将就些吧。”

他的手指轻轻散开,点点荧光散落在风中,飘上我的头发,盘旋着流连着不肯离开,温情的嗓音在耳边笑着,“这些花即使是­干­的,花粉还沾在花瓣上,晚上看着,还是闪亮的光。”

点点流萤在空中飞舞,带着淡淡的清香,仿佛是遥远神族的气息,又似乎还残留着流波身上的味道,停留在我的身上,旋转在我的身侧。

我扒上他的胳膊,拢住他的手掌,将最后一点花瓣留住,“留给我明天沐浴的时候用好不好?”

“好!”流波将手中的花瓣倒入香囊,连袋子一起放入我的手心中,“你收着。”

我微笑着接过,“那明天你帮我沐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流波圈着我的腰身,“我只希望你开心,不要想的太多,无论你有多么的不开心,无论你有多么的想看他,只当是这两个月将就流波的伺候了。”

“将就?”我忍不住的笑出声,“你认为我一直都在将就你吗?”

“没有!”他调皮的挤了挤眼睛,“不这么说,你怎么会笑呢?”

我靠上他的怀抱,亲上他的脸颊,“替我疗伤吧,我会努力早些好转的。”

“是不是有些累?”他抚过我的脸颊,“就算要好,也不能­操­之过急,慢慢的修养吧。”

身体软绵绵的,我笑着任他抱起,“我天天这么睡人都睡懒了,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真累还是睡累的。”

“不过……”我贴上他的耳朵,轻咬了一口,“若是流波一直陪着我睡,那我一天睡十个时辰都无所谓。”

“这样才有活力。”他似真似假的叹了口气,“我其实很怀念你和莫沧溟吵架时那种气势毕露的样子最是让人喜欢,耀眼的犹如太阳一般。”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四下搜索着,“说起来,我倒有事要找他,平日里天天­阴­魂不散的人怎么这一下忽然不见了影子?”

流波忽然一紧胳膊,转身就往房间里走,“晚上找他­干­什么,累了就睡觉,他又不能陪你睡觉!”

我一楞,“你好像很介意他一样,是不是搞反了,应该是我比较讨厌他才对。”

“那就当我替你讨厌他。”他的话没半点诚意,反而透着股愤愤的味道,让我听着有些莫名。

他才是莫沧溟觊觎的那个人,但是他现在的脸怎么看,怎么都象是在吃醋的样子。

算了,不管,能抱着流波就够了。

他的身体,紧紧的贴着我,所有的温暖透过身体传递给我,慢慢的疏通着我身体中阻塞的筋脉,让我不仅感觉到了他的体温,还感到了一种悸动……

他是男子,我是女人

我们还是相爱的恋人,如果说他没反应我都要怀疑他的生理功能是不是健全了。

我闭着眼,心头坏笑,手缓缓下移,抚摸着他厚实的胸,紧致的腰身,平滑的小腹,往着那热度最强的地方挪去。

一只手,横空出世握住了我的手腕,阻止了它的蠢蠢欲动。

我没有坚持,贴在他的肩头,“我不想你憋的太难受,天天这么睡在一起,你比我更难受。”

“正因为如此,才不能碰你。”他的­唇­轻轻碰碰我的额头,“不敢激烈的拥吻你,不能疯狂的抱着你,不是我不想,不是我不爱你,而是我不能。”

“我的身体还没到要死的地步,这么多天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一场欢爱还能应付的。”以前只有我怜惜男人的身体不敢碰,今生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怜惜不敢碰我,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如果你不想我难过,不希望看到我每次只能蜻蜓点水的亲你而不敢吻你,不愿意每天我抱着你入眠将情人间最美好的相拥变成痛苦的折磨,你就尽快的好起来,不然这一个多月,只怕是我痛并快乐着的日子。”语带温柔,却也有几分无奈。

枕着他的手臂,我已经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气息在身体中流动的感觉,身体中似乎有什么开始遥遥呼应,只是这呼应的感觉,太弱,弱到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错觉。

任灵羽的武功我很清楚,她对神族禁制的掌控能力更是我不能企及的,面对我这样的人她怎么会不下狠手?怎么会让我有半点恢复的可能?

流波每天都在用他自己的功力替我疗伤,这一运动就是一夜,可以说我在睡的时候他在守着我。我的内伤我的身体,是承受不了太猛烈的力道,他要控制自己的力道就势必要小心翼翼,绝对不能睡熟,而我一醒,他基本就被惊醒了过来,伺候我吃穿行走,可以说他才真正不眠不休的人。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流波的手还握着我的掌心,源源不断的气息输入我的身体里,我悄悄的从他手中将掌抽了回来,小心的拽了拽被子盖上他的身体。

“醒了?”他清醒的声音让我心中一疼,无声的点了点头,越过他的身体就欲下地。

他抓上床头的衣衫披上我的身体,“起身吗?我……”

不等他说完,我掌心一推将他压入床榻间,“睡你的,天才刚亮我还要睡会呢,起夜而已,一会就回来,难道你这都要跟着?”

他不好意思笑了下,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早已没了睡意,却不敢在他身边久呆,怕自己的气息会惊扰到他,我推开房门,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径直出了房门,走向院子对面另外一个房间。

站在房门前,看着紧闭的门我抬起了手,只是手还没有敲上门板,那两扇闭合着的门已经打开,装束整齐的莫沧溟站在门口,眼神中有着意外,似乎还有一点点的……

我果然越来越奇怪了,经常看错什么。

摇摇头,耳边已传来他低沉而平静的声音,“你找我?确认不是早晨晕了头走错路?”

看着他手中拿着的剑,应该是早起练功吧。

“那我不打扰你的时间,说完我就走。”清晨的寒意罩上身体,有些微的凉,薄薄的露水湿了头发,更是有些­阴­­阴­的潮。

他的手摸上自己的领子,眉头皱了下,侧身让开了位置,“进来说吧。”

缩了缩脖子,我没有坚持,而是迈步进了他的屋子。

房间里的温度暖暖的,透着浓烈的男子气息,被褥整齐的叠放着,屋子里没有半点凌乱的感觉。

他拎起茶壶,晃了晃,忽然又放下了。

“对不起,隔夜的茶有点凉,还是不要喝了。”

没想到,他居然对我说的是这样一句话。

在我诧异万分的目光中,他的表情又出现了我看过数次的尴尬,拎着茶壶就出门,“应该有人醒了,我去打壶热水。”

“不……”用字还没出口,褐­色­的人影已经如电般窜出了屋子,眨眼消失在院子里。

我抓着脑袋,不明白他火烧掬花般的跑什么,速度快居然还不忘记关上门。

才不过瞬息的功夫,他已经回来了,手中还是拎着那个壶子,翻起桌子上的茶杯,满满的倒上一杯,小心的递了过来,“烫,你小心些。”

我捧着手中的杯子,暖暖的,轻啜一口,一路热到肚子里,驱散了清晨的寒凉,整个人从骨子里透着一股舒爽的感觉。

看到我的表情,他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找我什么事?”

“我……”抬起脸,我一脸恳求的望着他,“我想请你帮个忙。”

他愣了愣,可能没想到我会如此的低声下气,“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沉吟了下,“我知道,你们和娘之间一定有联系的,毕竟我娘是不可能放任我在这里两个月没有消息,而你们也不可能放心我娘这么从眼皮底下隐没,是不是?”

他面­色­紧绷,倒没有我印象中的暴跳如雷,“你想和你娘联系?你要知道,师傅是不会允许的。”

“不!”我微微的摇了下头,“我只请你帮忙问问,夜的伤势怎么样了,两个月完全不知他的消息,我受不了!闭上眼都是他的伤,我答应做两个月的人质就不会违反你们的协议,我只请你帮我问问,他有没有好一点?”

他的面­色­有些复杂,没有直接的拒绝我,而是定定的出神。

“我知道这个会让你有点为难,但是书信往来之间是你们的事,怎么问也是由你决定,我玩不了任何计谋,我只想知道一个结果,能不能想想办法?”我极少用这样的语调和人说话,但是为了夜的消息,便是求他又有何妨?

他凝视我许久,一直盯着我的眼睛,在良久之后,终于慢慢的点了下头,“好!”

我绽放出笑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谢谢你!”

话说完,我也没有停留的必要了,告辞声起,转身出了门。

直到我转过花坛,眼角的余光无意中发现,那个门口还站着褐­色­的人影,似乎是在目送着我的离开。

渐起的暧昧

天气已经算不上是渐凉,而是很冷了。

北风呼呼的吹着,天上开始飘落雪花,落在窗棂上慢慢的堆积着,朦胧了外面的景­色­,只剩下一室的温暖。

我伸手推开窗,一股清凉的寒意从窗外透了进来,抚平了房间里暖炉的燥热,我抓了一把雪在手心中捏着,冷冷的感觉顺着手指一路侵入身体,不大会的功夫手指就有些僵了。

这种感觉在以前的时候很少有呢,我抓着雪球甩甩通红的手,还是有些舍不得放开。

我扒拉着窗台,两条腿一翘一翘好不开心,也不管衣袖沾染了雪花湿了袖口。

一件暖裘披上我的身体,我象个孩子般被身后的人从窗台上扯了下来,“现在的你伤势刚好些,不要贪玩病了,没有武功比不得从前。”

流波的双臂一展,刚好将我整个身体全部包裹中,牢牢的将我困住,挣扎不了,也就索­性­随他了。

手一伸,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手中的雪球丢到他的脖子里面,趁他一缩脖子的时候,我拍开他的手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厚厚的雪,踩在脚下松松软软的,一步一个脚印,溅起散碎的雪。

一路跑着,笑着,不时弯腰抓起雪团在手中捏着,回头看到那个黑­色­的人影追上来时,用力的丢出手中的雪球打向他。

他的身影在雪花飘散中躲闪着,偶尔被我的雪球打中,看雪白在黑­色­的衣衫上绽放四散,我开心的咯咯乱笑。

他掸了掸衣衫上的雪,对着我露出一抹笑,坏笑。

心头暗暗感觉不好,我转身就跑,才跑开两步,身后一阵风声,身子已被抱住,压到了雪地中。

他的力量拿捏的很好,让我没有受到半点力量的冲击,但是……

我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眼中却充满笑意,“你没玩过这个吧?”

他一翻身,将我从躺在雪地上改趴在他的身上,“陪你玩可以,不过你要把衣服弄弄好,只许玩一会,不然我就点了你丢在床上。”

我抛了个媚眼给他,“丢在床上然后呢?要不要暴力一点,那个我喜欢。”

他的手挠向我的腰侧,我一声尖叫,打着滚从他身上爬了下来,狼狈的奔跑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抓着手中的雪球,我大声叫着,“不许用轻功,不许用内功,不许用剑招掌法!”

他一愣,被我打了个结结实实,硕大的雪球在他身上炸开,沾了满头满脸的雪花,他迈着脚步追我,才跨出两步,似乎想到了我刚才的话,慢悠悠的适应着不能用轻功的身体。

这一下,他倒反而不如我灵活,被我噼里啪啦一通乱丢,活活成了雪地里的靶子,我打的那叫一个开心。

纵然是雪花迷蒙也遮掩不了蓝­色­眼瞳中的热情,他忽然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抛却了所谓侍卫的职守僵硬,他愈发的多了灵动气息,“我为什么不用轻功?有用不用是傻子。”

“啊……”我尖叫着跑开,喘着粗气瞪着他,“我是你的主子,你说什么都听我的。”

他可不管那么多,眼见着手伸了出来抓向我,我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频频回头,“笨流波,耍赖……”

他看着我,手飞快的捞了过来,“小……”

后面一个字还未出口,只顾着看后面的我猛的撞上了什么,顿时头晕目眩眼冒金星,一个ρi股墩就往后坐。

一只手从身前搂上我的腰身,把我后摔的身体给捞了回来,而同时另外两只手扶上我的肩头,两股一起冲上我的身体。

脑袋撞的晕晕的,眼前一片漆黑,我晃晃悠悠的摇了半天的脑袋,这才睁开了我的眼睛,连眨了几下。

“你­干­什么站在这?”我捂着额头,可怜的揉着,“你不知道你的内功有多深吗?你也不怕把我撞死?”

莫沧溟沉着脸,硬着表情,低低的迸出来几个字,“我撤了内力。”

我还没开口,身后的声音已经扬了起来,“莫护卫身为神族玄武侍卫,什么时候连一名没有武功的女子撞上都躲不开了?莫非莫护卫没学过轻功?”

流波的口气不怎么好,怪的让我连头上的疼都顾不得了,回头一个劲的望着他。

“流波护卫轻功高,怎么不保护好你的少主,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赔不起。”莫沧溟毫不示弱,与流波两个人互相瞪着,目光相撞,谁也不让谁。

我抱着脑袋,前看看后看看,不明白这两个人突然如木头一样杵那­干­什么,大有看到天荒地老时的意味。

“你们两个不要每次一见面就这么含情脉脉行不行?”我没好气的出声,“再看下去你们是不是要直接拥抱然后亲吻呢?”

两个人同时将目光撤回,身上鼓胀着的气势也尽数敛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流波牵上我的手,有意无意瞥了眼莫沧溟,“回去吧,不然一会冷了又要在我身上蹭暖。”

“就蹭!”我想也不想的跳了起来,冷冰冰的手直往他的脖子里钻,整个人骑在他的背上。

他带着我的手贴上自己的胸口,声音不无责怪,“你看,又是冰冷,进去烤火。”

“哦!”被人背在背上,我老老实实的应着。

流波才走出几步,我的身后忽然传来莫沧溟的声音,“任霓裳。”

我在流波的背上扭头,疑惑的开口,“什么事?”

才出声,流波忽然脚下一颠,我下意识的紧搂住他的脖子稳住自己的身体,顾不得回头看那个人。

流波的脚步有些快,好像怕我冷着,朝着房间的门大步流星,根本不管那个被丢在院子中的男人。

“今天年三十,你上次说要自己包饺子,我来问问你还想不想弄,想的话我去厨房拿食材。”莫沧溟的声音不疾不徐,穿破风雪的阻挡,稳稳的传到我的耳朵里。

“啊!”我一声低呼,拍着流波的肩头,“等等,等等,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流波脚步一停,手有些无奈的松开,我跳下地,三步一跳五步一窜的朝着莫沧溟的方向奔着,两个眼睛早眼睛放了光,“要啊,要啊,要啊……”

冷硬的­唇­角终于有了些微的动作,轻轻的向上勾起,飞快的瞥了眼我的身后,“你上次说大葱­肉­馅,还要什么吗?我一起拿来。”

“­肉­,蛋,韭菜,不管不管,有什么拿什么,全拿来……”我歪着脑袋一直想,“能不能弄口锅来,反正房间里有碳炉,弄些柴火点起来守岁,顺便自己煮着吃才有味道不是么?”

“好!”他倒是满口答应下来,甚至很出我意料之外的问了一句,“酒呢?你要么?”

“当然!”我理直气壮的吼出声,“搬个三五坛来。”

“还有什么吗?”他轻轻的笑了,似乎是对着我,有似乎是对着我身后的人。

“还有……”

我正想着,冷不防一双手把我抱了起来,“你进屋里再想,想起来了再让他去拿,反正他跑几趟也死不了。”

流波不由分说把我抱进了屋子里,只留下我长长的声音一路传着,“锅碗瓢盆一样都不能少,还有菜刀砧板,油盐酱醋……”

人被推进了屋子里,手中很快的被塞一杯满满的热茶,流波的人整个抱着我,用身体的温暖驱散我身上的冰寒,“急什么,一顿饺子就把你勾搭成那样,冷病了怎么办?”

我窝在他的怀里呵呵的傻笑着,“今天年三十了呢,从来没想过会有和流波一起单独过年的情形,倒是也不错,我们还没一起做过饭呢,饱饱的吃一顿,再一起守岁,也是别样的温馨。”

他捧着我的脸,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我的脸颊上,“我不想你太累,别忘了你的伤才刚刚好。”

我迎接着他的吻,不甘示弱的回应着,在那红艳的­唇­瓣上连啄了好几下,这才笑着,“那么前面的准备工作你来,我指挥你­干­活,这样就累不着了。”

他紧紧的拥着我,仿佛要将我揉进骨头里一般,“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那我说要你用力的吻我……”我扬起下巴,看到他眼中的火苗在簇簇的燃烧而起。

“你要怎么服务都行,我的少主。”他的声音很低,低的能诱惑人心,低的将一种独属于他的温柔缠绵渗透到了骨子里。

他的­唇­刚刚含上我的­唇­,忽然猛的抽离,正迷蒙着的我被这个动作闹的很是不爽,还没等我开口问,身后就传来巨响。

“砰……”熟悉的大门被踹开的声音。

“咚……”重物落地的声音。

“西里哗啦……”一大堆东西滚做一团的声音。

莫沧溟站在屋子里,艰难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女人,你看下还少什么,我去拿。”

我赶紧从流波的身上跳了下来,目光急急的扫过,一样样默数着,“好像没了吧。”

莫沧溟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酷表情,“那我走了,我在隔壁你有事再叫我。”

“咦?”我惊讶出声,“你不过年三十?”

他动了动嘴角,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说出口,只是微微摇了下头,转身就向门口行去,当他的手指刚刚触上门的时候,我忍不住的开口了。

“这里要揉面,又要剁馅,还要擀面,流波忙不过来,不如一起吧?”

他的脚步停在门口,只是一两个呼吸间人已经转了过来,“好!”

年三十的暗战

“流波,我叫你剁­肉­馅,不是叫你把敌人大卸八块,轻一点,­肉­都飞掉了!”我跟在他ρi股后面吱哇乱叫,把劈到地上的­肉­重新捡起来洗洗丢到他的面前,“现在不是让你杀人,不用那么狠。”

话音未落,一条韭菜丝就飞到了我的头上,晃晃荡荡的挂着,我扯下脑袋上的韭菜,恶狠狠的看向另外一边,“莫沧溟,我以前就教过你,不许这样切,你砍柴呢。”

他高举着手中的菜刀,在看到我叉腰怒吼的表情后,终于是慢慢的落下,别扭而艰难的前后拉锯切着。

我站在他的身边,脸上露出笑容,“对了,就是这样的,时辰还早咱们不急。”

莫沧溟微微点了下头,表情也不再那么冷硬。

“啪!”清脆的声音从流波那边响起,他手指握成拳,指缝中滴答着蛋液。

“不是这样的。”我两步从莫沧溟身边窜到了流波身边,“你连敲蛋也不会吗?”

流波温柔的笑挂在脸上,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那你帮我敲。”

看着他滑溜溜滴答着蛋液的手指,我无奈的拿起旁边的蛋,“好,我来。”

刚敲了一下,莫沧溟忽然象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上次让我问的事,我问了。”

我手指一顿,好悬和流波一样捏爆了手中的蛋,急急的开口,“怎么样了?”

他勾勾手指,我哈哈的奔了过去,闪烁着期盼的眼神,两只手忍不住攀上他的胳膊,“告诉我,快点告诉我,到底怎么样了?”

他斜睨着流波一眼,“告诉你可以,但是这毕竟是我违背着师傅做的事,我不想有第三人知道。”

他的意思是不让流波听?

流波是我身边的人,根本不可能让任灵羽知道什么,他这话是不是有点问题?

流波眉头一皱,询问的眼神看向我,我不自在的低下了头。

这个事,是我瞒着流波问莫沧溟的,现在被莫沧溟明晃晃的摆上台面,我已经能看到流波眼中一丝受伤。

“可是……”我才出口两个字,流波已经抛下手中的东西,“我出去打水洗手,一会回来。”

我想拦,胳膊却被莫沧溟拉住,“想要知道夜的情况就必须答应我的要求。”

我一咬牙,“那你快说!”

“夜侠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伤势也好了大半。”莫沧溟的也不啰嗦,直接丢给我一句话。

我抱着他的胳膊,“那脸呢?那生机呢?”

莫沧溟沉吟了下,“他们不肯告诉我,可能怕我是打探消息的,毕竟我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

我脚下一软,手指轻扶上桌子,莫沧溟的手已经搂上了我的腰身,我低喃着,“莫非,治不好,怕我担心才不告诉我的?”

“我倒觉得是治好了,你想族长和柳神医的医术,连所有神族人都认为无法活下来的你爹都能治好,怎么会治不好夜侠?”他握着我的手,一贯坚定的声音让我顿时有了勇气,“不肯说的太多,是因为问话的毕竟是莫沧溟,而不是你。”

“那……”我急着扑向桌子边,“我,我写信去,你偷偷帮帮我好不好?”

他的手按着我的手腕,很轻的摇了下头,“师傅多疑,我能瞒一次未必能瞒第二次,两个月的时间已近,不要在招惹她,你应该相信家人的。”

想了想,抓着笔的手松开了,我重重的点了下头,吸口气微笑着,“是的,我应该相信他们的。”

莫沧溟看着我,脸上也露出了很浅很浅的笑意,锋利的目光变的柔和,“你要相信,夜侠和你是一样的,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会放弃。”

夜……

想到那个人,心不禁柔和了,仿佛有一种温暖的泉水在心中缓缓的流动,一直暖到骨子里。

莫沧溟盯着我的脸,笑的有些古怪,“果然,在你心中那个人的地位更重些,比门外那个……”

他没说话就被我打断了,我摇摆着手,“流波是流波,夜是夜,我从来没想过在心中分孰重孰轻,每一个爱人都值得我用命相换,我牵挂夜是因为他的伤,是因为他不在我身边才会思念,不仅仅是夜,我的爱人每一个我都想的,当年我不说,不代表我没想过流波,即使他选择永远忠诚神族永远不见我,我也没有忘记过。”

莫沧溟忽然沉默了,良久之后才低沉着嗓音,“我只知你多情,却不料你还长情,能入你眼的男子亦是一种幸福。”

“那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绝情?”我此刻的笑容中有几分了然和清明,“我的男人太多了,早已经准备修身养­性­,我没打算再碰其他男人。”

他眼神一紧,“那流波呢,你舍得放下?”

我微笑着沉吟了会,“我答应过一个人,无论以后是否还有男人,都必须要他同意,流波是我心头爱,但是我也要尊重那个人。”

看着我的表情,他很轻的问了句,“夜侠?”

这一次我没回答,而是幽幽的轻叹着。

他古怪的看着我,我没有躲闪他的目光,而是手指指着桌子上那一滩半成品,“今天是大年夜,我们暂时抛开过节,但是今日之后,我们依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或许这些日子见面久了,我和他之间没有那么互相敌视耿耿于怀对对方的厌恶,或许每天看对方的脸,看到我们都忘记了我们是两个立场的人。

这一句话,提醒他,也提醒我自己。

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刚毅,“我从来没想成为你的敌人。”

“可你就是我的敌人!”我不针对他,只是陈述事实。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门已经被推开了,伴随而进的是流波淡淡的语调,“说完了吗?”

我好笑的斜他一眼,这样走进门,他居然好意思装着一脸疑问,莫沧溟没有压低嗓子,我没有武功,他分明听的清清楚楚。

“好了!”我笑着拿起桌子上的擀面杖,“­干­活了,­干­活了,再不努力就没的吃了。”

莫沧溟也不再言语,任由我指挥,老老实实的­干­活;流波也不再左一点不对右一点不好,安静的揪着面团,一个一个按扁。

他按的用力,也很快,莫沧溟本是擀面皮的,也是拿过来擀一下就甩到我面前。

声音越来越大,我面前的面皮越来越高,看着面前不断颤抖着的桌面,猛的一提嗓子,“都给我住手!”

两个人愣愣的停下手中的活,我看着流波,皮笑­肉­不笑,“案板上都被拍出三寸深的手印了,你练铁砂掌呢还是给我按面团呢?”

再看莫沧溟,我拎起一块比我脸还大的面皮,“今天是吃饺子还是烤烧饼?这么大一块的面皮你捏个饺子给我看看。”

两个人同时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冒出来一句话,“他没弄好。”

我的手抚上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当年怎么会以为他们之间有暧昧感情?这分明是水火不容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如果两年前我看到这样的场景,又怎么会白白吃了那么久的醋。

“包!”我将一大盆的馅料和面皮往他们面前一放,两个人顿时将头垂的低低的。

我无奈的叹气,“你们不是等我来吧?”

流波目光闪闪,“你说包给我吃的。”

好吧,我似乎是说过这样的话。

莫沧溟更是冷冷硬硬,“是你留我下来的。”

好吧,这话也是我说的。

于是乎,两个男人面对面,脸对脸,大眼瞪大眼,而我一个惨兮兮伤势刚好的女人,开始悲惨的捏饺子。

包给流波吃也就算了,我为什么要一时好心的留下那个人?我为什么要开这个口?

我也不知道!

他应该是我最讨厌的人,最痛恨的人,最不想看见的人,可是为什么我居然会留他下来一起吃饭?

算了,今天就当我报答他传了夜的消息的恩情。

我一个人努力的包着,煮着,刚一盘出锅,两个人是抄起筷子仿佛在对打一般飞点着,那个速度,只听到筷子打在盘子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眨眼间已是空盘子一个。

再一盘,还是如此。

又一盘,同样如此。

我摸摸自己饿扁了的肚子,闻着空气里的菜­肉­香气,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再看看那两个人,依然举着筷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感觉。

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壶,我斟满了三杯,“今天好歹也是过年么,不一起举杯庆贺一下吗?”

“好啊!”流波连声应着,顺手抄起了面前的酒杯,眼睛一斜莫沧溟,“玄武护卫,不一起庆祝下吗?”

莫沧溟的脸­色­顿时变的有些古怪,僵直的手拿起面前的酒杯,刚举到空中,流波的酒杯已经一碰我的酒杯和他的酒杯,话也不说就一口仰尽。

“流波喝酒倒是­干­脆,从未见过的豪爽。”我一声赞叹,将自己手中的酒喝尽。

莫沧溟看看酒,那表情是凝重而犹豫,流波低低的一声轻嗤,莫沧溟一皱眉的将手中的酒灌了下去。

流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飞快的倒上两杯酒,凑上我的脸颊,“我们喝一杯怎么样,就当是洞房交杯酒了?”

我还没说话,另外一只手伸了过来,非常自觉的自己倒上酒,“既然是新年,怎么也应该是一起喝。”

流波没有反驳他的话,倒是很快的将酒一饮而尽,莫沧溟不甘示弱也同时饮尽。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突然的互相喝了起来,喝到后面甚至没有一句话,而是盯着对方的脸,你倒一杯我也倒一杯。

我就好像突然透明了,完全被忽视,抓着我的筷子咬着饺子,眼睛就这么不停的左右来回移动。

忽然间,我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就是莫沧溟的眼神。

他的动作重复着,但是他的眼神却很奇怪,根本没有凝在一起,而是涣散的,迷乱的,甚至带了些虚幻。

“喂,你不是醉了吧?”我含糊而不确定的问着,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喝了几杯,但是好歹那么小一个杯子,我就是灌上几壶都不成问题,莫沧溟他……

“咚!”那个被我质疑的人已经一头栽在桌子上,直挺挺的没了反应。

流波笑着站了起来,一手将莫沧溟扛上了肩头,“明明不能碰酒就不要喝么,逞什么强。”

不等我发问,他冲我挤挤眼睛,蓝­色­的双瞳有点调皮,转身扛着可怜的醉鬼就出了门。

我拎起酒壶,好笑的望着他的背影,对着壶嘴就是大大的几口灌着,清香绕满口腔,也让我舒服的眯上了眼。

房门声再响,我手中的酒壶被人拿走,与此同时带着缕缕酒气的­唇­堵了上来。

我们炙热的亲吻着,被酒意晕开的激|情也开始弥漫全身,我的手勾上流波的脖子,他的手捧着我的脸,清晰的吮吸声在房间内传开。

我咬着他的­唇­,舌尖探入他的­唇­齿之内,他回应着,勾上我的舌,两个人狂热的汲取对方的气息。

我喘息着,恋恋不舍的咬着他的­唇­瓣,一下又一下,“说,你为什么要故意灌醉莫沧溟,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你一向不会做的如此明显。”

他笑着,带着酒意的吻从我的­唇­边一路延伸向耳边,热气喷洒,“我是故意的,因为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我眉头一动,“你等不及了?”

“以前是你的伤没好,而现在么……”他停了停,“我是等不及了,因为时间快不够了,还记得那颗药吗?”

药!?

柔情流水波涛缱绻

流波的吻,象是流连在花丛中的蝴蝶,落在身上是细细密密的甜,明明很柔却让人透不过气。

我闭着眼,迎接着他的吻,酒香混合着流波身上的清新气息,也不知是哪一样醉了我。

抱着他的腰身,仰头让他的吻落在我的颈项间,我浅笑着,看着那双如星子般的眸子闪烁着我熟悉的光芒,一眼望不尽那蓝­色­的深处,一片沉溺让人无法自拔的温柔,一个真正为我敞开的怀抱。

“你的伤都好了。”他的­唇­摩挲着我的脸颊,“两个月了,我终于等到你的伤势全好了。”

我眯着眼笑,整个人被他暖暖的气息融化了,“你究竟是为了和我在一起等待,还是为了那颗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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