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逍的往事

（二十八）

汤逍低沉的声音和我诉说着，他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流浪的画家。1986年春天，来到南方一个叫‘梅花巷’的小镇，喜欢上那里安静的空气，喜欢上那里高高的青砖瓦墙，形状各异的房舍，还有那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他来到镇上的第三天，早上，在一个他租住民舍的巷子口写生，有个女孩子清秀飘逸的身影走进他的视线……瞬间，他就被那个女孩子恬静的笑容和娴淑的气质迷住了。他随那个女孩子走着，来到一个木板青砖的两层小楼前，女孩子走进院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羞涩的神情关上了门。他在门前徘徊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敲开了女孩子的家门……女孩子开开门一看是他，就要关门。汤逍忙走上前去，说只是想进院子里喝口水。女孩子低头犹豫着，最后还是把他让进屋子，进屋端了水给他喝。通过简短的聊天，汤逍知道女孩子叫沈伊婷。阿爸常年出海打鱼，阿妈在小镇上一家工艺品厂打工……临走时他提出要给女孩子画一张画，女孩子婉言谢绝了。

此后的很多天，汤逍每天都拿着画板，徘徊在女孩子家附近，期待临近中午女孩子去给阿妈送午饭时见到她，默默陪她走过山坡上的小竹林……有时候他会鼓气勇气拦下女孩子陪她聊聊天，逗她开心。对他偶尔善意的恶作剧女孩子总是婉然一笑。一个雨天，在这片竹林里，汤逍在为女孩子撑起得雨伞下轻吻了她的­唇­……在激|情缠绵的冲动下，汤逍犯下了让他愧疚也难忘终生的错误。

再次来到女孩子家的小院时，在梧桐树茂密的树荫下，汤逍为女孩子画了一幅画。女孩子那天穿了白­色­的连衣长裙，忧如纯净的百合花……

夏天，汤逍要离开这个南方的小镇，要去北方的一个城市为参加的一个画展做准备。他让女孩子最多等他半年，他会回来去女孩家提亲，然后风风光光地来迎娶她。女孩子没有说话，却一直流泪……汤逍那时只是觉得女孩子舍不得他离开。

冬天，还不到半年的时间，汤逍就赶回到让他魂牵梦绕的“梅花巷”，当他敲开女孩子的家门时，为他开门的女孩子的阿妈。汤逍婉转地说自己是女孩子的朋友。阿妈问了问汤逍的名字，进屋拿了一封信给他，说是女孩子出嫁前留给她并嘱咐她一定要亲手交到汤逍手上。听到“出嫁”两个字，汤逍震惊的表情望着女孩子的阿妈。阿妈却微笑着和汤逍说让他放心，她不会看那封信的，因为她不识字。

汤逍拿着信疯狂地跑进那片经常和女孩子约会的小竹林。

看着纸上纤柔秀气的笔迹……汤逍-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大男人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女孩子在他走的第二个月就嫁人了。男孩子的父亲与她的父亲是生死之交。男孩子的父亲管理着一家货船。有一年出海路过“梅花巷”遇见了大风，船翻了，船上的人都落入大海……是女孩子父亲救了他。从此，两家结为世交。女孩子在16岁那年就和男孩子订了婚。只是男孩子却从为让她有过心跳得感觉。自从遇见了汤逍，她觉得自己才真正体味到牵挂和想念，她觉得这才是爱情。和他好了，她不后悔。

女孩子出嫁的前几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但她没有告诉家人。她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不管以后的路有多艰难，她都会顽强的走下去……

汤逍再次返回女孩子家，肯求女孩子的阿妈告诉他女孩子嫁去了哪里。阿妈只说是去了“月岛市”，再问什么也不肯说了。

“小禅，22年了，我不知道你的母亲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生活的……每当我想起，我就痛悔不已……”汤逍俯身撑住头已经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了，我也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这样淡漠地对待我……都是你！是你害了他，害了我母亲，害我从来没有体味过父爱……”我失去理智般对着汤逍大喊着。

“小禅，你恨我吧。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不是一个好父亲……”汤逍拥住我抚我的头发。

“我想回家，去看看我爸……”此刻突然觉得非常非常想念我的父亲。

想起他整天在书房里孤灯独坐的身影……

“小禅，让我陪你回去吧……”汤逍低声说。

“不！我爸这一生最不想见到的人应该就是你了。”

“小禅，我想去赎罪……”

“我现在终于懂得妈妈为我起这个名字的意义了，以前问过妈妈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妈妈说她是在赎罪……当时我听不懂……知道自己活在罪过里，为什么还要生下我！”我悲痛地看着汤逍。

“小禅，你也不能要这个孩子，别让他也生活在没有父爱的­阴­影下好吗？”

我突然变得安静。想着这个小生命，想着汤逍的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