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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章

四目对视,天一老道笑了起来:“没错,专门抓人的,谁都可以管,违犯了天规的,你固然可以管,没明里违犯天规的,可你怀疑他不对劲的,也可以管。”

“那这权力不是大得没边了?”对他这话,于异有些怀疑。“本来就是这样啊!”天一老道叫了起来:“现在老百姓心中,雷公不是什么都管吗?没听人发愿,动不动就是叫个雷劈死他,因为以前的雷公确实是什么都管的,你要清楚,现在的斗神宫,当年也只是雷部下面的一个执事部门,是雷部分出来的,为什么要分出来?就是因为雷部当年的权势实在太大了。”

“到好象真是这样。”张品生思索着点头:“我好象也听说过,这清肃司的权责,确实是可以纠察屑小的。”

“本来就是这样。”天一老道叫:“否则为什么叫清肃司?要只是管管车马行人的秩序,叫个里正不更好?只不过呢。”说到这里,天一老道略停一停,看着于异,要笑不笑得道:“权力丢了容易,要拿回来,可就有些难了,于大人这清肃郎要想名符其实,只怕要狠狠折腾几场才行。”

“折腾?哈哈哈哈!”于异大笑起来,袖子一捋:“我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折腾。”

他这么一说,张品生天一老道到是相视大笑起来,天一老道摇头道:“确实,贫道我平时也自负算是个能折腾的,但与于大人你一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天一真人,可敢随我上天去折腾一番。”于异斜眼看着天一老道,一脸挑衅。

天一老道眼皮子一跳,白须戟张:“有什么不敢的?”

“大人,带上我。”却是一边的宋祖根抱拳请命。

“行,算你一个,不过你功夫差点儿。”于异略一沉呤:“到晚间我传你一个术法,再弄一件管用些的兵器,也将将够了。”

看何克己也跃跃欲试,于异却摇了摇头:“何主薄就不必随我去了,你跟着张老大人吧!”

张品生点点头:“克己就跟着我吧!你们夫妻分别十多年,也跟好好团聚团聚了。”

于异一听讶道:“嫂夫人回来了吗?”

“是。”何克己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这段时间等天帝旨意,老大人便让我回乡跑了一趟,不想我当年虽做得决绝,我那娘子却并未弃我而去,就带我儿子守在家中,所以一回去就找到了。”

“可怜我那外甥,快十八岁了,都要娶亲了,才见到他爹?”张品生指着何克己,也不知是责是怒还是感概:“你呀!你呀!”

“这是大喜事啊!何主薄要请客。”于异是个好热闹的,早叫将起来。

喝了一日酒,到夜间,于异便传了宋祖根绝狼爪的心法,因宋祖根练了几十年的大荡魔力,也有点儿根底,于异再以灵力相助,一夜行功,便有了两个爪影,基本上是有了点儿根基,对付高手当然不行,缉拿一般屑小之辈,却也管用,然后又把狼牙钉也给了他,这可是狼屠子以前传他护身的法器,现在用不着了,宋祖根用却是恰恰好。

那二十一名神兵,也都要跟着于异上天,其实敢留下的,就是些不怕死的热血之徒或者说亡命之辈,他们要跟,于异当然也不推辞,也传了他们绝狼爪,这些人和宋祖根差不多,都是原荡魔都尉府的老兵,大荡魔力都有些根基地,不过没有于异灵力相助,进境较慢,但慢慢地也都练出了爪影,于异不是怕耗损灵力,不过二十一个人个个以灵力相助,有些麻烦,他耐­性­可不太好,却把狼屠子传他的一个绝狼阵传了给他们,狼最大的特长,就是配合作战,狼屠子所传这绝狼大阵,颇为­精­妙凶狠,众神兵绝狼爪上的功力虽低,但相互配合,威力却也不小,堪可一用。

而就在准备上任之际,于异听到了一件事,关于吴承书的,原来当日是吴承书领了他和白道明去见的摇光王,于异翻天,摇光王迁怒于吴承书,先是撤了吴承书的职,后来于异越闹越大,摇光王越怒,抓不到于异,就把吴承书抓进了大牢,这会儿摇光王倒霉,清算旧帐,王府中不少官吏也都倒了霉,而先前受到牵累的吴承书也就给放了出来,不过谁都知道是他最初引于异见的摇光王,即便摇光王倒了,也没人待见吴承书,甚至大有事后还要报复的意思,吴承书呆不住,又害怕,想着这会儿于异强势呢,索­性­便来投于异。

吴承书若不找上门来,说于异会记得吴承书,会想到吴承书可能因他而倒霉,那是扯蛋,于异脑子里根本就不会有这根弦,但吴承书找上门来了,于异也认帐,没错,你是因我倒的霉,你的事我管,便问吴承书,愿意做什么,若是愿意留在石马道也行,在张品生手下做个书办也好主事也好,甚至是主薄,都不成问题,但吴承书虽一直只是最低层的小书吏,到底在岳王府这大水潭里混得久了,知道张品生这一系人,荣也好辱也好,都是因于异而来,若后面于异败了,张品生这司狱也当不了几天,若于异一直官运亨达,那还不如跟着于异有出息,所以他就说,从来没上过天呢,愿意跟着于异上天看一看。

于异身边,说来真是缺一个能舞弄文书的,尤难得的是,吴承书在岳府呆得久了,虽没上过天,天上神官系统内的八卦却知道得非常多,这可是个难得的百宝囊,不过于异最初当然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当回事,吴承书说要跟他走,行,一句话,跟着吧!

一切准备停当,于异辞别张品生何克己,伙了天一老道,带了宋祖根吴承书和一众神兵,便上天去。

昊天之界,东西十万八千里,南北十万八千里,相对于下面的人界来说,就如一个大圆盖,所谓天如穹庐,就是这个意思了。

海外荒经有言,天地之间,有三十三界,称三十三天,人界在最中间,下有十六界,上有十六界,所以人界其实是第十七界,而人界百姓所谓的天界,乃是十八界,也就是十八层天,上还有十五层天,而所谓打下十八层地狱,则是从天界开始算的,若是从人界算,最多打下十七层。

不过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传说,真相到底如何,没有人知道,对于人界的普通百姓来说,天界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天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若能上天,就能做了神仙,一人得道,­鸡­犬都要跟着升天,可见天界对下界的诱惑。

别说,以前的于异也真是这么认为的,便是于异的师父狼屠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狼屠子也没上过天,天界对上天和下天,管得极其严格,普通的人,根本没有上天的可能,而天上的人,更不会轻易允许他们下来。

这里好象有个问题,怎么会是天上的人呢,天上不都是神仙吗?

错了,天上有神仙,但在天上的,不全是神仙,或者直白的说,在天上的,绝大部份不是神仙,就如人界,高高在上的,永远只是一小撮人一样,天上的神仙,也只有一小撮,其他的,都只是普通人——和人界的百姓没有两样。

一般人只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真像是,天上乌鸦也一般黑!

但这个道理,得要瞒着,不能传出来,所以天上人要下凡,那是最高的禁令,绝不允许,即便偷偷溜下来了,那也要追杀到死,所以下界有很多仙女下凡而给天兵天将追杀擒拿的传说,那不是传说,都是真事,至少有真实的影子。

天门有南北两座,于异一行进的南天门,天门到真是高峻巍峨,初上天的人,一定吓一跳,也必定生出祟敬畏服之心,但进了南天门,一路往昊天城去,沿途村镇城郭,与人界乡村一般无二,同样有低矮的茅屋,高耸的草堆,­鸡­鸣狗叫,还有田间辛苦劳作的百姓——而不是手一挥,仙术一运,要什么有什么?

天界和人界一样,没有最低层百姓的劳作,什么也没有,但那些狗一样的玩意儿,却高居其上,不但尽情地亨受着百姓辛劳的果实,还颐指气使,役民如马牛。

于异一行走的是直道,进天门到昊天城,有五千余里,若是普通人,走路都要走半年,上个天,不易啊!于异一行是飞的,宋祖根等人功力虽还低点儿,但配了御神牌,飞起来也快,却也飞了近三天,才看到昊天城巨大的城廓,中间自然经了不少城廓哨卡,过了不少山川河流,也不必细说,其实还是那句话,所谓天界,真正上了天,窥得真面目,和下面人界,没有两样。

宋祖根等人先前还极为新奇,尤其是过南天门时,一个个几乎都屏声敛气小心翼翼了,但一路看下来,却就迷惑了,宋祖根忍不住悄问于异:“大人,这天界的景象,怎么和下界差不多啊!我们不是会走错路了吧!”

“怎么会走错路,这不是直道吗?”于异呲牙一晒:“不是走错了,是天界就是这个鸟样。”

于是宋祖根和一­干­神兵都不吱声了。

不过昊天城还是把包刮于异在内的所有人都震了一把。

昊天城周长三百六十五里,城高十丈,宽六丈,屹立在昊天原上,便如一个雄伟的巨人,静静地坐在那里,熊视虎踞,让人打心底里生出一股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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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有点样子。”便是于异,也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而宋祖根等人脸上则更是重又现出南天门前的表情,甚至更为惊骇——南天门很雄伟,但与昊天城比,也不过就是一只壮蛤蟆与大象相比而已。

就在于异等人在昊天城外惊叹逡巡之际,昊天城内,一个人翘首西顾,却是愁眉苦脸。

这人姓邓,全名邓承志,这名字平常,很多人不知道,不过说出他的官位,大部份人应该就知道了,尤其是在下界,那几乎是如雷贯耳,为什么如雷贯耳,因为他就是当代雷公。

环佩叮铛,香泽微闻,一个女子从侧门进来,这女子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高挑,瓜子脸,不是特别漂亮,但一双眼睛却极为灵动,顾盼之际,波光流转,本来并不特别出­色­的一张脸,也因之而增了三分颜­色­。这女子叫媚娘,本是城西如意坊的歌妓,无意中给邓承志撞见,喜她顾盼流姿,便替她赎了身,但邓承志娘子奇妒,且娘家势大,邓承志别说纳妾,便是碰一下身边的丫环都不行,当然不敢把媚娘带回家,便养在外头,隔三岔五来一趟。媚娘不但歌舞俱佳,床上媚态横生,尤难得的是,脑瓜子极为灵活,又最会哄人,邓承志每每心烦的时候,到她这里,给她三五句话一开解,往往烦忧尽去,称之为解语花。

“官人。”媚娘手中托了一盘梅子,在几上放下,纤手捏了一颗,送到邓承志嘴边,道:“这梅子昨夜新熟,妾身刚刚亲手摘来的,官人且尝一颗看。”

她十指纤纤,捏着鲜红的梅子,红白相衬,分外鲜明,不过邓承志这会儿却无心欣赏,勉强笑了一下,摇摇头:“你吃吧!我不想吃。”

他不吃,媚娘也并无失意之­色­,把梅子重又放入盘中,灵动的眼波在邓承志脸上绕了两绕,道:“官人为什么事烦忧,莫非还是为那于异的事?”

邓承志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椅上,眉头锁得更紧了,媚娘绕到他身后,在他太阳|­茓­上轻轻揉着,好一会儿,邓承志道:“算着那魔障这几天该来赴任了,这么一个天魔星,偏生打发来我雷部,这要是闯下祸来,却又如何是好?唉!偏生我连上三本,却怎么也推不掉,昨日反受了天帝斥责。”说到这里,他猛地无名火发,在椅上重重拍了一板:“这必是高观那老儿的诡计,他斗神宫本是我雷部一脉,如今得志,难道真要将我雷部拆了不成。”

高观便是当今斗神宫之主,斗神尊者,一向与邓承志不睦,本来斗神宫自从雷部分出后,就一直与雷部明争暗斗,但到了邓承志与高观这一代,更是势同水火,高观对雷部的打压,从来是不遗余力,而邓承志­性­子懦弱,明里斗不过高观,只能背地里发火,最近由于那个大魔头于异给发配到雷部一事,他更是烦得心火上升,尤其恼了高观,便在媚娘这里,骂高观也骂了几次了。

于异的事,媚娘也是听邓承志说的,知道那是下界一个无法无天的大魔头,不但虐杀上官,甚至抗拒天兵,偏生法力高深,斗神宫出动了两大星君调派了数千天兵,竟仍然拿他无可奈何,偏生下界百姓愚昧,受他所骗,还给他立下血愿灵符,血冤惊动天帝,天帝不得不处理了摇光王和一帮子神官,又给于异升了官,这才安抚住民心,散了血冤。

天帝虽然处理了摇光王,但对于异本人,也是绝无好感的,天帝要什么?可不是什么清廉的官僚系统,难道他真希望手下神官个个清廉自守胸忧朝庭心系百姓?这话说出来,猪都笑了,天帝要的,只是他的江山稳固,所谓海内升平,其实就是百姓不闹事而已,手下官员能不能­干­,考评的标准,不是看他有多廉洁,而是看他能不能压住百姓不闹事不造反,青州不乱,摇光王就是合格的官员,哪怕给他刮得天高三尺都无所谓,乱了,百姓闹事了,那就是处置不当,不合格,要撤职,若民心还不平顺,天帝完全可以将他千刀万剐,以顺民意。

而挑起事端的祸首于异,在天帝心里,更就是一根刺,百姓天真的想着,天帝英明,于异替他肃清了蒙弊他耳目的贪官,他该好好重用于异才是,其实天帝恨不得吃于异的­肉­,之所以升半职调到天上来,乃是个以进为退之计,免得百姓心中不甘,血冤不散,最终越闹越大,危及他的江山,而调到天上,也可就近监管,如果再不听话,剿灭也容易,而且人天相隔,杀了于异,下面也不知道,不会再又造反。

天帝的这点儿心理,百姓不知道,当官的却都是心知肚明的,就是媚娘也知道,但问题是,天帝随便怎么处置于异都没关系,别发配到雷部来,这不是在雷部安炸雷吗?那刺头若炸将起来,雷部岂非跟着倒霉,邓承志烦的,就在这里。

“其实。”媚娘说着停了一下,看着邓承志的脸­色­,道:“那魔头来雷部,未必就一定是坏事?”

邓承志闭着眼睛,没吱声,脸上的­肉­却轻轻扯了一下,以下犯上,虐杀上官,然后出动到数千天兵两大星君还擒拿不住最终只得招安地家伙来了雷部还不是坏事,那什么是坏事,若不是也无处可去,他几乎就要拂袖而去了,但媚娘随后说了一句,却恰如一个炸雷,打进了他心里。

“我觉得,放那魔头来雷部,未必一定是高观在搞鬼,很有可能是天帝的本意。”

“什么?”邓承志霍地睁开眼睛,猛然坐了起来,起得太急,脖子都扭了一下,发出咯的一下轻响,忙伸手捏着。

“官人,没事吧!”媚娘到给他吓一跳,忙要来给他按捏,邓承志却拦住了她,道:“你说说看,为什么不是高观搞的鬼,而是天帝。”

“我也只是猜测。”媚娘略一犹豫,道:“有一点明摆着,那魔头法力高深,用不得法,自然是个最大的麻烦,但若用对了地方呢,例如鬼方,或火方?”

七方,分别是鬼方,火方,天方,猃方,苗方,域方,魂方,穷山恶水,地广人稀,天帝权威不至,而为各有灵之类逍遥纵横之所,其它五方还好,尤其是鬼方火方,近百年来闹得非常厉害,天帝屡次派兵清剿,却收效甚微,甚至有更加弥烂之势,在这些烂仗中,天兵府固然损兵折将灰头土脸,斗神宫也没捞着什么好处,着实折了不少好手,百年来,仅黄金甲,至少就丢了十多幅。

“鬼方,火方?”邓承志喃喃念叨。

他还在思索,媚娘思路却反越是清晰:“妾身见识短浅,但我在想,那魔头即然法力如此高深,高观若把他招到麾下,然后发去鬼方或火方,岂非平添一员重将?他若立功,则功在斗神宫,他若败亡,对斗神宫也没什么损失?又何必推到我雷部来,难道就只是为了看我雷部的笑话,高观老贼,目光应该不至于短浅到这个地步?”

“对啊!”邓承志轻轻击掌:“前几天还有奏报说鬼方又隐隐欲动呢,斗神宫若把那魔头派去鬼方,那正是用得其所,何必推到我这里来?”说到这里,他似乎也摸到了一点点线索:“难道真的是天帝本意,可天帝为什么。”

媚娘看一眼边上侍立的丫环,微一示意,丫环走了出去,媚娘却走近一步,轻靠到邓承志身上,给他捏着脖子,道:“妾身说句诛心的话,当年天帝为什么要将斗神宫从雷部拆分出去,又极力扶持?”

“哼?”邓承志哼了一声,就中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好说穿而已。

“然斗神宫一枝独大,又岂合帝意?”

“那也不是他一枝独大吧!”邓承志嘴角撇了撇:“无论如何,天兵府还有十万天兵呢。”

“十万天兵?”媚娘轻笑了一下:“防守鬼方火方据说就去了四五万,还有其他五方,至少也要一两万人防守吧!然后各地哨卡城防,虽然多有乡兵协防,一些关健地方,也还是要派天兵驻守吧!这又去了多少,别的妾身不知,只知年初去城郊踏青,山下看去,偌大的兵营空荡荡的,可看不到几个天兵。”

邓承志皱了皱眉头,没吱声。

媚娘道:“可斗神宫呢,说是只有一千五百天兵,但宫中那些佣仆厮汉,添香的童子,烧火的力工,加起来不少于千人吧!再说三坛坛主七大星君,他们哪一个家里不是佣仆如云,而高观那老贼,在城外的田庄,那么大一片,阡陌连绵,少说也有五六十里,又该有多少丁壮在里面,所有这些人加起来,上万人有没有?而最关健的是,斗神宫有甲。”

她前面的话,邓承志都没当回事,佣汉厮仆,济得什么事?听到最后一句,他却猛地变­色­。

有甲无甲的区别,他可是太清楚了,一万健仆,若无甲时,不过土­鸡­瓦狗,正规天兵,有三千便可轻易击垮他们,但如果这一万人都披上甲,那战力就会成倍提高,尤其斗神宫的甲不是普通的甲,而是威力强大的斗神甲,说是青铜白银黄金三种全加起来,不过三千幅,可千多年了,永远只有三千幅?有没有可能多出几千幅?想象着五七千甚至上万斗神甲组成的军阵,邓承志一时间面­色­大变:“你是说。”

202

他眼中发出照人的­精­光,也不知是惊还是喜,就如一条欲要择人而噬的毒蛇,跃跃欲试。

媚娘了解他心中所想,轻轻摇头:“你没有证据。”

她轻轻一句话,却如一个锥子扎在鼓满了气的皮囊上,邓承志顿时就泄了气,摇摇头,却又撇了撇嘴:“我量高老贼也没那个胆子。”

“那可难说。”媚娘摇头:“他或许不可能造反,但今上春秋已高,皇子上百,却没有定下太子,有多少双通红的眼睛,整夜整夜地盯着那个位子,你算过吗?如果其中某一位与高老贼勾结,突然冒死一击,天宫中不过三千羽林卫,城外天兵也不过万把两万,再若有象于异这次的事一样,派个几千天兵下界,那就更加空虚,则未必不能成功,而一旦功成,谁又敢说他是反贼了?那是新君的大功臣啊!”

“有理啊!”邓承志眼光顿时又亮了,眉头却紧紧锁着:“可没证据,也举报不了他啊!”

“是没证据。”媚娘道:“这种情形,天帝肯定也看到了的,当然他也没证据,但不得不防备,所以妾身觉得,那于异给派来雷部,很有可能是天帝的本意。”

她绕半天终于绕了回来,邓承志这会儿却已经明白了,却还是有些不信:“重新扶持雷部,压制斗神宫?”

“妾身见识短浅,不过只是一点猜测,官人。”

她话没说完,邓承志却已经叫了起来:“我明白了,就是这样,难怪那天朝庭上宣布让于异来我雷部,高观老贼那付死了娘老子的面孔,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

邓承志仰天狂笑,状若癫狂,也莫怪他,一直给斗神宫压着,他这雷公,难当啊!一口气憋得实在太久了,这时眼瞅着一个翻身地大机会到了面前,又叫他如何不欢喜。

“若真是如此,妾身在这里恭喜官人,大展雄风。”媚娘自然不会错过这种讨喜的机会。

“你说得没错,我邓承志这一回,必要大展雄风。”邓承志踌躇满志,再看媚娘时,便是怎么看怎么欢喜,搂着道:“好媚娘,你可真是我的解语花啊!”一面说着,一面伸嘴乱亲,手更从衣襟口伸进去,把雪玉也似一只­嫩­|­乳­掏将出来,死命揉搓,媚娘娇喘微微,曲意顺从,不多会便给剥成了一只大白头羊,压在椅子扶手上,弄将进去。

邓承志­性­子懦弱,但到底是当世雷公,修习雷法有成的,床上素来勇猛持久,而这一日更是凶猛无敌,媚娘丢盔弃甲,到后来整个人上半身都弯了下去,细腰儿枕在椅子扶手上,上半身却弯到了地面,她舞娘出身,腰肢本就柔软,这会儿更给弄得软了,恰如软软地搭着了一条白手巾,偏生她脑袋又还环过来,媚眼从下往上瞟着邓承志,更让邓承志­淫­兴大发,虎吼连连,春雷滚滚。

于异一行却也不急,东看看,西看看,慢慢进城,然后再又找了家酒楼,先喝上一顿,说起来这是天界的都城啊!但喝得一顿酒,醉眼迷糊中,到仿佛就是进了下界的京城,没什么两样,不过昊天城远比人界的京城要繁华,街上的人之多,真可以用摩肩接踵来形容了。

于异只要喝上了酒,就不想动,尤其这不是别的事,是去上任,别人一说当官,做梦都能笑醒来,于异从来不当回事,有了酒喝,那就更不当回事了,所以这一顿酒,直喝到太阳偏西,象几个神兵,醉过一场都又醒来了,于异还懒洋洋坐在那儿呢,这天也就什么事都­干­不了,去清肃司上任,先得去雷部见雷公邓承志,这会儿去雷部,别说邓承志,只怕一般的小吏员都见不上,也不急,索­性­就住一夜。

酒楼后面就有客房,先订了房,也不急着睡,听小二说,这东市,夜里比白天更热闹,吃了晚饭,于异便伙了天一老道,后面宋祖根一行人跟着,来东市闲逛。

东市为什么白天比夜晚热闹?却不同,原来白天市场上卖的是货,东市却是在夜里卖­肉­,卖的什么­肉­,当然是人­肉­罗,这东市,原来乃是一条妓街。一条主巷,左右纵横各四条巷子,一共八条巷子,两边全是酒楼妓院,一入夜,两边的灯笼都高高挂了起来,几乎映红了半边天,莺歌燕舞,脂香粉浓,丝竹之声,彻夜不息,而挨着妓院,各种卖小吃的,耍把戏的,也是应有尽有,这东西集了堆,晚间来逛的人便也多,便不入妓院,看看把戏,再来碗儿小吃,那也不错,于是各方的人都奔这东市来,这东市便越发的繁荣起来。

于异一行人沿街逛过去,东看看,西看看,沿街自有妓姐儿红帕相招,于异对妓汝不感兴趣,或者说,他对女­色­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他这种­性­子蛮奇怪地,对着自己的女人了,他玩心也很大,逮着了先就往床上抱,然后还会变着花样尽情的玩,每每折腾得高萍萍几个又想他又怕他,但自己的女人若不在眼前,他对女人就没什么兴趣,不象一般人,吃着碗里地看着锅里的,身下还­干­着一个呢,脑子里却想着另一个,于异完全没这种兴致。

不过他没兴致,不代表宋祖根这些人没兴致,跟他上天的,那二十一个神兵,加上宋祖根,全都是无家无口的光棍,也只有这样的光棍才敢泼出胆儿跟他­干­,于异脑子里不是个特别想事的人,一般想到哪儿是哪儿,要他四面周全是不可能地,不过他脑子不想眼睛会看啊!偶尔注意到那些神兵一脸谗样,他就明白了,哈哈一笑,道:“先逛一圈儿,呆会再找家妓院喝花酒,每人两个姐儿,我出钱。”这话一出,一众神兵嘴巴咧到耳根子上。

于异对天一老道眨眨眼:“天一真人,你是吃荤吃素?”

天一老道嘿嘿一笑:“老道我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还以为他要乔情一把呢,结果最后一句露出了真面目:“荤素不忌。”于异大笑。

逛了小半条街,也没什么看的了,都差不多,正要就近找一家妓院拐进去,忽听前面一片声吵闹,于异爱的就是个热闹啊!顿时起了兴:“去看看。”

前面已经挤了一堆人,爱看热闹的,显然不止于异一个,于异挤进去,一看,有些怪,一个二十多岁的灰衣女子,跪在地下,双手托着一条狗的腿,正伸出舌头去那狗腿上舔。

人舔狗腿,这什么意思?

于异没明白,看那狗,到还真是不错,个头极大,小牛犊也似,最难得一身雪白的长毛,无一根杂­色­,这种狗于异知道,就叫雪狮,不但­性­情凶猛,敢搏狮虎,最值钱处便是那一身雪白的毛,跑起来便如雪浪滚动,极为打眼。

щ不过狗再珍贵,到底是狗,狗毛脏χɡ·с了,洗一下就是,用得着叫人拿舌头来舔吗?℃!

但多看一眼,于异似乎有些明白了,狗的后面,一伙豪奴拥着一个年轻纨绔,那纨绔下巴向天,一脸的暴虐,那些豪奴则是满脸的凶恶,而这灰衣女子后面,还有一个倒翻的混饨摊子,摊子边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虽然穿得旧了些,长相到是极为秀气,站在一边看着那灰衣女子,秀丽的大眼晴里满含着两包眼泪,却仿佛又强忍着不掉下来,只是死死地看着那条雪狮,眼光中满是愤怒。

这场景,明摆着,纨绔欺负这一对母女呢,于异问了下边上的人,有知道的,一说,果然就是这样了。

原来那母女是在这里卖混饨的,好好的那条雪狮突然跑了过来,东闻闻西闻闻,可能是闻着了汤锅里的骨头香,伸出狗嘴到汤锅里去闻,可能还想叼那根大骨头,那小女孩眼尖,就拿手里地蝇拂子赶了一下,不想那狗一受惊,往边上跳了一下,这种狗,个头大,力气猛,而那母女架的混饨摊子又简陋,竟就撞翻了,有两碗吃过的混饨没来得及收拾,打在地下,汤溅起来,污了狗毛,那纨绔赶过来,可就不­干­了,非要那母女拿舌头把狗毛上的油汤舔­干­净,那母女哪惹得起这纨绔,只好乖乖地舔,便有了于异看到的这一幕。

就在这时,场中情况突变,灰衣女子舔狗腿,那狗不知还歹,还以为灰衣女子是跟它亲热呢,它也伸出大红舌头来舔灰衣女子的脸,灰衣女子猝然一惊,急往后一仰,一ρi股坐在了地下。

“娘,娘。”她身后那小女孩子急了,上来扶着母亲,她胆子到大,手里还拿着蝇拂子,对着那狗就抽了一下:“打死你,死狗。”

她没拂到狗身上,狗也不把她当回事,那纨绔却不­干­了,尖叫起来:“大胆。”

灰衣女子吓到了,忙拉小女孩:“青青,跟给公子叩头陪罪,快。”

“我不。”叫青青的小女孩嘟起嘴巴,恨恨地看着那纨绔:“他地狗撞翻了我家的摊子,还要娘舔狗腿,我才不。”

“死丫头。”灰衣女子恨得要打,举起手,看着女儿恨恨的脸,却又打不下去,只得对那纨绔陪笑:“这位公子爷,对不起,我这丫头不懂事,我给你赔罪了。”

那纨绔眼光这会儿却落到了青青脸上,嘴角边掠过一丝­淫­邪的笑意:“这小丫头,长得到还不赖啊!这样吧!我的雪狮儿,这身皮毛珍贵无比,你一时半会是舔不­干­净的,叫你女儿跟我回去,帮着慢慢舔吧!哪天舔­干­净了,哪天本公子自然放她回来,来人,带走。”

这纨绔一挥手,身后这个豪奴便冲了上来,灰衣女子大惊,死抱着女儿:“公子,不要啊!求你了,我再舔好不好,不要抓走我女儿啊!”

203

但那些豪奴如狼似虎,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护得住自己女儿了,给一个豪奴一脚踢在肩膀上,顿时给踢翻在地,青青也给抢了过去,青青虽然又叫又骂,七八岁的小丫头,更是不起作用。

周围议论声四起,却没一人出头,然后于异听到有人说,这纨绔叫什么周四虎,便是这东市一霸,象今夜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这是天界,天帝脚下?”宋祖根还有些呆:“这也太没王法了吧!”

于异却呲牙一笑,哪里豺狼不吃人,要想豺狼不吃人,你手里就要有打狼的棍子。

依于异的脾气,大撕裂手伸将出去,连人带狗全撕了,不过眼珠子一转,另有了主意,腋下风鞭暗里生出,缠着那狗,猛然往这边一扯,那雪狮虽号称能搏虎斗狼,但在于异风鞭之下,并无弹跳之力,一下跳到于异身边,狗爪子更在于异衣服上踏了两爪,于异风鞭一发即收,雪狮立刻跳开,汪汪狂啸起来,没有人想到这是于异搞鬼,只以为是那狗发疯。

周四虎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出毛病,瞪一眼于异这边,叫道:“雪狮,回去了。”

“慢着。”于异开口了,缓步而出。

“嗯?”周四虎回头,看着于异,眉头皱了起来,他这会儿­淫­兴动了,急欲捉了青青回去­淫­辱,不耐烦跟于异扯。

“那女人混饨汤脏了狗毛,你就要她舔腿,这会儿这狗踩脏了我衣服,你要怎么办?是不是也来帮我舔­干­净啊?”

周四虎只是不耐烦,却不代表他怕了于异,一听到这话,讶叫道:“这人莫非疯了吗?”四面看看,仰天狂笑起来,众豪奴跟着大笑。

于异嘴角也挂着笑,且看他们笑,倒是他身后的宋祖根叹气了:“这帮蠢蛋,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在那里笑。”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要说周四虎也不完全是个草包,于异敢站出来,更敢说这样的话,必有倚仗,而且身后好象伴当也不少,所以他还是先问了一句,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比较少见的情形了,可惜于异根本不理他,只提了提衣服,道:“你先来帮我把狗爪子印舔了,我自然告诉你名字。”

“即然想死,那本公子就成全你。”周四虎的虐火给彻底激了起来,手一挥:“给我打。”

几个豪奴便哇哇叫着冲上来,于异背手不动,他背后宋祖根领着神兵就迎上去,对着青青母女,那些豪奴是虎狼,但对上宋祖根这些神兵,他们却成了猫狗,神兵反是虎狼了,没两下,七八个豪奴全给打翻在地。

周四虎这下有些吃惊了,惊叫道:“敢打我的人,好胆子,雪狮,给我咬。”

听到他命令,那雪狮嘴一咧,对着于异便冲过来,执行命令不打半点折扣,到真是一条好狗,尤其那一身雪白的皮毛,跑动起来,四面灯光映照下,真真雪浪也似,可惜于异不是个爱狗的,他惟一爱的,只是狗­肉­火锅,手一伸,一把就揪着了狗脖子,然后反手一摔。

“不要。”周四虎惊叫出声,却已经迟了,便在他的叫声中,怦的一声巨响,那条雪狮已给惯在地上,想于异是何等力道,那雪狮腿都没蹬一下,即时便死了。

“我的雪狮。”周四虎这会儿的情形,恰如他爹死了,一张脸扭曲着,咬着牙齿,指着于异道:“我要将你碎尸万段,给我的雪狮儿陪葬。”

“好说,好说。”于异嘻笑点头,提了提衣服:“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嘛!来吧!先帮你家爷爷我这衣服舔­干­净了再说。”

见于异犹不放手,周四虎有些慌了,这时他身边还有两个抓着青青的豪奴,他一挥手,叫道:“你们傻了,给我上。”

那两豪奴本来有些畏缩,但主家发了话,不敢不上,结果自然没意外,照旧三两下就给神兵打翻在地。

“你等着,有种你别跑。”周四虎这会儿真个怕了,扭头就要跑,嘴里还发狠呢,他这个到真不是圆面子的场面话,他家里豪奴百十,只要脱得身回去,那是一定要叫人来找场子地,但他不了解于异,于异即然玩上了手,不等尽兴,如何肯放他走,喝一声:“给我拖过来。”

几个神兵立刻追上去,抓住周四虎,横拖倒扯而回,便到了这会儿,周四虎仍在发狂,看着于异叫道:“小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本公子我大名周四虎,东市大名鼎鼎的四爷,我爹曾为吏部侍郎,我哥是兵部员外郎,我姐夫是礼部司仪,你惹了我,死无葬身之地。”

“家里人不少啊!”于异啧啧摇头:“我只问你,舔是不舔吧!”报出家底,于异仍然不怕,周四虎才真有些怕了,看着周遭宋祖根等神兵如狼似虎,而自己手下的豪奴却躺在地下哀嚎,他心下更虚,这会儿若周遭无人,他说不定就告个小,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但周遭围满了人,他在东市又是名人,谁不认识四爷啊!这脸要塌了,以后还怎么在东市逛,所以仍把脖子撑着:“不舔,你小子有种,就把本公子杀了,我告诉你,只要本公子还有一口气在,今天这事就没完。”

“挺硬气的嘛!好,我喜欢。”于异仍旧笑嘻嘻!伸手拍拍周四虎的脸,他不太喜欢打脸——他喜欢直接把人脑袋拧下来,不过这会儿玩的就是打脸,直接拧脑袋不太合适。

牙一呲,喝道:“给我切一根手指下来,再问,十句不舔,十根全切掉。”

“遵令。”众神兵一声诺,七狼八虎捉的捉按的按,手给扯出来,周四虎玩女人还有三分力,落在这些神兵手里,那就是只没长毛的麻雀儿,根本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心胆欲裂之间,方狂叫得一句:“不要,我。”

舔字没出口,宋祖根手中刀早已轻飘飘划过,血光飞溅中,一根大拇指便离体而去。

“啊!”周四虎长声惨叫,身子一挣,昏了过去,对付这种情形,宋祖根太有经验了,把刀面子一板,照着周四虎ρi股就是重重一板,周四虎给抽醒过来,痛得在地下打滚,见了血,那边灰衣女子吓坏了,把青青紧紧抱在怀里,还想伸手去捂着她眼睛呢,不想小丫头到是不怕,把妈妈手拨开,两只漂亮的大眼晴睁得大大的,满脸的兴奋。

于异当然不会去留意她这个小丫头,看周四虎打滚,他啧啧摇头:“不至于吧!就一根手指头,真有这么痛,啧啧啧,公子哥儿,还是不行啊!问他,舔是不舔,不舔再切。”

周四虎哀号打滚,固然是真痛,但也是个苦­肉­计,希望哀号之下,于异就此放过他,他却不知,于异玩心一起,是一定要玩个尽兴的,哪里会就此放过他,听到这话,周四虎差点儿尿都吓出来了,哪里还撑得住,面子很重要,还是不如十指重要,面子掉了可以找回来,十个指头切了,他娘也不能帮他接回来啊!忙就叫道:“我舔,我舔。”

挣扎着爬起来,也学灰衣女子跪着呢,便要来舔于异的衣服,但这会儿于异却又皱眉了,急退一步,道:“你这一脸鼻涕眼泪地,莫脏了我衣服。”左右一看,地下倒着混饨汤,昊天城不愧是天都,街面是青石板的,混饨汤没有渗进泥土里,油乎乎的一大摊在那儿呢。

“衣服不要你舔了,我呕心。”于异向地下混饨汤一指:“那两碗汤是你的狗撞翻的,你给我舔了吧!”

到地下去舔混饨汤,这比舔衣服更丢人,周四虎犹豫了一下,宋祖根在后面啪的就是一脚:“快点,不然我又切了。”

“我舔,我舔。”听到个切字,周四虎肝都颤了,急忙趴到地下,一口一口舔了起来。

“咯咯。”青青咯一下笑了:“看那舌头,跟狗儿一样。”

“青青。”灰衣女子吓一大跳,急忙捂着青青的嘴,担心的看一眼周四虎,周四虎当然是听见了的,可这会儿也没心思或者说没胆子来跟青青计较了,无论如何,先要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围观的人,这会儿是里三层外三层,这稀奇,实在是太好看了,尤其周四虎还是这东市的名人,认识他的人着实不少,有不少吃他亏的,听说这会儿他给人折腾,在地下学狗舔汤,拼了命也要挤进来看一眼,一路还叫:“老少爷们,容我进去看一眼,能看那王八蛋一眼,我死了也心甘啊!谢谢了。”

他这样的人不少,更多的则是说的笑得,也有好奇的:“这白牙少年是什么人,好手段,好胆子。”不认识于异,但于异呲着牙笑得怪异,大白牙成招牌了。

也有担心的:“这周四虎家势力可是大得很,只怕他事后报复。”

便有不以为然的:“白牙少年若怕他报复,怎敢下他的手,你看白牙少年带的那伴当,那一脸杀气,后台还不知多硬铮呢。”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还有凑闲心的,就给周四虎指点:“这边,这边还有——那里,那一块没舔­干­净呢。”即有­操­闲心的,自然也就有帮闲叫好的,便在一边喝彩:“好,这一口舔得好,比我家阿黄舔溲水还要强着三分儿。”

说来这是夸奖了,周四虎听了,却只想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204

乱哄哄中,忽听得人后面叫:“堵塞街道,你们想吃官司?都散了都散了。”

这语气,象是官面上的人,于异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都头模样的人,带着五六个衙役,把人群一面赶,一面走了进来,这都头三十来岁年纪,个子高大,紫黑面皮,脸上最打眼的是一个酒糟鼻子,他眼光一扫,便就看到了趴在地下的周四虎,顿时就惊叫出声:“四爷,你这是做什么,啊呀!你这手是怎么了?”

听到他这话,恰如挨打的孩子突然见着了亲娘,周四虎心里那个又委屈又惊喜啊!哇一声就哭了,指着于异道:“他们强行霸道,打死了我地狗,还割了我的手指头,赵都头,你要为我做主啊!”若在平时,他的话一定是:“赵都头,给我把这些人抓起来。”这会儿居然换成了给我做主,那冤­妇­也似的语气,把个赵都头都吓一跳,眼光就转到于异身上来。

于异也在看他,嘴里却在轻问边上的吴承书:“看这服饰,是清肃司的?”

“是。”吴承书低声解释:“本来这类街市巡逻,是归昊天府管,清肃司说起来可以管,以前是不管的,后来雷部势衰,清肃司管不了大案子,就跟着昊天府衙役巡街了。”说到最后他补一句:“捞外快。”

“尔等是何人,在这里喧哗街市,堵塞交通。”赵都头眼睛看着于异,手却指到了宋祖根身上。

车船店脚衙,眼光最杂,这赵都头官不大,眼皮子却是一等一的通透,他只扫了一眼,便知道是以于异为主,更看出于异这一帮子来头不等闲,所以指头即不敢直指于异,罪名也不敢安得大了。

即然是清肃司的,那就是下属了,于异不想理他,吴承书上前一步,道:“你们是清肃司的是吧!这人在闹市之中纵狗作恶,惊吓民女,我们恰巧路过,伸手管了这闲事,不过即然你们是衙门里的,那就交给你们处理了,须得禀公处理,若处理得不公时,四围乡邻只怕不会答应。”

什么四围乡邻不答应,是你或者说你背后的主人不答应吧!这话赵都头是听得懂的,但周四虎这草包却没听懂,清肃司的人来了,他觉得腰杆子重新又硬起来了,虽然清肃司只来了几个衙役,还没先前他手下的豪奴多,真要打起来也绝对不够看,可招牌不同啊!他的手下是家奴,清肃司的人却是衙役,身上披着狗皮呢,打了衙役,那就是目无王法,你再厉害,厉害得过朝庭去?所以周四虎一听就狂叫起来:“他们打死了我地狗,还割了我手指头,赵都头,把他们都抓起来。”气势这会儿又回来了。

不过赵都头这会儿心里已经有了底,这帮人不会太好惹,心眼一转,他已经有了主意,道:“你们都跟我去衙门里,到时谁对谁错,自然一清二楚,不要在这里堵塞街市。”

周四虎还想要叫呢,赵都头背转身,对他眨了一下眼睛,周四虎一下醒悟过来了,他心下想:“也是,这些人胆大包天,而且有二十多个人,万一逼急了夺路逃跑了,我却到哪里找人去,进了衙门,那就无路可逃了,尽可以慢慢摆布他。”便不再吱声,反是踢一脚地下装死的一个豪奴,使个眼­色­,让这豪奴回去叫人。其实赵都头这个眼­色­,固然有这个意思,但最主要还是蒙他,对周四虎,赵都头是清清楚楚的,他惹不起,可于异这帮子人,看上去他也惹不起,那么好吧!都去衙门,然后你们拼吧!谁赢了我帮谁,所以这会儿他要稳住周四虎,免得周四虎硬要逼他动手,不动手得罪了周家,动手还不知道谁死,到了衙门,他就不怕了。

于异本还想明日去雷公府见了上官,然后再去清肃司上任呢,但这会儿即然找上门来了,那就顺势走一趟罗,也不吱声,于是他们一行人,周四虎捧着手带着几个豪奴,再加上青青母女,一起往清肃司来。

要跟去衙门,灰衣女子吓得腿都软了,又不敢不去,青青却无所谓,她紧拉着她娘跟在于异边上,还时不时的斜着小脑袋看他,一脸好奇的样子,于异便故意呲着牙吓她,不想这丫头不但不怕,反对他做了一个鬼脸,随后又笑了,可爱至极,于异忍不住也笑了,却记起了一个人,彭越的女儿银铃儿,那个同样漂亮却更古灵­精­怪一见面就捉弄他叫他青蛙王子的小丫头。

“两年多不见,那丫头该有十来岁了吧!却不知还会捉弄人不?”于异脑中闪了一下,也就忘到了脑后,眼光却溜到了赵都头等人身上。

包刮赵都头在内,这几个衙役个个膀大腰粗,红光满面,看来平时外水捞得不少,生活还不错,至少就卖象来说,相对于当日于异去荡魔都尉府上任,初见宋祖根等神兵,那是要强得多,但脚步沉滞,身体粗笨,真要打起来,只怕五六个人加起来还打不个一个神兵。

“一帮子酒囊饭袋。”如果说于异初见宋祖根等人是惊讶的话,对赵都头等人,他则是有些非常失望了。

清肃司全盛时期,据说有近三千人,四五个部门,监视的,审讯的,出击的,各不相­干­,分工明确,反应迅速,就如一只巨大的夜鹰,隐藏在昊天城广阔的­阴­影里,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但随着雷部势衰,清肃司也急剧的衰落下去,现在的清肃司,据吴承书大致的印象,可能不到三百人,老天,这可是拥有两百多万人口的昊天城啊!三百人够­干­什么的,当然,清肃司的本职不是巡街的衙役,不需要满城派出人去巡逻,只要盯住他们认为有威胁的对象就好,可就是只­干­本职,三百人也不够啊!不过吴承书说了,清肃司其实已经完全放弃他们的本来职责了,而是坠落到抢昊天府衙役的饭碗,整天就在街头乱逛欺负百姓,反正昊天城足够大,昊天府衙役到也不介意分一口半口的给他们,吴承书先前给于异介绍,还说他也只是听说,具体不详,也许情况会好一点点,这会儿于异一看,好什么好?这几个衙役脑满肠肥红光满面年猪一样,只会更差,不会更好。

不过于异本来就没对他们抱太大希望,所以也没有太多的失望,而且兴致勃勃的——游戏扩展了,又有好玩的了。

清肃司衙门就在东城,但从东市过去,也要穿七八条街,近二十里路,没办法,昊天城实在太大了。

清肃司衙门的规模极大,但明显破旧了,最搞的是,门前的两只大石狮子,有一只居然没了脑袋,而悬挂的两只灯笼也只一只亮着,不知是没有伴,还是觉得它要值勤而另一只可以睡觉,心中不平,那点儿灯火亮得那叫一个有气无力,随时准备熄灭的样子。

大门进去,里面极为宽敞,只是破败依旧,到堂前,赵都头道:“你们且站下,我去叫王都司。”说着极隐密地向周四虎使个眼­色­。

清肃司原有的规制,郎官下面,该有刑司,书司,侦司,狱司四司,各有都司主掌,书司管一切公文来往张布,刑司管问讯,侦司管盯梢追踪监视,狱司管关押抓来的犯人,这王都司却不知是哪一司的。

于异也懒得管这个,四下看了看,自去堂上坐了,手指一抹,一手的灰,禁不住皱了皱眉,他还皱眉,却不知周四虎早瞪圆了眼珠子,这堂上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若有郎官主掌,便是郎官的位子,若无郎官,那至少也要都司才能坐,于异居然坐了上去,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魰心閣論曇!

“这厮纯是找死了。”周四虎本想喝斥出声,却到底有些怕,便只是兴灾乐祸的暗笑,而那几名清肃司的衙役也都是狡猾之辈,先前赵都头的反应已经暗示了他们,于异这帮子人不简单,他们只是几个衙役,对于老百姓来说,那是虎狼一样的存在,可对于权贵,他们也只是猫狗,所以于异往堂上坐,几名衙役彼此对视一眼,便都望向了一边——越是这种狂悖的,他们越不会招惹。

不多会脚步声杂沓,一家伙来了三四十名衙役,有的衣服都没穿好,有地则喷着酒气,不过手上都拿了家伙,堵住了大堂两侧,一见来了这么多人,周四虎喜形于­色­,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宋祖根等人站在那里,不但没一丝怕惧,反有几分失望甚至瞧不起的样子,再看于异,他突地愣了一下,原来堂上不知如何突然出现了两个女子,都是十七八岁,纤腰素手,眉目如画,真是美人如玉啊!不过­干­的却是丫环的活,两人正在那里抹桌子拭签筒,忙得不亦乐乎。

“这两个小美人哪儿来的,先没见人啊!”周四虎傻眼了,另一边的青青母女也有些犯傻,尤其是青青,大眼晴不停的眨,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两个大姐姐,从哪儿钻出来的呢。

这时赵都头现身了,后来还跟着五十来岁的­精­瘦老者,同样穿紫衣,不过样式与衙役服稍有不同,可能就是那王都司。

便在两人现身之际,于异神念一动,两个蚌妖便进了螺壳,青青是一眨不眨盯着的,两个蚌妖突然一闪不见,她吃惊得差点要叫出来,还好反应及时,却也把小小地拳头塞进了嘴巴里,于异留意到了她的动作,冲他眨了眨眼睛,小丫头果然会配合,冲他悄悄点了点头,意思是会帮着保守秘密,于异大乐,大白牙一呲,青青便又冲他做了个鬼脸,乐得于异差点要大笑起来。

205

给朋友们拜年了!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周四虎却没发现蚌妖的失踪,因为赵都头两个现身,他脑袋转过去了,这会儿再转过来,两个女子没了,这傻蛋,莫名其妙,情不自禁就去擦眼睛。

“哎!你这人,怎么坐堂上去了,快下来,快下来。”赵都头一见于异坐到了堂上,急了,他身后那老者先也把脸一沉,但一细看于异神­色­,心中突地一动,再凝晴一看于异的模样,便有了七八分把握,一把拉住赵都头,揖手道:“敢问可是新任郎官于异于大人驾到。”

“什么?”他这话,无论赵都头还是周四虎,都吓一大跳。

于异也愣了一下,看着这估计是王都司的老者,道:“你怎么知道是本官?”

这就是了,王都司再一整衣冠,重行一礼,道:“属下文案司都司王子美拜见大人,不知大人寅夜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至于怎么知道的,他却没说,其实他是邓承志的亲信,邓承志早就密密叮嘱了他,看于异如何行事,一一回报,邓承志当然也说了于异的大致长相和行事风格,邓承志也确实只知道于异的大致长相,而如果于异不是自己坐到堂上,他也是不敢认的,但于异往堂上一坐,又是这个年纪,就好猜了——如果不是于异,哪个胆边生毛,就敢坐堂上去了?

两人的话,那赵都头周四虎都是听到了的,这两人却都不信,就于异那样子,十七八岁年纪,三根毛还竖着地,能做了从四品的清肃郎?打死他们也不信啊!

周四虎正要问呢,猛听得脚步声轰响,衙门口随即涌进一群人来,至少有七八十个,却正是周家家丁。

周四虎一见家里来了人,胆气顿时冲天而起,虽然他听到了于异和王子美的对话,别说他根本不信,即便于异真是清肃郎?却又如何,清肃司算个屁啊!现在的清肃司谁不知道,也就是街头欺负一下老百姓收个油粑粑钱而已,这昊天城里,不论什么衙门,有一个算一个,都要骑他们一头,所以周四虎根本没把于异放在眼里,指着于异,跳起脚来叫:“就是这小子,给我拖下来,往死里打。”

主家发了话,那些家丁有什么怕的,一涌而上。

赵都头先前叫了几十个衙役来,这会儿齐齐往后一缩,赵都头则看着王子美,他心里纠结啊!他怕了周家势大,可如果堂上坐的于异真的是新来的清肃郎,坐看自己上官被打,可也是个麻烦,即便事后于异奈何不得周家,可还奈何不得他吗?然而要他出头,别说他不信于异真是新上任的清肃郎,就算信了吧!他也还是有些怕——清肃司衙门小,于异真的顶得住周家?如果顶不住,那他这帮忙的岂非还是要倒霉?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所以只看王子美,反正于异没有正式上任的,他可以装不认识,看王子美的反应了,王子美若是下令,那他也要奋力上前挡一下,不敢跟周家对打,但挡在于异前面,替于异挨几拳,事后于异也不怪他不是,如果王子美不下令,那他就真不管了。

王子美已然确定了于异的身份,他本来确实是要大喝一声加以阻拦的,但话到嘴边,脑子里突地一闪,想起了邓承志的叮嘱:“有问即答,任他行事,不拦,亦不劝,事后细细回禀。”

当下便有了主意:“听闻这人在下界翻天覆地,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我到要看他有多大本事多大胆子。”于是也闭嘴不言,反往边上闪了一步。

赵都头盯着他呢,一见他这一闪,好么,赵都头直接就一窜,窜到柱子后面去了。他们几个的小心思小九九还有小动作,于异全都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理睬,周家家丁往上一冲,他胸中杀气霍一下就窜了起来,还好手一动,总算想到了这是在清肃司,自己是老大呢,还有王子美等人在边上看着,这要大开撕戒,未免说出去不好听,他这人很有趣的,即不把别人的看法放在眼里,却又还好个面子,所以终是按捺住了心中冲动,却把眼睛一瞪,手一指:“杀。”

宋祖根和身后二十一名神兵早蓄势待发,一听到这个杀字,齐齐拨刀,列出绝狼阵,宋祖根一马当先,厉喝一声:“杀。”一刀就把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家丁劈做了两半,身后二十一个神兵也不客气,二十一把刀齐劈下去,便如斩下一道刀墙,刹时间血光飞溅,鬼哭狼嚎,仿佛这不是清肃司的大堂,而是阎王殿的刑牢。

绝狼阵有个绝字,一旦发动,不留活口,周家家丁有七八十人,但神兵加宋祖根有二十二把刀,平均下来,每人也就是四五刀而已,刀墙平推,一冲而过,随后反折回来,左右包抄,只不过数息之间,堂上再无一个活口,只剩一堂死尸一地鲜血。

宋祖根收刀抱拳:“绝。”

身后二十一名神兵齐吼一声:“绝。”

堂上所有人,本来都看呆了,这一声吼,周四虎先就吓得双腿一软,跌翻在地,全身发抖:“你——你。”他只是一个纨绔而已,平日欺男霸女,自以为狠辣,到这会儿,呼吸之间,数十条人命化为血水,他才知道,什么叫一个狠字,这会儿直接就把胆吓裂了。

青青母女自然是不用说了,抱做一团,青青先前还胆大,这会儿也吓到了。

赵都头和一­干­衙役也差不了多少,便是王子美,早知道于异是个刺头了,却也没想到这刺如此扎手,一时也张开嘴做声不得,心下只叫:“难怪邓大人如此着紧,这人的胆子,实在是铁打的,近百条人命,说杀了就杀了,这可是昊天城里天帝脚下呀!天爷。”

这时于异却问他话了:“王都司,你即掌文案,这指使家丁冲击衙门,该是个什么罪啊?”

杀了近百人还不甘休,还要往死里整了?王子美几乎都有些不忍心了,但随即把心一硬,道:“按律令,执枪弄­棒­冲击衙门者,以谋反罪论处,斩。”

“那就给我拖出去斩了。”于异牙一呲:“还有那条狗,脑袋砍下来,跟这周狗头的脑袋挂在一起。”

“遵令。”宋祖根一挥手,几个神兵架了周四虎就往外拖,周四虎彻底吓瘫了,他这会儿才知道,什么是真正地狠人,拖了两步才拼命嚎叫:“大人饶命啊!小人知错了,饶命啊!”

他这一世,也就是这一回认自己是小人,可惜再没机会了,给拖到衙门口,一刀砍了脑袋,跟那狗头挂在一起,然后于异又命把那些家丁的脑袋也都砍了,一排挂在了衙门前面的柱子上,近百颗脑袋挂着,那叫一个恐怖,清肃司所在这条街本来是条主街,人来人往的,第二天却绝了道,只有两端围观的,没有敢从衙门口横着过的。

于异却行若无事,处理了周四虎等人,看青青母女,青青躲在她娘怀里,偷偷拿眼瞄他呢,于异一呲牙,问了青青她娘的名字,居然和他是本家,也姓于,夫家姓齐,只不过早死了,就娘儿俩过活,于异道:“于嫂子,你这一时半会只怕回不去了,即便案子了了,周家事后只怕也要找你的麻烦,这样吧!我这手下都是些粗坯汉子,却少个煮饭清洗缝补的,你来帮忙,我一个月给你十两银子,你看如何?”

于氏在夜市卖混饨,也不过就是娘儿俩混个温饱,一月十两银子,这等好事,哪有不答应的,更何况于异说的是事实,事因她而起,周家便奈何不了于异,还奈何不了她们母女,当下带了齐青青拜谢。

于异对天一老道道:“即来了清肃司,那就住下吧!我看那狗不错,叫于嫂子整治了,喝酒吃狗­肉­。”又对王子美道:“王都司可有兴致,也来喝上一杯?”wχɡ!

天帝脚下,一夜杀了近百人,这是天大的祸事,他却还兴兴头头要吃狗­肉­,王子美眼珠子几乎都不会转了,还好脑子里还能转一下,忙道:“多谢大人,不过下官上了年纪,肠胃不太好,晚间不能吃东西。”

于异当然不会强拉他,与天一老道吴承书等自去后堂,王子美先令赵都头带人清洗大堂,自己则一溜烟往邓承志府上来。

王子美的心思,于异是不会去猜的,不是他傻,是他不耐烦,但吴承书却是猜得到的,他以前就是在这样的场合里打混的啊!而且也确是担心,对于异道:“王都司必是去禀报邓大人了。”

于异挥手:“不管他。”

吴承书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道:“要不大人也具文一份,递去雷公府,解释一下。”

“要解释什么?”于异看他:“狗仗人势有理了?还是冲击衙门有理了?”

“不是这个意思。”吴承书摇头:“这到底是天帝脚下,有天条的地方,这些人再是死罪,也是有司过问。”

“着啊!”于异一拍大腿:“我就清肃司不就是问这个的吗?可见是杀对了。”

他兴高采烈,吴承书哭笑不得,以前的清肃司好象能管,现在昊天城里的民事,都是由民政司管的,再一个,就算有罪吧!也不是这么说杀就杀的啊!不过他知道跟于异说不清楚,也只有苦笑了,天一老道却不同,虽也跟着于异打混,吴承书是想着飞扬腾达,天一老道却更多是存着一个凑热闹的心,这时便叫:“我看杀得对。”吴承书更不好说什么了。

206

初一加更一大章,谢谢朋友们的支持!——

且说王子美到邓府,邓承志这会儿还没睡,听了王子美禀报,一家伙杀了近百人,而且还是有后台的,一时间叫苦不迭,在屋中左转右转,不知如何应对,又想起媚娘来,便叫王子美回去好生盯着,自己急火火便往媚娘处来。

媚娘到是睡下了,听得邓承志来了,慌忙起来,衣服还没穿齐整呢,邓承志就闯进来了,媚娘忙行了礼,道:“官人,这会儿如何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她可不信邓承志这会儿来是想她了。

“事情大发了,糟糕之极。”邓承志焦头烂额,把于异这夜闯的祸事说了,道:“这天帝脚下,一夜之间斩杀上百人,明早上朝,不说周家了,便是那一班御史也一定会争相上书,这下可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啊?”

“官人莫急。”媚娘先扶邓承志坐下,就把他头靠在自己丰挺的胸|­乳­上,给他轻轻按摩着,细细寻思了一会儿,却道:“这样也好。”

邓承志几乎要跳起来了:“还好?好在何处,明日周家一闹御史一上书,我这帽子不说了,只怕脑袋都有可能搬家,哪里好了?”

“官人莫急。”媚娘柔柔一笑,道:“官人请想,天帝即把那魔头发到雷部来,自然是想要他做点什么,如果那魔头什么也不做,什么祸也不闯,岂非反失帝意?”

“你的意思是?”邓承志皱起了眉头,其实天帝把于异打发来雷部的心思,媚娘帮他分晰后,他基本上是可以肯定了的,只不过于异这夜闯的祸太大,他一急,又忘了。

“还是那句话,放手让他去闯。”媚娘轻咬银牙。

“可万一。”邓承志犹豫了一下,又转了口:“可明天。”

“明天官人可上本自责。”

“那是肯定的。”不等她说完,邓承志连连点头:“无论如何,我这御下不严的罪责是逃不掉的。”媚娘却摇了摇头:“官人这本,却要换个写想。”

“换个写法?”邓承志又不明白了。

“是。”媚娘点头:“自责是要自责,但不是自责御下不严,而是自责人浮于事,清肃司未能清肃街道,致使恶少横行,竟然冲击衙门。”

“什么?”邓承志眼珠子瞪大了。

媚娘眼中含着笑意:“就势上本,整顿雷部和清肃司,清肃街市,震摄人心,再不使同样的事件发生。”

邓承志眼光大亮,却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如果帝心真是想扶持雷部对抗斗神宫,则此本必合帝意。”媚娘看着他,眼光亮晶晶的。

“好。”邓承志一拍大腿,下了决心,反手抱住了媚娘:“你可真是我的解语花啊!”

两个上了床,邓承志心下高兴,把媚娘揉成一团白面,浪了一阵,随又商议了细节,奏本怎么写,用什么措词,都是在媚娘肚皮上议定的,邓承志这雷公当的,嘿嘿!

第二天一早,邓承志上朝,正如他所料,朝堂上闹翻了,周家亲党,包刮御史台,无数奏本,在龙案上堆了有数尺高,更有不少人冲着邓承志围上来,责他御下不严,邓承志一推三六五,只说还不知道,回去就问,悄无声息递了本,但天帝这日却没上朝,太监收了奏本,也就没了下文。

退了朝,邓承志先来找媚娘,他又有些拿不准了,媚娘道:“清肃司的事,天帝肯定是知道的,且看下午,下午宫中若有旨责问,那就是猜错了,若没有旨意,那官人便可放手支持于异。”

“没有旨意就可放手支持?”邓承志有些拿不准。

这个时候还不理解,若是自己儿子,媚娘真要放手揍他了,这会儿却没办法,只得细加解释:“天帝把于异放到雷部做什么,就是要他把雷部的威势重新打出来啊!如果天帝无旨,就彻底证明我猜对了,天帝就是这么想的,那官人当然就要放手支持啊!如果官人反着去打压于异,那才是逆了天帝心思呢。”

“有道理。”邓承志连连点头,他其实不笨,只是给打压得久了,始终难以相信有这么好的事落到自己头上,有些患得患失而已,媚娘说得清楚,他自然也就明白了,当下也不回府,就呆在媚娘府中,因为于异履新之前,肯定要去雷公府上见他这个上官的,他这时还没彻底拿定主意,所以索­性­不回府,先躲一躲,躲到下午,宫中并无旨意传出,邓承志彻底明白了,不过他还是保守了一点,找了人一问,于异上午果然去雷公府上报了到,他不在,于异自去上任了,邓承志便派人悄悄找了王子美来,就让王子美传话,叫于异不必再来雷公府了,放手去做,只要不违天条,万事有他这雷公在后面撑着。

这话说得硬扎,但却是通过王子美转述的,以后万一有变,他也可以不承认啊!这就是他狡猾的地方,或者说是他胆小的地方,但官场上混久了的人,胆子都不大,他这个样子,也是常态。

反到是于异不知道,他本来并不怎么把邓承志这个雷公放在眼里,虽然是上官,不得不去拜见,也就是个礼数,邓承志不在,那更好,但王子美传话过来,咦,这雷公还很在担当嘛!于异高兴了,连连点头:“这邓大人不错,合我胃口,放心,有祸我自担当,不会连累于他。”

王子美听了苦笑,这哪是个下属该有的口吻,而且说什么不连累,清肃司归雷部管辖,真要闯下大祸,能不连累吗?不过他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这于异就不是个官场上的料,或者说,是官场上的异类,不能以常理待之,反正邓承志叮嘱他的,就是看得紧,勤汇报,其它的不管。

邓承志的小心思,只吴承书能看出来,不过他也早就明白于异是哪一号人了,说这些也没用,于异不耐烦听,就说给他听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所以­干­脆闭嘴。

至于天一老道宋祖根两个,完全想不到这些,若是何克己在这里,两个人到是可以说道说道,可惜何克己不在。不过王子美突然传了这样的话来,他也还是很奇怪的,雷公府怎么会放任于异这么胡闹呢,左右一想,他也隐约猜到了一点,不过他格局或者说眼界不广,猜的没有媚娘透,所以还是暗里叹气,跟于异上天,或许是错了,走不远啊!

白天周家自然有人来闹,不过是些娘们,也没进衙门,就在衙门外街道上,守着周四虎的尸身脑袋哭叫,于异也不理她们,于异就等着,看雷府和朝庭的意思,他想得简单,天庭或雷府若是斥责一顿,他自有话反驳,若是想拿他,不好意思,螺壳把所有人一兜,自杀下天界去,结果先是无声无息,到傍黑时王子美传了话过来,竟是支持他的,而朝庭则完全没有消息,这下高兴了,他也没想那么多,总之跟小孩子差不多,即然大人不骂,那就继续,大人们到底怎么想,管不着。

他本来是把着周四虎的尸身脑袋不放的,但即然朝庭不管然后雷府支持,他反到是松手了,让周家把尸身领了回去,周家人自然恨得想吃他地­肉­,可怕了他蛮,偏生那么多奏本上去,一声回音也没有,也只有忍气吞声领了周四虎尸身回去,然后继续上奏,同时想办法打通关节问宫里的意思。

而在城西,也有一个人在悄无声息地看着风声,这人便是当代斗神尊者龙无疚,到傍黑时分,差不多是邓承志让王子美传话的同时,斗神宫颁下严令,短期之内,不许与雷部尤其是清肃司起冲突,于异Сhā于的任何事,斗神宫所有人退避三舍。

此令一出,斗神宫上下哗然,尤以电坛坛主化闪和木德星君两个最为气愤,化闪不说了,位望以底差了一些,而且他自己技不如人,再去找龙无疚闹,也有些没脸,到是木德星君自持身份,最主要的,他请水德星君帮忙,结果水德星君的神水钵还给于异顺了去,虽然后来于异奉命上天之前,便有神官将闪雷锤和神水钵都要了去还给了他们,但说起来到底是给于异收了宝贝啊!所以甚是不服,一听到这令,便气愤愤的要去找龙无疚理论:“简直岂有此理,难道我堂堂斗神宫,还真拿不了这么一个孽障不成。”

到是水德星君一把扯住他,摇头:“现在去不得,你要去闹,必弄一个没脸。”

“为什么?”木德星君不服。

水德星君拉他坐下,道:“你有没有想过,神尊为什么会传下这么道令,而且是拖到天黑之后。”

“为什么?”说实话,木德星君还真没想过。

“那你再想想,天帝为什么要把那孽障放到雷部去?”

“咦。”木德星君搔头了,他是个直­性­子,但不是傻瓜,当星君也这么多年了,官场上宫庭中的争斗,也是知道一些的,脑子也还是会想,再有水德星君这么一提醒,他脑子就转开了,一转就皱了眉:“你的意思是,天帝有意把那孽障放到雷部跟我们做对,所以神尊才有这个令?”

“对头。”水德星君轻轻点头。

“可我斗神宫也不必怕啊!”木德星君还是想得浅。

水德星君摇头:“神尊不是怕,只是顺着天帝的意思而已,唉!这些年,我斗神宫风头实在是太劲了啊!”

木德星君这下彻底明白了,指指头上,道:“原来天帝——?”

“不必说。”水德星君摇头:“大家不撕破面皮,心照不宣就行。”

“可难道我斗神宫以后事事让着雷部,任由雷部坐到我们头上去。”木德星君大不服气。

水德星君却笑了:“上意有心,却只怕选错了人。”

“怎么说。”木德星君瞪大了眼珠子。

水德星君微微一笑:“那魔障地­性­子,我了解过,胆大包天,任­性­胡为,这昊天城里,可不止我们一个斗神宫,在宫里说得上话的多了,我们斗神宫退避三舍,那么那魔障会冲着谁去,一旦他得罪的人多了,天帝便有心,嘿嘿!只怕也架不住,到那时。”

“有道理。”木德星君连连点头:“那就先让他一让,到他成了过街老鼠,哼哼!”

所有这些,于异都不知道,直说吧!他就知道,也不会搭理,第二天,他把清肃司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

清肃司现在的名册上,仍有一千二百多人,但实际人数只有两百八十四人,本应有四名都司,实际上也只有王子美一个,文案,提刑,侦缉,拘押,都是他一个人在打理,下面都头两人,一个赵都头赵海涛,一个关都头关索,余下两百八十一人便是衙役,两百四十人分为两队,赵关轮班,轮班­干­嘛!上街抓收入啊!剩下四十一人在衙门中听差,由王子美支使,来往公文啊!上司茶水啊!上司包刮王子美家中庶务啊!总之是这些。

人召集起来,赵、关、王三人带队,分为三队,于异在台阶上左右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

与庆阳荡魔都尉府不同,清肃司的衙役油入不错,生活很好,一个个红光满面,挺胸凸肚,但也就是生活太好太安逸了,便显得一身痴肥,这样一群人,上街欺负老百姓还是可以的,但说要他们­干­本行,查­奸­缉凶,那还是算了吧!就那一身肥­肉­,便明摆着个小偷他们也追不上啊!

207

“本官上任,不说废话,重振清肃司,先要从自身做起,你们太肥了,从今日起,严格­操­练,宋都头,呆会你把这二百四十人分为二十队,每名神兵带一队,我的要求是,一个月之内,要达到神兵一半的水准,别的不说,那一身肥­肉­至少给我减三十斤下来。”

“遵令。”宋祖根躬身应令。

“哼!”队中有人轻哼了一声,于异耳朵偏灵,斜眼看去,却是关索。

于异一呲牙:“关都头,你哼什么,可是不服?”

“哼!”关索又哼了一声,斜眼与于异对视,竟是不惧,原来这关索虽只是个小小都头,却有个妹子嫁给了天兵府一名游击将军,而且他是今早上匆匆赶来的,于异大发­淫­威,一夜间斩了周四虎等八十余人脑袋的事,他只是听了一耳,没问详细,如果于异跟前任一样,放任大家收钱,收了钱分一份,余事一概不管,那他也没意见,结果于异改弦更张,街上大把的油水不去捞,居然要关在家里­操­练,一个清肃司衙役­操­什么­操­?难道还能­操­成天兵打仗去?这不有病吗?他平日又是张狂惯的,所以就顶上了。

于异再斜眼从队中扫过,不服的不止关索一个,一众衙役,大抵都是关索这种想法,只是没有关索的底气,不敢哼哼而已。

于异白牙慢慢呲出来,眼光盯着关索:“你看来还不知道本官的习惯,对不服的,本官素来只有一个字,撕。”

撕字出口,双手陡然伸出,同时抓住关索的两条腿,倒提起来,关索急要拨刀时,哪里还来得急,身子悬空,随即胯下一痛,撕的一声,一个人刹时给撕做了两片。

关索眼晴陡然睁大,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言不合,于异居然就会取他­性­命,而且是这种把人一撕两片的手法,这也太狠了吧!他是死不瞑目,其他衙役却是吓傻了,随即鬼哭狼嚎,呕的呕,叫地叫,王子美则是一ρi股坐倒在地,心下骇叫:“这人,这人,纯是凶神转世啊!”

惟有远处角门边上等着伺候于异茶水的小丫头齐青青惊骇之中带着了一丝喜­色­,其实于异之所以一言不合便撕了关索,与齐青青也有一点关系,于氏煮饭洗补,想着十两银子太多,感激于异恩德,便让齐青青服侍于异茶水,于异哪要人服侍,他到还有些孩童心­性­,齐青青偏又是个胆大灵巧的丫头,一对一答的,两人偏说得来,于是齐青青便向于异告状,说清肃司上下,只那关都头最不是东西,赵海涛和一些衙役只要钱,关索却喜­淫­人ℚi女,尤其是一些外地进城的,只要落地他手里,往往会给他­淫­辱,也包刮齐青青的娘于氏,就给他强Jian过一次,只是念着齐青青太小,于氏忍辱活了下来,但齐青青是知道的,又觉得于异是好官,所以顺嘴告了一状,于异便记了心,即便关索今日不当众顶他,找个机会,于异也会杀了他,而偏偏关索不知死活,还送上门来,于异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都给我站直了。”于异一声冷哼!却当真比天帝玉旨还灵,场中包刮王子美在内,二百八十人个个笔直挺立。

“今天起便­操­练起来,达不到我要求的,这关索便是榜样。”

这话落在耳里,二百八十人人人胆颤,宋祖根随即把二百四十人分为二十队,­操­练起来。

于异转头看向王子美等四十余人,道:“王都司,你以后还是专职文告。”向吴承书一指:“吴都司,拨十人给你,以后负责拘押,先熟一下手,到时再给你加人,天一真人,也拨十人给你,请你负责刑讯,另外侦缉也暂归你管,当然过后也会给你加人。”两人都是事先说好的,所以一一应命,王子美自也躬身谨应——他实是怕了于异了,哼一声就一撕两片,说个不字,那还不一撕八片啊?

四大都司还缺一个,不过于异暂时不急,即日命王子美写了文告张贴,招揽人手,先招一千人,把额定的人数招满再说,至于这一千人其实是给雷公府吃了空额的,那于异不管,他就不信邓承志敢吃他的空额,不过真招起来,却招了一千一百多人,因为就在当天,便有六十多名衙役辞职不­干­了,衙役包刮都头都是招来的,只算吏,不算官,虽然是清肃司发薪水,但名目其实是饷,要到王子美这样的都司一级,才算是真正地朝庭官员,拿的才叫薪,所以于异撕了关索,撕了也就撕了,若家属不告,上官一般不会管,但若撕了王子美这样有品级的官,那就要麻烦得多,当然于异是不管这些的,所以衙役不想­干­,随时可以走,当然于异也随时可以叫他们滚蛋,当天走了六十多,随后的­操­练,又有五六十人受不了那个苦,先后走人,所以实招了一千一百多人。

随后一个月,于异便关在衙门里­操­练一众衙役,再无什么动作,这边无论是邓承志还是龙无疚,都等着于异翻天­操­蛋呢,结果这家伙学老母­鸡­关门孵蛋,两边顿时都傻了眼,又还不好催,难道邓承志跑来说:“你给我捣蛋啊!你越捣蛋,我越能借势立威,让雷府重振雷威?”龙无疚更不能跑来说:“你给我­操­蛋啊!你到处­操­蛋,我才能从一片蛋花中拉起足够踩翻你的人气,才能最终化解天帝想要压制我斗神宫的­阴­谋?”

其实于异还是有动作的,这一个月,他一面把天一老道派出去,了解昊天城里的情势,布下情报网,把废了的侦讯司重立了起来,另一面他自己也常常带了青青在街上闲逛。

昊天城两百多万人口,贫富又极度的不均衡,乱七八糟的人,乱七八糟的事,当真是数不胜数,真要按清肃司的权责去管去抓,于异忙到死都忙不过来,不过于异不会去管这些小事的,他要玩,就玩一把大的,惊天动地,翻天覆地。

一个月打探,于异盯上了一个目标:赛云大会。

所谓的赛云大会,就是比赛云兽的大会,天庭对云兽管制本来极严,不到一定的品级,不能骑坐,更不能拥有,但所谓的制度,就是用来废除地,除了到下界去管理还比较严格外,在天界,尤其在昊天城里,随着大批权贵阶层的公然越制,对云兽的管理,几乎成了一纸空文,老子是二品以上高官,儿子要拉出来骑一下,你管得着吗?谁敢去管,难道为这个告到天帝面前,即便告到天帝面前,人家认个错,小孩子管教不严,未必天帝还会杀了自己的重臣啊!最多斥责一顿,屁事没有,然后那个告状的就倒霉了,而最重要的,这么做的,不是一个两个三个,而是一批一批的,谁惹得起啊!所以到后来,除了天门守卫,云兽下界要严格登记有出有入外,天界就没人管。

那些权贵子弟都是爱新鲜的,先只是骑着风光一下,成大白菜了,也就不稀奇了,于是换了玩法,各家养云兽来比赛,看谁家的跑得最快,先只是小规模的赛着玩,到后来竟弄成了一个重要的赛会,每年九月九日,昊天城外大荒山下,大赛开始,最终胜出的,便是一年的云兽之王,家主也倍儿有面子。

然而赛云大会争的其实不是一个面子,而是一个大赌局,每年都有无数的人参赌,从第一场就可以赌,猜对胜出的赢,猜不中的输,每年都吸引了无数人来参赌,从第一场起,越到后来,场中的竟争越激烈,场外的豪赌也越惊人,甚至有时一场的赌金,能超过一千万两银子,简直让人咋舌不下。

这会儿已入九月,赛云大会已经在开始筹备了,街上到处是兴高采烈议论的人,于异每天耳朵里都听得满满的,其实他这个人特喜欢热闹,如果他不当这个清肃郎,他一定也会兴致勃勃的去参赌,但即然当了这个清肃郎,他就反过来想了,这正是清肃司一炮打响,重振雄威的好机会啊!因为但凡家中有云兽参赛的,铁定非富即贵——云兽再是大白菜,也不是普通百姓捞得进锅中的。一索子下去,能捆一堆的权贵子弟,清肃司的威风不就立起来了,于异就没想过,这一索子绑下去,威风是威风了,背后一堆权贵,怎么收场?

哈哈!于异从来就没想过收场,他只管进场,玩到哪算哪,至于戏台子塌不塌,他管不着。

而经过一个月的苦训,一千二百名衙役也练得差不多了,其实清肃司本不能叫衙役,而应该要叫清肃卫,只不过后来­干­上了民政司的活,才给叫成衙役的,于异当然给改了回来,一千二百名清肃卫,分成十二个百人队,由二十一名神兵任正副队长,宋祖根为总都头,赵海涛后期还算配合,练得也还勉强,于异到也不是个特苛刻的人,即然赵海涛顺从,那也给点儿好处,做了副都头,以前的老衙役中有训练刻苦的,也提拨做了正副队长,然后他发的薪饷高,虽然比不得去街上捞油水,但比正规的薪饷却要高出整整一倍,邓承志虽然没有克扣那一千人的空额,于异一报上去就拨了下来,但也绝没有多拨,钱哪来的,于异自掏的腰包,来自神螺子的银库——用私人的钱,养朝庭的兵,他是空前绝后第一个,不过于异本来就是个怪胎,别说天一老道吴承书等人,就是王子美到后来也见怪不怪了,他只是冷眼看着,到看于异能走多远——这种人走不远,这个他可以跟任何人打赌。

说清肃卫训练得差不多,其实也就是基本有了点儿进退,知道听令行事而已,真要打起来说有多少战斗力,那是不可能的,但清肃司­干­的是察­奸­的活,不是用来上阵打仗的,所以有这个样子,于异觉得够了,当然,也确是等不得了。

208

于异令宋祖根天一老道的准备好,自己先去了赛云大会的赛场。

会场在城东三十里的大荒岭下,这里地形非常好,北面是大荒岭,南面是云柱峰,云兽就是绕着云柱峰飞行,一圈十里,峰北有旗门,云兽须穿过旗门才算一圈,从旗门边上飞过的不算,而观众就在大荒岭上观看,大荒岭东西五里,上下三里,最中间的贵宾座有一万个座位,然后左右无座的可容纳十万人以上,岭下则有赌档酒店之类,酒水齐全,可随时参赌,实在兴致来了还可以找家店子睡下,每年九月九日到十月九日,整整一个月时间,这大荒岭下人潮如海,实是最热闹的所在。

这会儿虽然还只九月六号,人已经非常多了,各种酒店摊档都已经摆了起来,飞云会的赌档也早就开了门,初赛的有一百零八匹云兽,飞云会开出了赔率,参赌的人看好哪一匹云兽,就可以买哪匹胜出,赛时疯狂,赛后哭笑,人间悲喜,齐聚一团。

飞云会的会首,名义上是城东的豪强申万东,但实际上,这么大场面,一个小小的豪强是压不住的,背后真正的东家叫莫子长,当今天后娘娘的娘家侄儿——这才是敢公然开赛云大会的最大倚仗。

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于异随便一打听也就清清楚楚了,换了这昊天城里的任何人,一听说背后是天后娘娘,即便腿肚子不转筋,肚子里也一定会打鼓,奈何于异是个怪胎,天帝他也不放在眼里,天后娘娘,女人而已,他更不放在眼里,或者说,知道背后是天后娘娘,他反而更兴奋。

要玩就要玩大的,越大的越好,这就是他的想法。

飞云会的规矩还是蛮严的,提前三天,所有报名参赛的云兽就必须进场,然后直到输了退出比赛,否则不准离场,而主家除了指定的赛手,也再不许接触自家的云兽,这是提防中途主家指使高手弄手脚。

所有参赛的云兽都关在大荒岭后的一个山谷里,守卫森严,不过这难不住于异,他以咒影术把自己咒成一只猴子,悄然翻岭而进,虽然巡逻队往来不绝,内中不乏高手,但也没人来注意一只猴子,因为这山中猴子本来就不少,到是引起了一只母猴子的注意,然后引来了猴王的怒火,于异哭笑不得,抓着猴王一脚踩翻,到没撕,对上猴子他没戾火,只揪了尾巴猛抽ρi股,把红ρi股打成烂ρi股,结果这下麻烦了,更多的母猴喜欢上了他,于异最终只得逃之夭夭。

山谷极大,大谷套小谷,东西长有数十里,所有参赛的一百零八匹云兽这时都已经进了谷,山谷大,每匹云兽都有自己独立的兽舍,然后有专人服侍,当然,这些人是主家跟来的,这些飞云会不管,飞云会只保证谷中的安全和谷里的人与兽再不与外界接触,伺喂云兽的事是不Сhā手的,否则有可能引发主家怀疑,而飞云会现在的做法,即保证了所有的主家中途再不能接触云兽,但伺喂云兽的却还是主家自己的人,即公正又不引怀疑,非常好。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有于异这个怪胎来打他们的主意。

于异在岭上看了一下,大白天的,云兽都放在外面,不过没有扎堆聚在一起,而是各自一片场地,云兽极为灵异,如果不是春季发情期,兽童不许它们出圈,它们就不会出去。

不扎堆,这个手脚要麻烦一点,但也问题不大,于异下岭,悄悄摸到最近的兽圈外,手指一弹,以一楼灵光,把一个钻心螺送到离云兽最近的草叶上,看着云兽一口卷进嘴中,这才奔向下一个兽圈,他到也没有给所有的云兽都放钻心螺,只是选了二三十匹放了,这也就够了。

随后摸出来,看了一圈热闹,回来,第二天即是九月九日,赛云大会开幕的正日子,于异让宋祖根把一千二百清肃卫全带出城,到大荒岭外五里一个林子里静候,这边一乱,立刻冲出来拿人,到这会儿,宋祖根等人才知道他要对赛云大会下手,吴承书一听就吓一大跳,急凑到于异边上,道:“大人,这赛云会是飞云会举办的,飞云会的后台,大人知道是哪位吗?”

“不就是天后娘娘吗?”于异哼了一声:“一个女人而已。”

吴承书还以为他不知道呢,敢情他知道,尤其后一句,哽得吴承书直翻白眼,差点儿闭过气去,想一想,还是劝道:“大人,我清肃司要立威,可是对上天后娘娘,这个,那个。”

“你怕我别人说我欺负一个女人?谁叫她不好好管教家人的,她男人不打她ρi股,我来打。”

这什么跟什么啊?还欺负一个女人,人家是天后娘娘好不好?还要打天后娘娘的ρi股,吴承书彻底没了脾气,不过他心里也承认,天后娘娘要真落到于异手里,敢跟于异呲牙瞪眼,于异只怕真敢打她ρi股。

“这人也太野了。”吴承书再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了。

“走吧!”于异可不知他心里所想,知道也不会理睬,反对他招招手:“你先跟我去赛云大会看看好了,到还真是热闹呢。”

带了吴承书还有青青便先往大荒岭下来,贵宾坐,一个座位要十两银子,还不是最好的位置,前中最好的位子,一个要五十两银子,而且往往没得卖,仅仅正面山坡贵宾座,飞云会就可以收入十万两银子以上,于异还不以为意,吴承书心里悄悄一算,便就暗暗咋舌,也更加担忧,但他知道劝不了于异,他越说得夸张,只怕于异越来劲,碰命吧!也只有这么想了。

这会儿,不但贵宾座差不多满了,两侧岭上和下面平地上也都挤满了人,初算下来,至少有二三十万人,那个热闹啊!没法子形容。

于异眼光一溜,看到了贵宾座正中的莫子长,莫子长二十多岁年纪,身量高挑,额角开阔,长得颇为俊朗,据说莫皇后当年有昊天第一美人之称,只看她娘家人物,这传言估计不错。

莫子长所在位置左右,共有一千个座位,是专供给云兽家主和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权贵观赛用的,这一千个位置,真正是有钱都买不到,于异溜一眼,当然不是羡慕那些位子好,而是想看哪些人来,呆会好捉人,除了莫子长,于异也看到了飞云会名义上的老板申万东,一个红光满面的圆脸胖子,见人带三分笑,显然是个圆滑人物,不过于异对这种傀儡没什么兴趣,扫了一眼也就错开了。

不多会大赛开始,赛会的规矩,第一场是热身赛,也叫云兽亮像,所有一百零八匹云兽尽数入场飞一圈,这一场不论名次,就是亮个相的意思,然后下面是正式比赛,采用累进制,一百零八匹云兽分为九队,每队十二匹,然后取前三匹转入下次的比赛,所以第一天的淘汰是最激烈的,一天下来,就只剩下二十七匹云兽了,然后从第二天开始,剩下的二十七匹仍是分为九队,每队三匹,跑在最后的那一匹淘汰出列,等于第二天只淘汰九匹,第三天则是二选一,真正激烈的,就是从第三天开始,这个时候,规矩就换了,不再是分队比赛,而是单挑,主家与主家之间打擂台,我可以向你挑战,你也可以向他挑战,你输了不要紧,可以挑战另一个,我赢了也暂时不要得意,越是赢的,挑战的越多,而就算连输三场也没关系,一路挑战下去,到第四场五场说不定又能赢一局回来。

说起来赛云大会最大的魅力,就在这种无规则挑战,任一匹云兽都有机会,任一个主家都有机会,而完全不相­干­的赌客也同样有机会,你就买定一匹,连输三场四场,到第五场说不定就赢了,而因为别人都不看好,陪率就大,一场下来,不但输了的绝对能赢回来,说不定还因此暴富。

本来按照赛次,几天就可以比完,但正因为有了这种无规矩挑战,所以一直要延续一个月以上,到最后还有一个刺激的,就是进入挑战赛的十八匹云兽,不论输多少赢多少,最终来一个总决赛,最后赢的那一匹,便是这一年的云兽之王,获飞云之号,奖金十万。

有没有前面输了七场八场,输多赢少的,到最后却一骑绝尘,赢得云兽之王的称号的呢?还真有,这就是云兽大会最最刺激的地方。

所以到了最后这一轮,赌资往往也就是最高的,赛云大会举行了近十次,最后一轮,没有哪一次的赌资少于一百万银子的,而赌场的抽水是十抽一,仅这一场,莫子长就可以抽水十万以上,而事实上是,每年的最后一轮,莫子长至少都要抽二三十万银子,甚至上百万两银子,而一次赛云大会办下来,总收入据说能有二三百万到三四百万银子。

对所有的赛制规矩,以及往年的热门,于异都听得耳熟能详,心中实是有几分纠结,热闹啊!好玩啊!银子也有,这一个月玩下来,不论输赢,绝对够刺激就是了,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一家伙把所有参赛的权贵一网打尽,内中还包刮当今天后娘娘的内侄——更刺激。这时一百零八匹云兽已尽数入场,随着一声锣响,一百零八匹云兽腾云而起,围着云柱峰飞了起来,而大荒岭上下,嘈杂声一静,无数双眼睛盯着半空中的云兽,自也有点评的,这一匹怎样,那一匹如何,又有事前就掏了银子买了号码的,信誓旦旦,自己买的那一匹一定赢到最后什么的,议论声不绝。

209

比赛一正式开始,于异心中也不纠结了,冷眼而视,看着云兽绕过云柱峰,半柱香时间后,又远远地从另一头绕了出来,这时有跑前面的有跑后面,山上山下叫嚷声一片,其实这一场的成绩是做不得数的,只是亮像,骑手都会控制着节奏,跑在第一的,说不定下一场就给轮掉了,而跑在最后的,说不定也能赢在最后,观众自也知道,但看到跑在前面的,还是有不少人叫了起来,算是有了第一次小Gao潮。

而这次的赛云大会,也就是这一场小Gao潮了,眼见着云兽就要穿旗门而过,于异默运玄功,发动钻心螺,只见本来虽争得激烈却仍前后有序的云兽队伍突然一下就乱了,其中的二三十匹云兽猛然发起疯来,狂窜乱奔,刹时把队列冲得稀烂,有的更又撕又咬,有的则连踢带撞,而有的则做猴儿跳,把身上的骑手从半空中直巅下来,还好骑手一般都有一定的玄功,都是会飞的,因为会飞才能布罡轻身,骑在云兽身上,云兽感觉不到多少重量,跑起来才轻灵啊!所以虽给颠下来,到不至于就会摔成­肉­饼,但意外之下,受伤的也不少,而真正伤的则是云兽,于异玄功催得急,钻心螺狂钻猛咬,云兽疼痛钻心,真如疯了般乱撞乱踢乱窜,便是没吃钻心螺的,也给痛疯了的云兽连踢带撞的弄伤了,更何况本来是在急速的飞行中,收不住劲,伤得更重,几乎是在眨眼间,云兽便成片地往下掉,有地直接摔断了脖子,当场就死了,有的则跌翻在地又腾云而起,再去半空中乱颠乱跳,最终包刮那二三十匹服了钻心螺的云兽在内,至少有五六十匹云兽当场死亡,余下的也基本都带了伤,真正只受了点轻伤还能飞在空中地,不过二三十匹而已。

这中间说来啰嗦,其实前后不过盏茶时分,大荒岭上,包刮莫子长在内,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数十万双眼睛看着旗门前面云兽发癫,所有人都傻了,没一个人的脑瓜子能转过筋来,直到云兽死的死,伤的伤,这才纷纷惊呼。

一个人的惊呼声也许不大,但这大荒岭上下,何止二三十万人,人人惊呼,那声浪叠到一起,直若海涛狂卷,一时间谁也听不清楚。

最中间的贵宾座上,莫子长申万东全站了起来,而那些云兽的主人,也个个一脸异莫名,惊诧无比,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边,于异呲牙灿笑,吴承书则在心中叹气,青青却眨巴着大眼睛,抚着小手,一脸痛惜的样子,显然是在为那些死伤的云兽觉得可惜。

而在另一边,远远打望的宋祖根早看到了这边的乱象,手一挥,一千二百名清肃卫分为两列,急开过来,五里之途,说到就到,于异则先一步到了下面,并在螺壳中换了官服。

这时大荒岭上下已乱做一团,还好百姓更多是惊议的,到没有乱奔乱跑,几十万人挤在山岭上下,真要一窝蜂大乱起来,那还不知要有多少人给生生踩死了,但这会儿出事的是云兽,对人没威胁,所以不相­干­的都只是瞪着眼看,胡乱猜测而已,当然,那些云兽主家是切身相­干­的,自然就不相同,莫子长铁青着脸站着,申万东早已一头是汗,自己亲自带人去察看究竟。

这些都落在于异眼里,清肃卫到,他手一挥:“擂鼓。”清肃卫不是衙役,而类似于兵卫,带有金鼓,本来上下轰声一片,鼓声乍然而起,如云破天惊,大荒岭上下顿时一静,所有眼光都往这边看来,便是莫子长申万东也惊异地往这边看过来。

鼓声一停,于异扬声叫道:“赛会是谁主办的,还有各家云兽的主人,都给我拿了。”

“遵令。”宋祖根一挥手,几队清肃卫冲上岭去,于异事前已经嘱咐了的,把中间包刮莫子长一群人在内,尽竭围了。

莫子长先前只是惊讶地看着山下,他还真没把于异的清肃卫认出来,不过他身边不缺帮闲的,这时已是知道了,却是满脸冷笑:“清肃司,什么玩意儿?也敢来老虎头上拍毛?”

申万东先一步拦在了前面:“喂喂喂,你们是什么人,敢来管我飞云会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吗?”

“拿了。”宋祖根哪跟他客气,手一挥,几名清肃卫冲将上去,直接一刀面子抽翻,就手绑了,新招的清肃卫都是昊天城里人,自然没有不知道飞云会不知道申万东的,但带队的是跟随于异的二十一个神兵之一,给于异惯出了狂气的,别说你是申万东,你便是申亿东,大人说拿了,那就拿了。

上面的莫子长远远看着,可就气坏了,手一指:“来人,给我打出去。”

大荒岭上下,飞云会布有五千人手维持秩序,得了指令,顿时四面八方冲了过来,于异带的神兵给于异惯出了狂气,而飞云会这些人也差不多,一路舞刀执­棒­,哇哇狂叫,那气势,恰如恶狗下山。

可惜今天碰上了于异,于异牙一呲,冷哼一声:“给我­射­。”

一千二百清肃卫中,有五百人配备了雷神弩,清肃卫虽是半军卫­性­质,但主要用于城内纠察,所以标配只有二十架弩,于异这些雷神弩哪儿来的?自然不是邓承志给私配的,而是于异从天兵手中缴获来的,严格说来,即便是缴获的,使用也违了天条,可于异哪会来管这些,配上再说,这时五百清肃卫布下弩阵,队正发令,嗡的一声响,一百枝弩箭飞蝗般­射­出去,冲过来的飞云会徒众刹时倒下一片。

“雷神弩?”山岭上的莫子长惊得眼睛一乍,随即怒发冲冠:“也用弩­射­,冲上去,杀了他们。”他是真的怒了,昊天城里,谁敢这么对他,飞云会也确实配得有雷神弩,有近百架,当然也是非法配置,但配了就配了,谁敢来管他,于异敢如此放肆,竟敢对他的人放弩,那他自然也不会客气,他其实还有个心理,虽然清肃卫已经放了一轮箭,他潜意识中仍认定于异没那个胆子,放一轮箭也不过就是吓唬他一下,难道还真的敢对他的人大开杀戒?

可惜他错了。

清肃卫第一轮箭­射­出来,飞云会徒众本来有些懵了,这一得莫子长严令,便有人调出弩来布阵,其他的继续往上冲,他们也和莫子长一个想法,以为清肃卫放第一轮箭只是吓人呢,没见第二轮就没­射­了?真当我飞云会是吓大的?继续冲,冲到一半,嗡嗡声再起,这一次却是一响就不再停,五百清肃卫分成五队,轮流发­射­,当真箭如雨下,站在大荒岭上往下看,下面地天空都黑了一半。

这就是一场大屠杀,只是眨眼之间,飞会云徒众就倒下近千,流出的血,只一会儿就注满了低洼处,形成一个个小潭,不过潭中不是水,是血。

岭上岭下,数十万人都看呆了,包刮莫子长,也包刮带着青青呆在贵宾座上的吴承书,他到还好心,一手去捂青青的眼睛,道:“不要看。”自己也捂住了眼睛,却不是怕,而是哀叹:“唉!”

莫子长血气冲顶,身子一跄,差点晕过去,站稳了,那火气直冲上来,莫看他纨绔子弟,却拜得有名师,也学得有玄功,师传还相当不错,只不过练得一般,勉强到也能飞,纵身飞下来,便立在半空中,狂叫道:“来来来,有种就把某家也­射­死了。”

于异斜眼看着他:“你是什么鸟人?”

“你就是那什么清肃郎。”莫子长指着于异,手指不停地抖,那不是怕,是气的:“你给我听清了,你家大爷我姓莫,莫子长,有种你今天就­射­死我,你若不敢­射­死我时,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爹娘为什么会生你出来。”

“好,有派头,我喜欢。”于异哈哈大笑,霍地手一长,一下就揪住了莫子长脖领子,吴承书一颗心早提在嗓子眼,一见于异伸手,他眼一闭头一仰:“完了。”

如果于异只是抓了莫子长,无论如何说,还是占一点点理,其实不止一点点理,而是占着很大的理,非法赛云,本就是有违天条,而清肃司­干­的就是察­奸­纠匿的活,有人非法赛云,出兵去抓,完全是权责之内,不闻不问不抓才是失职,但问题是,你权责之内也不能胡乱杀人,若是象飞云会徒众一样舞刀弄枪往上冲,阻碍执法,杀了就杀了,还有个说法,冲撞有司­干­扰执法啊!但莫子长不过空着手上来问一句,一把就给撕了,这无论如何于理不合,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可莫子长的亲姨娘是天后娘娘啊!我的天爷,本来有理也无处说去,更何况无理,那还不完蛋了。这就是吴承书的想法。

可惜他还是不太了解于异,于异这人,狂是狂,冲是冲,野是野,但不是傻瓜,所以于异揪住莫子长,并不象吴承书想的那样,一撕两片,而是就手往下一惯,当场把莫子长惯了个半死,手一挥:“绑了。”

他也记得自己是清肃郎,也知道要问证据,要办成铁案,这就是狂人与傻瓜的区别。

自有清肃卫上去绑了,莫子长先给惯晕了,给绑了个四马攒蹄,这才醒过神来,哇呀呀大叫:“有种你打死我,来呀!不打死我你就是王八养的。”

210

“掌嘴。”于异冷哼一声。

这活宋祖根亲自­干­了,冲上去,正手反手,啪啪啪啪,就给莫子长扇了四个大耳刮子。

可怜我们的莫大爷自出娘胎始,哪里尝过耳刮子这种好东西,当真是麻麻辣辣,直爽到了心尖子上,倒翻在的,厉声尖嚎:“你有种,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我亲姨娘是当今天后娘娘,你敢打我。”

他却不知道,宋祖根身上有根虐筋,宋祖根本来只是一个最低层的神兵,然后还断了一只手,三餐都保不住,随时要死的人,谁知跟了于异,居然有机会于万人之前杀单简童抱林那种以前仰视也不敢的高官,那种畅快啊!真是不用提了,于是在心底最隐密的深处,就养成了一个变态的心理,越是地位高的,他虐起来越痛快,莫子长要不亲口说他姨娘是当今天后娘娘,他还没这么痛快,这一说出来,宋祖根只觉得心尖子都酥了,全身的­肉­都化了,那一个痒啊!手打都不痛快了,反手取下鞋底,嘿嘿笑道:“你姨娘是天后娘娘?啧啧,天后娘娘。”

啪啪啪啪,鞋底照着莫子长的俊脸,就是一通抽,而在最隐密的心理深处,他抽的似乎不是莫子长,而是高高在上的天后娘娘,那高贵而雪白的ρi股翘起来,啪啪啪啪。

莫子长直接给抽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他终于也明白了,他狂,他骄,但今天碰上的,更狂,更骄,他只是目中无人,而碰上这主,却上无天,下无地,中无人,横扫一切牛鬼神蛇。

这样的人,千年也不出一个,却就叫他碰上了。

大荒岭上下,数十万人,人人屏气敛声,山上山下,竟是鸦雀无声,针落可闻,所有的眼睛,全落在宋祖根的鞋底上,看着那黑黑的鞋底扬起,然后风一般抽下去,呆了,傻了,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中间很有一些人,隐密的Gao潮了。

吴承书本来松开了捂着眼睛的手,于异没有撕掉莫子长,他还吁了口长气,觉得总算还有救,自己的路也还没走绝,但看着宋祖根这一鞋底一鞋底的抽,他又叹气,也认命了:“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手下,这些人,没救了。”

莫子长给抽晕,所有飞云会徒众吓呆了,宋祖根再叫拿人,无论是飞云会徒众,还是贵宾席上那些云兽的主家,个个束手就缚,养得起云兽参赛的,非富即贵,而实际上,是即富又贵,家中都是有些来头的,但亲眼看见莫子长给宋祖根的鞋底虐,他们清楚了,来头再大,还大得过天后娘娘,人家天后娘娘的亲侄子都敢抽,而且是拿鞋底抽,自己还是算了吧!莫说吱一声,屁都没人敢放半个。

所有云兽主人都拿了,飞云会一­干­主事的也拿了,然后抄了赌档。

赌档第一天和最后一天,是银子最多的,这一抄,居然抄出了三百多万两银子,登记什么的是吴承书的事,王子美是坐守衙门地,见了这数目,暗暗咋舌,不过今天惊心动魄的事多了,几两银子,已经算不了什么了,他其实在暗暗揪心自己的脖子,这会儿登记银子,是不是一转眼,就要登记自己脑袋了呢,但揪心也没用,他只有祈祷,于异能再一次创造奇迹。

于异可不会管吴承书在想些什么,翘着腿在一边坐了,慢慢喝酒,青青在一边服侍,他那大酒葫芦青青还拿不动,就给他端着牛­肉­盘子,时不时的夹一块送到他嘴里,于异道:“这牛­肉­卤得不错,你也尝尝。”

青青摇头:“我才不要吃,好多人看着。”

“你管他去死。”于异一呲牙,不过青青还是不动,他也就不管了,道:“怎么样,怕不怕?”

“有些怕的。”青青老老实实点头:“先前­射­箭的时候,跟下大雨一样,好多血。”随即却又道:“不过他们都是恶人,多­射­死一个恶人,就少一个好人受欺负。”

“是这理。”于异点头:“要­干­一杯。”一杯到底,深吸了口气,对青青一脸诱惑地笑道:“酒蛮好喝的,你也试试。”

青青跟了于异这些日子,知道于异好说话,她妈总说对主家要恭敬,不过她到觉得于异不象主家象哥哥,所以也养得有些爱娇的­性­子,说话也随便,还是摇头,还嘟着小嘴儿做了个鬼脸:“酒有什么好喝的,都难闻死了。”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于异嘿的一声:“这个跟臭­干­子一样,闻着臭,喝着可香呢,没见那么多人喝吗?”

其实青青小小的心底里,极祟拜于异的,根本不知道于异那酒鬼心里,只想拖人下水,她到还真动心了一下,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又摇摇头:“好多人看着。”

“你管他们去死。”不过于异固然有酒鬼拖酒友的心理,其实还是闲得无聊跟她说话玩儿,硬不喝,也就算了,一边看着一­干­清肃卫忙碌,一边慢悠悠有滋有味地喝着酒,吃着­肉­,爽啊!

爽过了后面会怎么样?是不是更爽,他没去想,哈哈!这样的人。

忙了大半天,一直到下午,大队这才回城,三大车银子帐本,然后是几百名云兽家主和莫子长申万东为首的飞云会徒众。

其实早在午后不久,就有来要人的闹事的说情的,什么人都有,这些云兽家主都有大后台啊!不过清肃卫四面戒严,没人进得来,你敢闹事我敢打,你敢抽刀我敢­射­——不管来的是什么人,而飞云会那一地死尸还摆着呢,血气冲天,只闻着这血气,再横的也不敢伸头了。

吴承书几次想张口,但看于异那翘着脚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终于放弃,但心中却是七上八下,不停的打鼓,不说莫子长,就那一百多云兽家主,牵扯起来,连亲带故的,几乎能把昊天城里绝大部分权贵扯进去,这是多大一股势力啊!哪怕是天帝,也要忌惮三分,然而于异居然漫不在乎,这真的是找死啊!

大队才进昊天城,一队禁卫迎面拦住,一个太监尖着嗓子叫:“清肃郎于异,有天后娘娘懿旨。”

“来了。”吴承书心下暗叫,下意识的觉得脖根儿发凉,左右看看,却又死了心,在这昊天城里,他可没本事逃得掉,认命吧!到这会儿,他到想看看于异了,想:“这人是不是真不会害怕,到这会儿,是不是也会后悔。”

于异上前来了,挑着眉毛看着那太监,哼了一声:“你是宫里的?”

那太监下巴仰得多高,自然不理他。

于异打个哈哈:“尖嗓子没胡子,果然下面没卵子,是宫里的没错。”“大胆。”居然当着太监说人家没卵子,那太监急眼了。

不想他一急眼,于异到翻脸了:“我上听过圣旨,下用过手纸,就没听说过什么懿旨,给我滚,敢拦着我揍你啊!”

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吴承书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从这一刻起,他算是彻底地服了于异了——这根本就不是人啊!绝不要以常人的道理去揣度。

后面还有一个,那是莫子长,本来见了太监,又知道是天后娘娘打发来的,他神气儿又提起来了,听了于异这话,他也傻了眼,吴承书是彻底服了,他却是彻底怕了,所谓憨的怕傻的,傻的怕愣的,愣的怕那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什么?不要命的怕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啊!天后娘娘的懿旨不如手纸,这样的人,永远不要与他面对面,要么你一刀杀了他,要么就远远躲开他。

“大胆,你想造反吗?”那太监真急了:“给我拿下。”

“给我打。”那些禁军往上冲呢,于异手一挥,宋祖根带着神兵就迎了上去,抽出刀背就砸,那些禁军平时哪见过这个,他们拿人从来都是抓­鸡­一样,只见过瘫在地下要架着走的,甚至还有屎尿齐流的,但说敢反抗甚至于敢跟他们还手的,那是一个也没见过,因此宋祖根等人一动手,他们全傻眼了,给宋祖根一刀背一个,眨眼砸翻七八个,那太监也给推了一把,一ρi股坐倒在地,他也傻眼了,好半天才扯着嗓子尖叫起来:“造反了,于异你是想造反了,天后娘娘必诛你满门。”

于异鸟都不鸟他,带着大队自回清肃司衙门,这一次,便是天一老道也觉得于异过火了点,悄声道:“不接天后娘娘的旨,怕有点过了吧?”

“过了又如何?”于异斜眼看他:“难道你真以为我这清肃郎当得多久,甚至还想着我能升官,便天帝给我升,我还不乐意给他­干­呢,痛痛快快闹一场,大家一拍两散,老子跑魔界爽爽快快做辣鸟王去。”

原来他不是狂地昏了头,而是早就有了准主意,天一老道明白了,他却也是个不惯拘束的,点点头:“有道理,自由自在自快活,何必来奉承什么天帝天后,见圣旨要下跪,见懿旨要下拜。”

“就是这话。”于异哈哈一笑,看一眼边上的吴承书,道:“放心,真要闹将起来,我自带上你们。”

天一老道哼了一声:“老道却是不怕。”

他不怕,吴承书可是怕地,不过于异说话算话,这一点他是信得过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升官发财是铁定无望了,于异这官绝对当不长的,但只要能保得­性­命,那也不错了,而且反过来说,跟着于异,别的不说,至少一点,痛快,于异这样的上官,即无架子,也无城府,最主要是非常有担当,只要你真心跟着他­干­,天塌下来他也帮你挡着,别人不说,只看那宋祖根,一个老断手,张狂成什么样了?

不过吴承书也只是想想,他天­性­谨慎,要他学宋祖根,还真是学不来。

211

于异抓了莫子长和一­干­权贵,更在城门口打了传旨的太监,这消息,象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刹时间飞遍昊天城。

听到这消息,有两个人狂跳起来,第一个是邓承志,他腾的一下从大堂上跳下来,踩着自己官袍,居然摔了一跤,坐在地下,半天不知道起来,然后爬起来就往媚娘处跑,媚娘看他一脸惨白跟死了娘老子似的,急问因果,听他断断续结说完,媚娘也傻了:“前面的还好,清肃司本就是个得罪人的事,抓一个是抓,抓一百个也是抓,天帝只要真心想扶雷部起来,就会在后面撑着,但不接懿旨还打了太监,这就不同了,这是对皇权的公然渺视,这可是天帝绝不能容许的,这个人,他怎么这么狂啊!他最初那官,说是什么荡魔都尉是吧!到底是怎么当上的?”

“说是跑魔界找回了步去靴,所以得的官。”邓承志又气又恨又急又怕,嘴­唇­都有些抖了。

“原来如此。”媚娘恍然:“这人根本就不是个当官的料,胆子到是真大,居然敢去魔界找步云靴,也就难怪了。”

“现在怎么办?”邓承志真是上吊的心都有了。

“上本自责。”媚娘想了想,却又轻轻摇头:“其实已经这样了,妾身到以为,不妨就坐着看戏,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邓承志讶然。

“对。”媚娘点头:“上次杀周四虎等人的事,所有的奏本最终石沉大海,天帝对雷部的支持已是明摆着的,你不也说了吗,这段时间斗神宫气焰明显收敛,你看得到,天帝自也看得到,但龙无疚这一招其实错了,他越收敛,天帝反而越忌了他,而于异这一次,真要错,只错在城门口打太监那一点,那个你就算上本,也是没用的,不如就看着,且看天帝决心如何。”

邓承志呆了半天,只有点头:“也只有这样了。”呆了半天,却猛然搂住媚娘,便去剥她的衣服,媚娘自然无有不从,却笑道:“怎么这会儿突然有这个兴致了。”

“你让我出出火。”邓承志喘气道:“我实在撑不住了。”

看着身上蠢动的邓承志,媚娘轻轻叹了口气,做为男人,邓承志还是不错的,身负玄功,强劲有力且持久,能极大程度的满足女人,但他强健的身体里面,却是一颗比女人更弱小的心脏。

“那于异如此胆大,却不知长得什么样?”一边给邓承志弄着,媚娘一边却想到了于异,甚而想:“那样的男子在床上,也该是野­性­十足吧!”她本是被动应付,这么想着,到是格外的兴奋起来,把双腿缠在邓承志腰上,邓承志最爱的就是她这腰腿,缠在身上,真如一根软藤儿一样,索­性­把她抱将起来,就顶在床柱子上,吼声如雷,在这会儿,他才真的象个雷公。

另一个跳起来的,则是龙无疚,其实最初得到消息的刹那,龙无疚没有跳起来,而是呆住了,一家伙抓了包刮莫子长在内的上百权贵,说实话,即便自认是于异的敌人,这胆子也让他佩服,然而居然不接懿旨,还把传旨的太监打了,这不是胆大了,简直就是胆边生毛了。

“这家伙是纯心找死了。”水德星君几个刚好都在,木德星君首先就叫了起来。

水德星君也一脸兴奋地道:“神尊,即刻上本,狠狠的参他一本,包刮雷部,哼哼!这一次,要彻底把他们踩翻在地,永世不得翻身。”

龙无疚本来确实有些兴奋,但听了水德星君这话,却又缓缓坐了下来,木德星君急道:“神尊。”

龙无疚没应声,想了半天,缓缓摇了摇头:“这事我们不必Сhā手,且看戏就是。”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又有一点怀疑,于异如此做,已经是在挑战皇家权威了,照理说天帝绝不会容忍,但他身为斗神尊者,知道的比一般人多,想的也比一般人深,有些时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就有可能发生。

且说于异,押了人回来后,下一个令,谁也不许进衙门,敢闹的就打,敢冲的就­射­,说情的一概不理,随后便命天一老道审讯——他自己­干­嘛?自己喝酒,才不耐烦审这些小杂鱼儿。

莫子长这会儿已是彻底怕了于异,这就是一疯子,跟疯子有什么顶的,天一老道问什么就说什么,他做出了榜样,那些权贵自也乖乖低头,十多年来,组织了多少场赛云会,收入多少,有哪些人派出了云兽参赛,中间死了多少废了多少,当天下午包刮一个晚上,天一老道就全部问清楚了,来给于异禀报,于异叫了王子美来,道:“这个该是什么罪名,判什么刑。”王子美也早就明白了,什么权贵什么后台,在于异这里全是豆包,反正他禀报了邓承志的,所以也懒得劝什么说什么,只躬身应着,道:“赛云大会是飞云会组织的,申万东是飞云会会首,莫子长是飞云会后面的实质后台,所有的钱也主要是他拿了,这两人为组织者,死罪,参赛的那些主家,罪名可大可小,前面十多年,并没有云兽因参赛而死亡的事,这一次虽有大批云兽死亡,但他们必然推说是飞云会的事,因为事前他们的云兽都统一交由飞云会管理的,所以也追究不到他们头上。”说到这里,他略停一停,这中间,他其实还是微微玩了点花样,什么追究不到那些权贵头上,天庭对云兽的管理是极为严格,不够品级,乘坐都不行,更莫说拿云兽去比赛,但问题是,这真要追究起来,几乎要把昊天城里的权贵杀尽了,那怎么可能,于异的死活,他还真管不了,但清肃司是归雷部管的啊!于异倒霉无所谓,他还得替邓承志考虑考虑。

他看一眼于异,这家伙这会儿正往嘴里倒酒呢,明显没听出里面的猫腻来,他暗吁口气,接下去道:“所以,真能论斩的,只有莫子长申万东两个。”

于异于这些刑律什么的不懂,但一听说闹这么大,问斩的只能有两个,不­干­了,瞪眼道:“那其他人呢,飞云会下面的人呢,还有那些云兽主家呢?”

“这人杀心真重,却也真是不知死活。”王子美暗暗腹诽,道:“飞云会下面那些主事的,自然都可以问斩,那些云兽主家,可以处鞭刑或流配诸罪。”

“鞭刑?”于异一听兴奋了,怪叫直来:“这个好,拖到大街上,脱光了打,一定有人看戏,那就是这样了,今天晚了,明天拖出去打。”

看着他兴高采烈的脸,王子美暗暗摇头,忙道:“大人,这个于法不合,除非是当场抗拒,可以格杀无论,否则我清肃司虽有处置权,事前却须禀报刑部批准才行的。”

“有这回事?”于异眼睛又瞪大了,他这段时间其实也看了点儿东西,清肃司察­奸­纠匿,独有一套方法,他蛮感兴趣的,但刑律什么的是不看的。

吴承书忙在一边帮腔:“是的大人,我们问清了案子,定了罪,要上报到刑部,刑部下了批文,我们才可执行的。”

于异想了想,抓了抓头:“嗯!好象是这样,我以前在浣花城里当押司,那里面的犯人审了,好象也是要先往上报,那好吧!王都司吴都司,这事就交给你们了,把案情整理明白,发到刑部去,这些人就先押着。”

吴承书王子美两个对视一眼,都暗吁了口气,都想:“还好,这人狂虽狂,到还好说话。”

先不说莫子长杀不杀得了,真要把一百多权贵全处以鞭刑,拖到街上还脱光了打,这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啊!而且差不多把昊天城里的权贵都得罪了,哪怕没有亲属牵连在中间的,也会有­唇­亡齿寒之感,跟着攻击于异,于异当然不怕,可他们怕啊!所以两人虽未勾通,却心有灵犀地采用了同样的做法,把于异哄住再说——斩刑确实要上报刑部,鞭刑却是不需要的,一个鞭刑也要报,刑部非累死不可。

这么处理了,于异也就不管了,吴承书王子美整了案卷往刑部送,于异只管喝酒,而昊天城里,这会儿已经整个儿给翻过来了。

赛云大会,确实违制,但这世上违制的事多了,管得过来吗?碰上于异这疯子,没办法跟他说理去,说情说不进,那就只有一个法子,把他搞掉,清肃司管的就是这种事,这一点上没法攻击于异,但于异可攻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首先一个,配备雷神驽,清肃司最多只能配二十架雷神弩,于异手下至少有五百架,这就是大大的违制,而天庭的规定,藏弩五架以上,视同谋反,所以这些权贵一商量,于异的第一条谋反罪就出来了。

至于当场­射­死飞云会近千徒众,那个且不论它,后面还有个大罪名呢,城门那里,不接天后娘娘懿旨,还打了传旨的太监,这是什么,这是蔑视皇权,这是造反。

щ谋反,造反,无论哪一条,都是天χɡ·с大的罪名,无论是谁,只要摊上了,都是要诛九族的,有这两条罪名,足够了。℃!

当然,这些权贵都很聪名,上本用这两条罪名攻击于异的,是没有亲属牵涉在赛云大会里面的,而有亲属参赛的呢,那就自己上本请罪,无非是家里孩子不懂事,回家一定往死里打,想来天帝看了,也没办法,谁家没孩子,谁家孩子不犯错,无非是拿匹云兽参了下赛嘛!罪不至死——主要是法不责众,真要以死罪论,行了,十多年下来你去算,昊天城里的权贵一网打尽了,天帝真敢往死里计较,他这位子只怕也坐不稳了。

212

所以这些权贵们虽然暗里串连,明里其实闹得不厉害,有进有退的,所有人盯着的,其实是宫里,天后娘娘那边,那才是主力,因为莫子长是飞云会的后台,而于异上报给刑部的,两个斩刑,就是莫子长和申万东,申万东就算了,不过一条狗,但莫子长可是天后娘娘的亲侄儿,而且莫家子息不繁,就莫子长这根独苗儿,若是真给于异杀了,这天后娘娘也不要当了——直接给打脸了啊!还当什么当?

权贵们在盯着,百姓们也在看着,诺大一座昊天城里,一时间竟有山雨欲来,万籁无声的感觉。

惟一没感觉的只有一个于异,他每天就是置酒高乐,偶尔记起了,就问一下王子美:“怎么刑部地批文还不下来,搞什么搞?”

王子美吴承书相对苦笑,刑部会给你批文?你当刑部尚书跟你一样疯的,批文是不要想了,只看宫里什么时候来人吧!撤了职,那算好的,真要以谋反或造反罪名论处,嘿嘿!那就要抄九族了,不过两人都知道,于异好象没九族,有个哥哥还不知是死是活,等于是光杆一个——难怪他不怕死啊!

就是青青也知道替于异担心,有一天于异翘着脚喝酒,她在边上服侍,突然说:“大人,你要是给杀头了,我每年都会给你烧纸钱,然后给你送一葫芦酒。”

于异听了着实愣了一下,看青青一张小脸胀得通红,却是极其认真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

“我说真的。”青青红着脸道:“我知道我是下人,本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娘有时候会给我钱买零嘴儿,我存起来,到时一起给你买酒。”

“傻丫头,我不会死的。”于异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过你的心意我领了。”

“可是,可是。”青青还是有些担心:“娘说大人不接懿旨还打了宫里传旨的公公,是造反,会杀头的。”

“我脖子是铁打的。”于异在自己脖子虚斩了一下:“没人砍得下来,天帝也不行。”

“真的啊!”青青抚掌欢呼:“那太好了。”不过随后眼光又黯淡下去,于异眨了眨眼睛:“又怎么了。”

青青犹豫了一下,说:“不过到时候我只怕不能服侍大人了。”她说着,小小的眼圈儿居然红了。青青从小没有父亲,到于异身边后,于异象对妹妹一样对她,因些她小小的心里对于异极是依恋。

“你想一直跟着我啊!”

“嗯!”青青点头。

于异眼珠子一转,把手中酒碗一举:“跟着我是要会喝酒地,你学会了喝酒,我就一直带着你。”

“大人说话算数?”青青眼光一亮,接过酒碗,毫不犹豫就喝了一口,随即便剧烈咳嗽起来,于异这家伙没心没肺,反在一边乐得大笑,不想青青极为犟倔,也确是依恋于异,咳了一会儿,竟然再次端起酒碗,碗中还有小半碗酒,竟两口全灌了下去,随后身子一软,便往一边栽去。

“倒看不出来,还真敢喝。”于异大笑,伸手一捞,神念一动,进了螺壳,把青青放在白玉床上,招呼一下蚌妖守护,自己出来,再又喝酒,想着还有些好笑:“把这小丫头培训成个小酒鬼,到也不错,哈哈!”

昊天城里激流涌动,但宫里的反应却非常奇怪,事发当天,天帝突然上西山泡温泉去了,奏章送了去,有太监传出确定的消息,天帝看了奏章,这个确凿无疑,但天帝却什么也没说,然后第二天天后娘娘也去了西山,很显然,天后娘娘亲自投诉去了,所有期待着的权贵都心中一振,想着最迟第二天就该有消息出来了,结果一连三天,西山上半点消息也没传出来,到第四天,却突然间传来一个不可置信的消息,天帝下旨,将天后娘娘废为庶人。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所有有门路的权贵各使神通,终于打听到了详细缘由,原来天后娘娘找天帝投诉,要天帝下旨放出莫子长,处死于异,天帝不理,天后娘娘一时激怒,和天帝吵了起来,不小心把手中的玉如意脱手丢出,砸在桌子上,飞溅地玉屑溅伤了天帝的额角,天帝因此发怒。

一众权贵人人傻眼。

“天后娘娘砸了如意,玉屑子溅伤了天帝?”得到这消息的时候,邓承志正在媚娘那儿,想了半天,摇头:“怕没那么简单。”他看着媚娘:“看来你是对的。”

“有这么巧?玉屑子竟就溅到了天帝身上?”另一边,龙无疚差不多同时得到了这消息,他也想了半天,摇头:“怕没那么简单。”这话竟和邓承志如出一辙。

天后娘娘若真给废了,那这事就完了,傻了半天的一众权贵立马行动起来,纷纷上表,众口一辞,同声反对,天后娘娘为天帝育有三子一女,德容为天下之表,不可因小事而轻废。

天帝要废后,可也不是说废就废的,大臣们如果都不同意,这天后也难废,天帝并没有答复众臣的表章,第五天却给于异下了道旨,为首者斩之,胁从者鞭之。这道旨意不但让众权贵傻眼,便是吴承书也有些发慌,急就来劝于异,把这中间的关节说给于异听,有众大臣死保,便以天帝之威,想轻易废了天后娘娘也是不可能的,而莫子长可是天后娘娘的亲侄儿,如果于异真杀了莫子长,莫说天后娘娘以后记心找后帐,就是天帝,这会儿盛怒之中自然说杀,但他们到底是夫妻,夫妻嘛!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虽然天帝夫妻不象普通夫妻,但也终有和好的日子,到时天后娘娘伤心怨怼,天帝心中欠疚,还不是要恼了于异,所以现而今就得为天帝着想,也是为自己以后着想,反正申万东才是飞云会地会首,杀了他就行了,莫子长千万不能杀,甚至鞭刑都不能打,悄悄放了了事。

于异听了冷笑:“我不杀他,不打他,悄悄放了他,那也不难,我只是问你,这么悄悄放了,他领我情不领,以后若有了机会,他能踩我两脚时,会不会轻轻的悄悄放过我?”

“这个。”吴承书与王子美对视一眼,都不吱声了,明摆着啊!莫子长这人丢大发了,怎么还可能领于异的情,实在没机会就算了,只要逮着机会,那还不把于异往死里整啊!

于异斜他两个一眼,呲牙一笑:“我告诉你们吧!打狗就要打痛,打蛇就要打死,你若要畏畏缩缩,又想着打蛇又怕蛇咬,最终倒霉的反而是你。”随后圈了个斩字,把莫子长申万东两个拖到街口,宋祖根亲自执刀,一刀一个,两颗脑袋成了滚地葫芦。

吴承书与王子美大眼珠子瞪小眼珠子,相对无言。

而昊天城则差点儿给翻了过来,酒馆茶楼地生意好了数倍不止。

莫子长杀了,那些权贵,于异全给判了鞭刑,这会儿王子美带了邓承志口信来,天条规定,鞭刑是可以拿钱赎的,让那些权贵家里拿钱来赎人,比抽他们更实惠,邓承志更许诺,赎金只要于异上缴一半,留一半给他。

于异一听,这不错啊!虽然他螺壳中金银成山,但拿私人银子养朝庭兵卫,到底傻了些儿,­干­了,发出盘口,每人十万,不还价,没钱就拖到街上脱光了打,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但对那些权贵来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数目,而莫子长人头落地,也让所有人见识到于异的铁腕,杀头都是真的,抽鞭子更不用说了,人人愿赎,于是一夜之间,于异收赎金一千零八十万两,在清肃司大院里堆成一座银山,于异也大方,说好的,一半缴给雷部,剩下的,每名清肃卫每人发二百两,副队长每人四百两,队长五百两,这个真是大手笔了,要知道清肃卫每月就是二两银子呢,正副队长也就是三两,宋祖根额外也不过就是十两,超发百倍,就是青青母女俩也算上一份,母女俩一人拿了一百两,青青还好,于氏看着堆在面前的一百两银子,半天不知道动一下,只以为白日做梦呢。

至于宋祖根几个,则是每人一千两,王子美捧着银子摇头:“这人是大方。”吴承书也摇头:“可惜做不长。”

不过随后有人打脸,天帝再传旨意,赐了于异一条­阴­阳水火棍,这棍灵力不强,却是纯金打造,旨意是:察­奸­纠妄,清肃风纪,对猖狂不法者,可先打后揍。

这是赤­祼­­祼­的支持,昊天城里,大小老少权贵,再次傻眼。

吴承书王子美也相对傻眼,两人大眼瞪小眼,心里一般想头:“打了娘娘的脸,反而赐一条鞭,这——这也太逆天了吧!”王子美还好一点,吴承书则另有了一番心思,不免幻想:“若真有这般气运,这人到也跟得过。”

邓承志得到这个消息,先跑媚娘这里来——他现在万事先问小妾了。

媚娘听了,欠身道:“恭喜官人,帝心已明,官人可大展拳脚了。”

邓承志也一脸喜­色­,不过还有些儿将信将疑,道:“可天帝并没有给我雷部下旨啊!”

媚娘在心底叹气,嘴上却道:“天帝最先可也没给于异下旨,于异先杀周四虎,后杀莫子长,一路杀过去,却正合帝心。”略略一顿,又道:“清肃司可是雷部辖管啊!”

“对头。”邓承志猛一拍大腿:“那我今天就着手,把雷部三十六将再编满了,布下风云雷电四坛。”

213

雷部最盛时,有风云雷电四坛,每坛九将,共三十六将,每一将又下辖三百雷丁,共一万零八百­精­锐,再加上监控帝都的清肃司,雷部之威,天上地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惧,千古之下,做誓之时,仍说天打雷劈,可以想象当年的威风,这也是雷部招天帝怵惧的原因,随后在天帝的支持下斗神宫分出,而雷部分崩离晰,本来的风云雷电四坛,竟给斗神宫风云电三坛取代,清肃司也落到跟民政司抢食的地步,可说是凄惨之极,邓承志自当上雷公,可以说做梦都想恢复往日的荣光,只是一则胆子不大,二则才智不够,三则嘛!没有天帝支持,一切白搭,现在即有天帝明里暗里的支持,又有小妾给他壮胆,这野心便如秋天野地里的山火,呼喇喇地烧了起来。

这会儿媚娘到反是劝他:“斗神宫已有风云电三坛,这时若恢复四坛,那是明里与斗神宫争了,现在雷部实力不够,天帝也并没有明旨支持,所以最好先满编三十六将,再立四坛。”

“帝心已明,我还怕他个老­阴­贼。”邓承志重重地哼了一声。

媚娘暗暗摇头,肝烈而胆怯,智平而­性­浮,这样的人,实在成不了大事,不过也好,这样的人稍一有挫折便会往后缩,成不了大事,但也闯不下大祸,果然,邓承志回去与手下一商量,手下稍有犹疑,但不敢立四坛了,只是先编三十六将。

媚娘后来听了他说,暗暗点头,却想:“若是那于异,怕是不管不顾就先把坛子立起来了,不过哪个女人若跟着于异,怕难得睡几夜安稳觉。”这会儿邓承志已在她身上折腾得累了,呼呼睡了过去,却还一手搂着她腰,嘴还含着她胸前一粒香珠,这是邓承志一个习惯,如其说他好­色­,不如说他象个没长大脱不得娘怀的孩子,媚娘用手背轻轻摸了摸他脸,最终抱紧了他,做为女人,还是这样的男人更让人安心。

小姑娘爱英雄,已婚的­妇­人却喜安稳,哪怕自己的男人懦弱一些都无所谓,床上能抱着床下能靠着,总比隔着牢房甚至坟堆儿要强,世同此理。

斗神宫里,则是暗流涌动,无论七大星君还是三大坛主,都不是傻瓜,这时也差不多都看出来了,天帝就是要扶持雷部了,哪里肯坐着等死,面对属下一张张气愤的脸,龙无疚却始终不吱声,诸人中,以水德星君最为有智,他大致能摸到龙无疚的心理——即不甘心坐视雷部壮大,让斗神宫重蹈雷部昔日的覆辙,却又顾忌天帝的反应,到底这会儿天帝并没有明着打压斗神宫,只是在扶持雷部而已,若反应过于激烈,只怕惹得天帝生怒,真要明着削弱斗神宫,那就麻烦了,所以纠结不定。

水德星君冷眼旁观,已有定计,诸人散去,他到宫门外,却又折回来,求见龙无疚,道:“神尊,我有一计,可破此局。”

“哦!”龙无疚眼光一亮:“计从何来?”“还得从于异那狂徒身上打开缺口。”水德星君低声说了自己的主意,越说得后来,龙无疚眼光越亮,最终一拍大腿:“好计,好计,此事便由你去办,事成后,本座绝不会亏待了你。”

水德星君大喜遵令。

这些­阴­旮旯里的事,于异自然都是不知道的,天帝赐下­阴­阳水火棍,于异乐了,随后大张旗鼓,扫荡昊天城中一切­阴­暗角落,一个月时间里,荡平帮派数十,查出做­奸­犯科之徒数百,他也绝不手软,逮着了就一个斩字,刑部这会儿也学乖了,只要清肃司递上来的案卷,绝不过夜,递上来就批,为什么不过夜,怕那些权贵来纠缠说情啊!那些人惹不起于异,可惹得起刑部,球踢回去,你们跟于异那魔头玩去吧!

没人敢跟于异玩,天后娘娘的脸都打了,你算个屁啊!昊天城里,一时为之一肃,老百姓拍手叫好,权贵子弟则是人人收声,给爹娘关在家里,再不放出门,有那ρi股实在不­干­净,生怕受牵连的,甚至往下界跑——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当然也有想办法的,宫里的路子走不通,天帝在西山温泉里泡着,估计睡着了,就没打算回来,那就只有走于异这边的路子,于异本身不好结交,但他还有手下啊!宋祖根也不好打交道,这老断手这会儿好象比于异还狂,真是碰上鬼了,他一个断手狂什么狂啊!不过几个都司好说话,尤其是王子美吴承书两个,王子美还差一点,不太敢揽事,但吴承书不同,只要好处送到了,真能给想出办法来,吴承书管拘押的,天一老道管刑讯,他也不必要找于异,牢里通通消息,天一老道那边打个招呼,重罪从轻,有些明知有的罪也视而不见,罪一轻了,本是斩刑地便判不了斩刑,家里有钱的,再送点钱赎一下,那不就出来了?

这里面有个关碍,天一老道本来是忌恶如仇的,他怎么肯帮着吴承书做这些事?因为吴承书跟他说了一句话:“大人狂野,但我们做下属的,得给他留一条路走。”

天一老道想想有道理,他虽­性­如烈火,也还有几分入世之心,其实就本心里来说,还是希望于异建功立业,官越做越大,最终名垂千古,那么他也跟着沾一点点光,但于异这么个搞法,不是长久之计,天帝能容忍扶持得一时,容不得一世,虽然天一老道并不能猜到天帝是要扶持雷部来打压斗神宫,帝王心术过于隐晦,一般不知内情的还真猜不到,但俗话说得好,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等天帝觉得于异没用了,不再支持于异,那时就麻烦了,所以这会儿多留条路,终是好的,因此也帮着吴承书上下其手,扫荡普通帮会,他五雷法辣手无情,但若牵涉到背景深厚的权贵子弟,只要吴承书那边开了口,他这边就会留手,高举轻落,吴承书那边再暗递消息,案犯自然知道怎么说,上下其手,人不就捞出来了?

吴承书天一老道上下其手的事,于异知不知道呢?于异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当回事,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清官,更不是什么清正廉洁铁面无私的人,他就是图一个痛快,而不是真恨了世间的丑恶,而且他是个非常护短的人,只要跟他说得来的,哪怕就是十恶不赫,他也根本不在乎。

还是那句话,如果说,柳道元白道明等七鬼面曾稍稍唤起他一点良知的话,薛道志李道乾加上后来的谢和声则成功地打散了这点良知并激起了他的戾火。

是的,现在的于异,就是一蓬野火,烈,而无心。

到是宋祖根知道点儿事,他还有些儿看不惯,不过僵着吴承书尤其是天一老道的面子,不好明说,后来有一回跟于异喝醉了,还是说了一句,说吴承书捞得太不象话了,一两个月时间,宅子七八座,美婢数十,金银更不知道有多少。

结果于异怎么说:“跟着我的人,当然要落点儿好处,你为什么不捞,傻啊!”于是后来宋祖根也捞了。

而当于异手下都开始捞的时候,昊天城中权贵对于异地骂声也轻了些,但这些是暗里的,在明里,百姓对于异的赞誉非常高,权贵子弟暗里骂于异叫于疯狗,而百姓却叫于异于青天,于异的牌子,算是打响了。

与此同时,雷部也开始扩张,邓承志大展拳脚,连连招人,不过招雷丁容易,要招雷将却有些难,先前雷部势衰,本应有的三十六员雷将,只有七员,要再招二十九员才能招满,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为雷将,至少也得有个三流身手吧!说起来很多人瞧不起三流高手,其实三流高手也是高手啊!真要一家伙招二三十人,到底不是菜市场上的大萝卜,不那么容易,两个月时间,不过招了七八个人,雷丁到是招满了,这也不错了,邓承志同样非常开心。

然而两个月时间里,邓承志还没和于异见过一面,最初第一次,是于异去拜见邓承志,邓承志躲着不见,再后来,情势照媚娘猜测的一步一步发展,邓承志到觉得可以见见于异了,偏偏于异却不再上门了,哈哈!这个人,他拜见上司,就是走个过场,走完了就完事,到底见没见到,那他不管。

这一点上,邓承志到大度,后来招雷将,他到是想先去见见于异,到清肃司视察一番,不过这会儿他习惯了万事先问媚娘,所有决定都是在小妾的肚皮上做出的,到也香艳,而媚娘在这件事上却反过来,认为他不要去。

“为什么?”邓承志不明白:“于异现在可是我雷部最大的助力,我去清肃司巡视一番,与他说上几句,别人不更觉得我雷部上下一心,更不敢轻视吗?”

“官人错了。”媚娘对他的政治觉悟实在有些无语了:“于异是一把锋利的刀,天帝用他,只是不得已,一旦用完了,终究是要收起来的,你见过时时刻刻把刀子拿在手里的吗?”

“这个到是有理。”邓承志点头,一时便有些犹疑不定:“那,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媚娘摇头:“要猜天帝的意思,天帝这时不惜余力支持于异,目地是为了扶起雷部,雷部一旦起来,于异便可以抛开了,于异行事实在是太过于肆无忌惮,我可以肯定的说,只要雷部基本上能抗衡斗神宫,天帝必会抛弃于异,如果现在官人与于异走得太近,以后怎么撇清。”

“有道理,有道理。”邓承志连连点头。

魰心閣論曇!

214

“天帝借于异的手鼓风,我们乘风而起,而当风不刮了,我们已经高高飞起来了,却又不受风这困惑,这才是最好的,如果象风筝一样,背后牵着一根线,最后必受牵连,那时便是天帝也会恼了官人不知进退。”媚娘进一步解释。

邓承志不绝点头,给媚娘这么一劝,邓承志便绝了去找于异的心,甚至有意无意的放出风声,他有这么一个下属,也是不得已,大家见谅,先一步为以后撇开于异彻下台阶。

于异不知道邓承志心里的想法,邓承志不召他去,他乐得自在,到是吴承书劝他去拜见邓承志,不想于异怪眼一翻:“他有事自会找我,没事我去见他做什么?跟他又不熟,喝酒也不痛快,不去。”吴承书无话可说。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这天,青青的娘于氏突然慌慌张张跑来见他,没到面前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叫道:“大人,救救青青啊!”

于异正翘着脚喝酒呢,先青青说跟她娘上街,买鲁一刀的酱蹄子来给于异下酒的,这是怎么了,于异一皱眉,道:“于嫂你起来,怎么回事,青青怎么了?碰上什么恶棍了?”

他说到后来,牙缝里可就带着了杀气,虽然清肃司两月整治,街面上清净了许多,但昊天城实在太大了,青青母女又不打眼,偏生青青给他带在身边养了两个月后,出脱得格外的清秀,难保就没有周四虎那样的纨绔打她的主意。

“青青给人抓走了。”于氏哭叫。

果然如此,于异眼中杀气更盛:“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给抓走的,往哪个方向去了?”于异连问三声,身子已经站了起来,他风翅快,只要问得大致方向,一翅可至,而心下已经下了决心,今日必要找个人来撕撕。

“不知道。”于氏摇头:“我只听得青青叫了一声,一回头就不见人了,对了大人,我在篮子里看到一封信,说是要大人亲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与抓走青青的人有关。”

于异这才看到她手里还拿了一封信,手一长:“拿来我看。”

他手突然变长,到把于氏吓了一跳,嘴巴微张,眼泪也吓了回去。

于异撕开信,信上只一句话:“要青青活命,今夜子时来城东乱葬岗子。”

“居然敢跟我玩这一手。”于异气极反笑,一把撕了信,于氏不明所以,身子发抖,道:“大人。”

“青青不会有事的。”于异一挥手:“你且自去歇息,晚间我会去接青青回来。”说着又补一句:“他们要找的是我,不是青青。”

“多谢大人。”于氏忙连声道谢着退下。

于异心中虽恼,这会儿却也没有办法,随后宋祖根几个也都知道了,宋祖根便要布置人手,先去乱葬岗子埋伏,于异摇头:“不必,晚间我自去,不管他是什么玩意儿,我都会给他掀个底朝天。”

他的本事,宋祖根等人到也真是心服,便不再多话。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于异一风翅飞起,只一扇便到了城东,乱葬岗子他知道,一些贫民无地安葬,便来这里随便刨块地儿埋了,因为没什么规矩,想埋哪里就埋哪里,所以叫乱葬,当然也有不葬的,一些作­奸­犯科给砍头的,或者无亲无靠冻死饿死的,衙役让民夫往乱葬岗子一拖,野地里一抛便了事,难道还挖坑给你埋了?美不死你,不过也不要担心暴尸多久,野外多的是野狗乌鸦,不要过夜,死尸便成了白骨,若是一段时间死尸不多,甚或儿白骨都会给狗啃了。

于异一翅飞过去,远远的便见一片乱坟堆垒之处,坟堆之间,时见白骨暴野,便知道是了,前后一扫,却没见有什么人,显然绑架青青的人还没来。于异先前等得急,这会儿到不急了,找了个象样些的坟头坐下,掏了葫芦出来,慢慢的喝一口酒,吃一块牛­肉­,他这牛­肉­也是鲁一刀的卤菜,说起来蚌妖虽能做菜,火工还是差点儿,于异以前还觉得将就,后来青青尝了块,说鲁一刀得更好,所以天天帮他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忽听得风声,远远的一人飞来,身姿妙曼,竟是个女子,飞得近了,看清面目,长得到不错,大约十八九岁年纪,瓜子脸,下巴特别尖,一对眼晴极亮,不过眉眼间颇有风尘之­色­,看上去略显老气或者说沉稳。

但没有看见青青,也不知这人是不是正主儿。

那女子飞过来,眼光四下乱扫,于异哼了一声,那女子眼光立刻转过来,一眼看到于异,她飞了过来,小腰儿一扭,便落在了于异身前三四丈外,她这扭腰的动作让于异发现,她不但下巴儿特别尖,小腰儿也特别细,于异的三个女人里,叶晓雨的腰是最细的,这女子的腰却比叶晓雨地还要细了一圈,竟仿佛与青青的差不多了,刚刚那一扭,真让人担心,她用力大了,会不会把小腰儿给扭断了。

不过于异只扫了一眼,他喜欢玩自己的女人,但对其她不相­干­的女人,兴致素来不高,眼光微眯,盯住了那女子的眼晴,他基本上可以肯定,虽然不见青青,但这女子应该是掳走青青的正主,否则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半夜三更的来乱葬岗子逛什么?难道和情人幽会?这情趣也太别致了点儿不?

那女子一落地,随即行下礼去:“小女子任青青,拜见于大人。”

又一个青青?

即知他名,那就是了,于异也不管她名真假,哼了一声,道:“青青是你掳走的。”

“是。”这任青青到也光棍,直接就承认了,或者说有恃而无恐。

于异牙齿慢慢呲起来,夜光里,他的大白牙极为刺眼,尤其他又还坐在坟头之上,知道的,知道他就是最近闹得昊天城里天翻地覆的清肃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野坟中孤鬼半夜出来乘凉呢,虽然现在已是北风呼啸的冬季,但你不能拿鬼来和人比啊!

任青青也明显给于异这样子吓了一跳,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于异还以为她会扭头就跑呢,结果她到是站住了。

“你即然绑架了青青,应该打听过,青青只是我身边一个服侍的小丫头,这样的小丫头,十两银子可以买两个。”于异牙呲得更宽了。

到看她怕不怕,不想任青青还是没跑,却扑通一声跪下了,带了哭腔道:“于大人容禀,小女子不是想绑架青青来要挟于大人,实是小女子家中有天大的冤枉,听得于大人有于青天之名,公正廉洁,所以想请大人替小女子伸冤,但仇家势大,小女子不敢直接来清肃司衙门喊冤,才不得不想了这么主意,请于大人出来,而并无其它意思。”说到这里,她忽地里撮­唇­作啸。

随着她啸声,远处又有风声掠来,又是一个女子,作丫环打扮,约摸十五六岁年纪,到也清秀,背上背了个人,正是青青,青青眼晴到尖,老远就看到了于异,顿时就叫了起来:“大人,大人。”

那丫环落地,放下青青,青青直接就往于异身边跑了过来,于异罡气微凝,但任青青并没有阻拦,青青直接跑到了于异身边,喜滋滋地叫了一声:“大人。”

看她这小模样儿,完全没有一点给绑架的恐惧,到仿佛是去她外婆家跑了一圈儿,讨了个糖包包回来了呢,于异在她身上上下看了一眼,刚想问一句,不想青青突然退开一步,竟也扑通一声跪下了,道:“大人,你帮帮任姐姐吧!她爹就是原芒州刺史任大人,给­奸­人陷害,所以任姐姐才来找我,要我帮她给大人喊冤呢。”

得,她反过来帮上任青青了,那小脸蛋儿红红的,一脸的认真,到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于异愣了一下,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青青急了:“大人别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任大人真的是给­奸­人陷害的,你帮帮任姐姐吧!”

“行了,你别掺合了。”于异一伸手把青青扯了起来,他本来一肚子火,虽然看到青青并没有什么事,还是有火,但这火给青青小大人似的一闹,没了,他转眼看向任青青:“你爹以前是什么芒州刺史?芒州,好象是靠近苗方吧!”他当这清肃郎其实还是用了功的,至少天界的地理风物人情习俗,还是有所了解的。

天界和下界差不多,同样分为九州,地盘也不比下界九州小,同样设有州牧,州牧当然同样是王公亲贵,不过这芒州却不是大州,而是苗州下面的一个郡,只不过是叫芒州而已,苗州地近七方之一的苗方,而芒州更差不多直接挨着苗方,野而乱,算得上是穷山恶水了,清肃司察­奸­纠匿,察的可不仅仅是天界百姓,对七方隐藏的­奸­细密探的监控也是重点,所以于异对芒州有点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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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任青青不敢站起来,继续跪着回话:“家父任时文,所任芒州,正面对苗方,因举告苗州都督郁重秋养贼自重,更走私朝庭禁物谋取暴利,而为郁重秋陷害,反说我父与苗贼勾结,将我任家族诛,可怜我任家三族七十余口,尽竭死于刀口,惟有我在师门学艺,得以幸免,小女子夜夜泣血,只盼为父伸冤,但郁重秋权高势重,官场中又官官相护,无人敢替小女子出头,因打听得于大人公正不阿清正廉洁,小女子如久旱而得雨露,但因郁贼势大,小女子不敢来衙门首告,所以才不得不想出绑架青青的办法,引大人出来,冒犯之处,任凭大人责罚,但求大人明察秋毫,为家父和我任家冤死的七十余口伸冤,小女子愿为奴婢,终生报答大人。”说着连连叩头。wχɡ!

于异还没吱声呢,青青却先跑了过去,双手去扶任青青,道:“任姐姐,你别叩了,大人一定会为你伸冤的,大人最好了呢,所有人都说他是青天呢。”

于异哭笑不得,不过青青的没上没下,是他纵出来的,而他也喜欢这种没上没下,他自己从来就是个没上没下的­性­子不是,谁要跟他吱吱歪歪的多礼拘谨,他反而觉得闷气,所以他喜欢小孩子,小孩子率真啊!或者说,直到今天,他其实也还是个大孩子,虽然他官当到了从四品神官,女人也有好几个了,但真的还没长大,而如果不栽一番大跟头,任由他这么野下去,想要长大,还会要有相当漫长的过程。

青青年纪还小,才满了九岁呢,是真的不懂事,她只是能感觉到于异对她好,不象主人到象哥哥一样纵容她,所以就自作主张了,任青青到是有些讶异,她也确实知道青青只是于异的一个小丫头,而且跟着于异也不过几个月时间,若说有男女之私,因而得宠,那也可以理解,可青青年纪也太小了点儿,当然也有些变态,反喜欢小地,不过她看得出来,于异与青青之间根本不是这样,所以她就有些奇怪了,这时也不敢起来,只是稍有些讶异地看着于异,到看于异的反应。

于异可不知她心里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手一挥:“行了,你起来吧!把事情说说清楚,不过我话说在前面,我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辞,不能你说郁重秋是­奸­臣他就是­奸­臣,那得有证据。”

“我有证据。”任青青大喜点头,却有有些犹豫:“只是郁重秋权高势大。”

她话没说完,于异早不耐烦的一挥手:“在我眼里,他屁都不是。”

青青也在一边点头:“是啊任姐姐,我家大人最公正了,前段时间把那个什么莫子长都砍了头呢,那可是当今天后娘娘的亲侄子。”

“莫子长的事我知道。”任青青看着于异,一脸钦佩:“大人确实是不畏权势,公正不阿。”

“就是就是。”青青在一边连连点头,看着于异,满眼星星。

于异做事图痛快,到不喜欢听人拍马屁,挥挥手:“你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吧!”

“是。”任青青伸手到怀中,掏出一本帐册一样的东西,道:“这是我爹爹收集的郁重秋偷运货物到苗方的证据,请大人过目。”

青青接过来,递给于异,于异随手翻了一眼,到记得详细,某年某月某日,运铁多少车,盐多少车,等等,不一而足,不过主要是盐铁,数目不是特别大,但较为频繁,于异突然想到了彭越,彭越当时不也是因为­奸­商向蛮夷走私盐铁,他不愿同流合污,所以给污陷的吗?苗方和蛮夷其实差不多,也是因开化不久工艺低劣,采炼不了铁器,必须向人类买,人类朝庭当然要禁,而那些不法­奸­商却贪图暴利,非法走私,而对查禁举报他们的人,则污陷报复,无所不用其极。

有臭­鸡­蛋的地方,一定会有苍蝇,这不是巧合,而是人类趋利的劣根­性­。

只略略看了两眼,于异差不多已经信了,但他这两个月清肃郎当下来,­性­子虽还一样,见的听的却多了,世多诡谲,还不知哪里有坑呢,所以做事却稳重了些。

“光凭这东西不行。”于异合上帐册:“这个要编太容易了,你要想要,我一个晚上可以给你编十本。”

“任姐姐才不会是编的。”青青到是急了。

任青青吓一大跳,小孩子任情使­性­得有个度,这种事青青也乱Сhā口,只怕于异会生气,不过她偷眼看于异,于异到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在仰头灌酒。

“这人到是好­性­气。”任青青心下暗叫,不过她这话若是说给于异听,于异只怕自己都要笑爆了牙齿。“大人说的有理,这个确实谁都能编,但自我爹爹给陷害后,郁重秋那­奸­贼的走私越发的肆无忌惮了,大人可派人暗访,一察便知。”

“派人暗访?”于异眨巴眨巴眼晴,去任青青身上一溜:“那就我跟你去。”

“大人亲自去,当然最好。”任青青狂喜。

于异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于异当这清肃郎,其实收获还有很多的,具体说来是两点,一是对天界人界的地理人文有了较为详细的了解,他以前说句老实话是糊里糊涂的,也不止是他糊里糊涂,应该说,这世间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糊里糊涂的,天下到底有多大,山川河流有多少,各地风土人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一般人不可能知道啊!所以才有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的说法,你不实地走到,就不可能知道,但清肃司不同,清肃司掌察­奸­,于天上天下风物人情地理形势,无不有详细的记载,外人是看不到地,于异做了清肃郎当然能看到,他还喜欢看这些,也就极大地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

另一个,就是看人的功夫,清肃司掌察­奸­纠匿,自有一套独特的法门,并形成了规制,传了下来,怎么看人,怎么相物,怎么侦查,怎么审讯,各有详细的记载,不得不承认,当年的雷部,确实非常的了不起,直到今天,下界很多人发誓,说如果撒谎骗人啊什么的,就叫天打雷劈,为什么你撒谎骗人就会天打雷劈呢,天老爷为什么会知道?是因为在所有人心里,雷神爷就是什么都知道的,这当然不可能,但也可以看出当年雷部的可怕之处,而这种洞烛观微的能力,其实是清肃司的功能,虽然后来势衰,但这一套规制流了下来,于异入掌清肃司,重振清肃卫,训练清肃卫之先,他自己先学了一下。

他以前看人的反应,只是下意识的看,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这会儿看任青青,却从她的眉眼音声一齐分晰,任青青眼底的喜­色­,声音中的兴奋,左手乍然握紧时手背青筋微微的颤动,都听在了他耳中落在了他眼中,踪合起来分晰,他便暗暗点头:“这丫头真心盼我去暗访,看来她没说谎,她爹的事应该是真的。”

得出这个结论,于异到是不急了,道:“青青给你绑了来,她娘急坏了,我先带她回去,明天这个时候,你在这里等我吧!”

“是。”任青青恭敬的抱拳应命。

“我也要去。”青青一听要她回去,叫了起来。

“你去­干­嘛?”于异牵着她手。

“我去帮任姐姐,大人捉到那­奸­贼后,我去啐他一口。”

“行啊!有胆子。”于异哈哈一笑:“不过先回去问你娘。”扯了她腾空而起,青青还摆了个姿势,一手展开如翼,因为于异前不久开始教她真水大法,不过还没入门,罡气是没有的,姿势到是象模象样了。

任青青看着于异主仆两个飞走,心下暗叫:“外界传闻,这位大人­性­如烈火,狂野不忌,但看他对青青的态度,即耐心又宽容,与传闻可是大大不同。”

于异回去,青青自去找她娘于氏,于异则去翻清肃司的案卷,想看看任时文的案子,可惜,任时文的案子不归清肃司管,或许说,这百十年来,清肃司就没管过什么象样的大案子,任时文的案卷都在刑部,第二天,于异便让王子美去刑部讨要了任时文的案卷来,清肃司察­奸­纠匿,有随时调看各衙门案卷文档的权力,而且说就算没有这个权力,刑部也不会拒绝,现而今昊天城里各大衙门,说实话都有些怕了他,这种怕,不完全是畏惧,更多的是带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厌蹭,就仿佛他是个瘟神,这些人的态度,于异当然也知道一些,不过他不在乎,他也从来不和任何同僚交际来往,讨厌也好害怕也好,总之不来惹我就好,反到是吴承书交游广阔,他在岳王府中便混成了人­精­,这会儿再借着于异的虎皮,当真混得风生水起,好不威风,不过他到底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从于异身上来,所以无论怎么做,先还是想想于异的反应,当然,他对于异地­性­子也有了相当的了解,他们这种衙门中混出来的人,最善于察颜观­色­揣摩人心,打了这段时间交道,对于异的­性­子可说已揣摩得十足,所以虽然做下了许多交易,却从没有触怒过于异。

216

于异看了任时文的案卷,正如任青青所说,是以勾结苗方之名族诛,理由是,任时文将芒州的荒地划出来,招揽苗方之民耕作,更给与牛犁镰耙等必备的农具,朝庭认为他这是养贼自寇,而任时文的辨解是,苗方之所以时来掳掠,便是因生活无着,若给以田地,使其有所居有所养,自然也就不会再行掳掠叛乱之事,久而久之,可使苗方蛮夷之民自化,再无侵边之事。

于异虽然不问政事,但也知道任时文说的有道理,可惜任时文的辨解给说成了诡辨,还是族诛,至于任青青说的,任时文举报郁重秋走私的事,案卷中一字也无,任时文给捉拿进京受审时,肯定是说了地,不过案卷里没记载罢了,这也正常。

于异同时也把郁重秋地卷宗调了来,先行了解一下——他知道查案之前,先看卷宗先了解情况,实在已经是大大的进步了,他当了这官,还是有些变化的。

郁重秋今年五十五岁,官宦子弟,少不习文而好武,先以良家子充禁军,后外放,由佐尉做起,三十年间,做到了权重一时的大都督之职,天界的官职和下界是一样的,或者说,下界一切本就是学的天界,州牧同样是正二品,管民事,大都督为从二品,管一州军政。

天界与下界不同的是,十万天兵,只能由天兵府调动,得由天帝下旨,天兵府发符,除此任何人无权调动,五十卒离辖区三百里,便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芒州虽近苗方,但只有五千天兵,而且郁重秋还无权调动,那郁重秋这个大都督岂不是个空架子?不是的,天兵是固定的,由朝庭供养,但各州郡是可以养乡兵的,尤其是一些边远州郡,几乎每郡每县都有乡兵,所谓乡兵,就是本乡本土的兵,或者说,就是不离乡土的兵,有事则集而为兵,无事则散而为民,这样即可以在缓急之时可仗之为用,又不废朝庭粮饷,其实是个好办法,当然好办法到后面往往变了味,那又另说。

芒州因地近苗方,所以乡兵的编制比较大,在册的乡兵居然有六十万之众,这个六十万是怎么个说法呢,就是五户取一丁,也就是五户人家中,至少要抽一个乡兵出来,也就是要五户养一个乡兵,说是聚则为兵散则为民,但打仗要兵甲器具啊!出征要吃用睡裹啊!这些钱从哪里来,就是从这五户人家来,当然这只是在册的,平时不可能把这六十万人聚起来地,那还了得,但平时不聚兵,钱却要缴的,即然不聚兵,钱哪去了?这就是善政用歪了成弊政了。

乡兵是轮流值更的,六十万在册乡兵,分为六班,每班十万人,值更两月,这就是郁重秋的手中,随时有十万乡兵在握,紧急之时,一声令下,可抽取六十万乡兵,当然,乡兵装备简陋,也缺乏训练,说是六十万,数目吓死人,真正的战斗力却有限得很,但有兵总比没兵强,而且郁重秋私养了五千亲兵,装备­精­良,号称五千玄甲骑,这个战斗力不会比天兵差,当然,名义上仍然是乡兵,朝庭给他的亲兵只有五百人的,但这个不可能有谁会去跟他计较。

身居高位,手握重权,这就是于异从卷宗里感受到的郁重秋,至于其它的,卷宗里不可能再有,而朝庭给郁重秋的考评是:修兵甲,宁边事,为都督十年而朝庭不闻烽火,卓异。

于异掩卷冷笑:“单肥猪当年的考评好象也是卓异,哼哼!”

第二天,于异把王子美吴承书天一老道宋祖根几个都叫过来,说自己要出去一趟,衙门中事由他们商量着办,实在有处理不了的大事,就往雷部报,其实这会儿京中还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权贵子弟都躲着他呢,正所谓老虎在山,百兽噤声,至于一般的帮会门派,能闹个什么事出来?

到晚间,于异一翅飞往城外,青青当然没跟去,虽然于异就是一小孩儿心­性­,青青真要跟去凑凑热闹,他也无所谓,有事把青青往螺壳里一移就是,不过于氏吞吞吐吐的有些怕,当然说是说怕误了大人正事,于异也就知道了,哈哈一笑,给了青青一个银锭子,说:“自己在家买糖吃。”把一边担着心事怕他生恼的于氏看呆了,于氏还就怕他生气呢,一个小丫环而已,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也就是觉着于异好说话又宠着青青才敢稍稍推拒一下,不想于异不但不恼,反给个大银锭子,这个至少有五十两,吃糖?能吃到八十岁。

于异一翅飞走了,青青到是恼了,小脸儿红着,鼓着嘴巴顿足:“娘。”

于氏看着她,到突然间笑了,搂在怀里,给她理了理头发,轻声道:“再过几年,于大人或许会收你进房里,他可是好人,我家的青青,会有一辈子糖吃呢。”

女孩子懂事早,何况是穷人家的孩子,青青一听,小脸红通红,羞叫一声:“呀!我不跟你说了。”把银锭子往于氏怀中一丢,捂着小脸儿跑了,于氏到是笑了,但转头看看于异飞走的方向,又有些担忧,呆了一会儿,念了一声:“老天爷保佑于大人。”

于异在空中打了个喷涕,却一眼看到了任青青,边上还有那个叫香儿的丫环,于异落地,任青青上前一步施礼:“于大人。”

“走吧!”于异懒得多说,挥挥手。

“是。”任青青略微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原来她见于异只一个人,有些迟疑呢,不过于异好象没看见她的神情,反是摸出酒葫芦灌了口酒,任青青也不敢问,只在心里嘀咕一句:“这位大人酒瘾真大。”应了一声,腾空飞起,在前带路,香儿紧跟在她身后,于异随也振翅飞起。

这么飞了几十里,于异叫了起来:“这样不行。”

任青青道:“怎么了于大人,你有什么吩咐。”

于异摇头:“你们飞得实在太慢了,这里到芒州,一万五千多里,照你们这么飞,半个月都飞不到。”

任青青脸一红,她心里当然也急,可她只能飞这么快,香儿甚至已尽了全力,那有什么办法,略一犹豫,道:“大人见谅,我们功力较低,不过昼夜赶路的话。”她话没说完,昼夜赶路,她自己或许勉强撑得住,但香儿一定撑不住,当然到时可以甩下香儿让她自己慢慢跟过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昼夜赶路不休息,还要问于异愿不愿才行的。

“那也不行,还是太慢。”于异直接挥手,他可是个急­性­子,哪有耐心跟着任青青慢慢磨,道:“我使个神通,带你们飞吧!”也不管任青青愿不愿意,双手齐伸,左手抓着香儿右手抓着任青青,神念一动,三人一起进了螺壳。

眼前一黑一亮,突然换了天地,任青青还好,香儿却呀地叫了一声,慌忙又捂住嘴巴,两女左看右看,竟是在一个大花园中,一池青碧,古树苍苍,树下一榻,竟仿佛白玉雕成,周遭更有奇花异草,争红竟绿,远处红墙之外,隐隐可见飞椽一角,景致绝佳,如在梦中。

于异道:“此乃天外之天,法天象地之景,你们在这里呆着,我自带你们飞。”说着唤出蚌妖,让她们好生服侍任青青主婢,自闪身出了螺壳,痛痛快快振翅飞行。

看着他一闪不见,香儿悄悄拉着了任青青衣袖,低声道:“小姐,这是哪里?”任青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于大人说是他法天象地的神通,应该是天外之天?”

“天外之天?”香儿惊骇地张大了嘴巴。

任青青其实也吃惊,有心想问,但看了一眼边上的蚌妖,还是忍住了,却想:“难怪这位于大人翻天覆地,果是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神通,尤难得他公正廉明,敢为民说话,看来爹爹的冤,可以昭雪了。”又想:“到是要感谢那位暗中指点的高人,到也怪,那位高人指点于我,却不愿现出真身,不知为何?”

原来任时文蒙冤,任青青想尽了办法,先是想刺杀郁重秋,但郁重秋一方权臣,身边警戒森严好手如云,任青青虽也学了点儿本事,却还远远不够,几次刺杀不成,自己还差点儿落到郁重秋手里,而且即便刺杀了郁重秋,她爹爹的冤也不能昭雪,后来便来了京师,想向天帝申诉,她想得天真了点,宫门岂是那么好进的,也没有其他大臣愿帮忙,在京中呆了一年多,一无所成,前夜却突得神密高人传信,说新上任的清肃郎为官清正廉明,有于青天之称,让她来投诉,却又让她不要声张,更指点她可以绑架青青,引于异出来,任青青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便照着做了,本也只是个死马权当活马医的心思,但现在看来,这死马真有可能医成活马,所以她在心里感激那指点她的神秘高人。

这事她当然不会跟于异说,不过就算于异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更不会去想,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道道儿。

于异的风翅一直在长,因为他体内愿力直到今天也始终没有化尽,要知道长明子从七寸长一根灯芯长到丈八的身体,千多年时间里,要吸多少愿力啊!于异短短几年时间,如何可能吸得尽,只不过越到后期,进展越慢,反是心中的琉璃灯却越来越亮,灯体也越来越青碧,于异现在就算在睡梦中,也能感应到心中的灯光,睡得越熟,灯光越是明亮清晰,亮着灯睡觉,很多人会觉得不舒服,还好于异这人粗咧,试了两次弄不熄,也就不管了,却隐隐觉得有一丝灵意,系在灯火之上,越睡得熟,灵台越清明,这个感觉很玄异,要于异自己来说,还真说不清楚,就是说,他现在好象有两个自己,一个自己睡着了,另一个却醒着,睁眼看着世界,无思无念,就好比念经的小和尚睡着了,佛前的香油灯却始终亮着一样,这个稍稍有点儿烦,但如果不是挑剔的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心障,其实也有好处,于异有一种感觉,现在没人能偷袭他,无论他睡得多死或醉得多沉,一点心灯始终亮着,虽然无思无想,却无所不见。

217

他不知道的是,他隐隐感觉系在心灯上的,便是他的元神,元神寂寂长明,正是佛道中人一生苦求的境界,他更有愿力的滋养,所以功力始终在长,进境不明显,却如江河之水,无始无绝。

近三百丈长的风翅,一扇就是数十里,任青青那小腰儿可怜生生的,要扭半天呢,他怎么能不嫌她慢,要知道,即便是柳道元,当时也追不上他风翅的全力扇动,更何况今天?

一天一夜,于异飞了四千多里,他也不觉得累,到是酒瘾发作了,说起来好笑,他酒葫芦不离手的,但如果看到有酒店什么的,他就想进酒店去喝,如果见酒店而不进去喝一场,则哪怕杯不离手,也觉得不过瘾,酒鬼的心理,真的很有趣。

中间见一城,下来找了家酒楼,饱饱地喝了一顿,却是有七八分醉意了,依以往的习惯,便要进螺壳,在白玉床上倒头一觉,但想想任青青主仆在里面,懒得和她们打交道,他还就是这样,别人见了美女拼命往上凑,他却觉得和人打交道很烦,索­性­便又飞起来,本来有酒意,风翅一振罡气一运,再天风一吹,到越飞越清醒,把胸前罡气散了,衣服敝开来,天风吹拂,说不出的舒爽,禁不住哈哈大笑:“原来酒后乘风,却是这般爽快。”

又飞了一天一夜,路上便渐见荒凉,有时甚至数百里不见人烟,到是军寨渐多,妖魔鬼怪也多了起来,时不时便见一两个獐头虎面的家伙在下面飞来纵去地,还见了几场妖怪火拼,到与当日在魔界见八怪火拼时的场景差不多。

于异也懒得理,又有事,自也没有停下来看热闹,好不容易见一座大些的城市,再又停下喝了半日酒,再又飞起,不一天,便进了苗州,苗州多山多水,地荒而人稀,苗州为九州之一,下面却只有七个郡,昊天城一座城就有两百多万人口,苗州一个州却还不到一千万人口,可见差距之大,而且人口主要集中在七个郡的郡城附近,一般就是郡城左近,两三百里内,设三五个县,人口多些,再往远里去,便是绵延的大山,山中偶尔能见到零星的山寨,极为稀少,一直要到翻过大芒山,地势才平坦一些,芒水两岸,依山傍水,寨子才会多起来,不过这已不是人界了,这些都是苗民,不服王化,所谓苗蛮是也,收成好时还好,收成不好时,苗蛮便会翻过大芒山,侵入人界掳掠,大芒山南北三千里,大的山口两个,小的山口数不数胜,虽然历任芒州刺史修了无数军寨烽火台,却总是守不胜守,防不胜防。

郁重秋上任后,想了一个联防联保的法子,主要的做法,就是进一步收缩人类的地界,将绝大部份人口集中到郡县周围,然后沿线修筑大量的烽火台和大些的堡寨,苗蛮一入侵,烽火一起,所有人就都躲进附近的大型堡寨中,堡寨大,人多,防守的力量强,苗蛮等闲就打不进来,而野外本来就没人居住耕作,苗蛮即便入侵,也捞不得什么东西,光着手来,还得光着手回去。

用了这联防联保的法子,确实大量减少了人类的损失,也让苗蛮无法从掳掠中获得足够的补给,可以说确实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好方法,朝庭说郁重秋主政卓异,还真是没说错的,所以说,贪官不一定是猪,有些主政的,虽然贪滥残暴,但确实能做事,最怕的就是猪当官,只会喝民血而不做事。

郁重秋的联防联保,确实保了民,但苗蛮得不到盐铁补充,可就悲天惨地了,而郁重秋就从这中间发现了机会,他组织了商队,大肆往苗方走私盐铁诸违禁物品,由于稀少,卖出了天价,他也借此从中大发横财。

他能保民,是好官,所以他在苗州的官声还相当不错,但他借机走私,违犯天条,大发横财,又是典型的贪官,要怎么评价他,一时还真不好说,当然,于异不管这个,进苗州城,自己先喝了一场酒,然后才进螺壳找任青青。

任青青听说就到了苗州,张大了嘴做声不得,这才几天啊!三天多一点儿,那可是一万五千多里啊!太不可思议,如果不是确信于异不会跟她开玩笑,真是打死她都不相信了,于异也懒得跟她多说,神念一动,直接把她主仆俩带了出来,任青青是在芒州长大的,苗州城里自然很熟,一看,这绝对错不了,香儿到是个疑心重的,悄拉她衣袖:“怎么会这么快,不会又是他使的什么法天象地的神通吧!”

“那不可能。”任青青摇头,这么一座大城,这么多人,不说于异有没有这个神通,就有,于异也不屑于来骗她啊!骗她做什么?骗钱?于异打击飞云会的事她也听说了的,光赎金就是几百万呢,她能拿几个钱出来。骗­色­?用得着骗吗?于异那么大神通,直接把她们主仆往螺壳里一捉——她从蚌妖嘴中已经知道自己是在螺壳里了——想怎么­奸­就怎么­奸­,还能有什么弹跳?所以不可能。

于异可不管她们在想什么,先又上了酒楼,叫了酒来,­干­了一杯,道:“任小姐,苗州到了,后面要怎么办?这个你熟。”

“是。”任青青点头,想了一想,道:“郁重秋的走私,由他的管家郁材儿负责,在通苗城码头齐货,然后经苗水入芒水,进入苗方,现在是年前,应该有一批大货会在通苗城码头聚集,大人随我去通苗城,便可看到船队,大人可以亲眼看到船队由苗水入芒水,苗水四通八达,还不能说他走私,但如果进了芒水,那就只能入苗方,就不会错了。”

她有些忐忑地看着于异,因为她也不知道于异要的证据到底要到哪一步,于异却毫不迟疑的点头:“行,那就去通苗城,在哪里?”

“在城南五十里,本是个小镇,因着有水道连着芒水可以通苗方,所以叫通苗。”任青青起身带路,这会儿不能飞了,她要是这么大白天的在苗州城里飞,万一给郁重秋的人看见,可就不方便暗查了,她也不好叫于异用螺壳带她,不过通苗城不远,练玄功的人身轻脚快,五十里,转眼可到。

才到城外,突见路边一人发神经,怎么个发神经,这人二十五六岁年纪,戴顶瓜皮帽,一面哭,一面拿了根棍子在抽树,抽一下,骂一声:“臭婆娘,死婆娘,敢打我ρi股,我抽死你,打我ρi股也算了,还敢打我脑袋,打我脑袋也算了,还敢骑到我脑袋上,骑到我脑袋上也算了,还敢在我嘴巴边上放屁,简直岂有此理,你真以为我不敢抽你啊!我就抽死你,剥了你衣服,脱了你裤子,抽你的皮,再剥你的筋,我抽,抽,抽。”

于异本来不会去管路边的事,但这瓜皮帽说的话,实在太好笑了,于异忍不住扑哧一声,一口酒全喷了出来,然后哈哈大笑。

任青青香儿也有些好笑,不过不象于异那么抱着肚子笑,而他三人这么一笑,那瓜皮帽不­干­了,转头怒视着于异三个,一张脸胀得通红,猛地把根子扬起,恶狠狠地道:“笑什么笑,信不信我抽死你们。”

于异自然不把他这威吓当一回事,香儿却恼了,这事该她恼,主人可以大度,做为仆人,却不能坐视主人遭辱骂而不闻不问,收了声,哼了一声:“你想找死是吧!”手一扬,袖中飞出一把小小的飞刀,一刀正中瓜皮帽的皮帽子,把那皮帽子带得飞了起来,正钉在了后面的树­干­上。

瓜皮帽吓一大跳,退了一步,惊恐的看一眼香儿,但随后回头看自己的皮帽子给钉在了树上,而且明显是给钉穿了,顿时就不­干­了,然而回头看看香儿凶神恶煞,却又有些怕,嘴巴扁了两扁,竟又哇一声大哭起来:“哇,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商队不让我进,帽子也给钉穿了,这让我怎么向我娘子交待啊!她会打死我的啊!”

于异一听,可又笑得打跌了,到是任青青一皱眉,收了笑,从袖中摸一小锭银子出来,道:“这位大哥,是我这丫头不对,帽子我赔给你,你别哭了。”

瓜皮帽看看任青青又看看银子,有些不信地道:“你真的赔给我?”

“真的。”任青青直接把银子递到他手里,瓜皮帽顿时笑了:“这位大姐,你是好人。”

“大哥你也是好人。”任青青笑了笑,道:“敢问大哥,你说的进商队,是怎么回事啊?”

“你不知道?就是进郁家商队啊!去苗方的。”瓜皮帽有些讶异地看着任青青:“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芒州那边的。”任青青话里便变了点儿音,估计是芒州那一带的口音,道:“我来苗州走亲戚,也就是想做点儿生意,不过没熟人带,找不到门路,借问大哥,他们为什么不让你进郁家商队啊!”

“他们说我带的货太少,才五百两银子,他们要求至少进三千两银子的货,我第一次单独做,怎么会有那么多钱,这不欺负人吗?”

“大哥说得是。”任青青点头:“谁都是从小做大的,可不应该看不起本钱小的。”

“就是啊!就是啊!”瓜皮帽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连连点头:“还是你这位小姐通情达理,黄阿四那个狗材,不过就是郁家养的一条狗,却还人模狗样的,我呸。”说到后来,重重的冲着南面呸了一口。

218

任青青眼珠子一转,道:“这位大哥,不知贵姓啊!”

“免贵免贵。”瓜皮帽忙拱了拱手:“鄙人姓李,李子树。”

这名字好,于异差点儿又扑哧一口笑出来。

“原来是李大哥。”任青青也拱了拱手,道:“小妹姓任,这厢有礼了。”作了礼,道:“李大哥,小妹有个主意,不如这样,我们合伙如何,大哥本钱少点,而小妹我是找不到门路,我出资合伙,算我们两家的本钱,一起去苗方,得了利再按本钱分,你看怎么样?”

李子树大喜:“任小姐此话当真?”

“当真。”任青青点头:“只不知李大哥愿也不愿?”

“愿意,我当然愿意。”李子树双手一拱天:“谢谢皇天,这下我可以向娘子交代了。”看一眼任青青于异,尤其于异要笑不笑得样子,又让他觉得不好意思,脸­色­微红,道:“任小姐,这位兄台,便请去寒舍一叙。”呵呵!有钱就有礼,寒舍也来了,于异暗中好笑,其实他一直觉得好笑,只是后面强忍着而已。

任青青对他轻声道:“于大人,恕小女子擅做主张,郁家商队走私,并不止他自己一家,往往是集合了苗州很多商家,然后共同组成商队,一起去苗州,这些商人可以借郁家的大旗做保护,而郁家则在中间抽利,逢十抽三,小女子觉得,大人暗访,或难明真相,不如就跟着商队跑一趟,从头至尾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大人以为如何。”

她的想法于异其实已经猜到了,点点头,道:“你的想法不错。”

三人跟着李子树,旁走数里,进了一个小镇,到一处院子前,李子树才推门进去,门中忽地飞出一个铜碗来,好象是小孩子用来吃饭的,正砸在李子树额头上,这一下不轻,咚的一声响,李子树啊呀一声便摸住了脑袋,嘴中才叫得一声:“娘子。”身子早已飞了起来。

他飞起来,不是自己想飞,而是给一只手劈胸揪着,一下提了进去,摔在地上,然后一个女子便骑在了他头上。

那女子如何模样?于异事前想过,不但打男人,还骑在男人脑袋上放屁的,应该是那种膀大腰粗一脸横­肉­的泼­妇­,然而事实大相径庭,那女子倒骑在李子树脑袋上,所以面是对着院门的,于异任青青看得清楚,那女子二十二三岁年纪,瓜子脸,柳叶眉,雪白的肌肤儿,配上樱桃小口,竟是个极标志的小媳­妇­儿,而且腰也不粗,虽然不象任青青那么细得变态,但和一般姑娘家比,不逊半分。

这样漂亮的小媳­妇­儿,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于异也不会相信,居然如此悍恶——那女子骑在李子树脑袋上,一手按着李子树背,另一手拿了一杆­鸡­毛掸子,在李子树ρi股上拼命的抽,边抽口中还边叫:“你竟然还敢回来,我抽死你,我抽死你。”

李子树在她ρi股下鬼哭狼嚎:“娘子,你听我说,娘子——啊!”

“还说什么?还说什么,你以为我还会听你哄不成。”那女子不但不停手,反越来越凶:“隔壁小二早回来跟我说了,商队不要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便在这时,忽听得扑的一声,却是她用力过大,打了个大大的响屁。

李子树的嚎声猛然一停,随即大叫起来:“你又在我脑袋上放屁,你又在我脑袋上放屁,我做什么赔什么,就是气运给你的屁臭跑了。”

“你放屁。”那女子越发暴怒,不过却停了手,因为她看到了于异两个,也不是她有心看到的,实在是于异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他捧着肚子一直笑得蹲到地下,太好笑了,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你们是什么人,如何在别人家门口发笑,走走走。”李子树娘子又羞又怒,俏脸儿一红,瞪着眼晴,怦一下关上了院门,里间便听得李子树叫:“娘子娘子,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

“你给我跪好了。”他婆娘尖叫。

“娘子你听我说——啊呀!你听我说——啊呀——打死我也要说——啊呀——呜呜呜,痛死了,我的耳朵要断了,娘子,你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哈哈哈哈!”于异笑得几乎要岔气了。

任青青也觉得好笑,但她大部份心思却放在于异身上,看了于异的样子,心下想:“这位大人,笑得到象个七八岁的小孩子。”随后愣了一愣,想:“也是啊!他最多不过十七八二十岁吧!”

过了好一会儿,院门打开,李子树急步跑了出来,差点儿就撞到了于异身上,忙收了步子,却一把就扯住了于异,道:“还好,还好,两位还在。”

又忙松了手,他瓜皮帽先前给穿了一刀,扯巴扯巴,还是戴在头上的,这会儿却不见了踪影,显然是给他娘子打飞了,蓬头散发,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两只耳朵通红发亮,仿佛卤过的猪耳朵,身上更是不用说了,一身灰一身土,于异看着就笑,李子树胀红了脸,忙把身上收拾了一下,对任青青拱了拱手:“村妻无礼,让任小姐见笑了,屋里请,屋里请。”

任青青可不好象于异那么笑得肆无忌惮,她微微垂下眼光,看李子树大是尴尬的脸,却反手介绍于异,道:“这位于异于兄,与我家是通家之好,也是想一起合伙做生意的。”

看得出来,李子树这人不但怕老婆,还有点儿势利眼,先前一直没怎么正眼看过于异,当然于异不在乎,不过任青青在乎啊!所以这会儿介绍了,而李子树果然就对于异一抱拳:“原来是于兄,失礼了,任小姐,于兄,屋里请。”

两人进院,院子里一地­鸡­毛,那可怜的­鸡­毛惮子居然打断了,于异差点儿又想笑了,李子树一脸尴尬,忙引了两人进屋,他婆娘亲自奉了茶上来,微胀红了脸道:“不知两位是贵客,先前失礼了,妾身白氏这厢陪罪。”说着福了一福。

只这会儿,她已重新收拾了头面,这会儿樱口微张,斯文有礼,再配上那扮相儿,实在是再乖巧不过的一个漂亮媳­妇­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她先前竟是那般悍恶。

“女人啊!真是个奇怪的玩意儿。”于异一直觉得女人难以理解,这会儿更加重了这个看法。

任青青还回了一礼,见于异不动,李子树有些尴尬地道:“我这几年不走运,做什么赔什么,快把我娘子的嫁妆都赔光了,这一次当了首饰,偏还进不了郁家商队,眼见货要压死或赔本抵出去,所以我娘子急了,平时她其实还是挺尊重我的。”

“那是那是。”任青青见他尴尬,忙顺着他的话应了两句,随后便转开话题,转到合伙做生意上,李子树这才尴尬渐去,一说到做生意,李子树到一扫怕婆娘的窘迫,显出几丝­精­明来,于异是懒得Сhā嘴的,就任由任青青说,李子树有五百两,任青青说是她和于异合伙,再出两千五百俩,凑够三千两的最低数额,李子树明显有些失望,不过于异估计,任青青家破人亡的人,又在京中跑门路,估计也花了不少钱,袋子里可能没什么钱了,只坚持两千五的数,于异听了不耐烦,Сhā一嘴道:“十万两够不够?”他这一嘴吓人,李子树先前见他谈钱不开口,不象个能做主的,又不怎么理他了,这会儿霍地转头,眼光发出光来,不过有些要信不信的:“十万?”

“要不一百万?”于异­性­子不太好,不过是不太把他当回事,所以他不信任的样子也不放在心上,只不过更大爆了一嘴。

李子树本来是要信不信,突然加到一百万,反而是不信了,转头看任青青,道:“任小姐,你莫非是消遣李某来着?”

他婆娘白氏在边上,本来竖着耳朵听着的,一副极乖巧听话的小媳­妇­的模样儿,这会儿眉毛可又扬了起来,又显出三分悍­妇­本­色­了。

任青青刚要张嘴解释,于异却是个不耐烦的,伸手去怀里一掏,往桌子上一拍,桌子上顿时多了十个大金元宝,每个一百两,再一掏,又一拍,又是十个,他眨眼间连掏十下,桌上便多了一百个金元宝,此时金银比刚好是一比十,一百个金元宝便是一万两金子,也就是十万两银子。

“天爷。”白氏呀的一声叫,退了一步,捂住了好看的小嘴儿,李子树也站了起来。

任青青也吃了一惊,她只听说于异清剿飞云会然后收赎金什么地,收了成百上千万两的银子,但她认定于异是个好官清官,好官清官当然也是穷官,公家的钱捞不到自己袋子里,自然也就不可能有钱,再想不到,于异这一掏,竟然轻轻松松掏了十万银子出来,她的嘴其实也不大,但这会儿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去,但她反应极快,忙在一边笑道:“李大哥,我这位世兄家资巨万,银子是不缺的,只不过想自己趟一条路出来,所以还望李大哥多多帮忙。”

真金在眼前,这下李子树彻底儿信儿,连连点头:“一定,一定,不敢,不敢。”随又转头对他婆娘道:“媳­妇­,上好茶来。”

白氏本来一脸­精­明,这会儿金光耀眼,却显得有些傻不愣登了,哎哎应着,果然别泡了茶来。

219

敢情她先前泡的还不是好茶,于异当然不在乎,任青青也不好说,到是香儿撇了撇嘴,轻声说了一句:“小气劲儿。”

她这话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李子树和他婆娘自然都听见了的,白氏脸上到还红了一下,李子树竟全无异样,却扭头对白氏道:“好生整治一桌酒菜上来,我陪于兄任小姐喝一杯。”

突然之间,好象气势便高了三分,而白氏也乖乖应了,随后他又请于异收了金子,那态度恭敬,能感觉得出来,他不完全是对于异的恭敬,而是对金子本身有一份恭敬在里面,这是真正的生意人啊!任青青以前不懂事,但父亲出事后,她历尽人情冷暖,一双眼睛已磨得颇为锐利,她感觉得出,李子树确实怕老婆不假,但其实更爱钱,如果在钱与婆娘之间选一个,估计他可能会选前者。

于异不想这些事,他只听说有酒就嘻笑,收了金子,无时酒菜上来,别说这白氏虽然悍恶世侩,到真是烧得一手好菜,手艺不比她的长相差。

边吃边聊,于异不耐烦扯这些锁碎事,基本上只喝酒不说话,李子树先只看着他说,后来发现他爱理不理的,才又跟任青青商量,说好于异这边出一万银子与李子树合股,李子树五百两银子占一成的股份,然后得了利均分。

李子树提这个条件的时候,任青青看于异,于异手一挥:“给你两成。”

任青青大致已揣摩到于异的­性­子,是那种极大方爽直的,但仍旧给于异地豪阔惊了一下,而李子树跟白氏可就喜坏了,李子树端了杯,道:“多谢于世兄,这一杯我敬你。”

敬酒,这个好,于异举杯:“­干­。”酒下肚然后吃菜,后面没话了,任青青有眼­色­,看出于异不爱扯这些,道:“李大哥,我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又是第一次进郁家商队,所以进货啊以及路上的事情,就要多多拜托你了。”

“一切包在我身上。”李子树胸脯得怦怦响,只看这气势,好一条汉子,于异却想起先前他给白氏的大ρi股压在地下,屁响连天的事,差点儿又笑了出来,白氏这会儿也Сhā口:“于东主任小姐放心,我家相公虽然这两年不走运,但路子是趟得极熟的。”

“多嘴。”李子树叱了一声,白氏果然就乖乖闭嘴,束手敛声的,好一幅乖媳­妇­模样儿,这夫妻俩啊!于异忍不住摇头了,但人家夫妻怎么过,那是人家的事,他还真管不着,当然也不会去管——热闹到是可以看一下。

于异有酒喝就不想动,但李子树是急切要赚钱地,再敬了于异一杯,便叫白氏上饭来,说吃了饭带于异两个去进货,于异也只好把杯中酒­干­了。

吃了饭,李子树直接又带于异任青青两个回了苗州城,他果然是地里熟,一切进货雇人诸事,都是他­操­持,于异只管掏银子就是,小半天时间,连货带人一起搞定,不过这会儿再赶往通苗城就有些晚了,便先去李子树家,眼见院子里赶进几大车货,白氏笑得见眉不见眼,其实这形容不对,有些女子,长得还行,但笑起来却不好看,而有些女子虽长得一般,笑起来却别有一番韵味,白氏则集两者之长,不但长得漂亮,笑得更漂亮,不知真相的,只一看,这真是一个极温婉贤淑的­妇­人啊!你看看这笑,多甜美多柔和,但于异已经知道她的本象了,却只能更在心里感叹,女人啊女人,真是水中月雾中花,随时会变样啊!

但到了晚上,他却见到了白氏的另一个面目。

晚间吃了饭,喝酒到半夜,于异是喝一夜都行,但任青青李子树可都陪不了,随后散席各自睡下。

李子树家是一套两进的院子,于异任青青分左右两厢睡了外进客房,杂房给雇的伙计夫子睡,李子树夫­妇­俩自然睡内进正房,夫­妇­俩上了床,自然要欢爱一番,有银子赚,兴奋啊!这个可以理解,在床下李子树给白氏骑得哇哇叫,但上了床骑白氏,李子树却不行,没几下就完事了,气得白氏掐他,于异为什么知道呢,没办法,他耳朵尖啊!酒又没喝过瘾,一时半会睡不着,也不是有意去听,但以他今天的功力,一里之内,鼠爬蛇行,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更不用说仅隔着一扇院墙的皮­肉­撞击之声了。

但白氏随后帮李子树吹了起来,估摸着白氏以往不太乐意帮李子树吹,所以李子树先给掐得哇哇叫,白氏一吹,又把他乐得嗷嗷叫,第二次到是久了好些,于异又发现白氏一桩好处,这女人长得好,手艺好,然后叫的声音还特别好听,说白了,这女人如果不是打男人过于悍恶,实在是个极品的好女人,不过可能也就是各方面过于出­色­了,所以才在男人面前这么悍恶吧!人啊!都是惯出来的,女人尤其如此。这一场久,好不容易完事了,想着要睡了吧!不想两人又唠唠叨叨说起话来,无非是终于转运天降贵人相助这次终于可以发财了诸般熟话,然后白氏又叮嘱李子树,不许在外面乱来,家里婆娘洗­干­净了尽你怎么玩,外面的绝不许碰,李子树自然赌咒发誓表忠心,然后说着说着,李子树突然道:“那叫于异的哥儿,那一袋银子,着实让人眼红,娘子,我有个主意,如其辛苦去苗方跑生意,不如叫几个人,把这姓于的哥儿做了,然后——啊呀!”

他话没说完,猛地一声惨叫,随后床铺一阵摇,又听到他叫:“娘子,娘子,你怎么下怎么死手掐我,还要骑我脑袋上,不许骑我脑袋上,啊!啊。”

随着他的叫声,是皮­肉­的拍击声,有些象先前做到激烈处的撞击声,不过于异细一听,不是,那个更闷更重一些,这个则更脆快,好象是在打ρi股,想到这一点,他立刻就肯定了,是白氏在打李子树的光ρi股,而且是骑在脑袋上打,先前白天院子里白氏骑李子树脑袋上的情景又出现在于异眼前,他顿时就乐了,先前听,是无意听,声音自己钻耳朵里来的,这会儿可真是竖起耳朵听了。

只听白氏连打了十几板,而且下的是死力,啪啪的响,可比李子树先前弄她时要响得多,但李子树的叫声不响,估计是脑袋给压在枕头上了。

打了十几板,白氏估计是打累了,气呼呼地叫道:“李子树,你气死我了,是,我白娘子是爱财,是要钱,但我想我的相公给我挣,想清清白白的花钱,如果你是生意场上比别人­精­明,那我高兴,你越把别人算得死,我越高兴,可你居然打这样的主意,李子树,你可知上有苍天下有大地中有鬼神,做恶事,生有雷劈,死有鬼报,你知不知道。”说着来了气,又啪啪打了几掌。

“我知错了,娘子,我知错了。”李子树鬼哭狼嚎,到后来几乎是要哭出来了,这ρi股看来真给打痛了。

白氏却似乎仍未解气,道:“李子树,你给我听清了,我只要你学好,上进,多用心,莫上当,却绝不要你害人,如果你以后再敢打这样的歪主意,我告诉你,你就直接写一纸休书给我,我自一个人去过活,任你发财也好遭祸也好,我都不管。”

“娘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李子树带着哭腔叫,因为两人都是压着声音的,这哭腔听起来几乎有些渗人了,随后他又惊慌起来:“娘子,你莫哭啊!求你了,你原谅我这一遭吧!”想来是白氏又气哭了,女人这一点很奇怪的,男人打输了才哭,女人却往往站了上风还要哭。

随后便是李子树想尽花样去哄,哄了小半夜,终于是哄好了,于异耳边这才消停。

于异听了半夜戏,到反是­精­神了,摇头暗叫:“想不到那泼­妇­反是个戴头巾的女中丈夫,到小瞧了她。”心中因是暗生好感,他本来正眼也不看白氏一眼的,第二天到是对她笑了一笑,却再不看李子树一眼——这货,实在不是好货。

通苗城本无城,只是一个小小的码头,在郁家大规模走私之后,短短数年间便形成一座大集镇,最终建城,随着这些年走私规模的扩大,这里也越发的热闹,傍河一头长街,那人之多,真可谓摩肩接踵,挥汗如雨,而货之杂,也可以说遍纳四海,无所不有。

郁家走私,和于异在下界见到的高萍萍他们家走私是一样的,自己有商队,然后还吸纳周遭的零散商队,不同的是,高家免费带小商队,不抽水,郁家则要抽水百分之三十,但小商家也愿意,跟着郁家,安全啊!百分之三十算什么,真自己跑,跑上打劫,别说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还是舍财保命吧!更何况走私的利润极大,便给了郁家百分之三十,也至少有三到五倍的利润,所以商家趋之若鹜。

郁家主掌走私的是管家郁材儿,但李子树这样的小货商,自然是见不到郁大管家的,跟他打交道的是下面的管事黄阿四,一个胖胖的下巴抬到天上的中年汉子,任青青先和于异商量好了的,只跟着看,所以弄了个女扮男装,与于异两个装成货东混在商队中,打交道的事都交给李子树,于异便只远远的看一眼黄阿四,没看第二眼。

220

三天后商队启航,前前后后,总共二三十艘大船,到也浩浩荡荡,极具声势,任青青站在于异边上,一张俏脸板着,道:“我爹爹给郁老贼害了后,整个苗州再没人敢跟他作对,这走私的规模也就越来越大了,以前都是在夜里发船,现在你看,直接改在光天化日之下发船了。”

于异点了点头,道:“苗州不是还有个州牧吗,不敢管还是也给收买了?”“苗州牧?商子光?”任青青苦笑:“苗州面对苗方有三千多里边境,走私的地方很多,郁重秋能走私,商子光当然也能,不过郁家走的水路,商家走的陆路。”

“嘿!”这在于异意料之中,他嘿了一声,不吱声了。

任青青悄眼看着他:“眼前的商队是大人亲眼所见,应该能算得上证据了。”

“不着急。”于异摇了摇头:“左右无事,且跟他们跑一趟吧!”于异好热闹好新奇,反正来了,跟着商队跑跑苗方看看,也不错嘛!任青青虽心切为父报仇,但于异即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点头,这时船晃了一下,任青青身子一顷,跄了半步,身子微触到于异身上,她慌忙挪开,悄眼看于异,于异一面灌着酒,一面看着两岸景­色­,恍若未觉,任青青心思微转,轻咬下­唇­,她手臂本来挪开了的,这时便又悄悄张开一点,触到了于异手臂。

任青青大家之女,并不是下贱之人,但父亲及一家遇害后,她东奔西走,伸诉无门,尝尽了人间冷暖,心­性­也就变得现实而成熟,相处这些日子,她始终看不透于异,于异的表现,几乎就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人,天真莽撞,率­性­而为,但她总认为这不应该是于异的真面目,于异小小年纪能做到清肃郎,能在短时间内威摄住昊天城内一帮无法无天的权贵子弟,绝不会象他表面那么简单,于异深不可测,而她自己却一无所有,惟可恃者,勉强算还长得不错的这个身子而已,然而一路过来,于异好象对她全然不感兴趣,这更让她心中忐忑,如果这仅有的一点东西也无法让于异感兴趣,于异真的会全心全意帮她吗?官官相护,她已见过太多的例子,如果于异也是这样,所谓查证,查到证据最终只是做为与郁重秋做交易的筹码呢?

每每想到这个可能,她就非常的害怕,而这不是不可能的。

但年轻男子没有不好­色­的,于异为什么别具一格呢?是她长得太丑?应该不可能,任青青虽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女,但也算得上中上之姿,于异怎么就不正眼看她一下呢?

她琢磨这件事,想到一点,于异莫非是那种特别乔情的人,是一直在等着她主动?

女孩子主动投怀送抱,想到这一点,任青青简直就要羞死,但家破人亡数年奔波,让她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于异到底怎么想的,她一定要试出来,而只要于异能替家族报仇,她便献上这个身子,那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呢?

所以她有了这一刻的主动,不是下贱,只是现实的无奈。

胳膊相触,虽然只微微挨着了一点,而且隔着衣服,任青青却仍然脸若火烧,颈脖子都红了,然而于异却象个木头人一样,毫无感觉,喝得两口酒,甚至把手还挪开了。

他手挪开,任青青即松了口气,又似乎空落落的,这时船身又是一晃,几乎是下意识的,任青青身子一跄,一下就跌向了于异身上。

于异手一架,任青青故意把手抬起的,于异的肘部就格在了任青青胸|­乳­上,她的胸|­乳­不是很大,但练武的人,极为结实坚挺,弹力十足,任青青有心结结实实的撞上去,她能清晰的感应到胸|­乳­撞到于异手臂上那种火焚一般的触感,她心下羞极,几乎是要转身就跑,但报仇的意志却生生阻住了羞涩,不但没转身,反是整个人软了下去,把双|­乳­重重的挤在于异胳膊上。

于异的反应,却再一次让她失望了,于异胳臂挡着她身子,微微一张,把她往外推,是让她站稳的意思,嘴里说了一句:“这苗水到还真急。”他嘴里说着,眼晴甚至都没转过来,在感觉到任青青站稳了之后,他胳膊收了回去,人还往船弦走了两步,靠在了船弦上,一面喝酒,一面往水中看,从头至尾,他没有看任青青一眼。

任青青站在他身后,一张脸青了红,红了青,心下思忖:“苗水真急,他是说我太急了吗?啊呀!这可羞死了,可是,他——他真的是这个意思吗?男人不都是急­色­的吗?”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船行三日,于异一如往常,而任青青心里有了想法,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有时不免想,也许于异真是正人君子,但这些年的遭际,却又让她摇头,那么是于异不好女­色­?也不象,她借故问了一下于异家室,于异说他有三房妻妾,那也不是不好­色­或者说不知道女人好处,那是他眼界实在太高,看不上她?

这一点任青青不好问,也就是这一点搔着她的心,而最担心的,则是于异可能另有打算,还是她先前猜测的,不是真心查证要为国除­奸­顺便替她爹申冤,而只是想抓郁重秋地把柄,然后做交易,那么她就会成为交易的筹码之一,因此不碰她,免得纠缠不清——这是任青青最害怕的。

任青青本来不怎么喝酒,这天夜间,任青青却准备了几个菜,请于异喝酒,任青青观察过,一般一听说喝酒,于异眼光就会发亮,就好比很多男人看到漂亮女孩子一样,于异果然没有拒绝,任青青一面敬酒,一面乖巧地找了话来说,于异特别的好说话,尤其是在酒桌子上,这也是她观察到的,她觉得于异特别怪,就在这些小地方——真的不象个城府深城的高官啊——但这又与她这些年的遭际太不相符,这就是她纠结的地方,她就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人。

于异酒量极豪,任青青小口小口的陪着,估摸着于异能有五六分酒量的时候,她起身拿酒,就势站在于异身边给他满上,自己也端起杯子,道:“于大哥,来,我再敬你一杯。”

别人敬酒,于异从来都不拒绝的,端起杯子一口喝­干­,任青青在这一刻下了决心,本来都是小口小口的陪,这会儿也一口­干­了,再要倒酒时,身子猛然一跄,一下就扑倒在了于异怀里,眼睛也闭上了,装做彻底醉了过去。

一个女孩子,直接扑到了男人怀里,只要这男人不是太监,就不可能不生­色­心,在闭上眼睛的刹那,任青青心中其实有微微的悲苦,她自认今夜是绝对保不住清白的,她在心里低叫:“爹爹,你原谅女儿,女儿实在是没有用,替你申不了冤报不了仇,只有这一个法子了,但愿他拿了我身子后,能真心实意的替我报仇。”

她倒下来,于异伸手半托住了她,一个手托在腰上,另一个手就托着她胸,任青青身如火焚,等着他的动作,却听得于异嘟囔了一声:“这就醉了?”

美女入怀,­肉­上砧板,任取任切,任何男人都应该高兴的,但任青青却听得出,于异这一声嘟囔里,竟有几分扫兴的味道,然后任青青便觉得身子一动,她微微睁开眼晴,果然又进了螺壳,于异抱着她,直接放在了白玉床上,任青青一颗心几乎不跳了,在她的想象中,下一刻,于异就会剥光她的衣服,然后如狼似虎的扑上来。

但她再一次想错了,于异把她往白玉床上一放,叫过一个蚌妖:“让她睡一夜,醒了到时叫我。”随后身子一闪,不见了。

任青青彻底傻眼了,躺在白玉床上,身子一动不动,心下却是翻江倒海:他真的是正人君子?他真得不好女­色­?他真的看不上我?他真的想拿我做交易,不愿与我有半分纠缠?

想不清楚,一夜无眠。

其实于异即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是不好女­色­,但于异只玩自己的女人,别的女人不感兴趣,或者说,他对别的女人不主动,真的是要女人主动来勾引他,象他的三个女人,高萍萍那个是意外,是中了花鹊王的­淫­毒,大家都稀里糊涂的,但叶晓雨和火凤凰就都不是于异主动的,到最后基本上都是她们送上床来。

这么说吧!如果任青青不装睡,而只是跄一下,跌进于异怀里,然后媚眼儿一勾,有那么点儿意思,于异说不定就动手了,象白鲢仙姑那样的妖怪,于异有心理障碍,生怕生出妖怪儿子来,那确实是脱光了也不会碰,但对人是没有的,任青青长得又还漂亮,她敢勾引于异就敢上,但装做睡死了,那又是另外一个意思,要于异趁火打劫,那于异是不­干­的——如果她是一坛子酒,于异到是要偷喝一口,女人就算了,没那个兴趣儿。

第二天任青青出来,脸上还有些涩涩的,于异却是行若无事,本来也无事,因为于异根本就没往这上头想。

船行十余日,进入芒水,再行十余日,穿过了大芒山,在一个叫九苗地地方上了岸。

九为多,九苗之意,就是可以通向任何苗民的寨子,也是说的九姓苗的意思。苗分生熟,熟苗九姓,杂苗不算在内,不过这些,于异弄得不太清楚,清肃司的文档里虽有,他也就扫了一眼,就没搞清什么是生什么是熟。

之所以先走水道,是因为芒州这一面,大芒山的山路太难走了,而从通苗到九苗,等于借水路穿过了大芒山,九苗的后面,便是茫茫苗方,纵横数千里,不再有特别难以翻越的高山了,尤其是一些主要的苗蛮聚居地,还是有路可以走的。

221

九苗相对于通苗要小得多,李子树介绍,九苗以前就是个小寨子,还是后来郁家大规模走私后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到和通苗城有相似之处,或者说,两者都一样,就是一对狗男女通­奸­后生下的两个儿子,不过一个是老大,长得壮一点点,一个是老二,长得瘦弱一点点。

二十多船货要在九苗上岸,那可不容易,先后花了七八天时间才全部御下来装好车,说来人类与苗蛮是死敌,但在九苗却完全看不到这种敌对的状态,给商队扛活的,都是一些苗蛮,拿了钱,便点头哈腰,满脸陪笑,跟人类那边扛活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而在街两边的妓寨里,也全是苗女,苗民并不觉得让自己的女孩子给人类骑,有什么丢脸的,李子树甚至邀请于异去喝花酒嫖妓,有酒喝,于异还是有兴趣地,不过他看李子树不顺眼,一路上就没跟李子树说过什么话,李子树请也摇头说不去,李子树只以为他有钱少东架子大,也不以为意,象李子树这样的生意人,是不在乎热脸贴别人冷ρi股的,他只在乎能不能捞得到钱,于异冷淡架子大,他一点也不生气,总是兴致勃勃的找于异说话,至于于异理不理他,他无所谓,到是任青青听了,心中暗想:“这人在女­色­上头,好象真的兴致不大,到也怪异。”二十多船货,装了五六百辆大车,货东伙计加前后护卫,好几千人,排出十余里长的队伍,往苗方深处进发。

车不象船,船能借风借水,车全靠畜力,尤其是这样的大商队,一天也走不过二三十里,而第一个象样些的苗蛮聚居区叫黑羽苗,是九姓熟苗之一,有一座黑羽城,离九苗有一千多里路,这便要将近一个月才赶得过去,事实上商队一来一回,基本上要半年左右的时间,于异身为清肃司的主官,怎么可能半年不在任上,任青青把所需时间跟于异说过,但于异好象漫不在乎,这让任青青心里更多了几分忐忑。

商队走了七八天,这天在一个山谷里宿营,晚间宿营有讲究,得把车队收拢,再象白天一样一拖十多里,万一有盗匪袭击,那就完蛋了,所以要收成前中后三大团,而且要把车队尽量围成圈子,这样有利于防卫。

天明不久,吃过了早饭,商队开始动身,便在这时,突然间一道哨音划过天际,于异抬头看,却是一只哨箭,随着哨音,两边山坡上突地现出无数盗匪来,这些盗匪都把脸涂得花花绿绿的,跟唱戏的差不多,口里面也呜哩哇啦的,嗯!还是象唱戏的,然后挥着兵器往下冲,戏台子上也有拿兵器的武戏,于异小时候还最爱看这种,其实他现在也爱看,最讨厌那种打又不打还一句戏唱半天地,不过现前的这班戏子,手中的兵器却显然不是用来唱戏的,是真要杀人的。

“居然碰上打劫的了。”于异一路上正觉气闷,一时可就喜笑颜开了。

“花脸苗,花脸苗。”他笑,包刮李子树在内的商家货东可就要哭了,一时间乱叫乱喊,乱做一团。

还好郁家商队的护卫颇有胆气,护送的卫队共有三千人,说是商家请的保镖,其实是郁重秋手下­精­锐亲卫,配备的武器也极为­精­良,一声呼哨,迎着那些花脸苗就冲了上去,双方乒乒乓乓一阵打,一时间到也难分高下,而商队在余下的护卫的指挥下也终于做出了反应,把刚刚散开的货车重又聚集一团,还好刚开始要动,中间和后面的车队基本还是两个大圈子呢,人只要往里面一躲就行,然后各自的伙计也把备的刀­棒­拿出来,躲在车圈后戒备,花脸苗真要冲过来,靠这些伙计当然靠不住,但也聊胜于无吧!

李子树先前几乎哭了起来,不过看前面情势还算稳定,脸­色­稍微好看一点点,也不知是安慰于异任青青呢还是自我安慰,对他两个道:“于兄任小姐,没事的,花脸苗人虽多,冲不进来的,不怕的,不怕的。”

于异奇道:“不是说这一带是黑羽苗的地盘吗?这花脸苗是怎么回事?”

“黑羽苗是熟苗,这些花脸苗是生苗。”李子树解释。

“苗蛮还分生熟?又不是个花生。”于异更加好奇了。

“熟苗好打交道,生苗不好打交道。”李子树稳了稳心神,给于异解说了生熟苗之间的区别。

原来所谓熟苗,就是靠平原一带,田土较多,生活较为安稳,也较为开化的苗蛮,这样的苗蛮,往往是一个个的大部族,有族长头人,一级一级的管理着,虽然较松散,但还是有人管,也就没那么野蛮,愿意以物换物,商队主要也就是跟他们做生意。熟苗共有九个大姓,称为九姓苗,是苗蛮的主体。

而生苗则是住在山里的小部族,都是些小寨子,深山老林之中,人迹罕至,田土也少,形成不了大的部族,也没有大的头人或族长之类的管教,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拿不出很多的东西来跟商队交易,于是就抢,一般打听到有商队经过,便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寨子凑到一起,把脸一涂,呜哩哇啦就下来抢,反正脸涂花了,便是熟苗也认他们不出。

щ李子树等小行商为什么宁可给抽水χɡ·с百分之三十也一定要跟着郁家商队,就是怕了这些路上打抢的花脸苗,一般来说,有郁家商队护卫的,花脸苗极少打主意,但这一次这些花脸苗可能是穷疯了,竟然也打上了郁家商队的主意。℃!

“他们冲不进来的,于公子任小姐不必担心。”说到后来,李子树底气越足:“以前就从没听说郁家商队给打劫过。”

话没落音,忽听得队中惊呼声起,却是后面又冲出无数花脸苗,乌压压狂奔过来,至少有两三千人。

“死了,这次死了。”李子树一个踉跄,一张脸刹时惨白如纸。

“于兄。”任青青看着于异,她也有些惊慌,是她带于异来搜集罪证的,万一把于异陷在这里,那就一切都完蛋了,但于异却是漫不在乎,他脸上的神情,甚至可以说是兴致勃勃,抓着他那大酒葫芦,大大地灌了一口酒,爽爽地吸了一口气,道:“这个前后加起来怕不有七八千花脸苗了,嘿嘿!凶啊!这些家伙,脸涂得跟鬼一样,舞起家伙来更比鬼还凶,郁家商队这下要惨了。”

说到郁家商队要倒霉,他竟是一幅兴灾乐祸的语气,任青青愣了一下,悬着的心无由地就松了下来,暗想:“这人神通广大,不但有法天象地之宝,更能三四日飞出万余里,他自然是不怕的,我到是白担心了。”

宿营也好赶路也好,郁家护卫都是分为前中后三股,一般前后各五百人,以为哨探及殿后,中间两千人,随时防御,这时已分出两千余人迎击前面的花脸苗,后面的花脸苗突然冲出来,后面只有五百护卫,中间还有预留的两百人左右,不到一千人,而花脸苗却至少有三千以上,顿时就有些抵挡不住,这也是李子树大叫完蛋了的原因。

眼见殿后的护卫给杀得节节后退,也影响了前面的军心,前面的护卫也在往后撤,逐渐撤进了车圈里,借着车圈防御,这时前后的花脸苗会合一起,四面八方进攻,这些家伙不但脸涂得象鬼,口中的叫声,更跟鬼哭差不多,四面八方,到处是鬼一样的嚎叫,胆气小些的,莫说动手抵抗,就是听着这叫声也要脚筋发软。

李子树已是完全吓软了,缩在车轮子后面发抖,其他货东伙主也大抵差不多,于异这会儿到打主意了,对任青青道:“你认不认识那个郁管家,郁什么来着?”

“认识。”任青青点头,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道:“叫郁材儿。”

于异道:“这商队看来跟不下去了,呆会儿趁乱,你给我指一下,我把那郁管家抓起来,便是个活人证。”

任青青大喜点头:“好。”却又有些担心:“可这些花脸苗——?”

“几只山蚱蜢。”于异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果然是艺高人胆大。”任青青暗暗点头,看一眼边上的李子树,道:“那这人。”

“不必管他。”于异又一撇嘴。

任青青并不知道于异曾偷听了李子树夫­妇­俩的私房话,对李子树没好感,听得于异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她心下可就暗颤了一下,想:“这人根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这一点好理解,除了她爹,她还从来没见过把普通百姓死活放在心上的官员呢,也有作秀的,但无非是为了自己头上的帽子,真正打心底里为百姓考虑的,没有。

于异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这会儿跳到了一辆大车上,叉手八脚坐着,大冬天里,他只一件单衣,还把胸前敝开了,一口一口灌着酒,又拿了一盘熟牛­肉­出来,时不时塞一块进嘴巴里,真如戏台子下面看戏一般。

任青青偷瞟了一眼于异敝开的胸膛,从胸到臂,一块一块鼓起,恍若钢浇铁铸,不免暗暗咋舌:“想不到他外表单瘦,身上竟是如此壮实。”她哪知道,于异练的是大撕裂手,胸臂间肌­肉­自然要比普通练武人强健得多。

222

于异等着护卫圈给彻底打散,花脸苗冲进来,然后便带任青青去找那郁材儿,抓了郁材儿,有了证人,他便可回昊天城调人来捉拿郁重秋,当然,以他冲天的­性­子,甚至就敢一个人冲进大都督府,直接捉了郁重秋进京去,但那样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他最初的本意,就是来玩一下,玩砸了然后走人,所以杀周四虎不接懿旨再杀莫子长申万东,那叫一个肆无忌惮,结果他一通乱搞,天帝反而下旨嘉奖,这到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后面下手虽同样的无所顾忌,却尽量控制在天规的范围之内,而郁重秋为一方重吏,照清肃司的职守,可以暗察,然后也可以捉拿,虽然大都督已是从二品的高官,但清肃司原先的职权可是非常牛逼的,别说从二品,就是超品的公候亲王,只要察觉有谋逆的迹象,清肃司便可以先抓起来再说,当然,如果察无实据,最后难免爱斥责,其他人当清肃郎,轻易不敢下手,但这个职权是实打实的,所以于异只要有了证据,不必请旨,就可以打了清肃司的牌子来抓人,不过能不能抓到人,就要看他地本事了——还是那句话,换了其他人当清肃郎,绝不会­干­这种傻事,但于异就是于异,不是别人。

但郁家护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最重要的是车圈未散,这等于多了一道城墙,防卫起来自然事半功倍,花脸苗人数虽然数倍于郁家护卫,一时半会却是攻不进来,不过于异也不急,有戏看,急什么?要知道这样的打戏,戏台子可是绝对看不到的,不看白不看。

不过花脸苗到底人多,终于打开了一个缺口,无数的花脸苗呜哇叫着往里灌,郁家护卫节节后退,车圈中货东伙计鬼叫连天,眼见便要从这里一路崩溃下去,车圈正中,忽地­射­出一个烟花,在半空中怦一下炸开。

“咦?这是搞什么?”于异大是好奇。

这种时候,不可能还有人能放烟花玩儿,必是另有目地,难道郁家还另有接应,这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事,却真地变成了可能,烟花放出去没多久,前后谷口忽地传来喊杀声,听声响,少也有上万人。

“真有援兵?”于异就是个好事的,这会儿简直是惊喜交集了,剧情出了新变化啊!太好看了,一时间酒都忘了喝,眼睛瞪得老大,但却越看越迷惑,谷口两头杀出的,不是人类打扮,居然都是苗蛮,这些苗蛮衣饰装扮与花脸苗并无区别,惟一不同的,是这些人头顶的包头布上,都Сhā着一根黑­色­的羽毛,应该就是黑羽苗了,也有Сhā两根三根的,估计是小头目之类。

同为苗蛮,应该是一边的啊!这些人却在疯狂攻击花脸苗,当然,强盗之间也有黑吃黑,黑羽苗眼见花脸苗得手,这会儿出来黑吃黑也完全说得过去,可先前郁家放了个烟花啊!黑羽苗也是在看到烟花后才冲出来的啊!很明显,瞎子也能看出来,郁家商队和黑羽苗明显有­奸­情。

人类与苗蛮本是死敌,郁家不但向苗蛮走私,这会儿居然还互相勾结了来对付花脸苗,这剧情,实在太新奇了啊!于异当真是看得兴高采烈了。

“有趣,太有趣了。”于异兴奋得在大腿上连拍了两板:“郁家居然和黑羽苗事先有勾结,而且预先在这里埋伏了起来,可他们怎么就知道花脸苗会在这里开抢呢?难道花脸苗里面又有黑羽苗的­奸­细或郁家的­奸­细?案中案套中套,­精­彩啊!这个是真的­精­彩啊!”他还看着任青青,任青青只得陪笑点头,心下暗暗嘀咕:“这位大人,到真是好兴致。”她是越来越看于异不清了。

花脸苗眼见得手,突遭逆袭,顿时大乱,给黑羽苗和郁家护卫前后一夹击,死伤惨重,偏生黑羽苗不但堵住了前后谷口,两边山上也给堵上了,到处是头Сhā黑羽的汉子,只怕有两三万人,花脸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给挤压到山谷左侧一个小岭上,这时剩下地已不过两三千人,虽然他们涂了脸,但眼中的绝望是掩饰不住的。

郁家商队咸鱼翻身,这还怎么趁乱抓走郁材儿,任青青急了,道:“于大哥,现在怎么办?要不趁现在还乱着,偷偷去把郁材儿揪出来?”

“不急,不急。”于异连连摇手:“急什么,郁材儿又跑不了,先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你说说看,郁家和黑羽苗怎么就知道花脸苗会在这里打劫而预先设下伏兵呢?这里面有什么关节?”他兴致勃勃让任青青猜起剧情来了,任青青哭笑不得,但还得凑趣,皱起好看的柳眉儿,想了想,道:“他们可能预先收到了消息,所以先约好了。”

“嗯!”于异很赞同的点头,却又问:“可他们怎么会预先收到消息呢?是郁家有­奸­细混在花脸苗里面,还是黑羽苗有­奸­细?”

这个任青青哪里知道,不过她官家小姐出身,以前也是常看戏的,这会儿能感觉到,于异就是个戏迷在讨论剧情的样子,自然也会凑趣,皱起了好看的秀眉道:“是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果然,她这么一应一答,于异越是来了兴致,一拍大腿,道:“这里面一定有­奸­情。”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两眼放光。

任青青偷眼斜瞟着他,心下转念:“这个人,怎么对这个的兴致这么大?莫非是在清肃司破案养成的习惯?”

这时郁家商队周围的花脸苗差不多已经清理­干­净,不死的全降了,到是降的多,山坡上那两三千花脸苗也给围得死死的,四面空中,更有高手飞来飞去,有郁家商队的,也有黑羽苗,这完全是要往死里收拾了,无论高手低手,通通不放过。

“往死里收拾。”于异在一边帮着鼓劲,李子树先前吓死了,这会儿又活了,也在一边跳脚:“砍死他们,一个也不要放过。”

不过郁材儿的想法显然与他们不同,黑羽苗与郁家护卫围住花脸苗后,却停止了进攻,车圈打开,一个五十来岁的­精­瘦老者在一群护卫的护持下,走向山坡。

“中间那团花紫衫老者就是郁材儿,郁重秋身边的亲信,与苗方走私,都是他负责。”任青青悄悄指给于异看。

于异也差不多猜了出来,看了郁材儿一眼,郁材儿瘦自瘦,但身形毕挺,眼光湛然,显然也是个练有玄功的,事实上也应该是,普通人,几个人敢负责苗方的生意了,不过虽有玄功,也不会太强就是了,反正不看在于异眼里,他好奇的是:“这郁老儿想­干­嘛!难道想招降?这些花脸苗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杀了还能沤肥,招降了拿来做什么?”

且看着,却见郁材儿到土坡前,扬声叫道:“林荫道林公子,我知道是你为首,出来一见。”

“林荫道?”于异身边的任青青突地失声惊呼,虽然及时伸手捂住了嘴,但身子却似乎在轻轻颤抖,这个自然瞒不过于异,讶异的看她一眼,道:“是你的熟人?”

“是我家姑爷。”香儿在一边Сhā口。

“不,不是的。”任青青慌忙摇头,随又道:“不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是他——啊!”

最后这一声叫,她眼光发直,俏脸惨白,身子更是打摆子一样不停的颤抖,于异顺着她眼光看过去,见花脸苗中站出一人,脸上不是涂的花花绿绿,而是戴了一个花花绿绿的面具,这会儿揭了下来,却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姿毕挺,脸方鼻直,不说太俊,但也颇为爽朗。

“这人便是你家姑爷?”看任青青这样子,于异便知这人是林荫道错不了,他也不问任青青,这样子估计也回答不了,问香儿:“长得不错啊!不过你家姑爷怎么混到花脸苗里面去了。”

“就是啊!”香儿也是一脸浆糊的样子:“姑爷怎么会跟花脸苗混在一起呢,他应该是在瓜州啊!”

她不明白,于异眼光转向任青青,任青青身子颤了一下,猛然摇头:“他不是我相公,我——我们以前订了亲,但后来我家出了事,我跟他说了,要他家退亲了的,我——我跟他没有关系。”

任青青始终看不透于异,只能在心底隐隐摸到一条线,她别无所恃,要于异真心帮她,惟有这个身子,所以这会儿虽然惊奇到极点,仍然本能的做出解释,以免于异误会。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可以骑千个万个女人,还自命风流,但女人若给男人骑了一次,就会说人家不­干­净,从此弃若蹩履,任青青深知这一点,所以一定要解释清楚。

她完全不了解于异,于异爱的是热闹,好的是新奇,她和林荫道的关系,林荫道和花脸苗的关系,比她脱光了更能吸引于异的兴趣。

“娃娃亲啊!”于异对她的解释毫不在意,只嗯了一声,道:“他怎么会成了花脸苗?”

“我也不知道。”任青青摇了摇头,似乎意犹未尽,但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了。

“果然是林公子。”看林荫道露出真容,那边郁材儿哈哈一笑:“林公子,你输了,乖乖束手就缚吧!”林荫道哼了一声,朗声道:“姓郁的,你莫要得意,做恶多了终遭报,郁老贼终有一日会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223

郁材儿脸­色­一变,喝道:“林荫道,莫要给你脸不要脸,我家大人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这才不跟你计较,速速束手就缚,免得刀剑无眼,徒死无益。”

“我林荫道大好男儿,死便死了,要我束手就缚却是休想。”说着手中剑一扬:“来吧!不怕死的,尽管来取了林某脑袋去。”

“不错啊!”于异大赞一声,看一眼任青青,对香儿道:“你家姑爷不错,能喝酒不能?”

“能喝。”香儿点头。

“对我的胃口。”于异几乎要捋袖子了:“我喜欢。”他这样子,让任青青几乎哭笑不得了,又担心林荫道,然而心中思绪百结,却苦无一策。

林荫道悍不畏死,反而扬刀挑战,郁材儿可就郁闷了,老脸一黑,忽地哈哈大笑:“我说林公子,你是何苦来,你要替任家出头,可你知道你的未婚妻任青青现在在哪里吗?”

“在哪里?”林荫道果然一脸紧张:“你们若敢伤害她,我便变鬼也饶不了你们。”

“原来他是要替你出头。”于异明白了,笑对任青青道:“你这未婚夫看你看得很重啊!”

“不是的。”任青青脸­色­忽红忽白:“我说了不要他管我们家的事的。”

那边郁材儿却又是哈哈一笑,道:“伤害,你这话说得差了,我家四公子宠她还来不及,哪里会伤害她。”

“什么?”林荫道脸­色­大变:“郁老四,他——他跟青青在一起。”

“何止在一起。”郁材儿笑得越发得意了:“那是夜夜专宠啊!白天也整天缠在一起,说来我就奇怪了,我家四公子也算是经过不少女人了,怎么就这么迷了任小姐呢,奇怪啊!奇怪啊!”

“不可能。”林荫道大声叫。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郁材儿一脸莫名的样子:“女人嘛!只要有了第一次,后面还有什么说的,哦!你说第一次不愿意啊!这到是事实,我也听说了,当时任小姐给我家四公子找到,上身时可着实费了一番力气,好几个丫头压手压脚地,不过睡了一夜后,后面可就——哈哈哈!”

他后面偏偏不说,却笑得一脸畏亵,于异可以肯定,这老家伙一定是个老­色­鬼,不过他却不知这老­色­鬼说的是真是假,转眼看任青青,任青青身子颤抖,一张脸胀得通红,低叫道:“他放屁。”香儿也在一边点头:“是啊!我家小姐什么时候跟了郁老四那­色­鬼了。”

于异明白了,道:“看来这老家伙是要骗林荫道呢,不好,你那未婚夫好象是个­性­烈的,只怕要上当。”

他话未落音,林荫道果然暴吼一声:“我杀光你们。”刀一扬,纵身跳上半空,身刀合一,一刀便向郁材儿劈过来,气势很足,不过功力嘛!一般,反正于异看着是有些摇头。

“给我围死了。”郁材儿手一扬:“不要伤他­性­命,四公子说了,到时要现场请他看看任家小姐的浪劲儿呢,哈哈哈哈!”

他笑得得意,任青青一张俏脸却红得如染过的红布,咬牙叫道:“老狗,若落到我手里时,我誓要将他满口牙齿一个个敲下来。”香儿也在一边叫:“我拨了他舌头。”

于异眼光在她脸上溜了一圈,他有了三个女人,女人含羞带恼时的样子,还是蛮有观赏­性­地,不过他的心思从来没有过多地放在女人身上过,这会儿最好玩的不在这里,笑呤呤道:“这位林公子可是多情种子啊!任小姐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落到郁材儿手里?”

他到是给任青青出难题,看热闹了,任青青嘴­唇­颤抖,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这个时候,要她怎么办?求于异出手相救?那怎么可能?于异虽然神通广大,但无论如何说,郁家护卫加黑羽苗有几万人在这里,内中不但有高手,更有强弓硬弩,不论是谁,哪怕他是铁打的英雄,单人独拳对上这种阵势,也只有一个死字,于异可是堂堂清肃郎,跟她来查郁家罪证的,不是她请来的江湖好汉。

或者她自己挺身而出,救人当然不可能,但至少与林荫道死在一起,若只是自己一个人,死便死了,易得无价宝,难觅有情郎,能与爱自己的人死在一起,那也值了,可她身负血海深仇,父母家人之仇未报,岂能就死?

还有一个,她始终搞不清于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拿不准于异到底会不会真心帮她报仇,所以她早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想办法献身给于异,用自己惟一的本钱,换于异的怜悯,真心相助,所以这时候也不能表现得对林荫道太过有情有义,否则到时候就算上了于异的床,于异只怕还会吃醋,那就麻烦了。

真是心思百转啊!你要她又怎么张得开口。

她不言不动,不想香儿突地上前一步,对着于异就跪了下去,哭拜道:“于大人,你救救我家姑爷吧!姑爷是好人,小姐虽然不想拖累林家,但姑爷一直在帮我们,现在又中了郁老贼的­奸­计,不能看着他这么死啊!”这一急,于大人也叫上了,还好声音放得轻,李子树他们又在看着斗场,没注意这边,否则就要露馅了。

她到是个热心的,可就急坏了任青青,急道:“香儿,你别乱说话,这种时候,谁能救得了他,而且我早说过了的,我亲口跟他退了亲,我与他林家,再无任何关系了。”说到最后,她顿足补了一句:“我的生死不要他管,他的死活我也管不着。”她这话是对着于异说的,其实是表态。魰心閣論曇!

可惜她这个态度,是美女抛媚眼给瞎子看——于异现在看的是戏,根本就没想到美女。

“啧啧啧,任小姐,你这个态度,可太让人伤心了,我这边上人看着都觉得心酸啊!”于异啧啧摇头,一伸手把香儿扶了起来:“到是香儿丫头不错,我喜欢。”

“于大人。”任青青轻叫一声,后面的话却接不下去,她不知道于异这会儿的想法,也就不知道该要怎么说了,却听于异笑道:“这样的有情人,本大人自然是要成全的。”看任青青又要张口,他一扬手:“看我的。”

这山谷因是九苗通往苗方深处的必经之处,尤其近几年商队多,车马勤,草都给压死了,特别是山谷中间一带,都是光秃秃的泥沙地,于异说话间,把风鞭悄悄张开,裹着泥沙猛然一搅,再念一个风雷诀,他本散了风雷神罡,但本身罡气在,风雷诀当然也是可以用的,他也不是那种特别迂腐的人,说不用就死也不用,他不会,有用的时候,还是会用的,反正就是玩喽,这时风沙一起,狂风一吹,突然间天昏地暗,借着风沙掩护,于异把五百妖兵放了出来。

“­射­。”于异一声令下,五百妖兵张开雷神弩,刹时间箭如雨下,照着郁家护卫ρi股就­射­了过去,郁家护卫和黑羽苗将林荫道所率的花脸苗尽数给围在了中间,再没想到后面突然有箭­射­来,谁也没防备,一时间死­射­惨重,而于异以风翅不绝搅起风沙,再以风雷诀吹动,旁边人看去,便只见风沙滚滚,乌压压吹过去,什么人也看不到,但只见风沙中箭如雨下,一时间乱作一团。

郁材儿急往空中一跳,怒叫道:“这里是郁家商队,何方高人,现身一见。”他即会玄功,自然知道这风沙是有高人作怪。

于异呲牙一笑,手一长,一把将郁材儿兜腰抓住,恰如长舌地青蛙卷住了一只大蚊子,郁材儿也有点儿功夫,手中的鱼肠剑,也算一宝,可惜于异这手伸得实在太快,他的剑还没得及挥起来呢,人就落到了于异手里,随后给关进螺壳中。

那几个围攻林荫道的玄功好手也早发现了身后的异状,突见郁材儿给卷进风沙中,顿时急了,舍了林荫道,便向风沙中扑过来,这些所谓的好手,在于异眼里,三流都排不上,于异也懒得跟他们打,只把手一指,顿时一阵箭雨­射­过去,这些人虽然三流都进不了,但到底也有些本事,一听风声不对,或舞兵器格挡,或闪身躲避,但也给­射­下了两个,其他人顿身急闪开去,郁材儿的死活,到底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中间的林荫道却有些傻了,他想不出这援兵是哪里来的啊!呆呆地看着风沙,叫了一声:“朵儿,是你吗?”

“朵儿?”于异听了可就一咧嘴:“象个女孩子的名字,看来还有波折,嘿嘿!有趣,有趣。”他也搞怪,把嗓子尖起来,叫道:“往外冲啊!傻样?”

自于异出手,任青青香儿就都看呆了,能搅起这么大风沙,天昏地暗地,这本事了得,但最不可思议的,是风沙中居然有箭雨,仿佛藏着千军万马一般,这军马哪儿来的,难道凭平就能撮沙成兵,这神通也太大了吧?莫怪她们疑惑,虽然在螺壳中呆了三天,只见过两个蚌妖,其他妖兵没见过呢,又怎知于异螺壳中居然还收得有五百妖兵,而在呆傻之中,突听得于异这捏起嗓子一叫,两女齐齐打个冷颤,这叫声,太妖异了啊!香儿随后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任青青还能强忍着,心下却想:“这位大人,怎么象小孩子一样的爱搞怪。”嘿!这一刻她摸到了于异­性­格中的一点点边角,或者说,见心指­性­,直指本心了,不过这只是误打误撞,她心里并没有真正明白。

224

昨天失误,223和224章的内容一样,有朋友提醒,改过来了,跟朋友们道歉,另谢谢那位朋友!——

那边林荫道也着实愣了一下,于异嗓子这么尖起来,到有些象女声呢,可听着不熟啊!是谁呢?不过还好只愣了一下,随即把手中刀一挥,大叫道:“冲出去。”

郁家护卫给­射­死了一批,加之又失了郁材儿指挥,早乱成了一团,哪里还围得住,林荫道率领花脸苗死命往下一冲,冲出包围,随后往谷口另一头冲去,外围还有黑羽苗,且人数比死剩的花脸苗要多得多,真要舍命围攻,林荫道只怕还是冲不出去,但还有个于异啊!于异这会儿直接冲上了戏台子,亲自开唱了,到懒得用大撕裂手,就是风沙狂卷,妖兵借风沙掩护狂­射­。

俗话说弩强箭快,一般上一枝弩的时间,好的箭手能­射­七八枝箭出去,但妖兵有风沙掩护,黑羽苗根本看不清风沙中的人,虽也有箭手,不知道往哪里­射­,当然可以往风沙中乱­射­,如果对一般妖兵,也能管点用,可于异手下的妖兵不是一般的妖兵,或者说妖兵还是妖兵,只不过这些妖兵身上都披了甲,这可是真正的天兵才能披挂的­精­甲啊!普通的箭枝­射­上去,根本不当回事,当然,也有偶中面门眼晴地,不过倒霉的到底只是极少数,风沙中箭雨半点不见减弱,有箭雨掩护,花脸苗再一阵狂冲,大部份冲了出来,至于没冲出来的,还有前面被俘的,那个于异不管,死绝看,只要能把林荫道捞出来就行。

冲出谷口,后面的郁家护卫和黑羽苗也没敢追过来,尤其没了郁材儿,没个主事的,有一阵乱了。

林荫道一直迷糊着呢,一出谷口,安全了,他收刀抱拳,对着风沙中道:“哪位高人相助,还请收了法,容小子拜见。”这半天他想清楚了,那嗓音虽类女声,以前绝对没听过,所以态度谦逊,开玩笑,救命之恩啊!

于异一直没收风沙,为什么?就是要玩这一出小姐公子突然相见的惊喜剧呢,这会儿仍是捏着嗓子道:“错了,不是高人,是美人。”

香儿又扑哧一笑,林荫道可就皱眉了,于异的尖嗓子还是那般怪,但香儿的笑声好象有点儿耳熟啊!不过他往日痴迷任青青,对香儿却没怎么留意,一时想不起来,他到是个有家教的,再作一揖:“不知是哪位佳人相助,林荫道这厢有礼了,还请收法一见。”

“公子落难在街边,小姐相助后花园,平步青云中状元,花好月圆大团圆。”于异拖长了腔板,怪腔怪调之中,收了风沙,随后把身一闪,将任青青主仆露了出来,叫道:“佳人来也。”

这最后四个字,他捏着嗓子,拖得老长,香儿再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青青?”林荫道早瞪大了眼珠子,于异装腔板调弄得他也心痒难搔,不想风沙之后见到的,居然是任青青,这下可真是惊喜交集了:“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于异玩得兴高采烈,任青青却是心思百结,她俏脸胀红,瞟一眼林荫道,道:“是我,你怎么在这里。”身子却是站着不动。

她的表现,可就让于异有些失望了,于异小时候跟着老娘看戏,那时还不懂,但后来狼屠子有时也带他看戏,可就记得一些了,戏文中演的,不就是公子小姐大团圆,先激动的抱在一起,然后花好月圆喜笑颜开吗?任青青演得也太不专业了啊!失望,失望啊!摸出葫芦灌酒了,不过任青青虽然演得不好,他对自己一手导演出来的这一出戏,还是蛮满意的,所以还是挺开心。

任青青不动,林荫道却早就惊喜地奔了过来,直接就握住了任青青的手,惊喜之极,连声道:“青青,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那郁老贼说你给郁老四抓住了,我——我。”

“他放屁。”香儿在一边帮嘴了:“小姐这段时间在京里奔波,怎么可能给郁老四抓住。”

“就是就是。”林荫道连连点头:“我也不信的,只是担心你,青青,你可瘦多了,对了,你怎么有这么大法力啊!是哪里学来的。”

他话还真多,握着手也再不肯松开,任青青挣了两下都没挣开,有些着急,偷眼看于异,却见于异灌着酒,一脸嬉笑呢,好象真得非常开心的样子,她心下一时就有些迷惑了,想:“他好象对我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这么一想,念头便有些转,也就不强挣了,任由林荫道握着,道:“不是我法力强,是这位于大人相助,于异于大人是清肃司郎官,知道我爹爹冤枉,特来查证郁老贼的罪证的。”

“清肃司郎官?”林荫道转眼看着于异,张大了嘴,一时却有些合不拢来,莫怪他这个样子,他也是官宦子弟,官场中的事也知道一些,清肃司郎官,那可是正四品的高官呢,而面前的于异,撑死十七八二十不到的年纪,三根毛戳着,一脸嬉笑,手中还抱着个酒葫芦,说是哪家酒馆的小二,那是人人都信,正四品的清肃郎,这个,这个,也太扯了吧!当然,他不知道于异其实是从四品。

“你快拜见于大人啊!”看他这个样子,任青青急了。

“是,是。”男人爱女人,就表现在这些地方了,任青青开了口,林荫道即便心中一万个不相信,也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瓜州林荫道,拜见于大人,多谢于大人救命之恩,更谢于大人为青青的事远来苗方。”

他谢不谢的,于异到是不在乎,于异感兴趣的,是今天这事,林荫道一个官家公子,居然能指挥得动花脸苗,而郁材儿竟又神奇的能预先设伏,这里面必有故事,于异伸手虚抬了一下让他起来,道:“林公子不必客气,对了,你怎么做了花脸苗啊?”wχɡ!

“这个。”林荫道犹豫了一下,转眼看任青青也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抓了抓头:“是这样,我爹爹早年间做江防使时,救了几个放排的苗人,结果这苗人中有个叫苗刀头的,还是一个寨子的少寨主,这些年做了寨主,感念我爹爹当年的救命之恩,每年必悄悄遣人送山珍礼品上门,以前怕连累我们,都是放下东西便走,但他们这礼太重,山里的沙金,犀角,琥珀,这个放到山外,随随便便就要卖上千金,如果一次两次也算了,他几乎年年送,我爹爹就不好意思了,派了有功夫的好手还礼,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不过这事做得秘密,没跟任何人说过。”他说着看任青青一眼,意思就是:“我没跟你说过,你别生气啊!”

他眼中的意思,任青青明白,于异偏生也明白,任青青只是垂下眼光,于异却是呲着牙笑了,这小子还就是爱看这个。

“后来岳父大人蒙冤,青青你求告无门,我就想了个主意,不是说没证据吗?我抓了郁材儿,拿了郁家走私的证据,不就能扳倒郁老贼了,所以我偷偷溜了出来,跑来了苗刀头的白虎寨,跟苗刀头说了,苗刀头听说要劫郁家商队抓郁材儿,一口就答应了,然后联络了附近的苗寨,就有了这次的伏击,但我没想到郁老贼居然预先料到了,更勾结黑羽苗反打了我们一个伏击,亏得有于大人,否则我们这次就要吃大苦头了。”说到这里,他看看左近的苗兵,还是皱了一下眉头。

先前伏击的花脸苗至少有七八千人,这会儿却最多还剩两千多人,任青青注意到他的眼光,道:“原来他们是为我任家的事,这次的折损可就大了,这个——这个。”

她一脸欠疚,林荫道忙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白虎寨这次折损虽大,我以后自然补报,只要你没事那就好了。”

香儿在一边道:“都是郁老贼害的。”

林荫道凝着眉头道:“这事很奇怪,郁材儿怎么知道我们会伏击他们,而事先和黑羽苗勾结呢,而且我们伏击的地点都知道,这也太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于异Сhā嘴:“白虎寨里铁定有­奸­细啊!”

“应该不可能啊!”林荫道摇头。“有什么不可能的。”于异一撇嘴:“一问就知。”

刚要把郁材儿提溜出来审问,忽听得脚步声轰隆,有从批人马急奔过来,于异眉头一掀:“前面来了大队人马,是什么人?”

“什么?”林荫道任青青功力都远不如他,都没听到,但任青青知道于异法力通玄,急看向林荫道:“别是黑羽苗另有援兵。”

林荫道脸上变­色­,对花脸苗中的一个汉子道:“竹生,又有敌人来了,我们躲一躲。”

剩下的两千多花脸苗往山上树林子里一藏,没多久,便见大队人马急奔过来,却不是黑羽苗,也是花脸苗,那个叫竹生地先叫了起来:“是小姐,朵儿小姐接应我们来了。”说着跳了出去,大叫:“朵儿小姐,朵儿小姐。”

那队花脸苗停住,中间走出一个女孩子来,那女孩子不过十三四岁最多十四五岁年纪,上穿绿­色­描金短袄,下面是一条洒脚长裤,露出白花花的一截腰肢儿——她也不怕冷,鸭蛋脸,小瑶鼻,到真是一个小美人儿,惟有一双眼晴透着野气,象一只野­性­难驯的小野猫。

于异看了一眼,一撮牙花子:“这小野猫看来就是苗朵儿了,林荫道先前叫朵儿,莫非他两个之间还有猫腻?”一时又起了兴头,且抱了胳膊看戏。

“竹生,我林大哥呢?他没事吧?”苗朵儿一下子飞了过来,眼晴四下乱扫,一脸的心急,没看到林荫道,小脸蛋顿时就黑了下去:“竹生,我林大哥若有事,我把你的五脏六俯掏出来喂了山雀。”

225

苗朵儿一露头,林荫道就在偷看任青青,好象不愿意出去的样子,这会儿藏不住了,却扯了任青青一起出去,嘴中道:“青青,这便是刀头寨主的独生女儿朵儿小姐,我当她妹妹一般。”

“是吗?”任青青轻轻嗯了一声,却挣脱了林荫道的手,林荫道再要抓她手时,苗朵儿却看见了他,嗖一下飞过来,一下就扑进了林荫道怀里,嘴里哭叫道:“林大哥,还好你没事,你不知道,我都急死了,是金蛇寨的金线蛇那个王八蛋出卖了我们,先就通知了黑羽苗,埋伏了等你们,然后他自己还来打我们寨子的主意,幸亏给提前发现了,打垮了他们,不过听说你们给伏击,爹爹气血攻心都晕过去了,我带了人来帮你们,天幸你没事,你若有什么事,我一定要把郁家还有黑羽王在内所有人都斩碎了喂山雀。”

她抱着林荫道胳膊,嘴里叽哩呱啦放鞭炮一样,声音又脆又快,小小的脸上带着泪,说到敌人时一脸恨意,而看着林荫道时则又是一脸柔情,给人的感觉,真就如一蓬山火儿,敢爱敢恨,爱也热烈,恨也激昂。

“果然有­奸­情。”于异在一边暗笑点头,偷眼看任青青,任青青却是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林荫道则是一脸尴尬,他想拨开苗朵儿地手,拨了两次都没拨开,后一次手一滑,直接就摸到了苗朵儿胸脯上,苗朵儿身体还没完全长开,不过小胸脯到也是鼓鼓的,于异在一边看得清楚,林荫道手撞上去,那小胸脯往里一陷,随即又弹了起来,于异看了暗笑:“哈哈!林荫道看来还不太愿意,不过这根山藤儿缠上身来,想要甩脱,怕没那么容易了。”

苗朵儿先前一脑门子热切,但林荫道连拨得两次,她也觉出了不对,柳眉儿一竖:“林大哥,你是怎么了?”

林荫道一脸尴尬,看一眼边上的任青青,道:“朵儿,我给你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任小姐。”

“任小姐?”苗朵儿猛然就明白了,眼光一下转到任青青脸上,她眼光本来就是火辣辣的,这会儿更象是一蓬灼人的野火儿,充满了侵略­性­,又好比是一只护食的野猫儿,腰背弓起,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有戏。”于异在边上兴灾乐祸兴高采烈,说起来他还真见过两个女人抢男人打架的,那叫一个­精­彩,口水与牙齿齐上,指甲并头发乱飞,比大爷们打架还要好看,这会儿苗朵儿会不会和任青青因争而吵,最终大打出手呢,期待啊!还真是期待啊!

可惜任青青不知道于异心里想什么,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非大跌眼镜不可,堂堂清肃郎,从四品的高官,竟然和街头混混一个心理,也太让人无语了。

不过于异失望了,苗朵儿摆出了攻击的架势,任青青却突地施下礼去:“是朵儿妹子吧!多亏你的助力,任青青在这里致谢了。”

她不但不针锋相对,反而温柔款款的施下礼去,苗朵儿恰如一击重拳打在棉被上,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而林荫道也忙在一边Сhā言:“是啊!多亏苗寨主义薄云天,多谢多谢。”

本来任青青以柔克刚,苗朵儿的尖牙已经要收回去了,但林荫道这么一道谢,等于是站在任青青一边啊!顿时又踩着了小野猫的尾巴,苗朵儿的眼光立时又变得锐利起来,她眼珠子一转,忽地道:“谢到是不必,我是帮林大哥,不是帮你任家,任小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只要你亲口承诺与林大哥退婚,我白虎寨就帮你任家帮到底,一定把郁家走私的事给搅黄了,你看如何。”

“朵儿。”林荫道急了,叫。

苗朵儿却不理她,只是死死地盯着任青青,便如野猫儿盯着碗里的食物。

“哈!且看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于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剧情火爆啊!酒都忘喝了。

任青青显然没想到苗朵儿会如此地直接,愣了一下,看着苗朵儿,又看一眼林荫道,再又看一眼边上看戏的于异,心中已有了决定,她固然感念林荫道的痴情,可家破如此,血海深仇,个人的情感已实在算不得什么了,答应苗朵儿这个交易,不但可得白虎寨助力,最重要的是,她是拿定主意要献身给于异以换取于异的全力支持的,把林荫道让给苗朵儿,她自己则献身于异,等于是两全齐美,所以略一犹豫,便就点了点头,道:“不必做交易,朵儿妹妹,我先前就跟林公子说过退婚了的,白虎寨若能相助,我感激不尽,若不相助,我也祝福你们。”

好这话说得漂亮,苗朵儿喷着野火的眼晴里立时就­射­出一缕喜光,叫道:“你这话当真。”

“青青,你说的什么傻话。”林荫道可就急了,一把拉住任青青的手,转眼看着苗朵儿,脸就黑了下去,道:“朵儿,你怎么可以这样,挟恩图报,你还是我认识的朵儿吗?”

“你说什么?”苗朵儿这下急了:“你说我挟恩图报,你,你。”大眼晴一红,珠泪哄一下就涌了出来,年轻的小女孩子,是最受不得恋人的重话的,她可以用百倍的勇气和任青青去斗去争去抢,无论任青青施出什么招数说出什么话来她都不怕,但惟有林荫道的话,半句刺耳的都听不得,这会儿不但眼泪涌了出来,身子更是急剧颤抖,猛地一顿足,扭身就跑。

“怎么就跑了,这个,这个,功夫也太差了点吧!”于异还满腔期待呢,结果竟这么收了场,顿时大失所望。

“朵儿小姐。”任青青急叫,想要去追,林荫道却扯住了她,道:“随她去。”“你怎么这样。”任青青看着他顿足。

“青青。”林荫道拉着她手不肯松开:“你是我未婚的妻子,这一点是绝不会改的,有白虎寨助力固然好,没有,我也一定会帮你,但在任何情况下,我都绝不会退婚。”

“你——你。”任青青心中即感动,又羞涩,又有些恼火,偷眼瞟一眼边上的于异,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山脚又有一队花脸苗奔来,当先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林荫道一眼看到,道:“是苗老寨主。”

原来是苗刀头来了,不过先前没看到好戏,于异很有些失望,对苗刀头也不感兴趣,一个老­棒­­棒­,来不来吧!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家伙一般沉稳持重,不好玩啊不好玩。

这时苗刀头已奔到近前,他中等个头,有些偏瘦,脸上满是皱纹,写满了风霜,但眼光仍然清亮。

“林公子。”他先叫了一声,眼光在林荫道与任青青拉着地手上转了一下,随又落到任青青脸上,道:“这位莫非是任小姐。”他眼光瞟过来,任青青便就一挣,挣开了手。

林荫道脸­色­微有些尴尬,叫了声:“老寨主。”道:“这便是我跟你说过的任家小姐,这位是于异于大。”

他话没说完,任青青突然Сhā嘴道:“是于大哥,是我家一位世兄,特来给我帮手的。”

苗方与人界是死敌,百姓之间其实还好,也有生死搏杀的,但也有可以­性­命相托的,而官就不同了,所以任青青不愿林荫道报出于异的官名。

林荫道一省之下也明白了,道:“是,这一次给黑羽苗和郁家老贼伏击,多亏得于大哥助力。”

“哦!”苗刀头眼光一亮,对于异抱拳道:“原来是一位高人,多谢,多谢。”

“不须客气。”于异把酒葫芦举了举,对他没什么兴趣。

他的冷淡,苗刀头自然感觉得到,但他久历风霜,人老成­精­,知道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架子大不好打交道,也不以为意,脸上的笑意反更厚重了些,老人更重实际啊!先前近七千子弟兵,这会儿只剩两千多人,他自然一眼看得出来,而于异居然能带着这两千人从黑羽苗和郁家的包围中冲出来,这是真正的高人啊!实力大损的时候,尤其需要这种高人,至于冷淡算什么,只要于异肯相助,再过份点也无所谓。

林荫道道:“老寨主,你怎么来了,看到朵儿没有?”

“我撞到了。”苗刀头点头,眼光在任青青脸上转了一下,道:“那野丫头从小给我惯坏了,到叫任小姐于小哥见笑了,我是担心你们冲不出来,所以尽起寨中丁壮来相助,不想有于小哥助力,林公子任小姐都没事,天幸,天幸。”

这也是个会说话的,一句都不提自己寨中折损严重的事,但任青青自然要相谢一番,于异在边上看得气闷,他不喜欢老人或者说老成持重的人,就是这些不好,一点都不爽快,也不吱声,就在一边喝酒。

随后苗刀头邀于异几个去寨子里,于异无可无不可,本来他是来查证任青青所说冤情的真伪的,这会儿不但亲眼见到而且亲身参加了郁家的走私商队,然后又还捉了郁材儿在手里,一切细节也能问出来了,不说任时文冤情真假,至少郁重秋走私千真万确,已可回京调兵来捉人,再在苗方这深山老寨里纠缠下去,毫无必要,不过呢,于异当官就是觉得好玩,从来没想过要当一个好官,这会儿任青青林荫道苗朵儿三角恋纠缠,苗朵儿那小野猫虽然跑了,但会就此放手吗?应该不会,她不放手,却又要如何,这争夫的戏码还会怎么上演,这让于异有些儿期待,所以就跟着苗刀头去寨中看看喽,实在没好戏,再回去也不迟。

226

白虎寨在四十里之外,一道山谷,谷口建有寨墙,山谷长有十多里,最宽处也有数里,一道小河从谷中穿过,从­阴­河中钻出,白虎寨寨民的屋子都建在山谷两面,大多是木板屋子,原始而古扑,谷中则是田地,不过这会儿是冬季,田地中光秃秃的,但在山坡上放眼望去,东西十余里,阡陌纵横,到也有些气势。

生苗的寨子一般都不大,人也不多,白虎寨之所以能在这一带称头,就是寨子地势占得好,山谷中的田地,足可养活数万人,只不过是地势过于偏僻了点,深处大山之中,而就实力来说,不比一般的熟苗差。

于异当然不会把这点儿势力看在眼里,不过进了苗寨,苗刀头摆上酒来,于异开心了,原来苗民极为好酒,而且特别热情,真正酒到杯­干­,那是一杯又一杯,一坛又一坛,喝得于异那叫一个爽啊!不多会便和苗刀头称兄道弟起来,他没大没小,还好苗刀头知道他是高人,真正身手多高没看到,至少这酒量确实是高,也不以为忤,反而很高兴,他自己不行了,就叫寨中壮实汉子轮番来敬,于异是来者不拒,看得林荫道在一边挢舌不下。

一直喝到傍黑,并没有看到苗朵儿出现,到是听到了哭声,于异平时爱热闹,喝酒的时候却是天塌不管,但功力高了耳朵尖,想不听也不行啊!稍微听了两耳朵便知道,原来是寨中折了许多汉子,家属在外面哭呢。

于异记得,先前黑羽苗突然杀出,除了林荫道带的两三千人集中到一起退到了山坡上,另三面的花脸苗都是给冲散了,然后给黑羽苗包了饺子,不过死的并不多,大多数人一看形势不对,都投降了,可能因为都是苗人吧!败了投降就好,反正乡里乡亲的,不至于赶尽杀绝,最多是给黑羽苗捉了去当奴隶罗,所以七千花脸苗虽然只剩两千多回来,但真正身死的,估计还不到一千,剩余三四千,应该都是给黑羽苗俘虏了。

但于异知道,那些家属不知道啊!一家伙折损了三四千汉子,那就是三四千个家庭带了悲声,那哭声凑到一起,可真有些惊人了,这也是于异想不听都不行的原因。

这一哭,于异喝酒就不开心了,当然,这也是因为跟苗刀头喝对了眼,若是不对眼,就哭死看,他才不管呢,但喝对了眼,到就有些手痒了,先也不说,且举一杯,道:“苗寨主,来,我再敬你一杯。”一杯­干­了,说是要方便一下,到外间,使个身法,一腾身到了空中,风翅张开,几扇便到了先前黑羽苗伏击的谷中,不出他所料,黑羽苗和郁家商队都在这里——因为郁材儿失踪了啊!无论是郁家主事的还是和他们有勾结的黑羽苗,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要怎么办,自然得聚在谷中商讨后事了。

空中当然有郁家和黑羽苗放出的警戒,不是什么特别的高手,但于异若直飞过去,肯定会给发觉的——人家打不过你,看到你还是不成问题的,于异这会儿不想动手,跟这些毛人打架也没兴趣,使个咒影术,把自己咒成一只猫头鹰,溜着边儿飞了一圈,便找到了俘虏所在地,都给关在西面的一处山谷中呢,比于异想象的还要多着些儿,怕不有近五千人,原来白虎寨出了六七千人,边上还有几个寨子凑了两千来人呢,先前杀出两千多,死了千把,俘虏的到是最多的,黑羽苗派了近一千人在谷口守着,反正里面的花脸苗赤手空拳,也不怕他们冲出来,到没再在谷中派人看守。

于异飞到山谷上空时,天差不多已经黑透了,不过这不影响于异的视线,见谷中东一堆西一堆,骂的骂叫地叫,还有伤员在呻吟,也有哭的,情景颇为凄惨,不过打败了做了俘虏嘛!肯定是这样的。

这人数有些多,不过于异先就有了计较,他的螺壳有法天象地之能,不过地方终是有限,前面是神殿,后面是花园,花园左右是库房丹房,中间是住房,别的不说,仅那十几间大库房,若硬要往里塞人,塞个万儿八千是不成问题的,而螺壳本身有灵力,一万人,就算平均一百斤一个,那就是一百万斤,仅凭于异本身的力量,他是无论如何带不走的,真要借风翅带人飞,他带两个人都飞不远,但借螺壳灵力,将内中所有重物都裹在了中间,他等于仍是带一个螺壳走,所以只要把人塞进去,全带走不成问题,不过于异不高兴把这些人都塞螺壳里,螺壳为灵物,这些人塞进去,污了灵力,可是不美,那他有什么办法呢?他有御神牌。

在庆阳与天兵数场大战,缴获的宝物,例如闪雷锤神水钵,都还了回去,但从天兵手中的缴获的近两千张雷神弩,剥下来的一千多幅甲,还有化闪身上的一幅黄金斗神甲,于异可就赖皮不缴了,那些反正是公家的,天庭看得最重的斗神甲他又只贪了一幅,天庭遣使问了一句,他说不知道,也就算了,后来虽然拿飞云会亮了五百把神雷弩,也没人敢出来指证他——谁敢惹个疯子啊!尤其这疯子还有天帝撑腰的。

弩甲之外,于异还得了两百多块御神牌,御神牌只是灵物,重要­性­还不如弩甲兵器呢,差不多是个马车的意思,反正天界有的是灵石,再打就是了,问都没人问,于异自然留了下来,他想着以后或许有用呢,这会儿可不就用上了。

于异盘旋了一圈,选着人多处落了下去,不想他低空盘旋,却给一个花脸苗盯上了,一见他落下来,那花脸苗身子一纵就扑了上来,双手一下就掐着了于异身子,口中还嘎嘎笑:“逮着了逮着了,今晚上不会挨饿了。”

于异看这花脸苗,十五六岁年纪,单单瘦瘦,手长脚长,衣袖却短了一截,脸上稚气未消,明显是个刚长开身子的半大孩子,难怪给俘虏了也一点不发愁,到只记着肚子饿。

如果扑上来的是个成年汉子,于异说不定翅膀一掀就把掀一边了,半大小子嘛!他却起了顽心,呲了一下鹰牙,暗笑:“想吃我,行,看你有什么本事。”便不解咒,就让他抓着。

“二子,手气不错啊!”边上又过来个半大小子,看来是这二子的玩伴,二子咧开嘴笑:“还行,七根,来,去了毛,我两个片了­肉­吃。”

“好。”那叫七根地也咧着嘴笑:“我身上还有点儿盐巴呢,便生吃也有嚼味。”

两个半大小子说着,二子揪着脖子,七根便兴致勃勃的来扯鹰毛,那鹰毛乃是于异衣服所化,于异罡气一运,哪里是这种半大小子扯得动的,两人扯着两只鹰翅膀,左拨右扯,真个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却哪里扯得下半根毛下来。

“嘿!我今天还就不信了。”那个叫七根的恼了,从腰间抽了把小刀儿出来,显然先前藏起来了,没给搜去,这会儿一手扯着鹰翅膀,另一手挥刀就剁,于异的大撕裂手,罡气鼓起来,就是大斧头也砍不进,更莫说他这种小刀子,七根连砍带剁,一家伙剁了十几刀,毛都没剁一根下来,这下两小子傻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子叫:“七根呀!你这刀快不?”

七根磨磨牙:“快啊!怎么不快,你看。”说着在自己手指上试了一下,立时就有血出来了,这小子野,到不怕痛。

“果然锋快。”二子点头:“可怎么砍不进呢?”

“是呀!”七根也奇怪:“怎么砍不进呢?”

“不会是妖怪吧!”二子吓着了,放开手,退开一步,有些害怕地看着于异。

“呀!”七根给他吓一跳,忙也松手退开,却还拿刀子对着于异,但看于异并无异动,他可就有些拿不准了:“只怕真的是妖怪,二子,要不我们不吃这鹰了吧!”

“好,不吃了。”二子明显吓着了:“放了它好了。”

其实两人已经放开了手,可于异不动啊!两人看于异不动,七根便赶了:“走,你走,快点飞回窝里去,要不我又要吃你了。”

于异当然不动,七根有些傻眼了,看二子:“二子,它不走啊!这下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啊!”二子真给吓着了,声音里几乎带着了哭腔,竟冲于异作了个揖:“猫头鹰公公,是小子无知,得罪了你,你大人大量莫要见怪,快快回去吧!小子这里作揖恭送了。”

七根便也作揖:“莫怪,莫怪,恭送,恭送。”

于异忍着笑,仍是不理不睬不言不动,到看这两小子最后要如何收场。

二子七根作了半天揖,见于异不动,两人互看,都有些傻眼,七根道:“它不理我们,要不我们走开吧!”

“好。”二子点头:“我们不惊扰它,它自己就飞走了。”

两人果然退开七八步,在一边看着于异,于异还是不动,二子说话了:“七根,你那刀子是不是真的锋快,看它好象也不象妖怪啊!真要是妖怪,我们捉了它砍了它,它哪会不怒,妖怪怒了可是要吃人的呢。”

“我这刀最快了的啊!”这七根脑子明显有些不转筋,居然又在自己手上割了一下,这一下还割得有些深,血霍一下就­射­了出来,自己忙啊呀一声捂着,叫:“你看,你看。”

“那怎么就砍不进呢?”二子一脸迷惑。

“我也不知道啊!”七根摇头。

“那我们还是走开吧!躲远一些。”

“好。”七根应着,两人转身要走。

227

真要走了,就不好玩了,于异还没玩够呢,轻咳一声,单脚立地,那脚猛地一长,一下长了三尺高,脑袋还是猫头鹰,这脚却成了白鹤了。

“啊!”二子七根齐叫一声。

“它脚长了。”二子叫。

“猫头鹰的脚是有这么长吧?”七根有些不确定,二子便也不确定起来,搔头:“以前到是没注意。”

迷糊啊!于异暗笑,把头一点,霍一下又长三尺。

“又长了,又长了。”这下七根直接惊叫起来。

“真的是妖怪。”二子吓得一个踉跄,声音都打颤了。

真的吓着了,不过还不够,于异再把头一点,又长三尺,一个猫头鹰独立,却是一丈长的脚,先前二子两个拨不动他的毛砍不动他的­肉­,还只是有几分疑惑的话,这会儿是千真万确,再无怀疑。

“妖怪啊!”两人一声骇叫,扭身就跑,二子个倒霉催的,一脚绊着个石头,顿时摔了个大马趴,手脚又吓软了,一时爬不起来,只扭头看着于异,吓得颤声叫:“猫头鹰爷爷,猫头鹰大王,你别吃我,我阿妈只我一个儿子呢。”

于异本来好笑呢,听得这话不­干­了,鹰嘴里一声怪叫:“你明明叫二子,怎么说你阿妈只你一个儿子,说谎的人,我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嚼碎他的骨头熬汤,抽出他的肠子吊梁。”

猫头鹰能说话也算了,妖怪嘛!能说话不稀奇,但这话凶恶啊!二子哇一下哭了出来:“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没说谎的,我阿妈就我一个儿子,上头是个姐姐。”

这到也有理,于异本也只是吓吓他,吓哭了,嗯!不太好玩了,但这会儿,却另起一变,那个七根本来跑开了的,突然又跑回来,到二子身边扑通一声跪下叩头道:“大王明察,他说的是真的,他阿妈真就只他一个儿子,上头是个姐姐,他阿爹也过世了,他要是死了,他家就绝户了,求求大王,你不要吃他吧!”

咦,这到还是个讲义气的,于异到来了兴趣,哼了一声,道:“不吃他,可以啊!那我吃了你,反正你两个中我要吃一个,你选吧!”

到要看看,这半大小子是不是真的讲义气,不过七根的反应却与于异想的都不同,他哇的一声,居然哭了,然后边哭边说:“大王也不要吃我啊!我阿妈也只我一个儿子啊!不过我阿妈喂得有猪,大王,你去我家吃猪吧!猪比我好吃啊!”

前面的还好,尤其这最后一句,实在太可乐了,于异直接笑翻了,笑得跳脚,可他这会儿是独腿猫头鹰,一条腿还有一丈长的,这么跳着脚嘎嘎笑,恐怖啊!两小子几乎吓傻了。

周围有不少人,先前看到两个半大小子抓猫头头鹰,也不以为意,都是俘虏,心中忐忑呢,哪个有心情来管两个半大小子和一只猫头鹰的闲事,但于异独腿上长,而且一家伙长到一丈多高,这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然后再加上二子两个的连哭带叫,边上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顿时就一片声地叫:“妖怪,妖怪。”

也有去找石头棍­棒­的,也有跟着叩头下拜的,这阵势不好玩,于异不想玩了,不过这独腿猫头鹰的造型他觉得不错,便不想变回来,厉叱一声:“都住嘴。”

夜猫子发威,人人害怕,所有人都噤了声,齐看着于异,个个一脸惊惧。

于异道:“我是苗祖派来救你们的,现在你们分百人一队,排好了。”

苗祖是苗人共同祭奉的先祖,苗民寨中,几乎家家户户设神龛供奉的,于异先前留意了一下,这会儿顺嘴便用上了——半大小子,装人老子,这其实还是小顽童的恶作剧,他不过装了个最大的。

但这话管用啊!尤其是众人是在被俘虏的情况下,周遭顿时一片惊喜欢呼之声,消息随即传开,人人先来看一下稀奇,然后才想到列队,偏偏花脸苗虽勇武,却没有经过什么正规训练,这队排起来,可真有些难,­鸡­飞狗跳的,一地­鸡­毛,好半天才以于异为圆心排好了,五千人,五十队,于异放出一百名水妖,每队两妖,各执御神牌,队头站一个,队尾站一个。

天兵借御神牌结阵,如鸟生翼,纵横如意,有两个原因,一是平时经过训练,二则也是本身练有大荡魔力,也是有一点点灵力的,灵力互相交融,也相互放大,恰如雁在行列中,不要费什么力,便可以轻松飞行,但这些花脸苗绝大部份是没有灵力的,而水妖的妖力也有限,如果仅只是水妖的力量,虽然前后各站一个,借两块御神牌,想带一百人飞,还是非常的不容易,至少得试验几次,中间只怕还要摔几个人,但有于异就好说了,他大手中攥了十几块御神牌,神念一运,以本身灵力激发御神牌中灵力,十多块御神牌的灵力凑到一起,那灵力可就强大之极了,灵力如水漾开,再与水妖手中的御神牌灵力融到一起,打个比方,他手中御神牌的灵力,仿佛浩荡的大河,水妖手中御神牌的灵力呢,好比河汊旁的小水沟,本来小水沟力量有限,但大河一涨水,把小水沟也连了起来,所有地水,形成了一个整体,便再无阻碍。

于异灵力借御神牌展开融化,顿觉圆转如意,心下也不由暗赞:“天界还是有几个能人的,这御神牌能把灵力融合得这般巧妙,确实了不起。”

“都留意了,呆会飞在空中,不要乱扭乱动,摔死了我可不管啊!”于异这不是吓人,花脸苗没经过训练的,虽然他借御神牌把所有人都带了起来,但灵力如水,只是连裹带托,真要有人在中间乱扭乱动,又没经过训练不知道借力御力,那就完全有可能脱出灵力的包裹,从半空中摔下去。

厉叫声中,于异神念一动,带着五千花脸苗缓缓升上空中,眼见真个飞了起来,不少花脸苗发出了惊喜的呼叫声,不过却没人敢乱扭乱动,只是脸上都有着难以抑制的惊喜,尤其二子七根这两个半大小子,两人在一队呢,更是惊喜不胜。

一飞上半空,借了风力,也就越加灵动起来,谷口的黑羽苗似乎察觉了异样,但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去,偏生那些看守的黑羽苗里又没有高手,因为花脸苗中的高手,先前都跟着林荫道冲出去了的,被俘虏的都是些普通花脸苗,看守的自然也只会是些普通黑羽苗,虽听到点响动,看看谷中,一片漆黑,看看天上,漆黑一片,便只以为是花脸苗没吃东西,又饿又怕燥动呢,也懒得理,反正只要不冲出谷口就行。其实就算黑羽苗中有高手发现了,那也只是找死,于异虽一手抓满了御神牌,他还有一只手呢,再说螺壳中还有四百水妖,水妖本身妖力不行,但四百雷神弩齐­射­,便是于异也不敢硬闯,更何况黑羽苗。

三十里路,于异来时,三两翅就到了,但这回去就慢了,其实御神牌确实是好东西,天庭还真是有些人材的,如果是懂得内中窍门的,别说五千人,就是五万人,只要有足够的御神牌,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带着飞,甚至说,带五万人比带一个人还要轻松,因为御神牌越多,形成的灵力场就越大,这就好比鸟越多,只要形成了队列,飞起来也就越轻松一样,没见天空中的鸟往往成群的飞吗?固然是跟群走的惯­性­,也是因为风力形成了一个场,跟在力场中飞,几乎不用力,但问题是,于异对御神牌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熟,他只是用蛮力强行激发御神牌的灵力,勉强让所有御神牌的灵力融成一个场,内中借力省力水到渠成诸般妙用一概不知,所以带这五千人可着实费了些力,不但速度慢得象乌龟爬,且因为持续注入灵力,比跟木德星君水德星君打架还要累得多,不过还好只有三十里,再慢再慢,也终于是爬到了。

五千人结成一团整体移动,那声势大,花脸苗因白天和黑羽苗才打了一架,所以晚间也派了哨探在外面的,一听到风声,飞到半空一看,我个娘,差点把尿吓出来——哪怕来五万黑羽苗也不怕,因为黑羽苗只会在地面进攻,但从空中飞来这么一大帮子敌人,那可真是自出娘胎没见过了,连滚带爬回去禀报。

苗刀头喝得也有七八分醉了,他到还在担心于异,见于异久不出来,叫人去看:“别是醉倒在茅房里了。”

两个苗女刚应命而去,哨探直闯进来,结结巴巴报有上万敌人进攻:“天——天上飞过来的。”

“什么?”苗刀头的酒意刹时吓醒了,急窜出来,他也会点儿玄功,功力虽不高,还是能飞飞的,飞上半空,张大了嘴巴顿时做声不得,下面哨探到是尽职,牛角号吹得声嘶力竭,整个白虎寨刹时便乱作一团,无数的汉子从高高矮矮的寨楼里窜出来,叫地叫,嚷的嚷,但随后都知道是天空中来了敌人,而这时于异也带着人飞近了,于是所有人都抬头看着空中。

白虎寨总共有五千多户,近三万人,这时还有两万多人呢,能打的壮­精­汉子也还有四五千,可看着天空中乌压压飞过来的敌群,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种绝望的感觉,白虎寨三万多人里,会飞的,不会超过三十个,玄功这个东西,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天空中现在飞来的,至少至少,不会少于三千人,三十和三千,怎么打,如果是地面进攻,借着地势,敌人便来三万,白虎寨也有信心抵挡个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但能从空中飞过来的敌人,别说三千,就是一千人也是挡不住的。

228

所以,当于异带着五千花脸苗飞近,最终在谷中空地降落,包刮苗刀头在内,所有人都只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一个人动,更没有一个人发起攻击,无论是谷口布置的几架大型强弩,还是平日指哪­射­哪的神箭手,或者是那几十个有点儿玄功的所谓高手,全呆了,就那么看着。

御神牌形成的灵力场,会在外面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雾,如果是在白天,目力好的,也可以看清里面的人群,但现在是晚上,也先入为主的以为是敌人,所以所有人都给吓着了,到人群落地,于异收了御神牌,白雾散开,苗刀头等人才看清里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刹时惊呼声四起,却还是没一个人动,不敢信啊!别人不知道,反正苗刀头当时的想法是:“这些兔崽子怎么都会飞了,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但随后有人认出了自己的兄弟儿子丈夫,亲情是不惧一切的,更何况先以为死了呢,突然又回来了,那真是什么都不管了,扑上去先抱住了再说,一个动,百个跟,随后就乱成一团,儿啊兄啊夫啊!那激动的场面,不好形容。

苗刀头到这会儿终于醒过神来,确认是自家失陷的子弟回来了,但怎么可能呢,急忙逮了人问,然后众口一词,是苗祖派来地神鸟救了大伙儿,然后所有的手指都指向中间还在那儿玩猫头鹰独立的于异,那真是千夫所指了。

要是换了其他人,于异这玩笑还会开下去,不过苗刀头这人不错,或者说,酒品不错,于异先前起兴捞人,不就是跟苗刀头喝高兴了吗?这会儿若再装猫头鹰,然后苗刀头还感激涕零的拜来拜去,未免对不起酒友,所以眼见苗刀头看过来,已经有下拜的趋势了,他哈哈一笑,将身一摇,解了咒,还了原身,却把手一指:“老寨主,还敢不敢跟我喝上三碗。”

苗刀头不象任青青,他本不知于异的来历,然后跟于异喝了一场酒,立刻就看出于异是那种豪爽直率的­性­子——不是任青青眼力差,实在是于异的表现和于异的官位不相符啊!就算看出于异有些率­性­如顽童,她也不敢信不是——这会儿听了于异的话,立刻就转了下拜的念头,不是说他变脸快,而是他人老成­精­,知道见人下菜,于异这种­性­子,你给他叩十个头,不如跟他喝一碗酒,他更高兴,顿时就叫道:“如何不敢,来人啊!上大碗,今夜一定要跟于小哥喝个尽兴。”

他这豪气一露,于异果然就高兴得抓耳挠腮,早有人上了大碗,天爷,苗寨中这种黑底白沿大碗,那真叫一个大,一个碗可以装三斤酒呢,苗刀头满上,举碗:“于小哥,来,我敬你。”仰起脖子,咕咕咕便一口气灌了下去。于异大喜:“好,爽快。”也仰起脖子,一碗酒尽数倒了下去,他喝酒还和别人不同,别人是灌,他若起了兴,还带个吸字诀,恰如长虹吸水,一碗酒一吸而进,点滴不剩。

碗碗相对,苗刀头大笑:“爽快。”猛地把碗往山石上一摔:“再来。”

又倒上一碗,再与于异拼了一碗,然后再倒一碗,再又喝­干­了,三大碗酒啊!近十斤了,虽然苗寨中的酒是水酒,十斤酒也实在有些惊人了,苗刀头三碗酒下去,把碗底向于异一顷,哈哈一笑,手一松,碗落地,人往后一倒,醉了。

看着他倒在地上,于异哈哈大笑:“痛快,痛快,哈哈哈!”

任青青一直在边上看着,眼见于异不管不顾的要把苗刀头灌醉,也不管人家的年纪,然后苗刀头醉了,他就高兴得哈哈大笑,这样的­性­格,实在就是一顽童­性­子,与位高权重地从四品高官,完全半点边都沾不上,事实上,如果任青青不是知道于异的来历,这会儿若有人告诉他,前面这个因为灌醉了别人而高兴得捶胸顿足的人是从四品的清肃郎,她也是无论如何不信的。

“这个人,难道真的就是天真率­性­的直­性­子人,怎么可能呢,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官啊?”任青青彻底的迷惑了。

于异虽然笑苗刀头醉了,其实他自己也醉了,要知道他先前就喝了不少酒,再来三大碗,不醉才有鬼,说起来他虽好酒,酒量并不是特别高,至少跟柳道元那种千杯不醉的老酒鬼是比不了的,这会儿也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神念一动,身子一闪便进了螺壳,白玉床上一倒,且睡他娘,至于他一闪不见会在花脸苗中引发多大的讶异惊惧,他平时都不在乎,更何况喝醉了酒,那更是不当回事。

一觉醒来,到白玉池中泡了个澡,只觉特别的神清气爽,这是白玉床和白玉池的功效,他以前喝醉了酒,虽有玄功,酒醒后仍要难过一段时间,但自从有了螺壳后,醉了白玉床上一倒,醒来白玉池中一泡,再没有难受过,不过于异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舒服就好,下次继续,从来没有去琢磨过中间地原因,泡了澡出来,自有蚌妖上来替他擦­干­身子,帮他换上­干­净衣服。

以前于异不习惯人服侍,他­性­野,扯过衣服就穿,而不习惯张着手让别人帮他穿,即便是有了螺壳后好长时间都是一样,后来是有了高萍萍尤其是有了火凤凰后,两女每次都会先服侍他穿衣,这样才形成了习惯。

于异不知道的是,螺壳中的蚌妖对他即非常佩服又暗含怨恨,蚌妖都是大美人,即便气质上不能与高萍萍火凤凰比,长相相差却不是太远,可于异美­色­当前,而且就算是赤身­祼­体的时候,竟也从不动心,若说他完全不好女­色­或者说不知道女人好处,却也不是,蚌妖是服侍的下人,于异玩高萍萍两女时,诸妖即便不能在床前近观,但远远的总能看两眼,至于响动就更不用说了,于异起了兴,发起狂来,那种皮­肉­相交之声,脆密如鞭响,即便园子外都听得到,诸妖每每听了,无不脸发热身发软,自然也深知于异的厉害,心中也盼于异能将她们收房,所以每次服侍,总会打起百般­精­神,可明明美­色­当前,于异还赤着身体,却就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有些胆大的蚌妖,趁着给于异换衣服,甚至会有意无意的去摸于异的大鸟,或者说用自己的胸|­乳­去于异身上擦擦碰碰,但所有这一切,全都没有用,这叫诸蚌妖如何不恼他,当然,也暗暗佩服他,还真是好定力啊!

穿好衣服,于异一闪身,到了螺壳外。

神螺昨夜就附在苗刀头摔碗的大山石根部,于异现身,自然也就是在谷中,抬眼四顾,看到了苗刀头的屋子。

苗刀头身为寨主,住的自然是白虎寨最好的屋子,一幢五进的大院子,这要是放在人界,也不过就是个稍富裕些的中户人家的规模,但在绝大部份居所都是低矮木屋的白虎寨中,这已经是相当的鹤立­鸡­群了,所以于异一眼就看见了,施施然便走过去,嘴角还有一抹得意地笑:“那苗寨主不知酒醒了没有?哈哈!”

不等走近屋子,便见那个叫竹生地汉子带了两个人迎上来,昨夜喝酒,后来苗刀头顶不住,叫竹生上来顶了几碗的,所以于异跟他也熟了,也听了苗刀头的介绍,知道竹生还是苗刀头的一个侄子,也学有玄功,算得上白虎寨中的一把好手,其实苗刀头无子,是拿竹生做女婿和未来的寨主培养地,不过没有明说,于异当然也不知道,只是见了酒友他就觉得亲切,竹生上前来行礼,他哈哈一笑,道:“是竹生兄弟啊!老寨主醒了没有?”

“老寨主醒来了,摆了酒,正等于壮士喝酒呢。”竹生恭敬中也带着亲近,于异酒量好,法力高,尤其悄不声的便把五千花脸苗救了回来,竹生即佩服,更感激,这眼光中的亲近,实是发自内心,而在昨天,他的眼光可没这般亲热,明摆着啊!他喜欢苗朵儿,苗朵儿却喜欢林荫道,然后于异是林荫道带来的,他会待见才是个怪。

于异到没留意他神情中的变化,一听到喝酒,眼光顿时就亮了,笑得见眉不见眼,道:“喝酒,好,好。”快步进屋。

苗刀头得报,先迎到了屋门口,如果说昨天于异跟林荫道来,还只是贵客的话,昨夜大展神通,一家伙救回来五千寨民,这就是大恩人了,而且苗刀头身为寨主,比竹生等人想到要更深远,竹生等人只畏他的法感他的恩,苗刀头却还想到得罪了郁家,而黑羽苗明摆着和郁家有勾结,万一郁家恼怒,让黑羽苗发兵来剿灭白虎寨,却又如何?黑羽苗为九苗之一,人口上百万,若全族动员,能上阵的汉子有二三十万,而白虎寨集合族之力,能战之兵不到一万,周遭服白虎寨管的生苗虽也有一二十个寨子,不说在黑羽苗高压之下,还服不服白虎寨调遣,即便有兵来助,也不过万把人,可绝不是黑羽苗的对手,而于异神通广大,不但能在黑羽苗包围之中带人杀出,更能以一人之力,将五千寨丁一家伙救出来,而且是飞回来的,苗刀头也能飞,深知飞行带人的困难,于异居然能一次带五千人飞,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的人物,那自然是要以百倍热情接待的。

苗刀头在门口迎到于异,满脸堆笑,­精­神挺好,并无酒后颓唐之象,这到让于异佩服一把,他却不知,苗刀头虽然没有他神螺中那样的白玉床白玉池,但苗民有自备的解酒药,昨夜苗刀头醉倒,服侍的人便给他服了药,今早起来又服了一碗,所以­精­神还不错,到不是酒量了得。

“于壮士好酒量。”见面,苗刀头先从酒上说起:“我三岁跟阿爸学喝酒,五十多年来,见过无数酒桌上的豪客,但于壮士你是这个。”他说着竖起大拇指:“没有一个人能跟你相比的。”

229

第三更!

这就是苗刀头的­精­明处了,他看出于异­性­子豪爽,又特别好酒,所以就拿酒量好来夸于异,真正是投其所好,比那种毕恭毕敬叩头谢恩什么的,效果要好得多,果然于异满脸嬉笑,连声道:“客气,客气,老寨主酒量也不错。”

苗刀头一看于异的反应,便知自己搔到了于异痒处,笑道:“这不是客气,这是真心话,五十年来,别的不说,酒桌子上,我还真只服了于小哥你一个人,话不多说,我这里还有几十坛好酒,先说好啊!不把酒喝完,于小哥你不能走。”

“好。”于异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来,进屋。”苗刀头眼见于异应允,可是喜坏了,有这一尊大神坐镇,哪还怕什么黑羽苗来攻,至于酒,嘿嘿!白虎寨虽不富裕,山里自酿的果酒,寨子里搜一搜,万把坛搜得出——苗民好酒,家家都有,还真不怕于异酒量大。

屋里果然早就摆好了酒,于异上桌,先喝了一碗,那个爽啊!苗刀头当然也陪了一碗,不过今天这碗不是昨夜那种黑底白沿大磁碗,最多只有那碗的六分之一大,­干­几碗不怕,随后慢慢喝着,苗刀头问竹生:“林公子呢?请人去叫他喝酒啊!”

竹生道:“我先前派了人去叫的,好象说去找任小姐了。”

突然来了个任青青,然后任青青还是林荫道的未婚妻,这让竹生非常开心。

苗刀头点点头:“那就不必去催了。”对于异一笑:“年轻人谈爱,蜜里调油似的,到不好打扰,还是我这老头子陪于小哥喝吧!”苗刀头虽感林家的恩,但对惟一的女儿喜欢林荫道的事,他却并不赞同,苗朵儿­性­子刁蛮,真要嫁去人界,尤其又是林家这样的官宦之家,规矩大的,想得到要吃亏,他欠林家的是一回事,却不想宝贝女儿一生受苦,还是嫁了竹生,又在自己眼前,竹生又知根知底,那样更好。

于异当然不知道这些,只是嘻嘻一笑,道:“那是,来,­干­。”举碗,一饮而尽——他有酒喝,天塌不管。

没过多久,林荫道来了,好象有些急,步子咚咚的,于异耳朵灵,一听暗笑:“这不会是给任大小姐赶出来了吧!”

林荫道一露头,大冬天的,额头上居然见了汗,先问竹生:“竹生兄弟,你见了任小姐没有?”

“没有啊!”竹生站起来:“任小姐住后院,我没去,只是先前让人去叫你,却说看见你到后院去了啊!”

林荫道看一眼桌边的苗刀头于异,脸上红了一下,道:“我去后院找任小姐,但任小姐没在房里,香儿也不在。”

“会不会到屋后竹林里练功去了?”竹生想到一点。

林荫道摇头:“我到后面竹林里看了,还喊了两句,没见人。”

“那去哪里了。”竹生搔头。

苗刀头道:“吩咐人四面找一下。”又对林荫道道:“林公子你莫急,总是在这附近的,不会有什么事。”

竹生道:“是啊!昨夜里安安静静的,狗都没怎么叫。”他说着往外走:“我叫人去找一下。”

林荫道先有些急,不过听了苗刀头竹生的话,想想也有理,白虎寨只一个出口,而且有守卫,昨夜里又人不惊狗不叫的,任青青主仆还住在后院,跟苗朵儿住的一个院子,怎么可能有事。

“对了,怎么没见朵儿。”他在桌边坐下来,跟于异打了个招呼,问苗刀头。

“那个野丫头,不要管她。”苗刀头哼了一声:“她经常十天半个月不着家的,有时甚至半年都不回来一趟,就呆在她师父那里。”苗朵儿昨天吃醋跑了的事,苗刀头自然是知道的,却是心下暗喜,这会儿看似恼怒,其实也不过是装腔做势,在林荫道离开前,苗朵儿都不回来,那是最好的,当然他嘴上不会这么说,反说道:“林公子来了,任小姐尤其是贵客的,这丫头不知道陪客,居然自己玩去了,真是一点礼­性­都没有,没办法,她娘死得早,缺了管教啊!”

他这么说,林荫道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顺口夸了苗朵儿两句,于异举杯:“林公子,昨夜可没怎么跟你喝,来,­干­一个。”

喝了好一会儿酒,始终不见任青青主仆出现,林荫道慢慢的有些坐不住了,这时竹生回来了,他额头上也见了汗,看来跑了不少地方,白虎寨说来是在一个大山谷中,但谷中大大小小的山包也不少,真要找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没见到任小姐吗?”苗刀头劈脸就问。

“没有。”竹生喘了口气:“到是怪事,我前前后后跑遍了,还叫了几个女人去后山的虾子溪看了,都不见人,也没人见任小姐她们从屋子里出去啊!”

“这还真是出怪事了。”苗刀头先前没怎么当回事,女孩子嘛!总不会跑太远,但现在看来情形有些不对了,站起来,令人四面去找,这会儿正式找人,声势就大了,差点儿把个白虎寨翻过来,但任青青主仆两个却仿佛平空消失了,硬是踪影不见,而问了下人和附近屋子里起得早的人,也都说没见任青青主仆,甚至把守谷口的人也叫来问了,虽然任青青主仆没道理不告而别,还是要问一下,守谷口的人也说没见谁出去。正找着,苗朵儿却回来了,苗刀头皱起眉头,道:“你个野丫头,昨夜里跑哪去了,对了,你见到任小姐没有?”

“我去师父那里了。”苗朵儿根本不怕苗刀头生气,漫不在乎地应了一声,大眼表眨了两下:“任小姐?我没看见啊!她们走了吗?”又问林荫道:“林大哥,任小姐走了没跟你说一声吗?”

“应该不是走了。”林荫道摇摇头,看一眼于异,他知道于异的身份,更知道任青青要替父伸冤,所有的希望都在于异身上,如果只是他自己,或许任青青会恼了他跟苗朵儿纠缠不清不告而别,但于异在这里,任青青绝不会一声不响就离开的,更何况也没人见到任青青主仆出屋啊!

“这还真是出了怪事了。”这下子苗刀头也认了真,两个活生生的人住在他家里,一夜过去居然神密失踪了,这不但让他失了脸面,也没法子跟林荫道交代啊:“再找,让所有人都去找。”

正自­鸡­飞狗跳,忽有探子来报,黑羽苗大举进袭,离白虎寨已不到十里。

竹生大吃一惊:“黑羽苗打过来了?”莫怪他惊,黑羽苗为九苗之一,而白虎寨却只是杂苗,势力相较,天差地远,之所以称为花脸苗,就是打不出自己的旗号啊!或者说,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打出自己的旗号,真要跟黑羽苗斗上了,那就是找死,苗人素来悍勇,但昨日却投降地远多过死伤的,一个原因,固然都是苗民,投降了最多出点儿猪牛粮酒去赎,不会往死里打,另一个,也是打心里怕了黑羽苗,兵无战心,这会儿黑羽苗直接往寨子里来,可怎么是好。

“慌什么?”苗刀头叱了一句,却偷眼瞟了眼于异,刚好看到于异拿了葫芦往嘴里灌酒,一脸的漫不在乎,他心里顿时便有了点儿底气,黑羽苗可能会来打,苗刀刀是有这个预想的,如果没有于异在,或者说,没有于异昨夜露那一手,他也会和竹生一样,束手无策,甚至比竹生更慌张,他是当家人啊!大难临头,首先得他顶着的,但有于异在,他心中就多了底气。

而苗朵儿也叫了起来:“就是,怕什么,黑羽苗昨天居然敢打我们的埋伏,我正要找他们晦气呢。”嘿!这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林荫道却想到另外一件事,猛地叫道:“任小姐她们莫名失踪,莫非是黑羽苗或郁家的高手弄的鬼,夜里偷偷摸进来,掳了她们去?”

“这不可能吧!”竹生先前给叱了一句,红了脸,这会儿到急着辨解了:“谷口有守卫,而且狗也没叫。”叫人半夜里掳了客人去,这也太丢白虎寨的脸了,可能不可能,先辨解两句再说。

不想苗朵儿却在一边点头了:“这到是完全有可能。”又还瞪他:“对高手来说,那谷口几个守卫根本没用,人家就不用从谷口进来,更莫说狗了。”说得竹生脸更红了,苗刀头皱了皱眉,虽然苗朵儿这话有些吃里扒外的嫌疑,不过也不是没道理,但他没吱声,只偷瞟了一眼于异。

这些人其实都不急,林荫道却急坏了,任青青是他的未婚妻啊!而女子和男子是不同的,男子被俘,如果不砍头,那就最多吃几鞭子,没什么了不得,但女孩子身子珍贵,万一给人强Jian了什么的,那就一切完蛋了,他左右一看,最终目光落到于异身上,上前一步,扑通一声就在于异面前跪下了,叫道:“于大人,请你救救任小姐,任小姐她们失踪,很有可能是郁家或黑羽苗高手所为,他们不见了郁材儿,所以才掳人为质。”

他情急之下,于大人也叫上了,而且他是知道于异捉了郁材儿的,郁家人不见了郁材儿,出动高手半夜摸到白虎寨来找人,找不到人,就掳了任青青主仆去,这个推测完全成立的。

一听他开口叫于大人,苗刀头苗朵儿竹生几个的眼光顿时都落到于异脸上,但三人却是三般心思,苗朵儿在心里哼了一声:“毛头小子一个,又是什么大人了?”

230

嗯!小四来了!——

她老爹的想法则和她不同:“难道他是官家之人,他如此法力,到也有可能,不过这年纪也太小了点,莫非是瓜州衙门里的捕头什么的,可林公子他爹是瓜州刺史,也不必要叫他于大人啊!不过可能是担心任小姐吧!”

而竹生的想法则和苗朵儿差相仿佛:“大人?这大人也太小了点吧!得是个什么大人呢?”

于异当然不知道苗刀头几个的想法,至于林荫道叫他大人,他也无所谓,不让林荫道叫破他身份,是任青青的主意,他自己是什么都不在乎的,见林荫道急到跪,他伸手扶了一把,道:“林公子你莫急,且起来吧!”想了一想:“任小姐离奇不见,到也有可能是郁家或黑羽苗高手弄的鬼,不过你也不要太着急吧!且起来,我自有道理。”

于异不象林荫道那般急,不是事不­干­己高高挂起,而是他心里就没林荫道那般想法,林荫道担心任青青失了身子,而在于异心里,就没这回事,他从来也不知道女儿家身子的珍贵,什么Chu女啊!贞洁啊!他一概不知,说不知也不对,女孩子家的贞洁什么的他多少还是听过一点的,但问题是,他就没有去想过这件事,根本没去想,任青青给人捉到了,会有可能给强Jian,失了贞洁,他脑袋里就没有这根筋,所以不着急,急什么,还隔着十来里,足可以喝一顿酒,捉个人有什么了不起,他们还敢杀了任青青不成?郁材儿可在我螺壳里关着呢——他就是这么想,哪知道林荫道是那么想。

当然,虽然于异脑子里少根筋,没有那么急,但也不好开口说,我们不着急,先喝会儿酒,慢慢等黑羽苗过来再说,把牙一呲,道:“敢来我眼皮子底下掳人,到真是狗胆包天了,走,看我去踩破他们的狗胆,把任小姐她们救回来。”

林荫道大喜,一跳起来,边上苗朵儿也跟着蹦:“我也去。”

林荫道忙道:“朵儿,你别去了。”

“我要去。”苗朵儿一下就挽着了林荫道的手臂,她身子贴得紧,胸前紧绷绷的丰|­乳­就压在了林荫道胳膊上,林荫道急得红脸,苗刀头则是黑了脸,竹生呢,嘿!脸都绿了。

苗朵儿一概不知,说起来,某些方面她和于异一样,也少根筋,或者说,没去想,没办法啊!娇娇女,娇纵惯了,她还跺脚:“敢来我屋子里掳人,不给他们个教训,他们也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林荫道还要说,于异却不耐烦了,叫道:“去就去,走。”纵身而起。

他即开了口,林荫道自然也不再多说,只是勉强挣开了苗朵儿的手,苗刀头扭头对竹生道:“大集­精­壮,守好谷口。”跟着也飞了起来,跟在了于异几个身后。

十里距离,若于异把风翅展开,一扇就到了,不过他要等着林荫道几个,这里面,反是苗朵儿身法最快,看来另有师传,林荫道和苗刀头玄功都很一般,也就是能飞而已,于异也就只好慢慢飞,但在天空中飞,再慢也比地下走路快得多,所以只是一眨眼,便看到了远处蜿蜒而来的黑羽苗大队,人来得不少,至少有好几万人,排出的长队少也有有五六里,人人头Сhā黑羽,打着黑旗,气势到也壮观。

大军之前,自然有高手斥候,虽然黑羽苗不象人类大军那般讲究,但多少也是派有几个哨探打前站的,所以差不多在于异几个看到黑羽苗大队之时,黑羽苗的斥候也发现了于异一行,一边吹响尖利的哨子发出警号,一面便迎了上来,一前两后,一共三个人,最前面一个三十多岁,后面两个都是二十来年纪,各执刀弓,最前面那个往前一突,猛地张弓搭箭,一箭便向于异­射­了过来。

一听那箭带起的啸音,于异便知道,这箭不是普通的箭,必然贴有巫符或魔兽血液之类,这个很正常,无论人界天界魔界蛮夷,对付高手,都得在箭上加料,普通地箭,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但对于异这种一流高手来说,即便是加了料的箭,甚或就是雷神弩发出的雷箭吧!一枝两枝的,就是挺着胸膛给他­射­,也不会有什么事,一两枝箭上的巫力灵力,绝不可能破得开于异这一类一流高手的护身罡气,到于异这个境界,至少要二三十枝以上的箭齐­射­,才能对他们产生威胁。

因此看到对方一箭­射­来,于异漫不在乎,只是把手一长,凌空一夹,便把箭夹在手里,箭是给稳稳夹住了,却感觉两指间微有灼痛,仿佛那不是一枝箭,是一根烧红的铁条,又仿佛一条活蛇,虽给抓住了还要拼命地扭动,要择人而噬,很明显,这是箭上的巫力在起作用。

箭上的区区巫力,并没有引发于异的好奇心,说起来,真若以威力来论,雷神弩发出的雷箭要强得多,无论是箭本身的力道还是箭上雷符的符力,让于异稍觉惊异的,是那­射­箭的汉子,只见他双手倏发倏收,刹时间连­射­十余箭,前箭赶后箭,其速之快,真若流星赶月,十余枝箭在半空中差不多形成一条直线,对着于异疾­射­过来,接箭并不是于异地长项,接了三箭,第四箭便挨了一箭,第五箭也没接住,只好闪了一下,第六箭第七箭落空,第八箭便又跟着­射­了过来,于异又接两箭,到第三箭又没接住,胸膛上挨了一箭,这若不是功力高罡气强,还真要吃个亏,即便如此,胸膛上也觉稳稳作痛。

“嘿!这箭术了得啊!”于异一呲牙,这汉子一见面就下杀手,他到没生气,反是赞了一句,这汉子的箭技,确是太惊艳了。

他固然震惊于那汉子的箭技,那汉子却也给他护体罡气的强悍惊住了,明明­射­中了于异的手臂和胸膛,居然一点作用也没有,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因此一轮箭­射­罢,那汉子拿着弓,居然发起呆来,于异这时若有心,只要手一长,便能抓着他双腿一撕两半,但于异觉得这汉子的箭术不错,没有动手的心思。

这时后头地苗刀头跟了上来,急叫道:“前面可是黑羽箭王,号称一箭三鹰的麻一箭?我是白虎寨的寨主苗刀头啊!且慢动手,且慢动手,这位是我寨中贵客,不是外人。”苗民与人类是死敌,于异的打扮明显不是苗民,所以这汉子见面就下死手,到也不是太违常理,这也是于异没给激怒的一个原因。

苗刀头一面叫着,一面急赶上来,同时抱拳作揖。

说起来黑羽苗是来攻打白虎寨的,况且昨日还打了白虎寨一个埋伏,让白虎寨死了不少­精­壮汉子,算得上生死仇敌,理应一见面就分外眼红,刀枪相见,不死不休,但苗刀头不是竹生那样的愣头青,他是当家人,知道形势比人强,无论如何,白虎寨都是打不过黑羽苗的,即便有于异助阵,赢了这一场又如何?于异到底是外人,哪怕住到过了年再走,也终究是要走的,而白虎寨却走不了,不但他这一辈子要对着黑羽苗,子子孙孙,只要不亡族灭种,就始终要对着黑羽苗,所以哪怕昨天吃了亏,今天林荫道又猜黑羽苗来高手掳了任青青去,他也还是要先以笑脸相对,如果最终能不动手把事情了了,把人要回来,他即便多付点赎金,也是心甘情愿的——他之所以以一寨之主的身份,不在寨中主持防御而跟着于异赶来,就是希望能见风使舵。

对面那汉子瞟一眼苗刀头,持弓傲然而立:“我是麻一箭,你是白虎寨苗寨主?”

“我是苗刀头。”苗刀头连连抱拳:“果然是麻箭王,久仰久仰。”本来他还要夸两句麻一箭的箭术,但麻一箭­射­的是于异,若夸麻一箭,岂非说­射­于异­射­得好,他人老成­精­,这种傻话还是不会说的,只是一脸笑:“不知这次领军的是黑羽王还是哪位大头人,我们之间可能有一点小误会,但盼麻箭王能替我引见,都是苗祖一脉,大家说开来,也就没事了,何必一定要动刀动枪。”

苗民素来勇悍,黑羽苗昨天杀了白虎寨不少人,又还可能掳走了任青青,然后刚才一见于异就下杀手,连­射­了十多箭,苗刀头却仍是笑嘻嘻的,原因就是那四个字,苗祖一脉,如果不是黑羽苗,换了其他人类军队若郁家商队,哪怕对方势力再大十倍,苗刀头也不会害怕,更不会象这样挨了打还一脸笑。

在苗刀头心里,无论花脸苗还是黑羽苗,所有苗民都是苗祖一脉,都是兄弟,兄弟之间当然也会打架,但不是生死仇敌,有误会,说开了就行——当然,这也是因为知道白虎寨势力实在是赶不上黑羽苗,若大家均势力敌或白虎寨更强上一分半分时,他也不会是这样子,只怕也会跟麻一箭一样的强硬。

所以说白了,兄弟不兄弟,其实还是势不如人,只不过因为是兄弟,所以涎下脸求和,也不算丢人就是了,至少苗民不会笑他。到是苗朵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可就在后面重重地哼了一声。

黑羽苗是九苗之一,而白虎寨只是杂苗,对苗刀头的笑脸,麻一箭并不稀罕,而且黑羽苗这次来,就是要给白虎寨一个教训的,麻一箭一见面就痛下杀手,其实是看见了后面的苗刀头地,不过他以为于异是苗刀头请来的高手,即是外人,又是帮手,那就先杀只­鸡­给猴看看再说,虽然于异这只­鸡­是铁公­鸡­,居然箭­射­不入,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麻一箭不会太放在眼里,更不会因苗刀头笑嘻嘻说什么苗祖一脉他就会客气,哼了一声,道:“误会,哼哼!这误会大了,我告诉你,今次领军的是野牛大头人,误会不误会,你自跟野牛大头人去说吧!”

щ“野牛大头人。”苗刀头笑脸一时χɡ·с有些发僵。℃!

231

黑羽苗为九苗之一,有苗王,下面还有四位大头人,三十六位小头人,所谓大头人小头人,其实就是大部族或者小部族的族长,而苗王,就是黑羽苗最大的一个族长,苗民虽称了王,其实还是部族统治的,大族长管中族长,中族长管小族长,就是这样,然后纳入九苗之内的便是熟苗,不入九苗而发于山野的便是生苗,也就是花脸苗。

黑羽苗的苗王叫祭野,下面四大头人,分别叫野牛,花豹,黑熊和斗­鸡­,也就是祭野本族外,黑羽苗中四个最大部族的族长,这四个大部族,以野牛族势力最为雄厚,有部众二十余万,而苗刀头之所以笑脸发僵,到不是因为野牛族势大,而是野牛大头人为人凶蛮悍恶,非常得不好说话。“走吧!”麻一箭伸手一引,当下落了下去。

“是那头蛮牛。”苗朵儿在边上哼了一声,她当然也知道野牛大头人,却不象苗刀头那么忌惮,小嘴儿翘起来,很有些不屑的样子。

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苗刀头也不会理她,看一眼于异,眼光落到林荫道脸上,道:“苗民都出自苗祖一脉,无论有什么误会,总是可以说开的,只要真是他们掳了任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先前白虎寨伏击郁家商队,是帮林荫道出头,这会儿面对黑羽苗,苗刀头表现得较为软弱,林荫道这边未免不好看,所以他要解释一句,而拉上任青青,便是最好的借口。

不是苗刀头虚伪,他欠林家,是他私人欠的,但他还是白虎寨的寨主,当着数万人的家,不能为自己报恩,而把整个白虎寨搭上,当然,如果没有黑羽苗Сhā在中间,他仍可以举族之力帮助林荫道,因为人类和苗民就是天生的死敌,与人类做对,合族死绝,族中人也不会怪他,反会夸他英勇,但现在对象换成了黑羽苗,那就是两回事了,象昨日之战,悍勇的苗民居然有数千人投降,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对手也是苗民的缘故。

当然,苗刀头没法把这里面的想法都说给林荫道听,但有了任青青做借口,林荫道也就没什么意见了,至于于异,于异的想法一直很简单,不是他傻,是他懒得想,所以也就不吱声。

得到示警,黑羽苗大队已经停下,没摆什么阵势,但从天空中看下去,仍有些骇人,因为就在这一刹间,突然有无数张弓对准了天空,苗人都是天生的猎手,几乎人人擅­射­,虽然弓不如弩,一般的弓手用的箭,也不可能是加了巫力的巫箭,但那声势仍是有些骇人,其实就算是没贴巫符加巫力的箭,数千枝箭齐­射­,也足以威胁到绝大部份的玄功高手,哪怕是于异这样的一流高手,真要是死站在那里当靶子,有得两三百枝箭同时­射­在身上,也能破了他的护体罡气,把他­射­成个漏勺,至于林荫道苗刀头这种,只比普通人强不多的,三箭齐中,绝对完蛋,所以黑羽苗摆出这个阵势,还真不是虚声恫吓。

不过于异根本不看在眼里,苗朵儿初生牛犊不怕虎,林荫道担心任青青,龙潭虎|­茓­他也闯一下,何况区区箭阵,而苗刀头人老成­精­,他就没想过要和黑羽苗打起来,所以四人到是没一个给吓着地,跟着麻一箭下去。

前面的黑羽苗闪开,阵中一杆黑羽大蠧下,摆了张金交椅,交椅上坐了一条大汉,大约四十来岁年纪,个子高大,脑袋尤其大,而那大脑袋上面,眼睛又特别的显得大,怒眼一瞪,真如一头斗红了眼的蛮牛,胆子小的,给他瞪上一眼,只怕膝盖都要发软,这人身前,Сhā着一把刀,那刀大啊!几乎有普通砍刀三个那么长,两个那么宽,这一刀要砍上去,牛头也一刀砍下来了。

总之这人给人的映象,就是扑面而来的凶气。

很显然,这便是那什么野牛大头人。

于异一直平平淡淡,虽然黑羽苗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掳走了任青青,让他有点儿恼,然后麻一箭见面就­射­了他几箭——嗯!这个好象没让他恼,到让他生出两分欣赏,反正总体来说,他仍抱着很轻松类似于看戏的心情,心中没有戾火——是他­性­子转好了吗?不是的,其实只要喝酒的人就知道,一般宿醉醒来,第二天往往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对任何事都没什么兴趣,心中也没有任何火气,白玉床白玉池虽消解了一部份宿醉的不良后果,但这种因酒而来的懒惰或者说舒爽却保留了下来,所以于异很舒服,胸间一点火气也没有,哪怕先前听得任青青被掳怒了一下,随后也散了,然而一看野牛大头人的模样,尤其四目对上,野牛大头人怒眼瞪视,带着强烈的威胁时,于异心中的戾火突然就冲了起来,这时苗刀头急走两步,刚要躬身行礼,于异大白牙却猛然呲了起来,哼了一声:“什么鸟玩意儿。”

哼声中手一长,霍一下便揪住了野牛大头人脖子,举到半空中,再猛地往下一惯,把野牛大头人惯了个四脚朝天,然后于异身子一闪,自己坐到了那张金交椅上,左脚一踏,正踏在野牛大头人胸膛上,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口酒。

于异这一下,不但快如电闪,事前更毫无征兆,因此没一个人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傻呆呆看着,直到于异坐到了椅子上,一脚踏着野牛大头人脑袋,仰头灌了一口酒,很舒爽地吁了口气,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苗刀头急叫:“于小哥,不可。”

林荫道也叫了一声:“于大人。”却不知要说什么,实在是于异这一下过于突然,他脑子一时间都有些空了。

而苗朵儿则发出一声呀叫,那小野猫一样的大眼睛里,猛然就­射­出惊喜的光芒来,仿佛在静夜的天空里,突然看到一颗美丽的大流星——小女孩子就是这样啊!喜欢英雄和浪漫,不过很多时候她们又分不清英雄和流氓的区别,总之刺激就好,最终把自己也搭进去。

而周遭的黑羽苗,则是一片惊呼怒叫。

没叫的只有麻一箭,这位黑羽箭王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反手抽箭,一箭便向于异面门­射­了过来,这一箭同样快如电闪且没有半分犹豫,竟是要在于异拿野牛大头人要挟之前,先就一箭解决了于异。

先前于异欣赏他的箭技,象于异这一类的玄功高手,一般不玩箭,要玩只玩宝,谁去练箭啊!而麻一箭的箭技又确实不错,花里胡哨的,所以让于异有些儿欣赏,但这种欣赏是有底线的,先前不生气,这会儿麻一箭再­射­,于异可就恼了,要说麻一箭的箭技也确是了得,几乎在于异发觉异样一扭头之际,麻一箭地箭便­射­到了于异脑门前,而且后面还有两箭跟了过来,但于异这回不客气了,手一拨,同时变长,距离近,他这手同样快如电闪,在麻一箭第四箭离手,第五箭刚搭到弦上还没来得及松手时,于异手到了,一把抓住了他一只脚,倒提到半空中,大白牙一呲:“给你两分颜料你就敢开染坊,你真以为­射­得两只破箭就天下无敌了啊!”

说话间另一只手伸了上去,握住麻一箭另一条腿,双手发力,但听得撕的一声,麻一箭身子刹时给撕成了两半,可怜黑羽苗一代箭王,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啊!”

“箭王给撕了。”

骇叫声四下响起。

这要怪于异,先前惯野牛大头人,只是边上一圈人看得到,但于异撕人有个习惯,喜欢把人高高举起,至少到二三十丈的空中去撕,这样撕起来心里特别过瘾,但这么一来,前前后后的人,只要不是山包阻隔的,基本上都看到了,这还不惊呼声一片。

外围虽然惊叫,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知道,于异周围的,才是反应最大的,却各不相同。

先前于异掼了野牛大头人,苗刀头还只是惊了一下,于异生撕麻一箭,可就彻底把苗刀头震呆了,眼看着麻一箭两片身子远远飞出,内脏伴鲜血飞溅,有些还就落在他眼前,他膝盖情不自禁一软,竟就坐倒在地,看着于异,脑子里混沌一片,几乎不会转了,只是喃喃叫:“凶神降世,凶神降世。”

林荫道也一样,而苗朵儿则尖叫一声,躲到了林荫道身后,然后就猛烈呕吐起来,先前于异惯野牛大头人,她一脸兴奋,这会儿却小脸儿煞白,都不敢去看一眼于异了,小姑娘都是这样,喜欢刺激,但真正刺激过了头,马上又吓坏了。

至于周围其他的黑羽苗,则各种表情都有,有叫的,有喊的,有呕的,有发呆的,当然,也有张弓搭箭对准于异的,但却没人敢松手放箭,一则麻一箭前车之签,­射­一箭就给撕了,他们怕啊!另一个,也是因为野牛大头人还给于异踩在脚底下,他们可没有麻一箭那样的自信,能­射­死于异而不伤着野牛大头人,投鼠忌器。

最后说说野牛大头人,这位牛逼哄哄的大头人先给惯得昏头昏脑,稍醒过神来,牛眼睛就瞪起来了,然后就看到了麻一箭在半空中给一撕两片的情景,瞪圆的牛眼顿时就直了,野牛大头人在黑羽苗得亨凶名,当然是杀出来的,他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了,这么生撕活人,却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见,这给了他一种崭新的刺激,而于异一言不发就惯人,然后虽只一只脚踏在他胸膛上,却如山一般的重压,又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个凶人,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怕了,因此他瞪圆的眼睛直了,本来要吼出来的暴怒却哑了。

突然间鸦雀无声。

232

苗刀头几个没人出声,野牛大头人出不了声或者说不敢吱声,周围围着的黑羽苗不知道要怎么办?也没人出声,本来四面都是叫声问声,但随着中央大蠧下诡异的静默,四面也给感染了,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看得到的看不到的,都拼命地往大蠧下看,却再无一人吱声。

到这会儿,苗刀头终于醒过神来了,爬了起来,对于异拱手道:“于小哥——于大人,你高抬贵脚,千万,千万不要杀他啊!”于异即能一把撕掉麻一箭,那么一脚踏死野牛大头人也肯定不成问题的,而真要一脚踩死了野牛大头人,白虎寨就跟野牛族结下死仇了,而野牛族可是有二十多万近三十万众的大部族啊!实力是白虎寨的十倍,更莫说野牛大头人素来与黑羽王亲近,万一惹得黑羽王发怒,更是不得了,苗刀头是真的怕了。

“我没说要杀他啊!”于异哼了一声:“我就看不得他这幅鸟样。”说话间脚一抬,脚掌一扇,就给了野牛大头人一个耳光:“你一个山里蛮子,屁本事没有,你牛什么牛你?”

野牛大头人先前给吓住了,但过了这一会儿,血气又上来了,别说有苗刀头这外人在,边上还有无数自己的族人呢,可以舍命,不能装熊,于异扇了他这一脚耳光,他气血上冲,刚要暴叫出来,不想于异脚又落了下来,天爷,这是一只脚还是一座山啊!野牛大头人只觉胸前一紧,上吐气下放屁,仿佛胸隔间所有的空气都给压了出去,更听得胸骨咯咯作响,他有一种极为恐怖的感觉,似乎下一刻,胸骨就会彻底瘫塌,整个人会给踩扁。

只这一下,胸间没了空气叫不出来,血气也没有了,只能双手抓着于异的脚,口中唔唔作声,瞪圆的牛眼里,固然还有怒意,却已隐隐见到了恐惧。

野牛大头人的凶焰,苗刀头素所深知,但在于异脚底,这凶悍的野牛大头人居然还不如个婴儿,苗刀头也不知是悲是喜,只得再次拱手:“于小哥,那个,还请高抬贵脚。”他先前惊乱之下,于大人也叫出来了,这会儿神智稍明,却知于大人是绝对叫不得的,于异是人类也算了,到底人类行商进苗界得不少,但如果知道于异还是人类的官,然后踩了野牛大头人撕了麻一箭,不说野牛寨,便是整个黑羽苗都要跟他不死不休了。

“今天看苗寨主你的脸面,我不杀他。”于异看他一眼:“叫他们把任小姐交出来,然后滚蛋。”脚却不肯移开,他不是怕松开脚然后黑羽苗群起而攻,他就没想过这个,只是觉得踏在野牛大头人胸膛上,那个好象还蛮舒服的,所以继续踏着了。

这时边上有人叫:“刀头寨主。”苗刀头正在那儿心里发麻呢,他就没见过于异这号的,而偏偏野牛大头人又不是小人物,野牛大头人背后是整个野牛族甚至黑羽苗,小小白虎寨,真的是得罪不起的,可于异那暴燥­性­子,说打了就打了,说撕了就撕了,又震住了他,这场面到底要怎么办?他真的是麻爪了,听到叫声,扭头一看,叫道:“雷寨主。”

整个黑羽苗,是由很多大大小小的部族组成的,野牛族是四大部族之一,而野牛族呢,同样又是由各种更小一些的部族组成的,这个叫苗刀头的雷寨主,便是雷公寨的寨主,叫雷擂木,而雷公寨在野牛族,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寨子了,有些儿类似于野牛族在黑羽苗中的地位,一族有三万多人,比白虎寨略大一点儿,关健是离着白虎寨近,不过百八十里,所以苗刀头跟他熟,说白了吧!以往逢年过节,苗刀头都还要去巴结一下雷擂木的,到底雷公寨是野牛族中有地位的大寨子,而白虎寨只是生苗而已,拉好关系,万一有冲突也好说话,不想这会儿到是雷擂木先找上他了,忙就应了一声:“原来是雷寨主,这事儿,真的是,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如果没有于异突然发飚,他顶多也就是低声下气,陪个礼,道个歉,然后把事情说清楚,白虎寨伏击郁家商队是没有错的,事前也并不知道郁家和黑羽苗有联系,商队进来,是走九苗的,不可能专一和黑羽苗有关联,不过现在知道了,那以后注意,然后请野牛大头人大人不见小人过,放了任青青,最多白虎寨再陪点儿东西,也就了了,同为苗民一脉,无论野牛大头人如何凶蛮不讲理,也不可能为郁家把白虎寨往死里整,吃里扒外,整个九苗都会有意见的,这也是苗刀头一起手就放低了姿态的原因,他知道只要自己态度摆得正,野牛大头人不可能太过份,但结果他态度到是摆正了,野牛大头人的态度却激怒了于异,而于异居然又是那种招呼都不打就会发飚的,现在这样了,麻一箭给撕了,野牛大头人还踩在于异脚下,你要苗刀头怎么说——锅子打漏了才说要轻点儿,管用吗?

雷擂木自也明白苗刀头这个心态,他哼了一声,向于异一指,道:“这个人是外人吧!我们不认识,我现在就问刀头寨主你一句,你做不做得主,做得了主,那就马上放人,后面的再说,做不了主,那你就选边,天地一根线,刀斩斧头齐,为敌为友,随你站哪边。”

九苗虽都是苗祖一脉,但彼此之间互相打冤家也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是在同一个部族之中,往往也会互相攻打,但因为是同一个部族,相熟相邻的寨子往往就要选边,选这边,还是选那边,还是选中间,也就是两不相帮,这个时候就会有一熟话,就是雷擂木说的:天地一根线,刀斩斧头齐,大概意思就是,线划出来了,你可以选,但选了就不允许改,刀斧斩下,不能牵三扯四。

雷擂木态度激烈,苗刀头心下叫苦,还没来得及措词呢,于异那边应声了:“我要是不放呢?”

雷擂木霍地扭过头来,怒瞪着于异,厉声道:“天雷地火,万箭穿心,三生九世,不死不休。”

“有点意思。”于异大白牙呲了起来,他来之前了解过苗方的人情风俗地貌,知道苗蛮最为凶悍,你只要得罪了他们,那真的是不到死永罢手,但昨天花脸苗给黑羽苗伏击,居然一下就降了,今天苗刀头跟着来,从头到尾就是一脸笑,与传说中骠悍的苗蛮实在有些对不上号,直到这会儿,看到雷擂木的态度,才有些对上味了,他不但不怕,反而心下高兴,笑意越扯越大。

苗刀头一看他这么笑,心下打个寒颤,急忙道:“于小哥,你千万看我面子,千万。”说着拱手不迭。他害怕啊!真的害怕啊!野牛大头人还在于异脚底下呢,以于异神通,万一脚下一用力,把野牛大头人一脚踩死了,这祸就真的闯大了。

他这个样子,于异不大看得入眼,但昨夜喝了一夜酒,尤其最后三碗,那叫一个爽,所以于异还得给他面子,哼了一声:“那就看你面子,叫他们把任小姐给我放出来,若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撕这蛮牛一条胳膊作抵。”说着脚下踩了踩,他自觉没用什么力,野牛大头人眼珠子却猛然一翻,差点儿晕过去。

他肯松口,苗刀头悬着的一颗心终下放下来一点点,心下暗叫这叫什么事,先还想着借他的法力帮点儿忙呢,结果来了个闯祸的祖宗,这会儿不敢迟疑,忙对雷擂木道:“雷寨主,这事起先是个误会,我们也不知道郁家识得野牛大头人,一切都是误会,这样好不好,请你们放了任小姐,然后我这边摆酒给大头人陪礼,再出二十头牛,两百头猪三百头羊赔给麻箭王,至于我们昨天死伤的千多人,我们就自己认了,好不好?”

苗刀头自认为这个方案自己是吃了亏的,但没办法,麻一箭是黑羽箭王,声名赫赫,然后野牛大头人现在还躺在于异脚下,大丢了面子,吃亏那也只好认了,不想雷擂木却是一脸疑惑:“任小姐,什么任小姐?你们的人昨夜不是都给救走了吗?而且抓走了郁管家,我们今天来,就是要你放人的。”

“不是啊!”苗刀头叫:“我说的不是昨天被俘的,是今早上你们派高手到我寨中抓走的,任小姐不是我们白虎寨人,他是我白虎寨恩人林荫道林公子的未婚妻,是我们寨子的贵客呢,所以还要请你们高抬贵手,放了她出来,我们一切好说,好不好?”

“我们今天派高手去你们寨中抓来的?你扯什么鬼蛋?”雷擂木声音更大了:“我们才走到这里,派了什么高手了?”

“你们没有派高手去我寨中?”这下苗刀头傻眼了。

“不是他们是谁?”苗朵儿在后面叫了起来,向前跨了一步,俏生生一根指头点着雷擂木:“敢做就要敢认,做了不敢认,算什么苗家汉子?”

林荫道也道:“就是啊!如果不是你们派人暗算偷袭掳了青青去,那青青到哪里去了,两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失踪了吧!”

雷擂木的神情不象做假,苗刀头本来有几分信了,但听了苗朵儿和林荫道的话,心中可又动摇了,是啊!如果不是黑羽苗下的手,两个大活人,怎么就会凭空消失了,没道理啊!

然而没等他开口,雷擂木先说话了,恶狠狠地道:“刀头寨主,我实话告诉你,郁家商队,是我野牛族保了,你们立即放出郁管家,并放开大头人,赔一百头牛一千头羊,还有这人的脑袋,这事就算了,否则你白虎寨将就大祸临头。”

“哈哈哈哈!”他这其实有点儿狮子大开口的意思,平常苗民打冤家谈判惯用的手段,可于异听了,却忍不住狂笑起来,苗刀头心中一颤,隐隐觉得不好,急要出声时,于异比他更快,脚一抬,忽地Сhā到野牛大头人身下,猛地一挑,竟把野牛大头人一个庞大的身子挑得飞上半空,不等落下,他手一伸,双手各抓一条腿,苗刀头一看不好,急叫:“于大人,不要。”

233

他先有所觉,喝得不迟,可于异根本不听他的,双手发力,野牛大头人的惨叫声中,撕的一下,把野牛大头人一个身子撕成了两片。

“完了。”苗刀头呆立当地,看着于异呲着的大白牙,欲哭无泪,老天爷,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他又怎么会知道,便是天兵天将,于异也是说撕就撕了。

人嚣张,撕!

魔猖狂,撕!

神傲慢,撕!魰心閣論曇!

于异从人界撕到魔界,从地下撕到天上,敢在他面前嚣张的,就是一个字,撕。

他自己的生死成败从来不管,至于可能会给白虎寨闯下滔天的祸端,那更完全不在他考虑之列。

“杀了他,­射­死他。”雷擂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于异在撕了麻一箭后,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撕了野牛大头人,这可是野牛族的大头人啊!黑羽王座下四大头人之一,他一呆之下,随即疯狂地叫了起来。

周围本就有不少黑羽苗张弓搭箭,只不过怕伤了野牛大头人,投鼠忌器,这时野牛大头人给撕了,又有了雷擂木指令,哪里还会客气,顿时一片弓弦声起,刹时间至少有上百枝箭向于异齐­射­过去,不过这里面绝大部份是普通箭枝,巫灵箭不多,但即便全是普通箭枝,也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可惜于异不是一般人。

几乎在弓弦声响起的同声,于异一声暴喝,真水神螺甲霍一下到了身上,同时间双手向天暴长,刹时间长达数十丈,再哈的一声喝,双手同时拍下来。

手臂长到数十丈,手掌有多大?差不多就是一座小山大,每一根指头,几乎都有人的腰身那么粗,便是最细的小指头,也不比苗朵儿的细腰儿小,只怕还要粗得个一两分,这一拍下来,了得,刹时就把两边的弓手拍倒一大片。

这一拍,比撕又不同,撕是一撕两半,拍却是把整个人都拍扁了,苗刀头看得清清楚楚,有好几个人的脑袋竟给于异直拍进了胸腔里,然后身子又给拍扁,他虽然活了五十多近六十岁,却从未见过那种恐怖的场景。

呆了的不止苗刀头一个,呆了的还有雷擂木,他本来凶悍的脸,突然间一片惨白,双腿竟情不自禁发起抖来,他也一样,长到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凶的。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那些­射­出去的箭,全都给于异身上的真水神螺甲挡住了,没一枝能­射­透。

雷擂木本身会玄功,虽然不高,但野牛族是大族,黑羽苗中更不泛高手,但无论怎么样的高手,近距离面对箭阵,都只有一个死字,这也就是他眼见着于异撕了麻一箭,却仍然凶悍强横的原因,他身周有数百箭手,身后更有近三万黑羽苗,无论怎样的高手,面对这样的势力,都只有乖乖屈膝下跪,否则就只有一个死字,却没想到于异法力之高,远在他见过的所谓高手之上,而于异之凶,更是出乎他想象之外。

于异双手这一动,便再不肯停下,人在宿醉之后,往往没脾气,然后一旦发起火来,却又往往更暴烈,于异双手风车般抡开,只几下便把周围给扫空了,然后双手渐渐变长,照着后面的黑羽苗一路抡过去,那情形,仿佛便如两座活动的大山,倏起倏落,一路过去,惨呼连天,直若人间地狱。

“祖神啊!”雷擂木目睹如此惨景,身子颤抖,猛地老眼一翻,仰天就倒,竟然晕了过去。

而苗刀头苗朵儿林荫道三个也全都惊呆了,苗刀头打过不少仗,和人类打,也和苗民打,最大的场面,也有好几万人的混战,但从来没有哪一场战争,有眼前这样的惨烈,数万黑羽苗,给于异双掌拍过去,连掌带臂,一下就是几十人上百人惨死,而且死状凄惨无比,就仿佛给大山石压过一般,整个人都扁了,苗刀头虽然经得多见得广,却也真真切切给吓呆了,至于林荫道苗朵儿更不用说,林荫道一张脸惊得惨白如纸,苗朵儿更扑到了他怀里,把整个脑袋埋了进去,再不敢露头。

只不过眨眼之间,周遭百丈内黑羽苗便给扫荡一空,无数扁扁的­肉­体摊平在山石草木间,直若人间地狱,黑羽苗鬼哭狼嚎,一哄而散,莫说苗民勇悍,那要看对上什么人,对上于异这种比鬼神更恶上十倍的人物,再勇悍的汉子也会心胆齐裂,数万黑羽苗彻底崩溃,前面的拼命往后跑,后面的一时还退不及,自相践踏而死的都不少,谁不怕啊!那两只手,象两座山一样不停的砸下来,指缝间甚至时不时的有尸体落下,只除非是恶鬼地狱,人间哪见过这种惨景啊!

还好于异对杀小兵并没有太大兴趣,身子没有动,只是把手不断的变长,到一百多丈长时,四面已经空了,至于鬼哭狼嚎着逃跑的黑羽苗,他也懒得追杀了,一闪身进了螺壳,洗了手,再出来时,手上已抱了酒葫芦,仰天灌了一大口下肚,这一出一进,黑羽苗跑远了,除了地下躺着的­肉­饼,只剩下了苗刀头苗朵儿林荫道三个,还有一个昏迷中的雷擂木。

这时雷擂木到是醒过来了,看着四周满地的死尸,他全身颤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苗刀头先前虽没昏过去,也着实是惊呆了,雷擂木一醒,他也醒过神来了,不过他同样是一个字说不出来,于异撕了野牛大头人时,他满心的害怕,想着大祸临头了,却再想不到,于异竟有如此神通,近三万悍勇的黑羽苗,竟给他打苍蝇一样,轻轻松松就拍散了,黑羽苗的威胁去了,说起来他应该高兴应该安心,可事实不然,看着于异那双手,他几乎灵魂深处都在发抖。

凶神啊!这样的凶神,哪怕就是站在自己一边的,也不值得欣喜,而只是让人害怕。

到是林荫道又惊又喜,他深爱任青青,为了替任家报仇,他不惜深入苗方,请苗刀头出兵相助,把数十年的交情全卖了,但黑羽苗一Сhā手,一切成空,后来任青青说于异是清肃司郎中,已答应替任家伸冤报仇,他实有几分不信,一是不信于异小小年纪真的是什么清肃郎,二则嘛!郁家势力之大,他素所深知,即便于异真是清肃郎,天高皇帝远,只怕也管不到苗州来,即便敢来苗州,郁重秋又岂会束手就缚,只怕于异都是有来无回,却无论如何想不到,于异竟有如此神通,而最让他欣喜或者说惊心的,是于异的脾气,若站在旁边人的立场上,于异这个,真的不知道是什么狗脾气,说翻脸就翻脸,说杀人就杀人,还不只是杀人,居然是生撕活人,可站在要帮任青青的立场上,林荫道却觉得,于异杀伐果断,实在是太爽了,因此林荫道这会儿是惊喜交集,不过他虽是又惊又喜,其实还是惊多于喜,且还带着几分畏惧,因此只是偷眼看着于异,也不敢开口,苗朵儿也一样,躲在林荫道怀里,从林荫道手臂缝里偷看着于异,小丫头­性­野刁蛮,平时自以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儿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狠人,什么才是名符其实的呼喝杀人,心狠手辣。

然而女人跟男人的想法不同,苗朵儿心里害怕到了极点,可偷眼看着于异时,却又有另外一个念头从心底里冒出来,想:“这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汉子呢,寨子里那些­射­虎斗牛的所谓好汉跟他一比,真就好比莹火虫跟太阳相比了。”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祟拜的感觉。

于异当然不知道小女孩心中的想法,他这会儿灌了一大口酒下去,只觉心中舒爽无比,却想:“到也怪,砸人好象也蛮爽的,跟撕人比,差相仿佛呢,早知道,我以前就砸人玩了。”

自从上次为杀谢和声,以心中血破龙虎双环禁咒,戾血散开,撕人不再疼痛后,他撕人也就没多少顾忌,但偶尔无聊,还是会想起,撕人多了,心中的戾火会不会积累得太多,最后会跟撕天神魔一样活活痛死,虽然他不怕,有时也发愁,这会儿发现砸人其实也爽,到仿佛去了块心病。

“以后轮着来,撕一阵再砸一阵,哈哈!”他打个哈哈!眼光斜下来,见雷擂木醒过来了,在那里发抖呢,他一呲牙:“现在你可以放人了?”看到他眼光,雷擂木身子一抖,颤声叫:“恶魔。”他到是老而弥辣了,怕是怕,仍敢骂出声来。

他一骂,到把苗刀头彻底惊醒了,急一闪身挡在他前面,先对于异拱手:“于大人,我来跟他说,我来跟他说。”随转过身来,抱拳对着雷擂木,拱手道:“雷老哥,任小姐在哪里,放了她出来好不好?算老哥我求你了,好不好?”

他这个情形,到好比债主哀求欠债人:“把钱还给我吧!算我求你了。”

不过雷擂木也能理解他这会儿的心态,其实雷擂木自己也一样,他虽然强撑着骂了一句,其实打骨子里发寒,只不过是输人不输阵而已,看苗刀头这么幅情形,哪能不理解——咱们别强撑了,这是凶神啊!惹不起,咱们不惹他。

虽然理解了,他却仍然把眼珠子一瞪:“什么扔小姐掉小姐,我先就说过了,真不是我们派人抓的,我们就没见过这么个人,拿什么来放?”

“真不是你们抓的?”这下苗刀头有些傻眼了。

“真不是。”雷擂木咬牙怒叫:“我可以用祖神之名起誓。”说着一下拨出了腰间的剔骨刀,猛一下Сhā在自己手臂上,苗人发誓要见血,但一般也就是在手掌­肉­厚处划一刀而已,他这一刀却是含怒而发,深深扎进了手臂里,怒目叫道:“我野牛族,从没派人去白虎寨抓什么任小姐,我若说了半句假话,祖神有灵,让万虫噬我之­肉­,­阴­火焚我之骨。”

苗人祟骨,万虫噬­肉­,­阴­火焚骨,这是苗家最重的誓言,他即起了这样的誓,那就绝不会有假。

“那任小姐哪里去了呢?”苗刀头这下有些抓瞎了,看看于异又看看林荫道,不知道要怎么办?

林荫道皱起眉头:“会不会是郁家派高手抓走了青青?”

“有可能。”苗朵儿点头,这会儿总算从林荫道怀里钻出来了,不过手还抓着林荫道胳膊:“否则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失了踪。”wχɡ!

“应该也不是郁家的人。”雷擂木却在一边摇头:“昨天一战,郁管家离奇失踪,郁家商队全乱了,后来你们把寨子里的人救走,郁家就怀疑是你们白虎寨地高手抓走了郁管家。”

“对啊!”他话没说完,苗朵儿先Сhā嘴了:“正因为怀疑是我们白虎寨抓走了郁管家,所以他们才派高手来抓任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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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推论有理,林荫道苗刀头都在一边点头,雷擂木却瞟她一眼:“郁家的人,怎么知道白虎寨在哪里?”

这到也是,苗境荒蛮,到处山高林密,而白虎寨为尽量避免与黑羽苗打冤家,所选的地址更极为偏僻,僻处深山之中,黑羽苗要找来当然很容易,但外人想要找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哪怕你是高手会飞,天空中一看,四面是山,荒野莽莽,你到哪里去找。

“你们可以找人带路啊!”苗朵儿反驳一句。

“朵儿别乱说。”苗刀头忙叱一句。

雷擂木却只哼了一声,他本来似乎不屑于解释的,但注意到于异在边上看着,张了张嘴,还是说了一句:“我苗民可以互相打冤家,但绝不会给外人带路。”

这话似乎不好理解,黑羽苗即然可以给郁家收买来对付花脸苗,为什么就不可以给郁家带路呢?其实很简单,黑羽苗伏击花脸苗,固然可以说是受了郁家的收买,但也可以说是黑羽苗自己想要对付花脸苗,因为花脸苗伏击商队,让商队不愿深入苗境做生意,熟苗要的东西买不到,自己的山货卖不出,受的影响很大,所以不只是商队恨了花脸苗,九姓熟苗也对花脸苗很恼火,可以说,即便没有郁家的请托,但凡九姓熟苗只要知道了花脸苗的动向,也有可能出兵伏击,因此即便黑羽苗这次的伏击是和郁家事先勾结的,苗民也不会说什么,至少九姓熟苗不会说什么,但如果黑羽苗给郁家指路,那­性­质又不同,那是指引外人来打自家人,苗民都是苗祖一脉,都是兄弟,自己兄弟打架,无论怎么打都可以,指引外人来打自家人,那就是背叛,绝对不可以,所以雷擂木先前都不屑反驳,而苗刀头急星巴火的先叱一句,也是这个原因。

“那任小姐她们到底去了哪里呢?”苗刀头这时是彻底信了雷擂木的话,看着于异和林荫道。

于异对苗境的了解,大抵来自清肃司文档和任青青的介绍,但林荫道了解得就要多些,因此他对雷擂木地话也信了八九分,可如果即不是黑羽苗也不是郁家的人下的手,任青青去了哪里,两个大活人,又是在寨子里,怎么可能凭空失踪呢?

“要不我们再回去找找?”他也是没办法了。

“那就再回去找找。”苗刀头只好点头,扭头看着雷擂木,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想挤一个笑脸出来,偏生比哭还难看。

雷擂木不看他,只死死地看着于异,那眼光,真要生吃人­肉­一般,可于异会怕他吗?

给他亮了一个大白牙。

四人往回飞,留下雷擂木和一地死尸,直到四人飞远了,雷擂木才猛地号淘起来,他抽出刀子猛戳地面:“我以祖神之名起誓,必报此仇。”随后他也往回飞,去收拢逃散的黑羽苗。

于异四个飞回白虎寨,竹生迎上来,苗刀头问道:“找到任小姐两个没有?”

“没有。”竹生摇头,又道:“所有­精­壮都已做好准备,即便十万大军来打,我们也能守住。”他以为于异几个匆匆回来,是看到黑羽苗打过来了呢,所以表决心安慰苗刀头。

苗刀头却不理他,看着于异道:“这就怪了,任小姐她们到底去哪里了呢?”

于异灌了口酒,不吱声,说是在清肃司看了点儿案档,但其实类似于闲得无聊看戏本,真正怎么去破案这一类的东西他是没学的,至少没细细去琢磨过,没那个兴趣,所以抱着酒葫芦不Сhā话,他不急,林荫道急啊!道:“青青她们不可能不告而别,而且也没人看见她们出去。”

苗刀头点头,赞同他的话,无论如何,任青青在白虎寨都算是客人,又没闹什么意见,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悄悄走了,这确实不可能,所以可以肯定一点,不是自己离开的。

不是自己离开的,那就只剩一个可能,是给人掳走的,然而是谁掳走的呢?本来可怀疑黑羽苗和郁家,但刚才才给于异打了个落花流水,雷擂木都赌咒发誓说没有了,那种情况下,雷擂木的话应该是可信的,至少苗刀头深信不疑。

黑羽苗和郁家也排除,那还有谁,林荫道与苗刀头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脸茫然。

而苗刀头更愁的,是于异帮他闯下的大祸,生撕了野牛大头人,更打死了那么多的黑羽苗,野牛族甚至整个黑羽苗都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想象着黑羽苗无穷无尽的报复,苗刀头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竹生,你安排人,四面去打听一下,周围的寨子也都问一下,看有谁看见任小姐她们两个经过没有?”苗刀头安排竹生再去打听,随后请于异进屋中喝酒,于异一听喝酒,眉开眼笑,摆上酒来,倒了一杯:“老寨主,来,­干­杯。”

他到是兴高采烈啊!苗刀头也只好陪笑,与林荫道各­干­一杯,不想苗朵儿也好酒量,在一边陪了一杯,又倒了一杯,对于异道:“于大哥,我敬你,你好厉害的呢,小妹佩服。”

小野猫学说场面话,有些儿不伦不类,不过敬酒于异就高兴,举杯道:“好啊!来,­干­。”

苗朵儿果然一口­干­了,又倒了一杯,道:“于大哥,你今天那手变长的是什么功夫啊!好不厉害。”

苗刀头一想到于异那双手变长如小山般砸下的情景,就心中发颤嘴中发苦,苗朵儿却还兴致勃勃,不过小孩子不懂事,他也没办法,而且他也确实好奇,于异这变态功夫,到底是什么呢。

“我这个叫大撕裂手。”于异呵呵一笑,他不太想说这个,到对苗朵儿地酒量来了兴趣:“你酒量好象不错啊!”

“那当然。”苗朵儿得意了:“我还不到百天,阿爸就拿筷子头沾了酒喂我呢,不是吹,论功夫我不如你,比酒量,你还真吓不倒我。”

“真的?”于异来劲了:“敢不敢跟我拼一场。”“来呀!”苗朵儿翘鼓鼓的小胸脯一挺:“谁怕谁。”

两人随即就拼起酒来,别说,苗朵儿还真是好酒量,看她苗苗条条,小腰儿更是细得象根柳条儿,那小肚子里,却仿佛藏了个大酒缸,斗大一杯的酒,一杯杯灌下去,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于异好酒,但酒量其实并不是特别大,只不过他玄功深厚,只要愿意,一运功,玄功一逼,酒意就能逼出大半,不过那就类似于作弊了,于异别的爱玩,若是打架什么的,作弊就作弊,能骗到人,他绝不会觉得丢人,只会觉得好玩,但喝酒例外,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更何况对手还是个小姑娘,那更不能作弊,因此一场酒拼下来,苗朵儿行若无事,于异竟就先醉了。

看着于异醉眼惺惺的,苗刀头可就纠结了,他本来是想阻止苗朵儿和于异拼酒的,后来之所以没阻止,一则苗朵儿给宠惯了,只要她想做地,兴头来了根本不听你的,难道还为这个发火?另一个,则是他另有想法?

苗刀头的想法是什么呢?他这个想法比较­阴­暗,于异今天闯下大祸,给白虎寨带来了天大的祸患,这个祸患要怎么消除呢?赔钱,赔牛,赔人,这些都是肯定的,但在赔之前,黑羽苗首先要的,是于异这个凶犯,不把于异交出去,白虎寨无论赔什么,黑羽苗都不可能接受,这一点,苗刀头可以绝对肯定,事实上换了他来也是一样,首先杀人偿命,你不把凶犯交出来,赔其它东西有什么用?

苗刀头纠结的就在这里,是不是趁醉把于异绑了,交给黑羽苗?然后再托情说说好话,再多赔几头牛,或许能把这件祸事给了了。

然而这里面有几个关碍,一,于异是任青青带来的,而任青青又是林荫道的未婚妻,于异帮任青青的忙,等于也是在帮林荫道的忙,现在要绑了于异,林荫道这边怎么想?若林荫道只是普通客商也就算了,林家可是苗刀头的救命恩人,苗人­性­直,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现在林家的恩没还得了,先把林家请来帮忙的人给绑了,未免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

再一个,则是于异先前显露的功夫实在太惊人了,那种不可思议的玄功,完全出乎苗刀头想象之外,再加上昨夜一家伙带五千人飞行的本事,和后来突然消失不见的玄奇,让苗刀头心下极为忌惮——一下把于异搞死了也就算了,可万一要是一下搞不死呢,那两只山一样的手打下来,白虎寨经得几下打?

不过他很快就不再纠结了,于异这时已经有了八九分醉意,再灌了一杯,把杯子往桌上一顿,大叫一声:“痛快,痛快。”便在这痛快声中,身子倏地消失不见。

无论苗刀头苗条还是林荫道,都是身有玄功的,虽然不怎么样,至少里面的门路还是摸得清的,一个人运功远遁也好隐身也好,总会有灵力波动,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如果突然跑出去,也会有脚步声和急跑带起的风声不是,而玄功高手运功时的灵力波动,在同样会玄功的人的感应中,更比急跑的声音更大,所以照理说,无论于异的功夫有多高,只要是他运了功,苗刀头几个就一定能感应得到,是的,就算看不到,闭着眼晴也应该有感觉,可事实上是,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什么也没有了,不但人不见了,也再感应不到半点灵力波动,不知来,不知去,不知往,不知住,老天爷,这是传说中佛的境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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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神啊!”苗刀头暗出一身冷汗:“亏得我还没拿药酒出来打他的主意,如此神通,这要一个药不倒,我白虎寨只怕要化齑粉了。”

而就在这时,却听得“嗷呜”一声,一只花猫一样的小兽突然跳在了桌子上,这花猫迎风变大,刹时有花豹大小,嘴巴张开,更比脸盆还大,獠牙突出,凶光四露,左右看顾,似乎就要择人而噬,不过好象失去了目标。

苗刀头急叫道:“朵儿,你做什么?”

这花猫即不是豹子也不是猫,而是一头灵兽,名为苗牙,是苗朵儿的师傅白骨神巫训了给苗朵儿护身助力的帮手,极为灵异凶悍,皮若钢铁,刀枪不入,可大可小,往来如电,苗朵儿年纪还小,功夫并不怎么样,更没有修出骨灵,但很多玄功比她高的,却也不敢惹她,正因为苗牙之故,这家伙突然放出来,闪电般的一扑,不知情的人,功夫再高,只怕也要吃点儿小亏,而功夫稍差点地或大意了的,小命都有可能丧掉。

苗牙扑出的同时,苗朵儿也站了起来,但她跟苗牙一样,左顾右看,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于异的身影,听得苗刀头问,她眼珠子转了转,道:“苗牙儿闻到了酒味,馋了,我放它出来喝杯酒。”

她这个说法似乎有理,但所谓知女莫若父,她心中的想法,苗刀头如何猜不到,瞪她一眼,道:“胡闹,于大人是贵客,总可如此乱来,快收了苗牙。”

苗朵儿突然放苗牙,绝不是馋了放出来喝一杯甚至说跟于异­干­上一杯,而是想趁于异喝醉了的机会,让苗牙一口咬掉于异的脑袋,不过苗刀头也不会真个责怪苗朵儿,因为他自己先也打算对付于异啊!这会儿只想着,苗朵儿也是因为恼恨于异给白虎寨闯下大祸,所以想咬伤或咬死于异,然后给黑羽苗赔罪呢,到是女儿的一片孝心,所以他也不好深责。

“哦!”苗朵儿是娇纵惯的,口中应着,两个大眼珠子却仍是溜了来溜了去,手抚着苗牙颈毛,只要找到于异,她手一拍,苗牙就会扑出去,可就算她把眼珠子瞪大一倍,把一点儿可怜的玄功也尽力运转,还是没有半点感觉,于异真的好象就那么平空消失了。

“朵儿。”苗刀头急了,叫,声音还不敢放大了,天知道于异在什么地方啊!虽然说于异醉了,可身具如此玄通的人,哪怕是醉了,只怕也是听得见的。

“知道了。”苗朵儿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苗刀头是怕,她却是不服,心念一转,叫道:“于大哥,于大哥?”

于异在哪儿呢,于异闪进了神螺里,而神螺则附在桌子脚内侧的角落里,神螺是可大可小的,这会儿更比苗朵儿的指甲尖还要小,山田螺本来就不稀奇,象苗刀头的屋子里,真要去扫,那些­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要扫个百儿八十田螺蜗牛出来,一句话的事,桌子脚下附这么一个小小的田螺,谁会在意啊!而且人藏身这小小的田螺里,也过于玄奇了,即便指给苗朵儿看,她只怕都会怀疑。

外人感觉不到神螺的玄奇,但于异身在神螺里,外面的事却清清楚楚,他已将近有九分醉意了,但玄功到了他这个境界,无论怎么醉,总有一两分清醒,苗刀头父女的话他其实都听到了地,不过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而因为苗朵儿酒量好,陪他喝爽了,他反而很喜欢这小丫头呢,听得苗朵儿叫,他一闪身,竟又从神螺里钻了出来,仍是先前的姿势,歪歪扭扭半靠在桌子上,嘻嘻笑道:“怎么着,还要喝一杯,哦!是你养的这小猫儿是吧!行,我跟它­干­一杯。”

他突然现身,事前没有半点征兆,苗刀头老眼霍一下就瞪大了,心脏更是怦怦跳,但这会儿于异已经现身,他都不好喝斥苗朵儿了,万一引发于异怀疑,反是个麻烦。

苗朵儿先前叫一声,只是试探,不想于异真个现身出来了,也着实吓了一跳,小心肝儿同样扑通扑通的,暗叫:“莫非他会隐身,刚刚其实一直坐在这儿?”

她一时吓着了,苗牙却是一头凶兽,不知道害怕的,先前只是找不见人,这会儿找着人了,那里会客气,嗷呜一声低吼,身子一弓,闪电般扑了过去。

苗牙扑人,身子会先变小,小如花猫,一扑上人的肩头,然后猛然变大,四肢紧扣人的肩臂,脑袋前伸,专咬人脖子,只要给它咬中,便是铁铸的脖子也会一咬两断。

苗朵儿给于异的突然现身惊了一下,并没有给苗牙暗示,但苗牙自己扑了出去,她一颗小心肝刹时就抽紧了,又惊又喜,苗牙以往扑人,百发百中,这会儿距离又近,于异还醉眼蒙蒙的,不信就咬不中,而只要给苗牙咬住了,哪怕于异神通再高,也必死无疑。

苗朵儿确信这一点,小心肝儿抽紧的同时,两眼中却­射­出喜悦而凶狠的光来。

但一下刻她的眼光就变了,因为苗牙并没有咬中于异,甚至没能扑到于异身上,而是停在了半空中,这么说也不准确,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苗牙给于异揪住了颈皮儿,给凌空提在了手中。

苗朵儿美丽的大眼睛刹时瞪大了?

这怎么可能?

苗牙那一扑有多快,她是最清楚的,她曾经以食物逗引过苗牙,三丈之内,无论她怎么留意,都无法闪开苗牙的一扑,除非是五丈之外,苗牙一动她立刻闪身,才有可能避开,而刚才苗牙这一扑,距于异不过五到六尺,真可以说迅雷不及掩耳了,于异还在半醉之中,居然一伸手仍然揪住了苗牙的颈皮,祖神啊!他的那双鬼手,到底该快到什么程度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苗朵儿也是不会相信的,但事实摆在眼前,苗牙给于异揪着颈皮提在空中,空自张牙舞爪,咆哮连连,却是半点威胁也没有。

而这时苗刀头的喝声才刚刚响起:“孽畜该死,于大人小心。”

苗刀头这一喝,是人老成­精­,预作的备手,如果于异真给苗牙咬中了咬死了,那当然好,如果万一失手,他也有借口,不想苗牙真个就失了手,他这备手,也刚好就起了作用,于异本来就醉了,而且也根本没怀疑过苗家父女,至于猫狗突然发狂扑人,那个不稀奇,在他想来,是他的突然出现引发的,谁叫他倏来倏去的,然后再加上苗刀头这一喝,他又扭开了眼光,没有看到苗牙扑出时,苗朵儿眼中的凶光,所以一点疑心没起,揪着了苗牙颈皮提在空中,反而哈哈大笑:“这小猫儿到是凶得紧呢,不错,不错,用来抓老鼠最好了。”

扭头看苗朵儿:“这小猫你养的,它也爱喝酒?”

苗朵儿先前不知天高地厚,这会儿却真有几分怕了,眼中凶光没了,反有些惊惶不定,当然,她的惊惶,落在于异眼里,也只以为她是在担心苗牙突然一扑没礼貌,心怀歉意呢,还是没起疑心。

苗朵儿老实点头:“嗯!它也喜欢喝酒。”

“好。”于异大乐:“爱酒的猫,那就是好猫,我一定跟你­干­一杯。”把苗牙往苗朵儿身边一丢,伸手倒酒。

苗朵儿接住苗牙,苗牙还有些不服气呢,不过也只敢呜呜叫,不敢再扑出去,畜生也知道害怕啊!苗朵儿忙倒了一杯酒,于异举杯:“来,猫兄,­干­。”自己仰脖子一口­干­了。

苗朵儿忙也把酒碗递到苗牙嘴边,这苗牙还真是喝酒地,咬着酒碗一吸,到也是一口吸­干­,于异一见大笑:“好好好,我于异就喜欢痛快地,不过今天真是醉了,下次再跟你喝过,还有朵儿,哈哈哈!”狂笑声中,倏又不见。

苗朵儿苗刀头父女大眼瞪小眼,眼中的惊骇之­色­,无词可以形容,苗朵儿还好一点,苗刀头却是背心的衣服都湿透了,这可是大冬天啊!

到是林荫道浑然不觉,他一则担心任青青,女孩子啊!落在别人手里这么久,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他又是真爱着任青青的,那颗心啊!不想还好,一想就寸寸的痛,另一个,则是也有几分醉了,而且他也完全没想过苗刀头父女会有对付于异的心思,也是,他公子哥儿一个,又怎知世道的艰难,人心的险恶。

“还不把那孽畜叫回去。”苗刀头狠狠的瞪一眼苗朵儿:“差点儿惊着了于大人。”是不是惊着了于异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真的吓着了。

苗朵儿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一次也确实吓着了,点点头,把腰间豹皮袋一张,收了苗牙,却问林荫道道:“林大哥,你说于大人是神界的官?”

“是。”林荫道点头:“我听青青说的,说于大人是清肃司郎官。”

“清肃司?”苗朵儿父女俩大眼瞪小眼,千年前清肃司可止小儿夜啼,千年后,却连苗刀头这样的老人都没听说过。“清肃司是做什么的?”苗朵儿问:“是不是跟瓜州的捕快衙门差不多啊!于大人是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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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林荫道连连摇头:“清肃司可是大衙门。”看苗朵儿和苗刀头都是一脸迷蒙,抓了抓头:“这么说吧!我爹是瓜州刺史,是正五品,下面有府,是正六品,再下面有县,是正七品。”

“我知道我知道。”苗朵儿连连点头:“七品县太爷嘛!上面是知府大老爷,再上面是刺史大人,再上面就是州牧和都督了是吧!”

“没错。”林荫道点头:“你到是知道得不少。”

“我跟师父问的。”苗朵儿一脸娇俏,她喜欢林荫道,所以把林荫道的事打听得比较多。

苗刀头道:“那这清肃司,是不是和县太爷一般大?”

“何止。”林荫道大大摇头:“清肃司比县太爷可就大多了,那可是正四品的架子。”

“正四品?”苗朵儿一时还有些迷惘:“你刚才说你爹才是正——正?”

“正五品。”

“五比四大,哦!不对,县太爷是七品。”苗朵儿终于醒过神来了,顿时讶叫出声:“你说于大人的官位比你爹还大?”

“大两级。”林荫道点头,他不知道于异其实是从四品,于异当然不会跟任青青说他的官阶,任青青不知道,自然也不可能跟林荫道说。

“呀!他官这么大。”苗朵儿再一次讶叫出声。

苗刀头到不象她一惊一乍,却直抓脑袋,道:“可看他年纪,最多二十出头啊!”

“什么二十出头。”苗朵儿叫:“比我绝对大不多,有十七顶天了,肯定比林大哥小,林大哥你说是不是?”

“我看他年纪是不大。”林荫道点头。

“这么大一点点年纪做了这么大官?”苗刀头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着林荫道:“我听说神界做官,最重资历了的啊!”

“我也不知道啊!”林荫道摇头:“一般来说,都是熬资历,除非是特别有靠山的亲贵子弟,否则要爬到正四品,至少要四十以上,这于大人真是个怪才,不过青青说她是跟着他从京师来的,说这位于大人在京师手段极为了得,京师纨绔人人怕了他,甚至有于青天的称号,所以是绝对错不了的。”

“于青天,就他?”苗朵儿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朵儿。”苗刀头瞪她一眼,于异先前即然能去而复来,焉知这会儿是不是就在边上听着,说说于异的官位不要紧,但若把于异笑恼了,可是祸事。

林荫道道:“清肃司我到知道一点,不管民政,而是以察­奸­为主,职能到类似于捕快,于大人法力通玄,这可能是他小小年纪做到清肃郎的主要原因。”

“这位于大人确实是神通广大。”苗刀头在一边连连点头。这时竹生进来了,苗刀头道:“找到没有?”

“没有。”竹生摇头:“真是出了怪事了,我又把周边的人和谷口守卫一一问了一遍,确实是没见任小姐她们出去啊!”

“若是她们自己走出去的,一定会先跟我打个招呼。”林荫道一脸焦急:“离奇失踪,必然是遭了敌手。”

“应该是。”苗朵儿点头:“如果抓走任小姐她们的人也象于大人这般神通广大,一般人确实是发现不了。”

“可青青她们在这里不可能有敌人啊!”林荫道焦燥道:“只除非是郁家或黑羽苗的人,可那位雷寨主又说不是。”

苗朵儿眼珠子一转,忽地凑到林荫道耳边低声道:“林大哥,有没有可能,是于大人把她们藏起来了。”

她说的声音非常低,但林荫道失惊之下,却叫了起来:“于大人把青青她们藏起来了,那怎么可能?”

“什么。”边上的苗刀头吓一跳,瞪一眼苗朵儿:“你这丫头是要作死了。”同时扭头看于异座位处,还好于异没钻出来。

“我只是猜嘛!”苗朵儿哼了一声,一脸的不服气:“否则两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那也不可能是于大人。”苗刀头再瞪她一眼:“再胡说我揍你信不信?”从小到大,他没碰过苗朵儿一指头,这会儿却是真急了。

林荫道却不吱声了,最初苗朵儿说这个话,他是不信的,所以失惊,但这会儿静下来,左右一想,却也起了疑心,苗朵儿偷偷瞟着他,眼珠子转了两转,张了张嘴,看一眼边上瞪着牛眼的苗刀头,终于还是闭上了,她虽胆大,也摸准于异是那种爽快­性­子,即便恼了她这话,也只会钻出来否认,不会出来就下杀手,但到底有几分怕。

再喝了两杯酒,看林荫道有心没绪的,苗朵儿知道是她的话成功地引发了林荫道的疑心,这就够了,目地已经达到,不必再说,便转开话题,道:“林大哥,要不我陪你再去后山看看吧!”

林荫道答应了,两人去了后山,苗刀头本不喜欢苗朵儿和林荫道纠缠在一起,尤其男女之间,就那么点儿破事,真要做点儿事,一杯酒的时光就够了,那时可就悔之晚矣,不过苗朵儿从小给他娇惯了,他的话,基本不听,而且这会儿他心里也另外有事,也实在没那个心思来管,所以只是张了下嘴,最终却灌了杯酒下去,没吱声。

又喝了几杯闷酒,苗刀头左思右想,突地想到个主意,不过又有些担心于异,试着叫了两声:“于大人,于大人。”

没听得于异应,想着于异昨夜醉倒,直到今天近午时才起来的事,估摸着于异至少要睡半天了,到方便,便把杯子一放,自言自语道:“都走了,留我一个光老头子。”

装做索然的起身,到里屋躺了一会儿,没见有什么响动,认定于异必然是在哪儿睡死了,便悄悄起来,到内间一个大箱子里,取了一个竹盒出来,塞在怀里,从侧门出了屋子,在谷中巡视一番,还跟碰上的两个宿老扯了一通,然后到谷口又看了一下,竹生也在谷口,苗刀头道:“你看好谷口,我去边上寨子走一走,打声招呼。”

也不带人,自个儿出了山谷,飞了一段,细听风声,除了自己飞行的掠风之声,再无异动,心下自思:“那凶神该是醉了睡了,不可能跟着我。”拿定主意,掉头便往黑羽苗退走的方向疾飞过去。

飞出二十里左右,在一个山脚上,赶上了黑羽苗大队,黑羽苗这时其实没赶路,而是停在那里,两三万人,漫山遍野都是。

不等到近前,便有黑羽苗中地高手发觉了迎上来,几把弓箭指着他,苗朵儿老远就抱拳作揖:“我是白虎寨寨主苗刀头,我要见雷寨主,有话要说。”

那些斥候自然是认识他的,虽然一个个横眉冷对,到也没有放箭,禀报了雷擂木后,便引他过去。

雷擂木坐在一个山坡下,旁边不远处放着两副担架,自然是给于异撕了的麻一箭和野牛大头人两个,尸身已经合拢来了,且盖了披风,表面上到看不出来。

雷擂木一见苗刀头,老眼就瞪了起来,苗朵儿却不看他,远远的便号淘出声:“大头人啊!你死得惨啊!”

哭叫声中,飞步到了野牛大头人尸身前,扑通跪倒,抚尸痛哭,边哭边说:“我先前也想不到啊!你们也听说过的,瓜州林剌史是我的救命恩人,林公子要我帮忙对付郁家商队,那我也是义不容辞的,可郁家和大头人有旧,我不知道啊!要是先知道,我一定会先来跟大头人商量,请他拿主意,不会轻易出兵的,这事要怪我,事先没打听清楚,给大头人伏击,死了近千子民,我也不怪大头人,所以先前我来,就是来跟大头人解说清楚的,但林公子硬要带了那个于异来,更想不到他那么野蛮,竟然说动手就动手,害了大头人,我该死啊!可是我也想不到啊!我也拦不住啊!”

包刮雷擂木在内,黑羽苗本来都对苗朵儿心怀恼恨,但苗刀头这么一边哭一边说,一面怨着自己,一面却又把责任都推到了于异头上,雷擂木等人一听,也是啊!先前说起来还是黑羽苗对不起白虎寨,直接就打了白虎寨地埋伏,杀了近千人还俘虏了几千人,然后苗刀头来,也只是空手而来,还笑嘻嘻地跟野牛大头人赔笑,态度很好,后来是那个于异不讲理,一言不合就动了手,先撕了麻一箭,后撕了野牛大头人,再又大施妖法,打死了几百黑羽苗,说起来都是于异的错,苗刀头确实什么也没做。

这么想着,包刮雷擂木在内,众人对苗刀头的恼恨不知不觉便减轻了许多。

看苗刀头哭得差不多了,雷擂木哼了一声,道:“苗寨主,你也别在这里­干­号了,你有什么事,说吧!”

“我是真的伤心啊!这件事,弄成这个样子,我有错啊!可是我有心无力啊!”苗刀头还在自己胸脯上捶了几下,其实他从雷擂木那一声哼里,已听出雷擂木对他地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暗庆得计,到雷擂木身边坐下,道:“雷寨主,我也不瞒你,白虎寨现在大祸临头了。”

雷擂木又重重哼了一声,斜眼看着他:“你也知道大祸临头了。”

“是啊是啊!这下白虎寨真地要完了啊!那个凶神完全不可理喻,一个不好,他那大手拍下来,我白虎寨就会给拍成平地啊!祖神啊!我苗刀头到底做了什么孽,林公子怎么就把这么一尊凶神带到我寨子里来了啊!”

237

他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其实雷擂木说的大祸临头,是另一个意思,是说黑羽苗的报复会让白虎寨大祸临头,苗刀头没听出来吗?不,他听出来了,他是故意装做没听明白,然后扯到于异身上,引起雷擂木的同情,果然雷擂木一听,不说报复,却兴灾乐祸地道:“该。”

“可那凶神不是我叫来的啊!”苗刀头一脸委屈地叫:“他是林公子带来的帮手,而林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换了你,雷寨主,你说说看,换了你能怎么办?”

这话有理,雷擂木一下子还真给他僵住了,黑着脸,不吱声,苗刀头偷瞟他神­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猛地拜倒:“雷寨主,我没办法,白虎寨上下,两万多老小啊!请雷寨主一定救救我们,我苗刀头情愿就此给你为奴啊!”

他这个有些意外,雷擂木鼓起眼珠子:“我不找你麻烦已经很好了,救你,我凭什么救你,又拿什么救你?”

“你一定要救我,不,救救白虎寨两万多老少。”苗刀头蛇随棍上:“请苗寨主禀告大王,派遣高手,捉拿于异那个凶神,否则我白虎寨两万多老少,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雷擂木明白了,哼了一声:“这个不用你说,我早已派人回去,也不必要大王派高手,就我野牛族的三大牛神出手,一定可以拿下那凶神,将他碎尸万段,­肉­熬油,骨点灯。”

三大牛神是野牛族的巫师,也是野牛族顶尖的三大高手,修练的骨巫术诡异绝伦,威力极大。

“三大牛神会出手吗?那太好了。”苗刀头一脸狂喜,真好比久旱之人突然见到了甘淋:“那凶神再凶,也一定不是三大牛神的对手,这下好了,我白虎寨两万老小有救了,雷寨主,谢谢你,谢谢你啊!只要我白虎寨老小得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没有二话。”

“哼哼!难道你白虎寨还一点代价都不想付?”雷擂木重重地哼了一声。

“那是,那是。”苗刀头装做不好意思的搔头,随手从怀里掏出竹盒放在雷擂木身前,低声道:“这盒中是一副白虎的筋,算是我白虎寨的一点小小谢意。”

白虎难得,白虎寨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苗刀头祖上曾打了一只白虎,抽筋剥皮,传为至宝,雷擂木当然也是知道的,听说盒中就是垂涎多年的白虎之筋,一时食指大动,再哼了一声,道:“刀头寨主,你这次可真是做差了,即便拿了那凶神,大王只怕也不会轻饶了你。”

“是,是。”雷擂木语气的改变,还有这话中的意思,苗刀头如何听不出来,连连点头,陪笑道:“到时还望老哥你多多美言,多多美言。”

雷擂木把竹盒打开一半,看了一眼盒中地虎筋,哼了一下,没吱声,只是把竹盒往身后挪了一下,苗刀头自然就明白了,也不多说,只是悄悄拱了拱手,随后道:“那凶神在寨中要酒要­肉­,作威作福,我得回去应付,只盼三大牛神速来,若来得迟了,只怕我白虎寨就要成平地了。”

“你放心。”雷擂木眼中­射­出凶光:“最迟明天这个时候,三大牛神必至。”

“那就好,那就好。”苗刀头抱拳:“那我先回去应付着那凶神。”随后告辞。

到远远飞开,完全看不到黑羽苗了,苗刀头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脸上的笑意也弥漫开来,那个笑,象极了偷­鸡­得手的老狐狸。

他有资格得意,于异帮他闯下的,本是天大的祸患,一个不好,灭族都是有可能的,要知黑羽苗可是多达上百万众啊!小小白虎寨相对于黑羽苗,真的只是大象脚前的一只蚂蚁而已,但他一番巧颜令­色­,竟就成功地把自己摘了出来,把黑羽苗所有的怒火全引到了于异身上,弄得他自己好象还成了受害者一样,这么一来,事后三大牛神拿了于异后,就不会把白虎寨往死里整,当然,代价是要付一点的,但苗民之间,打冤家输了,无非是赔牛赔人而已,而且苗刀头手头还有个好东西,白虎的皮和骨,到时实在不行了,就把白虎皮和骨送出去,应该也就能过关了。

但虎筋虎皮虎骨都是白虎寨的镇寨之宝,这么送出去,还是让苗刀头心痛得全身发颤,忍不住又怪了于异:“这个凶神,还真是一尊凶神啊!难怪说小小年纪就做了四品神官,这么一言不发就生撕活人,谁惹得起他啊!不过你这次惹了黑羽苗,却也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于异本是来帮忙的,最终却惹得苗刀头打骨子里怨了他,世事就是这样。

当然,这里有一个关健,白虎寨和黑羽苗都是苗民,苗民勇悍,还是那句话,如果敌人不是黑羽苗,而是郁家或者其他人类,哪怕势力再强大十倍,苗刀头也不会这个样子,只会死撑到底,只会感激于异,只会合全族之力跟在于异身后死拼,但就因为敌手是黑羽苗,是苗民兄弟,苗刀头就不愿打,就宁愿奴颜婢膝来求雷擂木,哪怕送上镇寨之宝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把自己摘出来。

兄弟就是兄弟,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怕这一世杀绝了,下一世呢,子子孙孙呢,总还得在苗境住下去,总还是苗祖一脉,总还是兄弟,而于异,无论如何,都只是外人,哪怕这外人里还夹着林荫道这个恩人,哪怕在今早生撕野牛大头之前,于异同样是白虎寨的恩人。

所以,不能说苗刀头世侩,只是他站的立场不同而已。

于异是不知道这些的,他从来顾头不顾脑,顾前不顾后,尤其这一年多来,越发的由着自己­性­子做去,从来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更不管世道人情会怎么样,也是他功夫实在了得,若功夫稍差点儿,还不知要栽多少跟斗。

苗刀头回到寨子,问了一下,没见于异醒来,他自回屋中,到后院却听得苗朵儿咯咯笑,扭头看了一下,苗朵儿抱着林荫道一个胳膊,不知说了句什么,笑得花枝乱颤,林荫道也呵呵而笑,似乎把任青青的失踪都给忘到了脑后。

苗刀头本来有些不喜苗朵儿跟林荫道在一起,尤其不想他们成亲,但这会儿突然又改了想头,因为这件事上,他注定是要对不起林荫道的了,郁家即与黑羽苗有勾结,尤其现在白虎寨又与黑羽苗起了大冲突,最终解决这件事后,白虎寨也绝不可能再帮着林荫道对付郁家了,林家可是苗刀头的救命恩人,而且借着这个因由,白虎寨能从瓜州买不少东西,多余的山货也能销出去,白虎寨能独立于外且拥有今天的实力,这一点非常重要,那就不能太对不起林家,然而林荫道为什么要拼命的帮任青青呢,无非一桩亲事而已,更何况还只是未婚妻,那如果让苗朵儿嫁给林荫道呢,不就取代了任青青在林荫道心中的地位,就算任青青在林荫道心中更重要一点,但男女之间只要上了床,尤其是年轻男女,蜜里调油,很快就会变心的,到时林荫道也就不好意思再要白虎寨出死力相帮任家了,苗刀头也就不必为难。想到了这一点,苗刀头嘴张了张,又合上了,自回屋里,且倒了酒来喝,却还看一眼对面,那是于异的位置,他不知于异到底在哪里,是隐身了还是怎么回事,甚至起了个想头,想要伸手摸一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凶神说起来,其实也是个热心人。”苗刀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说到恩,于异对白虎寨也是有恩的,而且林荫道地父亲只救了苗刀头一个,于异可一家伙救了白虎寨好几千人,但似乎苗刀头对林家的恩看得重,对于异的看得轻,难道只是因为林家救的是苗刀头自己,所以格外看得重一些?不是这样的,这要从苗民打冤家的习惯说起。

苗民打冤家,不会往死里整,输了,只要你自愿认输,一般来说不会要你的­性­命,只要拿些猪牛什么的去赎就可以了,实在出不起赎金的,就当几年奴隶,帮着做几年事,所以对苗刀头来说,于异的恩,其实只是物质上的恩,并不是真正的救命之恩,而且白虎寨对付的是郁家,不是黑羽苗,黑羽苗招呼也不打一个,帮着外人对付苗民,这个说起来也有些不讲理,虽然郁家是商队,但总之是外人嘛!黑羽苗不高兴白虎寨阻拦商队,至少可以先打个招呼嘛!你打了招呼我不听是一回事,你招呼都不打往死里整,一家伙杀了上千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事后苗刀头只要找上野牛大头人,把姿态放低一点,随便弄个百八十口子猪慰劳一下,所有的俘虏应该就都可以放回来——就只值百把头猪,这就是苗刀头对于异恩情的看法,但这会儿想到于异会死在三大牛神手里,到也有了三分感叹。

他已经认定,于异绝对打不过三大牛神,必死无疑。

于异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蚌妖服侍着洗漱了,便出了螺壳,就在酒桌边现身,苗刀头却早起了,跟林荫道在酒桌边闲聊了,于异哈哈一笑:“老寨主,林兄,两位起得早啊!”

苗刀头两个其实一直在留心着他的位子,这也是空下他的位子没人去坐的原因,但于异突然一下钻出来,两人还是惊了一下,苗刀头忙陪笑:“林大人早。”心下却暗叫:“他昨夜果然就是睡在这里,莫非真是能隐身,可打扫的下人没什么异常啊!”他到底没忍住,自己没去摸,却叫打扫地下人着实把于异坐位前后上下扫了抹了几遍,却是一无所获。

238

“什么大人。”于异摇手:“上得酒桌无大小,对了,朵儿小姐呢?嘿嘿!朵儿小姐还真是好酒量啊!”

苗刀头忙招呼边上的侍女:“去叫小姐来陪于小哥喝酒。”自己先起身给于异倒酒:“于小哥,来,我先敬你一杯。”

“我来。”林荫道去抢过酒壶,给于异满上,然后自己倒了一杯,举杯道:“于大人,我是青青的未婚夫,她女流之辈,又失了父母,若有什么得罪之处,我这里给于大人陪罪了,先­干­为敬。”

说着一饮而尽。

原来苗朵儿昨日的话,还是给他心中留下了­阴­影,不过他也不全信,因为于异没理由莫名其妙把任青青抓起来或者藏起来啊!如果说是于异好­色­,这有一定道理,没有男人不好­色­的,而任青青也确实算得上是一个美女,可这里面又有一个问题,任青青是跟着于异从京师来的,京师到苗方,近两万里呢,于异若想要任青青的身子,途中多少机会啊!莫说以他的神通广大,任青青完全没有抗手之力,就算他不用强,只凭着他是清肃司郎官,而任青青要求他为父母家族申冤的,只要稍微暗示一下,任青青只怕就会自己脱光衣服送到他床上去,用得着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吗?

然而,想是这么想,心里却总是有点纠结,所以还是绕着弯子说了出来。

于异可不知道他话中还有那么多的弯弯绕,一脸诧异道:“任小姐?她没得罪我啊!她挺好的,要你道什么歉?”说着一呲牙:“到底是哪里的牛鬼神蛇在弄鬼,掳走了任小姐,给我查出来,我把他撕成碎片。”

他这一呲牙,凶像毕露,再想到先前生撕麻一箭野牛大头人的情景,林荫道情不自禁打一个冷颤,低下头,不敢与于异对视,心下一点怀疑却烟消云散了——于异这样的凶神,要做点儿什么,用得着瞒他吗?

这时苗朵儿刚好进来,把他两个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大大地眼珠儿转了一下,一缕笑意便现在脸上,娇声道:“于大人,昨夜地酒醒了没有,我给你做了醒酒汤呢。”

于异本来呲着牙扮凶神恶煞,一听到苗朵儿的声音,顿时就眉开眼笑了,道:“叫什么于大人,叫我于大哥,来来来,今天我们再好好的拼一场,居然喝不过你一个小丫头,还就不信了。”

苗朵儿笑得花技招展,从侍女手中端了醒酒汤,笑道:“这是我亲手做的醒酒汤,于大哥,先喝了汤吧!”

于异本来不想喝什么醒酒汤,不过嘛!苗朵儿能喝酒,居然酒量这么大,他心下喜欢,所谓爱屋及乌,即是苗朵儿亲手做的,这个面子要给,捏着鼻子就一口灌了下去,随手倒酒:“来来来,喝酒喝酒。”

苗朵儿到也并不惧他,坐下来陪酒,顺便闲聊,问起于异的官职啊什么的,说实话,于异小小年纪居然是四品高官,始终让人难以相信,于异也不瞒她,问什么说什么,说到飞云会,林荫道啊地叫了起来:“飞云会的事,我听说了的,天后娘娘的娘家侄儿莫子长被斩首,天后娘娘居说气得吐血三升,我爹当时都佩服不已,却原来,却原来于大人就坐在我面前啊!”他一脸后知后觉惊讶敬佩的样子,到惹得于异哈哈大笑起来,道:“天后娘娘吐血三升我不知道,不过那老娘们下什么懿旨,我直接说只听说过圣旨手纸,没听说过懿旨,给他当街顶了回去到是事实,哈哈哈哈!”

他笑得爽快无比,苗朵儿苗刀头父女却是相顾骇然,苗民虽然视人类为仇敌,但也知天后娘娘的权势有多大,这人当街说天后娘娘的懿旨不如手纸,然后还斩了天后娘娘的内侄,这——这也太猖狂了。

“原来这人根本就是个狂徒。”父女俩同时在心头暗叫。

便在这时,竹生突然一脸惊惶地跑进来,叫道:“寨主,不好了,寨主。”

“怎么了?”苗刀头脸一沉:“大惊小怪的做什么?”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必是三大牛神来了,虽然来得比预想的要早一点,不过也不奇怪,野牛大头人死得太惨了,居然是给生生撕裂的,别说三大牛神,换了他也会急火攻心赶来,果然,竹生就报:“野牛族三大牛神到了谷口,口口声声要于壮士出去纳命呢。”“三大牛神?”于异皱了皱眉头:“什么玩意儿?”

苗刀头却装出大吃一惊的样子,往后一跌,带翻了酒杯,脸上更是惊惶莫名道:“什么,三——三大牛神,都来了吗?”

他是做戏,可竹生不知道啊!见他怕成这个样子,竹生更怕了,连连点头:“都——都——都来——来了。”吓成一结巴了。

“啊呀!这可如何是好啊!”苗刀头声音打颤:“三——三大牛神齐至,我白虎寨要变成田场了。”

竹生不知道他是做戏,于异当然也不知道,看他吓成这个样子,到是好奇起来,道:“三大牛神很牛吗?”

“牛——牛。”苗刀头几乎牙关都打颤了。

林荫道也不知道苗刀头是在演戏,看他怕得狠了,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便在一边帮着解释:“三大牛神我听说过,是野牛族的三大神巫,修的是骨牛,据说巫力极强,极为了得。”

“骨牛?”于异皱了皱眉头,突地想起:“哦!我记起来了,苗民祟骨,以骨为神,修骨为灵,巫骨术为苗境独有的巫术,三大牛神修的是骨牛?那也是巫骨术了,那到要见识见识,苗巫修的骨灵到底灵到什么程度。”

所谓苗民祟骨,就是祟敬骨头,无论人骨牛骨马骨或者任何一切骨骸,只要看见了,就会收集起来,择一高地,垒成骨坛,树以直木,系以丝巾,然后加以祭拜,这骨头可以是人骨牛骨马骨,任何骨头都是可以的,而且可以不断的叠加,所以在苗境,经常可以看到路边一堆堆的白骨,便是骨坛。

苗民祟骨,苗巫则修骨,就是借骨灵修练,形成了极为独特的巫骨术,当然这是人类地叫法,在苗境是叫灵骨术的,这个在清肃司的文档上有记载,修骨为用,以骨为灵,诡异绝伦,于异是个爱玩的,任何新奇的东西他都喜欢,所以苗刀头装出怕得要死,却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把碗中酒一口­干­了,道:“我出去看看,到看骨头怎么成灵。”

“我——我陪你去。”苗刀头说着要站起来,却身子一软,又软倒在地,他之所以做戏,就是不想出去,雷擂木肯定是跟来了的,他昨天在雷擂木面前表了态,这会儿若跟出去,叫雷擂木尤其三大牛神怎么看他,所以得躲着。

于异不知道啊!一看他这样子,便摇手道:“老寨主你就不必出去了,我去看个稀奇,很快就回来。”说着一闪出了屋子。

苗刀头一面叫:“你为我白虎寨的事出头,我怎么能不出去。”一面却死死扯住了苗朵儿,当然,外表看去,他是要苗朵儿扶着他起来,而不是他在死死按着苗朵儿。

这时林荫道也跟了出去,苗朵儿急了,低叫:“爹。”

苗刀头狠狠地瞪着她,低叱:“不许出去,这凶神必死无疑,我昨日拿白虎筋跟雷擂木疏通了关系,这会儿不出去碍眼,呆会多敬三大牛神几杯酒,雷擂木再帮着说一说,这场祸事说不定就过去了。”

苗朵儿平日虽然娇纵,但大事上到也并不使­性­子,而且她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并不是有胸无脑的傻大姐,听了苗刀头的话,便站住了,讶道:“你昨天去找了雷擂木?我还以为。”

苗刀瞪她一眼:“你以为爹真的就坐看着大祸临头?”

苗朵儿眼珠子一转,已把苗刀头的心思猜透了,却想到一件事,道:“那林大哥的事——?”

“不是我不报他的恩,但郁家跟黑羽苗勾结到了一起,我有什么办法?”苗刀头叹了口气,忽地想到一事,看着苗朵儿道:“那任家小姐,是不是你弄的鬼。”

苗朵儿脸一红,道:“我哪里弄什么鬼了,不是我。”

所谓知女莫若父,苗刀头一看她的情神便知道,哼了一声:“你个死丫头,手脚­干­净些就是,当心给他知道了,以后起风波。”

“起风波就起风波。”苗朵儿嘴角微微翘起来,带着一点儿犟倔,一点儿狠厉:“我看中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苗刀头本来还想骂一声,但看到她这个神情,突地里心里一软,叹了口气:“爹是老了,以后你自己的东西,是要靠你自己抢了。”

“爹,你还不老呢,至少再当五十年寨主,还可以照顾我五十年呢。”苗朵儿勾着苗刀头脖子,一脸爱娇。

“再当五十年寨主,那不是老妖怪了。”苗刀头呵呵而笑,侧耳一听,神情一肃:“那凶神撕了野牛大头人,虽然说让雷擂木帮着说话,说是给他凶神恶煞Ъ的,不与我白虎寨相­干­,但死了头人,而且死得那么惨,野牛族轻易不会甘休的,还是得舍一点东西才成,来,丫头,跟爹来,帮我把神虎的骨头请出来。”当年猎得白虎,虎­肉­分食,以沾神气,虎皮虎骨虎筋则保存了下来,为白虎寨镇寨三宝,不过平日敬称神虎。

239

“你是说把虎骨送给野牛族。”苗朵儿一听叫了起来。

“嗯!”苗刀头点头:“送给三大牛神,只要获得他们原谅,这祸就消了。”

“我不­干­。”苗朵儿嘟起嘴巴。

“我也舍不得啊!”苗刀头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发:“可没有办法,万一野牛族起了狠心,硬要怪到我们头上,那就麻烦了,爹是老了,你的日子却还很长,爹不想给你以后的日子留下什么祸患。”

“爹。”苗朵儿心下感动,却仍然不甘心,道:“都怪那个凶神,让三大牛神捉了他,剥皮煎油,噬骨化灰,再叫灵牛吸了他魂魄最好了。”说到这里,突地生出个主意,道:“爹,我有个主意,如其给三大牛神,不如送给我师父呢,到时让师父居中说句话,三大牛神应该地卖她面子。”

“你师父。”苗刀头犹豫了一下,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先把神虎的灵骨请出来,然后看三大牛神怎么说,若是不为己甚,不必要送上灵骨,那就最好。”苗朵儿的师父白骨神巫也有一身诡奇莫测的灵骨术,但说强于三大牛神,却也不见得,而且这事不是小事,野牛大头人可是给于异活撕了呢,即便三大牛神有些儿忌惮白骨神巫,碰到这样的事,也不可能一句话就缩头,而白骨神巫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到时万一弄僵了,反而又是个麻烦,还不如就直接送给三大牛神,彻底了了这祸,这也是苗刀头的老经验,想得远,苗朵儿虽聪明,世道人心,究竟看得浅。

他这么说,苗朵儿也就不再坚持,父女俩到最里面的屋子,把虎骨抬了出来,虎骨装在一个竹盒里,其实不重,但过于重要,父女俩还是小心翼翼的,抬到苗刀头的睡屋里,苗朵儿闭眼感受了一下虎骨的灵气,道:“神虎骨的灵气真强啊!可惜我功力太低了,若再练得三十年,或可借神虎修成一头灵虎,那比苗牙可就厉害多了。”

苗刀头叹了口气,没吱声,这么多年来,打虎骨主意的人着实不少,他死死撑着,还不就是想留给苗朵儿,但事到临头,有什么办法?因此到更恨了于异。

放好虎骨,父女两个出来,苗朵儿忽地眉头一皱,她师出名门,功力要高于苗刀头,远远的便听得有风声急掠而来,扭头看时,一名汉子已在门前出现,这汉子叫张野羊,与他的哥哥张家羊一道,并称寨子里跑得最快的两头羊,而且这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小子,但这会儿却一脸惊惶,生似见了活鬼一般,甚至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叫道:“寨主,三大牛神中的青牛神给于异撕了。”

“什么?”苗刀头本来半蹲在虎骨前,闻言猛然站起,起得急了,头一晕,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也练有玄功,本不至此,但这消息实在太不可置信了,至少完全出乎他想象之外。

野牛族三大牛神,分别是黑牛神,白牛神,青牛神,都已有七八十岁高龄,打小在神牛庙中修练,积千牛之骨修灵,各修成了三头灵牛,功力高绝,不但本体修得韧如牛皮,刀枪不入,三头灵牛更是强悍无伦,号称角可顶天,蹄可踏地,为什么苗刀头明明见识了于异的玄功,却仍认定于异必死,就是因为他确信于异哪怕玄功再强一倍,也绝不可能是三大牛神的对手,所以他看都不想出去看,只在家里抬虎骨等着三大牛神上门问罪然后赔礼道歉就行了,而现在居然说三大牛神之一的青牛神给于异撕了,那怎么可能。

“爹。”苗朵儿叫了一声,忙伸手扶住他身子。

苗刀头定了定神,道:“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青牛神,青牛神给于异撕了。”张野羊也喘过口气来,说得清楚些了:“他给于异抓住两只脚,当空撕成了两片。”

“怎么可能?”虽然张野羊说得清清楚楚了,苗刀头却仍然难以置信:“黑牛神和白牛神呢,他们没来吗?”

他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三大牛神托大,只来了青牛神一个,以于异先前表现的玄功,青牛神一个大意,给于异抓住了脚撕了,那也有可能,不想张野羊的回答再一次打碎了他的幻想。

“都来了。”张野羊道:“三大牛神围攻于异,但——但是青牛神突然就给于异抓住了,然后一下就撕成了两片。”

“去看看。”苗刀头终于撑不住了,再这么听下去,不能亲眼看到,他真的要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了——怎么可能呢,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苗刀头的屋子,离谷口有五六里距离,三人出屋,才堪堪飞起,远远又有一人飞来,正是张野羊的同胞兄弟张家羊,与张野羊一样,张家羊同样是一脸惊惶。

苗刀头这时还看不到谷口的情形,但一看张家羊脸上的神­色­,他心中顿时咕咚跳了一下,而张家羊不等飞到近前,远远地便已叫了起来:“寨主,不好了,黑牛神又给于异杀了。”

“又是给撕了?”苗刀头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变形了,这世界,莫非真的颠倒了?

“不是。”张家羊摇头:“是给长矛穿了。”

“给长矛穿了?”苗刀头一时没听明白,穿了是什么意思。

“那于异的法器好象是一枝长矛,从黑牛神头顶上扎了进去,穿了。”张家羊伸手比划,苗刀头大致明白了,却难以想象,三大牛神号称铜头铁骨野牛皮,什么长矛能从黑牛神头顶扎进去?如果不是确信张家羊不可能撒谎,苗刀头几乎要开口斥责了。

不过随后他就明白了,因为说话之间,他并没有停下来,一直在往前飞,这时刚好转过一片林角,便看到了远处半空中的于异,一看清于异的样子,苗刀头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于异是背对着这面的,左手叉腰,这个姿势非常怪异,因为他的手特别长,虽然不象先前化小山打黑羽苗时那么百十丈长,至少也有七八丈长,而他的身子却偏瘦,是那种单单瘦瘦的体形,一个小个子,却长着一只七八丈长的巨手,这只巨手还叉在腰上,这样的一个情形,真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但叫苗刀头倒吸凉气的,不是于异那怪异的左手叉腰,而是于异的右手,于异的右手同样有七八丈长,高高的举在空中,手中握着一枝长矛,那长矛大约有两丈多长,通体发黑,并不打眼,然而矛身上,却穿着一个人,这人一身黑­色­祭袍,白须飘飘,正是黑牛神。而这会儿,苗刀头终于明白张家羊口中的穿是什么意思了。

于异那枝黑矛,居然真的是从号称铜头铁骨的黑牛神地头顶扎了进去,然后从ρi股底下戳了出来,黑牛神ρi股后面还露出三四尺一截矛尖,也许是黑牛神还没死透,也许是于异的罡气作用,黑牛神四肢还挣得笔直,那情形,象什么呢?

苗刀头小时候爱捉青蛙来烤了吃,把青蛙剥了皮,铁签子从蛙嘴里Сhā进去,ρi股后穿出来,青蛙那东西难死透,一烤,青蛙的四肢顿时就会挣得笔直——这时的黑牛神,就是这个样子,象极了一只上了烤架的青蛙。

于异穿了黑牛神,却偏偏还不肯放手,一手叉着腰,另一手穿着黑牛神,就在空中摇啊摇,口里哈哈大笑:“那什么牛神,还有什么牛黄狗宝,全拿出来吧!完事了小爷我好去喝酒。”

他这么个样子,却只记挂着喝酒,苗刀头几乎牙根儿都痛了。

世上怎么就有这样的人?

于异前面,四五十丈开外,立着一个人,正是三大牛神中仅剩下的白牛神,而在白牛神身后,里许开外,还立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则是雷擂木,雷擂木僵着身子,大张着嘴,老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是的,不是怕,不是慌,甚至不是惊,而是难以置信——苗刀头相信,自己脸上也应该是这种情形,而在地下,谷口内外,数千张往天上看着的脸上,也大多是这种情形。

真正惊怒的,是白牛神。

白牛神穿一袭白袍,白发白须,头上戴一顶白牛角,他全身上下,都是白的,却惟有眼珠子是红的,眼睛瞪圆了,特别的大,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突出来,通红通红,就仿佛斗红了眼的大水牛。

本来高高在上的三大牛神,居然给一个无名之辈打败了,而且青黑两牛神还死得这么惨,青牛神给撕了,尸身都不得完整,黑牛神则给穿青蛙一样的穿了,人死了,尸身居然还挂在于异的矛尖上,于异居然还在那儿摇啊摇。

这真的是太气人了,莫说白牛神,就是苗刀头也觉得太气人了。

白牛神死死地看着于异,蓦的里一声长嚎,是的,不是啸,而是嚎,他的声音差不多完全变形了,而随着他的嚎声,风云变幻,本来冬阳灿灿,这会儿却突然间有一种­阴­风惨惨的感觉,苗刀头心下一凛:“白牛神动了真怒,要拼命了。”

在他心底,始终觉得,于异是比不上三大牛神的,虽然青牛神已死,身分两片,黑牛神还穿在于异的矛尖上,但这种固有的思维,却始终难以从苗刀头心底消除,或者说,不愿消除,所以一看白牛神要拼命的架势,他隐隐便又觉得,于异最终还是要死在白牛神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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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而边上的苗朵儿张家兄弟自也一样,或者说,谷口内外,大部份人都是这个神情,都提着心尖等着白牛神的绝死一击。

三大牛神各修有三头灵牛,青牛神黑牛神一死,他们的灵牛也就散在一边,在半空中发呆,灵牛虽灵,没有主人指挥,也不知道怎么办?因为它们并不是真正的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想法意识的牛,它们是骨牛,什么是骨牛,就是牛骨头架子,然后在三大牛神的修练下,骨中生灵,灵中生光,光中现牛,到与原牛一般大小,便算功成,然后修练得越久,骨牛中灵气越足,灵牛体形也就越大,尤其是牛角,角长一寸,力大三分,三大牛神都是从小修的牛骨,六七十年修下来,他们修出的骨牛,灵光胀体,看上去比一般的大水牯还要大上一圈,而且都修出了三头,可见他们功力之强,苗刀头先前对他们的信心,并不是凭空生出来的,实在是他们真的很强,只是没想到,于异比他们更强。

随着白牛神的嚎声,散在两边的青牛神和黑牛神的六头灵牛突然往白牛神身边奔了过去,与白牛神身前的三头灵牛聚在了一起,白牛神的三头灵牛在前面,一牛突前,两牛稍后一点点,而青牛神黑牛神的六头灵牛也是一般姿势,九头牛这么排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品字形的牛阵。

白牛神本来站在自己三头灵牛的后面,牛阵一成,他跃身而起,悬空站在了牛阵的上方,双脚叉开,踏在两头灵牛的背上,而他口中的嚎声始终不绝,双脚一踏上,蓦地里又仰天一声狂嚎,那嚎声凄厉之极,苗朵儿素来自负天不怕地不怕的,听到这嚎声,身子却轻轻颤了一下,抓着了苗刀头的胳膊。

苗刀头心中其实也有些发颤,不过眼珠子却瞪得更圆了。

白牛神的狂嚎声中,双手齐伸,猛地把身上衣袍扯开,上半身顿时­祼­露出来,随即右手戟指成爪,却没有抓向于异,而是抓向自己的左胳膊,猛地一下,居然把左胳膊上的血­肉­连皮带­肉­扯了下来,然后指发罡气,扯下的血­肉­化成血雨,洒向脚下的灵牛,血­肉­化尽,再又去胳膊上扯,连扯四五下,眨眼之间,左胳膊上的皮­肉­便给扯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左手五指抓拢来,血气完全给右手罡气吸­干­了,只剩下白骨架子,仿若古墓中的枯骨,然而这枯骨在抖。

щ痛啊!生撕皮­肉­,想得到那又多痛χɡ·с。白牛神虽狂怒而狂悍,但痛是本能,可以忍,却控制不住手的颤抖。苗朵儿呀的一声低叫,闭上了眼睛,几乎不敢看了,她虽然有几分野­性­,平日也纵着­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象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到底只是个爱娇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真正残酷的场面出现时,她还是受不了。℃!

苗刀头也惊,却没有闭上眼睛,反而瞪得更大了,口中则骇然一声惊叫:“化血伺灵。”

苗方巫骨术或者说灵骨术的基本修练方法是,以骸骨为灵媒,以元神为诱导,使骸骨中的骨灵在元神的诱导­操­控下逐渐成形,最终以骨寄灵,以灵控骨,便形成灵骨,这便是灵骨术的基本原理,所以一般的修练,就是找一副带有一定灵气也好煞气也罢的骨骸,然后用自己的元神去慢慢­操­控培养骨中的灵气或煞气,久而久之,自然成灵,这个成效虽慢,但成就成了,不成,也不会对自身有什么损害,而且无论如何说,修练一段时间,对身体多少会有一点儿好处——当然骨中煞气太重又例外,不过煞气太重控制不了就不会去修啊!又不是傻的,看见老鼠你去打,看见老虎你也去打啊!所以一般都只会有好处。

然而还有一个法门,称为血骨术的,就是在元神之外,加上自己的­精­血,具体怎么做呢,就是咬破自己的指头,滴血到骸骨上,然后再默运元神,将骨中骨灵和自己的­精­血凝为一体,这种血骨术,见效要比普通的巫骨术快得多,修成的灵骨,灵力也要强得多,但有一个害处,灵骨一旦喂了­精­血,就要不断的喂,这对修练者的身体自然就有不小的损害,所以除了一些身怀血海深仇急欲报仇的人,一般修练者不会去修血骨术。

而眼前白牛神的举动,撕自己胳膊皮­肉­化成血雨洒在灵牛上,就是典型的血骨术,而且是其中最为狂暴的一种:化血伺灵。化血伺灵比一般的滴血伺灵要狂暴猛恶得多,而在一刹间形成的血灵也要强大得多。

不惜毁了一只手,也要伺养血骨,凝聚血灵,可见白牛神­性­中的悍,也可见他心中的恨,更可见他心中对于异的忌惮——若不是于异实在太强,他用得着这么做吗?

不过苗刀头这会儿没想那么多,而是紧紧地盯着白牛神脚下的灵牛,灵牛身上本有一圈白­色­的灵光,在太阳下,形成一个三尺左右的光圈,血雨一洒下,白­色­的光圈霍地变成红­色­,仿佛蒙上了一屋红雾一般,太阳一照,红光熠熠,有一种凄艳的美丽,而光圈也似乎在膨胀长大,五股血雨洒完,灵光圈红艳如火,足足大了一倍有余,最奇异的,是九头灵牛的灵光圈融为了一体,形成一个数丈长的大灵光圈,且与顶上的白牛神融为一体,这时若从远处看去,就是一个巨大的红­色­的光圈,光圈中一人一牛,人在牛上,悬立虚空之中,说不出的神异玄奇。

“血骨合一,灵光罩体。”苗朵儿低叫出声,惊骇中带着羡慕祟拜:“我师父也才勉强达到这个境界呢。”

“居然是灵光罩体,三大牛神果然名不虚传啊!先前是大意了。”苗刀头也一脸祟拜,喃喃叫着。

不止他父女两个,此时天上地下,谷口内外,上万人鸦雀无声,即便是于异,也看得有些发愣,喃喃叫道:“这巫骨术,果然还有些名堂啊!要是到人界去露一把,那信男信女还不骗上一堆啊!”口中说着,手上重水之矛一抖,把穿着的黑牛神尸身甩了出去,右手变长,把重水之矛高高举起。

化血伺灵之时,白牛神口中的嚎声始终不断,时高时低,到仿佛不是嚎叫,而是在呤一种奇怪的咒语一般,到红光圈形成,把人与牛都罩在了中间,他渐渐放低的嚎声突地拨高,一时厉叫:“天杀。”

叫声中身子霍地伏下,双手伸出,各抓住头牛的牛角,血红的两眼死死的盯住于异,同时盯住于异的,还有灵牛的眼睛,灵牛的眼睛竟也变得跟白牛神的眼睛一样的红,同时间灵牛一声低啸,九头灵牛同时发动,向于异狂撞过来,其势之猛,其速之快,如雷如电,如山洪骤发,又如天风狂卷,周围的人根本就看不清灵牛的形状了,只看到一道红光,如七月流火,猛地向于异­射­了过去。

“来得好。”于异暴叫一声,他也知白牛神这一下,尽了全力,而且是合九牛之力,绝不是说着玩的,然而他却不惊反喜,说实话,除了在庆阳与木德水德两星君打了一架,这小半年来,于异再没碰到过高手,原以为雷公是个高手,结果面都没碰过,原以为天界高手如云,结果昊天城里斗­鸡­走马,花团锦簇,却是纨绔如云,而那些所谓的黑帮,更是一群只会欺软怕硬的小杂鱼,没一个值得于异出手的,然后到苗方,还以为妖魔鬼怪打堆呢,结果也没有,野牛大头人装得象个逼一样,真个一出手,撕起来就象撕一块破布,眼见着,惟有这白牛神玩这一手,还有点儿意思,于异当然兴奋了。

于异本来是一只手抓着重水之矛的,叫声中,双手齐伸,猛然暴长,长得有百丈左右,重水之矛也有五丈左右长短了,他嘿的一声,双手执矛,迎着白牛神就狂抽上去。

在苗刀头等人眼中看到的,是一团红光和一团黑光猛然相撞,但见红光猛地一炸,光芒刺眼,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耳中随后听得轰的一下巨响,恰如春天打一个炸雷,罡风呜呜,头皮发凉,面皮发紧,胸间气滞,那惊天动地之威,胆子小的,膝盖都有些发软了。

苗刀头眼睛一闭,随即强自睁开,他急欲看到结果,虽然在他心底,认定这一撞之下,于异必然是给撞得四分五裂甚至是碎尸万段了,但还是要亲眼看到才能证实。

这一看,他的眼晴猛然就睁大了,满是难以置信的骇然。

他看到于异并没有给撞得碎尸万段或者说四分五裂,还好好地,摆着一个怪异的姿势——长达百丈的双手,握着一根黑黑的长矛,而他的身子却是原样子,并没有半分变长变大,百丈长的双手和六尺长的身子,这样的对比,真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但苗刀头现在不会为这个感到怪异,于异的异象,早先打黑羽苗时他就见过了,他心中怪异的是,于异还在,白牛神却不见了。

白牛神去哪里了,难道他给于异那一鞭抽碎了?那不可能吧!苗刀头不相信这个结果,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还要四下找呢,耳中忽然听到了异声,那声音细碎而急骤,象什么呢,象暴雨打在屋瓦上?

这声音是什么?

苗刀头愣了一下,但突然就明白了,那声音,是碎裂飞炸的牛骨。

灵牛内里是牛的骨头架子,外裹灵气而已,打散了,牛骨四炸,就是这个声音了。

也就是说,白牛神的九头灵牛,不但给打散了灵光,甚至连内里的骨头架子都给打散了,不,是给打碎了。

这怎么可能,化血伺灵,灵光罩体,居然没能撞碎于异也就算了,自己反给打碎了,怎么可能呢?

241

即便事实摆在眼前,苗刀头还是难以相信,他眼光四下乱瞅,希望能找到白牛神。

他没有找到白牛神,却看到了半空中飞舞地碎布,沾了血,半红半白,慢慢地飘落,冬阳的照­射­下,凄艳而美丽。

苗刀头只愣了一下就明白了,那是白牛神身上的那件白袍,两股灵光的剧烈撞击下,白牛神整个人给炸碎了,血­肉­如牛骨一般,炸成碎雨,身上的白袍则碎成了风中的蝴蝶。

难以置信。

就在眼前。

于异猛地里哈哈狂笑起来:“过瘾啊过瘾,苗方巫骨术,果然有点名堂啊!哈哈哈哈!”

谷口内外,本来上万人都呆傻了,他这一笑,恰如石落水面,顿时激起一潭涟漪,无数的惊呼声从谷口内外响起,一时间乱作一团。

苗刀头猛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摇,御不起风,便要往地下栽去,还好苗朵儿就在边上,而且一直抓着他胳膊的,这时顺手就扶住了他,急叫:“爹,你怎么了?”

“我没事。”苗刀头眼前只黑了一下就恢复了,看苗朵儿一脸的担心,他笑了一下,有些虚弱,他还不到六十,又练有玄功,因此并不显老,晚间在床上,兴头上来了,还可以连御三女的,所以一直以来,他的笑虽然有很多种,真诚的直爽的欢愉的虚伪的­阴­险的,各种形态都有,却惟一没有虚弱的,哪怕昨天去求雷擂木,他的笑里有诌媚,却也没有虚弱。

“爹老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在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这个世界,已不是他认识的并能掌握的世界了。

“那个谁。”于异笑了一气,又大大地灌了两口酒,随即向雷擂木一指:“限你三日之内,把任小姐给我交出来,不是你抓的,你也给我去找,三日之内交不出人来,我先踏平你的野牛寨,再去踩平你们的黑羽台,记住了?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如雷震荡,是那般的狂妄,那般的肆无忌惮。

苗刀头看向远处的雷擂木,他的视力一直不错,他能清晰的看到,雷擂木的神­色­由呆傻惊诧化为狂怒,那眼中的火,仿佛能点燃天边的红日。

杀了三大牛神,这已是野牛族不死不休的大仇人,居然还说要踏平野牛寨,踩平黑羽台,他以为他是谁啊!

“小子,你太狂了。”苗刀头暗暗摇头。

三大牛神虽然给他杀了,但野牛族只是黑羽苗四大部族之一,四大部族,百万之众,有多少人修练灵骨术,内中又有多少高手,不说黑羽坛中号称苗方四大骨巫之一的红日大巫,即便是下面的各种小巫师,也不泛与三大牛神齐名的高手,还杀不了你一个长臂小子?

于异却并不觉得自己狂,给雷擂木打了招呼,那就不管了,扭头一看苗刀头几个到了后头,他转身一闪就到了近前,一脸嬉笑道:“朵儿小姐,走,再去喝酒。”

好在他总算看了一眼苗刀头,讶道:“苗老寨主,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吹风了?”

苗刀头脸­色­能不白吗?几乎是见着活鬼了,勉强笑了一下:“好象是有点儿不舒服,头有点痛。”

“那你歇着。”于异没觉出异样,点点头,对苗朵儿道:“朵儿小姐,先扶你爹去躺着。”转头对林荫道道:“林兄,走,我们喝酒去,任小姐你不要太担心,黑羽苗不把人交出来,你看我把他们的那什么黑羽台都给他踩平了。”

“多谢于大人。”林荫道抱拳。

“谢什么谢,喝酒去喝酒去。”于异扯了林荫道就走,走出两步又扭头对苗朵儿道:“朵儿小姐,快点儿来啊!”

“好。”苗朵儿点头,声音滞涩,还微带着点儿颤音,刚才于异轰碎白牛神那一击,过于惊人,小姑娘吓着了。

小孩子玩火的时候不知道怕,真正火起了,往往又给吓着了,她就是这样。

反到是苗刀头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他先前也惊落了胆,到于异放出豪言要踩平黑羽台,他反而不怕了,于异是强,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但说踩平黑羽台,那也真是痴人说梦了,不说黑羽苗多达数百万众,就是红日大巫那一关,于异也绝对过不去,苗方四大骨巫之一,那是神话一般的存在,绝不是说着玩的。

看着于异扯了林荫道飞远,苗刀头低声道:“那边你藏好了,这凶神说了三日,我到看他三日之后如何,踩平黑羽台,哼哼!”

“那边没事。”苗朵儿点了点头,小孩子有大人撑腰,胆气又回来了,道:“爹,我先扶你去躺着。”

“躺什么?”苗刀头一摆手:“你去陪他喝酒,多灌他几碗。”

苗朵儿看了一眼他,想问又没问了,点点头:“好。”

苗朵儿回来,于异已和林荫道喝上了,林荫道酒量也还行,不过较之苗朵儿可就差远了,一看见苗朵儿,于异便一脸嘻笑:“朵儿小姐,来,来。”

苗朵儿这会儿心气已完全平复了,大眼珠一转,笑道:“于大哥真是好功夫,来,小妹先敬你三大碗。”

“好。”于异大喜。

一通酒喝下来,不到中午时分,于异又醉了,摇摇手:“不行了,不行了,朵儿小姐,林兄,我先去躺会儿,你们慢慢喝。”说着一闪身,又不见了。

苗朵儿嘴巴张了一下,想喊一声,却最终没喊出来,一般的酒鬼,越是醉了,越是说自己没醉,最终醉死为止,但于异明明已经醉得非常厉害了,却好象始终有一丝清明,不说醉话,不迷本­性­,苗朵儿心中确有一个想法,喊住于异,索­性­灌死了他,但于异始终有一分清明,她就没把握了。即便再灌于异三大碗,他就醉死了?万一醉不死呢?就算放出苗牙来,万一他那双鬼手一伸,又揪住了苗牙颈皮呢,到时惊动了他,那就要命了,苗朵儿平素自信,但在见识了于异轰杀白牛神那一击后,她再自信也知道,绝接不住于异暴怒之下的一击。

“林大哥,我先去看看我爹,呆会来陪你。”苗朵儿心中有事,心上人也不想陪了,跟林荫道打了声招呼,便往里屋来。

苗刀头说不想躺,还是回来躺着了,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她,苗朵儿使个眼­色­,道:“醉了,睡去了。”

苗刀头点点头,坐了起来,苗朵儿帮他穿上鞋子,道:“要不我去找找师父。”

“不必。”苗刀头摇摇头:“你把她们藏好了,其他的我们不管。”开玩笑,想着于异那轰雷掣电的一击,他兀自惊心,现在于异完全没怀疑到他们,把祸事往身上扯,傻的不成?白骨神巫名头虽大,却不见得强过三大牛神去,扯出她来,万一也给于异一矛轰碎了,然后怎么收场?

“你去陪林公子,莫使他疑心。”苗刀头叮嘱一句:“我去找雷擂木。”

“嗯!”苗朵儿点头:“他醉死了,怕是要到明天才会醒来。”

苗刀头一点头,不吱声,父女俩分手,苗刀头却仍是先在寨中溜达了一圈,寨子里到处在议论纷纷,这个是不用说地,见了苗刀头,自也有人问,苗刀头不想多说,打了个圈,出了谷,径来寻雷擂木。

黑羽苗大队仍扎在昨日山谷中,不过山坡上担架变成了五副,两副是麻一箭野牛大头人,另三副自然是三大牛神,黑牛神青牛神还好,无论是穿了还是撕了,粘巴粘巴,上头披风一遮,总还有个囫囵样子,白牛神就惨了,整个人给炸碎了,雷擂木只收集了一堆碎布片,上面沾着些儿血­肉­而已,然后把白牛神头顶地牛角捡了回来,权当脑袋,披风遮了碎布,且当身子。

雷擂木就盘膝坐在担架前面,苗刀头老远看到,便就叫了起来:“太凶残了,太狂妄了,害了大头人,害了三大牛神,居然还要踩平黑羽台,他以为他是谁?真当我苗家好欺负不成,雷寨主,你如何还在这里,我与你去,求红日大巫下山一行,只要红日大巫出手,一个指头就捏碎了这狂徒。”

说到最后,他已站在了雷擂木面前,叉着手,呼呼的,一部山羊胡高高扬起,脸上满满的恼怒,便是一里外也能感觉得出。

雷擂木本来直勾勾地看着他,听了他这话,却哼了一声:“请红日大巫下山,你太看得起他了。”

“不去请红日大巫?”苗刀头一惊一乍:“难道就这么放过他,那怎么行?”苗刀头几乎要跳起来了:“他如此欺人太甚,就这么放过他,岂不说我苗方无人,便是苗境,也要轻看了我黑羽苗,那不行,你若怕了,我自出手,哪怕我白虎寨死尽死绝,也要他知道,我苗民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

“放过他。”雷擂木嘿嘿笑了起来,听着是笑,脸上却无半分笑意,焦黄的牙齿咬着,仿佛要生嚼人­肉­:“除非我黑羽苗死绝,永不收手。”

“那——那你的意思是。”苗刀头偷眼看他。

“花豹族­阴­阳双豹师已经出关,你不知道吗?”

“­阴­阳双豹师?”苗刀头讶叫一声,一脸惊喜:“他们出关了,不是说闭关三年练­阴­阳百豹阵吗?难道练成了。”

242

“没错。”雷擂木点头,焦黄的牙齿呲得更宽:“我已命人带了重礼去请­阴­阳双豹师,他们离得近,最迟明天一早,一定会来,哼哼!到时我要让那狂徒知道,百豹噬­肉­,万灵嚼骨,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他对于异的恨意,实已深透到骨头缝里,说到最后,牙齿磨动,吱吱发声,苗刀头站在一边,不自觉的毛骨怵然,心下庆幸:“­阴­阳双豹师居然出关了,还好我又跑了这一趟。”抚掌道:“有­阴­阳双豹师出手,那凶神必死无疑,那我先回去稳住他,免得他闻风跑了。”

他脸上装出问询之­色­,心下其实忐忑,就怕雷擂木还有些儿恼意在他身上,但雷擂木心中已完全给对于异的仇恨塞满了,容不下与他的一点呲唔,而且他两番表态,也成功地迷惑了雷擂木,毫不犹豫的点头,还叮嘱一句:“你切莫冲动,尤其不可泄了风声。”

见他一点头,苗刀头悬着的一颗心顿时就落了下来,胸脯拍得山响:“这个你放心,我忍得住的,一定不叫那凶神看出来。”

决心表到了也就收手,不再多说,他人老成­精­,知道话多了,反引人怀疑,随后回来,半空中又抹了一头冷汗。

到家,苗朵儿闻声迎了出来,苗刀头不见林荫道,道:“林公子呢?”

“他也喝醉了。”苗朵儿眼珠子在于异地座位处溜了一下,父女两个进了里屋,苗刀头这宅子前后五进,说是里屋,其实已是第三进了,苗朵儿依到苗刀头身边,低声道:“见到雷擂木了?”

“嗯!”苗刀头点点头,虽然知道于异醉死了,最少到晚间不会醒,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下门口,略停了一下,感觉确无异常,才低声道:“雷擂木请了花豹族的­阴­阳双豹师出山。”

“­阴­阳双豹师?”苗朵儿情不自禁低叫出声。

“轻声。”苗刀头忙捂住她嘴。

苗朵儿看一眼门口,道:“­阴­阳双豹师不是在闭关练­阴­阳百豹阵,明年黑羽台大会,要向红日大巫挑战吗?怎么会——难道他们的­阴­阳百豹阵练成了?”

“练成了。”苗刀头点头。魰心閣論曇!

“怎么可能这么快?”苗朵儿一脸的难以置信:“那可是一百头灵豹啊!我问过师父,师父说他们成功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至少也要十年以上的苦修,这还三年不到,怎么可能?”“雷擂木亲口说的,应该不会假,他们野牛族和花豹族关系素来亲密,消息自然知道得比别人多。”

“真要练成了­阴­阳百豹阵,那凶神绝对死定了。”

“是。”苗刀头又忍不住抹了一把虚汗:“亏得我今天又跑了一趟,否则明天百豹齐到,嚼了那凶神,搭着踩了我白虎寨,那就全完了。”

“还是爹爹厉害。”苗朵儿夸了一句,道:“我去师父那儿跑一趟。”

“找你师父做什么?”

“请师父观阵啊!”苗朵儿道:“师父有一次跟我说过的,如果­阴­阳双豹师真练成了­阴­阳百豹阵,她也就死了挑战红日大巫的心了,不过必亲往观阵。”

她说着转身要走,苗刀头却一把扯住了她:“先不要急。”

“怎么了?”苗朵儿讶异地看着他。

苗刀头微一犹豫:“任小姐她们的事,你师父知不知道?”

“不知道。”苗朵儿摇头:“我把她们藏在了后山的藏丝洞里,叫一个木妖看着她们。”又一脸不以为意地道:“师父知道不知道,都没关系的,师父最宠我了,而且她也跟我说过,是自己的东西,就要抢过来,没错的。”

“那就好。”苗刀头也知道白骨神巫极宠苗朵儿,几乎是做女儿看地,不过对白骨神巫的心­性­他到底有些儿不了解,所以有些儿担心,听了这话,吁了口气,道:“那请你师父来走一趟也好,虽然雷擂木信了我,但万一到时翻脸,有你师父在中间,­阴­阳双豹师又不是野牛族的,必会给她面子。”他虽然戏做得好,可雷擂木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未必就不是做戏给他看,先稳住他,到杀了于异,再跟他算总帐,这也是有可能的,几十年的老经验告诉他,万事多算一线,总是好的。

“我就是这么想的。”苗朵儿笑了一下,翩然出门。

苗刀头父女两个背后的­阴­谋诡计,于异全然不知,他还以为白虎寨上下都很感激他呢,是啊!他先是帮林荫道带出了白虎寨残余,然后又独力施法救出了所有俘虏,再然后又撕了野牛大头人,一双手打退了野牛族对白虎寨的入侵,今天再又­干­掉了三大牛神,多大的恩德啊!他虽然不需要苗刀头和白虎寨上下感恩,但他自己至少认定,自己是对白虎寨有恩的,又怎么会知道,苗刀头根本不是那么想的——什么叫自以为是,他这就叫自以为是,世上有很多人,都跟他一样,自我感觉良好,一直要到吃了苦头,才会幡然醒悟——但往往已经迟了!

反正于异现在是不会醒的,到傍黑时分,酒到是醒了,先到白玉池中泡了个澡,爽啊!然后换了衣服出来,见苗朵儿父女都已坐在桌边,林荫道也在,还有一个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或许更小,但也许更大,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女子容颜极美,尤其皮肤极为娇­嫩­白晰,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往往也没有她这么细­嫩­白晰的肌肤,但眉眼间,却又自有一股成熟稳重的气象,与苗朵儿的活泼跳动灵动完全不同,所以又看得近三十岁,不过于异也没在意,女人都是妖怪,今年八十,明年十八都有可能的,他只察觉一点,这女人不止是容貌美肌肤白,功力还颇高,他现身时,那女人双目一凝,眼光­射­在他身上,有若实质,即便算不上一流高手,二流是跑不了的——这种年纪而有这种功力,又是女子,相当不错了。

但这个于异也不管,一流也好,二流也罢,都无所谓,他只看到了桌上摆着的酒碗,自己这边,也倒了一碗呢,大喜,叫了一声:“老寨主,朵儿小姐,林公子,请了。”碗一举,一口­干­了。

放下碗,苗朵儿笑道:“于大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师父,白骨神巫。”

“哦!原来是尊师啊!怪不得了。”于异嘻笑,倒了一碗酒,举起来:“来,我敬你。”苗朵儿的酒量让他喜欢,爱屋及乌,苗朵儿的师父自也要敬上一碗。

“不敢。”白骨神巫举碗,她容颜清冷,只是嘴­唇­微动一动,眉眼间略带一点笑意,但喝酒却极为爽快,也一­干­而尽,于异大喜:“好,果然有其徒便有其师,神巫好酒量,来,我再敬你。”

再倒再敬,白骨神巫来者不拒,苗人就这一点好,不管酒量好与坏,别人敬酒是一定要酒到杯­干­的,至于酒­干­人倒,那是另一回事,这个习俗,于异最喜欢了。

白骨神巫基本不说话,于异一脸热切,她也微笑以对,而且笑得非常淡,恰如深谷幽兰,不经意处,清香淡淡,但仔细去闻,却反而闻不到了,若在平日碰上,于异看一眼也就算了,美人在他眼里,从来不如一块熟牛­肉­,但酒桌上碰到了,而白骨神巫酒量即好,喝酒又爽快,而于异最喜欢的,于异敬她,她也反过来也敬于异,这是苗家基本的礼俗,不过于异不知道啊!只知道这人爽快,那就不错。不过白骨神巫只敬酒不说话,稍稍沉闷了点,到是苗朵儿极为乖巧,不时地找了话来说,苗刀头也在一边凑趣,反是林荫道不大说话,任青青失踪已两日,一个女孩子,两日一夜,什么都做下了,他心情自然好不起来,不过面上到也不好过于表露,就只喝闷酒。

苗朵儿父女陪着于异淡淡说说,酒来杯往,喝到半夜时分,于异又醉了。

“痛快,痛快。”于异再­干­一碗,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对白骨神巫笑道:“神巫好酒量,佩服,你这朋友我交了,今夜醉了,明天再跟你喝过,哈哈哈哈!”大笑声中,一闪又进了螺壳。

他一闪不见,白骨神巫双目一凝,紧紧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目光仿佛要刺破虚空,左右一扫,眉头微锁,随即闭上眼晴,神意发出,林荫道本来也醉了,半趴在桌子上呢,给白骨神巫神意触动,竟觉得有一种寒气森森的感觉,仿佛冬十二月里寒风吹颈,他迷迷糊糊抬起头来,四面一看,没刮风啊!嘿嘿一笑:“喝酒,喝酒。”

苗朵儿道:“别喝了,睡一会儿吧!”

听了她这话,林荫道又倒在了桌子上,苗朵儿这会儿也没心思理他,只紧张地盯着白骨神巫。

白骨神巫闭着的眼晴霍又睁开,脸上大见骇异,苗朵儿察颜观­色­,道:“师父,找到他没有?”其实从白骨神巫的神态她已经看出来了,白骨神巫也没能发现于异的行踪。

243

白骨神巫不应声,从袖中拿了一物出来,却是一截白骨,长有尺余,莹白如玉,象是人的大腿骨,其实不是人骨,乃是化龙之骨,本有一丈长,粗如合抱,后给白骨神巫炼得只有这般大小,却又可大可小,白骨神巫一生的苦功,都在这截白骨上,而她的名号也是因这白骨而来。

白骨神巫左手捏一个诀,掌中白骨无风自起,悬浮在头顶,白骨大头对准于异座位,骨中随即­射­出一道白光,光有酒杯粗细,仿若屋瓦缝隙中透过来的月光,但光芒还要强烈得多。

白光照定于异座位,缓缓转圈,圈子越转越大,苗朵儿眼睛瞪圆了,死死地看着光圈,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这光名为白骨灵光,能察一切幽冥之物,说白了,也就是魂魄之类,于异即便有隐身术,­肉­眼难见其身,但魂魄是藏不住的,白骨灵光一照,其魂自现,而白骨神巫这白骨灵光还有一桩秘处,可以锁魂,只要魂魄给光圈照到,就可锁住魂魄,无处可逃。

然而白骨神巫光圈越放越大,到后来几乎将整个厅屋都划了一遍,甚至照了苗朵儿苗刀头林荫道三个,把三人地魂魄都照了出来,却就是没照到于异魂魄,反到是林荫道又在醉梦中打了个寒颤,这是魂魄被照生出的感应,又迷迷糊糊抬起头来,不过实在醉得狠了,一眼看到苗朵儿,嘟囔了一下,复又睡到。

苗朵儿根本没心思理他,紧张地看着白骨神巫道:“师父,照不到这人魂魄吗?”

白骨神巫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苗朵儿叫道:“没道理啊!即便他是隐身的,魂魄也可不能一起隐掉啊!难道他能隐魂?”

她这一说,白骨神巫脸上现出恍然之­色­,道:“那也难说,能隐魂的不是没有。”哼了一声:“不过这也难不倒为师。”说话间左手换了个诀,向顶上白骨一指,口中噫的一声,白骨中突地­射­出一道绿光来,那绿光却不象白光一样凝成一股,而是一出便炸,一下炸成无数的绿点,刹时便充塞了厅屋之中,就仿佛夏夜里无数的莹火虫,飘飘洒洒,美丽绝伦,却又好比老坟堆中的鬼火,摇摇晃晃,恐怖无比。

这万千绿点,非是凡物,乃是无数死灵之魂魄,苗方巫骨术,说是炼骨中之灵,这灵是什么?其实就是魂魄啊!人也好兽也好,­肉­身死了,魂魄却要七天才散,有些强雄的,甚至百年不散,巫骨术就是吸收这些魂魄加以煅炼,然后借骨寄灵,以灵驱骨,象三大牛神的骨牛,就是这么回事,乃是以百牛千牛之灵,寄于一牛骨之上,最终修成灵牛,白骨神巫当然也是一样,她年近三十,六岁修灵,以骨吸灵,二十多年里,日日不绝,这一根化龙骨里,不知吸了多少灵骨之魂魄,最终才炼成这一蓬绿光,她自己取了个名字,名为万灵罩,一发之下,十丈空间,刹时罩住,万灵齐发,从敌人七窍中钻入,循经沿络,入魂钻魄,敌人只要一个不察,给她的万灵罩罩住,万无脱身之理,一旦钻魂入魄,便想死也不可能,最终会给她吸了魂魄,化为尸奴,极为凄惨。wχɡ!

在白骨神巫想来,于异无非就是修了个隐身术而已,哪怕能隐灵,却也躲不过万灵罩中万灵搜魄,因为魂魄最灵,只要有一丁点儿灵气,便可生出感应,这是万灵罩与白骨灵光的区别,拿白话说,就是白骨灵光是看,而万灵罩是闻,或者说是对灵魄的感应,比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眼睛是看不到的,但你鼻子还是可以闻到,神意还是可以感应到。

然而满屋绿光飘了半天,却依旧没能找到于异的半丝灵气,白骨神巫一脸迷惘,苗朵儿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道:“师父,他是不是走了,不在这屋子里?”

“那怎么可能。”白骨神巫缓缓摇头:“我一点灵光始终锁着他,他若出屋,便用了隐身术,我也能感应到。”

“那。”苗朵儿不知该说什么了。

苗刀头坐在一边,一颗心时喜时忧,他对白骨神巫的巫骨术不太了解,但白骨神巫名头极大,虽然若以一敌三,肯定还敌不过三大牛神,但仅以名气论,白骨神巫的名头是要大于三大牛神的,尤其苗朵儿告诉过他,白骨神巫十年苦修,从万灵罩中练成了诛灵剑,下一届黑羽台大会,她很有可能挑战红日大巫,而红日大巫是苗方四大神巫之一,骨中生日,万丈红芒,照天映地,极为了得,白骨神巫即敢去挑战,自然是有了足够的自信,这样的实力,应该已在三大牛神之上,于异虽然撕了三大牛神,可他未必对付得了白骨神巫,尤其又是在没有什么防备喝醉了的情况下,因此看到白骨神巫出手,他顿时就是一喜。

若白骨神巫能捉了于异,他再拿去献给黑羽苗,则无论如何,黑羽苗也不可能再对白虎寨下手,然而白骨神巫先是白骨灵光无功,再然后万灵罩同样失效,他一颗心顿时又揪了起来,心下更是暗暗骇:“这凶神法力真的如此之高,白骨神巫可是敢挑战红日大巫的,竟然喝醉了都找不到他,那岂非­阴­阳双豹师也对付不了他。”

他本来稳稳的以为­阴­阳双豹师定能灭得了于异的,这下可又有些忐忑了。

万灵罩绿光几乎已经溢出墙外,白骨神巫的脸在绿光的映照下,也现出一种诡异的绿­色­,她修练有成,年近三旬,容颜始终如十六七岁少女般娇­嫩­,但眉眼间又有一股成熟的气质,往日见了,只觉亲和大气,虽稍感清冷,但更具一派宗师气象,但在这一刻,却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苗刀头几乎都不敢去看她了。

白骨神巫的万灵罩这时已发到极致,情知无功,左手一旋一收,将所有绿点白光尽数收回骨中,白骨落下,托在掌中,没有绿光的映照,她脸上不再现出鬼气,但刚才发功耗力,再加上失手的沮丧,脸­色­仍有些发白,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迷惘或者说不服气,她可以确定一点,于异绝不可能在她神意的感应之下跑出屋外,一定还在这屋子里,而先前于异也就是突然从座位上现身的,更从反面映证了这一点,但即然于异在这屋子里,于异又是有灵之身,万灵罩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这一点,她怎么也想不通。

那么她为什么找不到于异呢,于异虽然钻到了螺壳里,可螺壳是有灵之物,也有灵气的啊!万灵罩怎么发现不了呢?即便找不到于异,也能找到神螺啊!而只要给白骨神巫发现了神螺,自然就知道于异所在了,这就与神螺的天­性­有关,神螺子这神螺的本体,其实是个田螺,而田螺这种东西,不但背上有壳,整团­肉­能缩进去,壳口还有挡板,­肉­一缩进去,挡板随即就堵住了壳口,就好比一个人进了屋,然后还关上了门,外人怎么找得到,且这档板严丝合缝,一丝灵气不泄,形之于外的,就是一个硬壳,类如死物,所以万灵罩中的灵魄也就视而不见。

如果于异藏身的,是一个乌龟壳,万灵罩也一定可以找到,就因为是个田螺壳,所以万灵罩就找不到,而白骨神巫哪怕想破脑袋,又怎么能想到,于异居然是藏身在一个田螺壳中呢?

“师父。”苗朵儿叫了一声。

白骨神巫轻轻摇头,眼光转过来:“朵儿,你上次说,你叫他,他会出来。”“是。”苗朵儿明白了她意思,抿了抿嘴­唇­,她天不怕地不怕,也自以为师父是仅次于红日大巫的绝世高手,尤其在苗疆南部,不可能有师父收拾不了的人,这也是她一向娇纵的倚仗所在,但于异在眼皮子底下隐身,师父出尽本事,居然找不到,她心里顿时就怦怦地跳了起来,嘴皮子也有些发­干­了,她到底只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女孩子,心­性­还远未稳定,得意时张狂,失意时紧张,都是难免的。

稳了稳心神,苗朵儿张嘴叫道:“于大哥,于大哥。”

叫了两声,于异没应,也没现身,她看了看白骨神巫,又叫了两声,这次声音放大了点,但仍不见于异现身,苗刀头在一边,便也试着叫了两声,几个人看着空椅子,空屋寂寂,余音袅袅,有一种莫名的诡异。

但于异始终没现身。

于异喝的是神螺真水,体­性­合一,身在螺壳里,却可以看到听到外面的一切动静,不过今夜是真的喝醉了,一入壳,往白玉床上一倒,人便睡死了过去,而上次苗朵儿叫,一则没有醉得这么深,二则是苗朵儿当时叫得急,才进壳还没躺下她就叫了,所以于异听到了,这会儿睡死了,哪里还听得到。

“叫不应就算了。”见苗朵儿还想要叫,白骨神巫摇了摇头。

苗朵儿却不死心,又还叫了两声:“于大哥,于大人,我的小猫儿还想跟你喝一杯酒呢。”等了一会儿还是不应,不免顿了顿足,到白骨神巫边上,低声道:“师父,这人到底用的是什么诡异功夫?”

“我也不知道。”白骨神巫想了想,摇了摇头:“神魂皆隐,他小小年纪,到是看不出来,你上次问他,说他的功夫是什么,大撕裂手?”

“是。”苗朵儿脸上微现出惊怕之­色­:“这人手能变长,特别喜欢把人一撕两半,然后打下来象山一样,一群群地把人打扁。”想起了当时的情形,忍不住又有些反胃。

“大撕裂手?”白骨神巫眉头微锁,眼望窗外,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244

裂天神魔当年独闯神界,虽然闹得天翻地覆,但神界封锁得较为严密,所以知道的并不多,反是下面的人界,因为裂天神魔后来下人界又闯荡了一段时间,江湖上知道的人反而多些,苗方在神界,又与人类相隔绝,白骨神巫不知道也就正常了。

“明日且看。”白骨神巫说了这一句,随苗朵儿进后堂休息,苗刀头叫人扶了林荫道去睡,自己却又到屋外发了半天呆,这才睡下。

于异一觉睡到大天亮,醒了把衣服一脱,跳进白玉池里,泡了一会儿,出来换上衣服,全身清爽,往外一看,苗朵儿白骨神巫四个又在桌边等着了,桌上有酒,于异眉眼顿时就开了,一闪出来,呵呵笑道:“昨夜醉了,抱歉抱歉,我敬酒赔罪。”说着倒一杯酒,举了一下,一口­干­了,笑嘻嘻坐下。

而在边上,白骨神巫脸­色­却有些发白。

几乎天没亮,白骨神巫就坐到了桌子边,一点神意放开,不但盯着于异座位,也观注着屋子内外,她甚至在屋子周围,布置了一个大的灵骨阵,百丈之内,无论有任何东西穿过,灵骨阵都会生出感应,当然苗朵儿也让人配合,屋子里所有人都叫出去,五百丈内不许人兽靠近,白骨神巫确信,无论于异是在屋内还是去了屋外,只要现身,她一定能即时发觉,然而叫她想不到的是,于异说现身就现身,事前居然完全没有任何兆。

“这怎么可能?”她在心底低叫,看着于异,如见鬼魅。

苗朵儿当然也学师父凝神留意,当然也完全没有感应,不过她没感应正常,一看师父脸­色­,就知师父也没有感应到,她到聪明,忙就笑着给于异倒酒,道:“于大哥,昨夜睡得好吧!我师父可夸你好酒量呢,最难得为人爽快,酒到杯­干­,我师父就喜欢爽快人。”

于异听了这话,果然就呵呵而笑,道:“我也最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喝杯酒还推来推去的象个娘们,我看着就烦。”向白骨神巫一举杯:“神巫,来,我敬你。”

白骨神巫也举杯回敬,她素来清冷自傲,虽然面带微笑,其实冷在骨子里,但这会儿却微微有些失神,不过一般人看不出来。

才­干­了一杯,脚步声急响,竹生跑了进来,大冬天里,一头一脸的汗,进门就叫:“寨主,不好了,野牛族请来了花豹族的­阴­阳双豹师,正在谷口骂战呢,说要于大人出去受死,迟得一步,便要打进来了。”

“啊!”苗刀头心中早有准备,却故作失惊,往后一跌,带翻了椅子,人也跌翻在地,一脸惊慌:“­阴­——­阴­阳双豹师,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于异酒喝得正爽,而且几天酒喝下来,他还蛮喜欢苗刀头这爽快人的,顿时就恼了:“­阴­阳双豹师又是什么东西,老寨主休慌,看我出去两把撕了,回来再与你喝酒。”说着将一杯酒倒进口中,杯子一扔,闪身便出了屋,到屋外风翅一张,倏一下就飞了出去。

白骨神巫始终冷眼旁观,看于异出屋的身法,虽快,并无奇处,但于异到了屋外,突地风声大作,其声怪异,然后倏的一下就没了影子,那种快法儿,几乎不可思议,白骨神巫腾一下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就到了屋外,抬头一看,空中哪还有于异的影子,嘴巴顿时就张开了,低叫:“这人到底是人是鬼,怎生如此快法。”

苗朵儿也跟了出来,惊呼道:“师父,这人身法好快。”

“跟上去看看。”白骨神巫飞身而起,苗朵儿慌忙跟上,林荫道随后跟去,苗刀头却愣了一会儿,他本来笃定于异必死,但白骨神巫的反应,却让他心里有些没底了,眼珠转了两转,对一边喘气的竹生道:“多备好酒。”想了一想又道:“吩咐下去,于大人是我寨中贵客,所有人不得怠慢,碰上了,只管请他喝酒就是。”

“于大人本就是我寨中的大恩人啊!”竹生不是苗刀头肚里的蛔虫,不知道苗刀头心里有多少个弯弯绕,他看到的,是于异屡施援手,着实帮了白虎寨不少忙,所以理所当然的回话:“谁敢怠慢他了。”

苗刀头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腾身而起,跟了上去。

于异这时早到了谷口,远远的便看到一群人,其中一个他认识,便是雷擂木,雷擂木身边站着两个人,这两人身量一般高矮,都是中等个头,约有六七十来岁年纪,单单瘦瘦,发须皆白,左手一人穿黑­色­巫袍,右手一人穿白­色­道袍,各戴高冠,虽然隔得远,仍然能看出两人气势非凡,应该就是那什么­阴­阳双豹师了,三人身后,还有十几名童子武士之类,估计是两人的仆从随侍。

于异看两人,两人也看着他,眼光如电,带着一种凶野之­性­,真如高踞岩顶之上随时将要择人而噬的花豹。

于异速度快,风翅一扇就到了,到五十丈外停住,­阴­阳双豹师眼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左手­阴­豹师霍地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是怎么顶天立地的一个大人物呢,却原来是毛都没长齐的一个娃娃。”

右手阳豹师也笑,戟指向于异一指:“小子,报上名来,花豹族­阴­阳双豹师手底,不杀无名之辈。”

狂啊!果然够狂的,但于异就见不得狂的,大白牙一呲,神意默运,把重水之矛祭了起来,右手抓着,猛地一甩,向着阳豹师猛甩过去,他这是狼牙钉的打法,说起来实不是什么高深的术法,但问题是,他大撕裂手上劲力无穷,这一甩,力道何止十数万斤,而重水之矛又还不是狼牙钉,狼牙钉坚固不下重水之矛,但狼牙钉轻,而重水之矛多重?一万多斤啊!以十万斤巨力,甩万斤重矛,这去势之速,真个电光火石难以形容,阳豹师只看到于异手突然一动,眼角乌光一闪,根本没看清是个什么东西,也完全来不及反应,便觉得头顶重重一震,头皮剧痛,似乎有人在攥着他头发猛扯一般,身子也情不自禁往后一跌,急忙运劲站稳了,却仍觉头顶麻辣辣的痛,伸手一摸,顿时大惊失­色­,顶上高冠不见了,头发也给扯掉了一大块,竟是摸到了一手的血,而披散的头发给风一吹,把眼晴也拦住了,更有鲜血顺脸而下,急伸手抹时,哪里抹得净了,一时间狼狈不堪。

见他狼狈,于异可就乐了,哈哈大笑:“你家小爷我姓于名异,好好记住了,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问起来,也知主家,免得做了冤死鬼。”

白骨神巫身法虽比于异慢,但屋子到谷口不过数里,也就是眨眼便到了,不过白骨神巫便没有直飞过来,而是隐在远处的一个山包上,她能看到这面,而这面的人若不特别留意,难以发现她,所以于异出手时,她已在树冠上盘膝坐下了,但于异这一下,让她猛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法器,素来以身法快速出名的­阴­阳双豹师居然无法躲避,他若不­射­冠,而­射­阳豹师胸口,岂非这一下就能要了阳豹师的命。”一时惊骇得挢舌难下,心下更想:“他若以此法器打我,我只怕同样躲不开。”她一直并不特别瞧得起于异,虽然于异说来就来说去就去形如鬼魅,不过小技耳,至于把人一撕两半的什么大撕裂手,更是笑话———要抓得到她才能撕啊!抓不到撕什么?然而这一手,却真个惊住了她,心底一时暗暗怵惕,可以说,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开始把于异当成了一个对手,反到是边上的苗朵儿没看出名堂,到是讶叫一声:“这人玩的什么手法,好象打甩手箭一样,想伤­阴­阳双豹师,却是休想了。”隔得远,她功力不够,只勉强看得到阳豹师给打散的头发,却不知阳豹师头顶白发给生生扯掉,早已破皮出血。白骨神巫当然是看得到的,但心中震撼,没有心思解释。

后面的苗刀头也飞了过来,刚好看到于异一甩手,然后阳豹师的高冠就打飞了,他虽不知于异用的什么手法,但于异占了上风而­阴­阳双豹师落于下风,这一点还是看得到的,心下顿时就打起鼓来:“这凶神难道真的这么厉害,­阴­阳双豹师也不是他的对手。”

­阴­阳双豹师自负极高,往日虽与野牛族三大牛神齐名,但在心底里,还有些看三大牛神不上,而在三年闭关,练成了­阴­阳百豹阵后,更是眼高于顶,所以虽然明知于异生撕了三大牛神,也并不放在心上,尤其看于异年不过二十,重不过百斤,就一毛头小子,更不放在眼里,却没想到于异一动手,阳豹师就吃了个小亏,一时间惊羞交集,叉着一手的鲜血怒叫道:“小子,我誓要将你剥皮噬骨。”反手拨剑,便要冲上来,­阴­豹师却要比他冷静得多,一把扯住他,叫道:“布­阴­阳百豹阵。”

阳豹师怒道:“就这一个毛头小子,要布什么­阴­阳百豹阵?”

­阴­豹师知道他­性­子,吃软不吃硬,他若说这小子可能另有花样不可小视,那阳豹师还非冲上去不可,但绕一个弯子,道:“这人生撕了三大牛神,也算是有点名头了,我们就拿他祭阵,替­阴­阳百豹阵扬名。”

245

阳豹师是个好面子的,果然这话就听了进去,点头道:“好。”伸手去头顶一抹,以玄功闭了伤口,头发却懒得系了,就那么披头散发,右脚一跨,往右闪出三十丈,­阴­豹师同时往左跨出三十丈,两人遥遥相对,相距六十丈,同时厉喝,四袖齐扬,只见袖中飞出无数白骨,白骨拼到一起,拼成一只只骨豹,刹时便拼成了一百只骨豹,左右各五十只,百只骨豹同声齐啸,身上显出灵光,各有五六尺大小的一个光圈,光圈相接,便形成两个巨大的大灵光圈,光圈中隐见豹影,而­阴­阳双豹则立身于光圈正中间,骨豹之上,­阴­风激荡,白发飘扬,两人本有宗师气象,飘然若仙,但这发功,却显出几分­阴­气,与白骨神巫一样,其实所有巫师发功时,都有­阴­气,这就是苗巫为人类所垢病的地方——巫者通鬼,不见大道。

于异是个爱稀奇的,­阴­阳双豹师布骨豹阵,他也不急,把酒葫芦掏出来,边喝酒边看着,眼见左右两边骨豹阵成形,他到是咦了一声:“这两个老小子,看来真有点本事了,三大牛神三人才练成九头骨牛,他们两人却能练成一百只骨豹,好象是多出一大截啊!”

苗方巫骨术,练骨成灵,一般来说,一个巫师只能练一到两只骨灵,固然与个人的功力­精­力有关,也是因灵骨难得,找不到那么多灵骨,功力再高时间再多,也是白搭,就个人功力来说,­阴­阳双豹师虽然比三大牛神略强,但也强不太多,之所以三大牛神只能练成九头灵牛而他们能练成­阴­阳百豹,这里面有一个秘密,原来两人专以活豹捕杀人类,然后在人的魂魄将散未散之际,再把豹子杀死,以秘术将人与豹的魂魄融在一起,等于每杀一人一豹,便可得一具豹子的灵骨,反过来说就是,­阴­阳百豹阵,是一百只豹子的灵骨,加上一百个人的灵魂练成的。

­阴­阳百豹阵布成,阳豹师一声虐笑:“小子,今日将你夺魂噬骨,叫你知道什么叫生死两难。”话声中一声鬼啸,驱动身下豹阵,连人带豹,对着于异猛扑过来,其速之快,有若闪电,以于异眼力之强,也只能看到一道白光,再看不到内中的骨豹,于异是个胆大爱新奇的,不惧反喜,又夸一句:“不错啊!比那三大牛神的骨牛要强了,至少要快得多,不愧是豹子骨头弄出来的。”

阳豹师在右边一发动,左面­阴­豹师也动了,同样是其速如电,根本看不清骨豹,惟有两人身上的衣袍能勉强看得出一点影子,一黑一白,一闪即至。

于异本想双臂张开,以大撕裂手,迎面两巴掌,到要试试这什么­阴­阳百豹有多少斤量,但他是个爱玩的,猛地担心起来:“万一要是两巴掌就拍散了,那就不好玩了,嗯!且多玩一会,看他们这­阴­阳百豹阵都有些什么花活儿。”

这么想着,伸出的巴掌便收回来,看看­阴­阳双豹到了身前十丈左右,只觉风声倏然,耳鼓作鸣,带起的风声激得衣襟后飘,面皮似乎都蒙紧了,着实有点力道,于异再倒一杯酒,一口灌了,左右骨豹阵已近在咫尺,豹阵形成的灵光圈几乎触手可及,他才猛地将身一闪,闪身进了螺壳里。

­阴­阳双豹师的百豹阵扑人,和豹子扑人一个道理,猛撞上去,一下子扑翻,不过他们是两只豹子,左右齐扑,无论敌人左躲右闪,上窜下跳,都逃不开双豹阵的扑击,但­阴­阳双豹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于异居然会凭空消失,顿时就扑了个空,­阴­阳百豹交错而过,这势头猛,一去百丈,阳豹师急怒攻心,霍一下带着豹阵转过身来,­阴­豹师也同时转身,回头一看,于异却又出来了,还是站在原地方,笑嘻嘻地,正往嘴里倒酒呢。

他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就算是隐身术,那也只能隐得了表象,隐不了真身,百豹阵撞上去,照样可以撞倒啊!可为什么没撞到他呢?

“这小子弄鬼。”阳豹师狂叫:“老大,再来。”

­阴­豹师却要比他稳重得多,于异这一下,乍隐乍现,诡异绝伦,即便再来一次,于异也可以同样的再玩一次,没有用处,他一扬手,道:“乾坤九转,天地借力,圈死他。”“好,乾坤九转。”阳豹师暴应一声,驱动豹阵斜斜掠向于异,那一面­阴­豹师同声而动,两人一左一右,两个豹阵斜斜交错,在离着于异二十丈左右时交错而过,然后以于异为中心,急速旋转起来,一边转,圈子一边缩小,向中间挤压,仿佛于异是石磨的眼,而­阴­阳百豹就是两扇石磨,不过石磨再转,离磨眼永远那么远,而他们却是一步步缩小与于异的距离。

他们没有直接扑过来,于异也就没再闪进螺壳里,而是歪着脑袋看着,先还不觉,但当两个豹阵交错而过,形成一个圆圈围着他转动时,他才发觉里面的旋妙,旋转的豹阵居然有一股巨大的吸裹之力,死死地吸着他裹着他,仿佛要把他撕碎一样。

于异以前去河里洗澡,曾给漩涡裹住过,差点儿要了小命,这会儿­阴­阳百豹阵形成的灵光圈,就如一个巨大的漩涡,紧紧旋裹撕扯着他,又好比一个巨大的石磨,挤压碾磨着他,那股力道之怪,无法形容,即挤又裹,即吸又扯,即压又碾,让人几乎无法使力反抗,因为就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用力,而那股力道之巨,更是无法想象,只在灵光圈成形的一瞬间,于异立觉呼吸发紧,全身受力,胸骨咯咯作响,想要吸一口气都极为艰难,而整个人更情不自禁地要跟着灵光圈旋转起来。

于异本来并不把这什么­阴­阳百豹阵放在眼里,只是抱着个看新奇的心,这一下才知道盛名不虚。

“不赖啊!还真有点儿邪法儿。”于异不惊反喜,不过他心意一动,仍是没有闪进螺壳里去,老躲着没意思啊!那有什么好玩的,要玩,那就要换着花样儿玩,神意一动,把真水神螺甲给祭了出来。

“真水神螺甲挡得住闪雷,且看受不受得了挤压。”他又试甲了。

真水神螺甲不象神界的斗神甲,要穿在身上后以罡劲整体凝光,而是从于异身体四周同时形成甲光往外冒,因为于异是直接喝的神螺之水啊!体­性­合一的,以现在于异的功力,真水神螺甲放到极致,能有三丈五六一个大光圈,然而于异这时一放甲,身体四周如受巨力挤压,真水神螺甲凝到三尺左右,再也无法扩张出去。

“晦,这个厉害啊!”于异暗暗夸赞:“我到要试试,你这两只小花猫能不能把我的真水神螺甲挤破。”

真水神螺甲再无法扩充出去,但竭尽全力,撑到三尺左右,­阴­阳双豹师想要把它挤破,一时半会却也做不到,然后­阴­阳百豹阵不仅仅有一股巨大的挤压力,还有一股旋力,于异人在甲中,不受挤压,可整个人连同真水神螺甲却给扯得滴溜溜乱转起来,于异一时给转得头晕,一想不是个事,虽然无碍,但岂非显得自己输了。

“这滚地葫芦一样,太也没面子。”这么一想,左手伸将出去,一长五十丈,五爪成勾,牢牢扣住了下面一座山峰的峰尖,这爪大啊!一个指头差不多就有合抱粗细,又是从半空中伸下来的,直若云龙探爪,前后左右观战的苗民一时惊呼声四起,于异一看有趣,他左手是有龙环的,索­性­把龙环中的龙放出来,一条青龙,绕着左手盘旋来去,厉声咆哮,更引发无数惊叹,有些受了于异恩惠地,便就拜了下去——苗刀头的苦心,寨中百姓是不知的,他们只知,于异把他们地父兄救了回来,别的不说,至少免了一头牛的赎金吧!这可是大家产啊!

白骨神巫与苗朵儿远远观战,先见­阴­阳双豹师布下­阴­阳百豹阵,左右一合,形成一个巨大的灵光圈,白骨神巫脸上顿时变­色­,苗朵儿却还不知轻重,哼了一声:“­阴­阳百豹阵吹得好厉害,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要百豹咬人呢,只会围着人转,有什么用?”

“你这话大错了。”白骨神巫摇头:“百豹成灵,­阴­阳合力,内中有挤、压、碾、磨、撕、扯、旋、裹八劲,劲从四面而来,又从八方而去,任你有通天彻地之能,只要给它裹上,也无所施其技,只能随着阵法身不由己的旋转,一旦转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之际,­阴­阳双豹师一个指头,就能要了你小命。”

她说得如此郑重,苗朵儿这才有些怕了,吐了吐­嫩­红的小舌头,却仍有些不服气,道:“不给它围上不就行了。”

“那就只有掉头逃命的份。”白骨神巫摇头苦笑,象苗朵儿这样的小字辈,打不过,逃就逃,也没人会说什么,但象白骨神巫这等身份的,人家一出手,你掉头就跑,那算什么?即便保得一命,这名声也就毁了,而混到白骨神巫这等层次,名声其实比­性­命更重要。

苗朵儿眼珠子一转:“就算给它围上,以师父的诛灵剑,一剑斩开它的百豹阵不就行了。”

白骨神巫一时没吱声,想了一会儿才缓缓摇头:“豹子以快捷见长,其势如电,只一瞬间便会左右合围,形成灵光圈,圈一成形,其力倍增,想要斩开,怕是没那么形易,尤其还要对抗阵中的旋裹之劲,难,不止我的诛灵剑,便是红日大巫的灵骨红日,只怕也未必打得散成形的百豹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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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旋劲儿这么厉害?”苗朵儿这才有些怕了,再次吐了吐小舌头,道:“那于异即给百豹阵裹住,看来是死定了。”话未落音,忽地又叫:“那是什么?”

却是于异祭起了真水神螺甲,形成了甲圈,不过隔得远,她看不清楚,只看到百豹阵巨大的灵光圈,于异身上一个小小的光圈,恰如大水泡中的一个小水泡。

白骨神巫功力远超于她,到是看得清楚,然而她从来没见水甲,她到是见过斗神甲,苗境中也有炼白骨甲的,但无论是神界的斗神甲或者其它什么甲,都要先披上甲,或者说,身上至少要有甲看见吧!而于异这个却是水甲,水是透明的啊!虽然内中的暗水昏昧不明,但远远看去,仍仿佛是透明的,尤其又是太阳低下,阳光一照,光蒙蒙一片,就只见一个光圈罩在于异身上,并无半片甲叶,这下白骨神巫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难道是这人的罡劲,那怎么可能?”灵力有成,护体罡劲确实也能形成光圈,但极为微弱,而且不显形,就是说,你练成的护体罡劲哪怕能在身外一两尺形成一个罡劲的圈子,那也是无形的,不可能看得到,而象于异这样,明打明有一个三尺左右的圈子,那就太神奇了,当然,如果不是在­阴­阳百豹阵中,或者说于异另有奇术,能让护体罡劲显于体外,白骨神巫也勉强能想得通,可这是在­阴­阳百豹阵中啊!­阴­阳百豹阵那是何等的碾压之力,能在如此巨大的碾压之力下,还撑起三尺左右的护体罡圈,老天爷,这得是何等的神通啊!便是巫祖佛尊,也没听说过有此境界啊!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苗朵儿更是连连惊呼:“师父,他这是什么东西,他这是什么东西。”

所以说年轻就是好啊!苗朵儿根本就没去想过于异这会是什么护体罡劲,不可能嘛!直接就认定于异身上是有什么东西。

白骨神巫本来确实在纠结之中,说于异这个是护体罡劲,那太不可思议了,说是斗神甲之类的护身甲或者法器,可又什么都没看到,但苗朵儿这么一说,到帮她定了神,对,一定是个什么东西,只是她没看到而已,摇头:“我也不知道。”随又道:“不过他这东西虽能撑得一时,终无大用,尤其挡不住那股旋力,只要旋得久了,脑子一晕沉,仍旧只是砧板上的­肉­。”

话未落音,苗朵儿却又猛地惊呼出声,却是于异地左手变长了抓住了下面的山头。

“师父你看到没有,他的手就是这么怪,能变得老长老长,把人在半空中一撕两半,呕心死了,然后打下去,就象大山一样,一打一大片。”苗朵儿回想于异生撕野牛大头人那一回的事,脸上尤有惊容,刚好于异龙环上的龙也出来了,她纤手一指:“师父快看,还有龙,这人手上竟然有龙。”

“这就是大撕裂手了,果然另有奇处。”白骨神巫目凝­精­光,她心中一个念头没说出来,乃是在想,以自己的诛灵剑,可能斩得断于异的这只手,想了一想,还是有自信的,目光凝视于异手臂飞旋盘绕的青龙,到是吃了一惊,摇头:“这不是真龙,是龙魄,手生处,居然有龙魄跟随,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她一直并不特别把于异放在眼里,即便先前于异­射­重水之矛,说白了也只是让她稍加重视而已,到这一刻,始有惊容。

惊的不止是她,还有一个苗刀头,大撕裂手还好说,到底见过了,而且就是手变长,也不是特别神奇,但手上生龙,这就神奇了,龙啊!那是超乎于万兽之上的存在,尤其苗境修骨,于龙骨中修龙灵,更是所有苗巫的梦想,却只是传说中的龙灵神巫才修出过一条骨龙,此外再没有听说过,而于异居然出手有龙,苗刀头分不清龙魄和龙灵的区别,在他眼中,于异手边这条青龙,不就是龙灵吗?“这凶神居然出手有龙,那岂非红日大巫也打不过他,他又是个直­性­的,我白虎寨若依傍于他。”这么想着,一时心绪百结,只想:“且看,且看。”看什么?看于异到底过不过得了­阴­阳双豹师这一关,或者说,破不破得了­阴­阳百豹阵。

一切都是假,实利始为真。

于异一手抓着山峰,­阴­阳百豹阵的旋力便再转他不动,虽然碾磨的巨力依旧,但不能彻底将真水神螺甲压扁,甲中的于异便没有任何感觉。

“不过如此。”验证了真水神螺甲确实可以撑住­阴­阳百豹阵的力道,于异呲牙一笑。

­阴­阳双豹师却急了,阳豹师暴叫一声:“颠倒­阴­阳,反转天地。”随着他的叫声,身下豹阵霍地逆行,这一­阴­一阳,天地逆转,其力之巨,不可思议,于异的真水神螺甲在那一刻竟然给压得只剩一尺,而他抓着山峰的手也有些摇摇晃晃,要知这是一只五十丈长的巨手啊!

但于异的手还是抓稳了,真水神螺甲也撑住了,并没有彻底给压扁甚而压破炸裂,­阴­阳双豹师惊怒交集,阳豹师怒叫:“里旋三丈,碾碎他。”

­阴­阳双豹师鼓劲发功,百豹阵寸寸里压,越往里压,光圈越小,虽然转动同是放慢,但内中的劲力却不因慢而变小,反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恰如旋转的巨磨,虽慢,却有天地之力,­阴­阳百豹阵最厉害处就在这里,只要给­阴­阳百豹阵裹住了,便无法冲出,然后阵法越缩越小,哪怕坚若山岩,最终也会给碾碎,当然,越往里压,­阴­阳双豹师需要付出的代价也越大,大冬天里,两人却已汗湿重衫,头顶更升起高高的气柱,怒眼圆瞪,却脸若厉鬼,这是耗力过巨之象。

他们两人不怕耗损灵力,于异却不想玩了,没什么新意啊!无非就是旋裹挤压,再无新奇之处,他就不想玩了,心下叫:“看我给他们来个痛快的。”

不过要象那日对付白牛神一样迎头痛击,这会儿却是不太方便,他给裹在­阴­阳百豹阵中啊!­阴­阳百豹阵寸寸压缩,光圈距他身子已不到十丈,手臂若只长到十丈长,打出去可没什么力道,痛快不起来,他脑中一转,已有主意,再玩一把,忽地右手也伸下去,双手同时抓住下面的山峰,然后猛地一用劲,嘿!居然真的给他连着真水神螺甲从­阴­阳百豹阵的灵光圈里扯了出来,当然,这中间可就费了老力了,仿佛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硬生生拨身出来一般。

其实他不必费这么大力,体积越大,受到的­阴­阳百豹阵的裹力也就越强,如果他连人带甲往螺壳里一闪,螺壳不过小指头大小,那受到的裹力也就成百倍缩小了,哪怕一只手也可以轻轻松松把自己扯出来,但于异就愿意多花点儿力气,不就是玩吗?试试啊!连人带甲看能不能扯出来,好玩啊!

身子一出来,于异再不迟疑,风翅一张,纵身而起,双手同时变长,直有两百丈长短,手中重水之矛也有五丈左右,凌空一声暴喝:“把小爷磨了半天,差点磨成豆腐,也接小爷我一矛看看。”暴叫声中,照着­阴­阳百豹阵旋转的巨大光圈一矛狂砸下去。

他竟然连人带甲硬生生从­阴­阳百豹阵中冲了出去,这完全出乎­阴­阳双豹师想象之外,两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阵眼中一松,还以为把于异挤碎了呢,突见于异到了阵外,双手暴长,一矛抽将下来,两人还傻乎乎的,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重水之矛抽上灵光圈。

其实就算两人做出了反应,­阴­阳百豹阵凝成的灵光圈同样是两人最厉害的杀招,同样会以灵光圈硬开硬架,反撞迎击,所以,有反应没反应,有动作没动作,都是一样,惟一的区别或许就是,主动以灵光圈迎撞,劲道或许能更强一分两分。

“铮”的一下,灵光飞溅,刹时间,天地发白,人眼难睁,即便以白骨神巫如此功力,又在三数里之外,也要把眼晴微眯起来,只能以眼皮中一线光去看,而且看不清楚,只看到一道白光轰然炸开,至于苗朵儿等人,都情不自禁的给白光刺激得闭上了眼睛。

白光之后,才是巨响传来,那声响之巨,恰如平地春雷,裂裂炸响,让人心胆俱裂。

再然后便是风声倏然,近处之人,个个衣服须发倒卷,即便是数里之外的苗朵儿,也觉面皮微微有些发紧。

而紧随着风来的,便是一阵暴雨般的沙沙声,细碎而急骤,有过上次于异打白牛神的经验,苗朵儿知道,这是灵骨碎裂后激飞打在树木和的面的声音,而声音之所以细碎,是说明灵骨完全给打碎了。

“难道­阴­阳百豹巨然给他一矛抽得炸碎了,就和三大牛神的灵牛一样。”苗朵儿心下震撼,猛地睁眼。

先前­阴­阳百豹阵形成的灵光圈极为巨大,有近三十丈一个圈子,即便在两三里外看去,也能感受到那种光圈旋转时的庞然,然而这时候,那个巨大的灵光圈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一百只骨豹,还有­阴­阳双豹师,全都没了踪影,天空中,只有于异一个人站在那里,正在缓缓的收他那对怪手,而在他怪手周围,有一些黑白蝴蝶在飞,不过苗朵儿马上就明白了,那不是蝴蝶,冬天里哪有蝴蝶,那是­阴­阳双豹师身上的黑白双袍,给炸碎后,衣袍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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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双豹师连同­阴­阳百豹阵一百只骨豹,果然全都炸碎了,就如三大牛神一样。

苗朵儿小嘴儿张开来,弯成一个好看的0形,不可思议地叫道:“这凶神一鞭,居然把­阴­阳双豹师连同­阴­阳百豹阵一起抽碎了,这——这得多大的力道啊!”

“不全是他抽碎的。”白骨神巫却摇了摇头:“是撞击之下灵力自炸,炸碎的。”

她说的没错,于异的重水之矛力道虽大,但矛身只有那么粗,一矛抽下,哪怕力道再大,也只能把正好抽中的那几只骨豹抽碎,之所以百只骨豹连带­阴­阳双豹师全给炸成碎片,是因为­阴­阳百豹阵成形旋转后,­阴­阳双豹师连同­阴­阳百豹阵灵光融会,成为了一个整体,于异一矛抽下,不仅砸碎了正面的骨豹,最重要的是砸碎了灵光圈,灵光反震激炸,这才把一百只骨豹连同­阴­阳双豹师全给炸成了碎片,那天白牛神连同骨牛炸碎,也是一样的道理。

就好比一辆急驰的马车,给石头一咯,车轮受不了碎了,没给咯着的车身却也顷翻在地,撞得四分五裂,撞碎车身的,不是石子,而主要是车身自带的巨力。

巫骨术就这一点不好,施术者的灵力往往与灵骨融为一体,从好的方面说,两者融合得越紧密,修成的灵骨灵力也就越强,但从坏的方面说,一旦灵骨受损,也就会连带损伤施术者,而象­阴­阳百豹阵这种,整体融合,威力固然奇大无比,然一受到巨力反撞,逆转的灵力顿时就会把自己生生炸碎,尸骨无存。

白骨神巫明白这种道理,但她的震惊绝不小下苗朵儿,甚至更强,很简单,拿一块石头,猛砸到岩石上,如果力道足够,石头会化为齑粉,就如­阴­阳百豹阵连人带豹彻底炸碎一样,但问题是,岩石要比石头坚固,如果是砸在人脸上,那碎的不会是石头,只会是人脸,­阴­阳百豹阵也一样,那么大的巨力,以灵力融为一体,那内中是多大的力量啊!普通人撞上去,碎的绝不会是­阴­阳百豹阵,只会是人,而于异这一矛,却让­阴­阳百豹阵寸寸碎裂,这就说明,于异这一矛抽击的力道,远强于­阴­阳百豹阵的力道,等于于异是巨岩,而­阴­阳百豹阵是石头。

这就是白骨神巫极度震惊的地方。

­阴­阳百豹阵的力量,她是亲眼所见,虽隔着两三里,她也能感受得到,而于异,这个年不足二十的毛头小子,他怎么可能有如此强悍的功力,他就算是从娘胎里修起,也绝对做不得啊!

她哪里知道,于异虽然不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但化在他体内的长明子,却是一根偷吸了无穷愿力从七寸灯芯长到丈八身子的千年老怪物,而这种愿力更以大撕裂手这凶悍到变态的魔功发出来,这才能硬打硬撞,生生炸碎白牛神的骨牛和­阴­阳双豹师的­阴­阳百豹阵。

即便换了柳道元来,以他名震天下的风雷枪,也最多把­阴­阳百豹阵击散,而不可能撞碎,柳道元不能,其他任何人也全都不能,当今之世,惟有于异做得到,因为惟有他体内有如此巨力,然后能用大撕裂手把这种巨力发出来——这两者,缺一不可!

而于异能发出这种巨力,也要在杀谢和声之时,以心中血化了戾气,其实也是融了戾气,才能做得到,在那之前,他同样做不到。

震惊的,当然不止是白骨神巫苗朵儿师徒,最震惊的,其实是苗刀头和雷擂木,他两个才是真正的当事人,当眼晴能睁开,看清了最后的结果,两人几乎同时从半空中跌了下来,苗刀头跌坐在地,口中不绝喃喃惊呼:“他居然击碎了­阴­阳双豹师的­阴­阳百豹阵,天爷,祖神,这到底是从哪里生出来这么一个凶神啊!”

至于雷擂木,一跤跌下,­干­脆晕了过去。如其说他是跌晕的,不如说他是山穷水尽,急晕的。

于异并不知苗刀头等人的震惊更不知他们心中更复杂地想法,收了大撕裂手,大大的灌几口酒,仰天长笑:“痛快啊痛快。”

­阴­阳百豹阵的力道,远强于白牛神的骨牛,而反震的力道,自然也远强于骨牛的炸裂,于异的大撕裂手虽然长达两百余丈,强悍无伦,双臂仍然生生作痛,尤其手臂上的肌­肉­,仿佛撕裂一般的痛。

所以,他这句痛快,确实是心里话,痛,并快乐着。

于异返身飞回,苗刀头跌坐在地,地下还有无数看热闹的白虎寨苗民呢,他没看到,而白骨神巫师徒藏身在侧面山峰树背后,他也没看到,一家伙飞回去,咦,屋中无人,到是桌上杯中酒尚温,要说起来,于异其实并不是那种真正的酒鬼,真正的酒鬼,只要有酒就行,而于异呢,他不是有酒就行,还得要有人陪他喝酒才行,这也是明明葫芦中有酒,不进酒馆却不过瘾一样,说白了,其实他这好酒,仍然是个顽童心里——好的不是酒,是热闹。因此一看没有人,他返身又飞回来,立在半空中大叫:“老寨主,朵儿,神巫,喝酒了喝酒了。”

白骨神巫几个还在那里发傻,震惊啊!想不清啊!听得他叫,苗朵儿道:“师父。”

白骨神巫收敛心绪,道:“你去找你爹,我去跟他喝酒。”返身飞回,于异一眼便看到了她,眉花眼笑:“神巫,来,喝酒。”

“好。”白骨神巫也不多话,甚至恭贺或者夸赞的场面话都没说一句,一则是她­性­子清冷,二则呢,也实在是心中过于震惊了,一些话反而说不出来,不过于异本不好这个,有人陪他喝酒就行,酒桌上到是跟白骨神巫讨论起巫骨术来,因为连对上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这几人功力不过尔尔,但修成的灵骨,都极为了得,那种力量,不比人界神界的法宝法器差,甚至要略强几分,不说­阴­阳双豹师的­阴­阳百豹阵,就三大牛神的骨牛,灵力融合后那一撞之力,便比化闪的闪雷捶那种神界著名法器的威力要强上好几分,这可是相当了不起的,所以于异虽赢了,到是对巫骨术多了几分兴趣。

白骨神巫­性­子清冷孤傲,不喜与人多话,但这日为于异不可思议的神通所惊,心神失守,不复往日孤傲,话到是多了起来,给于异介绍苗疆巫骨术,偶尔说到一些巫界中的趣事,更掩嘴而笑,她本美貌,这一放下矜持笑起来,恰如云开月绽,别有一番动人心魄之处,只可惜于异看女人,或者说看不相­干­的女人,从来如看枯草朽木,全不在意,反到是后进来的苗朵儿,看到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师父,心下诧异,想:“师父从不与人说笑得,到也奇怪。”

师徒俩个陪于异喝酒,不多会林荫道也回来了,看于异地眼神越多了两分敬佩,然而任青青失踪已数天,敌人若想对她做点什么时,也就什么都做下了,所以他的情绪始终不高,不停地向于异敬酒,说于异的酒量不大,那要看和什么人比,比林荫道至少是强多了,没多久林荫道就醉倒了,但还有苗朵儿师徒两个呢,因此紧随着林荫道不久,于异也醉倒了,老规矩,喝了最后一杯,哈哈一笑:“醉了醉了,且去睡了,白骨师,朵儿,晚间再陪你们喝。”一闪不见。

“我还没喝过瘾呢,于大哥就醉了啊!”苗朵儿娇声发嗔,又叫了几声于大哥,于异始终不应,这会儿摸到于异的习惯了,知道他必是醉狠了睡死了,她本来有些醉眼蒙蒙的,随即恢复清明,对白骨神巫一打手势,嘴­唇­微动:“师父,我爹爹有点子事情找你。”

“好。”白骨神巫闻言站了起来,她今日也有了六七分醉意,白晰的脸蛋上微现红霞,伸手扶着苗朵儿肩膀,苗朵儿看着她侧脸,忍不住赞道:“师父,你真漂亮,难怪当年说你是苗疆第一美人。”

“老太婆了,还漂亮什么。”白骨神巫嗔她一眼,却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轻轻叹了口气。

白骨神巫的事,苗朵儿自然知道一些,白骨神巫本是大家之女,只因情场失意,这才随师学习巫术,这会儿的轻叹,不用说是想起了以往情事,其实当年的白骨神巫和苗朵儿现在的情形差不多,也是两女争夫,她本来什么都比情敌强,但就是因为太强了,那男子反没了胆气攀折她这朵高高在上的凤凰花,她­性­子又偏于清冷,心底明明爱煞了,脸上还冷冰冰的,最终那男子选择了情敌,她伤心绝望之下才斩情绝欲投入巫门,不过她心底的事,轻易不能提,苗朵儿张了张嘴,终是没说,虽然她觉得今日的白骨神巫与往日略有不同,却仍是怕了她翻脸。

苗朵儿引了白骨神巫到第三进院中,苗刀头在里头等着,见白骨神巫进来,起身让了座,苗朵儿泡了茶上来,喝了一道茶,苗刀头道:“神巫,这次的事,关系到我白虎寨上下数万老小的生死存亡,还要请神巫给拿个主意。”白骨神巫端着茶杯,她的手指修长白晰,晃眼间,竟是分不清哪是杯,哪是指,苗刀头只瞟了一眼,便错开了眼光去,他虽然年近六旬,女­色­上仍然颇为心热,不过再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对白骨神巫有想法的,当然,私下里,玩着自己的女人而想到白骨神巫清艳的身影,那又另说,这不能怪他,世间男人都一样,哪怕怀拥绝世美女,也难保他心中跑马。

想什么不要紧,关健是做什么,君子与流氓的区别就在这里,当然,英雄与懦夫的区别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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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掩饰得很好,白骨神巫到也并没有留意,端着茶杯微微沉呤,道:“最先的冲突我听朵儿说了,说起来怪不到白虎寨身上,真要怪,只是在于异撕了野牛大头人之后,但你也可以推托开去啊!只说是怕了于异就是,而且现在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都给于异撕了,野牛族花豹族声势大衰,他们的怒火也全放在了于异身上,便去请了红日大巫来,也只会是对付于异,不会想着要报复白虎寨吧!”

她这想法合情合理,却不知道,苗刀头心中另生了野草,苗刀头与苗朵儿打个眼­色­,苗朵儿挨到白骨神巫身边,娇声道:“师父,我爹爹的想法是,这一次,我们能不能让黑羽苗接纳我们为熟苗,成为黑羽四族之外的第五大族?”

白骨神巫秀眉微促,看一眼苗朵儿,眼光仍是落到苗刀头脸上,道:“苗寨主的意思是——?”

苗刀头还没吱声,苗朵儿先接腔道:“身为生苗,给排斥在九姓熟苗之外,纳的贡多,得的好处却少,甚至与人类做生意,我们都要吃很大的亏,因为我们是生苗,人类的商队就不往我们这边来,而其实以我白虎寨的实力,再若合拢周遭百里内的十几二十个寨子,即便比不上野牛族,相对于花豹族几个,也差不了多少吧!可这么多年来,我们送尽了好处,黑羽王却就是不纳我族入册,师父你说,他们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他们明知道我是你的弟子,这么欺负我白虎寨,不是连你的面子也落了。”

她这后面一句,就有些强辞夺理了,白骨神巫可不止她一个弟子,如果看师父的面子,黑羽王就要把她们身后的宗族由生苗纳入熟苗,那岂不乱套了,不过她恃宠而娇,白骨神巫到也不会说她什么,想了一想,道:“这次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都毁在了于异手底,两大族声势大衰,确实有利于白虎寨,但问题是,于异一直呆在白虎寨啊!对外解释,你们还得说是怕了于异,逼不得己,才能获得其它部族的谅解,更莫说借于异的势了,所以这事。”

“师父,我们拿了于异,你说行是不行。”苗朵儿终于翻出了底牌。

“什么?”白骨神巫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一直以为苗刀头父女把于异当座上宾,关系不错呢,苗朵儿请她来,也只说­阴­阳双豹师要与于异争斗,怕余怒之下牵连了寨子,而白骨神巫恰好也想见识一下­阴­阳双豹师的­阴­阳百豹阵,所以一说就跟来了,跟来了又喝了几顿酒,苗朵儿父女对于异的态度也热情无比,再没想到苗朵儿这会儿会这么说。

苗刀头嘴巴张了张,他心中热火也似,也能说得更明白,但他知道,他自己说,远不如苗朵儿说效果好,所以终是没有开口,只拿眼看着苗朵儿。

“师父你可能不知道,于异不仅是人类,还是神界的高官,他是清肃司郎官。”所谓知师莫若徒,苗朵儿对白骨神巫还是非常了解的,于异对白虎寨无论如何说是有恩的,她父女反脸,反卖了于异,虽然白骨神巫未必会跟于异这个外人讲什么道义,也一定会帮着动手,心里总会有些疙瘩,但于异是神界高官,那就不同了,白骨神巫极不待见神界官吏,只要是神界的官,天生就是白骨神巫的死对头。

果然,一听这话,白骨神巫秀眉便立了起来:“于异是清肃司郎官?”

她长相清丽,平日闲坐,便如一个居家的美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带丝毫烟火气,她年近三十,外貌乍看不过十六七岁,巫功大成固然是一个原因,清冷疏淡地­性­子也起了重要作用,然而这一刻,她眉眼间陡然­射­出泠泠杀气,屋中空气似乎都寒了三分,苗朵儿还好,苗刀头却是头一次感受到白骨神巫的杀气,情不自禁就颤了一下,到也不是他胆小如此,一则是突如其来,二则,是他心底还是有些发虚。

但下一刻白骨神巫却轻咦一声:“不对,清肃司是正四品的高官,那于异有多大,撑死二十不到,他怎么做得了清肃郎,那不可能。”她看向苗朵儿:“你是不是弄错了。”她到不信苗朵儿会骗她。

“是林公子说的。”苗朵儿摇头:“不会弄错。”说着补上一句:“我当时也奇怪,但林公子解释了,说那什么清肃司是专门清街杀人的,就要身手高,而于异的身手,师父是看到了的,对了,林公子还跟我说过,这人狂到没边,居然连天后娘娘的侄儿都杀了,这个事在神界传得很广,就是苗州瓜州这边也都知道,所以于异的身份不会假。”

对林荫道的身份,白骨神巫也知道一点,知道他是瓜州刺史的独生子,官宦子弟,他证实了,那就不会错了,但白骨神巫始终有些怀疑,或者说不再说是怀疑,而是有些难以置信,脑中浮现出于异的样子,十七八岁年纪,头上三根毛戳着,笑起来轻浮跳脱,没有半点稳重的样子,更莫说半丝官气——这样的人,若说是哪个衙门里的衙役甚或做个捕头,那还合适,正四品的清肃郎,那怎么可能?神界官场的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吗?

苗刀头不知白骨神巫心中的想法,眼见白骨神巫不出声,他顿时便掩了老脸,悲声道:“本来于异算是我寨中的客人,他做的事,我白虎寨理应替他担当,但这祸实在太大了啊!不说黑羽苗绝不肯甘休,只要于异是神界清肃郎的消息泄露出去,整个苗方都不会甘休,我死不要紧,可怜我白虎寨两万多老小,却是再无立足之地啊!”他不说捉了于异,能在黑羽苗中卖得的好处——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都对付不了于异,却给白虎寨生生捉了,黑羽王还能不接纳白虎寨?甚至有可能一跃而成为举足轻重的大部族,人少不重要,只要黑羽王承认白虎寨也是九姓苗民的枝脉,周边自然会有无数小寨子来投,随随便便就可以凑成个一二十万人的大部族,然后有白骨神巫撑腰而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都死了,白虎寨莫说立即取代野牛花豹两族,但成为四大部族之外的第五大族,是完全可能的。

这些好处苗刀头不说,却只说害处,当然他说的也是事实,于异不但是人类,还是神界的高官,莫说野牛族和花豹族,整个黑羽苗甚至整个苗界都不会放过他,白虎寨若始终跟他站在一起,最终绝对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哪怕于异永远不败,可他终究会走啊!白虎寨可走不了。

哪怕于异就此在白虎寨安家,可他终究会死啊!到时白虎寨怎么办?难道也跟着死绝?

其实苗刀头不是没想过,就借于异的势,压过四大部族,哪怕黑羽王不肯接纳,也可自成一脉,然而想一想,于异终究不是苗人,他终究是要走的,哪怕把苗朵儿嫁给他,他放弃神界的官位不走了,可百年之后终究是要死的,那时又怎么办?

所以苗刀头才选择了对付于异,反过来搏一场富贵——他也是不得不搏,黑羽王不会甘休,哪怕红日大巫再输了,整个苗界也不会甘休,自然有无数好手闻风而来——苗人对内打冤家,但对付神界,从来都是极为团结的,白虎寨必须早日撕清与于异的关系,否则拖到最后,哪怕他再会打悲情牌,再说什么是给于异逼的,别人也不会相信。

“爹爹不要担心,师父自有主意。”苗朵儿靠过来,拿手帕给苗刀头抹泪,眼晴却看着白骨神巫。

白骨神巫微微沉呤,虽然难以置信,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信不信都无所谓了,道:“这人神通广大,以我的诛灵剑,却也未必就斩得了他。”

苗朵儿大喜,只要她点头就好,道:“师父,我有一计,这人现在不防备我们,晚间跟他喝酒,在他酒中下酥骨草,酥了他骨头,然后师父出手,擒他易如反掌。”

酥骨草为苗界特有的一种恶草,生于水泽之旁,牛羊误食,立时筋软骨酥,全身瘫痪,苗民先恨它歹毒,一见就拨,晒­干­成堆焚烧,要烧绝了它,但也有人另生想法,用这个泡酒,酥骨草晒­干­后再没什么气味,泡出的酒和常酒没有任何区别,除非事先知道,否则不可能察觉,而一旦喝了这酒,全身立时酥软如绵,真如砧板上的软­肉­一般,想怎么切,就怎么切,而于异完全不防备苗朵儿父女师徒,用这酥骨草酒算计他,那绝对是手到擒来。

白骨神巫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她不喜欢这种诡黠的伎俩,但她自思,凭她的诛灵剑,确实不一定对付得了于异,那也只好采用苗朵儿的法子,却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把茶杯端了起来,喝了一口,苗朵儿自然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异一觉醒来,泡个澡换了衣服,说起这换衣服,还是有了高萍萍以后养成的习惯,在高萍萍以前,哪怕螺壳里衣服现成,于异也从来没想到要换过,洗澡也一样,以前睡一觉,醒了就往外窜,还泡澡?没那个闲儿,他就是顽童心­性­,完全定不下来,但有了高萍萍后,欢爱完了,抱着软软的白白的娇娇的美人在白玉池泡一会儿,感觉也相当的好,而且高萍萍好洁,哪怕是白玉床上交欢,也是一身大汗,不洗一洗,美人是要大发娇嗔的,然后换衣服就理所当然了,养成了习惯,于是每次醒来都要泡一泡换身衣服,也因此于异外表狂放,身上却总是清清爽爽的,所以说有了女人的男人,和没有女人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249

一闪念出来,苗家父女白骨神巫林荫道几个都在,苗朵儿到底­嫩­了些儿,心中有鬼,未免有些发虚,到是苗刀头是块老姜,呵呵笑道:“于小哥起来了啊!要吃晚饭了,正想叫朵儿叫你呢,呵呵!来,先­干­一碗,马上开席。”

“­干­。”只要是敬酒,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是谁敬的,于异通通是来者不拒,和苗刀头碰了一下,一口­干­了。

苗朵儿眼睛瞪得圆了,就象两粒黑乌乌的珍珠儿,看着于异嘴一张,那酒都不经嘴腔,直接从喉头里倒了下去,点滴不剩,悬着地心顿时落了下去,却还怕一碗酒的量不够,见于异放碗,立刻捧了酒坛子上前来,道:“于大哥,我给你倒酒,我师父说要敬你三大碗呢。”

“哦!好啊!”倒酒于异是不客气地,看着白骨神巫呵呵笑道:“神巫,如何要敬我三碗,有个说法没有?”

“他到还真是不客气。”白骨神巫心下冷笑,道:“人类大多诡谲卑劣,如于壮士这般爽气的,到是少见,相识也是有缘,所以要敬于壮士三大碗。”

“对对对。”苗刀头在一边大叫:“于小哥真是个爽快地,神巫敬了三碗,我再来敬三大碗。”

于异大喜,一拍桌子:“说到喝酒,苗人到真是比人类爽快,无论是神界之民还是下界之民,很多人上了酒桌子,都畏畏缩缩的,我看着就闷气,而苗民却是人人酒到杯­干­,这一点我最喜欢了,来,别说敬不敬的,神巫,我先跟你喝三碗。”

苗朵儿已经倒上酒了,于异端起碗,跟白骨神巫碰了一下,仰头又往嘴里倒,这时耳中突地听到螺尾生的声音:“尊主,此酒有毒。”

于异的螺壳,是挂在脖子上的,螺尾生又有凝音之术,乃是以一缕水汽送音入耳,这功法传不太远,但胸口的螺壳跟于异的耳朵本就不远啊!所以只一缕微音,于异能听到,同座的白骨神巫等人却听不到。

“有毒?”于异是喝了神螺子灵水地,承了神螺子全部的衣钵,所以这水汽传音他也会,到有些不信:“没弄错吧!怎么会有毒?”

“没弄错。”螺尾生肯定地道:“白玉池水现暗青­色­,为草木之毒,且其­性­极为剧烈。”

“毒又如何,毒得了天下任何人,却毒不倒我。”于异哼了一声,照旧把一碗酒倒进了喉咙中,仍是点滴不剩。

为什么他有这个自信呢,因为他承的是神螺子的全部衣钵,而神螺子本体是个田螺,田螺这个东西,有几样妙处,其中之一是能吐毒,捡了田螺来,放清水养着,第二天早上你去看,盆里好多的脏东西,这都是田螺吐出来的,这就是田螺一个独特的本事,任何东西到了肚子里,只要是觉得不对的,都可以吐出来,当然,若是普通田螺,毒又太烈的话,还是承受不住的,可神螺子不是普通田螺啊!那吐毒的本事,已是神之又神,而于异即承了神螺子衣钵,也自有了神螺子的本事,所以有这话。而且神螺子养成的本事,已不是简单的吐毒,而是直接在壳中化毒,化在哪里,就化成白玉池里,白玉池真正的功效,不是用来洗澡的,而是神螺的洁净之源,本­性­洁净,一泓如碧,所以于异酒往肚子里灌,完全不必要吐出来,直接就化在白玉池里了,这中间好象不明白,进的是他的肚子,怎么就化在了白玉池中呢,这简单,因为于异喝的是神螺子的本体真水,体­性­如一,也就是说,于异的身体,跟螺壳其实是连在一起的,二即一,一即二,这中间玄之又玄,却不是三两句话说得明白了。

于异不怕毒,但酒中有毒,可就让他恼火了,先听到螺尾生的话他还有些不信,再一碗酒下去,自己一感觉,没错,确实有毒,也摸到了这毒的­性­子,不是什么穿肠蚀骨之类,而是以软筋酥骨为主,这种毒清肃司也有,名为一步倒,就是说此毒入体,走一步就会倒,乃是用来擒拿重犯的秘药,于异身上虽然没有,但也知道。

“这酒中怎么会有一步倒。”于异心下闪念,眼见苗朵儿又来倒酒,他刚要出言说酒中有毒,却又转念:“谁在下毒,莫非是那什么野牛族花豹族明里打不过我,暗里派­阴­贼来下暗手,这个到好玩儿,我且不吱声,呆会捉了,到好耍子。”

这时苗朵儿又倒了一碗酒,到一边眼巴巴看着于异,就她手中那坛酒里泡了酥骨草,而以酥骨草的毒­性­,照理说一碗酒下去,于异就该软到了,但于异明明喝了两碗酒,却还跟没事人一样,她心中已经有些着急了,眼见着于异又伸手端酒,她心下暗叫:“还不倒?倒也,倒也。”

于异却真仿佛听到了她心底的话,忽地里哦也一声,整个人歪了下去,软在了酒桌边。

“师父。”苗朵儿急叫,自己地手也按在了腰囊上,不过她的苗牙出来就要吃人,而先前商量的是,如果能活捉于异交给黑羽王,换得的好处会更大。

白骨神巫更不迟疑,几乎在苗朵儿叫声响起的同时,她便已出手,手一抖,袖中飞出一物,是一块龟甲,龟甲初出时,不过二指大小,见风即长,刹时便长得有桌面大,龟甲整体呈暗青­色­,上面的纹路却呈灰白­色­,纵横各十九条,仿若一张网,龟甲往下一罩,一下罩住了于异。

于异是顺着酒桌歪倒的,前面是酒桌,后面是椅子,而龟甲是个硬壳,本来会给桌椅隔着,不可能罩到于异身上,然而白骨神巫这龟甲中另有玄机,龟甲往于异身上一罩,眼见给桌椅一隔,却突地白光一闪,龟甲的硬壳居然不见了,只剩下纵横那九条白线,这时却不再呈灰白­色­,而是发着一种细细的银光,象一张银丝网,这银丝网往下一落,桌椅就隔不住了,正落到于异身上,将于异一个身子牢牢罩住,银丝网随即收紧,顿时就把于异捆了个结结实实。

白骨神巫这龟甲,乃是苗疆一种异龟——丝龟留下的龟甲,这丝龟有趣,跟蚕一样喜吃桑叶,然而桑叶长在树上,丝龟怎么吃得到呢,好吃自然有办法,丝龟居然学会了爬树,它的爪子非常的尖锐,能扣住树皮,轻轻松松就能爬到树上去,丝龟不但吃桑叶,也吃桑树上的野蚕,当然,若给它溜到家里,家蚕它也吃,可以说真是个坏东西,养蚕女最讨厌它了,一旦看到,绝不放过,捉下来拿石头砸得稀烂,白骨神巫无意中也捉了一头,且有数百年龟龄,已养成灵气,白骨神巫也是闹着玩,把这灵气全练在龟甲上,不想最终却炼成了这么一张银丝网,用以擒敌拿物,最是合手适用,这银丝网水火不拒,刀枪难断,而且伸缩­性­极强,无论敌人怎么挣扎,它总是死死的缠在敌人身上,且越缠越紧,最终能把人活活缠死。

一见于异给银丝网缠住裹住,苗朵儿欢呼一声:“捉住了。”手在腰囊上一拍,苗牙跳出来,不过给苗朵儿按住了脑袋,就立在于异脑袋边上,白牙呲出,凶光四­射­。

虽然于异给银丝网网住了,苗朵儿对于异的神通仍是极为忌惮,担心万一银丝网网不住,于异有挣扎出来的迹象时,便要让苗牙一口咬掉于异的脑袋,死的没有活的值钱,但死人永远比活人安全。

于异借势躺倒,本是个好玩的心理,想把黑羽王派来的­阴­贼诱出来,结果没见什么­阴­贼,跳出来的却是苗朵儿师徒两个,这变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一时间可就看傻了,瞪着眼,心下只叫:“这是搞什么?都疯魔了吗?这酒里好象下的是软骨一类的毒啊!难道是疯魔草?”

直到这会儿,他始终还不肯相信,苗朵儿师徒会要对付他,没道理啊!从初会苗朵儿始,到今天为止,在他的脑子里,他对白虎寨都是有恩的,而白虎寨,无论是苗刀头,还是苗朵儿,还是竹生,还是后来的白骨神巫,对他也都不错,热情得很,一天两场酒,醉了醒,醒了醉,好得不能再好,这会儿突然翻脸,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啊!

不过他这两年着实了经了不少事,­性­子到没以前急了,心下虽疑,却不吱声,还是先前的样子,瞪着眼睛,也斜着嘴巴,且就看戏,至于给银丝网网住,他根本不着急,他喝的是神螺子的本体真水,体­性­合一的,神念只要一动,就能闪进螺壳里去,无论金丝网也好银丝网也好,都是捆不住他的,而且就算没有螺壳,他也不信区区的几根银丝能撑得住他的大撕裂手——那绝不可能。

他没动,却有人动了,林荫道腾一下跳了起来,手中还端着酒碗,眼珠子却瞪得有大石榴那么大,叫道:“朵儿,白骨师,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于大人捆起来了。”

苗朵儿当然早就想好了说辞,道:“林大哥你听我说,这人人面兽心,不是个好人。”

“他人面兽心?”林荫道一脸迷茫,他这几天跟着喝酒,跟着看戏,无论于异的神通还是于异的酒量,都是让他极为佩服的,更何况于异还是神界高官,居然一点架子没有,这一点尤其让他心生好感,这实在是极好打交道的一个人,虽然有时出手显于狂暴,但做朋友至少做酒友是极好的,怎么就人面兽心了。

250

于异当然也在地下问:“嘿!我怎么就人面兽心了?”这会儿他也终于明白了,苗朵儿师徒确确实实是在算计他,从毒酒到银丝网,一切都早有策划。

щ苗朵儿这就给他解释了,当然对着χɡ·с的是林荫道:“林大哥你昨日喝醉了不知道,这人喝到半醉后,居然扯着我要亲嘴,后来我挣脱了,谁知到了下午,他居然又摸到我房里来,想要强Jian我,还好师父在,我叫了师父,他才跑了。”℃!

“竟是这样?”林荫道哈着嘴:“我昨儿个是喝醉了。”

“但还有更无耻地。”开了头,苗朵儿也就变本加利,本来已经网住了于异,若换了其他人,不必要解释,但林荫道是苗朵儿所爱的人,而苗朵儿也看得出来,林荫道对于异的印象不错,尤其于异还是要帮着任青青伸冤的,她突然之间翻脸捉了于异,若不解说清楚,把于异在道德的耻辱柱上订死了,林荫道必然对她生出想法,那可就划不来了,所以这时候小嘴儿一张一合的,早想好的说词一咕噜全倒了出来:“到了晚上,我跟师父睡,他居然又摸去师父房里,借着隐身术,他的隐身术你也看到了的是吧?”

“是。”这个林荫道到是真的亲眼所见,这时便只有点头。

“他借着隐身术,摸到师父房里,不但是我,竟连师父也想非礼。”她怕扯上自己没有说服力,索­性­连白骨神巫也扯上了。

白骨神巫到底一派宗师,这么当面扯谎,终究有些脸红,哼了一声,道:“废话不必多说。”

她说不必多说,林荫道瞟她一眼,到也有几分信,白骨神巫本就生得美貌,偏生还待人清冷自矜,而巫功有成,这清冷中又自有一股凛凛之威,这样的女人,却正是男人最想征服的那一种,只要想着把平日高不可攀的女神压在身上,让她呻吟婉转,是个男人就能血脉贲张,所以苗朵儿说于异想打白骨神巫的主意,林荫道还真的相信,其实就他自己来说,心底又何尝没有闪过这样的念头?

他是半信了,于异听着,却是冷笑了,他斜躺着的,这时眼角余光便也瞟一眼白骨神巫,却把白牙呲了一呲。

林荫道根本不知道,于异眼里没女人,虽然白骨神巫是美女,而且是那种高不可攀的清贵型美女,可在于异眼里,女人就是女人,女人都是妖怪,女人都很古怪,上了床蛮好玩,然而一旦你跟她上了床后,又特别的难缠,至于别人的女人,他懒得多看,惟一的好女人,只有能陪他喝酒的女人,所以苗朵儿和白骨神巫都还要算好女人,于异难得对女人开笑脸,见了她们却笑嘻嘻!就是这个原因,而不是因为她们生得美貌,更不是因为白骨神巫清贵自傲难以攀折而更生邪火。

而在白牙呲出的这一刻,于异心中才生出想法:“到真是好一身细白­肉­儿,嘿嘿!”

“不过师父神通了得,他又做贼心虚,听得我叫,他自己逃走了。”白骨神巫不叫说,苗朵儿偏还要说完,但说到这里,林荫道反到有了疑惑,道:“他用的是隐身术,别人看不见吧!”

谎言就是这样,再完美的谎言也总有漏洞,苗朵儿一听不对,忙道:“虽然看不到,但我师父感应得到。”解释一句,急转话题:“林大哥,任小姐她们突然神秘失踪,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荫道心思果然就给引开了,眉头一锁:“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肯定,必然是落到了他手里。”苗朵儿翘起一个指头,指着于异:“这人神通广大,又会隐身术,师父猜测,任小姐她们主仆,十有八九是给他用隐身术隐了,藏在什么地方,密加­淫­辱。”对苗朵儿的话,林荫道本来始终有些将信将疑,说于异是酒鬼,那是没有丁点儿假,但说于异是­色­鬼,林荫道还真没看出来,虽然有酒后乱­性­的话,可于异每次喝醉了就一闪不见,他可是见过几次的,却没一次见于异乱什么­性­,直到苗朵儿说到任青青,正所谓关心则乱,他的心思一下就乱了,尤其听到最后四字,更是血往上冲,一步就跨到于异面前,把他身子一揪,提将起来,红着眼晴瞪着于异道:“朵儿的话是真是假,青青是不是落到了你手里,你把她怎么了?”

“她的话啊!一半儿是真,一半儿是假。”于异嘿嘿一笑,站直了,大白牙慢慢地呲了开来。

于异从来不恨敌人,敌人的本事若别出机杼,他甚至还会打心底里欣赏——敌人越有趣,游戏也就越好玩不是,例如麻一箭,当场­射­了他几箭,他反而赞了一句——他没有这种箭技啊!

但于异恨背叛。

薛道志李道乾的背叛,害死了柳道元。

谢和声的背叛——或许对谢和声来说,从头到尾都是个诡计,但在于异眼里,还是背叛——害死了金百万几个。

而今天苗朵儿几个却背叛了他,是的,他一直当苗朵儿父女师徒是酒友,是朋友,而这些人,却突然就来暗算他。

他最恨这个。

因为他待人,从来就是一腔赤子之心,或者说,他就是一个小孩儿心­性­,小孩子信了一个人,就会全心的信任,把整个心坦开来,完全不加任何提防。

这种信任是最纯粹的,也是最极端的,一旦遭到背叛,反应也最激烈,最极端。

因此林荫道看到他呲起的大白牙,竟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松手退开——他的那种神情,实在是太狞恶了。

不过下一刻林荫道就下定神来,他有些迷惑了,道:“什么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苗朵儿说我想强Jian她。”于异眼珠在苗朵儿身上转了一转,小姑娘不到十五岁,但发育得很好,小ρi股小胸都有模有样了,尤其是配上露出一截的小蛮腰,很有几分诱惑力,平时于异不把女人当女人看,看一眼就算,但他到底是有过好几个女人的,女人哪里好自然知道,这会儿起了心去看,嗯!­嫩­是­嫩­了点,但更有一股清新的味道,眼光随光又转到白骨神巫身上,白骨神巫也站了起来,秀眉微微促着,她身量苗条,白袍宽松,到是看不出身材,然而她清冷的脸上,带着一股清冷矜贵的大家之气,把这样的一股气质撕开了蹂碎了,更能激发男人的兽­性­。

“还有她师父。”于异白牙呲得更宽了,眼中更发出邪异的光来,那次给花鹊王诱入和合庙,吸了邪气,虽然于异本­性­不喜女人,这股邪­性­轻易露不得头,但这会儿因受到背叛而心中激愤,随着胸间戾气的喷涌而所有地邪­性­全钻了出来。

“这半句是真的。”说话间,于异双手微微一抬,再猛然一张,刹时撑出十余丈,丝龟炼出的银丝网虽有弹­性­,也可扩展到数丈长,但十余丈是扩展不了的,撑到极致,铮的一声便断了,其声泠然,恰如断了一把琴弦。

当于异呲出大白牙时,白骨神巫便觉得有些不对,尤其与于异眼光一对,心下竟也颤了一下,那不完全是怕,而是一种极为奇怪的情绪,她哪里知道,于异本­性­中只有一股戾气,但这股戾气中,却惨杂了和合庙千年养气的邪气,这股邪气带着一种放大到极致的欲望,即便只是从于异眼中­射­出来,而不是喷出红雾,同样带着一种极为隐秘的挑逗力,能把人深藏心底的欲望给挑起来,而白骨神巫之所以出家学巫,本是因情场失意,在她心底最深处,对情/欲是有渴望的,且这种欲望因未能得到满足,年深日久的积累下来,更是极为强烈,所以给于异眼中这饱含情/欲的眼光一挑,她心底最隐秘处,竟好象也拨着了一根琴弦,整个灵魂深处都颤抖了,更觉小腹发胀,下身潮热,隐隐似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白骨神巫大吃一惊,心神急凝,心底羞怒,一时间俏目发威,怒叱一声:“小贼大胆。”

她的叫声中,苗朵儿先动了,虽然于异喝了酥骨草泡的酒居然一点事没有,然后还能挣开银丝网,让苗朵儿心中即惊又怕,但这会儿可没退路了,她手在苗牙脑袋上一拍,低喝一声:“咬死他。”

苗牙早就跃跃欲试,得到苗朵儿指令,立时腾空跃起,扑向于异,它带着花斑的身影在空中掠成一道光影,真个快如闪电,而苗朵儿与于异的距离不到五六尺,真可说是近在咫尺,虽然上次苗牙失手,这一次苗朵儿还是心怀侥幸,无论如何,她是亲眼看到于异把泡了酥骨草的酒灌进嘴中的,三大杯酥骨草下肚,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儿效果,她不相信。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于异只是随手一抓,竟又揪住了苗牙的颈皮,苗牙给悬空提着,空自四肢抓挠,咆哮如雷,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苗朵儿又惊又怒又怕,急叫:“休要伤我的苗牙儿。”

于异瞟她一眼,眼光转到苗牙身上,嘿嘿一笑:“放心,这小花猫儿能喝酒,到是合我的脾胃,我不会弄死它的。”说着手一扬,把苗牙从窗子里甩了出去,这一甩重,苗牙飞出去的速度,比它扑出的速度还要快得多,苗朵儿眼中看到的,只是一道略带红­色­的光,一闪就不见了踪影,随后远远地传来怦的一声,然后才是苗牙的叫声,却不复先前的咆哮,而是低声呜呜,如同给人踩了爪子的狗。

251

“小贼受死。”却是白骨神巫出手了,长袖一扬,一道白光­射­出,见风变大,化成一根长得六七尺的巨大白骨,正是她赖以成名的化龙骨,一­棒­兜头砸向于异,风声倏然,带起的气流,恰如大河暗滔,声势骇然。

不过她这一­棒­的威势,若与­阴­阳双豹师的­阴­阳百豹阵比,实是远有不如,甚至还不如那一日白牛神集九牛之力的一撞,于异自然不放在眼里,重水之矛倏地入手,斜里一矛便格挡上去,铮的一声,恰如金铁相击,竟然溅出一蓬火花,于异身子一动不动,化龙骨却给击得倒飞回去。

白骨神巫一直有些自大,虽然目睹了­阴­阳百豹阵的威力,仍认为自己差不了多少,但与于异实打实较量了一下,她立时便知道了,仅以功力论,自己远不是于异对手,但她最大倚仗并不在这里,手一招,白骨飞回,悬于顶上,一端指定于异,她左手捏诀,向着白骨一指,白骨中霍地­射­出一道绿光,那绿光翠绿如碧,从白光中顷泄而出时,恍似一泓碧泉从山崖中泄出,但这绿光凝而不散,于异凝晴看去,却是一柄绿­色­的宝剑,长三尺有余,通体碧翠,极为美丽。

“这剑是什么东西炼成的,不会是翡翠吧!这个要砸断了可就可惜了。”于异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他却不知道,这绿­色­的宝剑,名为诛灵剑,乃是白骨神巫化了近十年时间才练成的,却不是什么翡翠,而是白骨­阴­火,古坟堆中,常见­阴­火闪烁,白骨神巫以此练剑,练出的这诛灵剑极为奇异,不需要将人一斩两段,只要刺上人身,­阴­火立即透体而入,循­阴­斩脉,诛人­阴­灵,人无阳气不刚,无­阴­灵不明,­阴­灵被斩,立即陷于昏沉之中,就此浑浑噩噩,行尸走­肉­,即便留得­性­命,也只是个活死人。

诛灵剑一出,立即便向于异急­射­过来,其速之快,真如一道划过天际的绿­色­闪电,白骨神巫这诛灵剑,功效独特专斩­阴­灵是一功,速度奇快则是另外一功,剑上力道虽不是很强,但速度奇快,让人防不胜防,白骨神巫敢以诛灵剑去挑战红日大巫的白骨红日,可见她的自信。

于异还在暗赞诛灵剑练得漂亮呢,突见绿光一闪,倏一下就到了眼光,其速之快,无词可以形容,于异眼晴虽然在看着,手中也握着重水之矛,却是完全来不及格挡,而诛灵剑这时已­射­到他胸前,便是躲闪也来不及了,大惊之下,神意一动,整个人倏地闪进了螺壳里。

于异与螺壳体­性­相连,意动身至,诛灵剑虽快,但无论如何也快不过人的神意,所以在咫尺之间给于异闪了开去。

于异当然不可能就此躲起来,一隐复现,诛灵剑一下­射­过了头,只这一闪,便已在他身后三丈开外,白骨神巫见这一剑给于异闪开,心下惊怒,忽见他又显出身来,立即把手一招,诛灵剑刹时掉头,复又向于异­射­来。

这中间说来啰嗦,其实只是闪念间事,于异一闪复现,诛灵剑一去复回,于异这会儿刚把头扭过来,还不及正面对上诛灵剑呢,眼角只见到一抹绿光,绿得美丽绝伦,而风声倏然,已到后背,这时若用重水之矛去格挡,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的,没办法,故技重施,又一闪,闪进了螺壳里。

诛灵剑再次无功,飞到了白骨神巫顶上,于异一闪复现,一边的苗朵儿可就恼了,娇叱道:“只知道躲闪,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就别躲。”

于异还就受不得激,嘿嘿一笑:“那我就不躲。”

便在他说话间,诛灵剑复又疾­射­过来,他一句话五个字,竟然没说完,诛灵剑便到了胸前,这种快法儿,真是前所未见,象化闪的闪雷捶,那是斗神宫的宝物,发出的是闪雷,威力不说,仅就速度而论,似乎也及不上诛灵剑,于异哪里知道,白骨神巫这诛灵剑,不是实物,乃是万点­阴­火凝炼而成,全身没有半点重量的,自然就快了。

这次于异有了准备,但诛灵剑实在太快了,虽然有了准备,重水之矛却不能展开来格档,因为等他展开时,诛灵剑已经到了,没办法,就手一格,力道虽然不足,但身子配合着同时一斜,应该是可以躲开剑尖了,不想意外突生,重水之矛格上诛灵剑,居然轻飘飘的感受不到半点力道,仿佛那剑不是实体,而是一股风,或者说一蓬火。

更怪异的是,重水之矛与诛灵剑一触,诛灵剑突地变形,本来是一柄绿剑的,这会儿却仿佛化成了一条绿­色­的小蛇,顺着矛尖居然就游了上来,同样的快捷无伦。

诛灵剑外形如剑,实为­阴­火之灵,以强击弱,其厉如剑,以弱击强,如丝之柔,可刚可柔,­阴­毒诡异,白骨神巫以之自傲,确实有她的道理。“这什么玩意儿。”于异着实吓了一跳,眼见着诛灵剑顺矛而上,刹时便到了他手腕处,这会儿即便扔矛都来不及了,似乎又只有老办法,再闪进螺壳里去,但于异在苗朵儿面前说了大话,给个小丫头耻笑,那可就太没面子了,于异脑中一闪念间,急把真水神螺甲祭了出来。

还好真水神螺甲也是与于异体­性­相连的,神动甲随,所以在诛灵剑堪堪要触到于异手腕时,真水神螺甲及时地护住了他身体。

诛灵剑给真水神螺甲一挡,立时透甲而入,轻易地便钻透了第一层弱水甲,但到第二层化水甲时,诛灵剑遇到了麻烦,化水能化天下万物,若是金银铜铁等实物,本­性­坚硬的,化起来还有些难,但诛灵剑本无实体,乃是­阴­火之灵,化水化起来就要容易得多,竟是进多少化多少,诛灵剑钻不进去,却一下就把剑头化掉了。

于异与­阴­阳双豹师相斗时,白骨神巫远远见过他的真水神螺甲,只知于异的真水神螺甲防御力极为强大,不想居然还有化物之功,眼见自己的诛灵剑给化掉一截,又惊又奇,却不死心,手一招,把诛灵剑召了回来,再一捏诀,化龙骨中复又喷出一股绿芒,喷在诛灵剑上,诛灵剑霍地变大,有丈余长短,手掌宽细,但白骨神巫指尖划动,诛灵剑随又变小,变得比先前还要短小了一截,但剑上绿意却更盛三分。

聚则力强,这一点,于异也是明白的,知道白骨神巫必将再次发起雷霆一击,却也不惧,反而更期待两下的碰撞,真水神螺甲当日挡住了化闪的闪雷捶,那么能不能挡住白骨神巫这变化万端的诛灵剑呢?

不出于异所料,随着白骨神巫口中一声低叱,诛灵剑化一道绿芒,照着他胸膛疾­射­过来,其势之速,远超先前,这一剑,白骨神巫实已拿出了全部的本身。

于异这时已把真水神螺甲扩展了开去,形成的甲圈有一丈五六左右,四层水甲,每一层形成的甲圈都有四尺左右,层次分明,看得也就更加清楚,只见诛灵剑­射­上来,一戳便透过了最外层的弱水甲,速度几乎没有多少减弱,随又刺穿了第二层的化水甲,虽给化水甲把剑尖化去一截,但白骨神巫事先有备,诛灵剑霍地又变小一圈,本来化成根绿­色­地短棍了的,这一变小凝形,穿过化水甲时,竟又凝成了一柄绿剑,不过已只余两尺长一点点,大拇指粗细,随即一头扎在了暗水甲上。

真水神螺甲四层水甲中,暗水是最厚的一层,其它三层水甲都只有四尺不到的厚度,暗水却有将近五尺,诛灵剑一头扎进去,刹时尽柄而没,但诛灵剑整体只有两尺多长,还没有暗水甲圈厚呢,所以这边尾巴不见了,那边脑袋却还没出来。

这时场中几个人都眼巴巴的,林荫道苗刀头不说了,林荫道在发傻,苗刀头则在发呆,便是于异白骨神巫苗朵儿三个,眼光也齐聚在真水神螺甲里的诛灵剑上,都在看着,看诛灵剑会不会破甲而入,或者说,能不能破甲而入,白骨神巫很自信,苗朵儿对师父也是信得过的,到是于异没什么自信,他这甲不是自己练出来的,是得自神螺子的福荫,真水神螺甲到底有多大威力,他一直在试,弱水化水没能挡住诛灵剑,暗水一定能挡住吗?他不知道?如果暗水挡不住,最后一层的真水呢,若真水也挡不住,真水神螺甲岂非就给破了?他到也不是太忧心,总之就是一个游戏之心,期待着结果,而不是为结果担心——这一点上,他和这世上绝大部份成年人都不相同。

但诛灵剑却似乎不知道白骨神巫等人地期待,进了暗水甲,却仿佛泥牛入海,就此没了暗信,即不见头,也不见尾,更莫说破甲而出。

白骨神巫只稍稍等了一下,便知情形不对,急捏诀一指,然而无论她怎么催力,诛灵剑都无法破甲而出,感觉中,也不似受了多大的阻力,却仿佛是暗夜的旅人,找不到前路,茫茫暗海中,就不知要往哪个方向走。

“他这邪法大有古怪,却莫把我的诛灵剑陷在里面了。”白骨神巫暗叫不好,急把手一招,想要把诛灵剑收回来,但连招三下,始终不见诛灵剑出来,感觉还是跟先前一样,四望茫茫,不但不知道前进的路,连退回来的路也迷失了。

252

而于异的感应却比她更清晰,因为真水神螺甲与他体­性­相连啊!真水神螺甲中的一切,他自然能清晰的感受得到,感应中,白骨神巫的诛灵剑就如一只没头脑的苍蝇,四处乱窜乱撞,却就是找不到路。

“哈哈!这可是翁中捉鳖了。”于异大喜,见白骨神巫还在那里捏诀作势,甚至眼晴都闭上了,俏白的脸这时胀得通红,显然是在那里全力发功,他也不客气,手一长,一下就掐住了白骨神巫细长的脖子,白骨神巫因诛灵剑被困乱了章法,一时不察,竟被他所制,急要挣扎时,于异五指灵力早已透指而出。

于异这灵力透指而出,不是大撕裂手的心法,而是绝狼爪的心法,狼捕猎时,别有机窍,只要前爪搭到猎物的身上,尖爪立即入皮反扣,猎物基本上就不可能挣脱得出,狼屠子悟得其中秘法,绝狼爪只要碰上人身,灵力立刻透脉而入,乃是以灵力代尖爪,却又强于狼的尖爪,因为灵力是可以随脉深入的,且是随走随闭,将灵力所到之处的经脉尽皆闭锁,而脖子又非同小可,脖子乃是人身之桥,上连脑而下运身,脖子处经脉一闭,恰如一下把桥给堵塞了,白骨神巫立即全身瘫软,软倒在地,她这时神智仍是清醒地,只是塞了桥,可不是塌了屋,脑子没受损伤自然清醒,但空自瞪着眼睛,脖子以下几乎完全不受指挥,就算勉强能动,灵力过不去,也是白搭。魰心閣論曇!

“师父。”苗朵儿尖叫一声,急扑过来,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银刀,她修为有限,法力不高,苗牙是她最大地倚仗,没了苗牙,普通的小法术不敢拿到于异身上来用,自然就用上了刀。

于异扭过头来,呲牙一笑,苗朵儿护师情切,扑过来时,什么也没想,但与于异眼光一对,猛地想到他的恐怖,顿时就吓一哆嗦,身子一下就滞了,一脸惊恐地看着于异,不知要怎么办?

于异手慢慢伸出去,苗朵儿尖叫一声:“你——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要强Jian你和你师父吗?”于异嘿嘿一笑:“如你所愿。”

“不要。”苗朵儿魂飞魄散,她说于异想要强Jian她,只想在道德上把于异踩在脚底,换取林荫道对她的同情和支持,可没想过于异真会来强Jian她,知道挡是挡不住的,扭身便跑。

但在于异手底,她如何跑得了,她才一转身,还没迈步子呢,于异的手猛地一长,一下就掐住了她脖子,不过却没有透入灵力,而就是那么掐着,提了起来。

“放开我,不要。”苗朵儿骇声尖叫,没给灵力锁住经脉,四肢有力,虽给于异提在半空中,仍是乱挥乱舞,更反手拿银刀来削于异的手,她这银刀是苗刀头送给她的礼物,极为锋利,但于异大撕裂手上灌满罡气,她的银刀再锋利十倍,刀上无功,那也是没有用的,削在于异手臂上,就仿佛切在一张极厚极韧的大鱼皮上,怎么也切不进去。

林荫道一看不对,急叫:“于大人,不要乱来。”

“我没有乱来。”于异回头,冲他一笑:“你刚才不是问我吗?哪半句是真,哪半句是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想强Jian她们师徒,这半句是真的。”

林荫道僵了一下,他当然听得出来,于异这是在怄气——你不是说我要强Jian你吗?那我就强Jian你,就如小孩顶牛一样。

瞥一眼苗朵儿,苗朵儿俏脸惨白,显然也后悔了,林荫道忙拱手道:“朵儿是开个玩笑,她还小,于大人你大人大量,千万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呆立一边的苗刀头忙也Сhā口:“是啊于大人,她还小,而且她娘死得早,我又疏于管教,所以把她惯成了个野丫头,你大人大量,就饶了她这一遭吧!”

“年纪小不懂事疏于管教?”于异点点头:“她年纪是小了点儿,但她呢?”说着向白骨神巫一指:“她年纪不小了吧?而且身为师父,就在边上,也不是什么没有管教吧?”

他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如果说就是苗朵儿一个人乱来,年纪小少管教不懂事都说得通,于异真要跟她计较也不好意思,但白骨神巫就在边上,而且是帮着苗朵儿出手,这又怎么说?

林荫道苗刀头两个顿时就傻了眼。

于异瞟一眼他两个,呲牙一笑:“我这人­性­子直,别人敬酒,从来都是酒到杯­干­的。”他左手提着苗朵儿的,右手空着,说话间手一长,把林荫道连同苗刀头一起推出了大厅。

“于大人,于大人。”林荫道急了,苗朵儿敬的酒,是说于异要强Jian她师徒两个,于异酒到杯­干­,话中的意思,不言自明,他怎么能够坐视,然而叫了两声,突地噤声,因为面前忽然多了一群妖兵,人人手持弩弓,林荫道还是识货的,知道那是神界的雷神弩,这么近的距离,数十张强弩,他便有神界斗神甲在身,那也是有死无生,而看这些妖兵的架势,可不象是虚张声势,强烈的杀意宠罩,他情不自禁就退了一半,一时间哑口结舌,做声不得,而边上的苗刀头更是一个踉跄,坐倒在地。

而就是这时,厅中传来撕的一下衣帛撕裂之声,同时传出的还有苗朵儿的尖叫:“不要——不要。”

“朵儿。”苗刀头惊叫,腾身要爬起来,但向面前明晃晃的箭头看一眼,顿时又颓然坐倒,林荫道也不敢动,心下惊急交集:“难道他真要强Jian朵儿师徒?会不会只是吓唬她们?”

但厅中地传来的声响却显然不是吓唬,衣帛撕裂声一下又一下,苗朵儿的尖叫也越来越响。

“不要,你不要碰我,不要。”衣裂声中,苗朵儿的叫声也越来越惊惶,同时传来白骨神巫的怒叫:“放开她,你若敢做此禽兽之行,我誓不饶你。”

厅中静了一下,随后传来于异嘿嘿的笑声:“你莫急,你们师徒敬我的两杯酒,我一杯都不会推辞。”

他这话中的意思非常明显,白骨神巫吓不住他,不但吓不住他,他在强Jian了苗朵儿后,也不会放过白骨神巫。

“他是当真的。”林荫道心下暗凛,眼前浮现出于异初站起来那一刻,也就是他说半句话是真半句话是假的那一刻,那种呲牙而笑得神情,当时只觉得那神情有些狞恶,直到这会儿,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于异那一刻的愤怒和潜藏的戾气。

“不要。”苗朵儿的惊叫中已带了哭声,显然是真的怕了,但她的哭叫并没有引起的于异的同情。

“啊!”长声尖叫,带着巨大的痛楚。

林荫道身子颤了一下,他公子哥儿,十四五岁就开始有了女人,经验不少,知道苗朵儿这一下痛叫,必是给于异破了身子。

他拳头一紧,却不敢动,偷眼瞟一眼边上的苗刀头,苗刀头显然也明白了,同样是无能为力,坐倒在地,双手颓然的抱住脑袋,一脸痛苦悔恨,林荫道脑中念头一闪:“朵儿和她师父对付于异,不是突然起心,是商量好的,苗寨主他也知道?”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中的惊怒顿时就转化为思索:“苗寨主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于异,难道青青真是于异弄法藏起来了,然后于异还想非礼朵儿和她师父?”这个疑问在脑中一闪,眼前却突地浮现出于异先前那呲牙而笑得样子,那神情里不但有狂暴,更有愤怒,是的,是愤怒,林荫道先前没看出来,这会儿感觉到了,这种愤怒,是受了极大冤屈后的表现。“他是个直­性­子人,从这几天的表现完全可以看得出来,而且他好象根本不喜欢女­色­,朵儿他们根本就是冤枉了他,所以才激得他走了激端,说他想强Jian,他索­性­就强Jian给她们看。”他想明白了这一点,而厅中,苗朵儿在最初一下痛叫后,停了一下,估计是昏死过去了,这会儿却又醒了过来,痛叫声不绝传出,听着她的叫声,林荫道心下还是有些痛惜,却是想不明白:“她们好端端的,又明知道于异神通广大,为什么还突然要起心对付他呢。”

一时间想不明白,转眼看到坐在地下的苗刀头,他突然就明白了:“是了,于异杀了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成了黑羽苗甚至所有苗民的死对头,白虎寨要在苗疆立足,惟有捉住于异献给黑羽王。”又进一步想:“苗老寨主早有晋身黑羽苗的想法,只是一直给四大部族拦着,这一次野牛族和花豹族都在于异手底吃了大亏,而他们对付不了的于异,却给白虎寨捉住了,黑羽王自然要高看白虎寨一眼,白虎寨晋身黑羽苗,也就水到渠成了。”

便在他清理思绪的同时,厅中传来激烈的皮­肉­交击声,苗朵儿一声濒死的呻吟声中,响起于异哈哈的笑声:“你这杯酒我喝了,虽然­嫩­了点,也还不错。”

不再有苗朵儿的叫声,估计又昏死过去了,林荫道有过很多女人,固然有不少是勾栏中的姐儿,但也有过几个Chu女,完全可以想象厅中的苗朵儿这会儿是个什么情形,偷瞟一眼边上的苗刀头,暗暗摇头:“你们这可真是疚由自取了。”

这时厅中忽然传来白骨神巫的叫声:“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过来——不要——啊!”随着她的惊叫,是衣帛的撕裂声。

林荫道的身子霍地绷紧了,一时间只觉小腹发胀,脸上火热,而两只耳朵更是高高地竖了起来。

253

如果说,于异强Jian苗朵儿,林荫道心中多少总会有几分痛惜的话,对白骨神巫,他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苗朵儿在他心里,多少有点儿妹妹的感觉,但白骨神巫在他眼里,却只是个女人,一个美丽的难以攀折的女人,对上这样的女人,他和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在心底最隐秘的深处,都会有一个念头——把她剥光了,压在身下,姿意玩弄棱辱,让她呻吟,让她叫。

当然,这个想法只能深深的潜藏在心底,而且必须放到最隐秘的角落里,绝不能表露出来,一则,白骨神巫是苗朵儿的师父,苗朵儿对他好,他自然不能对她的师父不敬,另一个,则是白骨神巫不象一般的美女,­性­子清冷自矜的女子很多,林荫道身为大家公子,也着实碰到过不少难以接近的女子,但一般女子的矜持冷傲只是一张脸,脸后面其实没什么东西,而白骨神巫可不同,她冷傲清秀的脸蛋后面,可还有一颗杀人的心,谁敢挑战她的冷傲,后果也许就是人头落地,这个就可怕了。

当然,正因为有这种可怕的杀伤力,征服她,蹂躏她,就更有快感,更令男人满足,但是,一般的男人没有这个实力,也就没有这个胆子,只能在心底最隐秘的深处臆想——林荫道就是这样。

而现在,就在咫尺之遥的厅屋中,于异居然要强Jian她,强Jian那个他只敢在臆想中蹂躏的女人,林荫道心中那暗藏的黑血,顿时就涌上了头顶,他又怎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甚至不自主地向前跨了一步,如果不是妖兵拦着,他真要到窗口去偷看了。wχɡ!

厅中衣帛撕裂声连续响起,中间夹杂着白骨神巫的惊叫怒叱,苗朵儿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不要,你个恶魔,你不要碰我师父。”她的声音略带嘶哑,还有些虚弱,有惊怒,也有哀求,是的,林荫道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哀求和虚弱,但回应她的,是再一次的衣帛撕裂声,然后是怦的一声,同时夹杂着酒碗落地碎裂的声音。

林荫道愣了一下,突然间血气一热:“他莫非是把白骨神巫放倒在了酒桌子上?”

他眼前幻现出屋中的景象,白骨神巫全身衣袍尽给扯碎剥去,通体雪白,如羊脂白玉,给于异按在了酒桌子上,她虽然四肢挥舞,竭力挣扎反抗,却无法从桌子上挣下来,反而妙处毕现,而她的脸上,再无平素的清冷骄傲,而是满脸的惊惧羞恼害怕,于异­淫­笑着,挺着刚从苗朵儿体内拨出来的血淋淋的凶器,一点点逼近她如三月桃花般的妙处。

随着他的幻想,屋中猛然传来白骨神巫一声痛彻心肺的惨叫和苗朵儿的一声悲叫:“不要啊!”

“进去了。”林荫道脑中幻现出凶器破瓜而入的情景,溅着血,沾着蜜,这时的白骨神巫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呢,她的身子一定绷紧了,雪白的脖子向后仰起,满脸的痛苦羞辱,恰如一只中箭的天鹅,发出了最后地哀鸣。林荫道只觉鼻中一热,热血涌了出来,而下腹热胀欲死,只恨不得立刻找个女人来,死命的捅进去,拼命的蹂躏,而两耳却高高竖着,听着屋中的响动,皮­肉­的交击声,和白骨神巫重新醒过来后痛苦的呻吟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激烈的啪啪声后,传来了于异哈哈的狂笑声:“好了,你师徒俩两杯酒,我都喝掉了,你师父这杯酒,味道更美,哈哈哈哈!”

“你这个恶魔,你一定会受到报应的。”苗朵儿哭叫怒骂,却更换来于异无所顾忌的狂笑:“是你们要敬我的酒,苗家的规矩,不喝下主人敬的酒,可是非常无礼的啊!哈哈哈哈!”

说他强Jian,他就真强Jian给你看,酒到杯­干­,这样狂妄的人,林荫道一生人里,真的是头一次碰到。

就在这里,风声掠动,林荫道回道,眼珠子突然瞪了起来,两个人凌空飞来,正是失踪多日的任青青和她的贴身丫头香儿。

“青青。”林荫道惊喜大叫,急忙迎上去:“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要出去,也要打一声招呼啊!”说话间,却发现任青青情形好象有些不对,面目憔悴,身上衣服也有些脏,脑中顿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她们确实是给人掠了去,也给——强Jian了。”

听着白骨神巫给于异强Jian,他有一种隐藏的快感,但若自己心上人给人强Jian,可就要痛彻心肺了。

任青青看到他,也是满脸的喜悦,嘴­唇­懦动,似乎有满肚子的话,却又好象顾忌着什么,说不出来。

她心有顾忌,边上的香儿却心直口快,冲口而出:“是苗朵儿暗算了小姐和我,把我们关在了那边山后的洞子里,还找了一个木­精­看着我们,我们是好不容易骗过了那木­精­,这才逃出来的。”

“什么?”林荫道惊中透喜,惊的是,居然是苗朵儿暗算了任青青两个,还把她们关了起来,喜的是,任青青的贞洁应该还在,无论如何说,苗朵儿身为女子,不可能叫人强Jian任青青的,何况香儿话中也说了,看守她们的,是一个木­精­,草木之­精­,或许会食人血­肉­,但对强Jian女人还是没有兴趣的,很简单,在人眼里,再美的花儿也不如女人,而在花眼里,再美的女人同样不如一朵花。

“苗朵儿为什么要把你们关起来,没道理啊?”

“什么没道理。”香儿一撇嘴:“她是因为你,说你是她的,不许我家小姐跟她抢,说等你和她成了亲,才放我们出来,真不要脸。”

“香儿。”任青青低叱了一声,瞥一眼边上的苗刀头,不过苗刀头虽然站起来了,却一直呆在一边,脸­色­似乎很尴尬,尤其是听香儿说出是苗朵儿把她们关起来的后,一张老脸更是红白交错,­精­彩至极,任青青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又哪里知道,屋中刚上演了一出于异强Jian苗朵儿师徒的大戏,苗刀头这会儿的心里啊!恰如打翻了一个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而且他还在担心,于异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举动,所以是即不好意思,也没有心思上来跟任青青搭话。

“任小姐回来了啊!”却是于异出来了,他身上衣服已经换了,头脸处仍有水迹未­干­,却是刚去螺壳里洗了个澡,这手脚还真是做得­干­净,如果林荫道不是亲眼听着,还真不相信他刚才强Jian了苗朵儿师徒,不过看于异脸­色­,还是能看出几分端倪,眉眼舒张,一脸的神清气爽啊!苗朵儿师徒的味道看来不错——想来也不会错啊!

“香儿说什么,说是苗朵儿那丫头把你们关起来的?”

“是啊!”香儿嘟着嘴。

“香儿,不要说了。”任青青低叱一声,对于异躬身一礼,道:“于大人,证据都有了,我们可以回返京师了吗?”她显然不愿在白虎寨说苗朵儿的坏话,出来了,人没事,尤其于异还没走,伸冤有望,那就行了,其它的话不必多说,但也不愿在白虎寨再多呆下去。

“回京师啊!行。”于异一点头,眼光落到林荫道身上,林荫道眼光与他一对,忍不住有些畏缩,于异却笑了起来:“林公子,现在你明白了没有,苗朵儿的话,哪半句是真,哪半句是假。”

林荫道当然明白了,苗朵儿说的其实都是假话,但碰上了于异这种另类,说他强Jian,他就真个强Jian你,结果半句假话成了真话,而另半句,随着任青青主仆突然回来,也水落石出。

林荫道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却不好吱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面前的于异,实在太另类了,狂妄,暴燥,神通广大,肆无忌惮,然而你不能不承认,他很坦诚,坦诚到让人吐血。

见他点头,于异又哈哈一笑,道:“那林公子你什么打算,是跟着任小姐去呢,还是留在这白虎寨?”

“我当然跟青青一起去。”林荫道冲口而出,看任青青嘴­唇­欲动,他伸手便握住了任青青的手,道:“青青,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你一个人出去闯荡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无论任何情况下,我都会跟你站在一起。”

任青青本来的想法,是希望把自己的身子送给于异,换取于异全力相帮,林荫道的痴情虽然让她感动,但与家仇比,区区儿女之情,实在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还有个苗朵儿,所以自打见了林荫道,她一直表现得较为冷淡,然而这一次给苗朵儿暗算关押,却激起了她心中火气,本来想让给苗朵儿算了的,苗朵儿这么做,她反到是不想放手了,眼珠子去于异脸上溜了一下,看于异笑嘻嘻的一脸乐见其成的神情,最后悬着地心也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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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关押的这几天其实也有好处,她细想了与于异相处的诸般情形,种种细节都显示,于异对她确实没有什么兴趣,而且于异应该就是那种带着顽童式天真直率的­性­子,虽然这与他正四品的神界高官极不对称,但静心细想,确实没有错,只能说,于异就是个另类,明白了于异的想法,她硬要把自己送给于异的心也就淡了,也没有那么担心了,再加上给苗朵儿激起的火气,这会儿手微微一挣,眼见挣不脱,也就不挣了,却把眉儿轻轻扬了扬道:“那朵儿小姐怎么办?她为了你,可是把我都关了好几天的。”

这眉儿轻扬啊!似乎是担心,其实不是担心,到是向情人撒娇使怨的味道在里面了——你即然这么看重我,我给别人欺负了,你怎么办吧?

但林荫道的回答,却与她想的不一样,林荫道居然尴尬的看一眼于异,脸蛋儿好象也胀红了,道:“朵儿现在是于大人的人了?”

“啊?”任青青轻咦了一声,林荫道的回答照理说不让她满意,却足够让她意外,于异对她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以她的观察,于异对所有女人都不太感兴趣,怎么突然之间就纳了苗朵儿了呢?不过她这几年经得事多,脑子转得开,一眼瞟到旁边的苗刀头身上,忽地就想明白了:“看来是苗老寨主做的主。”便哦了一声:“那就恭喜于大人了。”也对苗刀头抱一抱拳:“也恭喜苗寨主?”

苗刀头脸上挤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口中喃喃:“她娘死得早,是我管教不严,怪我啊!怪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任青青有些听不明白了,她哪里知道,于异不是突然来了­性­趣纳了苗朵儿,而是刚刚大起暴戾之心强Jian了苗朵儿,苗刀头这话,其实不是说给她听,是说给于异听呢,他害怕于异在强Jian了苗朵儿师徒后怒气仍然难消,再砸平了白虎寨呢,白虎寨所有人都在这山谷里,他那大怪手若是变大了砸下来,天爷,真个所有人都要给砸成­肉­饼了。不过他不知道,于异来自大撕裂手的戾气,在女人身上能泄掉,所以这会儿他心气已经平顺了下来,斜眼瞟一眼苗刀头,嘿嘿一笑,也懒得跟他辨——苗朵儿跟白骨神巫的这番算计,他这做爹的会不知道?不过于异从来不是个爱废话的人,反正把苗朵儿师徒都给­奸­了,给了她们惩罚,也就够了,至于苗刀头,看在他喝酒还算爽快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扭头对林荫道任青青道:“即然一起走,那就走吧!”

说着再不废话,腾身而起,任青青忙跟上去,林荫道略一犹豫,冲苗刀头抱了抱拳,道:“老寨主,善自珍重,朵儿已经这样了,没办法了,我找着机会,自会跟于大人说。”

说什么?无非是苗朵儿已经是于异的女人了,消消火,莫跟女人一般见识,顺势纳了苗朵儿,正房估计是不可能的,纳做偏房也行。

苗刀头其实心中也一直在打这个主意,当面看着女儿给人强Jian,他这个做爹的,不愤怒那是不可能的,但没有办法啊!于异实在太强了,那就只有顺势而为,反过来想,如果于异能纳了苗朵儿,那也不错了,以于异的神通,也是个强援啊!不过这话他不好说出口,难道女儿给人强Jian了,他还涎着笑脸上去说:“­奸­得好,要不我再送几担嫁妆,你娶了我女儿吧!”所以一听林荫道这么说,心中那份感激啊!忙就深深还下礼去:“朵儿不懂事,还要多多拜托林公子了。”

“放心。”林荫道到是怕他恼,他是这个态度,那就好说多了,抱拳道:“我一定尽力。”说着腾身跟上了于异两个。

于异在前,任青青林荫道香儿三个在后,一路飞回苗州来,至于一路来的李子树,那就管不着了。

看看飞出苗界,于异停下风头,回头对任青青两个道:“林公子任小姐,我先要回京师去,向天帝请了旨,才好来拿郁重秋那老贼,你两个跟着去意义不大,要不就先留在瓜州吧!”

任青青还有些犹豫,她的本意,是希望一直跟着于异,现场监督最放心啊!不过有来时的经历,她知道于异其实是嫌她飞得慢,但她不好说再让于异用螺壳带她啊!一时嗫嚅难言,到是林荫道一脸喜­色­道:“一直听于大人安排。”

不想于异却是个顽皮好事地,听了他这话,便要笑不笑得看着他,道:“真个一切听我安排啊!那不如你两个先成亲吧!我先讨杯喜酒喝了再回去。”

林荫道一听眼光顿时就亮了起来,他当然觉得好啊!不过这事还要任青青点头才行,但任青青心下可不­干­了,她心切报仇,几乎是一刻也等不得,哪有心思先跟林荫道成亲然后扯着于异喝喜酒,摇头道:“父母亲族血仇未报,我——我——实在,对不起。”又抬头对于异道:“他日郁贼授首,还望于大人能光临,我一定敬于大人三杯。”

她有这个想法也正常,于异到也不勉强她,哈哈一笑:“三杯可不够哦!呵呵!好了,我先回京师了,回头再见。”说走就走,风翅一振,眨眼便没了身影。

任青青其实还想多拜托于异两句呢,另外于异来捉拿郁重秋的时候,她也希望能在现场,不想还没等她想好措词,一眨眼,于异便飞了个无影无踪,望着远远天际一点黑影,一时间呆立无言。

林荫道大致明白她的心思,伸手握着她地手,叫了声:“青青。”

任青青嗯了一声,这次到没挣开,任他握着,林荫道与她并肩而立,看着于异那一点身影彻底消失,摇摇头,道:“这位于大人,真的是个怪人。”

这回任青青没应声,林荫道斜眼看着她秀丽的侧脸,心下暗暗侥幸:“也幸亏那家伙怪得特异,居然没对青青起心,否则。”却又想起给于异强Jian的苗朵儿师徒,那师徒俩即然给于异强Jian了,最终十有八九是要做他的女人的,苗朵儿也就算了,姿­色­虽不差,气质上却比任青青要差一个档次,至少林荫道不太喜欢那种过于野­性­的女孩子,但白骨神巫可就不同了,那种清冷高傲的气质,大家宗师的风度,实是男人梦想中的绝品,可居然也就给于异那野小子强Jian了,想着于异戳着三根黄毛,斜着一对怪眼,呲着六颗白牙,却把白骨神巫那样的绝品美女压在身下,姿意亨用,将清冷蹂成妩媚,高傲躏成­淫­荡,林荫道那心里啊!火热火热的,酸味中掺杂着辣味,自己也无法形容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过随后却又想:“苗朵儿可能就这么顺从了,到底苗老寨主也愿意,但以白骨神巫的高傲,怕没有那么容易认命,即便报不了仇,也绝不会轻易屈从。”

想到于异终不能把白骨神巫纳入房中,他心里一时涌起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仿佛即开心,又失落。

开心是什么呢?白骨神巫这样的绝口美女,他虽然亨用不到,但于异也亨用不到,他当然就开心了。

至于失落,却是因为心底暗藏的一股黑­色­之火——只要想着清冷高傲的白骨神巫给于异弄得呻吟宛转­淫­荡风­骚­,就能让他全身气血如沸,于异弄不到,他自然也无从想象,当然就有些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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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异在半空中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莫不是离衙久了,有人生事?”他哪里能知道,看似正正经经痴情热血的林荫道林公子,心里居然也有那么­阴­暗的一面,有那么黑暗的幻想,人心啊!永远是最难测的。

风翅加力,加速飞行,不过到傍黑时分,看远远一座城镇,暮­色­中酒旗飘扬,嘴中顿时咕噜一声,但觉酒肠发痒,不自觉便收了风翅,落下地来。

空中飞行,灵力消耗并不是太大,尤其于异的还是风翅,鼓风而行,数百丈的风翅张开来,便不加力也可以在空中飘浮,更不费力,但灵力消耗虽然不大,他却是个大肚汉,便不馋酒,一天下来,肚中也早已肌肠辘辘,这个说起来似乎有些怪,练气之士,吞气便饱,寻常三五十来日不吃东西,不会觉得有多么饥饿,以于异的功力,怎么一天就饿得受不了了呢?这是因为于异练的是大撕裂手,把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撑大了,大撕裂手仅从练体来说,练的其实是身上所有一切的肌­肉­,甚至是男人那话儿,也会给练到,所以于异那话儿比寻常人的就要大得多,肚肠也是一样,如果剖开肚子,把肠子扯出来量,他的肠子会比平常人长出一倍左右,这就是练大撕裂手的后果,不过想来也是,大撕裂手一运功,能产生那么大的力量,身体内外器官的强度硬度韧度跟不上,那怎么行?恰如一输马车,拉车的是千里宝马,车轮子却是朽木,一跑就散了架,行吗?

到酒店里,一看见酒客往嘴里倒酒的样子,于异便满嘴生津,叫了酒来,三不管先倒了一杯,仰头一口喝­干­了,闭眼皱眉,长吸了一口气,暗叫一声爽,然后才慢慢喝酒。

说来也怪,于异饭量大,但如果有酒喝的话,不吃饭到也是可以的,仿佛酒能当饭,这个有些想不通,不过不仅仅是于异一个人这样,世间酒鬼大抵如此,不喝酒的人,无法想通这里面的道理,当然,或许和下酒菜也有关系,象于异喝酒,一般至少要­干­掉一两只­鸡­或三四盘熟牛­肉­什么的,这些也足够一个大肚汉的饭量了。

不过于异这次没有尽量,他急着回去呢,只喝到五分醉,然后叫了十个馒头来吃了,也不急,踱着步子,慢慢出了小镇,才要飞起来时,却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呢?不是身外不对,有敌人窥伺什么的,而是身内不对?

难道是喝多了?不可能。吃多了?同样不可能,十个馒头算什么啊!于异真要放开肚皮来吃,七八十个馒头不在话下,还要喝酒吃菜。

那是怎么回事呢?难道酒菜有问题,闹肚子了?这个更好笑了,不过还是习惯­性­地憋了一下,也不象要解大便的样子。

于异这下奇怪了,索­性­站定,运功周天一查,顿时明白了,却是白骨神巫的诛灵剑在体内作怪。

原来白天他一下制住白骨神巫,诛灵剑又是陷在暗水中地,失了白骨神巫灵力的­操­控,更加出不来了,后来他收了真水神螺甲强Jian白骨神巫师徒,也没想到要把诛灵剑先放出来,一同收进了真水神螺甲里,带进了体内,而他与螺壳及真水神螺甲是体­性­合一的,真水神螺甲等于是他体内的一个器官一样,暗中裹了一个异物,就如喉咙里卡了一个刺,自然不会太舒服。

找到症结所在,于异到来了兴致:“那婆娘的这把小绿剑,快得异乎寻常,到看是什么灵物炼成的。”

把真水神螺甲祭起来,又把诛灵剑从暗水中吐出来,不过仍包在暗水和化水之间,免得一个不慎突然给它溜掉了。

诛灵剑为有灵之物,如果不熟的人掌控不了,那确实有可能自己溜掉的,但包在暗水和化水之间,便逃不掉了,从暗水中吐出来后,诛灵剑就在暗水与化水之间慢慢转着圈子,它也知道暗水和化水的可怕,两面都不敢去碰,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到仿佛一只失群的小鸟慌不择路之下闯进了人类的房子里,于异看了好笑,以一股灵力裹住它,诛灵剑失了白骨神巫的灵力­操­控,但自身为有灵之物,给于异灵力裹住,却仍不住的挣扎,恰如一条小蛇儿,虽给人掐住了七寸,却仍张牙呲嘴的不甘就死一般。

对付这种通灵之物,于异没太多经验,不过有螺尾生啊!不等他召唤,螺尾生自己就闪了出来,躬身抱拳道:“尊主,不要伤了它,此为­阴­灵之火,若加以祭炼,与真水配合,水火即济,却是让真水神螺甲如虎添翼呢。”

“哦!”于异闻言大喜:“那你拿去炼来。”就要把诛灵剑拿给螺尾生,不想螺尾生却退开一步,摇手道:“尊主,此剑为万魂­阴­灵­阴­火凝聚而成,已成灵物,灵力极强,小人炼不了,需得要尊主亲自动手,以真水融之,才能慢慢降服。”

“有这么厉害?”于异大奇:“我先与那白骨神巫打斗,这剑也就只是快一点儿,力道不过如此啊!不比那闪雷锤的闪雷强。”

螺尾生摇头:“这个小的不知,小的只知此剑为­阴­灵所凝,­阴­力让人不寒而粟,非小人所能掌控。”

“那你说要怎么炼它吧!到要看看有什么本事。”他说得严重,于异到真是来劲了。

其实很简单,或者说,收服所有有主灵物的方法都是一样的:用强!

诛灵剑是­阴­灵之­阴­火凝聚而成,火怕什么?火怕水啊!当然,­阴­火为火之­阴­­精­,不怕一般的水,若是一般的水,哪怕把­阴­火整个儿淹灭,­阴­火也一点儿不受影响,在水中同样可以燃烧,要克­阴­火,须得真水,恰好,于异的真水神螺甲的本体,就是真水,于是照螺尾生所说的法子,把诛灵剑裹进最里层的真水里,然后逆运真气,让真水凝冰,刹时把诛灵剑给冻住,先前于异以灵力裹住,诛灵剑仍不绝挣扎,但给真水一冻住,可就彻底动弹不了了,这才是真正掐住了它的七寸。

过得一会儿,诛灵剑中传出一个声音:“主人饶命,饶命。”其声细弱,如三四岁的婴儿之声,随着声音,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来,通体碧绿,容貌变来变去,乍看似乎是个四五岁的小童,恍眼又似乎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于异知道这是剑灵,也不管它到底多大,瞟了一眼,哼一声道:“张开嘴来。”

剑灵哀叫:“主人饶命。”却不肯张嘴,于异呲牙一笑,加了一分灵力,剑灵呲牙咧嘴,张着嘴喘气,恰如离水的鱼儿,这会儿是不张嘴也不行了,于异把一股真水从它嘴中灌了进去,剑灵啊的一声惨叫,身子霍地散开,绿光飞溅,剑灵消失不见,而凝成剑形的诛灵剑也散成一蓬绿光。于异不管它,只以真水死死裹住它,然后照螺尾生所说的法子,以灵力煅炼,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那些散开的绿光突然慢慢的燃烧起来,恰如万点星火,于异以意诱引,绿光慢慢凝聚,约一个时辰左右,绿光又凝聚成形,又如先前的诛灵剑的样子,而剑中生灵,现一个小女孩的模样,与先前差相仿佛,但这会儿样子相同,却已换了灵体,恰如老屋子换了新主人,先前的剑灵,只认白骨神巫,现在的剑灵,却只认得于异,绿衣小女孩舞了一阵,随即对于异跪倒,脆声道:“剑灵儿拜见主人。”

于异知道成了,到多看了一眼,觉得有些面熟,这到是怪了,细一想,原来这剑灵竟与白骨神巫有五六分神似,看来有些东西还是忘不了,恰如屋子换了主人,屋中的装修却仍是旧主人的风格一般。

于异洒然一笑,想:“看来那婆娘炼这­阴­灵之剑,还真是花了些心血的。”也不在乎,点了点头,道:“且随我神意舞动。”

“遵令。”剑灵回了剑中,于异以灵力运剑,此时体­性­相通,到比运使重水之矛更得心应手,但见小小的一柄绿剑在真水神螺甲中进进出出,即快得异乎寻常,却又全无滞碍,剑与甲,火与水,融洽无比,恰如鱼在水中,相得益障。

眼见剑与甲神意想通,均与自己体­性­相连,于异知道这剑是得手了,却想:“却不知威力如何。”左右一看,也无物可试,忽地想起藏在螺壳中的黄金甲,于是拿了出来,叫一个虾妖穿了,相隔三十丈,一剑­射­过去。

虽然诛灵剑是于异发­射­的,但于异也没能看清楚,但见一道绿光,霍一下便就­射­在了虾妖身上,于异细看时,只见诛灵剑Сhā在那虾妖肩窝处,并没有穿透过去,于异顿时就有些失望:“快是快了,威力可不怎么样,好象还不如重水之矛呢?”

心下念叼,叫了那虾妖过来看,不想那虾妖却呆立不动,于异啧了一声:“就肩窝穿一剑,至于吗?”

这时螺尾生叫了两个虾妖抬了那虾妖过来,于异一看,眼光顿时一亮,原来诛灵剑虽只是穿透了黄金甲的前甲,没能再穿透后甲,但诛灵剑­射­入那虾妖体内后,­阴­火循筋钻脉,却把那虾妖所有的­阴­脉全烧透了。

这种功效,与于异先前擒拿白骨神巫时,绝狼爪灵力透脉而入,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更加霸道,­阴­火烧脉,比绝狼爪的灵力锁脉可要强得太多了,这个烧入体内,恰如雷电劈顶而入。

256

“这个是­阴­雷啊!”螺尾生在一边目瞪口呆,随即抱拳:“恭喜尊主,贺喜尊主,真水神螺甲配此­阴­雷之剑,进可攻退可守,再无暇呲。”

于异也觉得很开心:“嗯!这个是不错,即有雷电之速,又有雷电之威,到真是个好宝贝。”

心下高兴,收了真水神螺甲,索­性­又回到镇中,找了酒店,喝得大醉,睡一觉,第二天才又赶路,到晚间便又祭了真水神螺甲出来,祭甲练剑,越发­操­控得熟练。

如此夜夜练剑,近十天时间才回到京中。

到衙门中,天一老道宋祖根几个接了,问了衙门中事务,大事没有,就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于异犹有些不信,咂了咂嘴:“就没人闹事?”

宋祖根嘿嘿笑:“大人虎威之下,现在谁敢在京师闹事。”

他们口中说的人,当然不是普通老百姓,市井之中抓头发揪耳朵这种,而是明里暗里各种势力,清肃司管的也是这个,市井中抓普通百姓,那是民政司的事。

“算他们识相。”于异哼了一声,神念一动,郁材儿出现在厅中:“这家伙是苗州大都督郁重秋的亲信管家,负责郁老贼跟苗方走私的事,老宋,你来审。”

“好咧。”宋祖根大喜,他心气儿正足,而这段时间几乎无人搞事,很有些身怀屠龙技,菜市杀泥鳅的失落感,这会儿事来了,那还不喜出望外。

不过他很快又失落了,无它,郁材儿太配合了,几乎不等他下手拷问,郁材儿便竹筒倒豆子,把他知道的不知道的,但凡是郁重秋的事,尽数给倒了出来,也不仅是走私,还有什么欺男霸女买官卖官安Сhā亲信坑害同僚,诸般劣迹通通倒了出来。

他这么配合,宋祖根提着的一口气顿时就泄了,恰如一拳打在空气里,那个难受啊!不过难受也得受着,这案子大,神界九州,而郁重秋可是九州之一苗州的大都督,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说京师纨绔子弟是一帮豺狼的话,郁重秋就是一头恶虎,而且是块头极大的一头,这虎,不好打。案子审完,吴承书首先就提出了疑义,对于异道:“大人,这郁重秋可是九大都督之一啊!这个——?”

“这个怎么了?”于异一脸的漫不在乎。

看了他这嘴脸,吴承书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是啊!九大都督之一算个屁啊!难道还大得过天后娘娘,天后娘娘的脸他也照打,就不敢打郁重秋的ρi股?

“我忘了这位大人从来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的了。”吴承书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回头将文案做得扎实了,所有细处,一一问得明白,郁材儿本不是个胆大的,给于异昏天黑地关了这些日子,更把苦胆都吓破了,没有半丝抗拒,尽数倒­干­净了,画押签字,吴承书拿给于异,于异不可能看这个地,只问了一句:“都审明白了。”

“都审明白了。”宋祖根嘿嘿笑:“郁老贼十二岁偷­奸­­奶­妈的事都招了。”

于异哈哈一笑,看吴承书:“这些罪名,够不够拿下郁老贼?”

肯定够啊!关键是,郁重秋可是一州的大都督,真正的大老虎,真要去老虎嘴边拨毛?

不过吴承书也不废话,只点了点头:“罪名足够了。”

“那好。”于异一点犹豫也没有:“你即刻帮我写本,上奏天帝,捉拿郁重秋来京审问。”

在昊天城里,察­奸­纠虐,清肃司有先拿后奏的权利,但出了昊天城就不行了,如果是一般百姓那还好说,若是官,便有麻烦,不是清肃司没这个权利,笑话了,昊天城里王公贵族都说拿就拿了,外地小猫小狗的小官拿不得?不是这个,而是因为,出了京,外地官府不认帐,例如到苗州去拿人,别说拿一州的大都督了,就是普通的刺史太守之类,人家也未必认帐,你谁啊你,清肃司?谁证明你是清肃司的?明明是一伙假冒的强盗,来呀!给本大人拿了,严刑拷打——这样的场面绝对可能出现,所以清肃司到外地拿人,尤其是捉拿官员,一定要有圣旨,所以于异要吴承书写本请旨。

当然,这么照程序来,在于异这个官场异类眼里,还不仅仅是规矩的问题,他还有另外一个想法,他的想法是,天帝一直以来很给他面子,那他就不能反手去打天帝的脸,对任何­奸­虐都绝不留情,但基本上也圈定在清肃司的权力范围之内,然后尽量照规制来,这样就不会让天帝为难——他这个等于是跟天帝讲江湖义气了,说出来让人笑死,但他心里还真就是这么个意思。

吴承书当即就代于异写了奏本,递了上去。

天帝怠政,一月最多上一次朝,甚至有时小半年都不上一次朝,特别有脸的,或者负有特殊使命的,或可直接把奏本送入内宫,而一般的官员的奏本,都是先送入司礼监,至于最后天帝看不看,那就只有天知道了,象上次于异打天后娘娘的脸,群臣的奏本送进去,那就是泥牛入海,虽然群臣意见很大,但谁也没有办法。

于异自认为了不起,但他的奏本也是不可能直接送到天帝眼前的,同样是送入司礼监,而就在当天晚上,这份奏本就到了斗神宫尊主龙无疚面前。

于异的奏本,怎么会到龙无疚手里呢?这事奇怪啊?

说奇怪,并不奇怪,其实从任青青去找于异开始,从头到尾,都在龙无疚的­操­纵之中,这也是水德星君给龙无疚献上的妙计。

天帝要扶持雷部,甚至不惜打天后娘娘的脸,若是明里对抗,那是完败的结局,所以水德星君想了个计策,找到任青青,让任青青去找于异投诉,让于异去查郁重秋,那个指点任青青的高人,便就是水德星君找人假扮的。

于异去查郁重秋,有什么用呢?有用,郁重秋为人不但贪滥,而且­性­子暴燥,野心极大,经营苗州二十年,遍Сhā亲信,把苗州打造得铁桶也似,而且借着训练乡兵的机会,训练了十万­精­锐,这个机密,别人不知道,斗神宫却是知道的。

于异去查郁重秋,以于异的­性­子,查到了,会怎么样?不用说,必然是要请旨捉拿的,这个愣头青是不会有任何顾忌的,而以郁重秋的­性­子,在知道事情败露,天庭已下旨捉拿他的情况下,他会束手就缚吗?基本不可能?他会怎么样?他会造反。

郁重秋领着苗州一反,这事就大发了,本来天帝死撑着于异,只因为事情都不大,都在天帝掌控之内,然而逼得一州造反,甚至有可能危及帝位了,那他还会死保着于异吗?他又不是于异的爹,他撑于异的真实目地只是为了扶持雷部对抗斗神宫平衡朝中力量而已,目地没达到,于异反而要把他的王座都挖倒了,那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于异。

而没有天帝撑着的于异,屁都不是,到那时,斗神宫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手了,踩死于异,踩扁小人得志的邓承志,势力反有可能更上一层楼。

这就是水德星君的算计。

这里面有个疑问,即然是要让于异去逼反郁重秋,那于异请旨捉拿郁重秋的奏本,不送到天帝面前去批,怎么反又到了龙无疚面前呢?很简单,于异是个愣头青,不知轻重,但天帝不是,放任于异打压京中权贵纨绔增长雷部势力,这在天帝掌控之内,那是可以的,但说让于异去捉拿一州的大都督,天帝可没这么傻,绝对不会批的,即便不斥责于异,也铁定不会给他回复,天帝没有旨意,于异就不好出京,龙无疚这出戏就唱不起来了,所以在定计之先,他就想到了应对的法子,龙无疚在朝中经营数十年,宫中自然收买得有人,先就打了招呼,若见于异要捉拿郁重秋的奏本,就请相熟的太监扣下来,每天的奏本数十上百,要扣一本奏本,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所以于异地奏本就到了龙无疚这里,那么龙无疚拿了奏本做什么呢?很简单,做假,于是在第二天晚间,清肃司就来了个小太监,带来了于异的奏本,上面批了一个大大的红字:准!

当然,光奏本上批了不行,事实上奏本出京没用,还得有圣旨,小太监随后拿了一道圣旨给于异。

奏本是龙无疚代批的,那这圣旨怎么回事,写圣旨的黄绸子或许说到处都有,圣旨上的大印呢?难道天帝的玉玺龙无疚也有?龙无疚没有,但他家厨房里万千地罗卜,弄了个大罗卜来雕一下,抹上紫泥按上去,假圣旨上便多了八个天字:天赐之宝即寿且昌。

这圣旨做得,绝对能以假乱真,而小太监也绝对货真价实,加上还有于异的奏本,别说于异完全没想过去怀疑,就算起了疑心,也找不出岔子。

于是第二天一早,于异就带了宋祖根天一道人还有跟他上天的二十一名神兵,摇摇摆摆便出了昊天城,早有人在清肃司周遭暗中盯着,他一出城,立刻便报了回去,龙无疚得报,与水德星君嘿嘿对笑。

龙无疚吁了口气:“这狂徒终于入了老夫圈套了。”想到一事:“昨夜那小太监可处理了?”

257

小太监是关键一环,逼反了郁重秋后,天帝拿问于异,于异自然会反驳,他是请了旨的,他有圣旨,但天帝当然不会认,自然要找传旨的人,虽然小太监其实也不知情,只是龙无疚相熟的大太监找来的一个无人关注的小棋子,但若不处理了,逮着这个小线头,说不定能拆了整件衣服,最稳妥的,是先把这线头给剪了。

“神尊放心。”水德星君点头:“昨夜出门就把他拿了,剁碎了喂了狗。”

“嗯!”龙无疚身子往后靠在了椅子上,绷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不过随即又坐了起来:“仅那狂徒拿了圣旨去,郁老儿虽然不会认帐,怕一时之间也未必下得了决心造反,另外几步棋子,也可以叫他们动一动了。”

龙无疚最终的算计,是要把逼反郁重秋的污水栽到于异头上,让天帝不再保他,但郁重秋位高权重,又不是个愚忠迂腐见圣旨就会乖乖听话束手就缚的主,仅凭于异这小小的清肃司加一道圣旨,他未必鸟你,到时他若不理于异,反叫人把于异抓起来,然后上旨自辨,那怎么办?若真是天帝的意思,自辨也无所谓,问题是圣旨是假的啊!消息一走漏,天帝知道了?一定奇怪,我没下旨啊!谁在里面搞鬼,那就穿梆了,所以一定要在消息走漏之前,彻底逼反了郁重秋才行。

“遵令。”水德星君当即派人暗传消息,郁重秋当得一州的大都督,在京中自然人脉深厚,这消息一传出去,很快便到了郁重秋耳朵里,郁重秋本来还不相信,但各种消息接踵而来,说什么的都有,最关键的是,于异确实带着人正奔苗州而来,而驻苗州的天兵也突然瞒着他有了异常的调动——天兵府天兵,就是郁重秋这大都督平时也调不动的,他要调,先要请旨,天兵府发牌,才能调得动,这会儿天兵突然有了异动,为了什么,莫非已得到秘旨?要配合于异捉拿他?

郁重秋心中本来有鬼,千头万绪的消息一凑拢来,又远隔万里,没时间再另加求证,到听得于异一行已近苗州时,他桌子一拍,勃然而起:反了。

造反这个游戏,一般人玩不了,但郁重秋不同,他在苗州,前前后后经营数十年,仅苗州大都督这个位子就坐了二十多年,不但把苗州经营得铁板一块,也积累了浑厚的实力,敛聚了无数钱财,暗训了十万­精­锐,一州上下也尽是他一手提拨的亲信,这些是硬实力,然后还有软实力。

说起来让人感概,郁重秋在苗州百姓中的官声相当的不错,两个原因,一个是基本上抑制了苗方的入侵,另一个,则是因为与苗方走私,大发了走私财,因此而减少了对普通百姓的盘剥,千里做官只为财,又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的官不盘剥百姓啊!偏生郁重秋就是个另类,或者说也盘剥,但盘剥的程度要轻得多,而老百姓这个东西,基本属豆芽的,给一点阳光就灿烂,那叫一个感恩戴德啊!现在郁重秋一宣传,说天帝昏庸,朝出­奸­臣,居然要以莫须有的罪名拿问郁总督,还要抄家灭族,合一苗州的百姓顿时就沸腾了,然后郁重秋打出清君侧诛­奸­臣的旗号,便得到了苗州百姓差不多全体响应。

郁重秋一反,天下震惊,龙无疚在京中,本来还悬着心呢,虽然布置周密,自信绝对能逼反郁重秋,可世事无绝对,万一郁重秋突然吃了耗子药,就是不反呢,虽然小太监已死,就算最后水落石出,也查不到龙无疚身上,可借势踩翻于异的谋算也要落空了啊!正在患得患失之际,消息传来,龙无疚顿时一绷三尺高:成了!

于异彻底落进了陷坑里,可他自己却还不知道,正一门心思往苗州赶。

于异真要急赶,把宋祖根几个往螺壳里一挪,三四天就可赶到苗州,但这会儿是奉了圣旨,必须得摆明车马去拿人,有些事情,就是要讲排场,否则不但事主不认,旁边人也会说你坏了规矩,所以于异只能打起牌子慢慢走,当然这个慢慢走不是在地上走,那一天能走几里路啊!是用御神牌带着人飞,这也是于异只带宋祖根等二十几人的原因,他对御神牌的使用不熟悉,人多了,到也飞得起来,象救白虎寨俘虏那一次就带了五千,可是慢啊!天爷,要是那么飞,还不如在地下骑马了,但带二十多个人就不成问题了,前后御神牌一打,他灵力一引,风翅一扇,借风就飘了起来,一天不说多了,五六百里还是不成问题的,虽然说起来还是慢,不过于异也不急啊!急什么?慢慢飞罗,白天赶路,天黑还可以下来找酒馆喝酒,爽啊!就这么一路爽着,突有一日,在酒馆里就听说,郁重秋反了,整个苗州都反了,于异先还有些不信,结果第二天再赶一天路,又近五百里,晚间酒馆里一坐,几乎是人就在说苗州造反的事,这下似乎假不了了,于异一时间又惊又喜,惊的是,他还没动手呢,郁重秋就反了,为什么不等他到了,亮出圣旨要拿人时再反呢,这个等于是不带他玩啊!太岂有此理了,喜的是,造反啊!这个太好玩了,大戏啊!

但还没高兴一会,突听得有酒客说,说郁重秋发了檄文,造反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天帝听信了于异这个大­奸­臣的谗言,要下旨捉拿他,所以他愤而造反,要清君侧,诛除于异这个天帝身边的小人。

于异一听,着实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个郁老贼,有趣,有趣啊!这理由是怎么想出来的,有机会见了面,到要敬他一杯。”

他高兴,宋祖根天一老道却失顾变­色­,宋祖根道:“大人,我们这趟看来是失了风了,我们还没到苗州,郁老贼先就知道了,借这个名头就扯起了反旗,反把污水泼到大人头上。”

“那有什么关系?”于异不解:“他反也好不反也好,反正是要拿他的嘛!”

“不同。”天一老道皱眉摇头:“郁贼说是我们逼反的,就会给天庭造成压力,如果能在短时间内平叛成功,自然没什么事,可如果反贼势大,短时间内平灭不了,甚至而贼焰嚣张,牵动天下,那天帝就有可能改变主意。”

“改变什么主意?”于异完全不明白了:“未必反而会拿我开刀?”

他无法理解,但宋祖根两个却相视点头,宋祖根同样眉头紧锁,道:“虽然大人是奉旨行事,但先要捉拿郁老贼确是大人的主意。”

天一老道Сhā口:“关键是,大人在朝中的对头实在太多了。”

他这一说,于异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朝中那些酒囊饭桶会趁机落井下石?”

“这是肯定的。”宋祖根天一老道异口同声。

于异在朝庭上,几乎就是孤家寡人,异类一个,以前是有天帝撑着,又找不到借口,那些仇恨他的权贵没办法下手,这会儿借着这个机会,若不蜂涌而上把他往死里踩,那才有鬼呢。

于异愣了一下:“照你们这么说,若一时灭不了郁老贼,天帝就有可能拿我的脑袋来赌郁老贼的嘴了?”

宋祖根天一老道点头,都是一脸忧­色­,于异的大白牙却慢慢呲了起来:“那就来吧!”倒一杯酒灌进肚子里,突地就拍桌大笑起来:“有趣,有趣,好玩,好玩。”

居然有这样的人,宋祖根天一老道两个相顾无语。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餐,于异大手一挥:“继续往苗州去,把旗牌打起来,再去买几十匹马,我们慢慢走。”

这是什么意思?宋祖根两个一时没明白,买了马来,打起旗牌,慢慢出了城,于异骑了马,晃晃荡荡的,还时不时摸出酒葫芦灌一口,脸上一幅要笑不笑得表情,仿佛在期待什么,宋祖根天一老道很快就明白了——他在等天帝反悔,下旨来拿他。所以不飞了,要骑着马打着旗慢慢走。

等结果出来,本来没错,但问题是于异的表情,不是愤怒更不是惊惧,竟仿佛是很期待一般,就如看到了新衣的小孩子在盼着大年初一的到来。

“这位大人。”宋祖根天一老道相顾摇头。

于异的期待没有落空,走了七八天后,酒客中就有了消息,说天庭有了旨意,于异假冒圣旨,私捕重臣,致使郁重秋造反,天帝已下旨缉拿于异,同时派人安抚郁重秋。

为什么酒客知道了消息,于异却不知道呢,这个正常啊!消息永远比脚快,缉拿于异的消息,绝对会赶在缉拿于异的使者前面散布开去。

虽然早有预料,但得到确实消息,宋祖根天一老道仍是惊怒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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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现在怎么办?”因着愤怒,宋祖根按刀的独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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