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后自重!”一句话如利刃剜心惊得卫明珠眼前发黑,眼泪簌簌而落:“好!既如此,你为什么要写药方给我?皇后是死是活和你什么关系?”
张丘闭目长叹,立即解释道:“因皇后爱画,对下官多有褒赏赞誉之词,在下……不过是为了报知音之义。”
卫明珠强笑了笑,缓缓地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低垂着头,颤道:“既如此……此次请张大人来,是希望张大人能辞去画院之职。吴中山水清嘉,又是大人的故乡,好过雍州城数倍。”
“……原来我留在画院,也阻了皇后的青云之路?”张丘骤然回首,眼眶微红。
“是!”卫明珠料不到他会这么想,顿时心痛如绞,咬紧牙关往下说:“我不想让人知道我与大人是旧识,更不想被居心叵测之人说三道四。请张大人离开!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请皇后放心,你再也不会见到我。”刹那间寒冷侵骨,张丘一刻也无法再留,决然转身而去。
看着他单薄的身影转过殿廊就要消失不见,卫明珠再也支持不住,只觉天旋地转,站立不稳,软软地倒了下去。
“明珠!明珠!”
在内室回避的乐歌,突然听到张丘一迭连声呼唤,急忙奔了出来。只见张丘一副手足无措之态,卫明珠又在他怀里闭目不醒,忙蹲□急问道:“怎么了?”
张丘慌乱地望着乐歌:“去请太医!烦请昭仪去请太医!”
“你扶她上榻,我让人先拿药酒来。”乐歌出去又进来,见张丘坐在脚踏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榻上的卫明珠,神情深痛,不禁心头一软说:“张大人请回吧!若皇后……明珠醒了,我让初人给你报个信。”
“张丘多谢昭仪。”纵然他百般不想离开,却也不得不离开。张丘撑起身来,对乐歌躬身行过大礼。他本就瘦弱,宽大的青袍罩在身上,更显得身形萧瑟。
见他一步一步往外走,又再三回顾,乐歌忍不住问了一句:“张大人,你可认识朔阳侯夫人?”她早就知道明珠和张丘有旧,只是不明白向来自持的明珠为什么急着要和张丘见面,又一再提起卫绰儿,她隐隐觉得这才是关键所在。
“绰儿?”张丘转身,眉心微蹙,心中惊动。
乐歌见他神情,想起卫绰儿骄横之态,又将诸事都联系起来,一时怒从心起,涩声道:“明珠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懂吗?!”
张丘本是聪明人,前因后果立刻想明白了。他瞳孔骤然收缩,难掩伤痛之色,眉目间一片寥落。
午后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总也不休。周守打着伞,哼着小曲往尚珍局走去。行至九曲流桥时,他见寒山亭里坐着一位宫装女子,显然是内廷嫔妃。他不便避开,忙走上前行礼。
他收伞作揖,正要说话,突然瞧见那人竟是乐歌,心头一颤,忙道:“昭仪万福。”
“原来是周内人,去哪儿呢?”乐歌微笑着,起身朝他走来。
周守一步步地往后退,神情颇不自然:“小人去尚珍局为……为太后大寿选贡锻。”
乐歌若有所思地望着周守,赞道:“宫里内人当中,论当差当得好,非周内人你莫属,不仅仅是当差了,这择选采办的眼光也是无人可及啊!”
若是旁人夸他几句,不管是真是假,周守一定笑纳,只是乐歌这样夸他,着实让他不寒而栗。他忘不了过往自己是怎么对她的,她必然更加刻骨铭心。如今,身份转变,她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可以随意欺凌的小宫婢,而是内廷中最受帝宠的昭仪娘娘。想到此处,他的脸色白了白,只能恭顺地伏跪下去:“昭仪称赞,小人可不敢当。”
“起来吧!”乐歌缓缓道:“今日巧遇,我倒有一事想请周内人帮帮忙!”她的一句帮忙更让周守觉得匪夷所思,甫一抬头,就撞上乐歌锋锐的目光,他连忙把头低下去道:“昭仪请说。”
乐歌不欲废话,开门见山:“母后对我关爱有加,云雁实在受之有愧,无以为报。我身为内廷嫔妃亦是为人媳妇,平日里虽想尽孝却也不知从何做起。这阵子我想了想,才发觉原来是我对母后的喜好、习惯了解得太少了。我欲投其所好,请周内人教教我。”
此话一出,周守身躯不由一震,抬头看着乐歌不作声。
“怎么?周内人不明白我的意思?”乐歌笑了:“那我就说得更明白一点吧。母后每日做些什么?与什么人接触?说些什么?几时醒的?几时睡的?几时吃的?吃了些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烦请周内人隔三岔五,事无巨细地都告诉我,让我好拿捏着分寸,给母后尽尽孝。”她的声音清澈悦耳,但周守听来却冷汗直冒。
饶是他最擅长打太极,此时也不知如何作答。须臾,他回过神来,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小人回去,一定禀告太后,昭仪娘娘是多么地孝顺她老人家!太后还等着我回话呢,若昭仪无事吩咐,那小人告退。”
周守说罢起身欲走。
“且慢”,乐歌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么说,周内人是不肯帮忙了?”
周守脊背一挺,说道:“小人不才,帮不上昭仪!”
“周内人是个聪明人,我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了。我这里有一件礼物,想送给周内人,我想内人一定会喜欢的。”乐歌说罢,从袖中拿出一个物事,掼在周守面前。
周守心头没来由地掠过一阵慌乱,弯腰将那物事拾起,定睛一看,顿时面色煞白。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