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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墨鼓 > 96、难得糊涂 ...

96、难得糊涂 ...

只听耳边响起一声惊呼:“小心!”刹那间,一团灰影扑到安柔身前,她被一股大力一带,向后仰倒。先前那股迎面而来的凌厉劲气,骤然收势,剑气划过她的左臂。臂上,立即就被拉出一道口子,鲜血如注。她惨叫一声,大口大口的喘气,面如纸般煞白。

“弟妹!没事吧!”邢端颤抖着,撑起身子来看她。还未等尚安柔回话,他已转过头去,怒视着邢鉴:“你疯了?!她是你夫人!”

邢端胳膊虚软,双腿又不方便动弹,几乎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安柔身上,除乐易之外,还从未有年轻男子与她这般亲近。安柔又惊又怕,又羞又恨,却使不出力气推开他,眼一眨,泪水滑过脸颊。

“贱人!”邢鉴狠狠地盯着安柔,持剑的手上青筋暴起:“利用我兄长,暗中套取查敏行踪,给内廷传递消息,你当我如此好欺吗?!”他恨不能立刻上前,将安柔碎尸万段。无奈,邢端始终挡在她身前。

邢端脸­色­一变,看了安柔一眼。转瞬,又抬头看向邢鉴:“夫­妇­之间有什么误会,回房去说!谁许你在我屋里喊打喊杀!”

兄弟相处二十余载,一向亲厚,从未红过脸。这是邢端头一遭冲他发脾气,邢鉴一时怔愣,脸­色­­阴­沉:“请兄长让开,我今日非杀她不可!”

马氏礼佛路经此地,听到声响,三步并作两步跨入房中,见到这一幕,吓得腿一软。她当家多年,反应极快,立刻转身关起房门,将随侍的丫鬟遣走:“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事后再向兄长赔罪!”邢鉴杀心一起,岂容阻拦,上前推开邢端,便去拿安柔。使力后又遭弟弟一推,邢端只觉头晕眼花,冷汗涔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安柔见他步步进逼,全身一颤,双手在袖中紧紧捏紧。马氏见此,急步拦在邢鉴身前:“母亲在此,你也敢胡来?!”

邢鉴怒不可遏,一剑挥下,身边的梨花木案顿时散架:“她是细作!”他虚步晃过马氏。说话间,剑锋已架在尚安柔颈上。他冷笑道:“看今日谁能救你?!”

“邢鉴,你、你要谋反?!”安柔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显灰败。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她突然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杀吧!我死之后,母后、皇兄定会为我报仇!我等着看你邢家死无葬身之地!”她的身躯抖得很厉害,泪水不停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剑刃上。

一时间,邢鉴竟有些恍惚。他想起大庆二十一年,东司马门前,那双望着他的眼睛,也是这般,充满怨恨,恐惧,悲伤,决绝……他手一颤,不由退后一步。可片刻就回过神来。

剑,用力挥下……

“不要!”邢端、马氏竭声大喊。

身后疾风破空,剑刃被一物所撞,“当”的一声,邢鉴手腕一震,剑落在地上。一个碧玉扳指,骨碌碌地在剑旁转动。

“不能杀!留着她还有用!”邢度舟慢慢跨了进来。

※ ※ ※

法华寺是座不大的寺院,庭院幽雅,又处于闹市之中,平素香火鼎盛。相比外殿的喧闹、明亮,阁内显得­阴­暗、冷清许多,只有半扇小窗,采光不佳。狭小一室,总共可容纳十来人落脚。

阁内坐着士农工商,各­色­人等。有锦衣绮罗的商贾、白衣帻巾的儒生、更有着青襟戴进贤冠的文吏。众人皆不说话,自顾沉默饮茶。

邢鉴跟着邢度舟掀帘入内,先是一愣,随后,拱手向众人行礼:“乔装改扮,只为掩人耳目,委屈各位将军了。”众人也纷纷起身来给邢家父子见礼。

作商贾打扮的冀州将军贺达,上前拍拍胸脯道:“公子爷有召,莫说要我老贺扮作商贾,就算要扮作娘们,俺也没得二话!”

白衣帻巾的兖州将军李苑,倒真有几分儒生气质,他似笑非笑,抿了口茶,道:“北军各营将军,无皇命不得回京……”贺达一旁听着,啐了一口:“狗屁!”打断了他的话:“皇帝小儿,将我等当猴儿耍,简直欺人太甚!”

说起皇帝,众人皆有一肚子的腌臢气。自春闱取士以来,尚书署、北军、京兆尹和少府,已不再是邢氏一系的天下。尚书署因御史大夫卫琮业重疾,皇帝便将周子昉补缺进去。邢度舟的两位妻舅,一位被调出京畿,到苦寒之地宁远任郡守,另一位虽有晋升,却失去了辖制京畿四城防卫的权力,去司宗庙礼仪之事。

就在一月前,谕旨布下:军中司马之上,设寺令一职。位同副将,虽不直接参与战事,却承担调度战马、军械、粮草、被服等辎重大事,还掌领军饷。所有寺令皆由春闱所选之士担任。

军营将官不比州、郡、县、府的官吏,有农、工、商等各种赋税可中饱私囊。惟有虚报人头,让朝廷多支军饷一途可渔利。如今,权力被瓜分不说,既得利益又化为乌有。想他们多多少少都是辅佐尚隐登基的功臣,此举无疑是鸟尽弓藏,怎不让人义愤填膺?愤恨之余,又陡生惧意。王氏、乐氏前车之鉴,尚隐登基不过四年,眼下就敢明着打压功臣,那往后呢?难道他们还要坐以待毙不成?

再者说,在军中、朝中打滚多年,哪个背后没有点见不得光的东西?眼见尚隐任用那帮子只会死读书的酸儒书生,天天把圣贤道德挂在嘴边,嚷嚷着要革故鼎新、兴利除弊,还摩拳擦掌,准备拿几个营私舞弊的权贵来开刀。众人心里皆是又恨又怕,他们倒不是怕那几个酸秀才,就怕这些秀才背后隐藏着的那个人有更大的后着。

在座众人都是邢度舟的亲信,久在麾下,各掌重兵。此番进京来,虽是邢鉴召集,可他们私下都已达成共识:定要撺掇邢度舟造反!

既然贺达起头,敢公然开骂皇帝,众人也都不再沉默,你一言我一语,将掏心窝子的话一股脑地倒出来。什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什么“帝王心思反复,若往后要我等交出兵权,只怕想做个寻常百姓也再无可能!”更有甚者还讲出:“尚隐小儿,长于­妇­人之手,岂堪为我大齐之主?”这等话来。

邢度舟并不着急进入主题,只沉静地看着眼前那一张张热切的面孔。半晌,听邢鉴开口说了句:“各位将军,都不是第一天当官,虽形势迫人,也该稍作忍耐才是。”

邢度舟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心中暗骂一句:“孽障!”自是气他在尚安柔这件事上,率­性­轻狂、浮躁冒进。

他虽深恨尚隐过河拆桥,可人到晚年,难免顾虑重重,最怕未来不可预期。所以,不管平日邢鉴如何撺掇、怂恿,他始终下不了造反的决心。可尚安柔的事一发生,就成骑虎之势。三日前,查敏又来报:朔阳侯私下派人前往有铜、铁矿场的州、郡暗访,已到了兖州郡。他便知道,自己已无退路。

自洪德三年,他食邑已达万户。太祖有云:非尚姓者不为王。功名富贵到了极致,便再无进益。他这一生,本以为封侯拜爵就算顶点,却未想到有朝一日也会站在变幻莫测的命运之前,面临艰难抉择:胜则丰功伟业,败则尸骨不存。他思虑重重,面上神情越发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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