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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辕门送别 ...

叠石作瀑,银瀑如练,泻注到乐坊蓄池中,玉珠飞溅,扑到乐歌的孺裙上。让她走动之间,总不免侧身相避。远处传来:①“平陵东,松柏桐,不知何人劫义公……”的悠扬唱曲。不知为何,这悦耳清澈的声音听在耳里,却让她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她想起那日,明珠将头埋在臂弯里,不住地喃喃低语:“不能请医士,千万不能!”

她心念纷乱,反问道:“为什么?”

“乐歌儿……我怕是,怕是有了。”明珠的双手轻轻抚在腹部,目光温柔如水,可身躯却在一个劲的发颤。

“有了?”她脊背一僵,心怦怦乱跳,沉默半晌后,试探着说:“有了,那不是好事吗?皇上膝下尤虚,只有白美人……”明珠陡然将她的话打断,一字一顿地将那个她不敢去想的真相说了出来:“乐歌儿,这是崇白的孩子!”

乐歌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疯了!”阁中如死水般的压抑沉静,一时没有人开口说话。卫明珠在她灼灼目光的逼视下,略偏开头去,眉梢眼角掩不住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惊惧:“是!我的确是疯了……那日离别,想着一生都不可能再见了,我便疯了。”

“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瞒都瞒不住,你要打算怎么办?”乐歌又急又气。

明珠微一咬牙,坚定地说:“你不必劝我暗中②断产,我想要这个孩子。”

“如何要?内廷之中别说皇后坐胎生子,便是一花一木,叶落风吹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她长叹一声,话只说了一半。事已至此,再去指责明珠的不智,已是于事无补,为今之计,想法设法应对才是正理。

她沉思片刻,表情十分凝重:“明珠,其实不用断产,更无须隐瞒,相反我们要堂堂正正地去请医士来把脉,更要将这喜讯让内廷所有的人都知道。明年孩子呱呱坠地,无论是男是女,都是皇室嫡贵,是皇上的亲生孩子!”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她本以为明珠会松一口气,却不料明珠霎那间面如死灰,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得听不清楚了:“我和皇上,从来没有肌肤之亲……瞒得过所有人,瞒不过他啊!”

“什么?”她顿时僵化如石,再也说不出话来。

乐坊中人,辰时而歌,午时而舞,春夏秋冬,练功不辍。霍兰虽是乐坊之主,也不能免俗。他练罢羯鼓,换了身衣衫走出来,便见乐歌在竹林边娉婷而立。

自他从舍人升为坊主后,乐歌有话通常不是派人来传,就是按照最早约定好的方法,将条笺放在衔翠亭边柱的暗层里,今日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面前,让他微微一怔。

乐歌走过来,谨慎地朝四周看了看。霍兰见她如此,不禁咧嘴笑道:“怎地?有什么私话要同我说?”他本是玩笑之语,不料乐歌竟轻轻“嗯”了一声。

“既有事,我去找你便是,何苦自己跑来,还嫌内廷中的耳目不够多吗?”霍兰一边说,一边拱手为礼,一副谦恭之态。

乐歌笑笑:“我奉皇后之命,前来和霍坊主商议‘清明春祭’一事。”

霍兰了然,眸中如盛春光:“原来如此!那请昭仪入内。”

两人入内来,分席而坐,霍兰命人奉来香茶。乐歌无心饮茶,却又不想直接说明来意,只盯着他不语。

这几日,卫明珠的求恳声时时在她耳边响起:“乐歌儿,帮帮我!帮帮我们!我想明白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和崇白的孩子死得不明不白,为了这个孩子我也要逃出去。姑母虽然心狠,可终归是卫家女儿。无论是说我病了,还是说我死了,总有办法将我离开之事遮掩过去,也不会祸及家族。在这内廷,我只相信你一个人,求你了!”

这样的请求,万分凶险不说,对乐歌来说实是天大的难事。她没有根基,宫外除了白子安可以信任之外,没有别人。可让白子安隐瞒张丘一事,已经触犯了他的原则,若再让他安排皇后逃跑,他绝对不会答应。何况白子安现在身在新军,也无法通知他。她本想拒绝,可一见明珠垂泪的双目,又想起昔日自己曾遭太后毒打、周守□,险些失节丧命,全靠明珠出手相救,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只能点头应下。

可找谁与她一起帮助卫明珠出逃,却让她颇费思量。乐歌权衡再三,觉得再也没有比霍兰更适合的人选了。他是太后宠臣,内廷上下左右逢源,又出身市井,三教九流无人不识。更重要的是他是她的亲人,祸福同依。只是她想起太清楼初见,他遭人恶打的原因,又想到他以非常之法,成为太后身边的宠臣,心中顿起不舒服之感。这样的一个人,纵然是王家遗子,是她嫡亲的表兄……又真的能相信吗?若能信,他又愿意冒此风险帮助明珠吗?帮助明珠以后,太后、尚隐若问罪,如何保全他,都是困扰着她的难题。

霍兰见她什么话都不说,也不开口催问,只起手拨弦,挑弄雅音。案上这把琴名唤“大吕”,取大吕黄钟之意,琴声铮铮,颇有雄风。一曲终了,霍兰见她还不开口,便道:“究竟何事,你尽管说!”

乐歌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明珠之事­干­系着三条人命,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重风险,有些后果,她承担不起,明珠和张丘更承担不起。

她见霍兰着普普通通一身青裳,却难掩一身俊秀,发髻歪束,衣襟微敞,更添不羁风流之态。眼梢边一条疤痕长至嘴角,虽已淡成灰白,却依然很明显……

半晌,她终是下定决心,开口说明来意。霍兰一边听着,一边眉头紧皱,待乐歌说完,问他意愿时,他断然拒绝道:“你可是嫌我活得不耐烦了?偷助皇后私逃,那是砍头灭族的大罪!别说我没本事帮你,就算有本事,我也不帮!”

乐歌料定他会这样说,双­唇­紧抿,无言以对。

霍兰继续道:“妹妹莫要忘了,卫氏是我们的敌人!”

“还记得你曾说过,目前我最应该对付的人就是卫明珠。眼下就是一个机会!”乐歌沉默半响,倏然抬首,轻轻开口道:“明珠一走,卫氏再无女儿可以入主中宫。白子安手握重兵,白美人即便生子,太后也不会让她当皇后。没有皇后,这内廷便以昭仪为尊……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此话一出,霍兰紧紧盯着她,双眸黝深如海。须臾,他竟是笑了:“如此说来,这笔买卖倒也不亏!”

乐歌道:“明珠是御史之女,太后之侄,身份尊贵,又温柔亲和,在宫中人缘极佳,对付她谈何容易?若设计陷害,一旦有失,你我万劫不复,惟有将她送走,让她在内廷彻底消失,才是对付卫氏最好的方法!”

霍兰思忖良久,抚掌称妙,轻笑道:“妹妹这样一说,就不同了!你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乐歌见他答应,松了一口气,可仍然很担心:“明珠走后,若皇上,太后追究此事,你怎么办?”

霍兰不语,只望向窗外。春光正好,绿柳吐出新枝,棠花染就轻红。他轻拍窗棂,淡淡笑道:“这点你尽管放心,我自有办法全身而退,不露一点痕迹。”

※※※※※※

离营笼罩在火红的晚霞里,随着一阵悠长的号角四面响起,最后一场­操­演终于收队。白子安刚回到营帐,便接到中军令黑虎的通报:“营门外有个俊俏侯爷,求见将军。”

白子安料想是韦璧,便换了常服骑马出营。营外河谷之地是雍水支流,春季多起雾气,那雾气似从天宇深处涌流出来,扑向无垠水面,天地间一片朦胧。

水边立着一个人,白衣高冠,身姿挺拔,春风将他身后的绯­色­披围吹得猎猎作响。他回过头来,­唇­边露出一丝明亮的笑容,可看在白子安眼里却有几分萧索和寂寞。

“你要远行?”白子安下马,手持马鞭指了指韦璧身边的翠龙骏马,还有马鞍上拴着的包裹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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