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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偷偷地,她哭了。第一次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第一次发现努力并不能换取成功,第一次挫折大到让她想哭,因此她不顾形象地哭了。在美国、在公寓台阶前、在飘毛毛雨的下午。

这一哭,一发不可收拾。

到美国两、三个月来的苦闷全化成泪水,一滴一滴掉在膝上。

凭什么蒋烲几句话,她就相信自己有能力支撑起一家破病公司?凭什么她相信只要给机会,她一定可以学业、事业兼顾?

她根本就是一只不知道自己有几两重的蠢猪!

她一直哭,没停歇,直到身边多了个男人,他坐下、不多话,静静等着,等她发泄完。

他的腿贴近她的腿,她的眼睛没看他,但猜得出他脸上带着淡淡的、了解的、让人安心的笑脸。

她没让蒋烲等太久,飞快收拾情绪,在抬起脸之前,还用昂贵的套装裙子狠狠地抹了两下脸。

“对不起,我搞砸了。”她舔舔嘴­唇­,语带哽咽说。

“是吗?”他还是笑,笑得桃花开、李花扬,他是那种走到哪里都要把春风随手带上的男人。

“是,我恐怕当不成你的地下总经理了。”她真想要不负责任一回合,把烂摊子全都丢给他,一定了之。

“谁说你不行?”他大笑,伸出大掌,也不管人家的头发梳得多么整齐,就是一阵溺爱乱揉,把她揉出几搓散发,飘在颊边。

他宠人,宠得很老练,才一下子时间,就把她收在眼底的眼泪又催出眼眶外。

“这个月的业绩……很吓人。”她低吟一声,又把头埋回膝问。

“我听说啦。”他不以为意地拍了拍她的背,轻揉她的肩。挨老爸骂,从小到大,他很有经验的啦。

他听说了……所以……“你被责备了?”

“这本来就是身为总经理的工作之一。”他指指自己。“别忘记,你只是地下总经理,我才是正牌总经理,如果连被骂都没有份的话,我岂不是太可怜?”

大手一勾,他把她勾进怀里,抱她……越来越顺手,他还满喜欢抱这个骄傲、倔强又可怜兮兮的女人。

“对不起。”詹沂婕揉鼻子+把鼻子揉得通红。

“不必对不起,我们本来就是分工合作的好拍档,你负责做事,做好了,我负责被称赞,做坏了,我负责被骂。”

看着她瘦掉一圈的脸,蒋烲在心底暗骂自己。

他只顾忙着自己的事,没想过她压力有多大,乱七八糟的公司、陌生的环境、繁重的学业,这副小小的肩膀能撑到今天,太厉害。

“我的沟通能力真的很糟。”詹沂婕埋怨自己的能力薄弱。

一面哭还不忘一面反省自己啊,她真是连半分钟都不浪费。

蒋烲没取笑她,把她的头压在自己肩上,她没有反对这个动作,因为她还真的需要一个好用的靠垫,来抚慰自己的“好可怜”。

生平首次,她发觉自己有林黛玉的特质。

“有多糟?说来听听。”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果放进她嘴巴。

她衔起淡淡的甜滋味,冲淡些许委屈。“我有本事把一个很­棒­的企划案,解释到让大家认为那是毒药。”她一面说、一面苦笑。

“也许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大家害怕改变。”他拍拍她的肩,有意无意给她一丝安慰。

“可是我已经保证过了,只要改变,我们就会冲破眼前困境,找到正确的经营方式……”

“你以为大道理可以说服几个人?”他瞄她,那表情很一贯­性­地,很欠扁。

可惜,她没有力气扁人。

“我哪有说大道理,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他的回答是哈哈大笑,很不赏人面子的大笑。

詹沂婕丧气,推开他,鼓着腮帮子问:“好吧,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他站起身,拍拍手,拍拍ρi股上面的灰尘,把手伸向她,“明天,我跟你去一趟公司,正牌总经理要粉墨登场了。”

蒋烲讲个动人的故事,感动了分公司的员工。

在全体员工的团结合作之下,改革如火如茶的展开了,业绩在第三、第四、第五个月中慢慢成长,在第八个月彻底脱离赔钱­阴­影。

蒋烲编的故事是这样的——

总公司在半年前决定关掉赔钱的分公司,但詹沂睫觉得一口气让近百个员工失业太不公平,于是和他联手向总公司争取,保留分公司。

总裁在诸多考量之下,派两人到这里了解状况,若他们能提出有效改革方案,并在两年之内达到总公司要求的成长营业额的话,分公司就可以保留下来。

倘若努力之后,仍然无力改变现况,他和詹沂婕会尽力争取合理的遣散费。

这是恐吓部份,后半部是安抚。

蒋烲向大家保证,若能达到总公司设定的目标,他会替大家要求红利奖金,如果不但达成目标,还扩展两倍以上的话,他们也正在研拟新方案,是不是能让员工入股,让大家当个每年都可以参与分红的小老板。

詹沂婕实在无法相信,这番空中画饼的虚话,居然大大地激励了全体员工。

最后,蒋烲和带头与詹沂婕对抗的旧经理关起门来对话。

同样是半恐吓、半安抚,他说了­唇­亡齿寒的中国故事,说明孤立詹沂婕导致业绩下滑,他在总公司的评语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他同时向经理保证,只要两年,两年之后他们一定走人,届时,分公司的领导人宝座还是由他来坐。

这些话让经理的态度产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往后,他不但全力配合詹沂婕,还亲手策划了员工奖惩办法。一时间,大家的工作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

蒋烲Сhā手,让詹沂婕从逆水行舟变成顺水推舟,工作顺利得不得了。

公司麻烦解决了,生活变得轻松得意,她慢慢适应异乡生活,况且这里还有个蒋烲,一个被她误以为是阿斗,却原来是深藏不露的人物。

偶尔,他会下厨做菜,两个人、四道菜,每次都吃到盘底朝天。

偶尔,她会烤一个蛋糕,挤上满满的鲜­奶­油,慰劳他的甜食胃。

偶尔,他们会一起相约去逛大街,手牵手,像满路走来走去的情人。

偶尔,他们会在深夜、关上电脑后,背靠背,聊着一些无聊话题,笑着入眠。

他们是情人吗?詹沂婕没问,他也没有过特殊表示,他们从不逾越那条界线,也没踩进情人圈圈。

没有亲吻、没有爱抚、没有过度的暧昧,在这样开放的世代里,两人之间到底算什么?

说实话,他们都没有深究过。

也许是他们太忙,也许是詹沂婕深信,很多事说破了比不说破更糟,也或许是他们都太满意眼前的状况,所以,维持着,不问也不说。

当然,教她放心的因素还有一个,那就是,到美国之后,他忙得没有时间搞男女关系,莺莺燕燕的岁月离他已远。

前天下午,下了一场大雨,从学校回来的詹沂婕,匆匆换下湿透的衣服之后,又赶回公司上班。

反正蒋烲不在,星期五、星期六、星期日……漫长的三天,她不想一个人面对寂寞的公寓,不想走到哪里,都隐约闻到他的咖啡香。

蒋烲和两个朋友到L.A.去了,要去向某个好莱坞知名导演推销他们的作品,希望暑假的时候,能有机会留在名导演身边实习。

要是这趟他推销成功,到时,他们将有两个多月时间碰不到面。

两个月,好久呢。每次他离家,冷清的夜、冷清的公寓,都会让她待不住。要是连续六十几个夜晚……她恐怕得让自己更忙才行,孤独的感觉很坏,而她不爱让自己变成倚窗等待男人归来的笨女人。

这样应该是很好的互动状态吧,他们各自努力,各自往自己的方向前进,分享成就、相互砥砺,不管快乐或痛苦,可以给予温暖与慰藉的人就是对方,电话拨出,他乐意随时随地倾听。

她喜欢这种相处模式,不必成天把两个人挂在那里,不断对爱情提出质疑,怀疑对方的心、对方的灵魂是不是还属于自己,直到有一天,他们找到答案的时候,爱情已经悄悄溜走。

星期天中午,詹沂婕头昏脑胀,她感冒了。

美国不是台湾,三步两步一家诊所,感冒的话,要不回家喝水、吞维他命、睡大觉休息,提升免疫力,把感冒赶走,要不就是转为肺炎,烧到快死人的时候,才被送进医院里。她没有时间送医院,只好乖乖吞维他命。

电话响,她接了起来。“喂,这里是詹沂婕。”

“­干­什么说话有气无力,想我啊?”蒋烲开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她微笑,他永远­精­力充沛。“谈得怎样?”

“成啦,你得开始做好心理准备,暑假期间,你得当独居女人。”

“我怎么会独居,公司里人来人往,想陪我加班的大有人在。”她喝口咖啡,躺回办公椅里。身体不舒服啊,但他的声音赶走了心里的不舒服,她突然觉得轻松起来。

“小姐,你是我花高薪聘来的地下总经理,不准你公器私用,在公司里面勾引男人。”他口气严肃。

詹沂捷咯咯笑两声。她要是有勾引男人的本事那就好了!“等你回来,我烤蛋糕、泡咖啡替你庆祝。”

“说话要算话,你不要到Star bucks随便买买,唬弄我。”

“遵命。”她抚摸着桌上的咖啡杯,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她被他养出喝咖啡的习惯,她的花茶摆在柜子里,好久没碰了。

“很好,我晚上就到家了,回家再聊。”

蒋烲收线,她静静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他说回家,回到有她的家,她已经是他生活的一部份,快乐的、伤戚的,他们都一起度过。

感情应该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吧,不必天天说“我爱你”,下必用诺言绑住彼此,他就在她心里,而她也在他心底某处伫立。

詹沂婕收好包包,稍微交代一下,忍住头痛开车回家。

到家后,吞几颗红红绿绿的保健食品,往床上一躺,拉高棉被盖到头顶上,企图用豆芽孵育法,把免疫力给孵出来。

这一觉她睡得极沉,沉到没有听见开门、关门声,没有听见一群人在门外唱歌拍手、举杯欢庆,自然也没有听见,在人群散尽之后,隔壁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她是被渴醒的,摸摸额头,烧退了。很好,她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太满意。

但头还是有点昏重,她勉强下床,两脚落地时,一阵眩晕。没问题啦,去倒杯水,再吞两颗药丸,明天早上又是一尾青龙好汉!她对自己笑笑,扶着墙壁走出房问进厨房。经过客厅时,一件鲜红­色­的内衣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有买过红­色­的内衣吗?印象中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把内衣四处乱丢。

放下内衣,她又看见一件大红­色­的外套式洋装,她发誓,这件衣服百分之百不是她的,她绝对不会买这么­性­感的衣服。然后,腰带、丝袜……她看见高跟鞋……

詹沂婕皱眉,顺着散落一地的衣物走去,走到蒋烲房前时,轻轻推开那扇没关紧的门。

她傻了,怔怔地站在原处,进不是、退不是。

床上,两个­祼­体男女纠缠在一起,欢爱过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起伏的呼吸之间,男人和女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心一下下抽痛,晕眩的脑子做不出反应,她竟倚在墙边,只是看着他们。

她很想往前走几步,走到床边,用力把他摇醒,大声质问他,“喂,你怎么可以把女人带回这里,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突然,她想笑。

她算什么?还不够清楚吗?床上的女人已经为她明白解释。

她是员工、他是上司,他们各取所需、合作无间,两年后,他变成导演、她有了文凭,可以顺理成章留在大公司里面。

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甩下泪水。她别开身,一面走、一面用力敲自己的额头。一定是病毒惹的祸,她才会搞不清正确错误:心乱得一场糊涂。

她还不认识蒋烲是什么样的男人吗?前秘书留下来的档案,还不够教会她,他正是花花公子的代名词吗?

和女人在床上滚是他的生活情趣,爱情是他的生活润滑剂,记不记得在台湾,她当过多少次蒋妈妈,替他赶走多少蜜蜂蝴蝶昆虫类?记不记得美艳到不行的邵祺棻差点儿赏她两杯王水?他的女人缘有多好,她怎会不知道?

对啊,是感冒病毒惹的祸,害她无缘无故心痛,害她忘记了他的爱情可以写成十二本连续剧。

她没进厨房、没回房间,她傻傻的被感冒病毒侵害,傻傻的走出公寓大门。

进电梯时,脑海里闪过他笑着说:“知道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是什么吗?是糖果。”

她不以为然回他,“才怪,糖是合法的毒药,造就一大堆文明病。”

他痞痞的说:“所以我们才需要医生啊,没有足够的文明病,生物科技怎么持续发展?医院越开越大,医生才变成高所得。瞧!一颗小小的糖果,造福了各行各业。”

詹沂婕脚步虚浮地走出大楼。

她记得他说过,“如果我有一个儿子,我一定要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故意说:“如果他最想做的事,是孝顺父母、遵从父母亲的指示呢?”

他大笑,把她的头发揉成鸟窝,“你这个唱反调小姐。”

她是不够顺从他,不像那些美丽温柔的女生。

走出公寓大楼,走到对面的社区公园,她找到一个秋千坐下来,头靠着绳索,她才发觉自己忘记穿鞋。

真是的,她被感胃病毒害惨了。

都是这样的,人的免疫力一旦坏掉,病毒就肆无忌惮起来。

它持续侵害她的心脏,害她呼吸困难,害她明明知道心脏还在胸腔里面,有一搭、没一搭跳跃,她偏偏看见心脏在脚边碎了满地,却拾掇不起。

它侵蚀她的知觉神经,害她从脚底、手指头开始发冷,一寸一寸,向躯体中央蔓延,让她泡在北极冰海似的,冷得无法动弹。

只要它侵袭得再彻底一点。她就会忘记那个痞痞的笑脸,忘记两具交缠的身体有多伤人,忘记他曾经对她好,忘记他们的聊天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程或经验……

突然,她哼起他写的那首歌。

“只不过一杯拿铁咖啡,怎么就让你失去辨别,你说他的爱香醇甜美,我的爱何尝不是浓烈,你爱他爱得没有是非,不管我的心会否凋萎,你怨天长地久已经永别,我们的爱情早已埋入庞贝,沉重压抑的火山灰埋葬了曾经与甜美,四千年的灰飞烟灭,四千年的孤魂野鬼,四千年的心悠悠荡荡在寂寞空间……”

他们之间已经埋入庞贝城了吗?过去的曾经与甜美全成了灰飞烟灭,她的心将在未来的四千年,悠悠荡荡在寂寞空间……

天呐,她在想什么?他们之间哪来的爱情?她的心有什么资格为他凋萎?就算他对红衣女孩的爱情香醇甜美,就算他爱她已经没有是非,都不­干­她的事啊!

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他们的关系,叫做各取所需。

他们的交情,称为死党兄弟。

他们的未来……没有吧,他们没有未来,只有眼前短暂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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