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九奇道:“做大事?”
宣四正色道:“不错。兴许这朝代,这国家,将来的命运岂不是都掌握在我们手中?翻云覆雨的手,正是我们!”
命运是掌握在未来的皇帝手中吧?太九默默想着,那翻云覆雨的手也不是他们,而是却夫人,或者更高的阶层,甚至姚云狄……但绝不是他们,这些可怜的被人操纵玩弄的棋子。
她却不能说,兴许这是宣四能活到如今的唯一精神支柱,也可能是姚云狄和却夫人他们为了让其听话,编织出的谎言。
她只能说:“那么……你想说什么?”
宣四低声道:“过几日,姚府上会有一个宴席。来的都是新鲜客人,背景自是不同。我要你打扮的光鲜亮丽,与我一起去。随便为谁挑中了,前景都大不一样。你我二人合作,必然能有大作为!”
“太九,不要妄自菲薄。整个朝代都贡献在我们手上了。跟我一起吧!终有一日,教姚府里所有人都对我们刮目相看,教姚云狄再也不敢动我们!”
宣四走了之后,太九想了很久。
方才她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宣四很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太九很想告诉她,别再有什么奇异的想法了,这姚府里到处是眼睛,大到他们这些人吵架闹事,小到今天太九吃了什么点心,姚云狄都十分清楚,他的眼线之广,匪夷所思。
如今他们这些人,就像被蛛网缚住的小虫,动也不能动一下。兰七也好,宣四也好,想和姚云狄斗,都太嫩了,稍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除了穆含真。
想到他,太九的脸止不住地泛红,心中空落落,不知什么滋味。
他像一团谜,摸不透猜不着。是什么理由,让他这般大胆行事,姚云狄却不闻不问?是什么理由,他会对自己……说那些话?
太九叹了一声。那天之后,穆含真再也没来过,他简直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丢下一句惊天动地的话,转身就跑,只留她在原地震惊不已。
她不会自大到认为穆含真对她倾心相恋,那么,到底为了什么?
芳菲揭开帘子进来,手里端着一盘新炸好的撒子,见宣四走了,不由笑道:“咦?四小姐走了,咱们小姐的魂也跟着跑了?”
太九不由笑出来,起身接过撒子,掰一根送嘴里,喃喃道:“她今天输光了,说改日再来报仇。”
芳菲把牌全收盒子里,又把那些碎银子装进太九的荷包,道:“改日来,也还是输。呵呵。”
太九没说话。下次……下次她还能看到完好无损的宣四么?
她不知道。
过得两日,午饭时分,姚云狄果然派人来说,晚上有宴席,请太九去。
芳菲赶着替她打扮,又是选衣裳又是挑珠花,忙得不亦乐乎。太九提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池里出来的时候,她还忙得一头包,为衣裳的颜色发愁。
太九坐在床边,把长发摊开在椅子上晾干,一面笑:“别挑了,不是什么重要宴席,就把我平常穿的那件藕色衫子拿去,熏个香便完事。”
芳菲噘嘴道:“小姐说得什么话,老爷的宴席,哪有不重要的!若不打扮漂亮些,叫别人比了下去,回来老爷又会怪你了。”
太九摇头:“听我的,今日要是做了出头鸟,爹爹才会怪我。”
芳菲将信将疑,只得把藕色衫子拿到外间去熏香,回头又道:“小姐梳个仙桃髻如何?也靓丽些,就是衣裳不太配……”
太九用梳子仔细梳着长发,轻道:“不用,替我结两个辫子就好。平日里在家穿什么,就照那样的来。那十足的打扮反而碍手碍脚,爹爹不欢喜。”
芳菲无法,只得过来拿巾子替她擦头发,正要说什么,却听窗外有人道:“太九……在么?”
她急忙过去开窗,却见外面站着一个壮汉,足有九尺高,左眼上一道血痕,狰狞无比。她吓得尖叫一声,差点摔地上。
那人结巴着说道:“别……别怕。是我家娘子让我送点东西过来……我……我就把东西放这儿了。”
说着他放了一个布包在窗台上,转身要走,太九急忙叫住他:“等等。”
她提着头发走过去,打量他一番,道:“你是……宣四姐的相公?”
陆小勇正眼也不敢看她,他还记得自己上次看太九看呆了,被宣四骂的事情,于是加倍小心。
“是……我和宣四……互订终身。她说等杂事忙完了,便成亲。”
杂事?太九想笑,又道:“那你……你们现在住一起?平日你都帮她做什么?”
陆小勇小心答道:“就是陪她,去她干娘家也好,在府里到处走动也好,我都陪着她。她胆子小,喜欢我陪着,说这样安心。”说着,他面上倒现出一丝甜蜜来,看着有些滑稽。
原来是找了一个忠心保镖,难怪她有恃无恐,到哪儿都带着他。这江湖草莽,对宣四倒也有几分真心。
太九点了点头,道:“宣四姐……就麻烦你多照顾了。她脾气差,又娇气,姐夫要多担待一些才是。”
“哪里……她……她很好的!”陆小勇连连摇手,抬头见她容光艳丽,不由慌神,转身便走,嘴里说道:“我走了!她、她等着我回去呢!”
太九见他走远了,便将那个布包拿进来,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套雪纺纱的宫廷流仙裙,长长的垂纱,如梦如幻。芳菲刚从震惊里回神,也忍不住赞叹:“好漂亮的裙子!是四小姐送的吗?小姐今晚就穿着吧!”
太九未置可否,将那裙子放下,包里还有几件首饰,翠玉玲珑,金簪流光,都是精巧到了极致的罕见饰物。她想到宣四要自己今天打扮靓丽些,大约怕她这里没好东西,竟特地送了些过来。
芳菲对这些东西爱不释手,只是说:“可别辜负了四小姐一片心意。小姐,宴会也算重要,你别穿那么寒碜啦!这样打扮多好!”
太九摇了摇头,淡淡说道:“留着下次吧。衣服熏好了没有?时候不早了,早些穿戴好,早些去吧。”
芳菲万般不解,却也不好逼着问,只得把熏好的衣服拿来,又替她结了两个辫子,坠着明珠。就着那铜镜里一看,漂亮是漂亮,而且还俏皮,只上不得台面,小家子气的很。
太九丝毫不以为意,只换上了藕色衫子,再喝两盏茶,姚云狄的轿子便到了,抬着她摇摇晃晃,直往宴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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