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趣发现,黑豆儿现在很有些鬼心眼儿。
第二天早上,知趣正在池塘边做饭,黑豆儿早早起床,找他知趣爹要了好些干果子,ρi股蹲地上,清风中,黑豆儿头上的小小红色招魂幡还一飘一飘的,用两只鸟爪子灵活的给他家小白剥松子,剥一小搓就放到小白的锦囊里。知趣笑,“黑豆儿,你还挺体贴的么。”
黑豆儿欢快的叫一声,叽叽咕咕的跟知趣爹说起话来,大意是,以前在小白家里有好些照顾小白的漂亮鸟儿,就有一只小黄鹂,专门剥松子给小白吃。后来,小黄鹂被他赶跑了,就都是他给小白剥了吃。当然啦,他家小白也会喂他一起吃。
连知趣都为黑豆儿的痴情感动了,又很心酸,明明自己儿子是土肥圆,偏偏要给儿子说个高富帅,若早知小白家里那种情形,当初知趣说啥也不能叫黑豆儿去追求小白的。
知趣还没感叹完,黑豆儿又叽叽咕咕的跟他说起梧桐城的事,什么小白的床又香又大,什么小白天天抱着他睡觉,什么梧桐城有好些漂亮的鸟儿,那些鸟儿还笑话他唱歌不好听……还有譬如小白家做的饭不如知趣爹做的好吃……最后,不必知趣爹打听,黑豆儿就说起他的朋友苍鹰的事来。
在黑豆儿看来,苍鹰是他在梧桐城最好的朋友,他是通过小白认识苍鹰的。苍鹰的身世也非常可怜,黑豆儿说,他虽然没娘,还好有知趣爹啊。苍鹰是无父无母,而且在孔雀王府时,苍鹰很照顾他,他也常大方的把自己的肉干分给苍鹰吃。
还有,苍鹰也很讨厌孔丹。说到孔丹,黑豆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很生气很生气。
因为有共同的敌人,他跟苍鹰就越发要好,后来,他还常叫苍鹰装成他的追求者来给小白吃醋,当然,小白吃醋的后果经常是黑豆儿ρi股挨揍,还要低头道歉。
不过,黑豆儿啊,你个自做聪明的笨蛋,苍鹰不会假戏真做吧。想一想苍鹰看黑豆儿神情,知趣爹非常怀疑。
黑豆儿十几年没跟知趣爹见面,心里的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完的,何况他现在灵性非往昔可比,许多话,黑豆儿都能表达的很清楚。知趣听在耳里,不乏有心疼之处。不过,看人家黑豆儿却浑然没这种感觉,人家说的眉飞色舞,还时不时跟知趣爹说他的小心眼儿,然后叽叽咕咕的偷着乐。
过一时,把松子剥好,黑豆儿就把锦囊上的珍珠扣系好,屁颠颠的跑回去叫小白起床了。
知趣爹叹口气,决定不干涉儿子们的恋爱了。不过,当知趣爹转头扫到那一地的松子皮时,脸色都绿了:没良心的臭孩子!知趣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你,你剥了有小半斤的松仁儿,你,你,你就惦记着小白吧!怎么不说问问知趣爹要不要吃啊!
知趣爹养你十几年,还没吃过你半个松仁儿呢!
知趣爹绝不承认,他吃醋啦!
知趣把饭收拾好,喊两个小子跟小小狐过来吃饭。黑豆儿与以前在水仙谷的时候比,除了还是大嗓门的性子外,其实也改变了许多。以往在水仙谷,黑豆儿哪里容得下别人哪,就是小白刚来的时候,黑豆儿还跟人家打了一场呢。
还是后来,黑豆儿对人家小白起了色心,爱慕人家,这才跟小白好了。至于小金、参胖胖,黑豆儿还往人家小金的菜里吐过口水,被知趣吊在外头一个晚上反省自己的“霸王行为”。参胖胖有一手极精湛的马屁功夫,把黑豆儿拍的身心舒泰,黑豆儿才没寻参胖胖的麻烦。
以前的黑豆儿,像是独享父爱的独生子,看所有给知趣爹叫爸爸的小家伙们都不顺眼,更讨厌有他不喜欢的人来吃知趣爹做的饭。
如今十几年的分离后,知趣发现,变化最大的就是黑豆儿,见小小狐过来一起吃饭,黑豆儿非但没有吵闹并强调我才是这家里老大的样子,反是递了条烤鱼给小小狐吃。
知趣的心无端的一抽,继而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开来。
是的,他的教育方法是有问题的。
他希望他的孩子平安快乐不受到半点伤害,他把他带在自己身边,不让他受到半分委屈,他以为他可以护到他长大。
他以为,他的孩子有足够的时间长大,获得智慧与生存的能力。
可实际上,第一,他没有把自己的孩子保护好;第二,他没有把自己的孩子教好。
以前,他总是想着,有他在,黑豆儿漫可无忧无虑,慢慢长大。
他不舍得让黑豆儿去面对外面世界的残酷,他总觉着,黑豆儿还小。
人的一生只有一个童年,他希望黑豆儿能快活的度过自己的少年时期。
但,世界不是他希望。
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神。
他没能在黑豆儿少时把他教的聪明一些、机伶一些,他把他宠坏了。然后,他将黑豆儿直接从他创造的纯真国度放归到这个冷酷的世界。
他不忍心教给黑豆儿的东西,全部由这个冷酷的世界教给了黑豆儿。
“黑炭黑炭。”罗妖在识海里唤的知趣回神。
黑豆儿正对着知趣嘎嘎叫呢,一幅担心的模样,还问他怎么突然哭了。知趣一摸脸,原来,他真的哭了。
知趣抽一鼻子,抹去眼泪,问,“黑豆儿,你怎么只给小小狐夹鱼,不给我夹啊?”
见知趣爹没事,黑豆儿嘎嘎嘎一阵笑,抓了两条烤鱼给知趣爹放到盘子里,还笑话知趣爹像他家小白一样,好喜欢对他撒娇哦。
小白悄悄拧了黑豆儿个ρi股,黑豆儿才不往外喷俩人的事了。
知趣立刻收了眼泪,高高兴兴的同孩子们吃起饭来。
用过早饭,知趣收了锅碗瓢盆,又去池塘边把黑豆儿剥的一地松子皮扫干净了。黑豆儿又飞来跟知趣说,以后在紫金鼎里种两株松树,这样就可以产了松子给他家小白吃啦。
黑豆儿往池塘里拽了两个大大的莲蓬,扯一朵开的正好的荷花,扣自己脑袋上,跟知趣爹说了他跟小白中午要吃的菜,就顶扣荷花晕头转向的飞走了。
罗妖似是明白知趣的心思,安慰他道,“孩子长大,总是好事。”
“我对不住黑豆儿。”知趣默默道,“我把他宠坏了,却没把他教的学会聪明。早知这样,我应该少疼他一些的……”
“一个人,如果从没有得到过爱,他不会觉得如何。但是,如果你给他很多很多爱,你就应该为这份爱负责到底……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罗妖忽然问,“黑炭,你知道朱雀的传说吗?”
知趣不是很有兴致,“什么传说啊?”
“这世上的第一只朱雀是如何出世的,你知道吗?”
知趣随口道,“被朱雀妈妈给生出来的呗。”这话刚说完,知趣就明白自己说了傻话。
好在罗妖并未笑话他,罗妖道,“朱雀是集天地灵气所成,以前这个世界并没有朱雀。传说是一位修道的少年,孵化出了第一只朱雀。”
“那朱雀蛋是哪儿来的?没有朱雀妈妈,怎么生出朱雀蛋啊?没有朱雀蛋,少年往哪儿孵朱雀啊?”知趣反问。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么。哲学家都搞不清,他就不信罗妖能分说明白。
“你听我说,第一只朱雀,当然是不一样的。”罗妖开始讲古,“那少年来自一个很小的修真门派,少年资质平平,门派也又小又穷。少年攒了很久的灵石,想买一只灵禽当坐骑,可惜的是,灵禽的价钱太贵了,少年根本买不起。少年想着,买不起,看一看,过过眼瘾也是好的。于是,他常去卖灵禽的灵兽园。”
“你知道,人族多势利。灵兽园的伙计也知道少年没灵石,买不起他们的灵禽。后来,有个伙计心机一动,就糊弄少年说,灵禽这样贵,你也买不起,不如买只灵禽蛋,回去自己孵,将来把灵禽细心养大,是一样的。”
知趣已经猜出下面的情节,问,“这少年不会买了只凤凰蛋吧?”
罗妖没理知趣,继续道,“伙计是早算计好的,少年自己修为平平,门派也没什么势力,而灵兽园是那一界最大门派的生意,即便他糊弄了少年,相信少年也不敢来找他麻烦。然后,伙计卖给了少年一颗灵禽蛋。”
“少年高高兴兴的把灵禽蛋拿回去,每天以微薄的灵力灌入灵禽蛋里,还按着伙计骗他的话,夜间就把灵禽蛋揣在怀里放在肚皮上,希望能早日孵化出灵禽来。”
“其实少年不知道,伙计不过是为了戏弄他,那颗所谓的‘灵禽蛋’根本不是‘灵禽蛋’,而是伙计随手取了灵兽园的一块石头,随手用术法所化。少年修为平平,并没有看出伙计的把戏。”
“石头?”知趣心想,难道从石头里孵出凤凰来了?这也太神奇了吧?
“少年直到第三年石头上的术法失效,才知晓伙计骗他的事,他愤怒之下去找伙计评理。伙计自然不认,灵兽园把少年赶了出去。不仅如此,少年所在门派因为惧怕少年得罪了灵兽园,怕会引起灵兽园背后门派的不悦,于是驱逐少年离开了门派。”
知趣叹道,“唉,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门派也忒没担当了些。”
“少年无处可去,浑身伤痕累累的坐在路边,如同一个乞丐。他满心伤痛委屈,身无分文又无甚本领,满心仓皇如丧家之犬,摸遍全身,只有那块石头在。少年抱着石头流了一夜的眼泪,后来,他立志要做出一番事业。”
“不过,他首先面对的问题是,要如何活下去。因为要生活吃饭,他只得去外面做工。修为平平的少年偏没有一技之长,于是,只得去卖苦力,替人扛东西。后来,他发现,哪怕替人扛东西,其实他也没什么优势。因为一般扛东西都是低等的禅修,禅修力气意念要远胜于道修。”
知趣已经听的累了,问罗妖,“要什么时候才到朱雀的情节呢,说重点,不要拖沓啊。”
罗妖道,“你听我说。天地间第一只朱雀,你以为这么容易来的?”
知趣只好继续听罗妖念叨,罗妖道,“为了维持生活,少年用一颗下品灵石买了一卷禅修的入门玉简,从此改学禅修。禅修以意念为本,于是,少年对着石头许下自己的意念:这块石头会孵化出世间最为强大的灵禽。他有着最绚烂的毛羽、最强大的神力、最忠贞的信念,他是所有羽族的王者。在他化身之时,所有的羽族都会为他的出世而欢唱。他是天地间的神明,拥有不死之身,轮回于涅槃之火。他将以涅槃之火的颜色而命名,他的名子叫做——朱雀!”
或许是罗妖低沉性感蛊惑的声音作祟,知趣听的心下微微激动,就听罗妖道,“这位少年,就是朱雀的父亲。在他成佛得道之时,石头里孵化出了天地间第一只朱雀。后来,他成为了创\世之神。”
知趣听的目瞪口呆,这,这简直比孙悟空的出身还要传奇啊!
罗妖道,“在我们羽族的血统里,有天生对爱的向往。其实,一块石头能生灵,都是因为少年对灵禽的爱与信念。不然,孵化出的朱雀就不是灵禽而是妖禽了。”
“如今的梧桐城传说就是父神为羽族所建。”罗妖对知趣道,“黑炭,我跟你讲这些,就是想对你说,你对黑豆儿,你心疼他,觉着以往该少疼他一些,其实,恰好是你对黑豆儿的疼爱,才唤醒了他的灵性。”
“创\世神用他的爱,诞生出世间第一只朱雀。你对黑豆儿的爱,让他成为了今天会哭会笑会伤心会欢乐的黑豆儿,而不是一只懵懂无知为人驱使的坐骑。”
“黑炭,你对黑豆儿的爱,从来都没有错。”
半晌,知趣微微一笑,“谢谢你啊,罗妖精。”原来,说这么多,妖精是为了安慰他呢。
罗妖“切”了一声,高傲的没理会知趣的蠢话,只是在识海里晃了晃他蛋壳上的小小拇指棍儿:他们之间,哪里还用谢来谢去的啊!
知趣心绪稍宁,还未来得及做午饭,林央就咣咣的来敲他的紫金鼎,同时给知趣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东睿宁王死了!
213、第二一三章
夏春秋预料到了东睿宁王之死,但是,他错估了东睿宁王的人格魅力。
东睿宁王能有今日,尽管他不是个成功的皇帝,但,东睿宁王久有贤名,人格魅力还是有的。端看夏春秋都要调开东睿宁王的大军南下,才能完全掌控东睿宁王,就可见,东睿宁王不是没有号召力。
东睿宁王的死讯传来,天阙关的守将穆寻险些没悲痛的厥过去。
穆寻虽出身宗室,只是皇朝到他这一代,远房宗室的日子并不好过,是东睿宁王收养了他。东睿宁王对他,恩重如山。
很快,薛家人撤走,朝廷的旨意也到了。
穆流年与林央率大军进驻天厥关,穆寻一身重孝,脸色憔悴,全无当日战场上的当世名将之风。知趣叹道,“东睿宁王有东睿宁王的情义。”
他特意找穆寻说了几句话,“南王与东睿宁王有杀父之仇,阿央是要做皇帝的人,所以,都不能为东睿宁王服孝,穆将军不要介怀。”
穆寻漆黑深沉的眼睛望知趣一眼,纠正道,“你应该尊称皇帝陛下。”
“并非登基就是皇帝的。”知趣回望穆寻,正色道,“东睿宁王想必也喜欢别人唤他东睿宁王吧,毕竟在那时候,他还是自己,而非别人的傀儡。”
穆寻默默。
“我记得许多年前,有一次我与阿央去碧波泉汲水,遇到在那里煮茶东睿宁王。我记得,穆将军那会儿还是东睿宁王身边的侍卫。碧波泉是皇室人专用的水,我们去那儿,本就不妥,王爷却没有斥责我们,反是让我们装满水离开。”知趣温声道,“后来,再过两日,王爷出门微服,路遇大雨,恰好到我的庄子上避雨,我煮了一壶茶给王爷喝,用的就是当日碧波泉的泉水。”
穆寻脸上渐露惊色,知趣道,“当年偶然两面之缘,区区算来,距如今已有二十年的时光,穆将军也由少年人长成了一方名将。”
“原来,原来……”穆寻亏得记忆力非同寻常,才模模糊糊的忆起些个影子。
知趣微微点头,道,“我每每想起当年的两面之缘,便知东睿宁王贤王之名其实名不虚传。或许将军觉着我这样说是伪善了。”果然,知趣一抬头就看到穆寻微微冷笑的脸,穆寻被抓个正着,亦无所畏,所正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在我看来,贤王不一定能做个好皇帝。”知趣叹,“事实也证明,王爷被人架空了,他成了皇位上的傀儡。”
“争天下,其实没有谁对谁错。林央也遭人设计、要身死以救天下。”知趣道,“若不是给林央让位,东睿宁王不至于现在就死。”
“其实你也不必为此不平,一则,东睿宁王要为现在的冰天雪地负责任;二则,东睿宁王要的是天下,而薛家与夏春秋自始至终就没把这天下放在眼里。他们辅佐东睿宁王,为的是林央。林央是朱雀转世,有帝王命,东睿宁王想坐稳帝位,自然是想除去有帝王命的林央;而夏春秋与薛家想得到朱雀之力,就要将林央控制在手上。东睿宁王与虎谋皮,技不如人,今日身死,怨不得谁。”知趣抬头看着穆寻,“冰雪已经南下了,很快这天地都会冻成一个大冰坨,现在粮食的价格已经一天一个价,再过一个月,就得开始死人。两个月后,人吃人。”
“穆将军,薛家人在天阙关行此丧尽天良之事,你就没有一点反应吗?”知趣冷声问。
穆寻面色微沉。
知趣沉声质问,“争霸天下是争霸天下!他们修士怕什么?大不了离开人间界,还有修真界容身!你呢?这天下百姓呢?还有你的军队,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将来,他们都因你的不作为而冻死!饿死!”
“我一直以为穆将军天下名将,尽管道不相同,你总有名将可敬之处,但,我实未料到,穆将军是非不明至此。”知趣道,“穆将军,你为了争霸天下坐视薛家用这种丧尽天良的办法,非但东睿宁王的性命与名声毁于一旦,就是将来,史笔如刀,也饶不了你!”
知趣冷冷起身,“穆将军对东睿宁王之死愤愤不平,哀伤刻骨,那就不如好生想想,逼死东睿宁王的人到底是谁?”
“这天下,从来不少纷争!没有穆流年与林央,也有别人!将军是宁愿将这天下交到凡人之手,还是修士之手?想来将军心中自有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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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央得知知趣去找穆寻之后,道,“穆寻迁怒于东睿宁王之死,恐怕不会与我们合作。”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知趣道,“他最好识趣些。”
知趣又问,“文兄他们还没回来?”
文斐然、凌雁书、沈留白为首的修士军团去查看气候变异的原因,哪怕薛家会施妖法,也得有迹可寻。以登基为由,得以拖延了些个时日。知趣希望能利用这段时间寻出解决方法,这样两全其美。林央得以登基,又不必被人逼迫觉醒朱雀神力。然后,他们就可以腾出手来解决掉夏春秋。
直到晚间,文斐然几个才回来,虽然他们个顶个的有修为在身,如今却都身着皮裘,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节约灵力。
薛家破坏了各洞府门派的灵基,南炎洲地脉已坏,灵气愈发稀薄,若不节约着用,修士到了无灵力可用之时,与凡人无异。
而妖族就不必有此烦恼,妖族生就沟通天地,不论灵气是否浓郁,都不会影响他们修炼。
文斐然扫去发间雪花,搓一搓冰冷冻僵的手,道,“薛家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将幻雪峰的镇峰之宝七品玉尊幻冰树移到了天阙关凌霄峰。再以这株宝树为阵眼,设了一个大阵。这阵,我们进都进不去。但,这冰雪天气,估计与他们设的大阵有很大关系。”
见文斐然他们并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头,知趣问,“我听文兄的话,这树像是个宝贝。不过,但凡灵树灵花,总要生活在灵气充沛之地。现在南炎洲的灵气欲发稀薄,文兄觉着凌霄峰的灵气如何?”
文斐然摇一摇头,“虽然这阵我不大明白,但,肯定有锁灵的效用,玉尊幻冰树长势极好,阵里面的灵气肯定是丰沛的,就是半丝不往外露。”最后,文斐然气的骂了一句极粗鄙的话。
沈留白道,“破阵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还得另想办法。”
凌雁书道,“我们时间不够。”其实不只是时间,还有灵力,人间界日益枯竭的灵气,已经不适合修士居住了。何况,他们对这个阵法根本不了解。
几人正在商量这不知名的鬼阵要如何破,就见邵千凌欢天喜手舞足蹈的进来,手里还拉着一个,笑道,“你们看看,这是谁来啦?”
知趣放眼一瞧,邵千凌手里,嗯,拽着的,好像,大概,是个叫花子吧。
这破衣烂衫的哟。
文斐然打量了片刻,恍然道,“天机前辈?”
天机道人这模样,当真是给修士抹黑。天机道人此时却顾不上别的,苦着脸,一摸咕噜噜直叫的肚子,先问,“有吃的没?”
知趣心里对这五大派掌门之一的天机道人彻底幻灭了,原本以为卜算天机的,兴许是个老忽悠,像以前水伯的样子。如今看来,还不如老忽悠呢。看这惨样哟。知趣面儿上依旧是笑脸迎人,热情非常,直接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包冷切牛肉,又有几张烙饼。烙饼微加热后,天机道人大饼裹牛肉一顿狂吃,那模样,还不知道饿了多少天呢。
东西都是知趣在紫金鼎里做的,烙饼的面粉是紫金鼎里的稻谷,就是这牛肉也是从小在紫金鼎里养大的小牛,天机道人本就是修士出身,一吃就吃出了滋味儿,大饼牛肉里的灵气虽然并不及灵食丰沛,比起寻常食物,也强许多。
天机道人吝啬的将食物里的灵气经过肚子储存在空空的丹田里,灵气一入丹田犹如久旱遇甘霖,天机道人随之气度一变,忙与知趣道谢,“多谢道友赠食啦。”现在这时节,甭说这等有灵气的食物,就是寻常的米面也是天价了。
“道长何须客气,我久闻道长大名。”
天机道人摆摆手,填饱肚子后,端起温茶喝一口,道,“总算找到你们了。我接到邵兄的传书,就知事情不妙了。冒死又卜了一卦,果然是大凶之卦,我们天机门,以趋吉避凶闻名于世,战力平平。于是,我令弟子各自散去逃生,就要来找你们。我上次占卜,灵力用去一大半,天机谷地方也偏。走到半路时,天地灵气愈发稀薄,我就觉着不对劲了,就又卜了一卦。结果灵力没了,赶路也用不得术法,好在这贼老天总算长了回眼,让我在城外遇到了邵和尚。”
天机道人先从怀里掏出个金色小锅,对文斐然道,“斐然,给我点灵力吧?”
文斐然指尖儿一点天机道人的小锅,那小锅随之变的脸盆大小,天机道人提醒道,“你们都离我远些,别一会儿打雷连累你们。”
真个奇葩。
知趣与诸人避开数步,天机道人方道,“我从卦象中卜的,南炎洲气数犹在,林将军万不能觉醒朱雀之力,南炎洲是凡世之地,是雀神之血所化,断难禁朱雀神力的。卦象说,将军只需找到南炎洲雀神地宫,便可解冰雪之危。”
“雀神地宫?那是什么?”知趣话刚问出口,就听雪天一声霹雳巨响,天机道人一个哆嗦,正准备用金锅抗天雷,结果,天上却没动静了。
过一时,天机道人哈哈一笑,把金锅从脑袋上摘下来,笑道,“我明白了,林将军为朱雀上神转世。再怎么霹,天雷都不会伤到将军的。所以,老道与将军同处一室,也算沾光啦。”
泄天机还没挨霹,天机道人高兴至极,打算以后大嘴巴泄天机时总拉了林央在身边才好,这比他的抗雷小金锅好用多了。
诸人都在等着听天机道人细说天机呢,就听亲卫来禀:穆将军想见一见
214、第二一四章
穆寻只与知趣说了一句话,“具体的话王爷并没有与我说过,不过,王爷多次提到过四方宫。”
四方宫?
这是什么地方?
好在知趣身边还有前开国皇帝水伯,知趣与水伯一请教,水伯道,“四方宫啊,那是祭祀祖先的宫殿。每年年头年尾都会在四方宫祭祀……嗯,祖先。”
其实,如今四方宫灵位上最大的祖先就是水伯了。
别人做皇帝,哪怕是始皇帝也能把自己爹、爷爷、老爷爷的追封成皇帝。水伯却是没这个命,他自小就入了丐帮,唱莲花落的主儿,爹娘祖宗是谁都不知道。
就是穆这个姓氏,也是随便取的。当年水伯在丐帮小有地位时,琢磨着自己得有个威风的名子才好管理手下的丐帮弟子。恰好他升职那天喝多了,又一门心思绞尽脑汁的在给自己想个威风名子,因水伯自小也没念过书,这事儿可愁的他脑门疼。大概是想名子想的太入神了,刚刚升职的丐帮小管事一脑袋撞在了大树上,脑门儿撞个大青包,水伯一警醒,就姓了穆。
穆,通木。
木,在水伯心里就是那棵撞他一大青包的大树。
所以,因为出身的缘故,水伯登基后也没个祖先好追封来做皇帝。
其实在水伯看来,有没有祖宗有甚要紧,他的天下又不是祖宗给的。偏偏做了皇帝后,凡事不能自专,还有一帮子礼部官员在他耳朵边跟苍蝇似的嗡嗡嗡的叫他早定祖宗。堂堂皇帝,怎能没个来历,这关系到将来史书的编纂呢。
水伯灵机一动,便叫人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弄了块大大的灵牌,那块灵牌之大,据水伯对知趣说,反正能从供桌直通四方宫的房梁屋脊。
在那块巨型灵牌上,水伯用自己的蹩脚字大书两字:天地。
然后,水伯自己跟史官说的,他是天生地养,故此就供奉天地为祖。至于他的来历,水伯又跟史官讲了一个神话故事,解了史家编纂史书的为难。
故事是这样的:
据说是在一个茫茫雨夜,电闪雷鸣,天地震动,一条公龙与一条母龙生下了他。他的龙爹龙娘,因为还有自己的差使,就先回水晶宫了。而他,东穆国的开国天子,因秉持天命而生,故此要留在世间走一遭。
这样一来,爹娘出身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更荒谬的是,史书上,就是这样记载的。
知趣不过是问一问水伯有关四方宫的事,水伯恨不能把他的开国史都给知趣普及一遍。知趣顺便叫水伯一道去听听天机道人说天机。
水伯就跟着知趣一道去了。
天机道人此时已经泡了个热水澡,换了新衣,重梳长发,笑眯眯的坐在椅子里捏着几枚瓜子磕瓜子。知趣乍一看,真没敢认。
俄的乖乖。
这眉目清颖,这灵动天成,这慧黠可人的娃娃脸哟,哪怕天机道人正在没形象的边磕瓜子边与邵千凌、文斐然满嘴鬼扯,也让人觉着少年机伶可爱,而不是八婆猥琐。
相貌太加分了。
天机道人见知趣与水伯进来,轻扫水伯一眼,起身道,“陛下怎么尚停留在凡世?”
水伯摆手一笑,“说来话长。我记得以前的天机道长是一把长胡子的模样哪?天机谷换人啦?”
天机道人性情非常活泼,笑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没几把胡子怕被人小瞧。我现在灵力不济,变不出胡子啦。”
天机道人还很热情,同邵千凌、文斐然等介绍水伯,“陛下前世是东穆国的开国太祖皇帝,说来,上次辅助陛下开国,千凌,咱们与陛下也算是老相识了。”
邵千凌完全不知水伯的来历,此时听天机道人一说,诸人重新见过,倒添了几分热络。
其实,知趣早对文斐然、沈留白提及过水伯的来历。只是知趣未料到两个皆是信人,并没有往外传,尤其文斐然,连自己的师父都没说,品性一流。
这时候,最别扭的就是穆流年了。
水伯当年无爹无娘无兄弟姐妹,开国之后,至现在宗室里,所有姓穆的子孙,其实都是水伯的子孙了。
穆流年突然见着了老祖宗,这感觉……
好在,穆流年是个极大方的人,她起身对水伯行一礼,就又坐回了原位。什么祖宗不祖宗的,早多少年过去了。何况水伯只是她祖宗的转世,现在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再说了,就是祖宗也无法阻止现在的形势了吧。
见人到齐了,天机道人这才开始说他的天机。现在他更不怕雷霹了,前后两代天命帝王都在他身边呢,吼吼吼,终于能痛快的说话啦。
天机道人道,“我们天机门的传承便是洞观天机,故此,对一些事知道的比较清楚。”
“薛家人掳夺各派灵气之事,我听邵和尚说了,若是南炎洲的气脉这样容易被破坏,南炎洲早就不存在了。”说到专业问题,天机道人脸色郑重至极,不过配着他那张娃娃脸,怎么看都有些装相。天机道人道,“传说,南炎洲开始不过是一片没有灵气的荒土,草木不生。是朱雀上神用上神之血洒在这片土地上,自此,这块土地就有了灵气,开始有了生灵。我们所居洞府门派,更是灵气丰沛之地,其实地下灵脉,便是上神之血所化。”
“薛家夺山脉灵气,其实并没有动摇灵脉的根本。”天机道人叹,“其实叫我说,我们修道中人,百年苦修俱为仙道。想一想,仙在哪儿呢?仙就在天上。逆天而为,就是逆仙而为,这样,又如何能成仙?薛白云也忒不讲究了。”
文斐然不禁问,“前辈,那朱雀地宫又是怎么一回事?”
天机道人将手一摊,无奈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从没听说过朱雀上神地宫的传说,不过,我卦象上又显示着的确有这个地方,而且,卦象上直指,转机就在朱雀上神的地宫所在。”
“我冒死又问了一卦,就是想知道朱雀地宫的方位,卦象直指帝都。”天机道人话音一落,天上又响了个旱雷,却没砸下来。天机道人粉嫩嫩的唇角一翘,得意之情写上眼角眉梢,衬着他的小娃娃脸,别提多可爱了。
水伯忽然道,“是不是那个地方?”
“以前我在朱雀台登基时,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水伯咂巴了下嘴,“反正在万民朝拜之时,我心里就觉着,我的确是天命之身。连春秋都说我那会儿,霸气十足。”
知趣提醒他道,“阿伯,你先等会儿再自夸,说正事。朱雀地宫!朱雀地宫!”还春秋呢。哼,春秋把你的龙息都夺走啦!真不知当时怎么色令智昏做的皇帝,这点心眼儿都没有!听到水伯提春秋二字,知趣就是一肚子的腹诽。
水伯灵机一动,问,“知趣,你说,朱雀地宫会不会在朱雀台下面?”
知趣目瞪口呆,直觉的反对,“不太可能吧,这也忒简单了。”
水伯将手一摆,却不认同知趣的话,道,“你不知道,虽然大地上皇朝更迭无数,但是,那朱雀台却是自来有之了。当初,皇城并不在朱雀台的位置,这事儿,跟上陈国开国陈太祖皇帝还有些关连。陈太祖比较倒霉,他攻进帝都城时,姜国末帝一把火把自己的皇城烧了。后来,陈太祖进了帝都,没地儿住,只得另建皇城。这么着,陈太祖命人另画的皇城图,另行择址,建的现在的皇城。在陈太祖建皇城时,将朱雀台圈进了皇城。”
“朱雀台的历史,就更久远了。要具体有多远,我就不太在行了,但是,就我知道的,不论哪个朝代,所有的皇帝都是在朱雀台上登基的。”水伯道,“你们没做过皇帝,登基时,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水伯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与众不同的感觉,又道,“但是,在别的地方,哪怕我在重炎宫,坐在龙椅上,跟在朱雀台的滋味儿,也不一样。而且,我每年都会往朱雀台祭天。”
经水伯这样一说,倒也有些道理。
水伯大大咧咧的性子,说话行事却很会抓重点,问天机道人,“天机,当初上陈太祖建皇城,是不是你们天机门给寻的址?”
天机道长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当年,我刚刚出师,正是我为陈太祖寻的皇城地址。朱雀台那个地方,的确古怪。因为陈太祖嫌以往皇城的位置不祥,当初我算了很久,唯有朱雀台的位置最佳。其实,当初我的建议是,以重炎宫龙位建在朱雀台的位子,这样,新的皇城坐享四方风水,最好不过。只是这样需要推倒朱雀台,结果后来陈太祖还是绕开了朱雀台。我当时没多想,只是按陈太祖的意思,将皇城的位子稍稍移动些许,不过,还是将朱雀台迁进了皇城之内。这样,才有了今日皇城。”
这样商量,其实也只是猜测。
孔白道,“是好是歹,去帝都瞧瞧就知道了。”
黑豆儿无原则的嘎嘎叫,表示赞同他家小白的意见。
“其实还有个法子,就不知道成不成。”天机道人习惯性的去抚胡须,想做个高人相,结果却忘了,现在自己早没胡须了,结果一摸摸个空,好不尴尬。天机道人的小嫩手忙转个弯,摸了下自己的嫩豆腐脸,道,“林将军既然是朱雀转世,必然是下一个皇朝的开国之君,在他登基之时,东穆皇朝的气数最终散尽,而新的王朝有新的气数。新帝登基,尤其林将军与朱雀上神颇多渊源,他登基时可能会感知到朱雀上神遗留在南炎洲的气息。或者,朱雀帝王之气,会引发朱雀地宫里动静。在林将军登基之时,我再卜一卦,看能不能卜出朱雀地宫的具体方位?”
林央与知趣交换个眼神,最终拍板,“就这么定了。”又对穆流年道,“南王,你看要留谁镇守天阙关?”两人早商议好,林央去登基,天阙关由穆流年的人驻防。
穆流年道,“秦初。”
林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215、第二一五章军师与军师的较量
甭看天机道人一张娃娃脸,精道的很。
他来的最晚,一样要随大军往帝都赶路。然而,天机道人十分体贴的拒绝了林央单独给他安排营帐的提议,然后,他死皮赖脸强烈要求跟知趣一块儿住。
不为别的,知趣这里吃的丰盛。
现在军中都开始限粮,修士们以前不屑于凡世之物,如今为节约灵力,也要靠凡间之物裹腹,却也只能得到一些凡世的食物,而且并不丰盛。唯知趣这里,不但吃的尽有,且,都是含有灵气的吃食,味道也比军队里的大锅饭要强百倍。
天机道人是这样说的,“我出门前给自己卜过一卦,今年我有大灾啊,命中贵人就姓罗。如今看来,可不就是罗先生么?卦象上显示,若避此劫,须长期守在贵人身边。”说着,还换个可怜巴巴的模样,小脸儿皱成一团,问知趣,“罗先生,您不会见死不救吧。”
小白私下跟知趣嘀咕,“看他晚饭那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什么命中灾劫啊,就是专门来蹭吃蹭喝的。”在小白看来,天机道人,就生了张漂亮脸,没半分优点,还能吃的很。又没本事又吃多,要多讨厌多讨厌,还吃东西贼快。最令小白火大的是,今天晚上的螃蟹,大都进了贪吃鬼天机道人的肚子,他跟黑豆儿就没摸着几个,更别提小小狐了,小小狐也就闻了个螃蟹味儿。
知趣笑笑,“天机道长体内灵力溃乏,他是想多吸收些饭食里的灵气,用以修炼呢。看你晚上吃的不多,炉子上我煮着蟹肉粥,要不要喝?”
小白心里一喜,流氓趣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关心他。然后,小白挺要面儿的强调,“我是看天机饿死鬼抬胎一样,只有让着他吃了。黑豆儿也没吃饱,我叫黑豆儿来。流氓趣,咱们一块儿吃夜宵。”天机道人吃饭快,小白不是抢不过他,只是在食物充沛的情况下,小白一向是保持其矜贵的贵族风范的,才不会像天机道人一样乱没形象的那样吃东西呢,好丢脸哦。
过一时,小白把黑豆儿抱来,知趣又蒸了一屉蟹黄汤包儿,小白一闻那蟹黄汤包儿的味儿,嘴里的口水就有些不受控制的开始分泌,黑豆儿已经滴滴嗒嗒了,小白拿帕子给黑豆儿擦擦,说,“黑豆儿,你可真丢人。”
黑豆儿嘎嘎嘎的解释,他好久没吃蟹黄汤包了,好馋哦。
小白莹白的指尖儿压住黑豆儿的嘴,小小声对黑豆儿道,“小声点儿,别把那贪吃鬼吵起来。不然,咱们又没的吃了。”
说话再小声也没用,天机道人是狗鼻子,他穿着里衣就爬起来了,ρi股后面还跟着睡眼模糊的不停打瞌睡的小小狐。
“好香哦。”天机道人揉揉眼睛,往灶台上看一眼,眼睛立时亮了,惊喜的问,“趣兄这是在做宵夜啊?”
知趣笑,“是啊,孩子们有些饿了。”
听到有吃的,小小狐立时也精神了,三两步跳到知趣的肩上,拿自己毛葺葺的小脸儿蹭蹭知趣的脸,知趣笑着搔搔他的小肉下巴,说,“是蟹肉粥,和小笼包。”
小小狐跳到知趣头上蹲守。
天机道人赞一回饭香,腆着大脸就在一畔的椅子里坐下了,道,“趣兄,那我就打扰了啊。”
知趣从不是小气的人,“机兄,我做了很多,不用客气。”
还好这次知趣真的做了很多,天机道人吃的险些走不动路,扶着肚子瘫椅子上,自来熟地跟小白开玩笑,“白兄,你背我回去吧,我可是动不了了。”
孔白填饱肚子,对大吃货天机道人的怨念就小了些,不过,于内心深处,他还是非常的看不上天机道人的。摸摸黑豆儿的毛,孔白问,“黑豆儿,你说我背不背机兄啊?”小白腹诽,机兄,通鸡兄。
黑豆儿立刻嘎嘎嘎的朝天机道人一顿喷,大意是,他家小白的身心都是属于他的,他家小白的背上除了他黑豆儿,谁都不能碰。
然后,黑豆儿跟知趣爹道了晚安,就叫着小白回屋睡觉了。
天机道人无耻地把主意打到小小狐头上,商量地歁负人家小小狐,“胡小小,要不你背我一程?”
小小狐正蹲在桌子上用爪子洗脸,根本不理他。
天机道人性子活泼,现在稍有灵力就开始得瑟,伸手把小小狐捞手里一顿揉,用自己的臭脸又亲又蹭,占人家小小狐的便宜,“真可爱,比你俩狐狸哥还好玩儿呢。”
小小狐浑身漂亮的皮毛都给天机揉乱了,两只半眯的狐狸眼飘出一阵冷光,然后,他蓬松的小尾巴一摇,啪的一个雷落在了天机道人的脑门儿上。
天机道人当下一个抽搐摔到了地上去。
知趣吓一跳,把被雷霹黑了脑袋的天机道人扶起来,还说他,“看,你又乱说话,遭雷霹了吧。”不过,天机道人刚刚是在逗小小狐,不涉及天机吧。那么……
知趣看向小小狐,满脸惊艳的问他,“小小狐,是你召来的雷啊?”
从天机道人怀里挣脱自由的小小狐,对着知趣矜持的点了点头,甩了甩蓬松的小尾巴,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小小狐从来就独立,他向来是一个屋,因为常在知趣这里睡,胡夫人还特意反小小狐的被褥送了一套过来。
知趣十分同情的看着被雷霹过的天机道人,“小小狐可不喜欢开玩笑,你要对他尊重一点儿。”小小狐还小,其实召来的雷没多大威力。据知趣目测,也就跟他前世过年放的二踢脚差不多。
但是,天机道人好容易恢复的些许灵力都在抵御小小狐的二踢脚雷中消耗光了。
欲哭无泪的天机道人也不叫嚣着让谁背他出去了,自己捧着被雷霹的乌漆嘛黑脸,两眼泪汪汪的回房去啦。
知趣偷乐,于内心深处还是颇有些兴灾乐祸。
天机道人性情很有些乐天派,每天有吃有喝就乐呵呵的,全无烦恼。知趣的脸色却愈发深沉起来:夏春秋与薛家以皇朝的名义邀请其他三洲的修士来参加新君的登基大典。
逐渐被冰雪覆盖的大陆,再一次热闹起来。
林央与穆流年的大军终于到了帝都城,按知趣的意思,所有帝都防卫均换了林央与穆流年的人。皇城里面,更是要加重防卫。
他并不介意让夏春秋或是薛家人接触到林央,但是,这一切要在保护好林央安危的前提下。
帝都城,知趣再一次见到了夏春秋。
自林央进帝都之日起,帝都的雪已经停了,百姓更加确信林央就是朱雀转世,是能结束这场冰灾的神。不少百姓会自发的到皇城外叩首祈祷,祈祷新帝登基,解救他们出苦难。
夏春秋主动邀约,知趣不去,倒像是怕了似的。当然,知趣是带着孔白与五千军马来的。
相对于知趣的慎重与小心,夏春秋愈发显的悠然自得了。而且,修士的容貌,千百年都是一个样,所以,在知趣看来,夏春秋还是那幅奸相。
夏春秋的住所在京效的一所别院,离皇城并不远。
别院里积雪微深,似是从未有人打扫过,几株花木上都挂满串串积雪,寒风中,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景象。夏春秋修为高明,脚下靴子踩在积雪之上,却并不曾留下半分痕迹。他转身微一挥袖,满树梅花尽开,便有幽幽暗香袭来。
夏春秋设榻以待,依旧是许多年前的长者风范,“知趣,许久未见,你比以前更添光彩。”
知趣不动声色,“在夏先生面前,我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是个可怕的对手。”夏春秋温声道,“我不过是占了修为与年龄的先机,如果你到我这个年纪,成就一定远胜于我。”
知趣的眼睛落在夏春秋那张雅致温和的脸上,道,“夏先生认为,你一定是胜者吗?”
“我从未失败过。”
知趣头微歪,唇然一翘,“我不如夏先生,我以前险些丧了性命,败的很惨。”
在他面前,知趣犹有如此谈笑风范。尽管知趣修为平平,夏春秋心里对知趣已有几分欣赏,道,“你可放心,有阿水的面子,我不要你性命。”
知趣没兴趣理会这自大狂,转而问,“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你想得到朱雀神力,这样宝贵的东西,你拉上薛家人就罢了,毕竟薛家为你做了苦力。只是,你焉何要请其他三大洲的修士来呢?自己的东西,叫别人来分一杯羹,这可不是夏先生的脾性。”
夏春秋温声道,“知趣,你不明白的事不只这一件。”
“你虽是个难得聪明的孩子,不过,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不觉得,你漏掉了许多重要的信息吗?”
“譬如,在最初始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依人间界的灵气是不足以孕育出朱雀的。”夏春秋温声道,“那么,我早就知道人间界并不能承担朱雀觉醒时的神力,若朱雀在人间界觉醒,人间界立码灰飞烟灭。那么,我为何还会同意让林央登上帝位呢?知趣,朱雀地宫的事,并非只有你知道。”
“而且,朱雀地宫的位置,只有林央登基之时,天机道人才能卜算出来,对吗?”
夏春秋淡淡两句,知趣脸色陡然大变,他身边,有夏春秋的人!
面对知趣的失态,夏春秋依旧风度翩然,甚至,他侧头看一眼院中盛开的红梅,温声建议,“知趣,我是带着很大的诚意,与你见面的。”
216、第二一六章地宫之门
夏春秋很淡然的望着失态的知趣,那种稳操胜券的温和眼神令人作呕。
依知趣的心志,哪怕失态,也只是一瞬间。他迅速的恢复平静,冷声道,“任何以林央的安全为交换的条件,都不可能。”
夏春秋唇角逸出一抹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知趣。”
夏春秋的声音有说不出的悦耳动听,“在你推动林央登基得到帝位时,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让林央去死的。”
“哪怕这天下人都葬送在这场冰雪中,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而林央,前世是你的恋人。”夏春秋道,“你看着是个心软的人,实际上,再狠心不过。”
知趣冷冷道,“夏先生,要不要我提醒你,这场冰雪究竟是谁丧尽天良、灭绝人性弄出来的?”
夏春秋温声道,“自然是薛家人。”
“那当初夺阿伯龙息之人呢?又是谁?”
夏春秋淡淡道,“那个人,已经死了。”
两次进攻都被夏春秋挡了回来,知趣一手随意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换了个更悠闲的姿势,往这座小院里扫了一眼,讥诮一笑,“我听阿伯说,当初你与他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这许多年,你还保留着当初的院子。夏先生,你还在怀念什么吗?”来之前,知趣已经尽可能的做了许多功课。
“你与他保持着情人的关系,却夺走他的龙息,让他轮回于凡世。恕我直言,若是你真有打算让阿伯忆起前世,那么在他少时,你就不会离开他。”知趣能来赴夏春秋的约,自然是有所准备,他望入夏春秋的眼睛,问,“我大胆猜测一下,若是我没有去夏员外家捉妖,若不是正巧打碎了那块儿玉玦,水伯根本不会恢复前世的记忆,你也不会再回来,引他入修仙大道。那么,他将再一次沉沦于轮回,对吗?”
知趣的目光极具压迫性,但,夏春秋的眼睛依旧是深邃无波、宁静如深海。
夏春秋之难以对付,犹在知趣想像之上。
夏春秋淡淡道,“知趣,不要仗着你对凡人的了解,就妄加揣测我与阿水的事。这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夏春秋竟然会反驳此事,看来,只要是人都是有弱点的。知趣抓住此机,往死里捅,道,“我只是不明白,谁会爱一个人爱到夺了他的龙息,让他永堕轮回之苦。想来夏先生应该是明白的,所以才来请教夏先生。”
但,不论知趣怎样想激怒夏春秋,夏春秋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模样。最后,夏春秋淡淡道,“知趣,你去说服林央,让他以皇朝帝王的名义邀请其他修士去朱雀地宫,我放林央一条生路。”
“你要的,也只是林央性命平安,不是吗?”
知趣问,“那这南炎洲呢?”
夏春秋轻声道,“你不是这南炎洲的人,我也不是。南炎洲最终如何,与你我并无相干。”
知趣没说话。
夏春秋知知趣并非轻易改变主意的人,于是,换了方式问,“知趣,你亦是修仙之人,那我问你,你知道何为仙吗?”
不待知趣回答,夏春秋已道,“天道天道,这些年,我亦一直思量何为天道,何为仙道?”
“拿修士与凡人来说,其实在我看来修士与凡人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实际上都是凡胎。修士芨芨多年,为的就是成仙。凡人难道不想成仙吗?只是他们没这个本事罢了。”夏春秋的声音依旧淡然,像在与你聊家常,像在说一些很随意的无关紧要的事,而不是在说修仙大道。
“人间界的人讲究顺应天道,但,什么是天道呢?依天道来讲,凡人就该生老病死,永世轮回。但,若这是天道,又何来的修仙一说?”
“知趣,你还不明白吗?修仙,本就是逆天而为!”
“知趣,你知道何为仙道吗?”
“如果你当初有绝世修为,何以被人逼迫的九死一生?痴儿,你竟不明白,仙道,本就是强者为尊之道!”
“知趣,你见过凡人如何消灭家里的蝼蚁吗?见到蝼蚁窝,一瓢开水下去,蝼蚁就被生生烫死。”
“知趣,人,何曾在意过蝼蚁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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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知趣的脸臭了一路。虽然可能别人看不出知趣的脸臭,反倒会以为罗军师生就威严啥的。但,小白跟在知趣身边多年,知趣是喜是怒是装B,小白还是能看出来的。
小白悄悄问知趣,“在姓夏的手里吃亏啦?”
知趣道,“回去再说。”
回去之后,内奸之事,知趣只与孔白、林央说了,其余人提都未提。
林央的登基大典已迫在眉睫。
天机道人亲自卜算的的大吉大利的日子。
林央身量高挑,形容俊美,换上吉服与帝冠之后,那种耀眼,竟让知趣有一瞬时的恍惚。黑豆儿忽然嘎的一声拍着翅子对着知趣爹叫了起来,他强烈要求要回紫金鼎去,说看着林师弟头晕,还犯恶心,喘不上气,好像在犯心脏病。
知趣气地,心道,你一个小鬼鸦,心脏早不跳啦!有个屁的心脏病呢!
不过,知趣觉着,大概真有天子气这种东西。黑豆儿是鬼修,性属阴寒,所以黑豆儿才会不适吧。待知趣取出紫金鼎,黑豆儿马上跳了进去,又在里面喊他家小白。
小白没兴趣参与这些登基的事,便一道去紫金鼎里陪黑豆儿了。
林央看知趣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安慰知趣道,“知趣,内奸的事你不必担心,我来想法子。”
知趣拍拍林央宽阔的肩膀,微微一笑,“待你登基之后,就没人能动你了,阿央。”林央平安,他是真的高兴,也欣慰。
“你会离开我吗?”林央垂下眼睛问。握住知趣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气。
“阿央,你是仙界上神,我不过是一个修为平平的修士。再者,我已经有定情之人。”知趣把话说的分明,“即便我陪你这一世,我们也只能是师生关系。”
林央将下巴搁在知趣肩上,不舍之心已生,“知趣,你对我这么好。以后,大概没人会对我这样好了。”其实,征战这些年,见惯了尔虞我诈、战场厮杀,林央早不是当初的小小少年,他曾经想过许多留下知趣的方法。但是,他不忍心,他舍不得,他也不能,这样对待知趣。
除了知趣,没有人再对他这样好了。
他怎么舍得辜负这份情谊?他更不能辜负这份情谊!
知趣温声道,“阿央,你以后做了皇帝,要想着怎么对别人好才行。”
“知趣,地宫的事解决了,你多陪我几年再离开,成吗?”
知趣心头一软,“好。”
过一时,典仪官进来禀告:大典的时辰就到了。
林央由侍卫将龙袍整理妥当,孔蓝等人穿的是侍卫服,大典时就站在林央身畔,近身护卫林央。知趣与文斐然、天机道人、水伯在室内等着天机道人卜算朱雀地宫之事。
在正午那一刹那,外面皆是山呼万岁之声,哪怕知趣等人并未亲临现场,依旧觉着天地似有一瞬时的震动,然后只听一声极悦耳的鸣声,知趣脱口而出,“是凤鸣声。”当初罗妖涅盘时,他听到过这种声音。顾不得看天机道人占卜天机,知趣跑了出去,展眼便见朱雀台上,一只耀眼无比的凤凰在空中展翅飞翔,凤凰的光辉映亮了整个阴霾的天空。甚至,客观的说,这只凤凰比当初罗妖涅盘所化更有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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