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话一出口,顾东篱便觉不妥,面前此人显然是个修真者,连忙换了一个称呼问道:“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找我又有何事?”
“我姓蓝,真名、道号之类的早就不用了,我排行第二,你可以叫我蓝二。”中年人倒不像其他修真者那样喜欢故作深沉,而是很直率地答道:“我受人之托,是专程护送一个小姑娘的,至于你么,只是路经此地无意间遇到,一时好奇而已。”
“原来是蓝真人,晚辈有礼了!”说话间,顾东篱正了正衣衫,规规矩矩躬身施了一礼。
对于厚土界绝大多数普通百姓来说,从一开始懂事就被反复教导一个规矩,那就是在遇到修真者时,一定不能有半点失礼的言语举动,否则便是对上天不敬,严重时甚至会失去祖宗神明的保佑。这个所谓的规矩,在顾懒怀看来纯粹是吓唬平常人的鬼话,简直就是狗屁不通,根本不值一提。但是顾东篱毕竟只是一个下人,就算十多年的耳闻目染,多少沾染上了点乐圣的傲气,却也不敢视修真者如无物。更何况,这个自称蓝二的修真者,不但探知到自己的秘密,而且还提到了他最为牵挂的两个人,不由得他不敬。
“什么‘仙师’、‘上人’、‘真人’之类的名头,我听着就烦,千万不要再提。”蓝二连连摆手,转而道:“你要是觉得直呼其名叫不出口,就加上‘先生’二字吧。”
“那就恕我斗胆了??”顾东篱看出蓝二不喜俗礼,当下不再客气,直呼道:“蓝二先生,不知你之前那些话所指为何?”
“嘿嘿,有点意思!”蓝二微微一笑,悠然道:“我问你,顾懒怀是你什么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顾东篱不觉脸色一变,这还是自离开东擎岛以来,第一次有人当面质询他和顾懒怀的关系。他心思动得很快,转念间就已醒悟,自己的那点秘密多半已被蓝二探知,当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沉住气静观其变。
“我和顾老头曾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不大受得了他的脾气,不过对他的琴技可是佩服得很。”蓝二言谈间十分随意,对顾懒怀也是直呼其名殊少尊敬,但是话中并无什么恶意,倒是叫顾东篱暗暗松了口气。
“去年房家被查抄之后,顾家家主立时上表请罪,继而将所有派往外地的族中子弟悉数召回东擎岛,此举自然是为了免罪。而你身为顾懒怀的弟子,为何还敢流连在外,难道不怕给顾家带来灭顶之灾?”蓝二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紧紧盯着顾东篱缓缓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顾家,想要抓住一星半点把柄,连根将顾家铲除?”
“你是说,顾家眼下勉强得以保全?”顾东篱原以为顾家早已和房家一般厄运,哪知还能困守东擎岛,不由得又惊又喜,急声问道:“敢问先生,顾老太爷身子可还安康?”
“顾老头顶着‘乐圣’的名头,就算是当今皇帝和灵诀府的意肃上人,也不敢轻易碰他,更何况下面那些人?话又说回来,要不是还有这么一块响当当的招牌撑着,顾家多半已经没了,所以不为别的,就为了顾家他也得活下去。”
“上天保佑,愿老太爷福寿安康,顾家能逢凶化吉!”顾东篱默思片刻,而后面朝东擎岛的方向肃然挺立,口中念念有词,接着恭恭敬敬拜了几拜。礼毕之后,转而向蓝二深施一礼道:“蓝二先生,我知道你是修真界的高人,而且对顾家颇为看重,还请你看在顾家上下千余口人的性命安危,不要告诉其他人我的身份。”
“顾老头出了名心高气傲,这些年更是轻易不见外人,世人都以为他一身本事会就此失传,想不到在暮年之际还是动了收徒的念头。能被他看中,足见你有不凡之处。”蓝二性情直爽,加之对顾懒怀颇为看重,不愿千百年才出一个的“乐圣”遭逢不幸,故而一开始就起了回护之心。此时见顾东篱举止得当言语有度,不免生出了些许欣赏,点头道:“就冲顾老头那手出神入化的琴技,说不得,我也要帮你瞒着此事!”
“先生慈悲心肠,请受晚辈一拜!”顾东篱躬身又是一礼,言辞恳切道:“东篱无以为报,此后自当用心研习乐理琴技,决不坠了‘乐圣’的大名,方不负先生大德!”
“你能意识到此,不枉顾老头一番苦心。”蓝二微微一笑,不再纠缠顾家,话锋一转问道:“你和秋丫头是怎么认识的,又认识了多久?”
“秋丫头?”顾东篱闻言一愣,旋即醒悟,反问道:“先生说的是琴舟小姐么?”
“秦州?”蓝二一顿,而后哑然失笑:“秋丫头居然拿这两个字糊弄你,当真有趣。”
“秋小姐出身高贵,本就是郁家的表小姐,我不过是身份卑微之人,确实没资格打听她的芳名。”顾东篱想起两人之间的差距,不禁黯然摇头。
“秋丫头受封秦州郡主,可不是靠郁家的名头。”蓝二似乎对郁家颇为不屑,哼了一声,大声斥道:“你身为堂堂乐圣的唯一弟子,怎么能自承‘卑微’?你这样子瞧不起自己,可有想过,此话若是传出去将置顾老头于何地?”
“啊?”顾东篱得顾懒怀衣钵相传,虽说心中无比感激,可是总把自己看作是顾家下人,故而才会在外人,尤其是白衣少女面前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此时被蓝二的斥责当头棒喝,这才意识到乐圣弟子的名头也绝不逊色,横亘已久的心结豁然开朗,当即躬身一揖到地,真心实意地谢道:“先生良言,晚辈受教了!”
“年轻人不可狂妄自大,但也不能妄自菲薄。”蓝二仿佛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笑意道:“秋丫头自幼喜欢抚琴弄箫,你又是乐圣的弟子,只要努力未必就会输给郁殊那小子。”
“我,我……”尽管增添了不少信心,可是听到那白衣少女居然是郡主之尊,顾东篱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对于蓝二的调侃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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