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怀苏一直闭着眼睛。
地上的血依然在流,一点一滴,慢慢弥漫了他整个鞋底。
“喂,杀生了闭着眼睛就想不承认吗?还是你想又把它忘了,下次还要道貌岸然的教训我不可杀生?”她收回众鬼,“自欺欺人!”
任怀苏眼睛一睁,她乍然觉如有利器一划而过,他抖袖一负,半转过身,望向满地尸首的方向。
那一抖一负,那寂冷的一转,任怀苏的背影仿若宽广削瘦了许多,那是种奇异的错觉,他的肩宽若尘渺,他的人苍白削瘦,宛若一具荒古冷寂的艳骨。
“若不是为你,我会杀吗?”
他的背影传来极低沉的一句话。
她从未听过任怀苏用这种音调说话,任怀苏平素的声音温和平淡,不扎人也不入心,当不想听的时候他说一百句她也不会听进去,但这一句不论他站得多远说得多么虚无,她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听见了,哑口无言。
她第一次沉默了。
而他背身,弯腰慢慢从尸首丛中拾起一块晶石……再拾起一块晶石……
她呆呆的看着他踏在那些血肉上,看着他洁白的手指染满鲜血,他拾了一手晶石,五指一握,那晶石被他一握而碎,随即亮光爆耀,他以烈阳真力强行化融那些碎末,只见烟雾蒸蒸而上,晶石碎末扎得他满手是血,他漠然以对。一炷香时间过后,一颗浑圆明亮,比月色皎洁柔和的晶珠浮现在他手中,他用他染满血的手托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她站着一动不能动。
他将晶珠托到她面前,嘴角微微一牵,竟是欠身微鞠,做了个仿若极恭敬奉承的姿态。
为什么……在他欠身微鞠的时候,她感觉到的是一股极冷蔑的寒意,而不是被视若主君的喜悦?她接过了晶珠,收入了怀里,这东西必然就是传说中的极日之珠,她毫不怀疑。
在她收下晶珠的时候,任怀苏直起身来,他靠她靠得极近,近得她想后退,她却没有后退,而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他又无声动了动嘴角,是那种意味不明的笑,随即他抬起手指,将他食指上染的血,慢慢涂在她的唇上。
那有地上怪兽的血,有他自己的血。
颜色都一样鲜红。
不分彼此。
他涂得很慢,慢得她清楚的感觉到他指尖的温暖,她觉得很诧异,但并不讨厌或害怕。
血……在她来说是一种食物,何况蕴含浓烈佛气的血液是如此的香甜。
伸出舌头,轻轻舔完唇上的鲜血,她冷冷的看着他。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却并没有干什么,抬起手指,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染血的指尖上,随后微吐舌尖,也轻轻的舔了一口。
她心头砰然一跳。
他的唇色如此浅淡,以至于些微沾染了血迹就显得血色分外的浓郁……
他却只是舔了一口,“甜的。”
她心头又是一跳,“你不是吃素吗?你不是不杀生吗?”
他唇角染血,那微血浓得像永远抹不去的漆,“为你啊。”
她心跳如鼓,脸色却是一沉,“呸!你是为了你的天命,才不是为了我,任怀苏你就是个极自私的人,你做事都是为了你自己,你得到你想要的,从不管别人怎么想。”
“别人?”他抬起头来,“人间只有你、只有我,何来别人?”
她一怔,只见眼前任怀苏那张脸骤然发黑瞬间变为一个巨大的空洞,一阵阴寒至极的狂风蓦地吹来,鬼扇中万鬼齐呼,那空洞中响起更加弥漫宽广的鬼啸——她就在这瞬间的异变中突然失去了知觉。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