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她心中仿佛出现了一副景象:一个面容肖似自己的女子站在窗前,窗外云飘雾绕,一片朦胧,她回过头来,轻轻地说了句什么。
说了一次、又一次……
却始终听不清楚,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听懂她是在说:“世方,其实……在你识我之前,我已知你许久了,我……我懂你是正人君子,懂你……”
陆孤光皱着眉头,只觉莫名其妙,而洪世方心中的幻像仍在继续,那肖似自己的女子盈盈笑着说便是早已心知你是孝顺父母、珍爱兄友之人,所以当年在蔚山相见的那一面都是故意去见你的,其实心中早已有你许久了。
陆孤光皱着的眉头瞬间扬起,洪世方心中的幻像却又变了,变成了一个漆黑的深夜,那女子与洪世方背靠着背,面对着许多面目模糊的敌人,眼见那女子鬼扇挥动,所过之处所向披靡,洪世方一剑挥出,只见剑光如龙腾千里,瞬间杀敌无数。长箭从四面八方射来,那女子清喝一声“世方,你快走!我断后!”洪世方长啸一声,纵声说,“不,你先走!”
陆孤光越看越觉得古怪,正在这时,任怀苏的目光也慢慢移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都只见对方眼中茫然,显然洪世方这番心思,并不只她一人没有看懂。
不过片刻,景象又变,出现了洪府宅院,那女子一身锦绣,洪世方揽着她的腰,柔声在她耳边说:“孤光,你自小孤单,不知人间温情,从今以后,我的爹娘便是你的爹娘,你从前没有的,我洪家都会给你,我会怜你惜你,不负你的深情。”
陆孤光冷笑一声,你的爹娘便是你的爹娘,如何能变成我的爹娘?她冷冷的看着地上的洪世方,你那广邀群雄要置我于死地的爹娘啊……
而眼前光景又是一变,突然间狂风暴雨,兵荒马乱,那女子孤身一人浑身是伤倒卧在泥泞潮湿的土地上,挣扎着爬进一处破庙,身后洪家的人持剑追来,那女子厉声惨叫“洪世方,我恨你!”
连绵不绝,皆是这般幻像,或是新婚之夜,那女子面罩红纱,千般娇羞万般柔顺;或是草原之地两人并辔齐奔,仗剑杀敌所向披靡;再者便是洪家如何追杀,那女子种种的惨状和死法。
终于任怀苏缓缓收回手掌,陆孤光本来满心怒气,看得久了便只剩一片迷茫,看了任怀苏两眼,她问:“这就是他爱我入骨?爱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任怀苏缓缓摇头,她觉得没一刻这个人有摇头摇得这么让她看得顺眼的,何况他摇得如此真心实意,“我不知道。”
“世人常说的情爱情爱,便是这种种的胡思乱想,白日做梦啊……”她哼了一声,斜眼看了任怀苏两眼,“他心里所想的那个女人,又不是我。”
任怀苏点了点头,“那自然并不是你。”
不知为何,他说了这句“那自然并不是你”让她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又斜眼看了任怀苏两眼,突然问,“你要娶我,那你爱我么?”
任怀苏答道,“爱。”
她了解他,比起洪世方了解陆孤光,陆孤光要了解任怀苏多了,她眯着眼睛问他,“那你爱众生么?”
“我佛慈悲,自是广爱众生。”他的语气一如方才,神情宁定。
而她悻悻然的道,“你既然还俗,那个佛已经不是你的了,你不广爱众生佛祖也不会怪你的。”
他澄澈的眼眸看着她,眼中一片真诚,“世人皆有悲苦,无论入不入得佛门,见悲苦之事即行善、行善即是大爱。”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指着床上洪世方半死不活的身子,“那这个人快病死了,你快去行善把他给我救活回来!”大爱、大爱,简直是笑话!一头尸魅说行善,说爱众生?等你觉醒失了理智,这世上的众生够你杀得几轮呢?爱众生?爱我?荒谬绝伦!
任怀苏略有为难之色,“我不通医术,不过……”他想说他不懂医术,但却认得一位名医,焦炼师丹霞,丹霞丹炉里的各种奇丹灵药,说不定便有能医治相思之疾的。
但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陆孤光一拍手掌,“我想到一个法子,无爱之魂。”她目光闪亮,“只要让他服下无爱之魂,此后将这等古怪的情啊爱啊忘得一干二净,那不就成了?”
任怀苏眉头微蹙,“无爱之魂是毒,”他缓缓地道,“不是药。”
而她冷笑,“说不定把他毒得把情爱忘得一干二净,洪家日后便出人头地了。”言下她冷眼看着任怀苏,仿若任怀苏便是那阻碍洪家中兴的恶徒。
如果任怀苏有姬珥那样的玲珑剔透,不必看眼色,听声音便知道陆孤光不过是对“把一个爱得生不如死的人毒得一辈子不知情爱”这件事起了兴趣,和洪家日后出人头地不出人头地没半点关系。
但任怀苏不是姬珥,他只是重复了一遍,“无爱之魂是毒,不是药。”他微微一顿,接下去道,“我虽不通医术,但却有人精通救人之法,当为洪施主求药。”接着他看了陆孤光一眼,极认真地道,“你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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