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我和徐恩拥有了一对克莱恩的手表,那无所谓是谁送了谁礼物,因为那是我们手挽手一同买下的。我的左手腕上戴着手表,右手腕上戴着彭其送我的手镯,猛然感觉到一种身体被撕裂的痛楚,这时我才觉得,那些脚踩两条船的人也是着实辛劳。人们总是在为那些得到了半颗心的人而愤愤不平,殊不知,那把一颗心切成了两半的人,也根本没尝到什么甜头。说到底,没心没肺才是上策。
我和徐恩在空旷的雪地上奔跑,阳光下的雪水几乎浸湿了我的棉靴。徐恩将我抱离地面,我的手机和手机电池一并从我的外套中滑了出来,栽在雪里,“扑哧”两声。
“为什么把电池拆下来?”笑容依旧在徐恩的脸上跳跃。
“你看你,把我的手机摔散了。”我说了再明显不过的谎话,它们分明是一先一后摔在了雪里。
“你拆了电池,彭其怎么找你?”徐恩将我放下,收拾好了笑容。他是个聪明的男人,他不将彭其挂在嘴边,并不代表将他抛在脑后,因为,我还并没有将他抛在脑后。
“他为什么要找我?”我心虚地蹲下身,捡起了手机和电池。
“为什么不干脆关机?”徐恩俯视着我,令我不敢站起身。
我哑口无言,我总不能告诉徐恩,因为我不希望彭其听见我关机,不希望彭其找不到我。如果我拆了电池,那声音只会告诉彭其“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那样的话,彭其只会认为我在信号不充足的地域,而并不会认为我消失在了他的人生。
徐恩独自往前走着,我从后面追上了他,跑着扑到了他的背上,“小恩恩,我们回家。”徐恩任劳任怨地把我背回了家,他的背和他的怀抱一样温暖,令我心痛。
三月初,彭其定下了赴美的具体日期。他会在三月十六日抵达华盛顿,那天,是我期末考试开始的日子。
三月初,我和徐恩去了密支安湖畔燃放烟花。在眩目的烟花下,我大声问徐恩:“你真的会为了我而放弃整片花园吗?”徐恩大声回答我:“如果你会为我放弃那一棵树,我就为了你而放弃整片花园。”我笑了:这听上去,好像是一条我占便宜他吃亏的条约。我又问:“如果,我最终也不能放弃那一棵树,你会怎么办?”徐恩回答我:“那我就回到那整片的花园中。”烟花将我们的脸映照得五彩缤纷,让我们的笑容有如小丑般滑稽。
三月初,我开始为安娜补课,她对我提出这个请求时,表情很不自然,不过我很自然地一口应允了。安娜更瘦了,以至于我怀疑她到底能不能搬得动砂锅或者铁板,不知道越南菜里有没有这类的东西。安娜之前旷了为数不少的课,我不禁悲观:她这次的考试恐怕又是凶多吉少。除了课业,我们并不交谈别的。再薄的隔阂,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为乌有的,更何况,我们之间的这一层,似乎并不薄。
彭其直接问我会不会去华盛顿与他见面,我拿着电话颤抖成一片秋风中的枯叶,“我,我到三月底才放假。”“那只好我去芝加哥了。”彭其的语调像六年前他二十二岁时一样自信而跳跃。
我朝思暮想了六年的事情,全部在六年后的今天应验了。彭其在一步一步向我靠近,而且,还是一大步一大步地,可我竟完全想象不出我们再见面会是怎样一副情形。我是不是该为彭其找个酒店订一间房间,不过我估计,他大概更乐于入住我的公寓,抱着我睡在我的床上。反正,以前也一起睡过。如果这时徐恩来了,我就让徐恩睡在我的另一边。反正,以前也一起睡过。反正,他们都并不和我*,我们大可以像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样,不分性别,睡成一排,睡醒了,吃半个苹果或者一根果丹皮。想象着如此画面,我笑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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