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小郎中一剂药下去,汤文秀的病果真有了起色,钱嬷嬷看着汤文秀病中依然秀美的容貌,想着孙小郎中那日的话,越想,越觉得有些心惊,同时心里还堵得慌。
孙小郎中孙石斛,祖辈乃游医出生,虽操贱业,却非贱籍,其祖父不学无术,年轻时游方到此,一说是道士,一说是带发修行的和尚,后来又吹说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人,几进青楼都因囊中羞涩被拒于当红姑娘门外,被当时钱嬷嬷的好姐妹看中,不顾楼内规矩,硬生生的抗了二十板子,又花光了所有积攒下来的银钱,抱着几件旧衣裳,就跟了他。
后来,钱嬷嬷的思绪仿佛回到了老姐妹临终前那既欣慰满足又伤怀心痛的笑容上,不得不承认,她那老姐妹在挑选男人上确实是个有眼光的,那孙老郎中自得了她痴心跟随,竟渐渐改了往日恶习,一意挣钱养家,竟不曾再往别处摇铃看诊,只在闽江边上盖了一处房舍,挂了个牌子,从此落地生根。
孙石斛是她看着长大的,其父与其祖肖似,也是个不省心的,喜欢到处跑,一跑就常年不着家,一回家就四处勾、引人家小娘子,常被各村汉子追着满地头的跑,若不是顾忌其父是个乡里略有名望的老郎中,早不知被打死过多少回了。
然,常在河边走,终有湿鞋时,孙石斛于一个雨夜被其父抱了回来,襁褓中的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他那父亲就去了,死时身上被划了四十余处,命根处被齐根切断,满身血污,却含笑离世,拽着其父母的手,将孩子托出之后,一句话没交待的就噎了气。
所以,孙石斛的母亲一直是个迷。
孙老郎中失了爱子,自此变的愈发沉默,她那老姐妹也因爱子的突然离世,恶疾缠身,撑着看到孙石斛长齐了牙齿,走稳了道路,便撒手人寰,孙老郎中三载内连失老妻爱子,终也倒了下来,那段时日若不是钱嬷嬷照看着,很难说孙石斛还能不能有个祖父相依为命。
所以说,于孙石斛而言,钱嬷嬷纵不是亲祖母,那也与亲的无异,就冲着她从鬼门关内拽回了祖父,没使他成为孤儿,他就得孝顺尊敬她nAd1(
而孙石斛从小又极为懂事,安静乖巧的令人心疼,其祖父吸取了爱子的教训,再不敢带他去那些乱七八遭的地方,更不敢将自己的风流韵史像对爱子似的那样当成丰功伟绩般的说给他听,除了家传医书,便是圣人著作,久而久之,这孙石斛的性子竟与其父祖二人背道而驰,却很难说是好与不好。
长到如今十八岁上,钱嬷嬷就没发现他对哪家的小娘子有过那方面的意思,整天不是倒腾药园,就是研究医书,好容易说是要出去走走,结果回来时小娘子没带一个,却整回来个年轻英俊的青年男子,这一下子,就将孙老郎中那根脆弱紧绷的神经给崩断了。
大庆新君爱男风,上行下效,这两年来,各处男风馆陆续开业,世家子弟蓄养男宠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孙老郎中早年行走江湖,什么事没见过?本就见怪不怪,可那得建立在那些男人是别人家的基础上,如今自认孙石斛有这方面的迹象,孙老郎中便不能淡定了。
所以才会与钱嬷嬷商议,诓了他来香酥馆,借口治病,实则是想迫他开荤,可现在看来,真是说不上是谁诓骗了谁!
她和孙老郎中竟是一点没发觉这孩子内心的真实想法,生生的让两人有了次接触的机会,想到这里,钱嬷嬷有些憋不住,趁着汤文秀精神还好,便试探的问道:“不知秀姑娘对昨日来看诊的孙小郎中有什么看法?”
汤文秀病了这些日子,心内也有些焦急,唐璎的小脸已经瘦的只剩下个尖尖的下巴,衬的眼睛越发的大了,她不想再让女儿为她劳神,心内暗暗告诫自己,不可再如往日那般娇气,既已落到此般境地,便该早早接受,病个几天可以理解,若再持续一直病下去,怕是对她们母女都将不利,故此,她喝了药后,便没如往常那样躺下睡觉,正想着找本书来看看醒会神,便听得钱嬷嬷这般问她。
“孙小郎中是孙郎中的孙子?”汤文秀缓缓开口,钱嬷嬷上前拿了个圆型腰枕放在她身后,扶着她靠在床头。
“是呢!听说自外游历刚回来,因救了个贵人,得了些机遇,如今正等着太医署下发的文书,不日就是官籍了呢!”钱嬷嬷一脸欣慰的叹道nAd2(
汤文秀脸上挂着笑,默默的点了下头,“倒是个俊俏的公子,看着就不是个池中物,那样的气度,合该有此机缘,嬷嬷能请到他来为我诊治,想必是看了嬷嬷的面子,我倒是因祸得福了呢!”
钱嬷嬷看看汤文秀的笑容,不像是与孙石斛相熟的样子,便稍微松了口气,接着继续道:“听说他还未娶亲,如今官籍文书还没放下来,说媒的都已经快要踏破了他们家的门槛了,呵呵!孙老朗中这些天可高兴的连嘴都合不扰了呢!”
官籍文书没放下来,就还可与庶人通婚,官府不会逼着两人和离,但这个庶人ℚi子便会被迫降为平妻,男人还可以娶一房官籍正妻,可即使这样,也还是有无数庶籍愿意与之结亲的,靠上官籍,这一家子就可免去各种徭役赋税,利益着实可观,但若与贱籍合婚,那除了一方放弃官籍可保婚姻,不肯放弃的,另一方则会被强行发卖出去,总之就是贵贱不婚。
像孙石斛这种情况的不是没有,但着实是十年难得一遇,尤其孙石斛还是未婚,能占个先机,先与其培养出感情来,等他再娶官籍正妻时,这个庶民平妻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而一旦有了孩子,她的地位也就稳了,即使正妻进门,她也大可不必怕了。
汤文秀想通了这一点,倒是很为孙石斛高兴,“庶人连纳妾的资格都没有,他这一下子倒是正妻平妻都有了,听说孙郎中家就这一对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家中一贯清冷,这下子要苦尽甘来了,有了两位妻子,想必在子嗣上也不会太过艰难,儿女成群是迟早的事,难怪孙老郎中要高兴呢!”
钱嬷嬷便抹了眼泪道:“是呢!想必我那老姐妹泉下有知亦会感到欣慰的,当年,若是不……唉!算了,如今那孩子也算是熬出头了,日后我再看着他为老孙家开枝散叶,九泉之下,我也算是对得起老姐妹的嘱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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