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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疯囚皇 (5.10) > 第一年

第一年

叶思蕊颤抖着嘴­唇­,随后展现一幅冷静的表情,郑重警告道:“所以不要拿祁静鸢的命威胁皇上,实话告诉你,根本构不成威胁。”

祁修正被眼前一对男女震慑了,他似乎发现从未真正了解祁修年,原来祁修年并不想他想象中那般优柔寡断,而是绝狠到一种他难以置信的地步。

祁修年睨向祁修正一张惊慌失措的扭曲嘴脸,不自知地撇开头:“朕送你最后一程。但愿来世咱们不再是兄弟。”

小路子呈上一杯白酒,而这一杯酒,便是赐死的毒酒。

祁修正木讷片刻,恍恍惚惚地托起的酒杯,不由自嘲冷笑:“到了今时今日,我祁修正才知晓哪点不如你,正是输在气魄与气度上。来世,祁修正要光明正大,做你的敌人!”语毕,祁修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碎落在地,如这篡权美梦一般,支离破碎。

祁修正捂住胸口,跌跌撞撞地走出御书房,未走出几步,缓缓摔落在花香四溢的花蕊间,他流淌鲜血的嘴角,依旧挂着遗憾的冷笑。

叶思蕊忍了很久,祁修年就这么随随便便杀了祁修正,那儿子的下落怎么办?她刚才只是在故作坚强,现在简直要崩溃了!

“你疯了祁修年!那可是你亲儿子!”叶思蕊揪起祁修年的衣领,泪水扑簌簌滑下。

祁修年眸中掠过一丝忧郁,他用指肚抹去吱吱脸颊上的泪滴,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倘若朕方才说得亦是肺腑之言,你会恨朕么……”

“我不会恨你,你有你的立场,我知道你也难做。但我会恨自己!恨自己救不了儿子!祁静鸢才三岁,他还没尝到人间百味就要先要为国家的利益去牺牲?!……”叶思蕊悲痛欲绝地瘫软在地,双手捂住脸颊失声痛哭……她该怎么办,男人的世界里有太多追求以及坚守的东西,可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她只想让孩子平平安安回来,还有同等重要的哥哥平安无事,但也不能让祁修年去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回他们,因为她不能失去任何一个,否则她的生命也会随着他们一同灰飞烟灭……

祁修年抹去眼角的一抹湿润,缓了缓情绪,蹲在叶思蕊身后,环住她的身体,无论她如何奋力挣扎也不肯撒手。

“正因为静鸢是朕的儿子,所以你要相信朕,绝不会让静鸢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祁修年将脸颊埋在吱吱发丝间,他宁可自己去死,也不会让他们呣子受到丝毫伤害。

战书。

“祁修年竟然将祁修正赐死了?!”番王听完密探报来的消息后,显然受了不小的打击,他神­色­木讷地坐回椅边。

他本想利用七王爷祁修正手中的一部分兵权压制祁修年,因为他已与祁修正达成协议——倘若祁修年在城中埋伏了兵士,他可利用七王的军队与皇家军队自相残杀,而后坐享其成。

即便祁修年处理得当,避免自残,但番王也想设计好了另一条后路,一旦祁修年怀疑到祁修正身上,也会因种种不明疑点对七王爷加以软禁乃至拷问,同为手足的几位王爷自然会对皇帝残暴之举加以责难。而且皇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原因:其一,小皇子来历不明,难以服众;其二,皇帝深知小皇子下落不明,不敢轻举妄动。

当祁修年对亲哥严刑逼问时,正是他散布谣言、一举怂恿王爷之间起内讧的大好时机。却万万未想到,七王爷这颗强有力的棋子就此失了计划中最重要的作用。

祁修年,比他预料之外更绝狠。甚至在汉朝几位王爷并不知情之下,祁修年已将新晋官员逐一安排、各就各位。他必须佩服祁修年运筹帷幄的头脑以及先发制人的魄力。

番王拧了拧垂于肩头的发辫,而他此行入京并未率太多人马,原本欲采取“狗咬狗”的战术。一来,毁坏皇族在百姓中的威信,皇族内部都打起来了,必然导致民心惶惶不安;二来,待横尸遍野、朝廷动荡时,利用小皇子逼汉朝皇帝与己决一死战。

蒙古人英勇善战,汉朝皇帝定不是他的对手,再生擒活捉汉朝皇帝,逼其退位。届时,民心不安,文武百官明哲保身,顺利夺取皇城宝地。

番王压了口闷气,百密一疏,算来算去未算到汉朝皇帝如此冷酷绝情,居然连亲儿子的死活都不管。看来七王爷根本不了解他亲弟弟的脾气秉­性­,还敢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祁修年对这个孩子的情分不止是亲情,主要是对孩子娘亲情深意重。所以即便祁修年可以为了王朝放弃皇子,但为了皇子的娘亲,宁选美人不要江山。

如此看来,纯属荒谬之论。

祁修年早以对北方番邦小心提防,但此刻还不能确定祁修年是否已得知幕后之人是自己。

几年的周密计划刹那间毁于一旦,他是该抵死一搏,还是该夹着尾巴逃回老家呢?……

番王思忖片刻,命,“以本王个人的名义向祁修年发起挑战书,莫牵扯上族人。”

“可汗,汉人有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而且欲推翻汉王朝几百年的压迫,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望可汗三思而后行。”贴身军师单膝跪地:“何况可汗不费一兵一卒已将金锦国朝野搞得人仰马翻,即便他祁修年有三头六臂,若想重振旗鼓也需消耗上几年,在这期间,可汗多联盟几个族群,壮大兵力再与之针锋相对也不迟。”

番王当然知晓其中的道理,但让他就此放弃,确实心有不甘,而且通过这件事他已了解到祁修年的雄厚实力以及­精­锐头脑,倘若不借此机会尽早铲除祁修年,那么,番邦农奴更无翻身之日。番王倏然起身:“汉人还有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本王即便阵亡,也要亲手宰了祁修年!他二十五岁就如此了得,再等几年还不把番邦之地纳入金锦国版图?!”

番王心意已决,目光冷冷地锁在牢房门前,席子恒与祁静鸢的身上:“下战书,砍下小皇子的一根手指当见面礼!”

席子恒听罢即刻将祁静鸢护在身后,怒火中夹杂着惊悸:“不可,不可!孩子才三岁——”他手忙脚乱地撩起袖袍,即刻露出整条手臂:“要砍!就砍我的!”

番王冷声一哼:“你的手指有何用,不过是个臣子。”

席子恒只知晓绝不能让祁静鸢受到伤害,所以急中生智道:“方才我已听到你们的对话,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皇上既然将七王爷赐死,便证明他放弃了小皇子,而且必然得到皇子母亲的认可。番王也许不信,但我可以直言相告,皇上对这孩子母亲的感情三年如一日,一日一封情信,倘若番王质疑,可以去宅院北屋木箱中翻找。”席子恒隐瞒吱吱多年,这也是他感到愧疚吱吱的地方,但皇上明知他会私自将信函扣下,却依旧不停地写。

“你究竟想说何事?”

“我想说……皇上可以不要皇子,但不能失去他心爱的女子,依我对吱吱的了解,倘若皇上未经吱吱应允便将七王爷赐死,无形当中便断了唯一救助儿子的线索,吱吱必将义无反顾地离开皇上,但,吱吱此刻人在宫中,证明她已默许放弃皇子。所以,现在对吱吱最重要的人,并非祁静鸢,而是我席子恒。”席子恒比任何人都懂吱吱,正因为懂她,才清楚她夹杂在亲情与爱情的漩涡里是何其痛苦,他却选择视而不见,只想自私地将吱吱留在身边。

番王微微一怔,似乎有了转机:“哦?越听越有趣了,你是说,你与妹子的感情,超越这皇族父子俩之上了?”

“正是如此,我与吱吱并非亲生兄妹,吱吱为何产下龙种依旧不肯回宫?皇上为何又奈她不能?就因吱吱心有所属。”

席子恒此刻也唯有扯谎拖延,否则祁静鸢的手指定保不住。

番王缓缓坐落,若有所思地抿了口茶:“你是说……你妹子真心喜欢的人是你,皇上却爱你妹子?……哼,你们汉人真够乱的。”

“番王应该也从七王爷口中闻得一二,所以只要我亲笔书信一封,不必动刀弄抢,吱吱定带皇上只身前往。”

番王嗤之以鼻:“你一个将死之人,还要卖主求荣?”

“非也,番王虽策划了忤逆犯上之局,但我看得出,番王乃铁骨铮铮的硬汉子,既然我与皇子的命都在番王手中,番王不如与皇上单枪匹马迎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此刻就看番王敢不敢舍命一博了。”席子恒不卑不亢地阐述道。

番王不动声­色­地应声,“你确实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才,本王也正有此意,不过,本王为何要相信你一个汉朝官员的话?”

“您可以不信,但说句不敬的话,番王此刻不就是困于城中无法离开么?”席子恒淡然浅笑:“其实我不用多做解释,番王也知晓皇子的­性­命已威胁不到皇上。”

“说来说去,你是期望本王放了小皇子。”

“正是此意,孩子是无辜的,莫将乌烟瘴气的权势争斗扯到一个孩子身上,传出去也不好听,即便番王此战胜利,但用一个三岁孩童的­性­命做诱饵,实属不妥。一则难以服众;二则,皇上倘若败了,百姓们非但贻笑大方,甚至更为敬仰皇上,乃至传诵皇上为救亲子,不惜铤而走险之壮举。番王是位聪明人,还需我多说否?”

听罢,番王长吁一口气:“席子恒啊席子恒,话说无几人能说动本王,但你三言两语却改变了本王的初衷,知晓为何吗?因为你一句话!点破本王所不耻之事,男人做事就该光明磊落……”他挪步牢房边:“但本王已无退路,不过你倒提醒本王,似乎可以玩一个有趣游戏,本王倒看祁修年敢不敢只身前往。”语毕,番王甩袍而去,边走边冷冷地扬起­唇­:“莫以为自己白费了­唇­舌,至少你保住了小皇子的手指头。”

席子恒心有戚戚焉,舒口气,而后将睡梦中的祁静鸢搂在怀里,虽然番王无所不用其极,但他也能听得出,番王弦外之音是欲放过祁静鸢,那他也就放心了。

半夜,后宫之中

祁修年收到匿名挑战书一封,内容如下——三日后,太子峰决一死战。

条件:其一,三日内,城门昼夜大开,只许出不许进;其二:携祁静鸢亲娘一同前往太子峰。倘若不从,那三日后,祁静鸢与席子恒的项上人头自会挂在城门之上。切记,必须是祁静鸢的亲娘,否则这两名人质必死无疑。

祁修年终于等到这封挑战书,他折起信函放入袖口。侧头注视床榻上的吱吱,她的眼眶红肿,面无血­色­,憔悴不堪,在梦中喃喃喊着儿子与席子恒的名字,一个名字喊一次,似乎在梦里都不愿分出轻重。

他蹑手蹑脚坐到床边,轻顺着吱吱已哭湿的发鬓……他最怕牵扯上吱吱,本想接到挑战书后暗中前往,可贼人却指名道姓要求吱吱陪同,不难预见会上演一场何其残忍的戏码。

叶思蕊感到祁修年的触碰,敏感地猛然坐起身询问:“有消息了么?”

祁修年应了声:“不过……”

“没有不过,咱们现在就走。”叶思蕊迫不及待地跳下床,她会不小心睡着,正是因为形影不离的跟在祁修年身边,毕竟她了解他,唯恐他丢下自己一人去冒险。

祁修年悠悠叹口气:“朕会带你去,养足­精­神更重要。”他将信函交给吱吱审阅:“你自己看,朕即便不想带你去也不行。”

待叶思蕊看完信函,狐疑地皱起眉:“不是你伪造的吧?绑匪为什么会要我去,还切记?”

祁修年无力地扬起­唇­:“唉,贼人体恤朕的心情,怕朕在地府一人感到孤单寂寞吧。”

叶思蕊可无心说笑:“别开口闭口死不死的,天无绝人之路。”她虽然毫无头绪,但还没迎战不能先搞消极:“我不会让你有事,也不会让哥和儿子出事,你们都给我好好活着。”

祁修年笑而不语,对方在暗,他们在明,其实这是一场无悬念的战斗。对方意图明确,只想要皇上的命,还要让皇上在临时前,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伤心欲绝。但为了吱吱,为了儿子,为了席子恒,他明知是有去无回的死路,又别无选择。

叶思蕊本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主,所以,立刻命熟悉山路的人先画下太子峰地形图。看完图之后,她才知道,太子峰乃位于城外最高的一座山峰,山石陡峭寸草不生,所以无法事先埋伏人马。敌人很狡猾,她要是有手枪就好了,一枪崩了那牲口。

……

祁修年按书信中的指示大开城门。当大批蒙古人乔装离开城池后,只剩下番王与三名生死护卫留守。三名护卫按番王的命令在太子峰上搭建一座奇怪的巨型支架,除了番王知晓这木支架作何用,其余人依旧蒙在鼓里。

而这几日,祁修年就如没事人似地该吃该睡不耽误,可叶思蕊想见他一面变得很难。

直到三日之后

祁修年才显身于叶思蕊面前。

他一袭白­色­镶金边的武士装,光泽耀眼。手持一把雕龙宝剑,一根龙纹金簪Сhā于发缵中央,金线绣成的猛龙在丝滑的衣衫上盘云直上,龙形张牙利爪,气势磅礴,威猛又不失高雅。

叶思蕊看得有些呆滞,祁修年太有型了,哥们要选美去啊喂?!

他向叶思蕊伸出手,今日笑得极为温柔:“还未到约定时辰,先陪朕走走。”

叶思蕊不由自主抬起手,搭在他温暖的掌心中,两人手拉着手,漫步在安谧的花园之中。

“朕问你一问题,你莫做考虑便回答。”

“……嗯。”

太子峰

“倘若我们三个男人同时坠崖,但你只能救一个,你会先救谁?”

三个人,当然是指哥,儿子,他自己。

叶思蕊并未做多考虑,抿了抿­唇­:“对不起祁修年,我会救哥……因为……”

祁修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眸中掠过一丝黯然,随后又扬起­唇­笑了笑:“朕知晓了。”

叶思蕊明显感到,在她回答问题时,祁修年的手指颤了下,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可哥哥是她必须救的人,她都无法让自己犹豫半秒。

“我带你去吃炒肝吧,京城很出名的小吃。”她即刻转移话题。

祁修年挑起眉:“不好吃的话……”

“如果你觉得难吃,那我就一人吃两碗,哈哈。”

祁修年似笑非笑地应了声,一跃身上了马,随后将叶思蕊抱上马背:“那还不带路?”

叶思蕊如小馋猫似地舔舔嘴­唇­,笑盈盈地接过马缰绳,快马加鞭奔出皇宫。

此行凶多吉少,彼此心知肚明,却又极力掩饰着彼此的不安神情。

同一时间,小路子五花大绑被捆住皇上寝宫之中,嘴被棉布塞上,就因为他非要跟着去,所以被祁修年捆了起来。

他的泪水哗啦啦地流淌,怀里揣着祁修年强行塞入的,沉甸甸的一份遗诏……皇上,莫吓小路子,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回来啊!

※※※

待他们抵达太子峰半山腰后,因悬崖陡峭,只能徒步攀岩。

祁修年拉着叶思蕊的手,即便彼此手心攥出汗,但从始至终不曾放开过一下。

叶思蕊时而撩起袖口帮他擦去汗珠,刻意不去聊什么作战方案,因为再周密的计划也抵不过敌人手中的两名人质,索­性­见机行事。

祁修年抓住她的另一只手,本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地继续赶路。

叶思蕊在他转身的一瞬,笑容即刻僵在嘴角,有些话很想告诉祁修年,真怕连说的机会都没了。但她还是硬生生吞回肚里,如果她死了,也就埋葬了心意,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是从八百年后的一个年代穿越来的。”叶思蕊没话找话道。

“哦,朕早看出你并非一般人。”祁修年不以为然地应了声。

“你是不是以为我又再说疯话呢?”

祁修年笑而不答,抬起她的手指抵在­唇­边摩挲。

叶思蕊无奈地扁扁­唇­,他所赋予的温柔,好似一缕暖融融的阳光,散发着让她依赖的温暖。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可怕,那种笃定的心态,来源于他们对彼此的信任。

……

当他们不约而同想说点什么时,一道嘲讽的笑声从她们头顶的石壁上传来——

“喂!你俩人还有心情打情骂俏,真令本王汗颜。”

叶思蕊怒目仰视——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一袭蒙古贵族盛装,白­色­羽絮散落在他黝黑披肩的长发上,刚毅的脸孔中透出无畏的勇猛,不得不说,相当有王者气质。

“少跟姐姐废话,人质在哪?!”叶思蕊神­色­骤冷,从袖口中探出第一根甩棍,她今日全身上下都是兵器,一旦让她有可乘之机,打不死这王八犊子算他走运。

番王用一种审视地眼光打量叶思蕊,随后不屑冷笑:“上来便看见了,还不快给本王爬上来!”

叶思蕊“噌”的一下怒火冲头:“舅舅个礼帽的!你……”

祁修年即刻攥紧她手指压了压,他若有似无扬起­唇­:“朕这就上去给你收尸,莫急莫急。”

番王无心斗嘴,而且蒙古人向来­性­格豪迈,一句不合直接开打。

当叶思蕊与祁修年爬上太子峰顶峰时,顿感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着脸颊。山顶呈三角形平面,平面中央横着一根树­干­,树­干­两端时而发出“吱吱呀呀”的晃动声响。

番王则悠哉地坐在岩石上等候多时了,他嘴角叼着一个草枝,随后斜­唇­一笑,猛力拉下手中两根粗麻绳,紧接着跳下高大岩石——只见另二根粗大的圆木柱子以中轴木为支点,就如折叠三角尺一样,借助拉起的力量从悬崖东西两侧直立站起。

一根柱子上绑着席子恒,另一根上则捆着祁静鸢,两人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木柱只是简易的固定在中轴木上。一旦番王松开手中绳索,活动木柱肯定吃不住向下的巨大压力,导致木柱断裂,即刻将绑在柱子上的两个人摔得粉身碎骨。

叶思蕊率先看向儿子,祁静鸢见娘来救他了,顿时哇哇大哭:“娘,娘,静鸢怕怕……”

“男子汉大丈夫,有娘在呢,你自当!娘在陪你玩悠高高,乖儿子……”叶思蕊见寒风吹着儿子稚­嫩­的身体,心疼得无以复加,也气得牙根直痒痒,她一把抹掉眼泪:“哥,坚持住!”

席子恒一双眼睛望着祁静鸢:“吱吱,先救孩子。”

祁修年早预见这一幕会发生,但看着亲生骨­肉­遭受生死一劫,心抽搐得几乎窒息。

他将手中宝剑脱壳而出:“莫耽误时间,要打快打!”

番王不急不缓朝叶思蕊勾勾手指:“过来拽着,一旦你松手,就怪不得本王了。”

叶思蕊真想把这人渣大卸八块,居然想出这么恶毒的招数折磨她的神经?!……但她却别无选择,唯有三两步冲上前,即刻将两根绳索紧紧缠绕在身上。

“抓好了,只要祁修年杀不了本王,本王随时会砍断绳子,让你儿子和你哥去见阎王,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拉紧。”番王张狂一笑,叶思蕊刚要开骂,番王已松了手,刹那间,叶思蕊因吃不住力一下摔倒在地上,导致两根活动木柱上下轻轻摇曳开来。

祁静鸢吓得“啊啊”大叫,叶思蕊使出全力,咬紧下­唇­,拉紧绳子两端,从腰上取下一副酷似手铐的铁环,刻不容缓地扣在伸展于东西两侧的绳子上,这样,即便她失去力气,暂时也不会另其中一端猛然垂落。

番王手提弯刀向祁修年走去,无意间回眸一看:“呵,你还挺聪明的,但铁环再结实也禁不住木柱接口不够稳当。”

“你TM给我闭嘴!”叶思蕊气得双眼赤红,就这副小身板哪里拉得住席子恒的体重,但她今天算是豁出去,两条绳索从腰上一直缠到两根手臂,除非把她两条胳膊扯断了,否则死也不会撒手。

祁修年眉头紧蹙,率先向番王迎上,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杀了番王,否则不但席子恒与祁静鸢会坠崖身亡,就连吱吱也会被活活勒死。该死的!四个人都在备受煎熬。

席子恒迎着寒风注视着吱吱,看她痛苦吃力的模样不由心疼欲裂:“吱吱,放开我这边的绳索吧,你哪里受得了,我……”

“你也给我闭嘴!劝我松手除非我死!”

叶思蕊坐在地上,双脚使劲蹬踏着岩石边角,虽寒风萧萧,她额头却渗出豆大的汗珠,就连嘴­唇­也咬得渗出鲜血。

“我已命不久矣,误服了一种叫做百毒**散的毒药,此药乃止咳却致命的一种毒药,就是我平日服用的那种药丸,我未扯谎。”席子恒本不想说,但吱吱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吱吱为自己这种将死之人白费力气。

叶思蕊心中咯噔一响,猛然看向席子恒,泪水生疼地滑出眼眶,她艰难地大口呼吸,一股股冰冷的寒风灌入喉管,瞬间刺破了心。

她木讷地翕动着嘴­唇­:“……哥!你要是真心疼我,能不能让我省点力气?!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咱们去找,相信我!无论天涯海角,不管十年八年,一定可以找到解药!”她要崩溃了,那种感觉比死还折磨人,为什么席子恒可以如此平静的说出口,难道不知道她听到这噩耗会被逼疯吗?!

席子恒恬淡地笑了笑,虽然他还想告诉吱吱,他坚持不了十年八年,但罢了,吱吱那种固执的个­性­,原本就是他一直眷恋的。

这厢心力皆憔悴。那边激战得风驰电掣,势均力敌的两个人互不相让,看来一时半会儿无法定出胜负。祁修年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绳索上,他一直在盘算着如何先救人,但番王狡猾得很,总是在乱刀中扰乱祁修年的思路,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意那般。

“听到他们的对话了没?你女人心心念念的并非是你,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哈哈。”番王采用心理战术故意激怒祁修年。

“丧家之犬只会用此等卑劣手段逼朕就范,朕!一早就该灭了你全族。”

祁修年冷哼一声,一双黑眸更为犀利,只见凛冽的寒风中之间,刀剑擦起一道道激烈的火花,两人双双腾空跃起,同时互踢一脚,谁都未上风,胸口更挨一脚。

“祁修年快杀了他!我要拉不住了……”叶思蕊所承受的不但是体重,还有两个树木的重量,即便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也坚持不了多久。

祁修年缄默不语,必须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否则此战必败。

番王咄咄逼人的刀法相当犀利,他见祁修年站立不动,扬起弯刀劈头盖脸就向祁修年脖颈砍去,在刀尖即将划到祁修年肌肤时……祁修年倏然睁开眼,用剑虚晃一招,当番王下意识去抵挡时,祁修年紧接着抬起手臂,用手肘护甲挡住他的刀刃,从靴子拔出削铁如泥的三寸匕首,直接Сhā入番王的心口,但测距稍有偏差,匕首狠狠刺入番王的肋骨……番王闷哼一声摔倒在岩壁旁,虽身中一刀,但嘴角依旧挂着冷冷的笑意……

“好样的祁修年!你真­棒­……”叶思蕊欢喜的笑容还没等绽放开,顿时又僵持凝固……因为祁修年小腹也中了一刀,瞬间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叶思蕊见他摇摇欲坠即将摔倒,猛然站起身,欲上前搀扶,可身体被绳索牢牢拉住,所以她再次被硬生生地拽回原地。

叶思蕊感到害怕,大声呼喊:“祁,祁修年,不要死,不要倒下,不要啊!……”

祁修年与番王同时向彼此缓缓靠近,亦是艰难的步伐……但蒙古人的体格毕竟强于汉人数倍,虽受伤严重却还有力气大笑,而且蒙古匕首的威力要比三寸匕首更狠,因为越粗糙的武器越是破坏力强。

祁修年捂住伤口,鲜血依旧扑簌簌地喷出……他咬得槽牙咯吱作响,握紧双拳,气运丹田,再次与番王迎面交锋而上!

番王则并非与祁修年正面迎战,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刀刃架在叶思蕊肩头,而后煞气地爽朗笑起。

扭转乾坤

“爬上那根柱子,把你儿子换下来。”

叶思蕊朝祁修年使个眼­色­,示意自己脖子上有金锁环,这厮未必一刀能砍断她的脖子,所以希望祁修年没必要冒然行使。

祁修年将手帕硬生生塞进伤口,目光则注视番王泛青的嘴­唇­——三寸匕首上已沁满毒汁,虽有些胜之不武,但彼此不都是在不择手段,为赢得最终胜利吗?而且他不会让番王痛痛快快死去,势必生擒活捉此人!

“莫拖延时间,本王耐心有限!”番王其已感到四肢逐渐无力,他猜到匕首上有毒,但既然横竖都要死,那便玩得更惨烈些!

祁修年吃痛地大口呼吸,咬紧牙关,一跃身上了木柱顶端。叶思蕊再次受到极大的重力压迫,身体即刻向祁修年那边倾斜而去,当她的脖子就要与刀刃相撞时,番王却及时向侧旁移开一寸,甚至用膝盖的阻拦,帮助叶思蕊减缓重量,叶思蕊怔了怔,搞不懂这厮又要玩什么把戏。

祁静鸢早已哭得喉咙沙哑,他见陌生男子向自己靠近,虽不认识亲生父亲,但……“你流血了吖,疼么?静鸢给你吹吹……”

祁修年解开捆绑于儿子身上的绳索,摸了摸他被冻红的小脸。祁静鸢在母亲严厉的“□”下,经得起一定风浪,虽形式岌岌可危,但他心里并不算太害怕,他的脸蛋贴在祁修年沾满血迹的掌心内,蹭了蹭,好暖和吖……

祁修年未想到孩子是那般“临危不乱”,他知晓不合时宜,却不由欣慰地笑了笑:“我叫祁修年,你叫祁静鸢对么?”

祁静鸢眨巴眨巴一双泪眼:“咱们都姓祁哟,嘎嘎……”

祁修年温柔地应了声,随后将孩子从木柱上抱下,轻声叮嘱道:“咱们是一家人,我不会害你,听我话,莫跑向你娘,我一推你,你就向山下跑,摔倒了也不准停。”

祁静鸢似懂非懂地不吭声,他偷偷瞄向亲娘,可自己此刻只想扑到娘的怀里去吖!……

叶思蕊虽然没听见父子两在交谈了什么,但看到孩子脸上所浮现出的犹豫表情,却是那么明显:“祁静鸢想当小红帽?”

祁静鸢倒抽一口凉气,摇摇头,又点点头,似乎明白娘的意思了。

番王挑起眉,随后催促道:“祁修年!速速爬上去,将自己捆起,否则……”他又将刀刃向叶思蕊脖颈上压了压。

祁修年不知这呣子两在用何暗语交流,但发现儿子已开始寻找下山的通道。

他忽然抱起孩子,一个箭步将祁静鸢送到下山口,随后自行走回,跃身爬向木柱顶端。只要孩子平安无事,他也就放心了。

祁静鸢则机灵地顺小路连滚带爬,叽里咕噜滚出一大段路。番王并未料到孩子会不找娘而是先顾着逃命,所以迟疑了一步,但此刻再去追赶便威胁不到叶思蕊的­性­命,所以导致骑虎难下的局面。

“哈哈,真有你祁家王朝的风范,要命不要娘。”番王嗤笑道。

叶思蕊见儿子暂时脱离虎口,先是狠狠一脚踢在番王膝盖骨上:“现在人也绑好了,想玩什么就快点,你姐姐我撑不了多久!”

番王眯着眼揉了揉腿,虽大难临头,但心态依旧好得很:“据说汉人女子大多温柔似水,本王还真未看出来。”

“你跟我贫什么贫?接下来是不是要我选择一个放手啊?!”叶思蕊只是随口一说,但说完后,也终于顿悟了,这厮确实要这么­干­。

“西边是祁修年,东边是席子恒,你最多坚持一刻钟,本王先歇歇……”说着,番王倚在叶思蕊身旁坐下,一手提起酒壶,一手刀刃仍旧抵在叶思蕊脖颈上。

祁修年原本就给自己系了活扣,不过,倘若自己冒冒然跳下,吱吱必定因吃不住拉力,与席子恒一同坠入山谷,反言之,两个体重相当的男人各自悬浮一端,反而减轻了她所承受的力量,似乎也唯有等番王毒发昏厥后再行动了。

番王扬起手中飞镖,唰的一下打断席子恒身上的绳索。他的意图很明显,根本不在意祁修年是否将自己牢牢捆绑在木柱上,总之,他有人质在手,不论谁先从柱子上下来,那么另一端的人也会掉下万丈深渊,而这三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可以存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格外沉重,更不敢轻举妄动。

叶思蕊双臂早已疼得没了知觉,再拖延下去,一个都活不了。

她沉了沉气,先看向祁修年,话语在喉咙中滚了又滚,才艰难开口:“祁修年,你还记得早上问我的问题么……”

祁修年笑着应了声:“朕懂你的心思。”

“不是!我当时还有半句话没说完……”叶思蕊吸了吸鼻子:“你问我,如果你们同时遇到危险,而我只能救一个,我会选择先救谁……”她扬起眸,凝视祁修年久久……“我的答案还是先救哥,但是,我会陪你去死,当时没说出口,现在说似乎恰到好处,呵呵……”

叶思蕊笑得很从容,因为她不是一时冲动,早就想好了,如果必须在生死关头让她做出选择,那么她还是会自私的保护哥哥,但却不能陪哥走到最后。

祁修年怔了许久,嘴角扬起一轮好看的弧线:“有你这句话,朕认为值了。”

他并不惧怕死亡,只是遗憾在临死前未弄清吱吱的心意,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了。

叶思蕊得到祁修年的认可,愧疚地低下头,她希望每个人都好好活着,却必须在亲情与爱情之间做出抉择,她深知自己对不起祁修年,不但辜负了他,还夺走了他年轻的生命。

叶思蕊转向席子恒:“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你,所以,我不会让你死。但妹妹无法再遵守承诺陪你一直到老,对不起。”

叶思蕊已表明了心意,她爱的人是祁修年,至死不渝。

席子恒似乎并未仔细听叶思蕊在说何事……

他原本的黑­色­瞳眸,瞬间划过一道冰蓝­色­的光晕。

就这一刹那,席子恒,不准确,阎王终于记忆苏醒,唤醒他来到人间的目的。

一旦阎王选择利用凡体­肉­身接近叶思蕊。那么,按“天令”条例——将封存他的全部记忆,他更支配不了­肉­身的一言一行,唯有那颗恒久不变的真心,无论灵魂百转千回,他亦可以在人海茫茫中一眼认出他深爱的女子。

而解除封印的唯一方法,就是他爱的女人甘愿生死相许,或彻底爱上自己之外的男人,而此刻,小阎王已完全找回那几千年之久的漫长记忆。

小阎王黯然地凝望着吱吱,冰蓝­色­的眼眸染上一轮水雾……最终,叶思蕊还是选择了皇上,他要的答案,并非如此。

难道自己又错了?不该以哥哥的形象出现在叶思蕊面前吗?……究竟还要失之交臂多少次,他才能换回爱了千年的女人,他感到很疲倦,而那种疲倦并非是累了,而是心有些承受不住了,此刻,预示着他的机会只剩下最后一次……

“哥?……”叶思蕊见席子恒一副木讷哀怨的神情,身体四周居然徐徐上升一轮白烟,而他整个人,似乎将自己禁锢在某个臆想的空间,与世隔绝。

小阎王注视叶思蕊,神­色­不免沮丧……这就么目不转睛地望着,一滴如冰晶般的泪水落入万丈深渊——

忽然之间,天地变­色­,电闪雷鸣,­阴­霾的黑暗即刻笼罩在太子峰之上。

叶思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手臂突然感到轻松,一眨眼的功夫,又惊见番王与祁修年躺在地上,似乎无知无觉的安睡者。

叶思蕊彻底懵了,本能地站起身,却发现身体一动不动地被某种外力固定在原地。

“我不是你哥……”

低沉的嗓音含带一丝沙哑,小阎王脱胎换骨,一袭黑衣悬浮于半空之上。

他冰蓝­色­的眸光中,涌动着满满的不舍,发丝如万缕银般随风飘逸,他微微侧头,碎长的发帘又半遮半掩在他完美的轮廓上,尽量掩饰住那一副失落的神情。

叶思蕊当然记得这张妖娆­精­致的脸孔,只是小阎王为什么会从席子恒身体里蜕变而出呢?

“阎王爷,你是不是该帮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话语有一丝颤抖,不由自主揪起心,因为今日所见到的阎王与地府那日截然不同,他安静深沉地宛若变了个人。

小阎王沉寂许久,他不知该如何向叶思蕊解释,毕竟有些事早已命中注定,但他的职责就是让所爱之人必须在人间的每一世感到幸福快乐……所以他优雅地扬起­唇­:“叶思蕊,这只是本尊与你开得小玩笑,而这人世间……并无席子恒,是本尊制造出的一个­肉­身而已。”

叶思蕊缓慢地眨着眼,耳边嗡嗡作响。

“你什么意思?没有席子恒?一切都是阎王爷的把戏?没有哥哥?不需要拯救?那我穿越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小阎王若无其事地仰望天际,漆黑如墨……“不,确实有一个人需要你救,而且只有你能救他,那个人正是你哥的前世,时机未到罢了……”

叶思蕊攥了攥拳,泪水不争气地溢出眼眶:“你觉得很有趣是吗?看着我就像傻子疯子一样为了你的幻化体拼死拼活伤心流泪,甚至!我为了你制造出来的席子恒抛弃真心喜欢的男人甘愿陪你走天涯!请问阎王爷,您真觉得很好玩吗?……”

小阎王拧了拧眉,不自觉地向她走近,抬起手指逝去她眼角的泪滴。伴随一抹冰冷的体温划过她的脸颊。

叶思蕊全身动弹不得,唯有猛然甩开头。她刚才还再为生死抉择痛不欲生,为席子恒的命不久矣而辛酸痛楚,而现在呢,阎王爷告诉她,一切都是假象,世上根本没有席子恒这个人。她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庆幸。

“我现在才知道阎王爷居然是这么无聊的大神,叶思蕊甘拜下风。”

小阎王欲言又止地垂下手臂,叶思蕊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他挥去烦闷,故作得意地双手环胸:“对呀,本尊就是无聊得很,现在对你失去兴趣了,回地府再找找还有哪个可怜的小鬼魂,可以让本尊戏耍一番,呵……”

话音未落,小阎王转身,宛若雄鹰般,翱翔而起……

“你先别走!”叶思蕊呐喊一声。

小阎王并未转身,背对着她,心情仿佛这恣意刮起的风,冰冷刺骨。

“你说实话,这世上是真没席子恒这人,还是你为了不让我伤心才把他收走了?……”叶思蕊忍不住问出口,正因为她发现小阎王脸颊上,在不经意之间掠过了一丝忧伤,让她忽然感到呼吸压抑。

小阎王苦涩地扯起­唇­角,依旧不肯回眸:“世上确实没有席子恒这个人,但有一颗执著的灵魂,那颗灵魂穿梭在时间隧道里,拼命寻找着属于它的幸福……”

“那,找到了么?……”叶思蕊完全是脱口而出,听不懂,又好似很真实。

小阎王的心,受到欲裂的撞击,他压住心口,攥在手心,蓝­色­冰眸灰暗一片。

而他在转身之际,已换上温柔的笑颜:“会找到的,你都说了,我这么无聊的一尊神,当然会无聊到帮助一枚痴情的小灵魂去寻找真正的幸福。”

叶思蕊如释重负地吐口气:“算了,虽然阎王爷一直在耍我,不过当我知道没有席子恒这个人时,其实我感到很欣慰,至少除了祁修年之外,这世间没有另一个男人因我故而苦不堪言。”她憧憬地扬起嘴角:“说实话,自从穿越后,我过得并不快乐,是我不好,不该爱上皇上,常常因为负了席子恒感到内疚,现在一切都好了。如果阎王爷不是在说笑,那我会继续寻找哥哥的前世,只要哥哥需要我去拯救,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不等小阎王开口,叶思蕊又道:“不过你也装文弱书生装得太像了吧?害我提心吊胆!”

小阎王无谓地笑了笑:“本尊回地府了,后会有期。”

语毕,他化作一阵氤氲的白烟,霎时间,消失在空旷的天与地之间,天­色­逐渐转为湛蓝,鸟儿在云朵间嬉戏,好似不曾出现过一样。

叶思蕊已能随意活动,她仰望虚无缥缈的天空……不自知地叹息一声,心情沉了沉。

小阎王,您真地很会演书生,不去当演员是一种浪费。

喂!走这么急­干­什么……那我哥究竟是谁啊?!

叶思浩?!……

原本幽静的后宫内,此刻因为孩童一串串清脆的笑声而显得生机勃勃。

“祁静鸢,别跟小疯魔似的,小心摔得你满地找牙!”叶思蕊面无表情地瞪着祁静鸢,一­干­陪着小皇子玩耍的宫女太监立刻定格不动。

祁静鸢嘟嘟嘴,叶思蕊刚欲上前教导儿子……

“吱吱姑娘!对皇子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一道严厉的声音从叶思蕊传来,叶思蕊脊背一僵,也站在原地定格。

奴才们则整齐划一地下跪行礼。

祁静鸢一歪头,嘎嘎一笑,边喊着“­奶­­奶­­奶­­奶­……”边腿脚不利落地向皇太后扑去。

皇太后即刻换上一副温柔慈祥的笑脸,也不管祁静鸢是否一身泥泞,一弯身将皇孙抱在怀里。

三日前,叶思蕊拉着一匹马进入后宫,马背上不但爬着受伤的九五之尊,还有被她五花大绑捆起来的造反蒙古北番王,怀里还抱着祁静鸢。皇太后简直难以想象这位身材瘦小的吱吱姑娘是如何将两个大男人弄下山的。问她也不说,不过皇上额头上多了几个大青包倒是真的。

叶思蕊狠狠斜了祁静鸢一眼,皇太后也太搞笑了吧,居然让她给自己的亲儿子下跪请安,就因为她现在无名无分。她是可以跪,祁静鸢承受得起么?不怕深更半夜被亲娘偷袭么?

皇太后搂着小皇孙爱不释手:“多可爱啊,虎头虎脑的,与皇上儿时一模一样。皇祖母命最好的裁缝给咱们静鸢做了几套新衣裳,静鸢可想去试试?”

祁静鸢怒起小嘴偷瞄叶思蕊,倘若娘不让去,他不敢。

不看僧面看佛面,叶思蕊唯有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声。

她注视一老一少开怀离去的背影,不由长吁一口气,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三天前,祁静鸢还哭着闹着找舅舅,叶思蕊谎称舅舅出远门了,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祁静鸢虽半信半疑,但一转眼,见这么多人哄他玩耍,他已然忘乎所以了。

朝廷整顿顺利,幕后黑手落网,席子恒凭空消失……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叶思蕊心里偶尔会感动空落落的,毕竟她与席子恒朝夕相处了三年。据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也许对阎王爷而言不算什么,但可她实实在在地过了一千多个日子,一点一滴的情感汇集成湖泊,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吱吱姑娘,皇上醒了!”小路子兴冲冲地上前汇报,祁修年昏迷了三日,叶思蕊就在一旁守护了三日,她前脚刚走出寝宫,哥们后脚就苏醒了。

叶思蕊疾步返回寝宫,一进门就见奴才正搀扶祁修年起身。

“席爱卿呢?”祁修年听小路子说,吱吱寸步不离自己身旁,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变成阎王,嗖……飞没影了。

“坠崖了。”叶思蕊平静道。

祁修年微微一怔,他努力回忆,但记忆好似被抹去了一块,并且,记忆断在他爬上木柱的时段,当吱吱说,愿意陪他同生共死之后,便失去了之后的记忆,醒来后已躺在寝宫之中。

“说谎。”

“那你说席子恒去哪了?如果席子恒活着,我哪有工夫在宫中照顾你?”

“……”这话也太伤人了吧。

祁修年朝叶思蕊招招手,苍白的嘴­唇­勾勒一抹笑意,叶思蕊有气无力地走到祁修年身边,蹲下身,脸蛋枕在叠落的手臂上,显然并不想交谈。

“席子恒究竟去何处了?”

“变成大鸟飞了。”

“哦。”

祁修年不再多问,因为他心底当然不愿看到吱吱伤心难过的样子,倘若她真不想说,那就罢了。或者说,他更愿意相信后者。

“你准备何时嫁给朕。”

“嗯?……”叶思蕊抬起头,嫁给祁修年没问题,但让她就此住在皇宫里就是问题了:“咱们先这么过着吧,我三天两头来皇宫找你约会,或者你出宫找我,偷偷摸摸的多刺激。”

祁修年瞥了她一眼:“堂堂九五之尊陪你玩偷­情­?你的疯病何时才能好?”

叶思蕊蔫头耷脑地坐到床边:“宫中规矩多如牛毛,皇太后居然还让我给儿子下跪,如果皇太后不是你亲娘,我早就把她拉进小黑屋痛打一顿了。”

祁修年嘴角一抽,顿时拧过叶思蕊下巴,怒容变柔和,客客气气商量道:“谁说你必须跪静鸢?只要当了皇后就不用了。”

“皇后?!”叶思蕊倒退三步,难以置信地指向自己:“你没开玩笑吧祁修年?看我从头到脚哪有一点母仪天下的尊容?”

祁修年见她百般推脱,不悦地抬起眸:“让你住在后宫,怎就跟要你命似地?朕真怀疑你当日说的话是否出于真心。”

“当然是真心,但也没必非结婚,到时又扯上宫斗什么的,你还嫌后宫女人不够闹腾么?”

祁修年轻声浅笑:“你是唯恐后宫嫔妃合谋陷害你?”

叶思蕊不屑一顾:“就你那些妃子拧在一起算计我也没戏。”

“说破大天,你就不想嫁给朕。”

叶思蕊没底气地应了声,哪个女人不愿嫁给深爱的男人。可问题是,哥们是几百个女人的老公,她怕一失手把那些女人都推井里去。

祁修年笑而不语,抵触吧,反正嫁不嫁都由不得吱吱。

叶思蕊看出他眼中咕噜咕噜冒出的坏水:“喂,你千万别逼我,当我想结婚的时候自然告诉你,还有啊,我爹过世,我要守孝三年。”

祁修年呛咳两声:“这会儿又成爹了?行,活见人死要尸,倘若席爱卿不幸身亡,朕就准你三年守孝,不但如此,朕还为席爱卿置办一场隆重的丧礼,追加一品护国公官爵。”

“……”看来祁修年真不信席子恒已消失。不过也不怪能他说得如此轻松,大活人转眼变阎王爷,谁能信啊。

叶思蕊一筹莫展地坐在龙椅上,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忍受后宫繁琐的规矩,她忽然拍案而起:“我不管,反正我不住在宫里,你去看看祁静鸢都被你娘惯成啥样了,才三日,臭小子快连走路都不会了!”

祁修年也不搭理她,只是笑盈盈地望着她……折腾,继续折腾。

叶思蕊心虚地咬了咬手指头,其实就这么过真挺好的,她又不图什么皇后的头衔,偶尔进宫跟祁修年见见面,闲来无事逛逛大街,抓抓通缉犯什么的,那日子一定挺逍遥。

此刻,小路子端着滋补烫进门。

“主子,奴才先伺候您吃点东西。”

祁修年朝小路子使个眼­色­,小路子立刻将粥碗呈向叶思蕊:“哦对了,此等伺候皇上起居的事,日后用不着奴才了,请……”

叶思蕊眼一横,接过粥碗坐在床边,舀起一勺吹了吹热气,随后送到祁修年嘴边:“上梁不正下梁歪,祁静鸢如果看见当爹都这样,他肯定会有一样学一样。”

祁修年若无其事地吸走汤汁:“忘恩负义的臭丫头,朕是为谁受伤的?”

“当然是为你儿子。”叶思蕊装傻充愣道。

小路子在祁修年的指示下,咳嗽两声:“吱吱姑娘这般说就对皇上不公了,奴才怎听说吱吱姑娘已向皇太后保证,甘愿再替皇上产下几位龙子呢?”

叶思蕊怔了怔,想起那封保证书,对唉,皇后只让她保证生孩子就行了,嫁不嫁皇上随便!

“哈、哈、哈……”叶思蕊大笑三声,随后­阴­阳怪气道:“皇上可是听皇太后的话吖……”

“当然,母后是朕最敬重的人。”祁修年不假思索道。

“那如果,皇太后同意我不嫁给皇上,皇上也得听吧?”

祁修年故作为难地皱起眉:“话虽如此,但朕不相信母后会提出异议。”

叶思蕊暗自窃喜:“如果有书信一封证明皇太后与我的心意呢?”

祁修年谨慎地挑起眉:“此话怎讲呢?”

叶思蕊一本正经地站起身:“咳咳,皇太后的意思呢,就是我必须执行的命令,又因皇上孝顺皇太后,所以必须听从皇太后的旨意,那么皆大欢喜,我也不用嫁给皇上了,咱们就这么腻腻歪歪到老吧,嘿嘿……”

“是何书信?拿出给朕看看。”

“一封保证书,内容就是说:我有义务替皇上传宗接代,但没必要非嫁给皇上,白纸黑字,我也按了手印,就在皇太后那。”

祁修年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倘若这是母后的旨意,那朕也必须服从,不过你会信守那封所谓保证书中的提议么?”

“当然!特心甘情愿!”叶思蕊拍胸脯保证。

祁修年抿­唇­偷笑,随后黯然神伤地歪靠在床头:“唉……小路子快去皇太后寝宫取保证书,朕要仔细端详端详……唉哟……”

小路子忍着笑,都快憋出内伤了,一溜烟向皇太后寝宫飞奔而去。

疯丫头虽聪明绝顶,但还是未能算计过皇上,哇哈哈……

……

祁修年道貌岸然地看完保证书,朝吱吱眨眨眼:“朕错怪你了,原来你是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朕啊!”

“胡扯什么呢?”叶思蕊疑惑地走上前,确定这封书信没作假后,漫不经心地哼了声。

“小路子,吱吱识字少,快给你未来的新主子念念。”

“遵命!”

小路子清了清喉咙:“疯,女,愿,嫁,蓝,澈,为,后!钦此——”

叶思蕊刚欲夺过信函,小路子急忙展开纸卷解释:“新主子莫争抢啊,这本就是一首藏头诗,奴才拿着,您自己看嘛……”

疯行霸道十余载;

女儿真身显皇城;

愿为吾皇生十子;

嫁与不嫁由自便;

蓝袍汗洒千程路;

澈心无暇天可见;

为汝独尝相思苦;

后会有期孝两全。

叶思蕊满脸跑卡车,瞬间被车轱辘碾得口眼歪斜。

不过,叶思蕊很快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她诡异一笑,吹了吹指尖:“啧啧,虽然我被某人算计了,可某人偏偏忘了写上成婚限期,唉……唉……真是可惜哦……”

“……”女人太­精­明就是麻烦……原本得意洋洋的祁修年,立刻变脸:“朕乃九五之尊,命你今晚嫁就莫想拖过明午时!小路子,把这不知好歹的疯丫头给朕轰出去,站宫门外反省一时辰!倘若此女意图不轨,再次关入天牢!”语毕,他一翻身盖被子睡觉。

“?!”叶思蕊倒抽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反抗,已被噼里啪啦蹿进门的锦衣卫包围其中。

此刻,一位在别处当差的锦衣卫奉旨前来汇报——

“启禀皇上,叶赫那拉·思浩求见。”

叶思蕊心中大惊。叶氏族谱记载——叶赫那拉氏经过几百年后,逐渐与汉人通婚,姓氏简化为姓“叶”。到了今时今日,许多人似乎都遗忘了他们的祖先原本姓——叶赫那拉。

那么,叶赫那拉·思浩?

就是,叶思浩?!……

孽缘啊

“他身上的毒,可解了?”祁修年慢条斯理道。

“启禀皇上,­性­命暂时无忧,但御医嘱咐还得调理一阵子。”锦衣卫如实禀告道。

“让他完全康复,朕还要用他歼灭叶赫那拉氏全族呢……”祁修年随意应了声,无意中见吱吱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那眼神似曾相识,好似当初在提及席子恒遭诬陷入狱时,也出现过。

叶思蕊从锦衣卫堆里猛然冲出:“叶赫那拉·思浩……是谁?”

“你又想做何?”祁修年向墙边移了移。叶思蕊却三两步逼近祁修年,看那架势又要拽他脖领子质问一番。

小路子生怕疯丫头犯起疯病又对皇上打打杀杀,所以抱住叶思蕊小腿不撒手:“吱吱姑娘,咱不能老这样啊,主子身上还有刀伤未愈呢!都愣着作何呢?护驾护驾!——”

锦衣卫即刻排成一排挡在叶思蕊身前,如铜墙铁壁般护住皇上。

“……”叶思蕊沉了沉,缓了缓僵硬的面部表情,主要她一听到这名字有点“亢奋”……“我就想知道叶赫那拉·思浩是谁,你们一个一个­干­啥啊?”

“不正是您从太子峰拖回来的反贼吗?您不会真疯了吧?”小路子连忙解惑。

“?!”……叶思蕊倏然愣住,难道哥的前世是蒙古番王?她记得阎王曾提示过——只有她才能救哥。而番王所犯的事!混乱朝纲、怂恿官员贪赃枉法、唆使七王爷当卖国贼、绑架皇子、暗杀皇上……那绝对是五马分尸三百回不解气的大罪啊喂!

叶思蕊下意识地捂住双­唇­,在山顶时,她幸好没一刀捅死叶赫那拉·思浩,但留下他活口也是为了让祁修年有人证在手,由此一举铲平番王的反动部落。

呃?!不能因为名字像就乱认哥哥……应该是搞错了吧?

“那什么……呵呵……皇上,民女想跟你说说私房话,呵呵……”叶思蕊态度急速回旋,而后心平气和地一脚甩开小路子。

祁修年警惕地挑起眉:“你变脸这般快,朕有点心慌。”

叶思蕊故作羞涩地摩挲衣角:“不是谈结婚的事么……咱们谈谈……”

此话一出,氛围更为诡异,祁修年一把抓住小路子的袖口往自己身前挡:“朕不信,速速把吱吱带出去。”

小路子紧张地吞吞口水:“皇上身子不济,改,改日细谈可否?……”

叶思蕊一看不好使,脸­色­骤变,露胳膊挽袖子,瞬间揪住小路子脖领丢到一边,锦衣卫见状再次补齐一道人墙,但各位心知肚明,吱吱姑娘的地位必然一路攀升,所以只能任劳任怨地挨打挨骂。

叶思蕊仰视人高马大的一排壮汉,挠了挠脑门,故作嗲声道:“皇上,民女就这么可怕么?”

“何止可怕,简直是彪悍,你出不出去?你不出去朕出去。”祁修年可以清晰感受到吱吱身体四周所散发出的不平静气流,方才还被那份“保证书”气得火冒三丈,这会又低声下气地装娇弱女子?他才不上当呢。

“祁修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是想跟你说几句悄悄话,你­干­啥啊你,非逼我大开杀戒是不是?”叶思蕊从腰间一抽,甩出一根九节铁鞭,锦衣卫们见状,于是!……齐刷刷地闭起眼睛,呈现出誓死保护皇上的忠诚态度。

“……”祁修年无奈地托着腮,疯劲儿又上来了……“所有人,退下。”

锦衣卫领命离去,但小路子磨磨蹭蹭不愿意走,最终还是被叶思蕊一脚踹出房门的。

叶思蕊将武器扔在桌上,随后端起那碗滋补汤,笑容可掬地坐在床头:“你看,我根本没恶意,还喂你喝汤呢。”

祁修年狐疑地挑起眉:“此刻又无外人,居心何在。”

叶思蕊强行把一勺汤塞进祁修年嘴里,而后腼腆一笑:“我想见见叶赫那拉·思浩。”

祁修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吱吱是在气为何还不问斩?……“朕并非要救他,且定会治他死罪,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叶思蕊调整心态,平静道,“那倒没关系,你给我批个条子,我想跟他单独聊几句,至于你什么时候杀他,我可不管。”

祁修年疑惑地蹙起眉:“叶赫那拉氏族群,本就是朕的一块心病,由此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你何必非逞一时之快先杀了他?”

“我都说了不会动他一根汗毛,哎呀!要不你找人把我手脚捆起来?”

祁修年确实在吱吱眼中未看到一丝怒气,可叶赫那拉·思浩对他们而言都是不杀不快的仇人唉?或者是叶赫那拉·思浩知晓席子恒的去向?真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如此,朕明日亲自陪你去天牢。”祁修年算是答应了,随后诡异一笑:“你不是要跟朕谈谈成婚的事么,咱们现在聊这个……”

叶思蕊得到满意答案,放下汤碗,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我还是去门口反省吧,你歇着。”语毕,她头也不回的钻出珍珠门帘。

“……”带不带这样的?

※※

翌日晌午

祁修年带领叶思蕊进入天牢重犯区。

叶赫那拉·思浩被关押在一间由粗铁棍铸成的牢房里,四肢打上镣铐,束缚于墙边,他见祁修年到来,犹如囚困的野兽般嘶吼叫嚣。

“要杀便杀,爽快点!”

祁修年并未搭理他,悠哉地坐在一旁品茶。叶思蕊凝视叶赫那拉·思浩很久,但确实未从这残暴的男人身上找到一点哥的影子。她怎么才能确定这个要杀了他们全家的蒙古人就是哥哥叶思浩的前世呢?

她一筹莫展地蹲下身,叶赫那拉·思浩则撩起一双厉眸瞪着叶思蕊:“臭丫头,本王小看你了,早知如此,本王就该一刀先宰了你!”

看看,这是亲哥能说出口的话么?应该只是重名吧。

叶思蕊站起身,双手环胸俯视他:“看来我是认错人了,你不可能是思浩。”

叶赫那拉·思浩愠怒冷哼:“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叶赫那拉一族乃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王族只有两子,你去草原上打听打听,思浩、思蕊熟人不知人无人不晓!”

叶思蕊再次愣住:“你妹妹叫叶赫那拉·思蕊?”

“那又怎样?!”

“那她人在哪里?”

叶赫那拉·思浩轻蔑一笑,眸中却又掠过一缕黯然,他死不足惜,只是未能在有生之年找回亲妹妹:“你这狡猾的汉人女子!莫妄想从本王口中打探出半点消息。何况,你也没本事找到本王妹子。”

“你妹妹可是疯子?”

叶赫那拉·思浩猛然抬起头:“休得口出狂言!思蕊只是好动活泼而已!”

祁修年微微扬起眸,似乎从两人的交谈中听出些门道:“莫非你是把妹妹丢失在京城了?”

叶赫那拉·思浩的神­色­显然有些慌乱,他挥去怒火,转念一想,即刻牵动四肢上的铁链努力向前爬,眸中涌出迫切的火花:“你们怎会知晓,思蕊人在何处?!”

叶思蕊回眸注视祁修年,他们之间的默契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祁修年虽神­色­平静,但心底却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妹妹的身份吗?”

叶赫那拉·思浩迫不及待地甩开长发,将脖颈上的一枚类型图腾样式的纹身亮出:“思蕊脖颈上也有一枚与我一模一样的刺青图案,象征日月光辉,永不败落。”他也忘了自己是死囚的身份,态度即刻变得谦卑有礼,又道:“十四年前,罪臣初次以番邦使者的身份进京献贡,当时妹妹吵着要来京城转转,所以,罪臣便背着长辈将六岁大的妹妹偷偷带往京城,谁知,这一来便有去无回……”他单膝跪地,向祁修年行蒙古最高礼节:“倘若皇上已寻得罪臣遗妹,罪臣立誓,叶赫那拉氏永不再犯中原。而且罪臣这条命,皇上随时拿去。罪臣死而遗憾。”

叶思蕊下意识摸了摸脖颈,但手指能触及到就是金锁环边缘。

祁修年的情绪一下子沉入谷底,倘若吱吱脖颈上也有一枚刺青,那吱吱便是叶赫那拉氏的公主,此情形,令他一时间措手不及。

“你的命,朕原本就要定了。”

“此话不假,但罪臣可以将功折罪,皇上或许对百毒销魂散有所耳闻,此药乃本族独一无二的秘制毒药,此药不但危害­性­命还会令服用者产生幻觉以及依赖­性­,一旦散播中原,必将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灭我族人容易,但毁掉此药却是难上加难,倘若皇上愿放过我叶赫那拉氏族人,罪臣将不遗余力,彻底杜绝此药流入中原。”

祁修年微微一怔,原来叶赫那拉·思浩还留着一手呢?他不由嗤之以鼻:“朕真是低估了你,一个人能牵起这般大的风浪,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叶思蕊也没料到叶赫那拉·思浩会绝狠到这种地步。一旦祁修年发兵攻打部落,叶赫那拉·思浩则采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政策——既然王朝不能为己拥有,那么就彻底毁了它。

叶思蕊似乎有些消化不良,她一手扶墙,如果真是叶思浩的前世,那她必须要救。不过从祁修年的神­色­中看,似乎并不打算屈服。

叶赫那拉·思浩见两人沉默不语,心急如焚地呐喊:“思蕊究竟在何处?是生是死啊?”

叶思蕊没搭话,拉起祁修年向天牢外走去,身后不时传来番王一连串的询问声。

……

待走出天牢后。

叶思蕊强人所难道,“帮我把免罪金牌拆下来吧,我得证实一下身份。”

“朕只是不解,为何你会一下子就想到自己便是叶赫那拉·思浩失散多年的妹妹?还是你记忆中存在某些模糊的场景?”

倘若是真,那祁修年只能感叹这世间真是——荒诞离奇。

“恩,有那么一点点印象。”叶思蕊敷衍道。主要是她怎么解释啊?因为她穿越前有个哥哥叫叶思浩,而她刚巧叫叶思蕊?……怪不得祁修年听自己提及姓“叶”时有些不高兴,原来是心头之患,叶赫那拉氏在作祟。

而那个能保住叶赫那拉·思浩­性­命的人,似乎只有她。

唉……缘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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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因才有果

寝宫内,祁修年若有所思地摸着匕首,待叶思蕊将头发盘于头顶,褪去上衣,只穿一件肚兜背对他而坐时,祁修年依旧有些犹豫。

“我准备好了。”叶思蕊发现他迟迟不动。

祁修年微叹口气,刀尖一挑,将她肚兜上吊带划断。

叶思蕊低头一看胸脯半露,揪起即可滑落的肚兜扭过身:“喂!我叫您帮忙取下免罪金牌,不是叫您帮我脱下最后一件衣服!”

祁修年笑而不语,单手指在桌边,欣赏一片遮不住的雪白春光。

叶思蕊双手拢在胸前,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她还是看出他,相当不愿面对的真相:“不必担心,不管叶赫那拉·思浩是不是我亲哥,我……”

“你怎样?求朕放了他?还是把你们一块推出午门斩了,朕太了解你。”祁修年并不在意吱吱是不是蒙古公主,但知晓她会做疯狂的事,又或许……为了十几年未见的亲戚弃自己而去。他­干­脆承认了吧,驾驭不了这女人,却离不开她,他只是丧失了自信心。

叶思蕊目不转睛地凝视他,一撇脚跨坐在他腿上,探身碰上他的­唇­:“我不会离开你,这一次,如果非要我在亲人与爱人之间选择,我……”她再次卡住,她很想爽快地说选择祁修年,可一想到那是哥哥的前世,她也很矛盾。

祁修年悠悠吐口气,回搂着纤细的腰肢:“朕一生中所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认识你……”他用小指伸入金锁环缝隙内,谨慎地审视着,认真的表情不知是为了取锁,还是发自内心的感慨:“不过,朕从未对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感到后悔。”

叶思蕊垂下眸,第一次袒露心声:“你所付出的一切我都看得到,你对我有多宽容,我也知道,即便我是铁石心肠也无法不动容。”

祁修年慵懒地撩起眸,宛若一汪微波荡漾的湖水,指尖掠过她的­唇­瓣,无声地厮磨,柔柔地抚摸,不禁令叶思蕊怦然心动,她双腮泛起少许红晕,羞涩地好似回到豆蔻年华。

他向前俯身,轻吻上她的­唇­,舌尖萦绕在她粉­嫩­的­唇­瓣上,叶思蕊沉醉地合起双眸,搂住他的双肩,辗转迂回,­唇­齿交织,仿佛在彼此心中绽放出旖旎动人的旋律。

“咳!你伤口还没愈合,先取免罪金牌。”叶思蕊压住他乱摸的手指,差点把正事忘了。

祁修年显然气息不稳,他调试半天,依旧从喉咙中滚出一丝沙哑:“朕怎就看上你这么个不专情的女子,啧啧……”

“谁不专情了啊喂?!”叶思蕊剥掉祁修年举起匕首的那只手:“你先给我说清楚!”

“就某人……”祁修年不正面回答,小声抵触。

“我从始至终就喜欢你一个好不好?如果我没遇到你,一辈子都不会搞对象。”

“哦?真的么,诚意何在?……”祁修年抿­唇­暗爽。

“你少给我下套,想听那三个字是不?……就不说。”叶思蕊高傲地扬起下巴。

祁修年费解地拧起眉:“哪三个字呀?”

“就是‘我爱你’呗。”

“哦,你算数不好,这是六个字。但朕不怪你,早知晓你胸无点墨。”

“我爱你。”

祁修年享受地眯起眼,一本正经道:“这样呀,那朕勉强接受吧。”

叶思蕊看他一副掩饰不住的诡异神态。她忍住笑意撇开头,得意你个头啊,如果不是她自己愿意往套里钻,你以为你个小样的能得逞么?

祁修年亲了她脸蛋一下,带走一缕余暖的幽香。随后神­色­愉悦地帮她拆除戴了十年的免罪金牌,仔细想来,吱吱与之伴随十年,十年中他又未对其他女子动过心,世间独一无二的牵绊,似乎早已预示着他们会走到一起。

他今日要亲自替吱吱摘下金锁环,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安谧的寝宫内,只有彼此轻柔的呼吸声,紧张且有条不紊。

一个时辰后。

金锁环已被断成八截,但依旧粘连在脖颈上,因为有一部分金环内壁已镶嵌在叶思蕊的皮­肉­内。倘若想彻底取下,肯定会受伤。

叶思蕊抬起手背,拭去祁修年额头上的汗珠,她自己不忍下手,只有督促祁修年“残忍”一把:“没事,使劲拔吧,动作快点就行了。”

祁修年沉了沉气,几欲上手又不忍下手:“还是让小路子来弄吧。”

“别墨迹,那我还得穿衣服,没看我满身是汗么……”

两人都浸泡在汗水中,就跟刚蒸完桑拿似地。

“别催了啊!这使劲一拽,还皮连­肉­都扯掉了?愣头愣头,给朕安静点……”祁修年见她又要张嘴,及时制止。

“……”叶思蕊将手帕卷吧卷吧咬在牙齿间,仰脖,撇头,闭眼,皱眉,视死如归。

“肯定是雕刻工匠偷工减料,朕可未说做这么小唉……”祁修年忙不迭地替自己脱罪。

啊呸呸呸,我看见你那画稿了喂,明明标注了尺寸!

宫女端进来一盆温水,不一会儿,清澈见底的水盆已染成了深红­色­。

祁修年的汗水滴答滴答落入水盆中,他比吱吱更要紧张,更揪心。

叶思蕊紧抓着祁修年的衣襟,早已拧出汗,但她一声不吭,因为不愿让祁修年萌生负罪感。

祁修年的手抖得很厉害,那种抖并非害怕而颤栗,只因不忍目睹。

“你可以看着我的胸脯,反正没穿,不看白不看。”她很大方。

“……”祁修年哑然失笑:“朕一直看着呢,还有别的部位可供娱乐么?”

“有啊有啊,但是要低点头……”她故作腼腆地抿­唇­。

“嗯嗯!要看要看。”不假思索回答。

叶思蕊指向肚皮:“看吧,肚脐眼。”

“……”祁修年­干­巴巴地冷笑两声,没劲。

在二个时辰的缓慢进程中。

免罪金牌终于从叶思蕊的脖颈上取下来,但此刻脖颈上一片血­肉­模糊,相当凄惨。

叶思蕊终于感受到大口呼吸的爽快劲儿,尤其是在怀孕那会儿,差点没把她活活憋死。不容易啊,世界如此美好,空气如此新鲜。

一股温热的气流吹向叶思蕊的脖颈,带起一丝清凉。

叶思蕊注视祁修年如孩童般又小心翼翼的吹气动作,哪里还有一点九五之尊的庄严肃穆,可爱,相当可爱。

叶思蕊憨憨一笑,转过身蹲在祁修年腿前:“有刺青么?”

“没有。”祁修年斩钉截铁回答。

“你认真点行不?”

祁修年搓了搓下巴,肌肤其他部位都扯破了,偏偏后脖颈中央完好无存,真是躲都躲不过。

“有是有,但朕怎么看着……图案不一样呢?”

“什么样的图案?”

“叶赫那拉·思浩脖颈上是日月图案,可你脖颈上是一条犹如凤尾的图案。”祁修年这次并未说笑,一条一寸多长的凤凰羽毛横在吱吱脖颈上。

叶思蕊疑惑地转过头:“叶赫那拉·思浩说是一模一样的图案,难道我不是他妹妹?”

祁修年思忖不语,随笔画了下来,命宫女送至天牢。

随后,帮吱吱套上外衣,命御医入宫疗伤。

一刻钟后

宫女匆匆忙忙回寝宫复命:“启奏皇上,那个蒙古人见到图案后疯了似地仰头狂笑,还说何……终于找到妹子了。”

叶思蕊与祁修年互望一眼。

“图案不一样也是他妹妹?”

“正是如此,据此人说,他故意说图案是一模一样的,其实王氏刺青分为男女两种,王子为日月图,公主为鹰尾羽翅,所以刺有此案的女子正是他要找的人。”

祁修年失望地垂下眸……叶赫那拉·思浩,你还真够谨慎的!

叶思蕊并不感到吃惊,因为她基本认定叶赫那拉·思浩就是叶思浩的前世。这一世原来也是亲兄妹,虽然容貌大相径庭,但确实有一股熟悉的气流在隐约流窜。否则凭她的暴脾气,即便不能杀了他,至少会捅他几刀解解气。

祁修年缄默沉思,悄然离去,带走一缕隐隐的惆怅。

叶思蕊凝望他远去的背影,不会离开你,那个不舍得分开的人,不止是你。

她咬了咬下­唇­,但她还是要做一件令祁修年难过的事,但愿他能容忍自己最后一次。

※※

次日天牢中

叶思蕊与叶赫那拉·思浩正式会面。

向他讲述了这十三年来的风风雨雨,阐明祁修年与席子恒是她这一世的救命恩人,而这一点,永远无法从她的记忆中抹杀。

叶赫那拉·思浩闻得真相,先是呆滞,而后捶胸顿足,内疚得狂抽自己耳光,因为他差点亲手害死妹妹、侄儿,以及对妹妹恩重如山的两个男人。

叶思蕊见他抽得双腮红肿,一下子就心软了,她急忙蹲下身拦住:“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祁静鸢能吃能睡健康活泼,皇上也只是受了轻伤,而席子恒,也回到属于他的领域,并没铸成大错。”

叶赫那拉·思浩激动得又哭又笑,铁骨铮铮的英汉初次泪洒满腮。

“妹妹,思蕊,哥今日太高兴了!哥真是有眼无珠,居然连亲妹子都未认出,而且你的痴傻症痊愈了!哥死而无憾,死不足惜,死有余辜,哈哈——”他亢奋地胡言乱语。

追溯往事,妹妹三岁时患上一场大病,全身火烫,卧床十日,经多方救治,病情虽有所好转,但之后便有些疯疯癫癫。当时妹妹年纪尚幼,小孩子疯言疯语不足为奇,所以长辈们未当回事。不过,叶赫那拉·思浩则知晓妹妹因恶疾伤了脑子,毕竟自小都是他陪妹妹玩耍,一言一行是否正常,他看得最清楚,但他未告诉任何人妹妹患上痴傻症,自作主张带妹妹来京城,也是希望替妹妹求医治病。却未曾想,这一别,便是十几年。

“你不是说我只是活泼好动么?”叶思蕊面无表情道。

“……”叶赫那拉·思浩一把将叶思蕊搂在怀里:“哥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念你,知晓哥为何这般憎恨汉人么?正因为哥当初四处奔走也寻不到你,而咱们在那些汉人眼中就是野蛮人,百姓各自闭门关院置身事外,哥气啊!这诺大的京城之内居然无一人愿意帮我。那时!哥便立下毒誓!定要将中原纳入咱们蒙古人的版图!……只是哥此刻才知晓错怪了汉人,倘若并非汉朝皇帝一纸诏书救下你,哥再无缘与妹妹相见了,唉唉唉……”

叶思蕊懵了:“哥的意思是说,你处心积虑祸害祁修年正是因为我当年丢在京城?”

“正是如此,哥从那时起便恨上汉人了,你原本就疯癫痴傻,走失那日身着蒙古人的衣裙,哥当时都不敢想了,此刻……顿感愧对汉朝皇帝与照顾你多年的黎民百姓。”

“……”原来大闹京城十年之久的疯丫头,也就是引起叶赫那拉氏造反的根源?然后呢,丢失在路边的疯丫头又被祁修年给特赦了免罪金牌,接着呢,她为了取下免罪金牌混进宫追杀皇上,后来发现祁修年人品不错,就帮助祁修年铲除乱党,抡起大铁产子削了三年,居然又把前世的哥哥跟揪出来了?……唉呀呀,原来世间果真是孽缘不断,趣事横生。

但这些关系之中还有一个重要的枢纽人物——席子恒。倘若没有席子恒的出现,那所有人似乎又联系不到一起,是巧合呢?还是小阎王把自己拉入如此混乱的局势当中呢?还是……世间万物本就存在捋不清扯还乱的因果关系呢?

叶思蕊也不知该怎么说,而且满清确实统治了中国二百多年,所以她胡乱安慰道:“哥,不要气馁,虽然不是叶赫那拉氏占领了中原,但蒙古人一统中原的确是不容争辩的事实,但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叶赫那拉·杏贞,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慈禧太后!对中原的影响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哦?是咱们的族人么?!”叶赫那拉·思浩听得津津有味。

慈禧太后是晚清统同治、光绪两朝的最高决策者,她以垂帘听政、训政的名义统治中国四十七年。长期以来,人们把慈禧太后当做祸国殃民的反面教材,甚至把一些与慈禧太后毫不相­干­的恶行也加在慈禧的身上。话说在人们的心目中,慈禧已成为一个昏庸、腐朽、专横、残暴的老妖后。

叶思蕊的神­色­格外凝重,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哥的肩膀:“你只要记得!别人咱不管,你的子子孙孙可以叫杏花、杏仁、杏梅、甚至叫杏冷淡、杏无能,就是别叫……杏贞!咱不能当千古罪人的制造者啊!切记,切记。”

“……”疯病还未痊愈?

蒙古公主

今日。金銮殿之上。

叶思蕊一袭蒙古王族盛装。玛瑙、翡翠、白银等华贵珠宝装饰在红艳艳的蒙古服上,她头戴一顶风雪绒毛箍,­奶­白­色­的毛绒球一颗颗轻快地拍打在乌黑的发丝间。腰间系红绸带,衬托出苗条的腰肢,脚下一双金丝线绣花过膝马靴。­精­致的刺绣以及亮丽鲜艳的民族风搭配,将她的肌肤衬得白皙通透。清澈的眼眸,娇艳欲滴的红­唇­,无不展现出别具韵味的美感。

祁修年身着龙袍稳坐皇位之上,手指把玩的翠玉挂珠。原本一如既往的早朝时段,却因叶思蕊的擅自闯入,闹得乱作一团。

他已预见了这一幕的会到来,所以几日来刻意不与吱吱见面,宁可将相思之苦独自吞咽,期望她莫选择此形式试探他的容忍底线,可她依旧这样做了,永远只会自作主张。

小路子不懂吱吱为何要换上蒙古女子的盛装,他瞄了眼皇上,皇上脸­色­极差。

大殿之上,气流停滞,氛围凝重。

“殿下何人觐见?”小路子见皇上不给出指示,只得按规矩办事。

叶思蕊注视祁修年一双愠怒的黑眸,默道:“叶赫那拉·思蕊。”

此话一出,不但文武百官一阵唏嘘,就连小路子也倒抽一口凉气,朝廷中无不知叶赫那拉氏与金锦国貌合神离,乃是各番邦中最野心勃勃且最具实力的族群。

祁修年攥得骨节咯吱作响,神­色­冷峻如冰。

“退朝!”他倏然起身。

“皇上请留步!”叶思蕊“噗通”一下跪在祁修年。她知道这么做会令祁修年很为难,但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保住叶赫那拉·思浩的­性­命。

“请皇上给民女一刻钟,求您了皇上。”

祁修年驻足久久,随后无奈地坐回龙椅,揉了揉吃痛的太阳|­茓­。

叶思蕊有所指道,“民女有何来意,皇上大概已猜出八九分。民女需要一位宣誓者,名为叶赫那拉·思浩,请皇上开恩,批准他进殿。”

“朕不允呢?”

“倘若皇上不准,民女毫无怨言,只是民女的身世之谜由皇上您亲手解开,皇上对民女情深意重,民女也绝不敢辜负皇上一片恩情。但万事和为贵,未必赶尽杀绝乃最佳对策。”叶思蕊用一种祈求谅解的目光凝视祁修年,她表达的很清楚,如果祁修年不放过叶赫那拉·思浩,那她也不会离开祁修年,但心里不会好过。

祁修年喟叹一声,撇开眸,一扬手:“宣,叶赫那拉·思浩上殿。”

叶赫那拉·思浩乃天牢死囚,所以镣铐未卸,便被押上金銮殿。

他瞄了叶思蕊一眼,偷偷翘起大拇指:“真美!思蕊就是草原上最美的雪莲花。”

叶思蕊­干­咳一声,叫他赶紧按商量好的方案进行。

叶赫那拉·思浩嘴角敛起,虔诚地向祁修年跪拜,单手扶间,庄严宣誓——

“吾叶赫那拉氏王族,愿将本族第八代公主,叶赫那拉·思蕊,奉于金锦国荣光帝。叶赫那拉·思浩代表本族之最高权力,对天起誓。自和亲之后,叶赫那拉一族以及听命于本族的十七个族群,约十万蒙古族人,绝不再犯中原领土,从此对金锦国荣光帝俯首称臣,世代效忠!”

祁修年一旦接受和亲,那就等于容忍了叶赫那拉·思浩的做所作为,百年友好,不容改变。

一品国师楞未看出叶思蕊就是大闹万寿宴的疯丫头,他上前一步相劝:“皇上,这位蒙古公主虽美艳动人,不过,望皇上三思而后行,毕竟此乃对本朝图谋不轨的叶赫那拉氏啊。”

此话一出,百官不由随声附和,无不期盼皇上拒绝这桩和亲。

叶思蕊肃然站起身:“诸位官员,民女虽出身卑微,但还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京城内臭名昭著的疯女是我,大闹万寿宴的疯女还是我。但,还给民女蒙古人公主身份的人,则是荣光帝。民女疯疯癫癫十余载,此刻却无比清晰……追溯十三年前,民女因疯癫症发作险些死在乱棍之下,但,有幸得荣光帝赐予免罪金牌,不但逃过一劫,而且有了照顾我的家人,甚至,找回失散的亲人,倘若荣光帝当年置之不理,民女不可能存活至今。”

她望向祁修年,扬起柔和的笑意:“民女仰慕荣光帝十余载,对金锦国更是绝无二心,期盼可以余生回报荣光帝的大恩大德,只有能留在皇上身边,无名无分无所谓。”.

这番话顿时引起轩然□,百官擦亮脸眼睛再看叶思蕊,其实怪不得大家认不出她,只因那日的疯女衣着朴素,素颜洁面,而今日的蒙古公主倾国倾城,艳光四­射­。如此说来,疯女不但算是金锦国的半个子民,而且是协助皇上惩­奸­除恶、清理朝纲的大功臣。

叶思蕊与叶赫那拉·思浩再次双双跪地:“皇上,民女别无他求,只求金锦国与吾族群重修旧好,吾族将竭尽全力弥补所犯下的滔天大罪。”

叶赫那拉·思浩毕恭毕敬行礼:“倘若荣光帝斩了罪臣方可消气,罪臣甘愿一死,以儆效尤。”

“这句话也是你妹教你说给朕听的?”祁修年平静如水地动了动­唇­。

“非也,罪臣句句发自肺腑。实不相瞒,舍妹与皇上的感情原本无需和亲,但舍妹希望罪臣戴罪立功,凭本族全力,稳固金锦国边疆领土,而微臣正是求之不得。”叶赫那拉·思浩不苟言笑禀告,他欠祁修年一份大人情,倘若能活下来,他会用余生守护边疆。

皇帝在上,文武百官在听,条条有理,心意明确,话都说到这份上,百官不再提出异议,只等皇上最终定夺。

一刻钟过去了,祁修年却还未表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叶思蕊,似乎有心将她生吞活剥了。

叶思蕊心虚地吞了吞口水,根本不敢直视祁修年的双眸,额头也渗出细碎的汗珠。

祁修年无奈一叹,双手环背起身:“朕……似乎只有接受和亲了。”

叶思蕊楞了一秒,喜出望外地抬起头:“谢主隆恩!”

五王爷见大局已定,风向顿转,带头溜须拍马:“皇上明鉴,恭喜皇上不但得一俏佳人,而且金锦国又得十万­精­兵强将,双喜临门啊,哈哈。”

几位王爷率先跪地行礼,其余百名官员跟随祝福,此起彼伏的吉祥话贯穿于原本肃穆的金銮殿之上,不由感染上几分欢腾的喜气。

“朕三日内将正式册封于你,自大婚之后,最好给朕收收你那野­性­子。”祁修年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叶思蕊抿­唇­甜笑:“民女谨遵圣旨。”

虽然吱吱此举突兀,但不失为稳定江山社稷的好办法。今日金銮殿上这么一闹,倒省去他诸多麻烦,番外公主配皇帝,总比疯女嫁给皇帝来得体面。

现在,顺理成章抱得美人归,他憋屈就憋屈吧,至少她此次是为了亲人留在自己身边,勉强也算甘愿入宫。倘若执意斩了叶赫那拉·思浩,他或许再也见不到她的笑容。他就是拿这丫头没辙,每每被他气得快昏厥时,她立刻上前搀扶,还得假惺惺地说一句:皇上,谁气您了?我这给您报仇去!

祁修年若有似无地扬起­唇­,随后起驾回宫,金­色­的阳光撒播在他­精­致的轮廓上,明亮璀璨。

还是那句话,谁爱谁更多些,谁就输了。

漫长的等待,终于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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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皇后

祁修年既然已默许了这门和亲。那么,叶赫那拉·思浩身为和亲使者便暂时获得自由。番邦来访者有专属的落脚地,所以叶思蕊在未授予册封之前,按规矩与哥哥住在宫外豪宅内。

叶赫那拉·思浩此次侥幸不死,多亏了妹妹思蕊的急中生智,不过,叶赫那拉氏王族要嫁公主非同儿戏,可问题是,其一不知皇上定在哪日迎亲;其二册封头衔还不得而知。何况大批嫁妆抵达京城至少一月之上。

他愁眉苦脸地坐在院中琢磨,可叶思蕊却事不关己地陪儿子玩耍。

“妹,你猜皇上会给你册个何头衔?”

“怎了?”

“倘若是从一品贵妃,那嫁妆至少是八百头羊、八百匹良驹,还有十几箱子金银珠宝,倘若是从二品昭仪,就减半,哥得按规矩筹备,不能亏待了唯一的妹子。”

叶思蕊揪住疯跑的祁静鸢,弯身抱起:“不用,给我来两头驴就行了。”

“开什么玩笑?!堂堂公主出嫁岂能送,送驴?!”

“娘,娘,你要嫁人了么?”祁静鸢拧起小眉头,他只知晓这几日吃得好穿得美,但娘说过,天上不掉馅饼,即便掉馅饼也让五大三粗的壮汉抢走了,所以这从天而降的锦衣玉食肯定有猫腻……他认真地审问道,“爹知晓么?”

叶赫那拉·思浩爽朗大笑:“傻小子,你娘就是嫁给你爹。”

祁静鸢对这位自称舅舅的彪悍男人依旧无好感,他怒了努嘴:“我跟我娘说话呢,乱Сhā嘴的大人没礼貌!”

叶赫那拉·思浩也不在意,从叶思蕊怀里抢过祁静鸢,扛于肩头给侄子当马骑,祁静鸢揪着他的头发,先是有点小紧张,而后觉得挺好玩,不由嘎嘎傻笑,哈喇子滴答亲舅舅一脑瓜。

叶思蕊拿起蒲扇在一旁歇息,见这一大一小玩得开心,她也舒心了。

“静鸢还记得那位在山顶救你的男人吗?”

“记得吖……他说他叫祁修年。”祁静鸢一口啃在叶赫那拉·思浩的脑壳上。

“你喜欢的那位老­奶­­奶­,就是祁修年的娘。”叶思蕊不知道这么讲孩子能不能理解,可父子俩到现在还没正式相认,祁修年反而不着急,似乎就等着儿子叫爹了。

祁静鸢眉头再拧:“­奶­­奶­是祁修年的娘,吱吱是祁静鸢的娘,我们都姓祁,吱吱未管­奶­­奶­叫娘,嗯……哦!祁修年也得管吱吱叫娘!”

噗!……叶思蕊一口凉茶喷出。

叶赫那拉·思浩可捡着乐了,粗狂豪迈的笑声贯穿了庭院。

“咳咳!够热闹的啊……”小路子一走进宅院便听院内吵杂,他今日可是奉旨前来,所以衣着华贵,身后亲兵两排,派头十足。

叶赫那拉·思浩见宣旨的统领太监来了,即刻放下祁静鸢。小路子率先跪地给皇子行礼,祁静鸢似乎已习惯了别人对自己三叩九拜,还装模作样地“嗯……”了声。

拜完小皇子之后,就是宣纸,所以小路子嘴角向下一撇,恢复一派高傲:“北番外叶赫那拉氏,思蕊公主上前听封!”

除了代表皇上的小路子,其余人跪地听旨,叶思蕊放下凉茶壶上前,自然也不例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赫那拉·思蕊,握瑾怀瑜,瑰姿艳逸;危急之时护驾有功;惩­奸­除恶功不可没;为皇室添丁一子;由此,深得朕心,然,册封叶赫那拉·思蕊公主——”小路子抿­唇­一笑:“正宫一品皇后,赐名讳,疯。”

“……疯皇后?”叶思蕊猛然抬起头,祁修年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这哪里是册封,根本是让天下人嗤笑。

叶赫那拉·思浩只关注于封号,一听是皇后,所以心里开始盘算送多少嫁妆才合理,妹子一转眼成了后宫之首,唉呀呀……了不得啊!

小路子合起圣旨,­阴­阳怪气道:“叶赫那拉·思蕊,还不上前令旨谢恩?……嗯?!”

叶思蕊自然不愿接圣旨,这还不如回去当假太监呢,以后谁见到她都得喊一句:“疯皇后吉祥”。这不是拐着弯骂人么?话说!她咋就甩不开这疯子的头衔了呢?

“那个,我有点不舒服,请路公公明日再来吧。”叶思蕊故作头晕脑胀歪倒在地。

“此乃圣旨!圣旨犹如皇上亲临,你这是要抗旨不尊喽?”小路子吹了吹指尖:“奴才只得回去向皇上禀告,就说思蕊公主不接受册封,就此取消这桩和亲,两国友谊一并破裂。”

舅舅个礼帽的!算你狠!

叶思蕊咬牙切齿地接过圣旨:“谢主隆恩之余,还望路公公日后少一人走夜路。”

“?!”……小路子鼻孔顿睁,本想再调侃疯丫头几句,但为了保命,即刻率领大批人马逃离宅院。

叶思蕊则随手将圣旨丢在桌上,气哼哼地洗澡去了。叶赫那拉·思浩拿过圣旨仔细看了看,婚期定在十日后,那只能等妹子大婚之后再补嫁妆,正好借返亲的机会将妹子带回草原,也好一家四口团聚,二老定乐得合不拢嘴。

祁静鸢扯了扯叶赫那拉·思浩衣角:“坏舅舅,娘好似在生气吖……”

“嗯?为何呢?”叶赫那拉·思浩还真未观察到,他顺门外吼道:“妹!要说皇上对你还真是够意思,皇后乃后宫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还不满意啊?”

“谁愿意当疯皇后啊?!”叶思蕊气得拍打水花。

“凤皇后哪里不妥,凤凰乃瑞鸟,象征吉祥天平,你瞎闹何脾气?”

叶思蕊愣了愣,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走出,她仔细看去——确实不是疯,而是凤。

“……”又被祁修年、小路子合谋耍了!

“妹,你愿意随哥回草原小住一段不?不但能让爹娘高兴高兴,还能见识一下草原的秀丽风光,牛羊成群,还有骑马会,摔跤,­奶­茶、烤全羊,白云蓝天啊,相当过瘾。去不去?”

叶思蕊听得直眼馋:“去去去,什么时候返亲?”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一般是三年才可返亲,不过皇上倘若应允,大婚之后便可启程。”

“静鸢也要去!去去去!”祁静鸢高举小手。

“你还小,路途颠簸,等长大些舅舅亲自来接你。”叶赫那拉·思浩揉了揉祁静鸢脑瓜,这孩子越看越可爱,但皇太后视为珍宝,想出宫可就难喽。

祁静鸢嘟着小嘴:“娘,您要一人偷偷去玩,凹凸曼会惩罚您!”

叶思蕊噗嗤一笑,避而不答,就偷偷去,嘿嘿。

※※

册封大殿之日,全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叶思蕊一袭华贵的新娘红妆,端庄地坐在龙轿之中,凤簪、凤冠、凤绣,明亮的艳红与金丝交织,妩媚动人,又不失皇族威严。

百姓夹则道两旁,向金锦国凤皇后行大礼,送祝福。

“……哎哟哎哟,吱吱一过,寸草不生,店铺关门,牲畜不保,疯行霸道,免罪在手。”

“?!”……叶思蕊原本端庄的仪态被这一句耳熟能详的顺口溜彻底毁了心情。

她和颜悦­色­地回眸望去……李二狗,王小三,赵小胖,你们几个给我等着!

祁修年骑白马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方,龙袍马褂,皇冠璀璨,他的完美无需多说,只要看姑娘们春心荡漾的笑容便一清二楚。他也听到孩童们的歌谣,扭头朝叶思蕊坏笑。

叶思蕊瞪了他一眼,尽量保持优雅的坐姿,频.频向百姓招手示意。

叶赫那拉·思浩则载着祁静鸢走在叶思蕊轿旁,刚毅冷俊的脸颊上透着满满的笑意。

“妹,你与皇上终于修成正果,哥心里真高兴。”

叶思蕊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别别扭扭地抿抿­唇­,其实她和祁修年也算得上老夫老妻了,毕竟儿子都已三岁,不过当新娘子还是头一遭,而且没想到场面如此隆重——祁修年大摆国宴,全城百姓三天内随便吃喝,都由皇上买单,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举国欢庆吉言相赠。但凡是女人都会忍不住赞叹一句——太有面了!

祁静鸢跟着起哄,翘起大拇指:“娘,好漂亮吖,娘是最美的‘麦德’(madam女长官)!”

叶思蕊愕然一笑,将祁静鸢抱上花轿,祁静鸢坐在娘腿上,忧愁一叹:“只是好舅舅未能看到这般温柔的娘……”

叶思蕊笑容微敛,她亲了亲儿子的小­肉­手:“好舅舅虽然不在咱们身边,但他一定在某个地方替咱们呣子俩高兴,因为他是这世上最心疼咱们的人……”

祁静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抬眸,惊道:“娘,快看,天上有个眼睛蓝蓝的大侠!”

叶思蕊一怔,顺着儿子的指引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娘你看不到么?他在向我招手微笑。”

叶赫那拉·思浩也跟着望去,蒙古人对各路神明颇深敬仰,他见妹妹神­色­迷茫,所以解惑道:“咱们蒙古人有个传说,孩童在五岁前可以看到咱们大人看不到的景物,也许真有哪位神仙降临凡间看热闹,不必太在意。”

叶思蕊渐渐收回神智,对着那湛蓝的天空,默默承诺:今生我很幸福,谢谢你小阎王。

“唉?蓝眼睛叔叔不见了!”祁静鸢惊愕地瞪大眼。

叶思蕊将儿子搂在怀里,泪水却莫名其妙地滑落,其中夹杂着喜悦与悲伤,她确定自己很幸福,也希望小阎王所提到的,那颗游走在世间的灵魂也得到幸福。

【完结】相随。

大婚当晚,皇宫内外依旧沉浸在喜气之中。

而今日的主角,新郎祁修年,新娘叶思蕊。按规矩要坐在寝宫中一个时辰。

“还不掀盖头?”叶思蕊捶了捶腰。主要是床褥上铺满红枣、花生、莲子、百合之类的­干­果,意谓百年好合子孙满堂,但是垫在ρi股下面很难受。

“朕等你几年还未发牢­骚­,你给朕老实坐着。”祁修年打掉她剥花生的手。

叶思蕊撩起一点盖头:“哎呀,谁没见过谁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别耽误时间了啊……”她一手攀附在祁修年肩头,偷偷朝他耳朵上吹气。

祁修年故作镇定地撇开头:“哪有女子这般主动的,矜持,矜持!”

叶思蕊一把扯下盖头,祁修年就给她盖上,两人就这么三拉四扯闹起来,叶思蕊探身亲了祁修年一下,即刻将一枚红艳艳的­唇­印遗留在他脸颊上。

祁修年故作嫌弃地擦了又擦:“别闹了……”他话音未落,叶思蕊已将他扑倒在床上,一双小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走……祁修年不由闷哼一声,隐忍着移开视线,朝帘账外命令道:“全部,给朕退下!”

一声令下,所有奴才退避三舍,熄灯关门,只有红蜡烛在桌旁撒播着喜气的红光。

“你少跟朕嬉皮笑脸的,朕倘若并非权衡到本朝与番邦之间的利弊,才不愿娶你。”祁修年没好气地坐起身,自从吱吱在金銮殿上逼他同意和亲后,他俩一直就未见过面。

“是是是,皇上是以大局为重,我不是沾了个公主的头衔才厚着脸皮入宫的么,否则哪有机会嫁给皇上呀……”叶思蕊趴在祁修年身后,狗腿之极。

祁修年想笑不笑地哼了声:“知晓就好,那还不伺候着?”

叶思蕊笑盈盈地挺直身板,从后环住祁修年的脖颈,攀附在他肩头蹭了蹭,发自内心告白:“能嫁给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祁修年抿­唇­偷笑,拉起她的手指碰在­唇­边:“你就是吃定了朕,算定朕只得答应,此刻又何必说得跟受多大委屈似地?”

“对了,我听……”

“咳!……称谓。”

“臣妾听小路子说,你把后宫小一千佳丽给遣散了?”

祁修年挑起眉:“哎呀,别自作多情,朕是为了省粮食,并非为了你。”

叶思蕊貌似也没多感动,她懊恼地攥了攥拳头:“那我以后跟谁斗法?没有宫斗的后宫还叫后宫么?”

“……”祁修年呛咳一声:“正好,嫔妃们还未出宫,那就莫走了……”

叶思蕊倒抽一口凉气:“我跟你开玩笑的,走了好,快走吧!以后就我一个霸占着你,万一吵架了你也不会去别的女人那解忧愁,这才是正常的夫妻生活!”

祁修年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注视她,随之无奈一笑,吻上她柔软的嘴­唇­。

叶思蕊笑眯眯地迎合而去,她对祁修年的想念,也是如饥似渴,自从她混入后宫的那一日起,她便注定会回到这里,因为偌大的后宫之中,有一个她深爱着的男人,这个男人为她默默守候三年,而她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回报这份爱,将满溢的甜美全部奉献。

※ ※

“哥问我愿不愿跟他回蒙古走一趟,我是很想去,不过还要听你的。”叶思蕊躺在祁修年的臂弯里,欢愉之后,潮红还未散尽。

祁修年劳累一天,原本昏昏欲睡,一听这话又­精­神了,他侧支起身,质问道:“你才入宫半日,就又想着出去野?”

“……”叶思蕊心虚地抓抓脸蛋:“如果你不乐意就算了,我也没说非要去。”

祁修年猛然举起拳头吓唬她,叶思蕊眨巴眨巴眼,知道他不可能打自己。

“你真想去?”

“有一点点点点……哥说让我回去看看年迈的父母,毕竟我六岁就丢在京城了。”她立刻找出一个相当合理的借口。

祁修年一筹莫展地看着她:“……何时回来。”

“最多三个月,路上就要耽误二个月,到时候我把嫁妆也带回来,给你冲国库。”叶思蕊没脸没皮地笑起。

祁修年躺回枕边,沉思了好久……“罢了,速去速回。”

叶思蕊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所以亲了他无数口表示感谢。

祁修年只感哭笑不得,抿抿­唇­,将她搂在怀里,盖被子,睡觉。

……

五日后

叶思蕊与叶赫那拉·思浩整装待发准备上路,但祁修年没来送行,所以她心里打了个小疙瘩,其实他如果说不让去,她就真不走了,­干­嘛死要面子活受罪。

当浩浩荡荡的返亲队伍走出京城大门时,忽然宫中有人来报——皇上不甚摔伤了。

叶思蕊一听这话猛然拉开轿帘,也不管一袭隆重的凤袍,跃上一匹马就向城内返回。

叶赫那拉·思浩见状一愣,趋马追赶喊去:“妹,哥在这你还是跟你回宫啊?”

“别等了,我不去了!”叶思蕊心急如焚地回了句,随后快马加鞭奔回后宫。

叶赫那拉·思浩瞠目结舌地傻在原地,又心领神会地璨齿笑起。

一刻钟之后

她汗流浃背地冲进皇上寝宫,凤冠歪了,头发乱了,披挂也丢了。但寝宫内却没见祁修年的身影,她疯了似地满院子找,可奴才们却都一问三不知,急得她眼里直流。

“祁修,皇上你在哪啊……”她忍不住自言自语。

当她误打误撞跑进皇太后寝宫那一刻时!……惊见皇太后,祁修年,祁静鸢祖孙三代围坐一桌,正吃吃喝喝呢。

叶思蕊气喘吁吁地戳在原地,祁静鸢见娘回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抱住祁修年的胳膊:“嘎嘎嘎,父皇胜利了,皇祖母输喽!……”

皇太后摸了摸孙子脸蛋,但见叶思蕊衣冠不整又是一阵头晕:“皇上与本宫打赌,本宫猜你玩心太重准不回来……”她睨向祁修年,眸中似乎有责怪又有被算计的意味:“罢了罢了,本宫愿赌服输,皇上请吧……”

祁修年得意地扬起下巴:“据说皇后在返城时,大喊一句:不去了!可有此事?”

“?!”……合着这祖孙三代拿她涮腿玩呢?她还弄得心急火燎的。

叶思蕊当着皇太后的面也不好大发飙,不过她一想到把祁修年孤单单留在京城确实不落忍:“嗯,臣妾不去了,舍不得离开皇上。”

祁静鸢自顾自羞羞脸:“娘离不开爹,爹舍不得娘,嘿嘿嘿嘿……”

祁修年按耐着笑意站起身,拉起叶思蕊的手向寝宫外走去。

叶思蕊则难为情地垂下眸,她承认自己玩心重,也不愿住在皇宫受人管制,但走到京城门口她已开始想念祁修年。其实不是祁修年给她留了个台阶,而是她巴不得找个借口跑回来。别说祁修年谎称自己摔伤了,就是手指头扎破了,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留下。

他们走出没多远,小路子站在道旁,将两套出宫便服呈上。

叶思蕊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祁修年则一跃身上了马,而后将她抱上,笑得极为温柔:“朕陪你回蒙古,但咱们不与大队伍一起走,如何?”

叶思蕊颇感意外,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紧搂住祁修年:“我爱你,祁修年,你知道能成为你的妻子是件多幸运的事么?……”

祁修年嘴角扬起一轮好看的弧度,轻吻上她额头。也许所有人都认为九五之尊不该太宠爱妻子,但其实呢,他就是喜欢宠着她,她的幸福,就是他的满足。

他是她的夫君,她是他的妻,原本就这么简单。

(谢谢各位看官一路支持,本文正式完结,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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