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师兄,飞将军为人,难得的机智英勇,是得天下的栋梁之才。”
“知道了。”英无敌呷口茶,“你什么时候跟师父学的,一句话说好多遍。”
萧寒不再言语。英无敌见他心事忡忡,知道是忧虑甘雪甜的性命,便让他及早回府。
萧寒回房看望白茧之后,即到雷电房间,见雷电临窗呆立,一动不动,知他心中苦闷,叹口气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既然已是别家之花,就千万不要有窥花之想了,以免祸起桃花,花落人亡。”
“师兄,我决定不再见花小姐了。”
“这就好。你现在年纪尚小,许多事都要用心观察。”
“我以后会的。”
“我来找师弟是有一事相求。”
“师兄尽管吩咐。”
“英氏近日起兵,我即要前阵迎敌。但有人既然想加害内人,想必还会再找机会。她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师兄放心。”
“还有,”萧寒走近他身旁,轻声道,“既然抢亲的时候下毒,那肯定知道武家抢亲这件事,武家就必然有蹊跷,你留意武府,是否豢养杀手。”
“好。”
“我已经派人去找善正,我要知道他被谁主使。”
“不管师兄身在何处,我都会及时与您联系。”
“内人由你照看,我就放心了。想天下能敌我师门武功的,没有几人。”
师兄弟密聊切磋一番武功,萧寒回房,雷电则出门观察武府动静。
夜雾如青烟,袅袅浮起在萧府院中。萧寒端坐客房桌前,守一盏孤灯,默然不动。灯火摇曳,愁眉深锁。镇定的声音划破寂静:“请进。”
是萧寒,他一动不动。一个瘦小的男子从房上飞下,立在院中,萧寒站起身,远远向他一揖,对方一揖还礼,走入房内。两人落座。雷电进来,坐在男子旁边,与萧寒将他夹在中间。萧寒殷勤地为二人斟茶,礼貌地问:“请问客人可是善正?”
“正是。萧将军怎么知道?”
“萧某认为,你下毒定有目的,所以猜测有幸你会来访。”
“善正只是赠毒与人,不过想扰将军拜堂,岂料尊夫人宁丢性命,也要这拜堂之礼,所以落到这步田地。”
“求毒的人许给您什么条件?”
“金银财宝,如今交易已结,但尊夫人却变成了有气死人。”
“想是您有破解之法,所以才屈驾前来。”
“聪明。我被丁香二公子收为义子,有丁香销魂水在手,能解百毒。”
“要什么条件?”
“与萧将军交易,善正不能那么庸俗提及钱财,我要的条件,是魔血教主人头。”
萧寒与雷电对视一眼,道:“教主死后,你可会解凝血功?”
“解开|茓道即可。只要有解药,萧将军自己就可救尊夫人。”
“我有意交你这个朋友,但我不做不公平的交易。这样条件全在你手,若我取了魔血教主人头,你再反悔,我亦无法追究。”
“将军的意思是?”
他话音刚落,萧寒探臂擒过,他忙欲抽身,雷电挡住他的脚腕,不能立起。上面臂躲萧寒,下面腿战雷电。虽战斗激烈,但萧寒、雷电维持平衡,四平八稳,灯焰明亮不灭。善正上、下宛如陷于牢笼,徒劳挣扎,无暇他顾,突觉背腰几处隐隐痛楚。萧寒、雷电同时抽身跃出争斗圈,他瞬间获得自由,身体并不觉异样,疑惑道:“你们什么意思?”
萧寒:“我已为你中下梅花扣骨针。”
善正倒吸口冷气:“舞针门的梅花扣骨针?”
萧寒:“善兄不必担心,我萧寒义满云天,绝对有信于你。我取来教主人头,你交上内人解药,内人康复之时,便是为你解针之日。”
善正:“两日后晚上如何?”
萧寒:“子时。”
善正起身告辞。
师兄弟目送善正离去,重又坐回桌边,盯着孤灯的焰火。雷电见萧寒久久不语,亦不多言,许久,萧寒道:“魔血教主武功高强,非你我亲自出手不可。”
“结仇魔血教?”
“所以需要引教主出来。”
“魔血教主的吸血妖功需要一直吸食人血,他的习惯是自己用特制鸟笼抓人。”
“依他傲慢的心气,抓人的时候,一旦失败,就会紧追不舍。”
“我懂了。”
“买卖善正的人,想必还来加害内人。我们出寻魔血教主之时过久,须请飞天涯、武文超来助铁刚、英涛护茧。”
“武文超可信吗?”
“可信。但你我兄弟二人之事,必须在江湖上神不知鬼不觉。我知道师弟做过杀手,不用多说。”
雷电点头。
正文 二十五章 救爱妻不惜伤人命
二十五章救爱妻不惜伤人命
魔血教主自恃艺高,喜欢单独捉人吸血,他一如既往地漫步到黑山附近的青坪山,在一个三岔路口布下鸟笼——这鸟笼是他特制的一种软网,坚韧难破,一旦落入其中,只有等待他的魔爪。一个行人缓缓走来,半躺在树枝上的魔血教主冷笑一下,悠然望着树叶上一个花色甲虫。鸟笼的机关一动,来人被裹进鸟笼吊在树上,他懒洋洋地提起鸟笼,警觉重量有异,低头一看,只见笼中竟是块麻包,不由怒气冲天。他飞身下树,只见荒草丛中,人影一闪,连忙追去。岂料来人轻功精湛,久追不上,转眼已至青坪山深处。人影一闪不见了,空山寂寂,阴风袭袭。他环顾四周,高声说道:“踏龙飘轻功,除了舞针龙翁的门下,应该无人能会。舞针老头与我也算旧识,他的门下引我到此,究竟有何所求呢?”
雷电和萧寒从草丛中现出,揖道:“参见教主。”
教主傲慢地一笑:“是否还是为了尊夫人?”
萧寒再深揖道:“是。求教主人头换取内人解药。”
教主怒道:“我救你老婆作有气死人,想不到你恩将仇报!”
萧寒:“对不住。”
说着,与雷电往前蹿身,一前一后阻住教主退路。教主深知舞针门下武功之高,如今两人齐攻,隐隐料到难以脱身,于是屏息不动,脚趾用力,欲用内功在地上刻字,留下自己为何人所害的证据。萧寒与雷电早有警惕,二人对视示意,一攻上、一攻下,教主只刻出一“舞”字的撇来,即刻闪身躲避,萧寒靴踏撇上,用力一振,尘土无痕。教主冷笑道:“看来今天是想无声无息地置我于死地?”
萧寒:“你吸食人血练功,死于你手的冤魂无数,如今以你首级换取内人性命,也算你死前积次阴德。所以萧某杀你,心中无憾。”
一滴冷汗自教主额上滴下。三人屏息凝神。一只花甲虫从教主与萧寒对视的眸间悠然飞过。教主蓦地喊声:“魔血绣球滚!”
身体缩身成球,离地腾起,撞向萧寒腰间,萧寒腰若虚幻,一摆回复,安然无恙。球体蹿过时,球中探出一手,黑掌推过。萧寒身体稳立,任何部位不动,但身体无声前移,靴子悄然滑地。雷电亦与他滑身交错,腰间抽鞭,电般抽向球中之掌。那掌瞬息消失,球体翻滚,一口黑血喷出四射。萧寒、雷电身子游移,若幽灵般轻无声息,血滴空落。球体滚向萧寒,气势之猛,若千钧发出,萧寒与雷电身形轻分,岂料球体突然转向,两掌齐推,萧、雷刚好游移而回,眼看双掌分别击中二人,但二人皆临危不乱,一起曲体飞身,若幽灵鬼魅,捕捉不着。球体被带而上,蓦听一声:“珠光四射!”
球体急剧翻滚,血液四面喷射,眼看萧、雷无处藏身,球体发出一串得意的冷笑。萧寒镇定地对雷电喊道:“舞龙追魂!”
却见银针如雨,形成一面闪闪白帘,萧寒、雷电潇洒立身帘顶,风吹拂起他们的袍袖。白帘阻住血气,黑血银针交杂,纷纷落地。萧寒、雷电身形一错,萧寒:“二龙戏珠!”
二人身形诡秘如巨蟒,游帘而下,雷电钢鞭与萧寒皮带拖曳绞缠其间。银针如雨丝落地的瞬间,二人裹住球体。球冲则体摇,球滚则体缠,球内出攻则鞭、带齐绞。远远看去,草丛如浪花荡漾,浪上巨龙飞舞,龙珠腾跃,二龙戏珠,一番雄壮气象。双龙盘舞,夹住球体去向,鞭、带交合作圈状,四面被阻,球体只好钻圈,刚一入,圈即变幻数个小圈,猛力一绞,球体蓦然打开,教主身体已是千疮百孔,气绝身亡。
萧寒、雷电立起,身上未沾丝毫血腥。萧寒挥起皮带砍向教主颈部,取了他的首级,拿木箱严装,轻声对雷电道:“且勿让污血染身,有剧毒。”
“知道。”
二人挥舞武器振地出坑,将无头尸体深埋,然后四面察看,扫清一切可疑痕迹。
已是黄昏。萧寒衣冠整齐地空手漫步小路,行过飞府住处,王波看见他的身影,即去府内给英无敌报信。萧寒脚步轻盈,新换的衣装皂气清新,一只鸟儿蹲身路上啄食,及他走近,方才抬起黑豆般的小眼打量他一瞬,“吱”地叫声去了,他不由微微一笑。
萧寒回府,走入室内,见飞天涯、武文超坐于桌前,床上的白茧安然无恙。一揖道:“谢两位辛苦护茧。”
武文超忙起身还礼:“此事因我而起,何出谢言?”
飞天涯:“你出门一天,可曾打听到丁香人的消息?”
萧寒摇摇头。飞、武见他神情低沉,不便多言,起身告辞。萧寒亲自送出院门。二人走后不久,雷电持教主首级自房上跃进屋内,与萧寒会合。
子时,善正如约而至。他看过教主人头,提过盒子,将丁香销魂水交与萧寒。萧寒利掌破茧,飞速为甘雪甜解开|茓道,喂入解药。甘雪甜喷出一口乌黑如墨的血来,缓缓睁开眼睛。萧寒以掌气探试她的脉象,知道毒已消解。甘雪甜见萧寒独自立于眼前,疲惫地说:
“好累。”
萧寒:“觉得如何?”
“累。”
“你先休息。”
他出了房门,将门掩上,甘雪甜觉得困乏,就闭目养神。
萧寒示意雷电与善正来到偏室内,对善正道:“以后与善兄还得多联系,就请让在下解掉您的梅花扣骨针。”
善正拱手道:“萧将军果然有信。”
萧寒自他腹部推过一掌,三枚银针从身后飞出,钉在墙上。善正告辞。雷电自墙上拔下针来,收入囊内,与萧寒相视而微笑颌首。
第二日清晨,甘雪甜早早起床,洗漱完毕。英涛已经自宫廷厨房端来饭粥小菜,她独坐桌边用完,但觉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她见萧寒还在沉睡,就静静地坐在窗前,对镜梳妆。萧寒醒来,见妻子已更换少女时的妆束,留海梳起,露出明净前额,青丝挽作堕马髻,蓬松脑后,髻上银钗步摇闪烁,唯有左耳前留了条小辫儿,绕着旧时的水晶花坠。萧寒走到她身后,抚她双肩,失而复得,甚觉感慨。甘雪甜皱眉道:“我就奇怪,那个害我的婢女为什么阻止我拜堂呢?不是武文超我就纳闷了。”
“不是他。”萧寒把一朵红花Сhā上她的鬓边,“你真傻,不拜堂你我也是夫妻,又何必舍命求一虚礼?”
甘雪甜皱鼻一笑:“就要拜堂!就算我死了,你再娶亲也是续弦。”
萧寒:“真是最毒妇人心。”
甘雪甜“格勒”一笑。
萧寒饭毕,二人一起去甘府看望甘化生和戚婆。戚婆抱着甘雪甜痛哭一番,甘化生对女婿感激不尽。
飞天涯与武文超上午来到萧府,英涛出来迎接。二人进房见白茧不在,大惊失色,英涛道:“两位将军请宽心,萧夫人身体已经康复。”
这两位立刻被惊得合不上嘴,不晓得一晚上的变化会这样大。武文超甩甩头,然后掐掐自己的手臂,知道不是做梦。这时雷电已经进房,对他们二人揖道:“是在下找到的解药。”
飞天涯诧异:“你怎么找到的?是什么药?”
雷电不卑不亢:“无可奉告。”
飞天涯尴尬僵住,无以应答。武文超忙笑道:“英涛快上茶来,大家喝茶。”
三人围桌坐下。飞天涯心中本就厌恶雷电,如今见他诚心隐瞒,更是憎恶。
萧寒夫妻回府,见这么多人来访,便围桌而坐。众人细叙近日险历给甘雪甜听,她听得唏嘘不已。飞天涯问萧寒:“贤弟怎么觅得解药的?”
雷电嘴角冷笑一下,一脸不屑的神色,飞天涯看到,顿觉尴尬。萧寒表现的心直气爽,道:“这个我也不晓得,解药是雷弟寻觅来的。”
无人再问。甘雪甜疑惑地对大家说:“我就是奇怪谁想害我。”
武文超:“你既然和那个婢女交过手,你该认得她,不如去我府上相认。”
甘雪甜:“那天的婢女不是你家的吗?”
武文超:“本来派去的婢女都说没有去,没法详查。”
甘雪甜欲言又止。萧寒道:“怎能去武府查,那样惊扰了武叔父,弄得一发不可收拾。以后小心即是,过去的就不必追究了。”
甘雪甜:“我想去谢谢魔血教主,延续了我的生命。还有增增,给我做茧。”
萧寒温和地笑着对妻子说:“等你身体完全康复,我陪你去。”
甘雪甜高兴地点点头。
萧寒要求设宴款待众人,武文超本觉不好意思,但见萧寒诚意挽留,就不再推辞。萧寒吩咐英涛去宫廷厨房点下酒菜。他见甘雪甜面有倦意,知道她不愿在酒席上听众人喧闹,便说:“内人病体还弱,就让她去卧房早些歇息吧。再说我没有老婆碍手碍脚,才能痛饮。”
众人大笑。甘雪甜起身道:“我想去看看花姐姐。”
萧寒道:“刚刚病好,还是别去了。先休息吧,明天我陪你去。”
甘雪甜点头,回房休息。
甘雪甜不拜访花月倩,倒也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她那个偷腥的大师兄英无敌,总是藏头缩尾的混在飞府。花月倩整天担心会被飞天涯撞个正着,吓得失魂落魄;又整日泡着红树花水,担心就此不育;想不泡吧,飞天涯与她清白无染,得了身孕怎么解释?这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如今忧心忡忡,坐卧不宁,满面憔悴。她对镜整理着蓬松的发髻,对英无敌说:“殿下身边有侍寝的花龄少女,为何非要来小女子这儿呢?”
英无敌不悦,沉下脸道:“此话休要再提。”
花月倩不敢多言,长叹一声道:“这样太多不便,我还是搬回我原来的院子吧。”
英无敌狂喜。
正文 二十六章 冷将军沙场无敌手
二十六章冷将军沙场无敌手
铁野择好良辰吉日,安排妥当。英无敌祭拜天地祖先,正式称王,号为“英王”。遵照铁野的意思,他使铁野为军师,甘化生、武殿录为辅国大将军,萧寒、飞天涯、武文超等为将军。英才倍现,宛若满天星斗璀璨于英氏阵容。
英王带诸将到演武场。他整点军队,取了兵器,关支粮草。却见兵士个个精神抖擞如蛟龙猛虎,兵器明晃晃如银山照眼,一时踌躇满志。
英无敌接受萧寒的建议,传令军中:严禁烧杀掳掠,违者格杀勿论。鼓震锣鸣,英氏大旗扬起,浩浩荡荡东征。快马加鞭,尘烟滚滚,掀起一场惊心动魄的复国大战。
大军前行数日,哨马来报:“石母城快到了!”
石母城是竹山国西部咽喉,他位居石母山口,地势险要,有摩氏勇将乔甲驻守,猛将众多,兵精粮足,是难过之关。但一朝拿下,西方诸城便可长驱直入。英无敌询问萧寒对策,然后下令停军,安营扎寨。
英兵几番叫阵,城门大开,一骑昂首前来,他胯下高大黑马,生得膀阔腰圆,面若黑炭,络腮短须,仿佛一头健壮黑熊,手执朝天戟,腰缠九节鞭,凶神恶煞。英氏先锋官迎上,问:“你是何人?”
“石母城大将张北重。你是何人?”
“英王先锋官胡苍。”
胡苍说罢,催马冲上,二人交战。几个回合后,张北重一戟戳来,胡苍带马躲过,说时迟那时快,张北重“哗啦”抽出九节鞭砸下,胡苍未曾料及,登时脑浆迸裂。英无敌深觉晦气,暴跳如雷。军师铁野道:“大王息怒。张北重原来是朱温手下有名的猛将,只因朱温性情狂躁,才迫他投在摩氏,他自是本领非凡。依我看,甘将军谨慎多谋,就让他出战吧。”
英无敌忿忿挥挥手,以示同意。甘化生手持长剑,催马上前。互相通报后,他剑若白电,“刷”地劈过,张北重举戟一架,“当啷”一声,震得甘化生虎口发麻,心中不由一凛,更是谨慎应付,不敢与敌硬拼蛮力。几十个回合,张北重大喝一声,九节鞭缠卷过来,甘化生一侧身,朝天戟已带风戳过,他惊喝一声,失身落马。张北重跟过一戟,眼看甘化生就要命丧。却听“当”的一声,一条长矛架住朝天戟就势一推,把他推得马退一步。张北重惊道:“好大的力气!”
来人趁机挟起甘化生,飞速退去,却是着一身银甲、骑高头白马、英姿飒爽的萧寒。甘化生落马,又被女婿挟回,深觉尴尬,恨不得土地生缝钻进。英无敌见状大怒,二话不说,拖起长矛,闪电般飞了出去,铁野大惊失色,一旁的萧寒劝道:“恩师不必担忧,大王智勇双全,吉人天相,定当无恙。”
铁野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萧寒不再多言,若无其事地重新观战。英无敌乃“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通报,挺矛直刺。张北重不慌不忙架住,矛戟相撞,张北重也惊叹英无敌力大无穷。几十个回合后,张北重虚晃一戟,佯装败阵,英无敌大喜,催马猛追,张北重瞅准时机,“噼”地一鞭正缠在英无敌腰间,“倏”地把他卷下马去,探身一抓,擒在手里,向回驰去。英将见状,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张北重正前行间,突听一声断喝:“贼将停步!”
眼前流星般拦过一骑。却见来人骑匹油光锃亮的高头黑马,头束黑巾,乌发飘扬,面皮黝黑,浓眉亮目,高鼻阔口,神采飞扬,黑盔黑甲,手中钢刀闪闪。
张北重道:“来者何人?”
“英王旗下将军飞天涯。”
飞天涯说着持刀来砍,张北重连连躲闪,终是吃力,无奈放开英无敌。飞天涯虚晃一刀,一探身抓住英无敌,飞马驰去,把英王救出了虎口。英王盔斜甲歪,满面狼狈,惊魂未定,连连下令收兵。
铁野连连赞赏飞天涯,英无敌神色不悦,抽身离去。
英无敌遣王波召萧寒进帐共进晚餐。他长叹道:“师弟,朕今天心情极差,出兵即败,好象上天不助。更可恨的是,小老儿指手划脚,俨然他是大王。”
“师父只是对您过于关心而已。”
“哼!”英无敌气愤地将整杯酒一饮而下,“居然叫帝王亲征,旅途奔波,不怕朕生病也罢,居然不怕朕前阵丢了性命,今天朕徘徊鬼门关,吓得灵魂出窍。朕看他是借朕旗号起兵,然后觊觎王位蓄意谋害朕!”他恨恨地,“他素喜飞天涯,多次与甘师叔举荐,扰朕意图,实在可恶。”他的拳头狠狠捏在一起,“终有一天,朕取得机会,会让这个小老儿解甲归田!”
萧寒无言以对,举杯相邀,二人一饮而尽。
英无敌道:“朕素喜师弟饮酒之爽快,不似他人半推半就,一番忸怩,妇人之态!”
“以酒相交,方得知己。”
英无敌脸上漾出笑意,低声道:“师弟如今婚配,可知妇人之妙?朕自从叶妮侍寝尚识妇人,始知汉武之言精辟——可一日无餐,不可一日无妇人哪!”
萧寒微笑不语。英无敌附耳道:“师弟想办法引朕的侍寝宫女玉妮来朕帐中如何?”
萧寒点头。英无敌笑逐颜开。
晚上,萧寒的贴身侍将铁强把化成小僮的玉妮引入英无敌帐中。英无敌得佳人相伴,喜出望外,重赏铁强。
第二天清早,石母城守兵即出门叫阵。张北重又是领先出迎。英无敌昨日吓破了胆,又深觉晦气,就不听铁野安排,派出他最信任的将领萧寒,想一举得胜,扭转运气。萧寒挺矛上阵。张北重端详着身骑白马的萧寒,却见他浓眉入鬓、气宇轩昂、冷静无畏、英俊威猛,心中欣赏,道:“来者何人?”
“英王旗下将军萧寒。”
“萧将军为何投身反贼,玷污自己名节?如若弃暗投明,张某必当引见。”
萧寒拱手道:“谢了。摩贼弑君夺位,老英王沥尽心血所建的国家,他坐享其成,天理不容。英王复位乃顺应天命,希望将军英才择明主而栖。想将军超人之才,却在石母城屈就,实在可惜。如若将军来英王旗下,萧某必当诚心推荐。”
张北重短须一抖,摇了摇头:“既然谈不合,请出招吧。”
萧寒谦恭地道:“请前辈先赐教。”
张北重喜他性谦,不再推辞,催马而上。二人都力大矫健,马上功夫了得,来来往往,直杀得天昏地暗。百合已过,仍无胜负分晓。萧寒套路突变诡秘,矛若飞龙,上下钻将起来。铁野一惊,对英无敌道:“萧寒所用的并非夺命武功。”
英无敌不耐烦地挥挥手:“单纯夺命武功,如果不加变通,我与师弟的武功能至如今这般高强?”
铁野语结,忧心忡忡地继续观战。张北重虚晃一戟,佯作退去,萧寒纵马机警而追,张北重回身一鞭,萧寒早有防范,长矛一旋卷住鞭身,就势一带,张北重失身落马,萧寒马往前抢,猛一探身,抓他在手,生擒回营。西兵一时士气大振。
英无敌纵声大笑,对被捆绑起来的张北重道:“朕今日要看你做鬼是否还能威风!”
萧寒慌忙单膝跪地求情道:“大王,萧某愿劝降张将军。”
张北重也自知摩氏乃叛逆之臣,天理不容。当初朱温欲取他的性命,朱温夫人生性善良,派人送信,他逃跑中慌不择路,得石母城主乔甲收留方才有了落脚之地,这才屈节投靠摩氏。他自有归英之心,听到萧寒此话,忙跪地表示愿降,岂料英无敌因他活捉自己之仇怀恨于心,定要把他处斩。萧寒不敢强劝,用上缓兵之计,道:“大王,我军初胜即大开杀戒,有碍吉利,不如将他暂且囚禁,待到取下石母城再作打算。”
英无敌听他言之有理,欣然答应。
再日,英兵叫阵数时,城门大开,摩兵涌出,当头将领却是一元女将:虽是武将,却生得柳眉杏眼,粉面桃腮,自含三分浅笑,娇显几分清媚,盔甲不显笨拙,利剑不透凶蛮,使众人都眼前一亮。萧寒对英无敌道:“大王,这是乔甲的爱妾赵艳儿,虽然容貌过人,但却心狠手辣。”
英无敌见是美女将领,便意欲出战生擒,一则可以赢回昨日脸面,二则也想把这种别有风味的女将据为己有。他挺矛上阵。铁野见对手是个女人,也想让英无敌借机建立威信,自然不作阻拦。
英无敌和赵艳儿四目相对,见赵艳儿眸如秋波,楚楚动人,更是心中爱恋,轻薄地道:“美人,你不在家为男人端酒铺床,怎么来做这粗人的事儿?”
赵艳儿冷笑两声,也不答话,挥舞宝剑砍将过来,英无敌拿矛架住,仍是嘻皮笑脸。几十个回合,赵艳儿利剑斜劈,英无敌长矛就劲一拖,“嗖”地将剑挑了出去,赵艳儿急忙败走,英无敌哪肯舍下,拍马就追,岂料赵艳儿本是使诈,见英无敌追近,说时迟那时快,猛回身衣袖一扬,发出数枚袖箭,英无敌大惊失色,挥矛即拨,人虽躲过,马腿中箭,把他摔将下来。赵艳儿冷笑一声,刚要捉人,白光闪耀,雪白一骑已抢先把英无敌载上马背驰走——又是萧寒及时出手!铁野虽因他救驾欣慰,却深恶他如此大抢风头,黯了君主威风,不让他迎敌,派武文超前去应战。
武文超冷冷地注视着风情万种、英姿飒爽的赵艳儿,深赞她是个女中豪杰。赵艳儿也不通报,拿剑直刺,武文超催马迎上。几十个回合后,赵艳儿利剑虚晃,衣袖一挥,武文超早有防范,带马躲过袖箭,闪电般一刀削向赵艳儿颈项,眼看赵艳儿就要丧身刀下,武文超深觉杀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有些可惜,刀势一缓,赵艳儿头一低,头盔上的红缨“嗖”地落地,她却毫不畏惧,就势一挺身,一剑刺过,武文超收刀稍慢,急一晃身,跌下马来。赵艳儿刚要追过,白色一骑已经拦在面前,原来英无敌见状又不顾铁野反对派出萧寒。萧寒目如寒潭,满面横肉拧起,长矛如蛟龙出水,没有丝毫缝隙。二十几个回合,赵艳儿娇喘吁吁、力不暇接,双马一错,萧寒晃身躲过利剑,一矛刺上了她的芳容,顿时鲜血四溅、香消玉殒。英无敌心疼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萧寒冷冷一笑,再次得胜回营。
爱妾被杀,乔甲立刻亲自上阵。铁野派飞天涯出迎。飞天涯冷静勇猛,百余合后,将乔甲一刀劈下马去。西兵乘胜追击,猛攻石母城。傍晚,石母城头Сhā上了“英”字大旗。
萧寒建议英无敌大饷士卒,英无敌应允,与众将在石母城内设庆功宴。萧寒借他心花怒放时机,求他任用张北重,英无敌欣然答应,任张北重为将。
英兵收用摩氏降将,收编摩氏降军,实力大增。
石母城一破,西兵势如破竹,几个月内打到黄水坝。黄水坝天时地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西兵无法取胜。战势暂缓。
正文 二十七章 比武场夫妻起争斗
二十七章比武场夫妻起争斗
距离黄水坝较近的天母城,地近竹山,气候温和湿润。占城之后,英无敌见原城内官居华丽宽敞,心内喜欢。便择吉日迁宫天母城,为众将安顿府邸。众将举荐下,英无敌任命萧寒为兵马大元帅,统筹大军调度,并掌管驻军换防事务。铁野因此气恨交加。萧寒安排黄水坝旁扎营驻军,任命甘化生为边防大将军,武文超、飞天涯等为边防将军。
因萧寒等一批小将转战沙场,屡立战功,威名赫赫,使一些身怀绝技的女子惊羡不已。以武文丽、甘雪甜为首的一批女子纷纷要求前阵对敌。英无敌应此要求,张贴黄榜,宣告将以马上比武方式,选出一名女将统率女子骑兵。
甘雪甜身为元帅夫人,当然渴望与夫君并肩作战,她央求萧寒帮助自己,萧寒微笑说:“这要全靠自己的本领,我身为大元帅,更不能徇私。”甘雪甜撇嘴。
岂料万事不顺。待到比武选拔将领这天,戚婆早早来到萧府,与萧寒夫妻共用早餐。萧寒餐后,作为兵马大元帅,要与英王一同观赛选拔女将,便出门而去。甘雪甜本想同去,哪知戚婆拼命拖住。拿个板凳,甘雪甜走到哪,她就在哪摆凳坐下,死活不让她出门。甘雪甜焦躁得心里生火,终于按捺不住,想强行出门,岂料戚婆一气,就地一倒,她这把年纪,实是把甘雪甜吓了个半死,又是揉心口,又是掐人中,一边低声咕哝道:“用针扎一下,就知道你是不是装的了。”
虽气恨地这样说,却不忍心扎这花白头发的年迈老人。雷电过来问道:“戚婆好些了?”
甘雪甜灵机一动,忙道:“雷电,你快去叫花姐姐来为戚婆针灸。”
雷电立刻出门。这边戚婆早睁开眼,长舒出口气,坐起身来,道:“我没事了,不用下针了。”
甘雪甜撇撇嘴。回客房桌前坐下,戚婆坐在她旁边,两只眼睛盯着她。
甘雪甜:“我知道,戚婆,你就是不想我去前阵打仗。”
戚婆点点头:“对。”
甘雪甜大眼睛一骨碌:“其实呢,我就是去比武玩玩,我才不去战场呢!我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会去打仗冒生命危险?”
“少说废话。”戚婆板起面孔,一脸的铁面无私,“怎么也不行。”
甘雪甜一脸苦相地看着她。
雷电遵照甘雪甜的请求,来到花月倩的新居。这是迁居天母城后,他第一次到花月倩住处。她的庭院在英王行宫附近。从墙外看,院内桃花簇簇,如一片艳海。他有点紧张地拍响了院门。有个梳着双鬟的小丫头过来开门,问:“请问何人?”
“雷电。”
丫头风一样跑着去通传。雷电自门外看去,见院内一群小丫头,有正在打闹的,做活的,刺绣的,还有梳头发的。院内桃花烂漫,蜂飞蝶舞,还有诸多名贵花草,芙蓉、牡丹、蔷薇……宛如人间仙境。雷电心中诧异花月倩的院子怎么会收拾得如此精心。让他魂系梦牵的仙子踏着白石子路,绰约而来,因天气温暖,她穿件开胸大红缕金荷花衫子,项上带个系玛瑙攒花锁的金璎珞,透明的白色披帛若有若无地飘在白玉般的肌肤上,白底彩绘牡丹穿珠蛱蝶褶裙,随风衣袂飘飘,虽面容憔悴忧伤,亦是风华绝代,使身后百花黯然失色。雷电向她深揖。花月倩道个万福还礼,莞尔一笑,问:“雷电,怎么这么多天不见你呢?”
“飞将军去前阵前,曾叮嘱雷电不能接近花小姐。”
花月倩被逗笑了。继而神色又变忧伤,道:“天涯去打仗戍边,已经几个月不曾回来,我孤苦伶仃,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雷电:“花小姐这么多的名贵华服,哪里来的?”
花月倩被惊了一哆嗦,恐惧地望着他。
雷电慌忙道:“我是无意发问,雷电收回刚才的话。”
这边已是花容黯淡,哽咽不语。雷电虽不言语,但心中暗暗纳闷。
两人到了萧府,见甘雪甜正与戚婆四目相对,两人都不转眼珠,直视对方,花月倩不由失笑。甘雪甜的目光离开戚婆,看着花月倩,眼光诡秘异常,花月倩以袖掩口,浅浅而笑。甘雪甜带着哭声道:“戚婆,我的梦啊!我的梦,就是今天要去比武,做个威风的女将军啊!”
她嘴里喊着戚婆,眼睛却滴里骨碌地看着花月倩,花月倩解她意思。甘雪甜接着捂住胸口,吃力地说:“我好热啊!我想,我是急火攻心了!去洗洗脸。”
她趴到脸盆上,飞快地咬了块桂花胰皂含在嘴里,然后捂着胸口晃到花月倩脚下,倒在地上。倒地的时候为避免摔伤,她采用缓慢倒法,ρi股先着地,紧接胳臂、颈,然后头缓缓沉到地上,仿佛是历尽挣扎。花月倩感觉到她在偷偷掐自己的小腿,心中会意。戚婆本不以为然,却见甘雪甜翻起白眼,口吐白沫不断,大有发羊角风之嫌,心里慌了,问:“啊,月倩,你看她这不是羊角风吧?从小她没有这病的呀,怎么一急成这样了。”她压低声音道,“千万别出去说啊,幸亏早嫁出去了。”
花月倩莞尔一笑:“别慌,戚婆,你去砸些葱姜为她搓手心就好,她是一时急火攻心了。”
戚婆慌忙应着跑去厨房。等她端着半碗葱姜出门时,院内早已空空如也,不由恨恨跺脚,自语道:“什么时候月倩这丫头也学会骗人了!”
几只在地上啄食的小鸟被她惊起,“吱喳”围着她一阵飞转,直转得她头晕目眩。
甘雪甜骑匹白马,连连战胜数骑。她得意地徘徊场内,环顾四周,马儿悠闲地甩着尾巴。她高呼道:“还有人吗?”
数声无人应战,不禁得意忘形,仰天“格格”银铃般长笑。
随着甘雪甜的笑声,人群里缓缓现出一匹矫健红马,马上金盔金甲的高大女将手执一把钢刀,傲然走上场来,和甘雪甜对面而立,她拱手道:“久违了,甘小姐。”
甘雪甜还礼:“武小姐,幸会。”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请叫我萧夫人。”
凭借作为女人的敏感直觉,甘雪甜始终无法排除武文丽暗恋萧寒的想法。两人本就有孔雀山庙的怨结,如今相见气氛自然僵硬。武文丽谦逊地道:“请先出招吧。”
甘雪甜求胜心切,挥剑冲过,两马交错,刀剑撞出串串火花,她觉虎口发麻,知道力不如敌,不敢与武文丽硬拼。第二个回合,武文丽一刀劈过,甘雪甜剑速后拖躲过猛劲,顺势一挑,武文丽手臂一扬险些兵刃离手,甘雪甜剑已刺过,武文丽匆忙顺势后仰,剑风掠脸而过,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甘雪甜“格勒”一笑,闭上一只眼睛,做个鬼脸说:“得罪了!”
武文丽冷笑道:“体力不强,单凭取巧,迟早会暴露弱点。”
二人接连交手几十回合,不分胜负。甘雪甜大汗淋漓,渐觉体力不支,身手不及以前灵活,武文丽却越战越勇,应接自如。再一回合,武文丽刀劈下来,甘雪甜用剑去拨刀锋,岂料此刀为虚,武文丽横刀平扫。旁观台上的萧寒拳头登时握紧。刀风呼啸,拦腰而来,甘雪甜大惊失色,纵身后跃,跌下马去。她怎能忍下这等委屈?不由一扬手,利剑冲武文丽直飞过去,武文丽刚松口气,突见剑来慌忙躲闪,跌下马来。甘雪甜立刻扑过,施展出甘家夺命爪,武文丽就地一滚,用出了“武家乾坤掌”。这两人穿着盔甲交手,身体笨重,自然打得又慢又拙,头盔滚落地上,头发披散,连滚带爬,引得场外阵阵笑声。武文丽不由羞涩难当,想抽身而走,甘雪甜飞扑上去,撕缠住她,一边叫着:
“输了就想逃?”
又是几招交手,武文丽腾身后退,甘雪甜再扑上去,此时眼前人影一晃,她直撞到一人身上,抬头看时,见是萧寒,他道:
“胜负已定,武小姐已经胜利。你又何必无理纠缠?”
当着对手的面挨到夫君如此训斥,甘雪甜又羞又恼,眼里盈满泪水,倔强不语。她突然绕过萧寒一爪抓去,武文丽躲得稍慢,盔甲上“噌”地划下几道深纹。甘雪甜正欲再抓,手臂被萧寒擒住,她怒火中烧,猛一纵身,揪住萧寒头发。武文丽见此时机,一掌用力朝甘雪甜后心推过,萧寒见她大下杀手,急忙挥臂将她敌开,这下又惹恼了武文丽,她正好踩在甘雪甜掷开的剑上,便顺手拾起,朝甘雪甜拼命猛刺。萧寒一边被甘雪甜揪得弯着腰,一边带她躲闪利剑,深觉吃力。这时人影一晃,武文超立于三人之间,阻住武文丽,这场恶斗才算罢休。
甘雪甜放开萧寒的头发,一语不发,转身回家而去。萧寒知她心中有气,也不多话。
本想驰骋沙场的甘雪甜,曾因这个梦想而展开过无数的憧憬,甚至连统一国土后,自己荣耀的大将军身份都曾在脑中闪过,使她在遐想中欢笑不已。如今,这么轻易的,这个梦就完全破灭了。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坐立不安,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然后又下床四处地走。生气、失望、郁闷,纠缠得她心乱如麻。
月光如水,静静泻进院里,青草在微风里“窸窸窣窣”地响,簇簇白菊清香浮起四溢,微寒的夜气让人瑟缩。萧寒仍是未归。甘雪甜的气闷变成了担心,她提个板凳坐到院子里。萧寒仍是未归。
院门一声轻响,伏在桌子上犯困的甘雪甜立刻双眸明亮,飞到了院里,萧寒已经漫步进来,一身酒气。甘雪甜见他平安,恨恨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萧寒:“这里是家呀,怎么能不回来?”
甘雪甜的声音清脆,嘴唇开合迅速:“我想你是去找那个武文丽了对吧?我告诉你,我甘雪甜就容不得男人娶小妾,你要是敢对她有个什么想法,我就毒死你个没良心的……”
萧寒静静地看着她,抽个语间缝隙Сhā话说:“只有大王与我饮酒。”
甘雪甜:“你当着武文丽的面训斥我,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对她的妄想。虽然是拜了堂,你有把我当老婆吗?”
萧寒白色镶银滚边的衣袍在月光下随风飘动,白银镶金束发冠下乌发飘拂,一副英气逼人的模样。他背着手踱到一簇掬花旁边,静静赏花,不理会甘雪甜。甘雪甜直气得头上冒烟,顿脚道:“你聋了?”
萧寒悠悠然踱进屋去,甘雪甜跟进去,一腔埋怨反来复去地说。萧寒摇头道:
“怪不得人家说君子应娶淑女为妻,你这种|乳臭未干、不谙世事的小女人,真让人受不了。”
“老娘我就是泼妇!”
甘雪甜愤怒地敲着桌子。铁强端进洗脚水来,放在萧寒脚下,然后自己坐在桌边。萧寒把脚伸进盆内烫着,惬意地道:“舒服!”
甘雪甜恨恨地瞅着他,当着铁强又不好发作,气得暗暗用手在桌上乱抓。萧寒对铁强道:“铁强,真是对不住你,要不是因为我萧某成了家室,拖累你照顾家眷。你早就跟我驰骋沙场,一展男儿英姿了。”
铁强摇头叹气。甘雪甜气得歪着嘴。
萧寒:“男儿性喜沙场。马上交战最求力量,力弱则不敌,不管武功如何,回合一久,终还是比的力气。”他拿起绢巾擦脚,“乔甲有个小妾赵艳儿,长得颇有些姿色,以为有点武功就可以与男人交战,结果最后,”他眼角的余光看见甘雪甜聚精会神地盯着他,“这个女人被人用武器‘砰’地捣碎面容,死不成形。”
甘雪甜随着那个“砰”字一跳,脸上明显地挂满了恐惧。铁强端了洗脚水,退出房去,屋内只剩夫妻两人。萧寒冷笑道:“转战沙场不是做梦,是提着脑袋度日,女子本就力小处于弱势,死时的悲惨更是不堪。”
甘雪甜坐到他旁边,拉住他的臂膀,说:“那你小心啊。”
“我会。”
甘雪甜长叹口气:“我以后是什么事都没的干了,是个废物了。”
萧寒拉着她的手:“你有件大事要做,就是为萧家生儿育女。”
甘雪甜皱起眉头:“我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身孕啊,真是急死人了!”她抬眸盯着萧寒,“你不会因为这样就讨小妾吧?”
萧寒:“一个老婆就这么吵,两个我不就聋了?”
“你个没良心的!”
萧寒嘴角浮起微笑:“从今以后,你在家也安全了,应该没人会再施暗算。”
甘雪甜双眸一凛,抓住他的手腕:“你知道是谁要杀我?”
萧寒:“不知道。”悠然起身进房而去。
甘雪甜焦急地跟在他身后连连追问。
正文 二十八章 忠报国甘父绝婿女
二十八章忠报国甘父绝婿女
铁野披着清晨的阳光,急急来到英王行宫,铁刚、王波告知他英王不在宫内。他心忖英无敌本来一向晨间懒起,此时不在,必是昨夜离宫,因此心中诧异,等在殿外。
半晌,方见英无敌懒洋洋地自宫外回来,见到铁野,仿佛吃了一惊。铁野心里懊恼,道:“大王身为国君,怎么能彻夜不归!您去哪里了?”
英无敌憎恶地说:“朕的行踪还用向军师汇报不成?莫非朕的登基形同虚设?”
铁野忙施礼:“微臣不敢。”
英王进了书房,铁野跟进,两人落座。铁刚呈上茶来,侍立一旁,为二人斟茶倒水。铁野道:“大王,臣有事禀奏。”
英无敌烦躁地喝口茶:“什么事?”
铁野对铁刚挥手道:“你先退下。”
英无敌见他在自己称王后还是越权命令自己的下人,很是不满,立刻说:“不用,就让他在这伺候吧。朕的心腹。”
铁野面露尴尬,无奈地说:“臣以为,驻军地点离天母城不是太远,即使有急事,城内亦可接应,所以还是调甘大将军回城较好。”
英无敌:“那去告诉兵马大元帅,兵将调动是他的事,朕不好干涉。”
铁野语结,房内一时静默。
英无敌傲慢地:“军师还有事吗?”
铁野慌忙立起:“没事了。”
“那就退下吧,朕累了。”
铁野退出殿外,心如重石相牵,忧虑如乌云密布。他缓缓漫步出宫,徘徊路边的草丛林间,长吁短叹。
英无敌本就憎恶铁野,而铁野来的又恰恰不是时候,所以碰的钉子也分外硬些。英无敌自飞天涯奉命戍边以后,可谓悠哉悠哉,终日无忧无虑地沉迷于花月倩的温柔庭院,乐不思蜀。他为花月倩布置的院子,遍布自己的耳目,因此有点风吹草动,也不必担心疏忽察觉,所以再不用两个侍将门外望风,那般见不得光。岂料上午偏偏有人扫兴,欲偷偷潜进庭院,和一群小丫头大打出手,他乘机从后窗逃离。平静的美梦被人打破,他自然愤恨不已。
这惹恼英王的不是别人,正是对花月倩的处境起了疑心的雷电。他本以为潜入院内非常轻松,却不料院内小丫头个个武功不差,与他打斗纠缠不休,他又不能出狠招伤到她们,因此周旋半天,亦是无法进入。房门迟迟才开,妆容不整、疲倦憔悴的花月倩站在门口,无力地吩咐小丫头们:“都住手吧,请雷壮士进来吧。”
小丫头们这才停手。雷电踏着白石子路走进房内,随手掩上房门,急步走入卧室,卧室内还残留着男子的气息,床铺凌乱,他俯身枕上,拈起几根男性胡须。花月倩见状无力地跌坐在床上,满面黯然。雷电蹲身在她膝前,忧伤地问:“他是谁?”
花月倩慌乱地躲闪着他的目光:“是,飞将军……”
“不要乱说。戍边将军如果私自回家,是要杀头的。”
花月倩的手紧紧抓住了床褥,慌乱而急促地呼吸着。
雷电:“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一再棱辱你?”
花月倩的眼中顷刻盈满了泪水:“你怎么知道……”
“因为自从我在西方见你,你就与以前大不相同。虽是人住在飞府,但魂不守舍,面容憔悴。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才这样委曲求全?”
花月倩把额头埋进手里,嗫嚅道:“我既然能忍到今天,就更不能说了。”
这时小丫头门外禀报道:“萧夫人求见。”
花月倩有气无力地:“让她进来吧。”
房门打开,一脸怏怏的甘雪甜走进来,见雷电与花月倩这般亲近,愣了一瞬。然后跑到他们旁边一通察看,也拈着枕上几根男人胡须,撇着嘴问花月倩:“这是谁的?你可别告诉我飞天涯去前阵好几个月了,这是他的。”
她见二人神色各异,默然不语,诡秘地笑道:“花姐姐,雷电,你们放心,你们的事我不会说的。”她把胡须“噗”地吹出去,“我觉得这飞天涯,根本就不关心花姐姐,从来不管姐姐心里想什么,只管他自己心里想什么!前面仗打完了,也不回家,半封信也不捎回来,简直就不是一个人玩艺儿!花姐姐,你别要他了,你要雷电吧。那个飞天涯,就个粗筒子,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好呀!我想他现在呀,大概连你长什么模样都忘了!一个没长人肠子的玩艺儿!”
花月倩听到心上人被人这么谩骂,很是难为情,无语以对。甘雪甜没得到回音,深觉无趣,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出自己来的目的:“花姐姐,你快给我看看,我为什么成亲这么久了,还没有身孕啊?”
“呃……”
花月倩怔怔地看着她,心里明白是自己的红树花水起了作用。甘雪甜把手腕塞进她手里:“你给我把把脉。”
花月倩只好把脉。
“我有病吗?”
“呃……没有。”
“那我为什么还没有喜呀?”
“呃……急不来的呀,可能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甘雪甜自己低声胡乱嘟噜了两句什么,一副无趣的样子,说:“那我走了,”她眼珠子诡秘地一转,“你们就继续吧!”
转身离去,把房门仍就掩上,花月倩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雷电心知再问花月倩也是徒劳,便施礼告辞。他回萧府收拾了个简单包裹,搬到花月倩院里的偏房住下。白日与花月倩同餐同饮,形影不离。花月倩当然心中喜欢。院里的小丫头见状急忙去给英王禀报,把英无敌气得坐立不安。
铁野自在英王处碰了钉子后,一直寝食难安。这日黄昏,他徘徊宫门,进退难定,犹豫不决。铁强带着一个胡服男子走来,那男子戴高顶胡帽,腰束革带,脚穿乌皮靴,身形纤秀,姿态忸怩,貌似女子身着男装,但他低垂面颊,无法分辨。铁强见了铁野连忙施礼,铁野问:“你要把什么人带进宫去?”
铁强:“为大王举荐的才子。”
铁野冷笑道:“行军打仗的危急时刻,要什么才子?”他转向胡服男子,厉声道,“抬起头来。”
那人只好抬头,却见容颜妖媚,果然是个女子。
铁野怒斥铁强道:“在这种时节,萧寒只知道怂恿大王沉迷酒色,真可谓十足的奸佞!”
铁强不语,一揖,带女子进宫而去。铁野抬头望天,长吁短叹。
英无敌因雷电阻住自己寻找花月倩,坐卧不安,见铁强引来艳丽的胡服女子,双眸一亮,问:“叫什么名字?”
女子拜地道:“小女子媚黛。”
英无敌惆怅地叹了口气,挥手道:“下去吧。”
婢女引媚黛离开。英无敌半躺进椅子里,黯然说:“铁强,朕病了。”
铁强:“大王要保重龙体。”
英无敌烦躁地挥挥手:“你不懂,你回去吧,召师弟来见朕。”
铁强退下。
萧寒很快奉命来到英无敌寝宫,见英王躺在床上,一副潦倒模样,他侍立不语。英无敌以手按额,道:“师弟,你可知相思之苦?”
萧寒镇静地说:“小不忍刚乱大谋。”
英无敌忿忿地从床上坐起来:“朕要杀雷电!”
萧寒:“大王,千万不可。”
“为什么?”
“雷电武功高强,不可能被人轻易杀掉。何况雷电是一代武林奇才,杀了实在可惜。”
英无敌把一黑一白两块令牌交到萧寒手里,道:“黑、白星门从今后交给你掌管。朕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朕不想看见雷电。”
萧寒接过令牌。英无敌:“师弟,今晚陪朕饮酒,朕要一醉方休!”
“好。”
英无敌命丫鬟侍女在别殿摆酒,召来媚黛献舞,与萧寒畅饮。
甘化生驻守边关,不怕艰难辛苦,虽离天母城很近,却从未提请归家探望。这日夜晚,他正挑灯练剑,突听帐外兵卒禀报:“军师来访。”
惊喜不尽,迎接出来。师兄弟同入帐内,席地而坐,兵卒奉上茶来。甘化生禀退左右,问:“师兄深夜来访,可有要紧的事?”
“对。”铁野捋须长叹,“大王身边有萧寒,我实在是寝食难安。他现在虽是你家女婿,但我想我们师兄弟为故国呕心沥血至此地步奇*书*电&子^书,师弟心中自然是国事为重。”
甘化生深思道:“萧寒自小心思缜密,深藏不露。我这次由甘家庄回来,也察觉大王对他过于宠信。如今英王任他为兵马大元帅,军权握于一人之手,也确是不妥。”
铁野:“他从不当面谏主,只是陪英王饮酒作乐,更令人担忧的是,昨日我遇见他的侍将偷偷引女子献给英王,如此怂恿英王纵情酒色,荒废朝政。”
“英王近日可比以前勤政些了?”
“更加懒散了。”铁野低头叹道,“本就性情疏懒,如今每夜与萧寒大醉,第二日昏睡不起,大臣议事及奏折批阅,全都推给萧寒。”
甘化生焦急地瞪起眼睛:“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我本想把师弟调回城内,牵制萧寒权势,不料英王对我冷慢,叫我亲自去找萧寒提议。如今,英王可真谓是远贤臣,亲奸佞了!”
“未曾联系过武大将军吗?”
“这事少为人知最好。我曾探过他的口风,他为人精明,滴水不漏,如今萧寒大权在握,想他不会惹祸上身。”
“也是。想当年萧、飞两将军都为国战死,而他能在摩贼手下独善其身,也非等闲之辈。”
“如果任萧寒这等奸臣为非作歹,社稷实在堪忧啊!”
甘化生一笑:“师兄放心。小弟毕竟是他的岳父。我今夜即修书一封,说我病重,邀他带女儿来前阵探病,明日遣人送去。”
“那他定会前来。”
“我则亲自当女儿之面,要他调我回城。他若不允,纯儿也能发觉他图谋不轨。”
“那他们夫妻岂不是要反目?”
“我甘某世代忠良,不想自己的骨肉与奸佞有任何关系。如若萧寒真是拒我,黑心可显,我与纯儿亦无任何情份与他可言。”
铁野摇头叹息。二人又叙良久,铁野告辞。
清晨,萧寒夫妻用完早餐,并肩观赏院内掬花,谈笑风生。这时有前方兵卒送来甘化生的书信,萧寒接过,夫妻一同观看。甘雪甜见父亲病重,立刻慌了神色。萧寒要兵卒回报甘化生,他夫妻即日就到,兵卒辞去。萧寒按住甘雪甜的肩膀,道:“遇事不乱,乱则自毁阵脚。”
甘雪甜定定心神,疑惑地说:“怎么会突然就病了呢?”
萧寒一笑,道:“我想岳父应该有事找我。”
甘雪甜不敢确信地瞅着他:“难道他会装病?”
“去了便知。”
夫妻两个备马出府,驰去前阵。
二人到达甘化生军帐,四围寂静,门口侍立两个面目严肃的副将。甘雪甜诧异地低声问萧寒:“你得罪我爹了?怎么气氛这么紧张?我感觉有点像鸿门宴啊!”
“没事。”萧寒沉着地说。
一个副将把二人引入帐内,见甘化生早备好茶水,席地而坐,静候他们。甘雪甜笑着坐下,端起茶碗喝了口,说:“真想不到呀,我爹爹也会装病,你以后可别再怪我撒谎,哦?”
甘化生冷冷道:“废话少说。”他转向萧寒,“你也坐下吧。”
萧寒坐,饮茶不语。
甘化生:“女婿,岳父年事已高,又思念纯儿,长守边关不妥,不如任命飞天涯为边防大将军,准我回城如何?”
萧寒:“此事得禀告大王才能定夺。”
甘化生:“你是不是认为我老糊涂了?你是兵马大元帅,一手遮天,还需要请示大王吗?”
萧寒忙跪起身一揖道:“萧寒惶恐,请岳父大人宽恕。我身为兵马大元帅,就更不能徇私,所以此事不经大王定夺,实在不妥……”
甘化生双眉一竖,怒道:“够了!少说些冠冕堂皇之语,你生怕我回城会侵你权势是真!你且说,你整日不给英王忠谏,引其纵情酒色,是不是一代奸佞!”
萧寒不语。甘雪甜生气地一皱鼻子,说:“说翻脸就翻脸,什么人啊?”
甘化生怒不可遏地以手拍地道:“蠢女,你难道心中还不明白?萧寒就是与我势不两立的专权奸佞!你还不与他一刀两断?”
甘雪甜惊地张大了嘴:“用不着那么夸张吧?他就算奸臣,和我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英王!”
甘化生吃惊地看着女儿,几乎不相信这是她说的话:“你,你,不知道忠孝仁义是什么吗?”
“我又不当官,那关我什么事?”
甘化生瞠目结舌。甘雪甜拉着萧寒站起身来,生气地说:“大老远来看你,还骂我们。萧寒,我们走!”
甘化生“砰”地一摔杯子,两个副将冲入,守住帐门,门外众多兵勇涌出,迅速整齐站好林立,掀起阵阵烟尘。
甘雪甜见状又惊又怒,萧寒镇静地握住她的手臂,她心境平定下来。夫妻并肩而立,默然不语。甘化生冷笑道:“纯儿留下!你夫妻就此一刀两断!”
甘雪甜:“你学点好事吧,教人家分妻,你还要干什么?”
“你若执意随他而去,那你我父女恩情一刀两断!从此后,你随他姓萧,我甘某绝不与奸佞有一丝联系!”
甘雪甜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让兵把我们围住,你想干吗?”
甘化生:“带家眷来军营扰乱军心,该当死罪!萧寒,你来得去不得。我要为国家早日除了祸患!”
甘雪甜:“你居然敢不见圣旨,就谋害我夫君?”
甘化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甘雪甜倒吸口冷气,眼见的父亲对夫君大起杀心,不知如何是好。
正文 二十九章 痴女子舍身保夫君
二十九章痴女子舍身保夫君
边防大将军与兵马大元帅对峙间,帐门外悠然踱进一个人来,甘雪甜慌忙叫道:“师父!”她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袖,“我爹爹他疯了!”
铁野对甘化生道:“师弟,纯儿毕竟与他夫妻一场,不要这样叫她为难。”
甘雪甜从话语中听出师父对萧寒的敌意,缓缓放开他的衣袖,回到萧寒身边。
甘化生:“正因为他是纯儿的丈夫,我才一定要让他死。”
说着,“当啷”拔剑出鞘,灯焰照射下,利剑闪出一道寒光,剑舞风声使灯焰扑闪一下,剑锋已划向萧寒颈部。两个副将拔剑相助。铁野铁拳握起,“双雷贯耳”,向萧寒包抄。甘雪甜见状,“倏”地脚尖擦地后退抽身,随即两爪分向两个副将抓过,两个副将只好来对付她,被迫从包围萧寒的圈子里撤了出来。萧寒与师父、师叔交手,尚以礼相让,只躲闪,不还手。甘化生、铁野拳、爪分攻上下,招招狠辣,使萧寒躲避甚是吃力。
铁野道:“师弟,你可看出,这厮用的不是我家武功。”
甘化生:“萧寒,就让我们看看你还有多少深藏不露的底细?”
萧寒不语,以穿草戏鼠十招来躲,待狸猫戏草时,甘化生照旧解来擒,萧寒则铁腕一扣一带,将他反擒,但萧寒不敢对岳父不敬,乃中途放手,后退一步。甘化生羞恼,抽腕时长剑横挥,耀着朵朵剑花,袭向萧寒颈项,铁野趁势旋身提腿,膝至萧寒胸脯。萧寒仰面颔胸躲过。铁野绕至背后,腿勾肘砸,将萧寒上下退路封死,萧寒只得滑身前行,说时迟那时快,甘化生长剑已正对他心脏刺过,他不由大惊失色。灯焰下剑光闪闪,剑锋雪亮,卷着轻微的风声,如冬日雪花纷飞。这瞬间,一个人影无声地飞过,夹在剑锋与萧寒之间,一声凄婉的惨叫声,使萧寒与甘化生的心同时砰然而跳。长剑抽出,血水滴落串串,如鲜花般娇艳。这一刹仿佛世间万物停顿,寂然无声。萧寒旋身退出铁野、甘化生的夹攻势角,长眉拧于一处,歇斯底里地怒吼道:“甘化生,人道是,虎毒不食子!而你们今天为暗算我,伤我爱妻,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的声音因为用力而嘶哑,“铁野、甘化生,我萧某今日与尔等恩断义绝!”
甘化生看着萧寒怀中奄奄一息,满身鲜血的女儿,眼中闪着泪光,咬牙道:“萧寒,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什么恩断义绝,今天这儿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萧寒傲慢地冷笑一声:“就凭你们?”
说话间,一手挽着爱妻,一手挥出串串银针,双腿一跃腾空而起,身前漫出一袭银针雨帘,人若蛟龙出海,顺帘而升。众人连忙抵挡银针的侵袭。银针汇成一道闪闪的溪流,漫过如蚁的兵勇,萧寒身躯宛转若游龙,踩溪而走,微风吹动他银白的衣袍和乌黑的头发,雄伟潇洒如天神临世。
喧哗过后,风平浪静,甘化生见兵卒并无所伤,命令副将带兵散去。铁野恨恨道:“这厮最后一招是舞龙追魂,走的时候用的是踏龙飘轻功。可谓尽得了舞针龙翁的真传。”
“看来他无心伤害我们。”
铁野冷笑道:“这小子我看着他自小长大,一向做事阴暗,他不会这么明刀明枪对付我们。”
“师兄的意思是,他会禀告大王?”
“不,告暗状恐怕是他不屑于用的方法。况且无凭无据,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想当初他和纯儿同爬雪山寻找舞针龙翁,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能对拜师之事守口如瓶。”
“所以不能低估了他。我们以后小心才是。”
“我甘某为国呕心沥血,虽死心甘,就怕大王如此下去,终会贻误国事。”
铁野叹道:“纯儿自幼跟随于我,如今误入歧途,实在让我忧心。不知她性命如何。”
甘化生一别脸:“孽女,提她做甚?”
铁野摇头叹息。
萧寒带甘雪甜回到萧府,立刻派铁强去宫内请太医诊治。他自己亲自煎熬汤药伺候。
次日晌午,英无敌传召萧寒共饮,萧寒嘱咐铁强、英涛照顾妻子,说:“一定要寸步不离,她现在很虚弱,有劳二位了。”
铁强:“元帅放心去吧。”
萧寒这才出门。
英无敌正在别殿观看媚黛跳舞,见萧寒来,指桌边道:“坐。”
萧寒坐下,婢女倒上酒来。
英无敌:“听说师妹受伤了,怎么回事?”
“有人暗算她。”
“没有生命危险吧?”
“没有。”
“朕心里郁闷,邀你共饮,本有事问你,但你妻如此,就改日再提吧。”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大王有事,尽说无妨。”
英无敌饮下杯酒,懒洋洋地抬目看向媚黛,觉得她艳歌妖舞软耳酥骨,直让人昏昏迷醉。
花月倩听说甘雪甜受伤,前来探望,雷电紧紧相随左右。见甘雪甜仍是虚弱,花月倩忧愁地说:“妹妹也不知今年是怎么的,连连有性命危险,哎!”
雷电侍立不语。花月倩长吁短叹一番,也便回了自己院子。天色已经黄昏。
丫鬟呈上饭来,花月倩与雷电说笑共餐,两旁婢女伺候。饭后二人饮茶消歇共语。然后出了房门,花月倩对月抚琴,抚的是曲《采葛》,琴声哀哀怨怨,凄凄切切,她忧郁轻歌:“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夜凉如水,月光轻轻披在她的身上,盘桓髻上步摇颤颤,柳眉低垂,水眸闪闪,艳美的菱角嘴儿轻轻张合,齿莹如雪。雷电看得呆了。
此时院外远处,亦有人呆呆听琴,听得如痴如醉,清泪盈目,他身后立着面无表情的萧寒。琴声呜呜咽咽而停,萧寒为他披上衣服,劝道:“大王,回宫吧,夜凉,小心龙体。”
他幽幽长叹一声,摇摇头,回转身踱去。
花月倩的一滴清泪落在琴弦上,雷电问:
“小姐弹的是什么曲子?”
“是采葛。我爹爹当初最爱给娘亲弹这首曲子。”
“是什么意思?”
“是说的一位少年思念心中的姑娘,一日不见,如隔三月、三秋、三年啊!”她忧郁地抬头望月,“爹爹对娘亲十分疼爱,甚至超过爱我和弟弟,所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弹奏这首曲子。”一滴清泪悬在了她的眼角,“我想世间是没人这么思恋我的。”
“小姐是在思念飞将军吗?”
花月倩苦笑一下:“许多事说亦无用,不若不说。”
雷电:“小姐教我唱这首曲子吧。”
“你小小年纪,学它做甚?莫非你有了中意的女子?”花月倩莞尔一笑,“不妨告诉我,让姐姐给你说合如何?”
雷电飞红了脸:“小姐说哪里话?我的命是小姐救的,今辈子是要跟着小姐的了,哪有什么中意的女子?”
“那可不成,你终要成家的。”
“你先教我唱歌吧。”
“好。”
花月倩抚琴缓唱,雷电轻轻附和,几遍也便学会。于是二人女弹男唱,披月光,啜花香,也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
夜半,沉醉在琴声回忆里的雷电突然听到夜行人轻轻的脚步声,心里一凛,翻身下床。人显然不是一个,在他房顶轻轻掠过。他悄悄开门出来,飞身上房,却见房顶黑、白两行人影,幽灵般在月光下向前游离,如若胆小之人,定会以为是鬼魅现身。影子晃到野外林间,刹那逝了踪影,雷电立地不动,静静地听着四围的声音。月光透过树叶筛落一地碎荫,宛如精巧的黑白图幅,随风轻轻摇曳。雷电冷静地说:“既然引我来了,何必藏头缩尾,从树上下来吧。”
话间一旋身,银针闪耀,“叮叮”声若铃声清脆起伏。黑白交杂,他身边出现了一圈屏障,由人组成的黑星、白星相连,滴水不露。雷电不由一笑道:
“黑白星阵。我雷电居然能让江湖黑、白星门来携手对付,实在感到荣幸!”
黑白星墙向他无声地缩紧,雷电若孤山瘦石,伫立不动。星墙缩至近处,黑白铁钩同时探出,如篱墙上百花齐放。雷电身子软软一摆,“倏”地盘旋到墙顶,悠闲地卧在上面,翘着头,如卧平地。墙一翻转,铁钩齐向上抓,雷电身躯已经游在墙身,他自腰间“当啷”抽出钢鞭,如藤盘树般绕在墙脚,自己顺鞭而攀。墙身被圈内缩,少了活动空隙,为自保而阵形疾变,一黑星做阵脚,上面探出数枚星形,若花朵绽放,最顶白色花瓣向下无声弯曲,铁钩四面圈来,向着雷电躯体齐下。雷电摇头摆尾,向上一游,恰游于空隙间,钢鞭已裹住阵脚一带。阵脚齐上,阵形做反花状,仿佛花蒂在上,花瓣在下,钢鞭被牵至阵顶,雷电被圈于花瓣之中。花瓣分开,上面花蒂铁钩齐下,眼看雷电身躯被圈无路可退,铁钩下处本无所逃,岂料他不慌不忙,头一扭,从花瓣缝隙里闪电般飞出,铁钩抓下必中本阵中人,于是钩急回收,花蒂不稳,散下星墙,墙底阵脚即乱,雷电钢鞭趁势盘住阵脚一震,黑白星阵“哗”然散败。雷电腾空而起,银针挥洒,若天降大雪,纷纷扬扬。雷电道:“你们都中了我的梅花扣骨针,恐怕是无法大力动武了。并且只要我施展‘梅花落雪’,各位如在十里之内,就会痛苦不堪。此针除了我舞针门人,无人能解。希望你们告诉我何人指使,我雷电言而有信,必为你们解开此针。”
雷电说着掌风推出,若冬风呼啸,震落层层树叶,纷纷飘零,众人随此痛苦地弯身呻吟。但他刚一停止,众人如黑白棋子瞬间直升,消逝在树叶丛中。雷电心中诧异。林间一只乌鸦“嘎”地长叫一声,几片落叶飘在他的脚边,万籁俱寂,再无声音。
雷电回到花月倩庭院,见月自清媚,花自芬芳,一切静谧,没有任何异样,便悄然回房,卧床睡去。
清晨,他早早起床,徘徊院内,等待花月倩。日上三竿,花月倩房内仍是没有任何动静,这与她素日早起有异,雷电想起昨夜之事,甚觉不安,忙叫一个小丫头去房内察看。这小丫头进房去立刻惊呼道:“小姐不见了!”
雷电如遭霹雳。他这才明白,原来昨夜黑、白星门并非想伤及自己,而只是想掳走花月倩。他的耳边仿佛还飘着花月倩缥缈的歌声:“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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