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的心情低落得有如暴雨前的黑云,现在估计就算是纪晓蓝站在他面前也无法消除因为刘夏而带来的心底那隐隐的痛和愧恨。“我送你回家。”
潘婷满脸笑容的靠在椅背上,“我肚子饿呢,我们宵夜好不?”
“改天吧。”
潘婷噘起嘴巴,“又是改天?那我下车好了,我自己去。”
唐宋把车停在路边,潘婷打开车门下车,然后手扶着车门回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认识你第一天就带你回家上床,现在又是在纠缠你。”
唐宋还是一言不发,拿出钱包,他确实不愿意和潘婷再纠缠下去了,他宁愿那一夜什么发生,宁愿从此不认识了。
潘婷看他打开钱包,自嘲似的笑道:“你当我是鸡?而你那晚忘了给过夜费了?”
唐宋的手停顿了一下,接着拿出大约三千块钱,递到她的面前。“拿着吧,我只能给你这个,对不起!”
潘婷从他手里抽走三张,“谢谢你,唐先生,你给的太多了。”说完“嘭”的一声关上车门。第二天,唐宋到蔡江川家吃晚饭,饭后两人到书房闲聊,他几次想和蔡江川说刘夏的事,都忍住了终于没说。“唉!我现在都有些羡慕你了,这才叫日子。”
蔡江川笑道:“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唐宋摇头,“饱暖思淫欲,嘿!过了三十岁才懂得饱暖该思前顾后,立,而不悔。”
“哈哈,这道理你该不是从哪个女人肚皮上领悟来的吧?你说二十几岁的时候没女人那日子过的跟他妈的苦行僧似的,看见漂亮女的就恨不得弄到床上去,现在安分多了,我们几个只怕只有孙健见了女人眼睛还会冒绿光,那小子,嘿!估计就算鸡芭打了烊心还照常营业。”
唐宋也笑道:“上学那会儿他的目标就是马克?;;;吐温,八十岁了一天还能挺三回。但他那身板和胃口最后别蹈了白崇禧的脚后跟,趴到女人身上就去了。”
蔡江川笑骂他,“同学一场,你小子这样咒他,不过孙健肯定乐意这样,生的不伟大,死也得花下。”
“若非天上掉下个王妹妹,你该和他有一拼。”
“我跟他不一样,终有一天我会厌倦,封枪退隐。对了,这小半年你不想女人?”
唐宋答道:“想啊,想了然后就拼命的不去想。”
“那怕更难受,买个充气娃娃,等纪晓蓝回了再赶紧的毁尸灭迹。”
一提到纪晓蓝唐宋“嘿”的一声,正要说话时手机响了,他边摸手机边道:“还是没消息,快回来了吧?咦,我们吴处打来的。小吴,怎么突然想起哥哥了?”
吴则非在电话里笑道:“听到你这话,我都后悔打这个电话了。”接着跟唐宋说起他有个朋友,准备在武汉找家广告公司合作,进行市场推广。吴则非把简单的情况说了说,听完后唐宋道那好,改天哥哥请你喝茶,方便的话带上你那个朋友。
吴则非笑道:“喝茶?奶奶的!人家少说百把几十万的银子砸过来,你一壶茶就把我打发了?”
唐宋骂道:“你个贪官!鱼肉到老子头上啦,呵呵,行,哥哥请你去天上人间,到时候叫上我们莎莎。”
“你个土财主!就下周吧,约个时间。”
放下电话唐宋笑道:“我们吴处发救济来了。”
蔡江川道:“小吴介绍的该错不了,唐朝最近怎么样?”
“还行,现如今乔明月已去,关中无忧,我正琢磨着出关呢。”
蔡江川大笑道:“嗯,那海红霞该是李渊,你小子就是李世民,秦王扫六合,哈哈,老蔡也等着看看你的贞观盛世。”
唐宋微笑道:“那成传奇了,我已经没那么大的野心,出关不是要开疆裂土,只是想唐朝有个好的发展空间和发展前景,于愿以足矣。”
蔡江川看着他,“你小子是真变了呢,还是忽悠老子呢?”
“并非我不想唐朝光芒万丈,我还是会尽心努力,至少要对得起那曾经让我如痴如醉如癫如狂的梦想,但不会玩命了。”
蔡江川点头,“远梦轻无力,不知道那梦想还有几斤几两重?我现在每天看着老婆儿子已经没有梦了,这样也好,至少睡得他娘的踏实。”
从蔡江川那儿出来,唐宋开着车子绕道江边兜了一圈,其实他不太喜欢汉口,这里太过于喧闹浮躁,甚至有些拥挤,让他有时感到一种压抑。现在住的房子是蔡江川在他和林小叶结婚时替他们租下的,交了一年的租金,若非如此,唐宋估计早搬回武昌去住了。那里他更熟悉,有一种惯性的自在和安全感。找个地方停下车,他来到上次和曹琳见面的地方,江水依旧,对岸万家灯火璀璨,倒印在随风波动的江面上,煞是壮观。唐宋慢慢坐下来,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色,脑子里空无一物。夜风吹过,这感觉好极了,很久不曾这样。
一个小时后,唐宋像做了场梦似的长身而起,拍拍ρi股上的沙子,准备回家。这一周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先是和潘婷喝酒喝到了床上,接着发现了刘夏的秘密,那是他不曾想过更不愿意看到的。刘夏爱上唐晓锋带给他的冲击只怕在若干年内都不会消除,那会像是心底的蠕虫慢慢蚕食他的心。现在他已经无法做什么了,只想好好经营唐朝,静待纪晓蓝的回国。
在车上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曹琳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快传来曹琳熟悉的声音,“唐宋?”
唐宋只想知道曹琳回来后有什么打算,对这个女人他总有丝解说不清的牵挂。“是我,没想到我还会打来电话吧?”
曹琳在电话里笑道:“不啊,我知道你迟早会这么做的,你想知道我有什么打算,过得好不好对不对?”
唐宋笑道:“看来我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呵呵,你曹大小姐就算再差劲还可以给人算命的,这样神机妙算。”
“还是一点都没变,油嘴滑舌的,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回来欠下的当然要还,我准备和朋友开间贸易公司,正在搞呢,谢谢你唐宋。”
“谢我?哈!打个电话都要谢我,要是请你吃饭不要以身相许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谢你,还在装是吧?嘻嘻,是不是想要我感动然后以身相许?等到我动了心思的时候你可别跑!唐宋,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理会罗米尼那笔旧账的。”
一听这话唐宋就知道曹琳回来后并没有闲着,可能一直在活动销案,好还自己一个自由之身。“嘿!你都还了,我虽然不是什么杵天镇地的男子汉,总不好意思连个女同志都不如吧? 再说我现在不等着米下锅呢,煮盆稀饭一个人都够喝上三天的。而且唐朝布帘子又挂起来了,你不要再忽悠我就行,我保证把唐朝的招牌打造成烫金的。”
曹琳恢复本色,娇笑道:“那我要恭喜我自己了,再混不下去的时候又可以去唐朝打劫。”说完换了副语气接着道:“恭喜你唐宋,相信你会做到的。”
唐宋先一声谢谢后苦笑道:“估计也只有你曹大小姐能让我在一个地方趴下两次。”
放下电话唐宋心情好了很多,他希望曹琳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也相信她同样会做到,可一想到和她度过的那两个晚上,唐宋竟然有种淡淡的怅然若失。灯下曹琳完美的胴体和那销魂蚀骨的感觉再次闪现脑际,苦笑在他嘴角慢慢掀起,同时骂道:“妈的!”
回到家里,洗完澡后习惯性坐到电脑前,第一件事情仍旧是打开邮箱。每次看到有新邮件,唐宋都充满希望,希望那是纪晓蓝的消息。反复的希望再失望并没有让他放弃,就像是老农守着一亩三分地,今年收成不好,还有来年,来年还有来年。又有未读邮件了,唐宋打开,顿时怔住了,那是纪晓蓝的来信。
唐宋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才相信这是真的,确是纪晓蓝的消息。邮件是十一个小时前发出的,美国时间该是昨天夜里,她告诉唐宋明天她将登上回国的飞机。唐宋欣喜若狂,再看一次,算算时间,如果一切顺利也许明天晚上就可以见到一别近三年的纪晓蓝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唐宋躺在床上,还感觉到自己的手在轻轻发抖,这一天他已经等得太久了,他却没有理由抱怨。纪晓蓝呢?也许为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十五年,想到这里唐宋眼角开始湿润,十五年,那是他也是纪晓蓝已经走过的生命的一半,最美好的十五年,纪晓蓝都把它毫无保留的给了自己。泪眼婆娑中,唐宋感觉纪晓蓝的影子渐渐浮现心上、眼中、面前。他梦呓般道:“晓蓝!人生若只如初见!”
续 第二十章 再见纪晓蓝·何似在人间
周一在公司例会上,唐宋心情大好,意气风发,少有的慷慨陈词,让唐朝那几个员工见识了他这个老板舌绽如簧的口才。“形势不错,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也是我们抢食的季节。武汉市的广告公司多如过江之鲫,每年饿死的也是一大批,没关系啊,财神爷遍地都是。跑广告业务没什么难的,跟追女孩子差不多,看准了就下手,当然你得做足了功课,你要知道她喜欢什么,嘿!有本事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的内裤都行。” 话刚落音,刘骏就忍不住笑出来了,他跟唐宋最久,这样通俗生动形象的例会也是不多见的。江智拿眼睛瞪着唐宋,表示了女士对他这比喻显然的不满。唐宋像是没看见,继续说道:“至于那内裤买不买得起,这个心我来操了。这年头没那么多圣贤君子,生意上尤其不讲究这个,广告嘛,哪家公司做不是做?凭什么给你? 所以你们记住,打蛇打七寸,客户公关也要寻软肋,找到了伺候舒服了,你就是大爷了,呵呵,别老觉得自己跟孙子似的。”一句话都招来一阵笑。
“就像九九的王浩然王副总他好哪一口我们就喂他哪一口好了,但江智你记住,你可以和他打马虎兜兜绕绕,甚至你可以鄙视他,但千万不要拿人家当傻子,否则你会被傻子玩死。你们五个是唐朝的中流砥柱了,今年唐朝能不能打个翻身仗就看在诸位咯,你们要是到年底了还在喊穷,嘿,估计外面的连风都喝不到口。现在我们开局还算不错。”说时唐宋手指敲着桌面,“如果今年公司营业额突破两千万,春节我请你们新马泰溜一圈吧,呵呵,否则就留在武汉逛江汉路去。”唐宋这话当然不是忽悠他们的,这个目标也不是没可能实现,现在一季度刚过,如果再搞定九九的话,加上吴则非介绍的那单,上半年环比去年翻了两番了。“现在大家手里头什么情况,说说,刘骏先开始。”
会后唐宋把江智叫到自己办公室,先示意她关上门,“王浩然那边什么动静?”
江智坐下,“呵呵,头不是准备要亲自把把脉的吗?约个时间吃顿饭呀,你刚才不是说的挺好的嘛,好哪一口就喂哪一口。”
唐宋点头,“嗯,吃饭的事你去安排吧,有什么问题随时通知我。”然后打开一份文件,有若无其事的问她,“江智,你真准备好了?”
江智站起来,“我是没什么问题了,这需要准备吗?各取所需,我可没姜太公那本事。头,你是不是在心底鄙视我啊?”
唐宋失笑摇头道:“没有,我怕你将来后悔,怨我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也不拉一把。”
江智接着问道:“那你就是不舍得吧?嘻嘻,要不我先便宜你?你看着比王浩然顺眼多哩。”她自己说完也感觉这玩笑开得有些过了,赶紧又说:“就算是火坑,也是我自己愿意跳的,绝不会怨到别人头上的,放心好啦。我这就给王浩然打电话,头,约好了通知你是吗?”
“嗯,你看和他约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定了立马告诉我。对了,帮我叫刘骏进来。”唐宋心里暗叹:这妮子要么最终修成正果,要么走火入魔,唉!直接、大胆、绝不手软,老子都快招架不住了。
刘骏一出门,江智就进来了,告诉唐宋和王浩然约好了明天晚上在黄埔国宾。“头,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准备几个保险套。”
上午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后,脑子一空闲下来唐宋就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不停的看表,恨不得把时间拨快些,那样就可以早一些见到纪晓蓝了,她现在在哪儿呢?也许已经飞临了北京的上空。时间并没有因为唐宋急切的心情跑快两步,反而像是小时候等待过年,扳着指头数了一百遍发现离过年还是早得很。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上班,他先给吴则非那朋友打了一个电话,两人约好周三晚上叫上吴则非一起吃饭见个面。接着告诉小吴,“吴处,和你朋友常先生约好了,后天晚上,你小子记得别迟到,当心哥哥糟蹋粮食,拿五粮液灌你。”
“我努力不迟到,我说唐总你还没过河呢就准备拆桥了?”
“哈哈,嗯,你提醒我了,我得等到磨卸了再宰了你。”
“你他奶奶的比赵匡胤还毒,跟老朱有一比,今天兴致不错啊,纪晓蓝回来了?”吴则非本是一句玩笑话。
唐宋说道:“嗯,回来了,估计今天能回武汉,这会儿该在首都机场了吧?”
“唐宋,你说真的呢?”
“真的!”
吴则非在电话里很高兴,像是回来的不是纪晓蓝而是陈莎莎似的,让唐宋感动。“你小子这回不用人教,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孙猴子在五指山下也不过压了五百年,你们都十几年呢。”
唐宋当然知道他和纪晓蓝不能再错过的,否则真只怕要抱憾终身了。他在网上查了一下,北京到武汉的航班有几个,最晚的晚上到汉的都有,而他不仅不知道纪晓蓝是哪个航班,甚至都不确定她是否今天就回武汉。这感觉更挠心,偏又没有办法,除非纪晓蓝打他的电话。四点多钟的时候他坐不住了,关上门就往外走,一边告诉行政小汪,“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唐宋开着车从二桥直奔武昌,然后来到学校,纪晓蓝如果今天回来,多半会回她教职工宿舍那家。唐宋到楼下,才五点刚过,他抬头看了看四楼,依旧没有动静,窗户紧闭,他还不死心,爬到楼上,看到纪晓蓝家铁门上布满灰尘,才肯相信她至少到目前为止是没有回来了。他在楼梯间坐下,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几乎看着它烧完,这才慢慢起身下楼去。刚才爬楼仿佛所有的力气都随着希望一起耗尽了,下楼时唐宋走得很慢,还忍不住回头看向四楼。
下楼后,唐宋再次仰首向四楼望去,脑子里回想纪晓蓝离开去美国前的每一刻时光,最后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棵树下,他看着刚刚换了发型的纪晓蓝从外面回来,走进楼道,慢慢消失。
“唐宋!”
唐宋突然仿佛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还沉浸回忆中,梦呓般轻轻“嗯”了一声,再突然惊醒般回头,然后他就看到了纪晓蓝。
唐宋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脸上毫不夸张的表露出来,这一刻像是梦,他不敢相信,却真真切切的就在眼前。他伸出右手,像是想要抚摸感受纪晓蓝的真实,在半空中却停下了,口里吃力的吐出两个字,“晓蓝!”
纪晓蓝依旧长发披肩,身上一袭宝蓝色的风衣绰约有致,她双手垂下,旁边地上放着一个大的旅行箱。还未下出租车,她就看到唐宋站在她的楼下,直到她喊他,唐宋才惊起回首。刚刚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没来得及倒时差,让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唐宋不愿错过分毫的仔细看她,纪晓蓝好像没变,只是整个人感觉像是变得轻盈了,又仿佛更加的淡定。她眼睛里带着笑,渐渐笑容模糊。唐宋在纪晓蓝慢慢蒙上一层薄雾的眼中也看到了自己,接着看到了纪晓蓝眼角沁出的泪珠,悄悄的滑落脸庞。
唐宋陪着纪晓蓝收拾完屋子,那里太久没有人住,屋里每件东西上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唐宋心生感触,他和纪晓蓝的感情在这两年就像这件屋子,原封未动,是否积满灰尘他自己都不知道了。回到过去了吗?他同样不知道。他唯一知道并可以肯定的是他希望留在纪晓蓝身边,他爱她,林小叶离开后,这感觉像是被惊醒的冬眠的蛇,不安分得让他难受。现在纪晓蓝就站在他面前,生活突然间像是菜里放了盐,变得美好起来。早已过了憧憬和对爱情痴梦的年纪,但纪晓蓝依然让唐宋觉得拥有了她,对这个这个世界再别无所求了,不管前面的风景有多好,失去了纪晓蓝那一切都不会有意义,他不想再欣赏。
看着纪晓蓝低头整理着书柜,拿着抹布拭着上面的灰尘,动作很轻柔,全神贯注的。唐宋走过去,“晓蓝,我们一起回趟老家好吗?”
纪晓蓝侧头看着他,眼中满含笑意,“我是想回去看看了,一走两年多,我妈妈肯定会骂死我没良心。我们一起?你想干嘛?”
唐宋抓住她的手,攥在掌心,纪晓蓝温顺的没有反抗。“呵呵,一起,当然是替你挡箭呢,而且嘿嘿近乡情怯,有你作伴我也好还乡,不然还没进村就像欠了村长两百个大洋,头都抬不起来。”
纪晓蓝眼睛向上调皮的一翻,一副“My God”的神情,“那到底是谁替谁挡箭呢?佳人作伴好还乡是吗?我可没有大洋替你还债。”
“没有大洋有美金吗?一样的。晓蓝,你为什么不问我这两年为什么没有给你邮件?”
纪晓蓝轻轻抽回手,“我需要问吗?几个月前看到你的邮件,我就知道你已经身无所绊,我没有回复是想给你多点时间。如果李毅雯还在你的身边,你会想我吗?”
纪晓蓝的话让唐宋感到愧疚和心痛,她说的没错,她太了解自己了,只是她还不知道在这两年间李毅雯如同派驻伊拉克的美军,终究要回国,还带着满身的伤病。魂归天国的林小叶呢?唐宋准备找个时间把这一切告诉纪晓蓝。
“呵呵,本来指望看看你曾经迷倒万千女孩子的情书杀手锏到底有多大威力的,谁知道你这家伙居然只给我三个字。”
唐宋笑道:“我还害怕那三个字太轻,飞不过太平洋呢,所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在没掉进大海里。”
收拾完房间天已经渐渐黑了,出去吃饭的时候两人一路漫步,对于唐宋这里改变的只是那些陌生的面孔。纪晓蓝却似乎发现这里一切都变了,一边走一边想要重拾记忆般的四处看。“这感觉真好!唐宋,记得我们第一次走进这里吗?”
“怎么不记得?那时候哈哈,我活像是朝圣的善男到了布达拉宫,然后幻想着有一天长上一双翅膀飞上云霄。可一看自己那身打扮,真像是土里钻出来的,不过倒和我那时的模样相得益彰。嗯,你可比我镇定多了,该像是林妹妹初次进了贾府。”
纪晓蓝嫣然笑道:“你的意思你那善男的外衣是在这里被剥掉的吗”
唐宋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也许吧!至少从这里开始,梦想变得无关紧要,让我懂得一件漂亮的外衣有多么重要,如果不是曾经被人剥光衣服,这感觉不会这样深刻。晓蓝,可能从那时起我就错了,所以兜兜转转最终又回到这里。”
在学校门口,唐宋问纪晓蓝想吃什么。
马路对面正好有家“粥王府”,“喝粥吧,在人家的地盘上,要喝粥都得自己动手。你知道我煮粥的手艺比煮面还不如的,真后悔当初没能跟你学几招再走。”
刚坐下,纪晓蓝的电话响起了,她说了声对不起,打开电话,用英文和人聊了几句,唐宋开始后悔当初学英文没能像学厨艺那样卖力了,只隐隐听到电话是个男人打来的,纪晓蓝和他客气的挂断。“不好意思哦,一个朋友。对啦,这手机也是他送的,刚刚,我都不知道号码多少的。你电话有变吗?”
唐宋笑着摇头,“没有,晓蓝,在美国这两年你从来没有想要回来过吗?”他脑子里却不听使唤的想着纪晓蓝说的刚刚是什么时候?
“噢!想过!想我妈妈做的菜的时候,想喝粥的时候,还有想你的时候!”
吃完饭唐宋准备带着纪晓蓝兜兜风,她那房子几年没住人,屋里空气很不好,今晚都不能住的。上车后,他们沿着东湖一路前行,然后从梨园到徐东上了二桥,又沿着江边绕了一圈,最后回到武昌。时间也才十一点刚过,车在学校门口停下,唐宋正想问纪晓蓝今晚住哪里,才发现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他不想惊醒她,把车慢慢开到湖边,再轻轻的帮她放低座椅。纪晓蓝真是累了,浑然不觉,仿佛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里。唐宋侧过身子,透过车灯仔细的看着她,渐渐的看到纪晓蓝清减了,在流泪,又像是在笑。
天亮了的时候,唐宋替纪晓蓝找了间酒店,让她再稍作休息,说他要回公司去,晚上过来看她。纪晓蓝看着有些疲惫的唐宋,温顺的点头。
唐宋先回趟家,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就马不停蹄的赶到公司。今天周二,江智约好了九九集团王浩然,他不能失约。九九公司江智跟了有些日子了,王浩然已经发话,唐宋今天的任务就是和他碰碰,看看是骡子是马,草料准备好了,江智安全套估计也早准备好了,上或者不上就看今晚。唐宋把九九的方案书又看了一遍,整个方案没什么问题,预算两百多万,对九九也不是问题。问题是今晚必须速战速决,王浩然怕也等不及想着江智那口汤了。
续 第二十一章 爱情红酒·横笛斜吹雨
快吃午饭的时候刘骏从外面回来,看到唐宋跟了进来,顺手带上门,“老大,有银芒的情况了。”
唐宋示意他坐下,很久没有岳清芒的消息,他差点要忘记他了。上次国际大酒店那出戏够他喝一壶的,不知道这时候消化了没有。“什么情况?你小子又去黏秦露露了?”
刘骏嘿嘿一笑,“昨晚打了个电话而已,这也是为了刺探军情嘛。她很郁闷,约我出去喝酒,我一想到老大交代的任务就慷慨赴会了,色相总算没有白白牺牲。”
唐宋失笑道:“我还没发现你有做牛郎的潜质,你再打着刺探军情的名义假公济私,老子要军法从事了。说吧,什么情况?”
“上次岳清芒聚赌嫖娼的消息一曝光,对银芒造成了不小的打击,秦露露说岳清芒好像开始怀疑上你了。”
唐宋不奇怪,岳清芒迟早会想到这点,“秦露露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刘骏挠头道:“岳清芒最近火气比较大,刀枪入库也歇菜了,该是秦露露不满吧,妈的,我现在一看她那相,就知道她是那种性欲旺盛,三天不吃饿得慌的女人。”
唐宋不是看相的,只见过那个秦露露数面,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女孩子不像是胸大无脑的那种,不过就算有脑也该有限。“岳清芒刀枪入库,你就马出南山,替他挑土是吧?昨晚让你得逞了?”他并不是想关心刘骏有没有和秦露露开房肉搏,问这话只是想知道秦露露说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嘿嘿!昨天晚上确实和她开房了,老大你怀疑她在玩我?”
唐宋笑骂道:“难道你以为你这个替班工能转正?她还说什么了?”
“转正?我还懒得接收呢,她说银芒准备公关罗米尼了。”
“罗米尼?”唐宋算算时间,罗米尼去年的合同是快结束了,他前段时间找上门还款,意外见到重掌罗米尼华中区的龚裴碧,只是这事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他也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不过这情况对我们来说好像没什么用吧?罗米尼龚总已经调走了,就算她还在,估计……,我昨晚那活儿还是白干了。”
唐宋点上根烟,轻轻的吐出口烟圈,“罗米尼不用操心了,让岳清芒玩去吧,”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接着对刘骏说:“你多花点心思在客户身上,别他妈的老惦记着那秦露露。”
电话是潘婷打来的,唐宋犹豫了几秒钟要不要接,最后还是打开了,“哪位?”
“唐哥,是我,这么快就忘记吗?”
“潘婷?没有没有,忙晕头了,怎么想起给唐哥打电话了?”
电话里潘婷问他有没有空,说想见他一面,唐宋问她什么事?
“见面了再说好吗?”
放下电话唐宋心里一阵厌烦,对自己的。现在纪晓蓝回来,他不想搞那么多事,更不希望潘婷是送给纪晓蓝回国的一个“惊喜”。他有些后悔那晚心肠发软、鸡芭发硬惹潘婷了,本想拒绝她的,可一想到都把人家女孩给睡了,答应她过武昌了给她电话。酒吧里的─夜情对于单身男人来说那杀伤力会大打折扣,就好像踩着自行车闯红灯,只要不遇上艾滋,再怎么闯也不会车毁人亡。更主要的是唐宋绝不愿意再给纪晓蓝任何的伤害,他要为那一夜的快活买单了。
吃饭的时候他给纪晓蓝打了一个电话,纪晓蓝已经回学校了,刚回国有一大堆的琐事要处理,告诉唐宋如果忙就不要过来了。唐宋笑说这么些年的殷勤都落下了,他得赶紧补上。
“那你就不怕我消化不良?”
唐宋一怔,心里隐隐泛酸,半响才接着道:“我怕!我怕再弄丢了你!”
下午唐宋出门了一趟,他约了个客户喝茶,等到快五点的时候回到公司。江智已经在公司等他了。他把江智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的说道:“七点是吧?待会儿你看我眼色,不要自告奋勇,如果能用钱搞定,我不希望我的员工被人糟蹋。”
江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微一点头,“我知道呢,谢谢头!”
唐宋只想提醒她,一个女孩子一旦把赚钱和脱裤子挂钩,那就会像是古时候发送千里的囚犯脸上的刺烙,永不可磨去,只不过这刺烙换成了刻在心里。他也知道就算今晚王浩然被他用银子摆平,下一个王浩然呢?江智既然准备脱了,估计迟早会试水。唐宋有些不愿意看到这一天,尽管他知道肉弹的威力,那对唐朝也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不愿意手里的支票上隐隐有股子下身的味道。换作几年前他会对江智的英勇献身求之不得,如果有必要说不定自己的ρi股都可以奉献上。“行!你出去准备一下,我们六点出发。”
江智出去后,唐宋靠到椅子上,脑子里浮现起杨韩敏和曹琳的身影,接着是海红霞和小季在香格里拉赤身肉搏史密斯的景象,他闭上眼睛,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脱口就是一句久违了的“妈的!”
六点整,他和江智一起下楼,一路脸色沉静,也不说话。江智看了他一眼,跟在他后面,几天前慷慨赴义视脱如归的神情不见了,换作是一副前路不明踟蹰不前的样子。在车上她不停的侍弄着自己的包包,唐宋侧眼看去,知道这丫头可能临阵生怯了,轻轻问道:“小江,有男朋友没?”
江智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有啊,头怎么忽然关心起我的个人情况了?”
唐宋笑道:“组织上关心你的个人问题也正常吧?我如果没记错你是八四年的,对吧?”
“嗯。”
“准备和男朋友结婚吗?”
“靠!那问题太遥远了吧?”江智一开口又恢复八零后的本色,“明天的事谁知道?我和男朋友认识也不久的,他哪天要是看上别的女人我不活了?”
唐宋苦笑,“你不相信爱情吗?”
“爱情?相信啊,可光我相信有什么用?我只知道爱情那东西是奢侈品,就像红酒,可这年头还是喝啤酒的多吧?我也想喝红酒,所以得挣钱。”
唐宋饶有兴趣的问道:“呵呵,那白酒是什么?”
“白酒?是拉拉和背背,哈哈!真心喜欢喝了是享受,否则难受死你。”
在艳阳天酒店停下车,江智带着唐宋直奔已经订好了包厢。这里离九九公司已经不远了,在楼下她已经交代迎宾如果有位王先生过来,让直接请上二楼他们的包厢。
王浩然七点过几分才到的,门打开,一个四十几岁微微发福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唐宋站起来,一眼扫去,王浩然一身休闲西装打扮,头发油光发亮,皮肤保养得很好,一看就是那种很注意形象懂得享受的人。
江智迎了上去,动作娴熟丝毫不显做作亲热的挽起王浩然的胳膊,笑着说:“王总迟到了哦,一会儿先罚酒一杯。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唐朝广告的唐总,唐总,这就是九九集团的王总。”
唐宋笑着和王浩然握手,互换名片,边笑道:“王总,幸会幸会!早就听我们这丫头说您关照有加,一直想找个机会表示感谢,是我们迟到才是,恕罪恕罪。”
王浩然是九九集团的常务副总,这种阵仗自然见多了,寒暄道:“唐总年轻有为啊,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说着坐了下来,江智乖巧的坐到他旁边。
王浩然很健谈,唐宋的口才更是一流,又有江智在一旁点润,席间气氛相当融洽。王浩然对喝酒也有一套,红白通杀,三人把一瓶干红一瓶五粮液都快干掉了。江智借机出去,唐宋和王浩然心照不宣,开始言归正传。凭直觉他对王浩然还算放心,印象不是太差,尽管他开口就跟喝酒似的财色都要兼收。唐宋仍是不以为意,相信王浩然该有能力擦干净自己的ρi股。他替王浩然满上酒,准备直奔主题了。
王浩然眯着眼睛,手指在酒杯上慢慢转动等着他切入正题。
唐宋心底苦笑,看这架势王浩然吃定江智了,他绝对是花丛老手,自然也看出来了江智并非那种专业的人间凶器,床上提款机,所以才“性趣”浓厚。唐宋脑子转了几圈,仍旧找不到该怎样打消他Ъo起的性趣,又不至于让他不爽了,带着合同拂袖而去。再说这种事该是江智和他的私下交易,他就算有心提出来,王浩然面子上怕也不好过,那就像是在酒店开好房,脱光衣服躺到床上,小姐没到,老鸨先进来谈价钱一样,既难堪还扫兴。
“王总是爽快人,我也不绕弯子了,十个点请王总笑纳!方案王总也过目了,执行绝对没有问题,预算我想也很合理。” 唐宋还是决定让江智自己拿捏要不要陪王浩然玩,来的时候还跟她说不要自告奋勇,现在看来自不自告都要奋勇了。
两人端起酒杯一碰,然后一饮而尽,算是条件谈拢,达成默契。剩下的程序就简单得多,更可以拿到大街上去用喇叭交流。王浩然去洗手间的时候江智回来了,唐宋把她叫道身边,“如果快这周该可以签合同了,你自己看着办,就算九九泡汤了,我也不会怪你。”
江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侧首轻轻点头。
下楼后,在停车场,王浩然站在自己的车边暧昧的看着江智,江智知情识趣的走到他的车前,冲唐宋笑道:“唐总,我坐王总的顺风车了,替公司节省汽油,也算做贡献哩。”
看着王浩然载着江智消失在夜色里,唐宋靠在车头上,抽完一支烟才收拾心情回到车里。以前这种事经手多了,并未觉得有什么罪恶感或是心理负担,即便有也是转瞬即逝,现在居然替江智难受起来。
在过武昌的车上,唐宋先给纪晓蓝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在哪儿?纪晓蓝说还在酒店,家里霉气太重,估计这两天都没法住了。
在酒店见到纪晓蓝的时候她正捧着本英文小说在看,“晚上喝酒了?”
唐宋在椅子上坐下,“刚陪一个客户吃完饭,今天回学校了吧?”
“是啊,先报个到,还有些手续要办,我提前回来的,还有一个悠长的假期呢。”
“那准备怎么处理这假期?”
纪晓蓝帮唐宋倒一杯水,“学校事了后,回家一趟,这两年最大的收获估计是学会怎样处理假期了,以前的寒暑假真是被浪费掉。”
唐宋趁机握住她的手,一边放下水杯,“晓蓝,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纪晓蓝看着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唐宋,记得我出国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唐宋点头。
“我等得很辛苦哩!”
唐宋站起来,把纪晓蓝拉得更靠近自己,两人四目交对。“我知道!”然后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再把她按在床沿坐好,自己蹲下来,双手握着她的手搁在她膝盖上。他准备让她知道在她离开后这两年多发生的事情,当然包括和林小叶的婚姻。
听完后纪晓蓝久久无语,她没有想到唐宋这两年是这样度过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认识了十五年,也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他的眼中充满了忧伤、愧疚、还有柔情和坚强,现在像个孩子般半跪在她面前,良久,她才轻轻扶起唐宋,却发现自己眼角再一次溢满泪水。
那晚,唐宋没有走,两人像两个孩子就那样和衣躺在床上,慢慢聊着,一起回忆从黄冈那个小城第一次见面直到此刻真实的停留在彼此的眼前。
回到公司后,唐宋才想起蔡江川还不知道纪晓蓝回国了,一个电话打过去,蔡江川听说后骂他不够意思。
唐宋陪笑道:“哥哥息怒,呵呵,这不是重色轻友的毛病又发作了嘛?你该体谅才是。”
蔡江川哈哈大笑道:“你娘!……唉!我该祝贺你们!这一天等得太久了,纪晓蓝还好吗?”
“挺好,找个时间聚聚,叫上小吴和孙健,唉!我现在幸福得想祼奔了。”
“哈哈,我没意见,你先问问纪晓蓝答不答应?”
刚放下电话,敲门声起,江智进来了,告诉唐宋说九九那边让唐朝准备合同,下周一在九九公司签约。
王浩然果然很有“职业道德”,这结果是唐宋早料到的,十个点的回扣再加上江智一晚上,也算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可唐宋却兴奋不起来。这是江智来唐朝后第一单,也是她第一次“出台”,两百多万的合同最终到她手上也有二十几万,尽管那钞票上沾满王浩然的精子味,但拿去买红酒时绝不会有人拒收,只是那酒会不会变味恐怕只有江智自己品时才知道。
唐宋看着她突然间无话可说了。
晚上他又约了吴则非介绍的那朋友吃饭,小吴今天没有迟到,差不多和他那朋友常大宝一起到的,有朋友好办事,一顿饭的功夫基本上初步敲定了双方合作的意向。常大宝年纪稍长唐宋几岁,成都人,是成都万都国际的驻汉代表,万都在川中食品和家俬行业很有影响,这次进军湘鄂,常大宝是先头部队,他们准备在武汉先找家广告传媒合作,造造声势,然后再图后计,这有点类似于几年前的保健品玩法,或者像是现在的楼盘,地基刚打,广告就铺天盖地。万都川军入汉,这三军未动,先行的粮草自然不能有闪失,所以常大宝找上了吴则非,小吴立马想到了唐宋的唐朝。现在的唐朝在武汉广告传媒界无复当年海视鼎盛时的声名了,但万都求的是稳妥无失,在吴处的牵线搭桥下,双方至少有了合作最起码的信任基础。
常大宝秉承了成都人的优点,为人豪爽又不失精明细致,他对唐宋印象极佳,第二天就带着相关资料来到了唐朝。成都和常大宝都让唐宋勾起了对李毅雯的回忆,那些回忆已经渐渐被尘封,现在突然涌上心头竟然还是那么鲜明深刻。她还好吗?此生只怕无缘再见的,何况现在纪晓蓝回来,见了有怎样?唐宋摇头苦笑。
(下章应该是唐宋陪纪晓蓝一起回老家,回汉后万都的计划案得到认可,唐宋西去成都公干?会再见李毅雯吗?)
续 第二十二章 归来·但愿人长久
接下来的几天里唐朝根据万都的资料,先搞了个市调,然后为他们量身定度的打造了一套广告案。常大宝没什么意见,方案还得传真回成都,等待万都总部的回复。
周一在九九集团唐朝顺利的完成了和九九的签约。晚上唐宋约了蔡江川夫妇、吴则非两口子还有孙健一起吃饭。下班后他先过去武昌接了纪晓蓝,两人赶到江边一间土家菜馆的时候已经七点多。这间馆子唐宋没有来过,听小吴两口子说这里气氛很不错,菜也相当地道。一进门唐宋看见大堂正中一副DIY的大匾,很有特色,上面写着:我们的任务――就是搞大你的肚子。他手指了指,和纪晓蓝笑道:“这年头真是藏龙卧虎,餐厅里也出创意文案的高人。”
纪晓蓝嫣然一笑,随他上到二楼,“大隐隐于市呢,这里环境真不错,他们都到了吗?”
“今天是他们专为你回国接风洗尘,呵呵,谁迟到了我欺负死他。”
包间里所有人都到齐了,看到纪晓蓝都站了起来,孙健动作最快,替她拉开一张椅子,“欢迎我们纪大小姐游学归来,唉!你可想死我们了!”
纪晓蓝一脸笑意,还没说话,王语嫣就抢道:“老孙,你抢冯巩的台词。晓蓝姐,呵呵,你越来越漂亮了。”
纪晓蓝笑着和大家打完招呼,“江川,是不是你们家语嫣偷吃了儿子的奶粉呢?为什么嘴巴越来越甜了?”
陈莎莎就坐在纪晓蓝旁边,也笑道:“老蔡每天都把她泡蜜罐里能不甜吗?呵呵,晓蓝,为什么一个人回的?难道不知道我们唐总高处不胜寒,没有对手会很寂寞的。”
唐宋摇头苦笑道:“吴处,这样不行的,你媳妇唯恐天下不乱,居心叵测啊。家法何在?秀秀,一振夫纲。”
吴则非笑着摆手,“我这夫纲沦丧已经好多年了,吴家的家法在她那儿呢。”
一句话说得大家捧腹大笑,陈莎莎得意的给吴则非满上茶水,“吴处,今晚回家就让你扯起夫纲伦常的大旗哈,过过瘾。”
孙健指着吴则非笑骂道:“你小子肯定膝盖上都长茧了,有什么冤屈苦楚趁哥几个在倒出来,农奴都翻身做主人了,我们帮你来个咸鱼大翻身。彻底告别看夫人脸色仰老婆鼻息过日子的小丈夫生活。”
陈莎莎笑不做声,小吴端起茶杯笑道:“你这是典型的鸡笼外的黄鼠狼心理,江川,你说说男人最大的乐趣在哪里?”
酒菜慢慢上来了,几个人要了两瓶红酒,蔡江川替身边的王语嫣摆好餐具,“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男人最大的乐趣该是甘之如饴的站好小丈夫那一班岗。”
王语嫣满脸幸福的乐着,孙健不服,边倒酒边说道:“这酒给你们两个喝真糟蹋了,我看你们不轮岗的?”
七人举杯为纪晓蓝回国干杯。
孙健拿起酒瓶先给纪晓蓝满上,“晓蓝,你可真够狠心的,一走两三年音信全无,美国人要是欺负你,人都找不到,我们上哪儿讨回公道去?先罚一杯,唐宋替她喝。”她知道纪晓蓝不太会喝酒。
纪晓蓝笑着说:“我自己喝,谢谢你们的牵挂,更谢谢孙大侠的仗义之心,咦?刘燕纯呢?”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唐宋没和她提起过刘燕纯,她还不知道孙健已经离婚。
孙健苦笑道:“离了,今天是开心的日子,我们不说这个。唐宋,你今天不对劲啊?”
“不对劲?呵呵,让你孤军奋战,挑战吴蔡两家的无上权威,倍感孤独是吧?”
王语嫣接口道:“老孙啊,你激也好遣也好,估计都没用的,老唐冷眼旁观这么久,嘻嘻,早认清形势哩,肯定不会帮你。”
陈莎莎冲她一伸拇指,“大势已去,孙健赶紧易帜请降,我们网开一面,既往不咎。”
孙健回到座位,看看小吴和蔡江川,两人都面带笑容,稳如磐石,丝毫没有倒戈帮他的意思。“唉!交友不慎!太伤自尊,哥哥拿酒安慰下自己。”说完煞有其事的自饮一杯。
小吴从他手里抢过酒瓶,笑道:“不知醒悟,还中饱私囊,借机多吃多占。”
孙健再次摇头苦笑,“什么世道?”
众人大笑。
最后说到了唐宋的唐朝,小吴问他和万都怎么样了?
“方案已经搞出来了,常大宝很满意,东西传去他们成都总部,等几天才有消息。吴太,你们家吴处找我勒索了天上人间的服务套餐,准备什么时候去腐败呢?”
陈莎莎还不知道天上人间什么地方,“天上人间套餐?在哪里?好玩吗?”
孙健一听又来劲了,“好玩!哈哈,小吴,我们唐总隆情厚意,温柔一刀啊。”
吴则非靠到椅背上,笑着说:“你听他们两个扯淡!”
王语嫣放下筷子,嗔怪的看了一眼他们几个,“你不知道天上人间吗?那里据说是武汉市最高级的娱乐城,里面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陈莎莎顿时明白过来,瞪了唐宋一眼,“我们家小吴哪天要是没有回家,我就直接杀奔过去,再找你算账。”
纪晓蓝依旧是话语不多,一直笑着看他们掐,这时也横了唐宋一眼。
唐宋忙举手道:“我也是受害者呢,现在也算是检举有功吧,唉!这样吧,小吴,你们什么时候休年假?万都搞定,哥哥请你们去欧洲逛逛。”
陈莎莎立马笑道:“这还差不多!正找机会想去巴黎虚荣一下,就是银根吃紧,唐总嘻嘻,我祝你和万都合作愉快!”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席间陈莎莎问起纪晓蓝这两年在美国的情况,纪晓蓝像是说别人故事般给大家简单说了说在美国的生活。唐宋静静的听着,心里却似是翻江倒海,思潮汹涌,他知道纪晓蓝这两年如她自己所说的:在很辛苦的等待中度过。那一句简单的很辛苦看似轻描淡写,却实是包含了太多的酸楚和无奈,当然更有绵绵不绝的思念和煎熬,而这一切都是他唐宋所赐。
吃完饭后,唐宋送蔡江川和王语嫣回家,在车上,他告诉蔡江川今天刚和九九签了合同,这两天等成都方面的消息,有几天空闲时间准备和纪晓蓝回黄冈一趟。
王语嫣笑着说:“老唐,你怕晓蓝姐几年没回,不认识回家的路吗?”
纪晓蓝坐在前排,听到这话回过头来,“江川,语嫣这伶牙俐齿一看就是传承你的衣钵呢,回家的路梦都梦到多少回了,怎么会不认识?”
唐宋笑道:“我也很久没回家了,正好回去看看。小王,你再招惹我,当心我把江川父子俩调教成夜夜笙歌,不认识回家的路。”
王语嫣还像个大孩子,调皮道:“我才不怕!”
蔡江川摸着手里唐宋送的那根拐杖,“唐宋,你现在住的那房子该要换了吧?”他知道纪晓蓝对唐宋的感情,更知道唐宋现在对纪晓蓝的感情,已经十几年了,经历那么多风雨挫折,该修成正果了。
唐宋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我看了几个楼盘了,想搬回武昌去住,汉口这边太喧嚣,从老家回来再说吧。”
送完蔡江川他们回家,唐宋准备送纪晓蓝过武昌去,她已经不住酒店了。今晚喝了几杯,纪晓蓝脸上微微泛红,唐宋侧头看她,“明天我过去接你,中午还来得及回家吃你妈妈做的菜呢。”
纪晓蓝也看着他,先轻轻点头接着说:“我想去你住的地方。”
唐宋笑了笑,纪晓蓝马上又道:“看你笑的不怀好意,是不是在想我送羊入虎口啊?”
“我可不敢!我知道你是想看看我那家什么样子?那里曾经是我和林小叶的新房,她也在那里选择离开。”马上就进入五月了,小叶走了快半年,想起她留下的那封遗书,唐宋心里又感觉有些痛。纪晓蓝回来了,唐宋再也不会让她离开,这不正是小叶在天之灵最愿意看到的吗?
唐宋现在住的这套两居室的房子比起以前在关西那套复式楼简直像是三轮车和宝马,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这房子还是蔡江川出钱替他租下的。一进门纪晓蓝就仔细打量房间,这里基本上已经看不到林小叶的痕迹了,当然他们一起布置的那些家具和物件还保留着。纪晓蓝轻轻的走进卧室,像是这里一切都有生命似的,她唯恐惊醒了它们。房间里有些凌乱也很简单,唐宋跟在她身后,“有些日子没有收拾了,这里像是一个家吗?”
“像,但这不是你想要的家,是吗?”
唐宋走到纪晓蓝面前,深情的看着她,他知道如果小叶看到这一切,也会感到欣慰的。“晓蓝,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纪晓蓝知道他说的带他离开这里是什么意思?林小叶以那样一种方式离开并还唐宋自由,她知道唐宋肯定会痛苦,还会长久的不安心,甚至无力独自离开这里。“我想看看小叶。”
唐宋点头,然后转身在桌子抽屉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和林小叶的结婚证书,还有结婚时拍下的一些照片。
纪晓蓝看着相片中的林小叶,幸福的微笑着,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刺痛。
第二天一大早,唐宋先去了一趟公司,跟刘骏还有小汪他们几个把公司的事交代一下,说是万都有消息了立马通知他。十点钟的时候到了学校接了纪晓蓝再折回汉口,在竹叶山上了岱黄公路,一个小时后差不多就可以到家了。
纪晓蓝昨晚像是没有睡好,眼睛微微有些肿,“晓蓝,你要不要睡会儿?”
纪晓蓝在车内镜里照了照,笑道:“不用啦,睡意早被我妈妈赶走了,你可真有口福。”
“口福?分享你妈妈专门为你做的拿手菜?”
“是啊,到了楼下你总不会转身就走吧?这顿饭你不是早就盘算好的嘛?”
唐宋笑道:“那你更要睡会儿了,要不待会儿你妈妈见了你,眼睛肿肿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放心好了,不会让你背黑锅的。”刚说完手机响了,纪晓蓝拿出看了一眼,犹豫了三秒钟还是打开了。“Holle,保罗!”
纪晓蓝改用中文和对方说话了,她好像很吃惊,“你来武汉了?可是保罗,我现在不在武汉呢。真的对不起!你请回吧,我会给你电话。”
两人又说了几句,纪晓蓝才无奈的挂掉电话,然后若无其事的对唐宋说:“一个在美国认识的朋友,居然追到武汉了。”
唐宋听到电话,知道这个叫保罗的就是纪晓蓝一回武汉给她电话的那个男人,也应该就是送她手机的那位。听语气他是正在追纪晓蓝了,还不远万里的追到武汉,唐宋心里涌起丝醋意,笑道:“我真后悔没直接去美国接你!”
纪晓蓝突然笑道:“他叫英保罗,美籍华人,是我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小师弟,人家比你可有诚意多了。”
唐宋一本正经的说:“我看到了,我会用我的诚意让他知道,他遇到你的时间整整晚了十五年。”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纪晓蓝家住在城管陵园路上,一到她家楼下,就看到她爸妈等在那里。他爸爸唐宋见过,去武汉上大学时他送的纪晓蓝去学校报到。快三年没见,她妈妈仔细的看着女儿,又喜又嗔,手掌高高的扬起,却轻轻的落在纪晓蓝身上,眼睛里已经噙满泪水了。
吃饭的时候她妈妈开始有意无意的打量唐宋,让唐宋有些不自在。这不自在并不是准姑爷的矜持与惶恐,而是他心底源于对纪晓蓝的愧疚与亏欠,因为自己,纪晓蓝快三十岁了还小姑独处,待字闺中。纪晓蓝也没用跟她爸妈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但自己的女儿做父母的怎会不了解,三十年了头一回带一个男生上门呢。
离开纪晓蓝家已经差不多三点了,回家的那条崎岖颠簸的山路已经变成了水泥路,去年年前修的。唐宋这是修路后第一次开车回来,上一次还是几年前在七巧的时候,用那辆毕加索载着李毅雯回来给老爷子做寿。唐宋车子开得很快,这一路少了颠簸,却多了感慨。他扫了一眼副驾驶,那里和他的心一样空荡荡的。人生大多如此,即便现在纪晓蓝住进他的心里,但那绝不是李毅雯腾开的地方。
事先已经打过电话说这几天回来看看,他妈妈已经帮他收拾好了屋子,老爷子依旧少言少语,只是问了问他最近的情况,唐宋老实回答。老爷子也不再拿自己的人生经验叮嘱他了,种了一辈子的田地,知道穗子到了季节自然会低下头,瓜熟了不用摘蒂也会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唐宋该不会让瓜烂到地里。
他妹妹结婚几年了,都已经有了小孩,快两岁了,见到唐宋一口一声的喊“舅舅!”晚上吃饭时他妈妈伺候着小家伙,乐呵呵的笑。唐宋感到些欣慰,自己长年难得在家,就剩下二老了,这小家伙打发掉他们孤寂岁月的同时也肯定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天伦之乐。
武汉武广二十三楼,岳清芒正在公关罗米尼。会客厅里,龚裴碧手里拿着银芒为罗米尼制定的广告案,“实不相瞒,我们对去年的广告代理商不是很满意,今年准备加大宣传力度。岳先生的这份方案我个人认为很出色很有创意,当然还需要进一步论证。这样吧,我们可以先留下吗?”
岳清芒架了架鼻梁上的眼镜,微笑道:“当然没问题,据我们所知贵公司的合约要到下月初才到期,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对这个方案进行完善。”
和岳清芒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接过道:“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方案,接下来我们还会为罗米尼做一些市场调查和论证,相信会制定出一个最适合贵公司的推广方案。”
龚裴碧礼貌的说道:“我非常乐意看到。这份方案的预算和罗米尼本年度的广告预算很接近了,代理费方面我希望贵公司可以降到八个点。”
第二天刚吃完午饭,唐宋就接到公司小汪的电话,说成都万都已经有消息了,请他尽快回武汉。唐宋看看时间,现在赶回公司,估计他们还没下班。
在去城关的路上他给纪晓蓝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公司有急事他得马上过去处理。纪晓蓝还要在家呆几天,让他先回,等她回到学校了通知他。
续 第二十三章 弥补·而今才道当时错
成都万都总部有消息传过来了,随后常大宝也打来电话,说总部的意思是希望唐朝公司带着更为详尽的资料去一趟成都,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应该就可以把合同带回来。去成都这是唐宋没有想到的,以前李毅雯在武汉的时候,成都是他最想去的一个城市。九月十九号李毅雯离开后那里也变成唐宋心中的痛,他想去可又害怕戳到伤口。
等把公司事情处理完,已经六点多了。唐宋坐在办公室里闭上眼睛,唐朝慢慢走上正轨,他现在相比几年前确实变了些,不再有那些大而无当的梦想。其实有很多梦想,我们称之为只供想想的梦更为恰当,那些梦想和梦遗有相同之处,只在年轻荷尔蒙激涨时才会让人冲动。那也确实充满快感和激|情,却不够长久还无法把握。唐宋现在的梦想要现实得多,就好像街边卖烧饼的,只希望每天有个不错的收成,城管什么的少来找麻烦,不要想着哪天弄个麦当劳似的烧饼帝国,连锁再开到美国去。他只想唐朝稳步发展,无灾无病,这深合他接受现代教育的传统思想,一翻折腾后才明白养儿不是为了防老,有价值开心的活着才是正道。昨天在家吃晚饭时,他妈抱着外外逗乐,不时看向他,欲言又止,唐宋知道她想说什么。该安定了,纪晓蓝回来后这感觉一天天变得强烈。这时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潘婷,这几天把她给忘了。那天电话里她好像有事,唐宋也答应过武昌了去见见她。和纪晓蓝的感情是够绵长浓烈,但那也像是装在瓶子里的五粮液,一个不小心掉到地上,或许就没了。想到这里,唐宋拿出手机,拨通了潘婷的号码。
潘婷接到他的电话很开心,“唐哥,你过武昌了?”
唐宋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没有,小潘你还在可可西里做吗?”
“嗯,准备去上班呢,你今晚会来?”
唐宋没准备去,被她这样一说打算过去了,正好和这个女孩做个了断。其实他完全可以不Diao她的,但他做不到抽了鸡芭不认人,找小姐都会付过夜费的,尽管他把和潘婷上床归究为─夜情,谈钱会改变它的性质。所以潘婷打电话要求再见,他没有拒绝,既然是─夜情,那就不要想第二夜,然后用“情”来结束它。“好!晚上我会过去。”
放下电话后在办公室又呆了会儿,到肚子开始造反了唐宋才离开,先找地方吃了点东西,然后准备过武昌去了。时间还早,可他确实想不出该去哪儿耗上两个小时,回家吧?回去了只怕懒得再出来的。
刚钻进车里,手机响了,是曹琳打来的。她一开口就是那句招牌语,“猜猜我是谁?”
唐宋笑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报家门,要么一边凉快去。”
曹琳心情好像很不错,咯咯笑道:“果然一朝被蛇咬,现在听到美女的电话都知道推了。”
唐宋本想说被你曹大小姐咬过能不长记性吗?到嘴边换成了“怎么今天想起打电话了?”
“我是给你下请帖的,下周一,我和朋友的公司新张,请唐先生到时赏光呢。”
“是吗?那恭喜你了!好,好,下周一?只要我在武汉一定去。”曹琳公司开张了,唐宋心里挺高兴,只是不知道下周一有没有空,或许那时候在成都了。
曹琳语气变得真诚起来,“谢谢你!我知道你很忙,所以才打电话告诉你,我相信你会恭贺我的,这就够了。”
唐宋换了只手听电话,“我当然会,周一我去不了会有人替我去。有时间吃个饭吧,呵呵,不要去那梨园深处就行了。”
到可可西里是九点整,人还不是很多,唐宋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眼睛四处打探,没看到潘婷。几年了这里仿佛一直没怎么变化,只是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曾几何时这里是他的天堂,在这里认识的女孩加起来一打都不止了,那些稀烂的日子里,在床上唐宋乐此不疲的挥汗如雨,直到后来认识李毅雯,才算是封枪退隐。和李毅雯分开后还在这里再次招惹过丁薇,丁薇呢?也不见好久了。
唐宋沉浸在那些有如喝进肚子里啤酒般的回忆中,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唐宋心里苦笑,这话今晚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他扒开那双手,“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
潘婷从身后走过来,手里变魔术般又提着瓶酒,笑道:“看美女花了眼呗,咦?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啤酒吧。”
潘婷乖巧的给他要了半打,“今晚就半打。”
唐宋让潘婷坐下,“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见我?”
潘婷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秒,“如果我说我想见你,行吗?”
酒吧里音乐开始变得嗨起来,唐宋想速战速决了,倒不是担心时间久了又会上贼床,是怕自己一时心软今天解决不了问题。没准拖着拖下去,感冒拖成肺炎了。他扭头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我们去外面说两句好吗?”
潘婷随他到门外,唐宋先点起一根烟,“潘婷,我知道那晚是我的错,你告诉我,我可以怎样弥补?”
潘婷在这里工作,自然见惯各式男人,但她还是没想到唐宋居然开口这样说。
离开可可西里的时候唐宋拿出一张工行卡,里面有整一万块钱,他原本没这么大方的,可一万块钱如果可以预防感冒变肺炎,他甘愿。潘婷却不肯接受,让唐宋心里更加后悔那晚上她的床。这时候是玩什么别玩感情,钱不能解决的问题那才真的有可能是问题了。
潘婷还是没要那张卡,回汉口的车上,唐宋脑子里再次浮现出她的影子,他都有些搞不懂了,这些八零后后的女孩子有时候把感情明码贱卖,有时候却又变得让它有尊严到无价。他不知道潘婷到底到底想要什么了?“不会真爱上我了吧?”心底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爱上一个酒吧认识不到数小时就上床的男人,耶稣都很难做到吧!可他现在的感觉告诉自己:潘婷做到了。
唐宋决定不再想这事了,回家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然后又给纪晓蓝打了个电话,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会儿,他这才倒在床上渐渐睡了去。
九九的合同已经开始执行了,款子打过来百分之三十,唐宋嘱咐财务立马给江智兑现了她十个点的提成,该是“劳务费”。周五的时候常大宝再次来到唐朝公司,看到完善后的方案非常满意。他问唐宋准备好没有,几时随他飞赴成都?“唐总,别说有吴处长这层关系,就是这一个多星期的了解,我也很希望你们唐朝揽下这活儿,更相信我们肯定合作愉快。郎个样嘛?成都是个好地方哦,女娃儿巴适得黑。”最后一句玩笑话用的成都方言。
唐宋笑道:“晓得你们成都娃儿巴适得黑!这样吧,你和成都方面沟通好,我们周一过去。小吴真够意思,这么好的朋友也不藏私,今晚出去玩玩?”
常大宝大笑道:“好!我们交流一下,到成都了我好生招呼你,咦?你会说成都话?”
晚上唐宋请常大宝吃饭,常大宝问要不要叫吴则非过来?
唐宋笑道:“你老兄是山高皇帝远,要风流就且快活。小吴结婚后就从良了,基本上不好这一口。”
常大宝摇头笑道:“他是好同志,我们不拉他下水了。这年头,工资跟荫毛一样,光掉不长;党费似例假月月不断;捐款跟发情一样想起就要;领导更他妈的像荫道欺软怕硬。小吴难得啊,我在机关呆了几年彻底服气了。好好的一天之骄子给折腾的五毒俱全。”
唐宋听得哈哈大笑,又补充了一句,“工作还跟精子一样,干完总有!”
“哈哈!对头对头!”
吃完饭后,唐宋带常大宝蒸了个桑拿,又替他叫了张红床,最后还在酒店给他开了间房,完事后给他打个电话告罪一声自己撤退了。
第二天是周末,纪晓蓝打过电话说明天回武汉。左右无事唐宋想去商场转转,马上就到夏天了,得换一身行头。住的地方离武广不远,他却不想去那儿,直接开车过江到了中商广场。以前购物基本上都来这儿,成一种惯性了。和李毅雯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来这儿溜达,还有对面的中心百货,李毅雯兴致一来或是心情不爽了就拿他的钱包出气。那会儿唐宋春风得意,钱包也一如年轻的腰板还算坚挺,供得起挥霍。唐朝破产后,他很少来这里了。停好车后,唐宋漫不经心的逛着,四楼是男装,转了一圈他忽然意兴阑珊,拎着两个袋子准备下楼了,陪女人逛商场是种甜蜜的痛苦,无人可陪那痛苦只能如夜半无人时不加糖的咖啡。
出商场大门唐宋的时候和几个进门的女孩子擦身而过,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唐宋?”
唐宋停步转身,一个女孩子满脸不相信的走了过来,他记起了这个女孩子叫Lose,是李毅雯以前在健身俱乐部的同事。李毅雯那次被抢劫刺伤时唐宋不在身边,是Lose照顾了她一段日子。“你是Lose?”
Lose先和那几个同伴打声招呼,才笑着对唐宋说:“真是你,真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哦。你好吗?”
唐宋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她,点头道:“好久不见呢,你还在那里上班?”
“没有啦,我和几个朋友搞了个美容院,瞎胡闹呗。”
不着边际的聊了几句后,Lose突然问道:“你……结婚了吗?”
唐宋轻笑道:“没有。”
Lose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一个决心似的,“我几次都想打你电话,不知道你电话有没有换,又怕自己多事了,你知道吗?Lisa还没有结婚。”
Lisa是李毅雯的英文名字,唐宋一听心里轻轻一颤,顿时浮现出李毅雯的面庞。“她怎么样?你们经常联系吗?”
“她回成都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武汉,我们偶尔会通电话的。我只知道她还是单身,还在成都。”
假如没有三年前那个夏天发生的一切;假如时间可以倒转……;只是生活没那么多假如的,那些都像是文学作品中虚构的情节,或喜或悲,或憧憬梦想或自我安慰,抑或者引人跌入痛苦的记忆漩涡,感情也许是真实的,却永远也无法在生活中给你一个惊喜。对于李毅雯唐宋从她离开武汉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们这辈子不可能再相濡以沫了,能做的也许就只有相忘于“江湖”。“我们从来没有联系过,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吧?”
Lose看着唐宋,“为什么你还没有结婚呢?快三年了吧?你还没有忘记她是吗?”
可以忘记吗?唐宋问自己。“忘不了又怎样?谢谢你,Lose。”李毅雯已经尘封于唐宋心底,那里有甜蜜、曾经再无所求的梦想,也是痛彻心扉的记忆。他不想时时去惊动它们,那样对纪晓蓝不公平。
Lose从包包里摸出手机,翻出李毅雯的电话,“但愿我这次没有做错,这是Lisa的手机号,她……我感觉她或者还爱你。”
唐宋心里再次一颤,同时隐隐酸痛,李毅雯泪流满面伤心欲绝的样子仿佛出现在眼前。
再见Lose勾起了他所有对于李毅雯的记忆,两人从认识到相处一年多所有的片段潮水般涌入脑中,顷刻间将他淹没。唐宋把车子开到东湖,停在那个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密接触的地方。三年时间看似转瞬即过,像轮子碾过秋草般把过往的人事抛向身后,然而那些岁月的瓦砾即使变成了尘土却一样可以模糊我们的双眼。四月底黄昏的斜阳照映在湖面上,微风拂过,一片一片的湖水带着金色的光渐渐向唐宋涌来。感情这玩意儿好像也遵守能量守恒定律,付出的、收获的、奉献的、欠下的,宛如宏观调控于经济,就算短期内看不到效果,时间久了,总能显现它的作用和威力,不是你折磨他就是他侵袭你。唐宋于刘夏,于林小叶,于李毅雯还有眼前的纪晓蓝莫不如此。
纪晓蓝是周日下午回的武汉,唐宋接到她的电话说过去车站接她,被她拒绝了,“接驾就不用了,我又不是老佛爷,晚上有空陪我吃饭吧。”
“行!呵呵,幸好你不是老佛爷,要不让我嗻来嗻去的还真别扭,我六点过去接你。”
在过武昌的车上,他忽然记起曹琳的贸易公司明天新张,差点忘记,他不能亲去祝贺了,摸出手机给行政小汪打了个电话,让她明天一早订个花篮送去,这只是一点心意,曹琳会明白的。
六点整唐宋出现在纪晓蓝住的楼下,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他和常大宝一起飞去成都,估计得去两三天,所以今天特地买了一大束花送给纪晓蓝。认识快十五年了,还是第一次给她送花,唐宋捧着那束有剑兰、红玫瑰和满天星的花上楼,想象着纪晓蓝见到它时的表情,脸上溢出了笑容。
纪晓蓝家的门虚掩着,唐宋敲了敲,门被打开,纪晓蓝的脸出现在门口,看到那一大束的花,笑了起来。“好美!”说完接过花,“很准时。”
唐宋一进门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一个年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身很得体的休闲装打扮,很帅,皮肤很白,整个人显得整洁斯文。唐宋微微一怔,马上想到这可能就是那个从美国一路追纪晓蓝到武汉很有诚意的英保罗同志了。
果然纪晓蓝替他们介绍道:“保罗,这就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唐宋。”然后对唐宋说:“英保罗,是我哥伦比亚大学的小师弟。”
唐宋微微一笑,很有风度的伸出手,“你好,欢迎来武汉。”他明白纪晓蓝的心,英保罗就算是从非洲追过来,就算诚意打动英国女王,也未必有机会赢得纪晓蓝的心。唐宋本不是小气的人,现在尤其应该表现出风度来。
英保罗稍稍犹豫了一下,这才伸出手,看了一眼一旁纪晓蓝手里捧着的鲜花,眼中掩饰不住的流露出一丝失望。
纪晓蓝放下花,走到唐宋身边,“保罗,谢谢你来看我,他就是我的男朋友,我们认识十五年了。回美国去好吗?今晚我们请你吃饭,明天我陪你在武汉好好玩玩,希望你在这里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呢。”
(下章换个地方玩,成都,小蔡都没去过!)
续 第二十四章 又见李毅雯·惹得离情苦
周一中午十一点,唐宋和常大宝步出成都双流国际机场,万都公司已经有车过来接了。二十分钟后就进入市区,一路上唐宋透过窗户仔细打量着这个他曾经梦魂牵绕、该来想来而终究没来过如今却迟来的城市。
常大宝自然不知道唐宋和这个城市多少次擦肩而过,更不知道他曾经的李毅雯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在车上他饶有兴致的替他介绍起来,“不是我诓你,我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没有哪个城市像成都这样让我留念的。怕你来了不想走哦,不说蓉城千古风流,就是这里的美食就可以搞大你的肚子,然后这里的美女再掏空你的身子。哈哈,我们先办正事,公司已经安排好了,下午见见市场部和策划部那几个大佬,先把他们搞定,然后我带你好好的耍耍。”
唐宋未置可否的笑笑,来到这个城市,在离李毅雯那么近的距离,他突然想马上见到她。即便Lose说的不是她或者还爱着自己,他也知道他和李毅雯已经不可能覆水重收。一个人一生也许会经历多段感情,可哪怕是刻骨铭心的爱恋在不合适的时间或地点出现都有可能收获的只是一场悲剧。纪晓蓝此刻才是他的唯一。为什么想见李毅雯?见了又如何?唐宋看向窗外,暗暗问自己。她会见自己吗?这几年自己的电话号码一直没有换,如果真像Lose所说为什么一直没有她 的消息?唐宋心底苦笑,开始有些动摇了,或者自己的到来是投进李毅雯平静生活的一枚石头。那还有必要再见吗?相见不如怀念。
中午常大宝陪唐宋吃完饭就离开了,三点的时候他准时来到万都公司,万都市场部和策划部的人已经候在那儿了,还有万都的一个副总。唐宋这次是有备而来,况且唐朝为万都搞的推广方案早就传过来了。这次带来的方案只做了局部的调整和完善,两个多小时的沟通后双方都算满意。接下来还有几个过场要走,唐宋是既来之则安之,只想尽最大努力把合同带回去。
晚饭后,常大宝打来电话,问了问情况,说今晚不过来了,明天事情就该有定论,到时候再来为他庆功,然后就剩下见识见识成都巴适的女娃子了。
回到宾馆,唐宋辗转反侧,最后还是翻出Lose留下的李毅雯的电话,打了过去。电话响起,唐宋感觉手心微微出汗了,一声两声让他的心也渐渐激动起来。
二十秒钟过后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升起的心开始沉落,他准备挂断电话了。
李毅雯终于接电话了,她还记得这个号码吗? 1 3 9 8 6 2 5 0 1 7 6!
两人沉默了数秒钟都没有说话,唐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些,“是你吗?”他都不知道这时候该怎样称呼李毅雯了,时间让“大人”和“雯雯”都变得生疏起来。
又过了几秒钟,李毅雯那略显陌生而熟悉的声音送入唐宋的耳中。“是我,你……还好吗?”她并没有奇怪唐宋为什么会有她的电话,在武汉只有Lose知道她现在的联系方式。
唐宋轻轻的笑了起来,“我挺好!你呢?”
李毅雯的声音也稍显轻松了,“你都挺好,我没有理由不好吧?怎么突然想起打电话了?”
唐宋胸口一酸,脱口道:“我想见你!”
李毅雯又沉默了,半响才说:“见了又怎样?我很好!谢谢你,唐宋!”
万都公司在青羊区,唐宋的记忆里李毅雯成都的家好像也在青羊区。一个小时后,已经快十点了,唐宋终于见到了分手后一别近三年的李毅雯。
在宾馆外一间咖啡厅里,唐宋一如初见般的看着李毅雯,她比离开武汉时显得成熟了许多,面容清瘦了些,依旧一头长发。今天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外套,下身还是一条怀旧色的牛仔裤,可能刚从家里出来,比较随意,走路时却不再风风火火了,多了一股女人的韵味。
唐宋站了起来迎上两步,李毅雯一看到他脚步稍稍放缓,轻轻拢了拢耳际的头发,来到他面前。
两人四目交对,李毅雯眼中明显的闪过一丝欣喜还有少许的慌乱,随即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今天刚到的吗?”
从下飞机那一刻起,唐宋就在脑子里幻想着再见李毅雯的情景,甚至设想了两人相见时的台词,谁知当这一切设想来临,它变得不真实起来,丝毫派不上用场。“你……长大了许多,嗯,对,上午刚到。”
李毅雯边坐下边笑道:“总会长大的,准备在成都呆几天?这儿的娃儿巴适得黑呢。”
唐宋失笑道:“早有耳闻了,两三天吧。如果我不来成都或是不给你电话,你是不是到老了都不会让我知道你的消息?”
“也许吧?为什么要打电话呢?曾经相爱过又彼此伤害过还能做朋友吗?我们都还要也会有彼此的生活,纪晓蓝好吗?”
唐宋看着眼前的李毅雯,脑子里回想着两人一起度过的那段时光,好像只有自己伤害她,如果非要说李毅雯有给他留下伤害,那就是她的离去了,曾经让他心如缟素。她现在问起纪晓蓝,该是以为唐宋和纪晓蓝已经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了。女人的感觉有时候比得上诸葛亮,唐宋当初还笑话她感觉迟钝得犹如他妈用了十几年的菜刀。
“她刚从美国回来,也挺好,嘿,你们两个同时鸿飞渺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我也是最近才有她的消息。”
李毅雯似乎没想到唐宋和纪晓蓝原来一直都如同那个老套搭错车的故事,并没有在她走后就开花结果。或许这也是她一直没有联系唐宋的原因。她轻轻搅动杯里的咖啡,“你一直没结婚?”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唐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今天的咖啡没有放糖,他呷了一小口,有些苦。“你离开后,唐朝没了,我们的房子也被银行收走了,记得林小叶吗?”李毅雯见过两次小叶的。
李毅雯做梦也没想到她离开时那个轰轰烈烈大张旗鼓的唐朝会像小孩子玩的积木一样,说垮就垮掉,还跟豆腐渣工程似的把唐宋也放倒。“林小叶?你们公司的那个?”
唐宋点头,长长的呼出口气,“嗯,她陪我走过了那艰难的两年,我却什么都不能给她,除了一个短暂的名份。”
咖啡添了几次了,李毅雯都感觉到苦味直达心底,“都过去了不是吗?”说完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接着笑容展开,变得稍轻松起来。“唐宋,谢谢你来看我,好好珍惜吧,纪晓蓝需要你。”
唐宋那杯子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李毅雯又说:“什么时候回去呢?希望成都没让你失望,我该走哩。”说完站起身来。
唐宋也站起来,“我送送你!”他想问李毅雯为什么至今还没有结婚,终于忍住,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知道他们现在都无法回头了。纪晓蓝的十五年,对于他不再是债,那是爱。既然如此,又何必问呢?
出了咖啡厅,两人沿着马路向前走了一段,夜色下的成都显得温柔而多愁善感。李毅雯停下脚步,站在路边拦下一辆的士,然后突然转身紧紧的抱住了唐宋,口中呢喃道:“再见了,保重!”接着一阵风似的钻进的士,车开走了。
唐宋站在原地看着李毅雯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感觉却好像她还在怀里,“再见了,保重!”言犹在耳,人却已经不见。
回到宾馆已经快十二点了,唐宋是一路走回来的,距离并不远却仿佛走了很久,全身都感觉到一种重心被抽离似的疲惫。李毅雯临走时的拥抱突然间似变得遥远,但她身上那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又是如此的清晰。躺到床上,唐宋想起李毅雯说的“纪晓蓝需要你”,心头再次微微泛酸。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纪晓蓝的电话。
纪晓蓝还没睡,“你这半夜扰人清梦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真不知道这几年你打了多少人的电话才保持下来的?成都漂亮吗?”
唐宋一听轻笑道:“这习惯也是你宠出来的,成都的夜色很美。为什么这么晚还没休息呢?”
“嘻嘻,等你电话。”
唐宋稍一犹豫,“对不起,这么晚才骚扰你,我刚出去了。”
“嗯,欣赏成都醉人的夜色了嘛,那花儿真漂亮。”她说的是昨天唐宋送她的那束花。
“晓蓝,我刚见到李毅雯了。”
纪晓蓝在电话那头也停顿了几秒钟,“我想你会见到她的,她好吗?”
和纪晓蓝通完电话,唐宋才感觉到睡意,这一晚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才醒。今天和万都还有些细节上的问题要磋商,合同估计也得准备了。九点钟万都打来电话请他过去,这次接见的规格更高,是万都的老总,常大宝也在场。下午又和市场部策划部的人就细节问题进行了沟通,就基本上敲定了由唐朝代理万都湖北片的先期广告宣传。晚上万都方面请他吃饭,一顿酒下来万事俱备,只欠合同了。
饭后常大宝言而有信的要带唐宋出去体验成都的夜生活,说是现在肚子有点胀,先找个MM揉揉,顺便引导出来,接着还有更精彩的节目。唐宋有些盛情难却,都不知道该怎么推辞了。
常大宝眯起眼睛,酒气冲天,“好玩的在后头哦,不是我日白,梨花街那里头的金鱼缸,那女娃儿,淹死了你都甘愿。郎个嘛?你不会是身上哪个零件坏去了吧?那天在武汉,你就鞋底子抹油,把哥哥一个人丢哈。走咯!”
唐宋苦笑,“我是怕这一去零件没坏也要丢在那里了。今天大功告成,我该请你喝酒,聊表小弟的心意,这样吧,刚才没喝好,找个地方先喝两杯,完了今晚大杀梨花街,醉卧金鱼缸。”
常大宝已经有六七分醉意了,但一听唐宋没喝好,一拍胸脯,“行!不醉无归,醉卧金鱼缸。”
然后带唐宋在九眼桥找了间大排档,说是这里可以体验到正宗的成都美食。坐下后,要了一箱啤酒,两人你来我往,直到快十二点,一箱啤酒都成了空瓶子,唐宋才把常大宝给撂倒,自己也已经晕乎乎的了。金鱼是耍不成了,他直接带着常大宝回到宾馆,再开了一间房,替他省了子弹又省了钞票,唯独自己的肚子吃了些亏,灌下去半箱啤酒。
第二天是周三,也是五一前最后一个工作日了,上午十点,唐宋在万都签下了他们湖北的广告代理权,一切都顺利,两百多万的合同从接洽到搞定才两个礼拜。拔这一寨可谓神速,这里面当然少不了小吴和常大宝的仗义。中午唐宋再次请常大宝吃饭,他昨晚彻底喝趴下了,今天头还犯晕,笑说这一顿就免了,改日到了武汉别再他一个人在红床上被人玩车轮大战就行了。“唐总太极耍得好啊,昨晚又着了你的道了,不过那酒喝得真开心。看看吧,被你算计了我还要夸你。”
唐宋笑道:“小弟足领盛情,到了武汉只要哥哥你不怕那盘丝洞深,带足了子弹我一定让你打个精光,呵呵,要借我可没有。”
“哈哈!一言为定,机票订了没?我让人送你去机场。”
唐宋谢谢他的好意,“我还有点私人事情要处理,明天上午回武汉。”
回到宾馆唐宋又给李毅雯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边工作已经完成,明天上午的飞机回武汉。
李毅雯在电话里沉默了,最后才祝他一路顺风。
唐宋心想此地一别可能真的再见无期了,来成都前如果没遇见Lose,他也许只会一个人遥想李毅雯在这个城市的哪一个角落?如今见到她了,唐宋又仿佛还有遗憾,尽管知道这遗憾可能不会消除,或许会更加浓烈。他还想再见李毅雯一面,只是听到李毅雯祝他一路顺风,想要再见的念头像是突然被冰住了,再也无法说出口来。
原本准备今晚和李毅雯吃顿饭的,现在这顿饭也只有回武汉吃了,他先打电话问了问今天下午是否还有飞往武汉的航班,接着就打车直奔机场,改签了机票。几个小时后,人就到了武汉。飞机飞临武汉上空的时候,夜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透过窗户,唐宋望下去,朦胧中,万家灯火,他的纪晓蓝呢?那一盏灯是她的?唐宋收拾心情,暗道:再见了,大人!眼角有些湿润了,他知道他和那个曾经爱到心痛的大人从此以后也许再也不见!
(成都之行就这样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吗?小蔡也问自己……即使我希望所有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觉得那太残忍原谅唐宋吧?)
续 第二十五章 纪晓蓝的面·花有清香月有阴
下飞机后唐宋没去公司,先回到家,洗完澡换了套衣服又马上出门,他现在急切的想要见到纪晓蓝。开车直接来到学校她家楼下,窗户里透出灯光,他上到四楼,在门口停下,拿出电话,纪晓蓝很快接了。“嗯,现在九点半,比昨天早了两个小时零二十分钟。”
“晓蓝,我想你!”
纪晓蓝在电话里似乎怔了一下,接着笑道:“不是说明天就回吗?成都今夜将你遗忘了?嘻嘻,如果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让你抱着。”
“刚断肠、惹得离情苦,听杜宇声声,劝人不如归去。”去成都本是公干,能够再见李毅雯也是意想之外的,谁知见过后唐宋心里像是沉淀的泔水被搅动,酸到无力。这些年经历的感情和女人不少,从未有谁像李毅雯留给他那样深刻的快乐和伤悲。也许只有纪晓蓝可以让他彻底将属于李毅雯的一切遗忘在成都。
唐宋抬手敲门。
屋内传来急碎的脚步声,门打开,纪晓蓝满是惊喜美丽的脸出现唐宋面前。她轻轻的“啊”了一声,电话都还在耳旁。
唐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温柔的笑着,“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纪晓蓝挂掉电话,让开一条缝,拉他进门,嘴角带着笑意。“又被你算计哩!”
唐宋定定的看着她,纪晓蓝像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湿的,脸上脂粉不施,透着红润的光洁,与唐宋四目相视,然后嫣然一笑,轻轻的偎入唐宋怀中。
唐宋伸出手臂将纪晓蓝紧紧拥住,仿佛害怕这刻的真实在下一秒突然消失一样,他微微低下头,在纪晓蓝有些湿漉的发际轻轻摩挲。两人就这样拥抱着,世界仿佛除了彼此再无他物。
良久,唐宋轻轻放开,双手搭在纪晓蓝肩上,“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纪晓蓝娇嗔的笑道:“无非又是唐某人得逞呢。”
唐宋摇头,“我饿了,想吃你煮的面,里面还有被你煮的只剩下蛋黄的鸡蛋。”
纪晓蓝眼睛望向天花板,一副调皮的模样,“原来并不是想我,想我煮的面而已。幸好我煮面没什么长进,估计还能保持几年前的味道。”
唐宋笑着说:“想一人很容易饿的,呵呵,没有了我这名师指导,你煮的面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好吃。”
纪晓蓝在厨房里煮面,唐宋就像几年前那个早晨,斜倚在门上看着她。
“你不要看着我啦,害得我煮面都感觉到压力,待会儿盐放多了也不许说咸,还得一鼓作气吃完。”
“嗯,我知道,我这叫自作孽,呵呵,我保证发扬我爸五九年喝面糊的精神,吃完再把碗舔一遍,也鼓励你下厨房的大无畏精神。”
纪晓蓝把火打小,笑道:“不用你鼓励哩,我早死了爱上厨房的心。好咯。”
她今天煮的面大有水准了,鸡蛋居然还是整个的,盐也没有多放。唐宋昨晚为了放倒常大宝,酒喝得也有些多了,今天中午没怎么吃东西,确实饿了,一大碗面被他顷刻间一扫而光。纪晓蓝替他倒上一杯清水,坐在一旁笑看他狼吞虎咽。
吃完后唐宋拿起空碗,又伸了伸腰,“卿别三年当刮目相看,美国人也会煮面吗?不用我再夸你呢。”
纪晓蓝从他手里接过碗筷,笑道:“超水平发挥,纯属意外。”
等到她从厨房出来,唐宋问道:“晓蓝,你那个可爱的小师弟呢?”
纪晓蓝脸上露出一丝歉意,“他昨天回北京了,他有个姑妈在国内,希望他很快回美国,这里没给他留下不开心。”
唐宋是胜利者,并没有表露出美国在外交上胜利后那种惯有的高傲自满,点头道:“嗯,但愿他和美国政府一样也是一时冲动呢。” 说完一拍身旁的沙发,“来,坐会儿。”
纪晓蓝做到他身旁,笑道:“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一丝的醋意?”
唐宋握住她的手,“我那是一坛陈年老醋,埋了很多年了。晓蓝,我们结婚好吗?”
纪晓蓝看着唐宋的眼神一颤,然后把头慢慢靠在他肩上,右手和他左手十指相扣,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他们曾经那么接近,又似乎一直相距遥远,今天这一刻突然来临,她只觉得心头的甜蜜和温暖如同陈年老醋芬芳浓厚,却并不激烈。也许太多次梦见,冲淡了那原本该有的飘然和喜悦。“李毅雯那好吗?”
几年过去了,这仿佛依旧是他们绕不开的话题。“我不知道她好不好,她告诉我她很满足。我相信也希望那是真的。”
纪晓蓝轻轻的点头,不再说话,时间慢慢过去,两人就那样坐着,直到快一点钟的时候纪晓蓝靠在他肩上沉沉的睡了过去。唐宋怕惊醒她,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等到她睡熟了,才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放到床上,替她脱掉脚上的鞋,盖上被子。然后低下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这才带上房门,退了出来。
回到汉口已经是夜里二点半了,躺到床上他脑子里还想象着纪晓蓝熟睡的样子,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那么恬然,那么安静。
五一过后唐宋开始忙碌起来,唐朝今年收成不错,柏科、九九还有万都的合同都不同程度的执行,大郑和刘骏手上还有客户攻关。小江和朱将臣也在他扶上马再送一程的关照下也慢慢上道了。唐宋感觉公司人手有些不够了,交代小汪在报纸上刊登招聘启事,准备再招兵买马,市场部和工程队都需要充血,在乔明月手里的时候海视以前所有的广告制作基本上都是外包,现在他要像连重的七巧一样成立自己的制作部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还可以在外面揽活弄几个汽油钱。
周一下午唐宋和吴则非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成都万都大功告成,问他准备啥时候带着吴太去巴黎逍遥一下?吴则非笑问他真的假的?
唐宋大笑道:“奶奶的!你是官我是民,忽悠谁也不敢忽悠你啊。哥哥我是很有诚意了,趁着你媳妇肚子还没大,赶紧的出去玩玩,别等到陈莎莎腆着肚子出去,带回来一法国籍的儿子。呵呵,你放心,反贪局不会找你头上的。”
小吴笑说行,我和陈莎莎商量商量,总算逮住机会割你小子一刀了。
下班后吃过晚饭唐宋又去了一趟蔡江川家,有些日子没过来了,到他家的时候两口子正没事逗着儿子玩。那小家伙秉承了蔡江川车祸前愈夜愈兴奋的传统,八点多了还跟刚起床似的不安分。对他这个干爹不仅陌生了,还拽得连笑一个都吝啬起来。唐宋在他小脸蛋轻轻一弹,“跟你老子一样,有了你妈就忘了干爹,小不仗义!”一句话逗得王语嫣哈哈大笑。
坐下后,王语嫣先抱着蔡赫过去,蔡江川问他成都之行怎么样?
“合同当然带回来了,常大宝很够意思。”
蔡江川又问道:“到了成都你不会一点想法没有吧?”
唐宋拿起茶杯,“你越来越邪乎了,你那《易经》呢?借我练练,呵呵,还真他妈能唬人。”呷了一口茶后又接着道:“嗯,我见到李毅雯了。”
蔡江川失笑道:“老子认识你十几年,你ρi股动一下我就知道你要打屁。他怎么样?”
“应该还好吧,唉!都说时间这玩意儿是疗伤圣药,真希望对李毅雯也一样。”
“应该?你不确定?”
“我不确定,也害怕确定。人哪,真要到了这般地步才明白年轻时候鸡芭惹的祸得用心来弥补偿还。我是去成都前两天才得知她的联系方式的,这是不是冥冥中注定要下一次心灵的油锅?你是神棍,帮我掐掐。”
“嘿!对你这种信邪不信命的家伙,神棍是喝稀饭的,解决不了问题。也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小纪回来,让它过去吧。”
唐宋点头,“舍此之外还能怎样?李毅雯……唉!祝福她?祝福也是魔术师手里的飞刀,江川,我准备和晓蓝结婚了。”
王语嫣刚好此时走进来,“老唐,李毅雯怎么啦?哦,你和晓蓝姐要结婚了?先恭喜你,嘻嘻,飞刀我就不耍了。”
“我欠晓蓝太多,结婚不是还债,我想和她结婚,这也是小叶最后的愿望。”
蔡江川道:“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小纪身边,准备什么时候结呢?”
王语嫣笑着说:“是啊,我原来还以为你要等到你干儿子给你当花童了,快点嘛,我给你当伴娘怎么样?”
蔡江川笑道:“你个孩子他妈给人当伴娘?小纪非骂死我不可。”
唐宋也笑着说:“日子都还没定呢,我要请孙健当伴郎,伴娘那位子就给你留着。”
王语嫣伸手要作势打他,唐宋手机响了,孙健打来的。“你黄眉大王啊?刚说你你电话就打来了。”
电话里孙健情绪似乎有些不好,“真要是黄眉大王就好了,老子一屁要熏死一批人。唐总在哪儿呢?”
“江川这儿呢,怎么个情况啊?每个月那几天来事了?”
孙健叹了一口气,“唉!别他妈的提了!出来喝一杯吧,我离职了,环顾四周,也只有你小子那酒量能浇灭我恰似一江春水的愁了。”
“离职?”
放下电话唐宋笑道:“孙健说他离开城管局了,满肚子垃圾找地方倒呢,要我去化解他恰似一江春水的愁。”
“他的愁估计都随长江向东流了,剩下的怕是火窝在心里,我和你一起过去。”
两人来到台北路,在一间大排档找到孙健,他一个人正点着烟在熏,看见蔡江川也来了,“难得啊,江川也出来透透气,我们三英多久没有一起厮混了?”
蔡江川笑着坐下,说道:“太久,我已经扯呼收山了。你小子现在还是孤魂野鬼,遥想老子当年,嘿!”
唐宋看看左右接道:“遥想当年?精子泛滥了,雄姿英发,横刀立马,谈笑间,唉!已过而立之年。时间过得真快。”
孙健把烟ρi股往地上一扔,“靠!时间,真他妈的不给脸!老板,上酒!”
唐宋摇头苦笑,“到底怎么回事啊?”
“今天打离职报告了,明天起可以在家睡觉了。”
蔡江川看着他,“好好的辞职干嘛?”
孙健又点上根烟,“迟早的事,机关我也呆烦了。”
唐宋猜想估计孙健又是玩起违规操作,在单位混不下去了,他那副科一副就是好几年,像是古时候迟迟看不到转正之日的如夫人。房子贷款又吊死鬼似的跟在ρi股后面,于是与人苟合,多半是拿了人家好处又东窗事发了。这些年他惹了不少事,唐宋还在七巧时就背了一内部处分,后来兔子吃起窝边草,和刘燕纯离婚,差点还闹到单位去。“你这种流氓性格在机关该如鱼得水才是,不是一时冲动吧?”
“兄弟也不瞒你们了,确实没多大意思,混机关我比小吴那是差远了,在副科的椅子上坐得我都生痔疮了。前不久帮朋友一点小忙又招纪委了。嘿嘿,如其再折腾,不如我拍拍ρi股自己走人。”
唐宋果然没猜错,“嗯,此处不留爷,也没什么了,就是折腾了这么些年有点可惜了你。”
蔡江川也道:“也没什么可惜了,既然在那鸟地方玩不转,换个码头也不见得是坏事。”
酒上来了,孙健给他们两人一人一瓶,“好啦,既然我已决定净身出户,也他奶奶的没什么好再抱怨的。今天有你们两个陪我喝酒,我们只谈风月,再追忆似水年华。尤其是江川,都成模范丈夫了,和小吴有一PK。”
蔡江川车祸后基本上不怎么喝酒了,心情大好时偶尔小酌一下,今天喝的是啤酒,他没有推辞,把自己的杯子满上。“呵呵,不是少了条腿,风花雪月你拍马都赶不上,永远只能望着老子的背影大兴感叹。”
孙健这点不得不拜服,端起酒杯,在桌上一敲,“你就算少的是中间那条腿这辈子也该够本了,喝一个。”
三人一饮而尽,唐宋笑道:“你不会存的这个心思,想要赶超江川才到如今还在女人身上前赴后继奋不顾身吧?”
“那倒不至于,现在已经性趣大减了,没什么意思。”
“你要早点明白这道理,刘燕纯也不会走了。对了,你单位那小情况怎么样了?叫什么来着?”
孙健满上酒,“谭蓉,这阵子关系也冷了。我是接近大彻大悟了,这女人从市场经济学出发,老婆也好,二奶、情人、姘头、红粉也好,都一样,只是名称不同,但同一个载体——人,区别在于肉体使用的合法性,使用频率有别,体现出价值的高低。我和她就是情人关系,情人如同货物被放于架上,没人看时,自己欣赏;有人看时,就彻底的表演。情人发的誓,和堂倌嘴里的话一样靠不住,他们都是惯报虚帐的家伙。你们两个不要这样看着我,哈,更不要骂我是禽兽,人要是站在猪圈里面,猪照样笑你是哪来的禽兽?”
蔡江川失笑道:“娘的!你小子是接近大彻大悟了。”
唐宋也笑道:“就你这些悟来的道道可以忽悠人了,失业了也可保每天有馒头啃。怎么样?怀念起刘燕纯来了吧?”
孙健点头,“刘燕纯基本上是个好女人,是我对不起她。”
三人就着龙虾鸭脖子和啤酒不时大笑不时感叹的扯淡,蔡江川和唐宋都没怎么喝酒,孙健对离开城管局还是心有不快,自斟自饮,一个人喝了大半。
蔡江川问起他以后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先休息阵子再说吧。”
快十一点时,孙健已经喝多了,唐宋起身买单,先送他回家,然后再送蔡江川回去。在车上蔡江川感叹道:“孙健自己倒没说错,迟早的事。”
“嗯,我能明白他的感受,不是出事他不会离开单位的,人哪,春风得意的时候再错再荒唐的事都可以替自己找到合理的借口,失意了才会懂得反省。看他那番‘高论’估计早后悔和刘燕纯离婚了。回头是岸,有时候回头未必看得到岸。”
续 第二十六章 幸福时光·已觉春心动
周四上午唐宋在公司处理点事,柏科的合同执行上出了点小问题,昨晚和廖国华吃饭联络他们的革命情谊时,他婉转的提醒唐宋,现在楼市不景气,公司银根吃紧,柏科希望在广告攻势上不要再有纰漏。唐宋当然知道现在整个房地产业大气候转冷,柏科广告投入虽然不算大,但钱砸出去却收效甚微,廖国华也有压力。想想也是前几年地产业呼风唤雨,大秤分金,如今房子竖起来来了,大把的银子拿来做铺天盖地的宣传推广,却还是门可罗雀,开发商荷包一天天瘪了,还得看银行脸色,心情自然痛快不到哪儿去。这就好像习惯了暖冬,大衣棉袄送人了,突然来了阵寒流,再看着别人身上的衣服感觉愈发冷。
唐宋苦笑,以前在七巧时他只负责市场,看着连重操心发脾气,暗笑那阿拉内分泌失调。现在亲自掌舵了才有了感觉,唐朝大小事情他睡着了都得挣半只眼睛盯着,一个疏忽就得安抚廖国华,拿笑脸去温暖他冰冷的ρi股。所谓革命情谊在利益面前就好像小姐的那张面孔,你爽了她收钱了就你侬我侬,提起裤子你再告诉她忘了带钱,对不起,那脸足可以冰冷得让你阳痿。廖国华和他曾经“衷诚合作”,对唐宋还算客气,对唐朝的失误以武会友般点到为止,但唐宋心里明白,那是人家手下留情,相信响鼓不用重锤。好在问题能够及时解决,“当老板还真他娘的不容易!”唐宋自嘲的说道。
十点多的时候电话响了,唐宋一听感到很意外,他想不到罗米尼会给他打电话,还是龚裴碧亲自打来的。“唐总,我是龚裴碧。”
“龚小姐,您好!您的电话吓了我一跳。”唐宋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些。
龚裴碧在电话里也笑了,“我还从来不知道我的声音这么难听,会吓到人。”
“不是,不是!是太意外了。”
“也许还有让你更意外的,怎么样?唐朝对罗米尼今年的广告代理有兴趣吗?”
唐宋确实更感意外,他没想到龚裴碧还会信任他,主动为罗米尼的广告代理打来电话,这是他自己都不敢想的,也许是那两百二十万起了作用。两人约好时间,唐宋过去一趟罗米尼。
放下电话唐宋想起刘骏说岳清芒的银芒也在打罗米尼的主意,嘴角牵起一丝笑容,“山不转水转,和老岳又要碰头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骏替他把午饭送进来,自己也坐了下来,“老大,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在唐宋的印象里“当问不当问”本身就是句地地道道的废话,就好像把女孩儿骗到了床上再装绅士:“我可以吻你吗?”唐宋抬眼看着他,“放吧。”
刘骏嘻嘻一笑,压低声音道:“你早知道曹琳回来了?”
唐宋那天打电话叫小汪给曹琳公司送花篮,原本想叫刘骏去的,他和曹琳毕竟熟识,但一想到这小子大大咧咧的,又不知道曹琳官司了了没,怕他弄出不必要的麻烦来,才把这个低调的任务交给小汪。他一听刘骏问这个,故意板起脸,“你把小汪叫进来。”
刘俊一听赶紧站起来,“别,别!老大,是我多嘴看她订花篮问她的呢,我现在知道了,这个问题属于不当问的。”
唐宋摇头笑骂道:“让你打探岳清芒的消息,上瘾了?知道为什么那花篮不让你送去吗?”
刘骏再次坐下,一脸诚恳的道:“知道,你怕我趴到秦露露身上只顾使劲,嘴上忘了把门,给曹琳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
刘骏见唐宋并没有不爽,又道:“老大,你不怪曹琳了?当初要不是……”
唐宋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曾经恨不得把她卖到非洲去,她也有难言之隐。”
“嗯,明白!”
唐宋笑问道:“你明白什么?”
刘骏一边收拾饭盒一边说道:“明白为什么你是老大,你境界比我高。呵呵,要是哪个女人一晚上睡走了我三百万,我肯定这辈子不碰女人了。”说完他就闪人,不等唐宋出脚人就跑到了门口了。
周末唐宋过武昌,拉着纪晓蓝看了几个楼盘,如今楼市一片喊跌声,纪晓蓝的意思是再等等,唐宋却等不及了,他知道纪晓蓝已经等得太久。虽然他们一别经年,纪晓蓝又回国不久,但他们的关系无需再捅破,只要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两人最后在光谷看中了一套房子,小高层,在八楼,也是复式楼,一百六十几平,整一百万。纪晓蓝看得直咂舌,“唐宋,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唐宋知道她的意思,在她耳边笑道:“还有件事忘了向你汇报,我有九十几万的私房钱呢,不用老婆打工供房的。”那是曹琳还他的三百万退给罗米尼剩下的八十万,还有柏科先期的那笔提成。
纪晓蓝先是一笑,然后故意板起面孔,“老实交代,还有多少事隐瞒着呢?”
唐宋举手道:“再一分钱的私房钱都没有了。唉,真不知道以后这日子怎么过?”
纪晓蓝“扑哧”一笑,眼睛里溢满幸福,“你要是不介意,我很乐意养着你!”
当天下午他们就下定了,这套房子在关东,离原来唐宋为他和李毅雯打造的爱巢也不远,这小区环境要好得多,房子还是精装,一个大客厅,一个餐厅连着厨房,四个房间加一个书房,还有两个大大的洗手间和阳台。回去的一路上纪晓蓝一直笑着,十几年的等待在这一刻变得触摸得到的真实起来。她憧憬着在那套房子里和唐宋一起再走过一个、两个、……十五年,慢慢的变老。
晚上唐宋说出去吃饭,纪晓蓝说不要,“现在还早呢,我要吃你做的饭!你为我做的饭。为了褒奖你下厨,我陪你去买菜。”
唐宋双手抓住她的肩,笑道:“我是否该叩谢隆恩啊?”
纪晓蓝在笑着后退一步,撅嘴鼓励他,“好啊!别嘴上说说呢,我接下来的台词是否免礼平身?嘻嘻。”
唐宋作势要跪,突然换了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又一把抓住她,“你好胆!还未过门就扯旗造反,颠乱仑常,看老唐家家法怎么伺候你?”
纪晓蓝咯咯笑着,唐宋微一用劲,拉她到身前,一只手帮她拢了拢额上的发丝,眼中射出无限柔情,轻轻道:“晓蓝!”
纪晓蓝梦呓般“嗯”了一声,然后微微仰起头,娇媚的闭上双眼。
唐宋右手抱住她,看着这张就在这间屋子里曾经沾满泪水的脸,心中涌起怜爱疼惜,先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低头,封住她温润的双唇。
纪晓蓝全身一阵轻轻的颤抖,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唐宋,两人就那样站在客厅中央不知今夕何世的深情拥吻。
良久,纪晓蓝才娇羞不胜力把头轻埋在唐宋肩头,呢喃道:“这感觉真好!”
唐宋温柔的移开她,双手捧起她的脸,嘴角带着坏坏的笑,“可我还意犹未尽呢。”
纪晓蓝似乎还未从刚才亲吻的迷醉中苏醒过来,“那你还要怎样哩?”
唐宋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她,“我要你一辈子这感觉都意犹未尽!”
随后两人手拉手出去买了一大堆菜回来,唐宋在厨房忙活的时候纪晓蓝先是手忙脚乱的打下手,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炒完每一道菜。纪晓蓝家里没有酒,买菜时也忘记买了,她看着桌上的四道菜,兴奋得像个孩子,“原来做菜这么好玩的,嘻嘻,厨房里的男人最迷人了,难怪你这招以前都屡试不爽。可惜刚才忘记带点酒回来哩。”
唐宋看着一脸满足的纪晓蓝,“原来我只有做菜的时候才招人喜欢,呵呵,不喝酒,喝酒我要原形毕露,你今天可难逃魔爪了。”
第二天到公司打了个转后,唐宋出发去罗米尼,他和龚裴碧约好今天十点。在武广停好车,等电梯的时候岳清芒出现了,一身灰色高档休闲西装,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大皮包,鼻梁上的眼镜与时俱进了,换成了一副金边的。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的。唐宋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他走近,“岳总,这么巧!好久不见了!”
岳清芒眼中极不友善的神色一闪即逝,也笑着打招呼,“武汉真的不大,唐老弟,该叫你唐总了吧?你这是……?” 他和唐宋几年前在七巧一别后基本上没有再见,但两人并非完全没打交道了,都心知肚明。唐宋一进海视就不动声息的暗度陈仓,撵走了乔明月,还顺带搞定了柏科,最后“用心良苦”的搭了个台子,让岳清芒过了把唱戏的瘾,只不过角色有些狼狈,是个小丑,闹得半城风雨。岳清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颜面尽失不说,银芒也遭受不小的损失。
唐宋指了指楼上,“二十八楼,见个客户。”
岳清芒架了架眼镜,演技似乎有了长进,他已经怀疑国际大酒店那出戏是唐宋导演的了,如今不期而遇不仅没有分外眼红,还能奉上笑脸。“巧了!我也是二十八楼。”
电梯来了,唐宋让岳清芒先进,心里暗道:这厮演戏上瘾了,难不难受啊?
岳清芒主动问起海视最近怎样?
“还行,混个温饱,早听说岳总离开宝怡,自己大展宏图了,银芒这两年声名鹊起,岳总不得不让人佩服啊。”
一提声名鹊起岳清芒想到国际嫖娼聚赌闹上报纸的事了,眼中阴沉之色渐重,估计肚子里问候遍唐宋的祖宗十八代了,脸上却依然带着浅笑。“都是朋友们照顾,没有他们哪有今天的银芒。”
和罗米尼打交道唐宋向来准时,今夜也不例外,十点整和岳清芒一起踏进罗米尼公司大门。因为和龚裴碧预约的十点,他先一步被请进去。
这次两人见面的地方是唐宋几度造访过的龚裴碧的办公室,龚裴碧工作时间似乎一成不变的一套职业装,见到唐宋笑着站起来,主动伸出手。“我们应该算是老朋友了吧?唐总?”
唐宋笑道:“龚小姐还是叫我唐宋吧,这样我会自在得多。”
“自在?难道我声音不仅难听,还会给人压力?”
唐宋知道她是开玩笑,“老实说如果不是龚小姐一个电话,我真不敢踏进罗米尼的大门,这像是做错过事的孩子生怕大人不肯原谅呢。”
龚裴碧再次仔细打量唐宋,“嗯,和三年前初见你时确实不太一样,我们是朋友,我说话直接你不要介意。”
唐宋点头。
“如果不是你主动退还那两百二十万,我对你的印象仍然不会改观,现在我相信我没看错人。其实我应该恨你的,哈哈,你让我浪费了两年多的时间和机会。”
唐宋知道她说的是曹琳卷款后她受牵连被调回上海的事,“对不起,龚小姐,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的歉意。”
龚裴碧伸手制止他说下去,“我想知道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突然退款?”
“我一直想挽回或是弥补因为我带给罗米尼的损失,可直到前不久才有这个能力,更没想到龚小姐也重回武汉了。”唐宋还想问罗米尼是否可以帮助销案,打住了,有一个基本常识他还是懂的,在中国民事纠纷讲究“民不告官不纠”,但曹琳那案子已经是刑事案件了,在罗米尼这里下力那是背上痒痒挠大腿,不管用。要销案估计还得曹琳自己施展通天手腕了。
龚裴碧对唐宋的回答意料之中的很满意,她告诉唐宋罗米尼今年会加大广告投入,需要找一家稳妥有实力的广告代理替换掉去年的广告合约。接着把为唐朝准备的资料递给他,“我很欣赏你也相信你,新唐朝能拿出一份出色的策划案吗?”
“谢谢龚小姐,我努力!”
离开罗米尼时唐宋对龚裴碧确实心存感激,尽管有些机会是他争取来的,但这个女人对他一直很关照,或许真像龚裴碧自己所说的,他们身上有相同的东西,从唐宋她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某些影子。
回到公司他把设计部几个叫进自己办公室,仔细交代他们在一周之内务必弄出个罗米尼的广告方案来。“今天周一,周五下班前,我要看到完整的方案。资料都给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和不明白的随时找我。”盯着罗米尼的他相信除了岳清芒的银芒外还有大把的广告公司,在罗米尼传统的公关方式不会奏效,得靠实力说话,龚裴碧既然给了唐朝一个机会,唐宋不想错过,更不想龚裴碧失望。
两天后,唐宋抽了个时间再去了一趟光谷,极其豪爽的把房子解决了,他一次性付了现金八十万,剩下的由银行按揭。这里就是他们不久后的家,他没告诉纪晓蓝房产证上写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唐宋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在车上他给纪晓蓝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马上过去献殷勤,问她晚上想吃什么?纪晓蓝笑说唐大厨弄什么她就吃什么,最后叮嘱他带瓶酒回去。
唐宋在群光广场停车,准备到超市采购,下负一楼时,眼睛扫向旁边的必胜客餐厅,正好一对情侣坐在窗前甜蜜。那女孩满脸幸福的张大嘴巴等待男友喂她吃东西。唐宋心里一动,脑子里闪过一副同样的情景,几年前就在这间餐厅,李毅雯也是同样的表情。一千多天而已,恍如隔世,物是人非,留下的只有回忆和抹不去的伤悲。他摸出手机,找到上次记下的Lose的电话。
多少年后,唐宋一想到这个电话都会感叹天意弄人,他不相信命运,却屡屡不得不接受貌似命运的安排。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后悔给Lose打这个电话,但他知道不打这个电话他可能真的会后悔,而且是一辈子。
续 第二十七章 李念·惹来 千愁万绪
Lose的电话通了,唐宋并没有别的意思,从成都回来后他一直想打这个电话。Lose让他再次见到了李毅雯,尽管还有遗憾,他已经无法去消除那遗憾了。人生没有遗憾那才可能真的是遗憾了,它就好像爱人,伴随着我们的一生,谁都梦想爱人是完美的,那太难,脚趾上的一颗痣都有可能让你心里偶尔咯噔一下。
Lose听到唐宋的声音很开心,“我希望听到好消息呢,你从成都回来了?”
唐宋那次在中广和她分开时告诉过她自己会去成都出差。“是的,回来了,见到了李毅雯,谢谢你,Lose。”
“呵呵,知道你会再见她的,她有没有骂我?你们……?”
唐宋站在超市大门处,看着上下来往的人,“我们也许不会再见了。”
Lose在电话里“啊”了一声,似乎很失望很吃惊,“不会吧?喂,唐宋,你难道不知道吗?Lisa她没有告诉你?”
“我知道她还没结婚,可是……”
“可是屁呀?唉!真不知道告诉你是对是错,她都有儿子了,也是你唐宋的儿子。你以为她没人要才没结婚吗?”
Lose话还没说完,唐宋整个人都晃了一下,害怕自己听错似的。“你说什麽?”
Lose又重复了一遍,“你们的儿子都已经两岁了,你居然不知道,他叫李念,真不知道Lisa为什么这么傻?”
挂断电话唐宋站在原地足足几分钟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的上楼,边拨通了李毅雯的电话。李毅雯有了他们的孩子?太突然了!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电话通了,李毅雯还没接,几秒钟的时间让唐宋感觉那样漫长。“唐宋?”
唐宋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栗,突然间仿佛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半天才呼出一口气,缓缓的问道:“雯雯,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
李毅雯似乎没想到唐宋已经知道了孩子的事情,也是沉默了半响才说:“告诉你什么?”
“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想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李毅雯的声音十分平静,“我不知道,或许会瞒你到你知道的时候。知道了又怎样?”
“对不起!雯雯,可那也是我的孩子,不是吗?那是我们的孩子。”说到这里唐宋心里一阵愧恨,儿子已经两岁了,自己居然不知道,还要别人来告诉他。他并不是责怪李毅雯,或许就像Lose所说的:李毅雯为什么要这么傻?宁可一个人独自承担和面对这些,也不肯让自己知道。
李毅雯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是的!那是我们的孩子,是你留给我的,除了伤痛和记忆里的开心外唯一的留念。当我三年前九月十九号离开武汉时我就想要彻底忘记那里的一切,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会让我这辈子都无法走出你带给我的伤痛。”眼泪再次滑落在李毅雯的脸上,她的声音开始噎咽。
回忆和伤痛也再次向唐宋袭来,“雯雯……”
“我不要做你的雯雯!我好难受,我要忘记!可我做不到!孩子我也不想要,可是……”李毅雯在电话里哭泣了,轻轻的抽啜。唐宋被时间渐渐愈合的伤口重新被这一声声抽泣再次撕裂。“可是……除非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做母亲了。都是你,都是你!唐宋,是你……是你!”
唐宋感觉喉咙被堵住,眼角无法自已的湿润,李毅雯那一句句是你是你更像是一把锤子敲击在他胸口。“对不起雯雯!”除了这三个字他也无法再说出什么了。李毅雯和他在一起一年多的时间里曾经两次怀孕,最后都做了人流。为此唐宋很自责,李毅雯更是对医院都产生了恐惧心理。孩子?那该是两人分开时在东湖边上一夕缠绵留下的。唐宋知道两次人流已经给李毅雯身体带来了很大的伤害,偏偏分手离别时又埋下了种子。
李毅雯抽泣的声音渐渐听不见,情绪恢复了些,“唐宋,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就这样好吗?念念现在是我的全部,我会让他健康快乐的长大。”
“你等我,雯雯,我明天就去成都!”
接着唐宋又和公司小汪打了一个电话,让她马上就是现在去替他订一张明天一早飞往成都的机票。
快六点了,唐宋坐在群光广场上的条椅上,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却思潮汹涌。李毅雯泪流满面的脸在脑中浮现,快三年了,他留给她的那些伤痛还在折腾着她,现在有了小李念,更无法忘记了,那些过往的时光越走越远,可那些如同刀刻般的记忆呢?是否也渐行渐远?是否因为李念的到来会变得慢慢模糊?李毅雯的眼泪告诉他,她无法忘记,或许不愿意忘记。唐宋没有做父亲的经历,即便儿子都已经两岁了。但他可以想象得到这两年时间里李毅雯是如何度过的,是如何一个人在产房里等待儿子的到来,又是如何一天天慢慢的看着儿子长大。他仰起头,正好一架飞机经过,唐宋恨不得那架飞机就是飞往成都,而他正坐在上面。
手机响了,他摸出来一看,像是做梦突然醒来般呆呆看着手机屏上显示的那个名字:晓蓝。
这两个字让唐宋在这个五月的黄昏里浑身一阵颤抖,仿佛从飞机上突然跌落再被浇上一盆冰水。手机还在响,他却不敢打开,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纪晓蓝,更不知道应该怎样告诉她明天自己又将去成都,不仅见李毅雯还会见从未谋面却已经两岁了的儿子。
三十秒钟了,唐宋一咬牙打开手机,纪晓蓝却挂掉了。
他起身走到车边,钻了进去。十分钟不到就来到了纪晓蓝楼下。
“咦?大厨先生,你买的菜呢?”纪晓蓝一开门看见唐宋站在门口,两手空空。
唐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们出去吃好吗?今天有些累,改天再做。”
纪晓蓝看出他脸色有些不大好,“那好!这样有个比较,知道你做的菜有多好吃。刚才怎么没接电话?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唐宋摇头,心里隐隐作疼,“没有,就是有点累,刚手机在车上没听到呢。”
纪晓蓝帮他倒了一杯水,“那你先休息会儿,我们晚点再出去吃饭。”
“没事,一会就好。”一会儿就好吗?唐宋接过杯子,轻轻的坐下,看着纪晓蓝,刚才准备接她电话时下定决心,告诉她自己今天也才知道的一切,他知道那对纪晓蓝意味着什么?但他必须告诉她,纪晓蓝十五年的爱和青春让他无法再隐瞒或欺骗她什么?那太残忍。儿子的“横空出世”像一阵夏日的风暴,让他猝不及防,他是感到欣喜,这欣喜就如同风暴在夏日里所带来的凉意,但他也知道伴随着这凉意的可能是他和纪晓蓝所有的感情、希望被风暴无情的摧毁。即便如此唐宋还是想要和她一起来面对。痛,对他,对纪晓蓝,对李毅雯都已经无法避免,或许一起痛过,风暴过后,他们还能彼此依偎。李毅雯呢?唐宋艰难的喝下一口水,希望可以冲淡心里渐渐翻腾的痛感。
纪晓蓝丝毫没有察觉唐宋心底的翻江倒海,以为他真的只是累了,笑着说道:“要不唐总再委屈点,嗯,该是委屈你那尝遍山珍海味的肠胃,就在家里用点小女子煮的面条好不好?” 她知道唐宋很多东西不吃,真有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不见得会动筷子。唐宋还没回答,她记起什么似的接着道:“对啦,你上午打电话说什么会有惊喜给我哩?嗯?”
唐宋心里先自一惊了,纪晓蓝所说的惊喜就是他下午办的事,他们的新房,那是以他们两个人的名义买的。下午八十万砸出去的时候他还满心喜欢,因为这确实会为他和纪晓蓝的幸福锦上添花。现在呢?告诉她新房准备了,新娘准备了,然后再丢给她一个真正惊的炸弹:自己和李毅雯的孩子都两岁了。那会炸飞掉纪晓蓝所有的幸福的喜悦,或者还有她的心。看着她的笑脸,唐宋的心在抽搐,准备告诉她一切的决心就像遇见了猫的耗子,跑得了无踪迹。他站起身来,走近纪晓蓝,拉起她的手放在掌心,“我们吃饭去,没有人煮的面比你煮的更好吃,可我怕你会宠坏我都胃呢。”
纪晓蓝笑靥如花,“言不由衷,不过还是挺受用。不要左顾而言他哩,惊喜在哪里?”
唐宋拉她往门外走,“楼下。”
纪晓蓝看到唐宋已经把周末看中的那套房子买下来了,还用的是两个人的名义,笑容再次从心底一路飞到脸上。在学校门口一间餐厅吃完饭,纪晓蓝说想去湖边兜兜,唐宋轻轻一笑,车子往湖边开去。离湖边越近,他心里对于这里的记忆愈加清晰,四年前那个仲夏夜,在满天星光和一湖碧水的见证下,他和李毅雯第一次亲密接触;三年前,同样是夏天,星光和湖水见证的却不是他们的如糖似蜜,而是他们的眼泪和最后一次的缠绵。
在一处空地停好车,两人静静的坐在里面。纪晓蓝已经觉察到唐宋不是累了,“唐宋,你有心事对吗?你从来不会骗我的。”
唐宋眼睛有些不敢看她了,透过车窗看着夜色下的东湖,“是的,晓蓝,我有事要告诉你,”
“为什么不看着我?”纪晓蓝幽幽的道。
唐宋缓缓转过头来,表情平静得有如湖水,眼中痛苦的神色却出卖了他。纪晓蓝看在眼里,心中一颤,她太了解唐宋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毅雯有了我的孩子,我一直不知道,已经两岁了。”
他话刚出口,纪晓蓝的脸色就骤然凝止住般一动不动,看着唐宋的眼神瞬间涌起哀伤痛苦。“什么时候知道的?”
“几个小时前。”纪晓蓝的眼神让唐宋感到刺痛。
几分钟的沉默后,纪晓蓝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刚才唐宋的惊喜让她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可那喜悦还没来得及伸展就被狠狠的掐死。她站在湖边,突然感觉有些冷。
唐宋跟了下来,走到纪晓蓝身后,想抱住她,却发觉好像没有了勇气,竟然伸不出手。“晓蓝,……”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成都?”
唐宋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明天。”
回去时,纪晓蓝双手抱胸,眼睛始终望向车外,一言不发。到了楼下两人默默上楼,进屋后,唐宋伸手挽住纪晓蓝的肩膀,“晓蓝,对不起!给我点时间好吗?”
纪晓蓝身体在轻轻的颤抖,抬手握住唐宋挽在她肩上的手,“去吧,你应该去看看的,那是你们的孩子。”
第二天中午,唐宋再一次走出双流机场。上了的士后他打通了李毅雯的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到成都,希望马上见到她。
一个小时后他在上次那间咖啡厅见到了李毅雯,这次李毅雯表现得很平静,进来到坐下却都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唐宋。
唐宋也看着她,李毅雯显得有些疲惫,眼睛还微微有些肿,估计是昨天哭了,晚上又没有休息好。“雯雯,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呢?”
李毅雯把头扭向一边,“你不还是知道了吗?”
“你太……”唐宋本想说你太傻了,却突然打住,谁都可以这样说李毅雯,唯独他唐宋不可以,李毅雯“这样傻”都是拜他所赐。
李毅雯回过头来,“我太傻是吗?”
唐宋顿时无语。
“就算太傻也已经傻过呢,你来成都是为了见念念,”李毅雯继续道:“念念也是你的儿子,他……很像你,你有权利见到他。”说完从包里拿出几张相片,递给唐宋,“这是念念不同时期的照片。”
唐宋手有些微微发抖,昨天知道李毅雯有了他们的儿子,他当时最想见到的人是李毅雯,现在仍旧是。可是李念,这个生命中突然出现的孩子,是他的儿子,虽然从未谋面,但从知道的那一刻起他就渴盼见到这个现在已经是李毅雯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他接过照片,第一张就是小家伙的近照,唐宋看上面的时间是五月一号,也就是一个多礼拜前拍的,已经会走会跑了,一脸笑意靠在李毅雯怀里,像个小天使。照片上的李毅雯同样笑着,笑得很满足,也很美。唐宋一张张翻下去,一共十二张,差不多是李念每长大两个月拍下一张。他眼角又抑制不住的湿润,李毅雯没有说错,小家伙确实长得像他,每一张都是笑脸,都如同花儿般灿烂。唐宋手轻轻抚摸照片上的李念,双唇紧闭,强要忍住眼里就要倾泻而出泪水,心里喊道:“宝贝!念念!对不起!”
李毅雯看着他,眼泪就要滑落眼角了,心里顿时后悔起来,在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太残忍,鼻子开始发酸了。念念也是唐宋的儿子,他却直到念念两岁了才第一次见到儿子,还是相片。“唐宋,我带他出来吃晚饭,你见见他。”
唐宋伸手按了按眼睛,擦掉眼角的泪水,缓缓点头,“谢谢你,雯雯。”
李毅雯递给他一张纸巾,“念念现在很快乐,不要先认他好吗?否则他要哭闹的,回家了我妈妈知道了,她有心脏病,我怕她会受不了的。”
唐宋心里一痛,觉得这是天大的讽刺,也是生活对他的惩罚。李毅雯当年带着满身伤痕突然从武汉跑回成都,她妈妈知道她和唐宋已经离婚,还刚刚从医院里出来,一气之下差点心脏病发作。后来发现李毅雯居然还有了身孕更是玩不起那心跳,硬是到医院住了半个月。
李毅雯离开时把那些照片留给了唐宋,说是晚上五点半带儿子出来吃饭,让他们父子团聚。唐宋找了间酒店住下,先从头到脚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最后坐到床上,捧着李念的那些相片,一张张看了起来。每一张相片都是一个天使,都是一个脚印,也是一段成长,从襁褓之中到咿呀学语再到自己都可以满地跑了。唐宋在李念脸上身上看到了李毅雯的影子,那影子影像般在他脑中缓缓流转,流过一次就撞击一次他起伏而沉重的心。
时间过得很快,五点钟李毅雯打来电话,问唐宋在哪儿?唐宋告诉她酒店的地址,李毅雯说半个小时后到,不上来了,就在酒店大堂里等他。
挂断电话唐宋就直奔大堂,出门前走到门外又退了回来,在洗手间镜子里照了照,然后对着自己笑了笑,那笑容他自己都觉得很难看。
续 第二十八章 别聚·愿人间天上
五点几分唐宋就来到了酒店一楼大堂,他要等待李毅雯呣子的到来。这时候时间像是被人拉住了腿,感觉一分一秒都过得分外的慢。他不时看表,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其实等待对他来说只不过从昨天到今天而已,却仿佛很久。有多久?等待的滋味激荡着希望,又充满痛苦。一天而已!唐宋突然想起了纪晓蓝,他慢慢退回椅子旁坐下。纪晓蓝现在同样就在武汉等着他,而且她已经等待了漫长漫长的十五年,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等待是否会有结果,那该是怎样的痛苦?唐宋感到一阵翳闷,差点让自己透不过气来,好似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他把头靠在椅背上,慢慢的深呼吸,周围的空气却像变得稀薄,呼吸竟是那样的艰难。“晓蓝!”唐宋在心底呼叫,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几分钟后,感觉好了许多,他坐起身子,眼睛望向门外,正在这时候,李毅雯手里牵着身穿一套天蓝色卡通服的李念慢慢走了进来。小家伙拽着李毅雯的手,样子十分乖巧,一对小眼珠子却好奇的四处张望。
唐宋站起来,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精灵一步步走向自己,快步迎了上去。他先看了一眼李毅雯,然后蹲下身子。双手轻柔的扶着正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小李念。李毅雯也蹲了下来,用手理了理小家伙的头发,笑着对他说:“念念,叫……叔叔,他就是妈妈刚才跟你说的一直想你的叔叔呢。”
此刻恐怕没有人可以理解形容唐宋的心情,儿子出世到现在他这个爸爸才第一次见到,还不可以相认。即便认了估计也未见得能换来小李念的一声爸爸,现在还得满脸笑容的听着他喊自己叔叔。眼泪在唐宋眼中隐隐转动。
李念看了看李毅雯,然后才怯生生的喊道:“叔叔!”
这一声叔叔如同一枚炸弹彻底炸掉唐宋眼泪的堤防,再也抑制不住,从脸庞泻下。他伸手轻轻抚摸念念的脸蛋,强颜笑道:“念念,来,叔叔抱!”
李毅雯看到唐宋的失态,也侧转过脸去,不忍看到。
念念对他这个叔叔爸爸完全陌生,丝毫不懂也不领情他老子要抱他的心情,仍旧紧紧抓住李毅雯的手不放,“妈妈,叔叔不乖,叔叔哭了。”
这是在酒店大堂,不时有过往的客人,唐宋却顾不得那么多了。李毅雯回过头来,“念念,让叔叔抱你好不好,妈妈累了呢。”
念念这才听话的松开她的手,张开一双小手臂,等着唐宋抱他。唐宋伸手抱起他,先在他脸上亲了亲,才对李毅雯说,“谢谢你!念念,我们去哪儿?”
念念一指门外,小声说:“念念要吃肯德基,妈妈不让呢。”说完伸出自己的小手替唐宋抹脸上的泪水。“叔叔为什么不乖啊?妈妈不喜欢念念不乖。”
唐宋的眼泪差点再次被他抹了出来。
成都五月的阳光很灿烂,像是川菜火辣中带着温暖,三人打车来到肯德基。究竟血脉相通,路上那会儿功夫,唐宋和儿子关系大有改善。小家伙已经和他很亲密了,不停的逗他。李毅雯看在眼里,既开心又心中不忍,孩子容易忘记,也许明天早上醒来就会不记得这个“叔叔”了。可唐宋呢?现在愈是温馨,分开时愈会痛苦,那痛苦会像长了利齿的耗子时刻咬噬着他。
在肯德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小李念比唐宋小时候乖多了,吃东西时不仅安分,还没有见了鸡腿就忘了他这个“叔叔”。唐宋看着他,心生感触,世事之难料莫过如此了,几天前他哪里想得到自己会为一个“陌生”的男人泪如雨下,这个男人像孙猴子般突然闯入他的世界,而且是血浓于水的至亲至爱。念念的眉毛睫毛还有那张微微撅起的嘴唇像极了唐宋,眼睛更像李毅雯,大而有神,纯洁无邪,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和善意,快乐极了。唐宋心里对李毅雯也充满感激,念念没有享受到父爱,却得到了她的全部。
“你现在哪儿工作呢?还做健身教练吗?”一直没有机会问,唐宋还不知道李毅雯现在是否有工作。但他知道一个人带孩子花费的不仅是更多的爱、心血和时间,还需要成本,物质的。
李毅雯伸手帮念念擦了擦嘴,“不了,我在一家时尚杂志社上班,那样会多些时间陪念念,尤其是晚上。”她明白唐宋的意思,接着道:“你不要担心,他会生活得很好的。念念,告诉叔叔,念念乖不乖?”
小家伙看着唐宋,“叔叔,念念很乖,不惹妈妈生气的。”
唐宋一脸慈笑的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叔叔知道念念乖,叔叔以后经常来看你好吗?”
小家伙用力的一点头,“好!”
唐宋还不知道念念生日哪一天,“雯雯,念念生日是……?”
“四月十八号,阳历。很巧是吗?”
唐宋心头一震,四月十八号,那是他和李毅雯第一次见面的日子,确实太巧。四年前那一天,他还在七巧,第一次见到李毅雯,就认定她是今生的唯一。“四月十八号?真的很巧。”
李毅雯看着唐宋欲言又止,拿起面前的奶茶喝了一口,还是问道:“你打算怎样?纪晓蓝知道吗?”
唐宋看向窗外,缓缓点头,“我告诉她了。”
李毅雯也随他的目光看向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的眼中在那一瞬间闪过一丝失望和伤感,轻轻道:“我和念念会很好的,唐宋,我知道纪晓蓝一直爱着你,回去吧,不要让她再等得太久。”
唐宋心里又感觉隐隐作痛了,上次来成都见到了李毅雯,如果说他还有遗憾,那遗憾也只能深埋心底了,纪晓蓝会用爱和柔情慢慢帮他抚平再融化掉。如今有了李念,成都他是永远也割舍不下了。一边是苦苦等待了自己十五年无怨无悔的纪晓蓝,况且和她眼看苦尽甘来,新房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同样也是自己对她的承诺。一边是自己曾经爱到心痛的李毅雯,还有到现在只尽过这一个小时父爱和责任的小李念。唐宋先收回目光,看着李毅雯熟悉的脸,突然说不出话了。
从肯德基出来,李毅雯看时间还早,“我们去天府广场坐会儿好吗?”
唐宋把念念架到自己脖子上,“念念,妈妈说的好不好?”
“好,念念要去看鸽子。”
李毅雯笑了,“他记性可真好,上次去过一次喂了鸽子,到现在还记得。念念,天要黑了,鸽子们都跟着鸽妈妈回去睡觉哩。”
“可念念都还没睡呢?”
唐宋哈哈大笑,这是昨天到今天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了。
这儿离天府广场不远,过两个街口就是,三人一路漫步过去,太阳已经西沉,霓虹初上,夜色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八点钟左右的时候,唐宋送李毅雯和念念回家,李毅雯执拗不过,答应唐宋送他们到小区门口。她担心万一被她妈妈看到这时候唐宋出现,会让她再次进医院的。当初准岳父母专程去武汉参加他和李毅雯的订婚礼时,唐宋再三保证会照顾他们的女儿一辈子,谁知一年光景就让李毅雯身心俱伤的逃回成都。那也罢了,居然还是怀孕回来的,老两口坚决不要这个孩子,但上天却给他们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要么生下,要么以后都可能不能有孩子。这一切呢?他们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把这笔孽债都算到唐宋身上了。也有这部分原因李毅雯才一直没有告诉唐宋,她有了他们的孩子。当然更主要的原因唐宋已经知道,那就是李毅雯的伤还没好,她也一直认为在自己离开后,唐宋会再无理由顺理成章的和纪晓蓝走到一起。
到李毅雯家楼下时,念念已经睡着了,静静的躺在妈妈怀里,唐宋在他小脸上轻轻的亲了一口,“再见宝贝!爸爸会再来看你……还有妈妈!”
李毅雯看着他们父子离别,眼睛里一瞬间噙满泪水,“唐宋……什么时候回武汉?我明天送你好吗?”
唐宋想和念念多些时间相处,但他知道这样只会让彼此分开时更加难受,念念承受不起这些。“我明天下午回武汉,嗯,明天中午一起吃饭。雯雯,谢谢你!”
目送李毅雯抱着念念上楼,唐宋才转身离去。回到酒店,他拨通了纪晓蓝的电话,“晓蓝,明天等我一起吃晚饭好吗?”
纪晓蓝的声音依旧淡然平静,像从天际飘到唐宋的耳中,“明天就回吗?”
“明天下午的飞机,到武汉后,我去趟公司就直接过去接你”。
“我等你!见到念念了吗?”
我等你!这三个字让唐宋恨不能马上就飞回武汉去。“见到了,他很好也很快乐。”
“你应该和他多呆些时间的,你欠他的。”
“我欠他的。”唐宋暗自叹气:我不欠谁的?蔡江川说他欠林小叶的,李毅雯说他欠纪晓蓝的,他现在又欠着李毅雯和儿子的。这些情感的债该如何偿还?即便不要利息,这辈子他只怕都还不清的。小叶已经走了,她那笔债唐宋只能带进棺材了。李毅雯和纪晓蓝该还谁的?这欠下的不是人民币,无法两全。
第二天中午他和李毅雯一起吃完了午饭,临走的时候拿出一张卡,递到李毅雯面前。“雯雯,谢谢你!拿着吧,也许你们不需要,可我不知道可以给你们些什么。”
李毅雯先侧过头去,唐宋的话让她知道他对儿子的亏欠无法用时间来还了。迟疑了半天她才终于接下卡,里面有十万,是唐宋原本准备用来装修新房的。“念念会很好,如果想他了,随时可以来看他。”
唐宋轻轻点头,昨晚他到夜里两点才迷迷糊糊睡去,他爱纪晓蓝,更做不到让她那十五年的等待与希望再化成泡影。坐进的士里,他看着李毅雯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只能在心里祈求她一定要幸福。
下午三点多钟的飞机,到武汉时快五点,一下飞机唐宋就直奔公司,这两天唐朝很忙,几分合同都在执行中,出不得差错了。如今的唐朝不仅是他的,还有海红霞一半的股份,不容再有失。何况眼下房子定了,需要装修和还贷,成都李毅雯呣子他更不可抛弃不顾。这些都需要唐朝运转正常,提供大把的钞票。罗米尼的策划案也要尽快完成,已经是周五了,设计部今天要交货。唐宋事先打过电话回来,让他们在公司等他。拿到策划案后听设计部简单作了个说明,他还需要自己完善。现在没时间了,唐宋把东西往包包里一塞,宣布下班,然后他直接下楼,开上车就过武昌了。
到纪晓蓝楼下已经七点了,屋里没人,打她电话,纪晓蓝说在图书馆,让唐宋过去接她。两人在学校图书馆门口见面,纪晓蓝怀里抱着几本书,看唐宋下车快步走了过来。“你再不来,我要把这些书吃下去了。”
唐宋笑着替她打开车门,“要消化不良的,想吃什么?”
纪晓蓝钻进车里,“随便啦,估计我都可以吞得下只牛了。”
还是上次的那家餐厅,坐下后,纪晓蓝看着唐宋,“为什么这么快回呢?”
唐宋心中已有决定,那痛苦的感觉也不似前天那样强烈了,既然无法两全,既然必须面对,他只能选择。纪晓蓝的眼光他无须再逃避,他伸出手轻轻握住纪晓蓝放在桌上的左手,“因为我不想让你再等太久。晓蓝,房子装修好了,我们结婚好吗?”
纪晓蓝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你太没有诚意,这样算是求婚吗?”
唐宋笑着拿起餐桌上的塑胶花,“这是我现在拿得出的最大诚意了,请纪小姐万勿推辞,聘礼改日奉上。”
纪晓蓝巧笑嫣然,伸手接过,“这世上恐怕只有我,才会被你一只塑胶花就哄得忘乎所以。”她反手抓住唐宋,“记得聘礼改日送到我府上哩,否则唉,还是休不了你。”
唐宋这两天被折磨得快要窒息的心渐渐复苏,“呵呵,纪小姐情意深重,唐某铭记于心,永感五内。”
菜上来了,纪晓蓝真是饿了,胃口也很好,吃得不快,却没有停下筷子。“念念好吗?”
唐宋喝了一口水,“两岁多了,比我小时候帅,很乖很快乐。”
纪晓蓝看唐宋说起儿子时脸上那从未见过的满足陶醉的慈爱表情,叹道:“李毅雯真不容易,为了念念肯定牺牲了很多。”
唐宋转身拿包,纪晓蓝又呢喃道:“我是否很自私呢?”
她声音很小,唐宋还是听到了,微微一怔,刚刚复苏的心感觉又被绞了一下。他知道李毅雯放不下的不仅是过去自己带给的伤,还有对自己的感情,可她仍旧祝福自己和纪晓蓝。纪晓蓝在面对自己时却在拷问她的心,替李毅雯伤感。他再次心底叹息,但他知道他的一切感受欢乐痛苦都瞒不过纪晓蓝。
纪晓蓝伸手接过唐宋递过来的照片,一张张看了起来,尽管知道李念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里她也和唐宋一样经受煎熬,她自认为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准备。可当她看到照片上的李念时,心里依然宛如有根刺在扎,这确实是他们的儿子,她一眼就可以看出小李念身上唐宋和李毅雯的样子。照片上的李毅雯看上去没有变,但她怀抱小李念的眼神,就像是拥有了这个世界般的幸福与满足。
吃完饭后,唐宋送纪晓蓝回家,在楼下告诉她不上去了,“晓蓝,早点休息,明天我怕不能过来了,罗米尼的方案我需要完成,我们的新房等着它来买颜料地板了。” 刚才吃饭时他已经告诉纪晓蓝,这次去成都给李毅雯呣子留下了一笔钱。
纪晓蓝轻轻一笑,“嗯,这个周末准你假了,不要太辛苦,我会心疼的。”
唐宋在她额头上吻一下,“我知道,上去吧。”看着纪晓蓝转身上楼,他也准备上车了。
纪晓蓝却突然在楼道口停下,扭头看着正要钻进车里的唐宋,“唐宋!”
唐宋回过头来,“嗯。”
纪晓蓝站在路灯的阴影下,唐宋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说道:“我爱你!”
唐宋心头一震,走回她面前,这三个字对纪晓蓝来说太辛苦了,也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说出口。他把纪晓蓝轻轻拥入怀里,在她耳旁低声道:“愿人间天上,暮云朝雨长相见。”
续 第二十九章 爱或不爱·还道有情无?
接下来的周末两天唐宋都呆在公司里,抛开所有心事把设计部搞的那个罗米尼的方案又仔细加以调整改进,对罗米尼唐朝没人比他更熟悉了,当初罗米尼进军华中市场,第一个广告代理商就是连重的七巧,也是唐宋经手的,后来辗转到了唐朝,还是他一手包办。龚裴碧主动邀请他竞标,当然除了对他个人的好感外,也相信他了解罗米尼,可以做出令人满意的广告案来。
星期六晚上只和纪晓蓝通了个电话,唐宋躺到床上和她煲了一顿电话粥,然后倒头就睡了。周日忙到错过午饭时间,总算满意了。明天就要拿着这份方案再去罗米尼,他相信龚裴碧同样会满意。
收拾完东西,唐宋给海红霞打了个电话,自从新唐朝挂牌后,海红霞就没再来过,她对唐宋的信任差可比得上刘备对孔明了,这让唐宋更加不敢大意,经营唐朝那份小心也和孔明经营蜀国那份谨慎不遑多让。他们间平时只是偶尔的电话联系,想到海红霞唐宋已经不会想到是连重的糟糠之妻,更不会再联想到她和小季在香格里拉双飞大战史密斯,只觉得她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女人,一个孩子他妈,一个朋友,倒是西安之夜会莫名其妙的钻进脑子里。
电话通了,海红霞心情不错,说正和几个朋友在打牌。唐宋也没什么事,就和她约了个时间喝茶,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提及到唐朝半个字。最后海红霞笑说:“这样吧,唐宋,茶也别喝了,改天你上海姐家来一趟,呵呵,我做几个菜,我们吃顿便饭。”
唐宋也笑道:“海姐要替我省茶钱呢我当然求之不得,我带个朋友一起过去行吗?”
“女朋友就行,其他人免谈。”
放下电话,唐宋才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想起和海红霞从认识到纠缠不清到对簿公堂再到现在如水相交,不禁笑了起来,生活真是奇妙。当初为了罗米尼一个玩脱裤子,一个玩偷Pāi,如今他却掌舵载着海红霞母女再次驶向罗米尼。
下楼后,唐宋取了车直接开到了蔡江川家,快一点了,他们两口子都在,干儿子不理会他这个干爹大家光临,正在元龙高卧。一进门唐宋就不客气的嚷嚷,“小王,有什么吃的?饿得我刚才上楼都是爬上来的。”
王语嫣刚给他倒了一杯水,“你还没吃饭?我让小丁帮你做。呵呵,爬楼梯?看来你还不饿,放着有电梯不坐。”
“嗯,是爬进电梯的,随便弄点就行。”
蔡江川看他精神不错,“有情饮水饱,呵呵,他有杯水就行了,纪晓蓝怎么样?”
“难道你们每天就喝水?她还好,现在学校好像还没安排事,估计快了。”
王语嫣问道:‘什么快了?你们结婚吗?”
唐宋笑着说:“你还惦记着伴娘呢?结婚也应该快了吧?对了,我们已经在光谷买下套房子了。收拾好了,接你们过去看看。”
蔡江川问了下房子的情况,“娘的,你们总算熬到瓜熟蒂落了。绕了个大圈子最后还得认纪晓蓝这个门。”
唐宋收起脸上的笑容,“或许这才是生活的真谛,否则太过平淡,也不会懂得珍惜和体味。”
这点蔡江川也是深有感触,“嗯,好在依旧花好月圆,小纪真的很难得。”
王语嫣也道:“是啊,晓蓝姐像是从古代来的,是我见到的最最痴情的女人,老唐,你一定要好好补偿她呢。”
唐宋点头,“还有件事,唉!前几天我为此差点一夜白头,唉,估计晓蓝也很受伤。我有儿子了。”
蔡江川和王语嫣同时惊道:“什么?”
王语嫣看着唐宋,又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有儿子?”
“嗯,我和李毅雯的,我前几天才知道。”
蔡江川脸上的表情有些不信又有些气恼,“你别告诉我你小子这次去成都和李毅雯又破镜重圆,搞出什么事了?”
唐宋苦笑道:“你想哪儿去了?还什么老子认识你十几年?你就这样认识的?”
王语嫣也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哪来的儿子啊?咦?不对呀?去成都才几天哪有那么快。”
唐宋叹了一口气,“我和李毅雯的儿子,叫李念,已经两岁了,我周四又去了一趟成都,见到了。”
等到他们两人听明白,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不像是生活,更像是拍戏,还像是只有琼瑶才能整的出来那些老套套。
他们家保姆小丁把做好的饭菜给唐宋端上来,一个三鲜汤,一个腊味菜薹加一碗米饭。唐宋却突然没什么胃口了,“别说你们了,就是我……咳,李毅雯一直没结婚,就是男朋友都没有。一个人带着李念,我他妈的真是……”
蔡江川的确了解唐宋,看着饭菜快要凉了,“先吃饭吧。”他知道以唐宋的性格突然出了这么档子事肯定是饱受煎熬,他不清楚为什么离婚分手后李毅雯还会生下和唐宋的孩子,但估计她可能放不下和唐宋的感情。现在又有了儿子,唐宋确实情何以堪?
唐宋喝了一碗汤,米饭一口没吃就放下了。“看到李毅雯我很难受,可看到儿子我眼泪都忍不住,这老子当的!”
王语嫣试探着问他:“老唐,李毅雯还爱你?”
唐宋迟疑了几秒钟才艰难的缓缓点头,“是的!”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几天以来,他都不敢往这方面想,那会把他的心撕裂成两半,尽管他现在爱的是纪晓蓝。
王语嫣又问道:“你呢?还爱她?”
还爱她吗?唐宋问自己。不爱?为什么到了成都竟那样想要再见她?为什么看见她忧伤的眼神还会心痛?爱?为什么觉得纪晓蓝才是唯一?想要和她长相厮守?爱?不爱?或许自己已经分不清了。他重重的呼出口气,“爱吗?我已经向晓蓝求婚了。”
王语嫣一脸不解,但她看出唐宋眼中的痛苦神色,隐约知道答案了,不忍再问。她开始有些明白唐宋的感受了,突然之间,她觉得眼前这个她一直认为很优秀很坚强还有些花心的男人是那么无助,在他和纪晓蓝、李毅雯三人当中,也许他才是最痛苦的。无论结局如何,他都将背负一笔一辈子都无法还清的心债。
从蔡江川家出来,唐宋心里还是不平静,感觉像是被唐僧又念了一遍紧箍咒的孙猴子,那隐隐作痛的心就仿佛紧箍咒,他是无法自己除去了,或许永远都不可能除去。时间还早,他本想过武昌去的,却害怕这时候见到纪晓蓝,他这些年练就的对付生活和工作的演技在纪晓蓝面前像是蹩脚的魔术,两眼就能被她识穿。痛苦如同流感,是会传染的,瞒不了自己更瞒不了纪晓蓝。
在车上他给曹琳打了个电话,唐宋并不想得到她的安慰或是同情,他只想找个人倾诉,曹琳就是那个会听他倾诉的人,局外人。
电话一通就听到曹琳笑道:“唐总,现在喝酒早了点吧?”上次她的贸易公司开张,唐宋让小汪送去一个花篮,从成都回后,他就接到过曹琳道谢的电话,说是有空请他喝酒。
唐宋笑不起来,语气很平静,“我想见你!”
电话里的曹琳也收起了笑容,似乎感觉到唐宋情绪不对,“你在哪儿?”
三点钟,唐宋在京汉大道一间清吧里见到了曹琳。她先到的,要的是个小包间,唐宋一进门,她站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唐宋,然后脸上才露出笑容,“这是怎么了?听你声音士气低沉,还以为你形容枯槁,怕认不出你呢。”马上进入夏天了,曹琳全身上下都是一身黑色,黑色的非职业套装,黑色的手包,黑色高跟鞋,映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唐宋苦笑着和她一起坐下,“就是上次你公司开张没去道贺而已,不Diao我两句不爽是吧?”
曹琳头发好像剪短了些,化了淡淡的妆,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幽幽的香水味。“为什么突然想见我了?对了,喝点什么?茶?酒?”
唐宋点起一根烟,打火机在手里转动着,“酒吧?什么都行。就是想找人聊聊天。”
曹琳再次盯着他看,“行!你等一下。”说完起身叫进来服务员,要了一壶茶,一瓶红酒。
唐宋先问了问她公司的情况,曹琳说还行,刚刚打开门来,没指望财源滚滚。“都是朋友在照顾,我还是隐形人,不过快了。不说这个,到底怎么了?谁惹我们唐少这么郁闷?下午三点就要借酒浇愁,该不是为工作的事吧?又是女人?”刚说完曹琳自己就忍不住笑起来了,她的问题如连珠炮弹,一梭子打下去她都可以有歇袋烟的功夫了。
唐宋捧场似的笑了笑,点头道:“最近确实郁闷,我不大喜欢苦大仇深似的跟人倒垃圾。以前总拿酒当伟哥用,以为喝下去了就能够变得强悍坚强,然后斗志昂扬的解决问题,让所有人都满意。可有些事情突如其来,还凶猛异常,我都快招架不住了。”说完叹了口气,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既然酒浇不了愁就不要喝了,到底怎么了?”
唐宋摇头,一仰脖子把酒倒进口中,“我快要结婚了。”
曹琳不明白了,笑道:“看你这样子像是要离婚呢,我都不知道是否该恭喜你?”
唐宋没回答她的问题,像是自言自语的道:“究竟是我们自己跟自己开的玩笑还是老天爷开的玩笑?有些事情就像是和老婆Zuo爱。”
曹琳替他倒了半杯酒,又给自己倒上,会心的笑道:“和老婆Zuo爱?呵!你未必情愿,但她大约每个月会点名要求你来上一次。对吗?告诉我,怎么了唐宋?”她本想开玩笑说和老婆例行公事都招架不住,那真该吃伟哥了,可看到唐宋那表情,好像真的招架不住了,她玩笑也开不出口。
小半瓶酒下去后,曹琳才明白怎么回事,她看着唐宋喟然叹道:“可怜的人!可我不会同情你,你也不需要,对吗?工作中看你雷厉风行,快刀乱麻的,为什么在感情上却屡屡被伤,甚至还伤及无辜。多么奇怪?你竟是如此的优柔寡断!”
唐宋把头靠在沙发背上,听曹琳说下去。
“经历这么多,你该知道有些事情,嘿!就像梦遗,你知道它会来,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现在来了,很痛苦是吗?可那痛苦就好像是女人生孩子,是无法避免的,为了以后你就得承受。纪晓蓝一直爱你,等待了你十五年;李毅雯因为你无法再做母亲,有了你们的孩子。你痛苦,是因为你摇摆,可你知道你究竟爱谁吗?”
又是这个问题?在酒精的刺激下唐宋感觉头有些疼了。
曹琳有点激动了,还在继续,“如果你爱纪晓蓝,却因为李毅雯还爱你,为了补偿他们呣子和她复合,这伤害的不仅是纪晓蓝,还有李毅雯和你自己。如果你还爱李毅雯,却因为纪晓蓝的十五年和她结婚,同样你们都不会安乐。你究竟爱谁?”
究竟爱谁?唐宋不想问自己了。就要和纪晓蓝结婚了,他爱纪晓蓝。那李毅雯呢?这才是痛苦所在,唐宋无法消除那痛苦,更不愿这痛苦再刺伤了纪晓蓝的心。他需要倾诉和释放。
曹琳把最后一杯酒倒进自己的杯子,“谁都帮不你了你,哪怕是再烈的酒。既然想清楚了要和谁结婚,唐宋,我祝福你,希望你幸福。”此时曹琳心里想的却是三年前自己离开武汉前的那个夜晚,唐宋要她嫁给他。她还记得当时唐宋的眼神,也记得自己在天微亮离开时唐宋的样子。如果那天她答应唐宋会怎样?如果第二天早上她没有独自离开又会怎样?
唐宋双手捧脸,然后使劲的搓了搓,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谢谢你,曹琳。”
曹琳轻轻一笑,“你不用谢我,如果……”
唐宋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不待她说出口就打断道:“我也希望人生有如果,只可惜我们都会失望的。”酒被他喝了大半,即便今天不在状态,那点酒对他来说还是算不了什么,看看时间已经六点了。“我们走吧,你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曹琳好像和这里的老板挺熟,唐宋要埋单,被她拦住了。“我请你!什么时候结婚让我知道。”
出门后她也不要唐宋送了,看着他坐进车里,才拦下辆的士,然后冲他挥挥手自己走了。
唐宋从一桥过江到武昌,也许曹琳说的对,自己在感情上确实优柔寡断,以前总喜欢自比是段正淳,那个见一个爱一个多金多情的王爷。也从来不承认自己招惹女孩子是出于纯粹的生理冲动,甚至把部分风流债归于心儿软过豆腐,不懂得拒绝。现在心儿破碎得就像是小马哥那件筛子也似的风衣,才终于体会到多情正是无情处。他、李毅雯、纪晓蓝都缺少一把斩情丝的慧剑,才有今天这般比三国还让人头疼的理还乱的关系。唐宋并非推卸责任,他清楚今天这一切都是自作孽,即便不可活的也只应该是他一个人,至少纪晓蓝是无辜的。
到纪晓蓝家楼下天快黑了,屋里已经亮起灯了。唐宋停好车一步步上楼去,正准备敲门时,门开了。看见纪晓蓝站在门口,唐宋以为她要出门,“准备去哪儿呢?”
纪晓蓝侧身让开,笑道:“不去哪儿,就替你开门。”
唐宋进屋,“呵呵,我刚才往楼上看怎么没看到你?”
“我听到关车门的声音,到窗前正好看到你进楼洞,所以给你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吃饭了吗?”
唐宋拉起她的手,轻轻摇头,“好像没有。”
纪晓蓝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了,皱眉道:“大白天喝酒了?我肚子饿哩,吃饭。”
唐宋放开她,“和一个朋友下午喝了两杯,中午忙到错过饭点,上江川家蹭了一顿。”
纪晓蓝转身拿起桌山的钥匙,和他出门,边走边嗔道:“以后不许白天喝酒,更不许酒后开车。”
唐宋躬身笑道:“嗻!谨遵懿旨。”
纪晓蓝挽起他的手臂,“如有再犯,嗯,该怎么惩罚你这家伙呢?”
“呵呵,只要不跪搓衣板,怎么罚都行。”
纪晓蓝今天兴致很高,一上车就说想吃西餐了,唐宋开车了绕了一大圈带她到绿茵阁。吃完饭回来经过亚贸的时候,时间还早,两人又看了一场九点半的电影。谁知电影放到一半,纪晓蓝就靠在唐宋肩上睡着了。直到电影结束,他才轻轻的叫醒了纪晓蓝,“电影院睡觉别有一番滋味吧?”
纪晓蓝并没有睡得太深沉,笑道:“嗯,尤其有个肩膀可以依靠,终于又实现了一个梦想。”
唐宋听得心里一酸,拉起她,“所有的梦想都会实现。”
续 第三十章 双泪痕·今夜残灯斜照处
一回到家里,纪晓蓝就收拾衣服进了洗手间,到门口了扭头笑道:“老实点,不许偷窥!知道你这家伙有这嗜好。”
唐宋失笑道:“那你还迫不及待的要给我这机会似的?”
“现在是组织上考验你的时候,我不锁门,呵呵!”说完钻了进去,只轻轻带上洗手间的门。
唐宋大声道:“不锁门好,有蟑螂我进去也方便些。”
里面传来纪晓蓝的笑声,接着是放水的声音,唐宋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纪晓蓝淋浴的样子立刻钻进脑子,却只是她被水淋湿梨花带雨般的脸,他无法想象其余的样子。
纪晓蓝洗完澡出来,看见唐宋靠在那里像是睡着了,轻步走了过去。唐宋却突然睁开眼睛,“唉!忍得真辛苦!”
纪晓蓝横了他一眼,“原来是貌似经受住了考验哩。累了吗?”
唐宋点头接着有摇摇头,“还好!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来,给你唱支曲。”
纪晓蓝在他身边坐下,脚上跻着双拖鞋,一截小腿和脚丫露在外面,唐宋看得心头一荡。“你会唱吗?会不会吓到邻居?”
唐宋确实不会唱歌,也很少玩那个,属于五音不全的那种,大三以前嚎过几次,自己还挺尽兴。大三下学期,有一次和孙健、蔡江川约了几个女网友吃饭唱K,那三个女孩子加上孙健在K歌房里玩扑克牌,蔡江川在一旁起哄,唐宋一个人在那唱歌自娱自乐。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点了一首林忆莲和李宗盛合唱版的《当爱已成往事》,他正投入呢,自我感觉良好,被其中一个女孩子叫了暂停,还是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拜托!你还让不让我们玩牌了?见过唱歌难听的,没见过唱到你这么难听的。”唐宋脸皮虽然厚,但还是有一定的厚度,当时脸就红了,恨不得扒了那女孩的衣服,蹂躏她一番,让她承认错误。打那以后,唐宋很少唱歌了,一进K歌房那模样都已经被忘记掉的女孩子的那句大实话还阴魂不散的言犹在耳。
纪晓蓝从未听过唐宋唱歌,只听说他唱歌相当的逊,听的人耳朵很吃亏,所以才有此一问。唐宋今天倒是勇气可嘉,点头道:“咱把音量调低点,只要你听到就行。”
纪晓蓝笑道:“你真唱?可本姑娘今天没银子打赏呢。”
唐宋嘿嘿一笑,“我虽然卖身不卖艺,今天权当义演了。”
纪晓蓝咯咯笑了起来,把头靠到他身上,“我真怕你越唱我越清醒,瞌睡都被吓跑了。”
小曲终究没唱,两人就那样相拥着聊天,不一会儿,纪晓蓝就睡了过去。唐宋真的有些累了,低头看着把头枕在自己腿上已经熟睡的纪晓蓝,睡梦中她双眉微蹙,像是心有千千结,梦中都解不开。三十岁了,时间虽然并没有在她美丽的脸上留下明显的印记,可相比十五年前的初见,或者十年前的青春年少她还是变了许多。纪晓蓝没有曾经沧海,却取次花丛懒回顾,除却巫山不是云,为了他至今小姑独处。唐宋心里泛酸,伸手轻轻拢了拢她耳际的长发,再在她额上悄悄的吻了一下。他准备抱纪晓蓝到床上去,身子刚一动,纪晓蓝就似要醒了般轻轻“嗯”了一声。唐宋只好停住,过了一会儿才把她身体微微扶起,放到沙发上,走进卧室拿出一条薄被子替她盖上,然后关掉客厅里的灯,只留下卧室的灯光透出来。又再坐回原处,依旧让她躺在自己身上。
五月初的夜晚还有些凉意,唐宋伸手抓住纪晓蓝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静静的坐着。夜变得漫长起来,也静得思绪蠢蠢欲动,唐宋想要赶走它,他怕这不安分会惊醒梦中的纪晓蓝。可思绪却如同夜里的耗子,蜂拥而出,赶走了这只,跑出来那只,睡意都被悄然无息的折腾到没影。他想起今天下午曹琳说的话:你究竟爱谁?不是纪晓蓝吗?唐宋不用回答,纪晓蓝就在他的怀里。李毅雯呢?唐宋不敢想,可偏偏李毅雯的样子钻进脑子里。她的眼神,她的欲言又止,她抱着念念时的幸福与满足都让唐宋感到心在抽搐,再想起她这辈子都可能无法再做母亲,而自己马上就要和纪晓蓝结婚了,尽管她已经有了念念,可刺痛还是毫不留情的袭来。
唐宋看着卧室里的灯光,从未有过的巨大的伤心与无助像被点燃的秋草无可抑制铺天盖地的卷来,渐渐变成绝望。不仅因为他无法改变和决定的李毅雯和儿子的将来,更为可能永远也无法摆脱的眼前或者将来就像今夜此时般,他怀抱纪晓蓝却因为心底深处对于李毅雯呣子的愧疚与牵挂随之而来的痛苦折磨。卧室的灯光柔和而温馨,唐宋却感觉不到,斜照处划下一道淡淡的影子。已经深夜一点了,怀里的纪晓蓝进入深沉的梦境,唐宋却不敢看她,缓缓仰起头,定定的看着房顶,两行清泪由眼角悄然泻下。他拼命忍住,身体不能自已的一阵轻轻的抽搐。
纪晓蓝醒了!
她张开眼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小被子,微一侧首看到唐宋还在,而她的头就枕在唐宋的腿上。左手也被他握在手上,她感觉到唐宋的手有些凉,还在一阵轻微的颤抖。纪晓蓝心里先是涌起一阵巨大的幸福感,接着那幸福的温度被唐宋有些冰凉的手感染,渐渐降温。“唐宋!”
纪晓蓝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梦里传来,唐宋清晰的听到了,唯恐被她看到脸上犹自未干的泪水,装作没有听见。
纪晓蓝摇了摇他的手,轻轻的起身,屋里灯光有些暗,她坐起来,伸手抚摸唐宋的脸,再次轻呼道:“唐宋!”话刚出口,她就怔住了,心底一颤,唐宋的脸和手一样也是冰凉,还有泪水的潮湿。
唐宋也不说话,把她拥入怀中。
纪晓蓝脸贴在唐宋胸前,在那一刻眼泪也悄无声息的滑落。
唐宋是早上离开的,走的时候纪晓蓝已经睡到床上去了。是他三点多抱过去的,他自己则在沙发靠着睡着了。今天还要到罗米尼送去唐朝的广告案,已经和龚裴碧约好了,上午九点半。
回到家先洗个澡换了套衣服,唐宋这才打起精神出门。昨晚没休息好,在去公司的路上,他特地绕到武胜路龙门清粥过了个早。来到公司跟刘骏小汪交代了一声,让他们例会照常开,有什么情况等他回来再说,说完他拿上包匆匆忙忙往罗米尼赶去。
龚裴碧仔细看完了唐朝公司的广告方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果然没让我失望,不错,我个人对你们这份方案很满意,待会儿还得让别人过目。怎么?昨晚熬夜了?”
唐宋笑着点头,“很晚才睡,不过不是为这份策划书。我看过这两年里骑士广告公司为罗米尼投放的广告,我无权评论,不过既然罗米尼不满意,肯定有他不足的地方。其实说起来可能武汉广告界真没几个比我更了解罗米尼的,唐朝的方案我们做了调整,预算更加合理,代理费用也是你们可以接受的。只要这份方案通过,唐朝绝不会重蹈覆辙。龚小姐那个霸王条款唐朝也仍然可以接受。”
龚裴碧笑得大有深意,“霸王条款?嗯,那确实是温柔的紧箍咒,也是为了保障罗米尼的最小损失和最大利益。现在说合约为时尚早,下周一我们会有个小型的招标会,上海总部也会有人过来,那才是关键的一仗。”
唐宋先对龚裴碧表示感谢,接着说还有一礼拜的时间,正好可以看看方案是否还有可以完善的地方。“对呢,我好像欠龚小姐一顿饭,而且仿佛拖了很久了。”
龚裴碧看着唐宋,继而笑道:“你这算是邀请我吃饭吗?如果是我很乐意接受。不过不是这几天,等结果出来吧。”
回公司的车上,唐宋给小吴打了个电话,问他几时休假,说是随时可以过来领机票。“呵呵,吴处要是日理万机,分身乏术,让陈莎莎过来也行。”
“那我不客气了?这两天我抽空去趟你那儿。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国门,都不知道资本主义社会到底是怎样一种腐败堕落的生活,咱也出去见识见识,好警钟长鸣。”
唐宋哈哈大笑,“少他娘的扯淡!对了,要不要我帮你换点外汇?”
“我自己来吧,又不是贪污受贿,还怕ρi股不干净啊?”
“你们老吴家造人计划进展怎么样了?你小子除了升官什么都慢人半拍。”
吴则非笑道:“再慢也比你们老唐家快。孙健离职了,你知道吧?”
“嗯,前不久还出来喝了两杯,他一肚子泔水。小吴,我要结婚了,房子都准备好了。”
“哈哈,是吧?唉!晓蓝算是等到了!改天我过去了好好聊。”
成都万都的前期款早打过来了,唐宋为小吴准备了十万,大概相当于一万欧元。他们之间无需多言,这是他的一点心意,也确是小吴应得的。
回到公司快十一点,业务部就刘骏一个人在,唐宋把他叫进办公室。“怎么个情况?”
刘骏在他对面坐下,“大郑和我手里的情况稍好点,小江和小朱估计一时半会儿难得有突破了。”
唐宋让他说说自己和郑海龙手里的客户,“你小子现在多少算个领导了,的拿出点领导魄力来,不是搞女人,先说说吧,对了,招聘广告打出去了,让你筛一遍怎么样了?”
刘骏脸上尴尬一笑,把自己手里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听得唐宋眉头直皱。“大郑那边要乐观得多,长洋跟了小半年了,我们为他们做的方案书上礼拜刚送过去,估计差最后一哆嗦。楚风和千橡地板我陪他去过一趟,和我们关系不错,千橡上个月还找我们在《金报》做了小篇幅的软广告。”
唐宋点头表示知道。
刘骏继续道:“招聘的事差不多了,业务部我筛了一遍留下了几个等老大你再看看,工程部也按你要求留意了,资料都在小汪那边。”
“嗯!约个时间我见见,提前通知我。主要还是业务部的,开年这一个半季度已经没了,海视以前我们到现在还在执行的合同不算,今年我们到手的合同是八百多万吧?除了九九和小朱那单报媒,加起来也不到三百万,其余的都是我一手找回来的。所以啊……”唐宋边说着手边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我也不想敲打你们了,但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你多用点心。你说一个男人证明自己靠什么?”
刘骏跟唐宋好几年了,很少见他这样语重心长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说话,但唐宋说的确是事实,现在的唐朝就基本上是靠他一个人在撑着。刘骏想不到唐宋最后冒出那样一个问题,想了想,“该是靠自身的价值吧。”
唐宋又问:“价值体现在哪里?”
刘骏小心翼翼的答道:“事业?”
唐宋笑了,“你算没回答说体现在女人身上,对我们一个普通男人来说当然是事业。事业包括什么?金钱、地位、名誉、家庭、还有女人,明白我的意思吧?事业有了,你喜欢女人,不说予取予求,什么秦露露啊,到时候在你看来可能就是只乌鸦,主动飞到你身边了,你还会嫌她黑。”
刘骏笑着虚心受教,“在事业上我也没蛮大野心,能像头你这样我就知足了。秦露露这阵子没怎么联系了,估计岳清芒回过神来,她忙于招架了。”
唐宋最后叮嘱他说这段时间自己有些私事要处理,让他多长只眼睛看着点几份正在执行中的合同,千万别再他妈的出纰漏。“合同都拿下来了,在执行上出问题那就像办事忘了带套,所有后果你都得自己承担,还得陪着小心。你帮我叫小汪进来。”
中午吃完午饭,唐宋先给纪晓蓝打了个电话,昨晚的情景历历在目,纪晓蓝最后睡去的时候因为发现了他暗自垂泪而满怀心事,早上离开的时候她没醒。纪她告诉唐宋说上午接到了学校给她安排的事,下个礼拜就要开始工作了,正在用功。唐宋说今晚有点事就不过去了,“晓蓝,下周房子就要开始装修了,我们周末再去看看他们的设计方案好吗?否则弄好了再不满意我们只有请黄大锤了。”
纪晓蓝轻笑道:“你连健身房都准备好,我没什么意见了,不过你告诉他们卧室地板我要蓝色的。”
刚放下电话,唐宋又拿起来,找到李牧和严炎的电话,先打的李牧的手机,上次两人通电话还是好几个月前,春节的那会儿。见面则更久远了,是快三年前唐朝开业的时候。
李牧听到唐宋的声音相当兴奋,“哈哈!兄弟啊,别来无恙?”
“托李大将军宏福,呵呵,还算安好。最近怎样了?”
李牧说起自己的公司又是叹气又是得意,他和朋友合伙开的那间广告公司据说已经颇具规模,带着李牧飞奔向千万富翁的行列。“唉!天子脚下混口饭吃不容易,都是大爷,咱不说这个。哥几个很久没见了,真想你们,他们还好吧?”
唐宋笑道:“我是否也该叫你李大爷了,好不好你小子不知道自己问他们几个?”
李牧收起笑容,“唐宋,来北京吧?我这是第几次请你了?在这里你会找到你想要的,再过今年,你来了看着北京城的姑娘只能干瞪眼了。”
唐宋心里充满兄弟般的温暖,李牧知道他这两年不好过,还记挂着他。“我怕是离不开武汉了,纪晓蓝回来了,我们准备结婚。今天给你电话呵呵,就是想听你这大爷给我说两句好听的。”
李牧哈哈大笑连道恭喜,问他们日子订了没有?
唐宋说还没,应该快了,接着告诉李牧他在武汉挺好,唐朝也东山再起了,“兄弟我已无复当年勇,现在守着一亩三分地就知足了。哥几个都还行,也挺想你们的。有严炎的消息吗?”
“我算是服你了,唐宋,你这几年的经历比唐僧西游还他娘的曲折,现在和小纪也修成正果了,日子定了告诉我。严炎呐,有些日子没消息了,只知道他老婆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唉!时间过得快!一个个都真他妈的成了爹了。”
严炎的情况唐宋也知道一些,本想和李牧打完电话后再和严炎也聊几句的,想想算了,严炎曾经对纪晓蓝痴迷过,现在就告诉他还不知道他分享的是不是喜悦,只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了。
晚上回到家里,洗完澡躺到床上,唐宋又忍不住拿出儿子的照片,一张张看了起来。想起在成都和他一起度过那几个小时,尽管儿子叫李念而不是唐念,尽管儿子一口一声叫的是叔叔,刺得他心如针锥。此刻看着他的笑脸,那刺痛变得模糊了些,其中还夹杂着欣慰和满足。翻到五月一号那张了,李毅雯的脸庞随即跃入眼中。唐宋呆呆的看着手中伊人,思绪再次飞向遥远的夜空。
续 第三十一章 意外·料峭春风吹酒醒
周四下午快下班时,吴处突然大驾光临唐朝公司,他自己径直杀到唐宋的总经理办公室。唐宋正在和一个客户通电话,看到小吴示意他稍等。
小汪送杯水进来,小吴第一次来唐宋这里,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等唐宋挂掉电话才笑道:“你每天就在这里和酒桌上忽悠你的客户?”
唐宋走到沙发边坐下,“咱这叫做生意,你们跟着大老板混的那才叫忽悠。假期定了?”
吴则非往沙发上一靠,“嗯,为人民服务这么久还没大休过呢,这个月底带媳妇出去溜溜。快下班了吧?叫上江川,一起吃个饭?”
“行啊!要不叫上你媳妇儿?”
小吴拿起杯子呷了一口,咂咂嘴说:“咱哥仨叙叙不行?娘的,非得拉上女人,是不是再叫上小纪和王语嫣来个合家欢?”
唐宋微感诧异,这小子自从捧着的铁饭碗上镶金带银后,说话很少这样跟土匪手里的枪似的动辄走火。唐宋摸出根烟点上,苦笑道:“老子以为你家老佛爷手眼通天余威远慑呢,怎么了?造人成功,让你睡地板了?肾火上涌?”
吴则非也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像是挂了冰条的松枝舒展不开。“你他妈还是这样,肾亏嘴不亏。跟江川打个电话,说我们一会儿过去接他,找个地方喝两杯去。”
唐宋站起来,看看时间,“不用了,直接过去把他拎出来就行了。今天突然想起喝酒,还要避开你们家一把手,待会儿哥哥好好安慰安慰你。”说时拿起包,从里面摸出张卡递给小吴,“密码605605,准备去哪儿呢?”
吴则非也不客气,接过道:“陈莎莎想去欧罗巴,嘿!她认为一个女人若生不能去那里虚荣一下,哪怕只是幻想两秒钟就跟死了连副棺材板都没有似的,不能见鬼还不瞑目。”
唐宋失笑道:“那你小子得要光着腚扒钱了,省着点花啊,哥哥还不是王永庆,能拿劳斯莱斯当拖垃圾的车用。卡里那点银子只够你们在巴黎米兰买两条范思哲或Dior的裤衩了。”
两人开着小吴的车在蔡江川楼下拉上人,掉转头直接到湖广总督府,饭点刚到,人不多,他们要了个小包间。蔡江川兴致很高,“我正在家捧着威廉·萨默赛特·毛姆 《人性的枷锁》犯晕呢,今天咱吃公还是吃私啊?”
吴则非笑道:“有奶是娘,有钱是爹, 今天只有我孝顺你们了。”
唐宋哈哈大笑,“江川,看来我当年确具远见卓识啊!幸好没投身公职那个角斗场。看看我们吴处,一顶看似风光的乌纱背后,满眼孝顺他人爹娘的辛酸泪。”
吴则非戳指苦笑。
蔡江川悠然道:“你懂个毛!小吴修炼这几年该有体会了,你问问他,手握权杖和手拿银子摸奶子哪个更有快感?我等俗人,玩不转那个,估计也没机会体验了。”
小吴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我最近肚子里满是苦水,本想找你们两个倒到,你们却拿黄连伺候老子!嘿!这官场水深浪大,以前不觉得,娘的!奋不顾身地往里跳。不过总的来说玩的还是挺过瘾,还上瘾!这就像手Yin,明知道多了对身体有害,可为了那快感总还是忍不住。”
唐宋知道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才拿玩笑奚落他,也是开导他。他了解吴则非,当初义无反顾的奔着党去,就是为了混个蟒鹤等身的光明前途。现在就算遇着点小挫折,只要不是致命的,小吴怎都会扛过去。他也相信小吴现在的问题或者说只是烦恼绝不是致命的。酒菜开始上来了,等到服务生出去,唐宋才又笑道:“嗯,吴处有苦水那倒倒,知道你们辛苦,为人民服务鞠躬尽瘁,累坏了脑子喝坏了胃,晚上还得跟陌生人睡。财政厅可算是国家重器,关乎黎民生计呢,……”
唐宋还没说完,蔡江川就打断道:“原则上的问题小吴不会有的,呵呵,这点党和人民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吴则非苦笑着看他们两个逗。
唐宋又道:“我也相信,你自己说吧,不会是工作中超越职权想搞妇女工作吧?”
吴则非叹了一口气,给他们满上酒,“真让你说着了!”
唐宋和蔡江川都大吃一惊,小吴从大学时候起就不是那种小JJ不老实的家伙,他那玩意儿基本上安分守己,不会见门就入,见了美女就翘翘。和陈莎莎结婚后更是刀枪入库,只认自家的门,现在又是他仕途爬坡的当口,照理更应该两腿夹得比小姑娘还紧才是。难怪今天杀过江来,这种事自然不能让陈莎莎知道了。
小吴把自己酒杯满上,“来!先干一个!”
唐宋和蔡江川都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他。小吴看他俩的表情,嘴角一掀,自嘲般的说道:“别拿这眼神看我,老子又不是圣人。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杯酒下肚,裤子就松了,整个过程就跟拍电影似的一气呵成。”
蔡江川这才撇撇嘴,笑道:“官场现形记你这才拉开序幕,只是敲敲锣吧,你小子就跟早泄似的偃旗息鼓,还方寸大乱。接下去怎么混呢?”
“嘿!那倒不至于那么没出息,只是没想到这么窝囊。”
唐宋笑道:“窝囊??你把人家……是大姑娘吧?”
小吴点点头。
“你把人家大姑娘给办了还窝囊?我说你小子不是那东西平时捂得挺严实嘛?这次怎么就不堪一击,几杯酒让人放倒了。”
吴则非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那大姑娘也是他们财政厅的,几个月前从别的科室调过来,是大姑娘,但不是雏儿,也不是那种男人见了就骨酥腿软的毒药,更不是小吴七情六欲发作了想要从下头宣泄出去。据他说那妞就是很能善解人意,该是阿芙蓉那类玩意,初见之下你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慢慢可能就会中毒上瘾了。即便如此小吴还是牢记组织和吴家一把手的教诲,时时排便清毒,保持身心健康。上个礼拜,在酒精的刺激下那毒还是发作了,善解人意变成了善解人衣,酒后在车里小吴和那妞稀里糊涂把那事给办了。虽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都是成年人,你爽我爽大家爽,爽完各就各位就得了呗。谁知事情没完,倒不是那妞尝到甜头黏过来了,而是小吴前几天才知道那妞是地地道道的窝边草,是另一科室胡副处八竿子恰好打着了的远房亲戚。那胡副处对这远房亲戚从工作到生活关心到无微不至,前天突然跑到小吴办公室来兴师问罪。到这时小吴才醒过来,知道自己可能中了人家的套了。他们处今年人事有变动,处长要挪窝了,处长ρi股底下那张椅子几个人都盯着,那胡副处就是其中之一,而小吴最有可能被扶上马转正。
听小吴说完,唐宋失笑道:“奶奶的!这衙门里还真是水深,还浑,什么招都敢使。难怪你小子觉得窝囊,鸡芭八百年难得解放一回,谁知道碰到股土匪,”还被算计了。
蔡江川拿起酒杯,三人一碰,“跟你们两个不一样,我现在最富有的就是时间。这阵子没事就抱着书看,呵呵,还真有点意思,《资治通鉴》翻两回了,小吴抱完媳妇可以抱抱它。权、钱、色就跟我们身上的褂子裤子裤衩一样的,密不可分,既是老百姓的头等大事,更是官场的主旋律。谁见过只穿裤衩或褂子招摇过市的?一把处长的椅子整出这点动静再合理不过了,这次着道了只怪你轻忽大意,没有斗争经验。结果你喝口酒吞了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总算还有东西跟着快活了一回。要紧是安抚好后院,别让它着火了。”
小吴也这是意思,既然折了一阵,立定脚跟,大不了再来过,要真为了这事惊动了陈莎莎,还真不是开玩笑的。“还能怎样?娘的!就是觉得窝囊,被人算计了还得装作中了五百万似的,生怕人知道。”
唐宋看着蔡江川,“呵呵,你还真有狗头军师的风范。唉!小吴的表现已经相当招人妒忌了,中文系混进省财政中枢,才几年的功夫虎口夺食,不靠父辈荫泽,不靠宗亲裙带,别人打个盹你都是堂堂副处了。太顺风顺水未必是好事,一点小挫折对吾辈来讲只当料峭春风吹酒醒,谁怕?老子正年轻!哈哈!干一个!”
酒过三巡!蔡江川这两年基本上没像今晚这样痛饮了,豪兴大发,一拍桌子,“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人生得意时,切记须尽欢,莫使金樽酒,空对月阑珊。当年一场车祸废了老子一条腿,幸好胯间三寸物完好,而且颈上这玩意儿感觉愈发好用了。老天待我不薄,老婆儿子,够花的银子,还有你们几个龟孙子,我得好好享用。小吴啊,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人生虽不长,也不可为一时荣辱一子得失搞得焦头烂额满盘落索,呵呵,真要想更大限度的为人民服务,百尺官头更升几步,你还真得跟李宗吾那厮好好交流交流,再学习学习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著作,才能玩得尽兴玩得开心,否则听天由命罢,放开怀抱,莫要虚度此生才是正经。看看唐宋,哈!逢敌亮剑,逢女人亮肝,真以为金刚不坏练到了心肺上,须不知生活不仅突如其来,还专攻你的命门。你问问他,估计现在是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一个小纪青春眼见换来比翼连理,斜刺里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李毅雯并未嫁作商人妇,还带着个儿子直站在望夫崖上偷偷的眺望。”
吴则非本来听蔡江川激昂文字,满脸堆笑,似是虔心受教,听到最后变成了惊奇,看着唐宋问道:“我靠!李毅雯?还有儿子了?你的?”
唐宋拿起酒杯一杯见底,“嘿!一言难尽,为此我都肝肠寸断了。”
小吴替他续上酒,“一言难尽,你就两言三言慢慢道来,老子兴致浓厚,为什么每次听到你的消息都让人大感意外?娘的,平地起惊雷,居然平白间多出一个儿子来。”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多情的人其实该是无情的人,当初若像孙健和江川,只顾荡平不安分的肾上腺荷尔蒙,虽然罪孽更深重,自己这会儿怕是要快活得多。李毅雯带给我的快乐即便短暂,但食髓知味,去成都前我以为此后都将会把她深埋心底,好好爱晓蓝,谁知一见到她才知道她的眼泪必将打湿我的一生。在飞机降落天河机场的那一刻,我也用眼泪告诉自己,人一生只有一个唯一,现在和将来的唯一是晓蓝。谁料到老天爷开玩笑他妈的开了上瘾,……”
听罢唐宋语带感伤的说完,小吴不住摇头,蔡江川无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可惜麻醉的顶多是胃,而不是脑子。他最近老捧着《资治通鉴》、《二十四史》那些满是历史尘烟的书看,愈来愈好用的脑子有点像面壁了七八年的达摩,渐渐清澈了起来。可对于唐宋这两难的感情也犹如达摩那七八年没修理的长发,一团纠缠,莫可奈何。
散席后,小吴载着唐宋先送江川回家,今天三个人干掉了三瓶酒,不多,小吴刚刚好,唐宋和蔡江川则微微醺。在车上,唐宋又安慰小吴,“吴处,洗干净鸡芭,擦干净ρi股,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呵呵,你的前程远未到头,只因功夫还未到家。莫急莫忧,先陪着老婆玩它个筋疲力尽再说,也算是你聊慰心中小小的不安。当你从巴黎香榭丽舍田园大道凯旋时,说不定神清气朗,尤赛过当年从那门下骑着马穿过还笑得跟他二大爷似的的戴高乐。”
吴则非笑道:“我带媳妇是去旅游,去吐痰撒尿兼拍照,又不是学唐僧去取经,回来还内功精进、脱胎换骨了?”
蔡江川也道:“你听这厮扯淡!去了就好好玩,上飞机就开始憋尿,到那儿一泡尿冲垮凯旋门,让法国人见识见识东方神武大炮的厉害。”
唐宋哈哈大笑,“你别到时候进了厕所落荒而逃,只因那玩意儿唬唬大姑娘还行,出了国门方才发现见不得人。”
唐宋本要回公司楼下取车,小吴怕他喝多了酒,重蹈江川覆辙,直接开车把他送回了家。
那天唐宋正在公司面试,这几个都是刘骏筛过一遍等他再过目定夺的。最后他留下了三个人,两个业务部的,一个准备丢到即将组建的工程部去。业务部的两个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几岁,方战,市场营销专业的本科生,以前在广告公司跑过业务。女的叫华琼,三十岁了,人长得一般,可很耐看,媚劲十足,做过多年的销售,深谙个中道道和游戏规则。唐宋也不耍虚枪了,告诉他们即日即可上班,走个手续的过场就行。业务部嘛,唯业绩论英雄,那点底薪只够车马费和茶水钱,要想起心致富关键是能打仗,能俘获客户,用客户的钱武装自己。方战和华琼都不是新手,算是招之能来,来之能战。
郑海龙拿下长洋了,这是午饭时他带给唐宋的好消息。唐宋把他和刘骏叫到办公室详细问明了情况,交代下去,打铁趁热,抽个时间他再陪大郑去长洋走一遭。既然已经定下来意向,剩下的手续就是桌面与桌下的问题了。
方战和华琼进入角色很快,唐宋现在是没精力扶他们上马再送一程了。他准备把这个任务交给刘骏,倒是这两个唐朝的新人不用人操心,都是轻车熟路,各自奔钱程去了。
周六,唐宋带着纪晓蓝去光谷新居,装修公司的人今天也到,会最后一次和他们沟通装修方案,看看还是否需要改动,如果没什么问题下周一就要开始动工。纪晓蓝没什么意见了,她站在偌大的房子里,想象几个月后,这里会是另外一番景象,从此后她将和自己心爱的人耳鬓厮磨,细听秋风春雨,闲看花开花落。那感觉真实而飘渺,遥远又似近得触手可摸,直刺灵魂,既甜蜜酥软,又迷醉到让人心痛,一时间她竟然呆了,眼角禁不住隐现泪光。唐宋透过玻璃看到她脸上的一切,送走装修公司的人后,从后面轻轻抱住她。“晓蓝,告诉我,为什么流泪?”
纪晓蓝轻笑,挽住他的手,“背对着你都还是没瞒过你,唐宋,我们会在这里一起慢慢老去吗?”
唐宋脸在她发梢轻轻摩挲,笑道:“当然!只要你愿意!”
初夏的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纪晓蓝闭上眼睛,把头靠在唐宋肩头,等待着幸福的降临。然后梦呓般说道:“我愿意!”
看完房子回来,在新世界唐宋停下车,纪晓蓝随他下来。“在我的印象里对于陪女孩子逛商场你好像是深恶痛绝的呢。”
唐宋笑嘻嘻道:“陪女孩子逛和女孩子陪我逛有本质区别的,况且陪人逛商场这种苦差事已经久未摊派到我头上了。走罢,为了报答你今天的垂青兼赏脸,我少不了送你一份礼物的。呵呵,还有现在送你礼物花的还是我的钱,再过阵子你怕要心疼了,我掏钱包花的却是你的银子。”说完牵起她的手就往右走。
纪晓蓝笑着抬头一看,新世界珠宝行,“既然如此,礼物我不仅笑纳,还要挑剔,嗯!做人不能太贪心的,八克拉勉强凑合了。”
唐宋一听故意停下脚步,苦笑道:“八克拉?哦,那我们还是回去吧,改天再来。”
纪晓蓝悠然道:“嗯,改天来吧,看看有没有十克拉的?”
最后唐宋看中了一款铂金钻戒,完美真爱,一对铂金托两颗共重0。99克拉E色VVS2净度EX切工VG抛光VG对称的钻石。纪晓蓝看到那GIA上的标价,像个孩子似的偷偷的吐了吐舌头,唐宋看在眼里笑了笑,取出戒指温柔的戴到她左手无名指上,“呵呵,真美!看来你只有戴半克拉的命哦。”
纪晓蓝看着自己的手指,一颗戒指仿佛拥有上帝的魔力,顿时让整个手,整张脸,整颗心,整个人如花绽放。
唐宋拿出一张卡,“就是它了!寻寻觅觅,这许久,呵呵,募然回头,原来你在这儿。”
刚刚刷完卡,手机响了,唐宋摸出来一看,有些不敢相信,电话是李毅雯打来的。
续 第三十二章 再赴成都·只应碧落重相见
也许冥冥中真有上帝之手,他冷眼旁观尘世间永不谢幕的一幕幕悲喜剧,不再纯真得宛如处子或是热恋中梦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少艾。或许他看得太久,或许这世界变化得太快,离他勾勒出的那大同世界愈行愈远,以至失望得有如更年期的怨妇。他挥挥手,这世界便一阵颤抖,我们无法臆测天心,要么癫狂兴奋得有如强Jian,要么痛苦失望得犹如被强Jian,总之你得接受。蔡江川说的对,生活突如其来,还经意不经意的拂中你的命门。
唐宋看了看满脸幸福的纪晓蓝,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晓蓝,我接个电话。”
电话里李毅雯的声音带着疲惫、无助和伤心,一开口就忍不住轻轻啜泣,“唐宋!”
唐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第一感觉就是成都出什么事了。“雯雯,怎么了?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李毅雯饮泣道:“念念……”
唐宋听到念念更是大惊,“雯雯,告诉我念念怎么了?”
“念念病了,在医院,都几天了!”
唐宋稍稍松了一口气,轻声安慰李毅雯,边问她念念究竟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
等挂掉电话,唐宋有些心急如焚,听李毅雯的语气,念念患的那个手足口病很严重,已经在医院住了几天。对于儿子唐宋亏欠太多,现在小小年纪生病住院,该是多么痛苦?李毅雯独自将李念抚养,眼见儿子生病自然是心疼担忧不已。唐宋恨不能现在就飞赴成都,看看他们呣子。他转过身,发现纪晓蓝站在身后了,唐宋勉强露出丝笑容,“晓蓝,……”
纪晓蓝脸上现出关切的神情,“念念怎么了?唐宋,你去一趟成都吧?”
唐宋知道她听到了自己和李毅雯的通话,心底感激,握住她的手,纪晓蓝手上还拿着刚刚买的戒指。“念念病得很重,李毅雯都急坏了,谢谢你,晓蓝。”
纪晓蓝看着他,“我不要你谢谢我,念念也是你的孩子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看他?”
唐宋看看时间,五点刚过,今天周六,下周一就是罗米尼的招标会了,他得明天晚上或后天一早赶回武汉。“现在,我看看他们呣子,后天上午尽可能赶回来参加罗米尼公司的招标会。”
纪晓蓝轻轻抽回手,把他车边一推,“我陪你买机票。”
在街道口一家航空代售点,唐宋询问有无今晚武汉飞往成都的班机,得到的答复是晚上8:55国航CA4588航班将飞成都。
这里去机场大约需要一个多小时,时间来得及,唐宋要送纪晓蓝回学校,“晓蓝,我先送你回去吧。”
纪晓蓝轻轻摇头,“我从劝业场走过去就可以了,如果时间来得及你赶紧回家换套衣服吧,到了成都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唐宋感到歉然,却只能点头,“嗯!我知道。”
正准备上车时,纪晓蓝又叫住他,“唐宋!”
唐宋回过头,一眼瞥见她手里握着的首饰盒,心中一动,又再走近她,“我戴上。”
纪晓蓝却拽得紧紧的,“怕你弄丢呢,我等你回来!”
直到唐宋的车子渐渐消失不见,纪晓蓝才转身离去,眼中仿佛升起一层薄雾。
晚上快十一点钟,唐宋再次降落在成都双流机场,一下飞机,就打车直奔东城根街的成都市儿童医院。上飞机前他就和李毅雯打过电话,告诉她自己今晚就过来成都的。
在医院的病房,唐宋见到了一脸疲惫憔悴的李毅雯。李毅雯一见到唐宋,眼泪就止不住从脸颊泻下,她爸妈这几天为了小李念也是日夜不休,一接到唐宋电话,她就让爸妈先回去休息了,她怕他们突然见到唐宋会情绪激动起来。
念念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已经睡着了。唐宋放下手里的包,俯身看着睡梦中的儿子,念念微微撅起嘴,嘴角有轻微的皮疹,唐宋抓起他的小手,发现他手上也是点点斑斑的皮疹。病痛折磨着这个两岁的小家伙,睡梦中念念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唐宋心里一阵心里泛酸,呢喃道:“对不起,儿子!”说完小心的放开他的手,又替他牵了牵被子,然后看了看病房,这里条件还不错,房里两张病床,另一张空着。“雯雯,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李毅雯走到他近旁,伸手拉了拉他衣袖,低声道:“别吵醒他呢,你随我来。”
两人走到门外,唐宋轻轻带上门,“对不起雯雯,医生怎么说?”
李毅雯靠在过道的栏杆上,念念的生病似乎抽去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已经确诊了手足口病,几天前念念突然发烧,咳嗽还不吃东西,开始以为是感冒,后来才发现是是手足口病,还引起了中枢神经系统并发症。医生说很严重,……”说到这里李毅雯眼睛里又沁出泪珠了。
唐宋不知道儿童手足口病到底怎么回事,但听到已经引起中枢神经系统并发症,再看到里面的儿子和眼前的李毅雯,心里隐隐升起一股寒意。他走到李毅雯跟前,双手扶住她的肩,“别担心好吗?我们给念念找最好的医生,他会很快好起来的。”
李毅雯的眼泪终于变成呜咽,把头靠在唐宋肩上,“我好害怕!唐宋,医生说并发症如果……念念会离开我的!”
唐宋没想到手足口病竟这样严重,如果……他都不敢想象了,那样将是怎样残酷!果真如此,别说李毅雯,就是他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原谅自己,而李毅雯又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他在李毅雯背上轻轻拍着,“没事!不会的,雯雯,念念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手足口病是儿童夏季常见病,如果不引起并发症,并不可怕。也只有极少数患儿才会引发中枢神经系统、呼吸系统、循环系统等严重并发症,恰好让念念赶上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念念是在哪里怎样被传染的,那天他嚷着要去看鸽子,他姥爷就带他去公园又去了天府广场玩了一下午,回来第二天就开始发热流涕了。
当天晚上唐宋就陪着李毅雯在医院守了一晚上,一大早又出去给她买回来早点,才就近找了间酒店住下。离开病房的时候念念已经醒了,唐宋看着儿子大眼睛滴流的转,脸上露出笑容,“念念,还记得叔叔吗?”
小家伙被持续的高热折磨得晕晕乎乎的,眨了眨眼睛,看到李毅雯也在一旁,小声叫道:“你是汉堡叔叔!”
唐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嗯,汉堡叔叔,来看你呢,念念病了,要快点好起来,叔叔带你去海洋公园,好不好?”
小家伙又看了看李毅雯,李毅雯冲他笑着点头,他这才点头答道:“嗯。”
李毅雯的妈妈马上要过来了,为了避免这时候碰见再倒一个在医院里,唐宋只好先行离开。一进酒店房间,唐宋就仰面躺到床上,脑子里尽是李毅雯和儿子的影子,病床上的念念和李毅雯憔悴的脸上的泪水又让他心底隐隐作痛。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这个他未尽多少父爱的儿子和他的妈妈一样竟是如此的牵扯着自己的心。如果……他不相信念念不会好起来,那这牵扯将会是无休无止的。唐宋缓缓闭上眼睛,耳边仿佛听到念念在喊“爸爸!”一霎那间他又睁开眼,只因为突然间想起了纪晓蓝。他摸出电话,几秒种后纪晓蓝的声音真切的传入耳中。
昨晚基本上没合眼,这会儿躺到床上唐宋却睡意全无,转转反侧中肚子反倒嘀咕了起来。昨天中午和纪晓蓝一起吃饭到差不多一天没吃东西了,刚才给李毅雯买早点时自己却是了无胃口。唐宋干脆起来,洗了个澡后在楼下找了间面馆,要了碗牛肉面。等到一碗面塞进肚子里已经快十一点了,回到酒店横竖是睡不着,时间还跟有仇似的难以打发。他拨通了李毅雯的电话,他想去医院看看,得先请示曾经的大人。
李毅雯说刚回家不久,准备休息会儿再去医院换他妈妈回的。听唐宋说想去医院陪念念,沉默了数秒才接着道:“你等我会儿,我陪你一起过去。”
一个小时后,李毅雯出现在医院门口,她昨晚也只睡了一小会儿,回到家洗完澡刚躺到床上就接到了唐宋的电话,现在眼睛还有些肿。这会儿是她妈妈在病房里照顾着念念,她本来担心唐宋这时候去医院会让她妈妈不高兴,再惹出什么事来。可又担心万一念念……,那对唐宋不仅残忍还太不公平了,所以这才答应陪他一起过来。见到唐宋一脸的疲惫,李毅雯心中不忍,轻声道:“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呢?吃东西了吗?”
唐宋扔掉手里的烟,“睡不着,刚吃完一碗面的。”
李毅雯看他丢到地上的烟蒂,眼中表情复杂,“又抽上了?”
唐宋苦笑,“这些年我的自制力一直没什么长进,一遇到心烦就经不住诱惑,只好拿它撒气了。”
“我们进去吧,唐宋,你呆会先在门外等我好吗?我和妈妈先打个招呼。他们一直不知道你已经见过念念的。”
唐宋点头,他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想象不出李毅雯的妈妈突然见到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但现在因为念念他们迟早会见面的,他不奢望李毅雯妈妈会原谅自己,只希望她不要因为自己的出现又惹得心脏病发作,或是一气之下像古时候顽固的皇太后,绝了自己和儿子的再见之期。“嗯,我在外面等你。谢谢你,雯雯!”
李毅雯停下脚步,扭身看着他,“我不要你谢谢我,念念也是你的儿子,你会是一个好父亲吗?”
唐宋一震,就在昨天他也听到过纪晓蓝说出这样一模一样的话,一天之后又出自李毅雯的口中。会是一个好父亲吗?他不知道,至少在今天以前他不觉得是。“我希望是,也会努力做到。”
李毅雯不再说什么,低着头匆匆上楼。在三楼楼道处,她让唐宋在这里等一下,她先过去。
病房里,医生正在给念念做检查,李毅雯把她妈妈悄悄拉到一边,说要告诉她一件事,叮咛她不要生气。
“妈妈不是让你在家休息的嘛?有我陪着念念就行喽,啥子事?”
李毅雯低声道:“他来喽。”
“哪个来喽?”
李毅雯看了看儿子,她妈妈马上会意过来,脸色顿时就变了,“唐宋?”
李毅雯轻轻的点头,“嗯,昨天就来喽,现在就等在外头。”
她妈妈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一连数变,这时念念在一旁叫了,李毅雯赶紧过去,“念念,谢谢阿姨了吗?”
小家伙乖巧的谢谢医生。她妈妈也来到身旁,看着李毅雯,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见过念念了?”
“嗯,上次来成都就见过了。”
“他在哪儿?”
唐宋站在楼道口,看着李毅雯妈妈一个人走了出来,赶紧迎上几步,口中一迟疑,“谭阿姨!”
李毅雯妈妈脸上毫无表情,眼睛定定的盯着他看,看得唐宋浑身不自在。“谭阿姨,我……”他已经打定主意,为了念念不管李毅雯妈妈怎样修理自己,他都准备伸过脖子去,一巴掌也好,一刀也好,都受了。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李毅雯妈妈并没有大光其火或是恶言相向,只是平静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李毅雯是她的小棉袄,而且是唯一的一件,从武汉回成都这两年女儿一直不肯再婚,甚至都不肯接受追求她的男生,虽然多少为了念念考虑,但她也看出来李毅雯的心事,她是忘不了眼前这个曾经把她伤得差点一蹶不振的男人。每当看到女儿孑然一身、行单影孤、暗自神伤,她恨不得剐了唐宋,有时却又希望唐宋“浪子回头”,突然出现恳求他们的原谅。现在唐宋好不容易来了,还知道了这一切,为了女儿她也顾不得剐他了。
唐宋不敢和李毅雯妈妈对视,那目光让他心怯,打算怎么办?“对不起,谭阿姨,我一直不知道雯雯有了李念,前不久才……”
李毅雯妈妈已经知道了这些,打断他道:“你现在都知道了,我只问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知道雯雯这几年受了很多委屈,为了念念更是付出了很多,我只想尽自己所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那你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如果你只是想来认儿子的话,那你可以走了,我不会答应他们再见你。念念姓李,不姓唐,也不会姓唐。”
唐宋无言以对,他确实除了名义上的爸爸外,无法再给予念念什么了,抚养费?想必李家不会接受。
李毅雯妈妈继续道:“你走吧,雯雯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你真觉得有愧的话就不要再来打扰她,让她重新开始吧。念念也是你的孩子,他长大后我们会告诉他谁是他的生身父亲,认不认你由他自己决定,但现在希望你也不要打扰他。”
唐宋眼中露出绝望痛苦的神色,他在李毅雯妈妈眼里看不到她对自己的怨恨,看到的同样是失望,还有决绝。
李毅雯妈妈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发现李毅雯已经过来了,她伸手拦住女儿,“跟妈妈回去!”语气不容置疑。
李毅雯眼中满是恳求,倔强的要和唐宋说话。她妈妈执拗不过,最终放开她,自己回病房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来到住院部左侧一个六角亭中,正午时分,亭子里空无一人,五月的阳光来得猛烈,和唐宋此时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妈妈和你说什么了?”
唐宋面对着李毅雯,和她四目相视,他知道现在不是和念念相认的好时机,更知道李毅雯为什么这时候答应他过来医院看念念,也知道她妈妈那句“你打算怎么办”是什么意思?可是他无法给予,那将置纪晓蓝于何地?他爱她,纪晓蓝手握着他们的结婚戒指还在武汉等着他回去。“雯雯,你还恨我吗?”
李毅雯不想他突然抛出这个问题,微微一怔,“恨一个人好累,我不想恨了。”
唐宋心底又开始抽搐,他扭转头去,缓缓道:“如果从今后我在你和念念的生命中消失呢?”
李毅雯再次怔住,不用问她也知道她妈妈和唐宋说什么了。她强忍住眼角的泪水,或许这样一种结局是注定的,即便她早就告诉自己可能是这样一种结局,可当它来临时那刺痛仍旧那样激烈。三年前逃离武汉时,永不见也是这般痛苦,而且决绝,可当念念出世后,那决绝像是秋后早晨的浓雾渐渐散去,然后阳光带来希望,她多少次午夜梦回唐宋回到她的身边恳求她的原谅,却又不敢主动打电话给他,害怕那只是自己的一个梦,电话一响那梦就会破碎。如果不是Lisa告诉唐宋这一切,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现在这梦终于还是要破碎了,而唐宋就在她的眼前。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后,李毅雯开口了,“如果从此再也不见,我会好好的,念念也会好好的。”
这是李毅雯的手机响了,手机的铃声音乐飘了出来,正是王心凌那首伤心人别有怀抱的《我会好好的》。李毅雯没有接听,任由那忧伤的歌声把两人包围。
“我会好好的 花还香香的
时间一直去 回忆真美丽
我是想着你 一直想着你
你在我心底 变成了秘密
不要说你爱我 你想我
……
我要你默默走 不回头
我会清楚明白你要的是什么
……
到现在还是深深的
深深的爱着你
是爱情的 友情的都可以
那是我心中的幸福
我知道它苦苦的
……”
续 第三十三章 别了,成都!·一生惆怅情多少
回到酒店,唐宋全身虚脱般躺到床上,刚才在医院他和李毅雯说的从此后再不见并非一时冲动。李毅雯是该有自己的生活了,也许只有自己彻底的消失她才能够重新开始。转身离去前,他望向李毅雯,分明看到她眼中的眼泪再也无法抑止的夺眶而出,从两颊悄然泻下。唐宋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如刀绞,他一言不发,默默转身,然后大步而去。身后传来李毅雯呜咽的声音,唐宋知道,那声音随同李毅雯脸上的泪珠会像是历经岁月的琥珀一样烙印在他心底,丝毫不会因为时间的逝去和久远而变换颜色。
四点钟的时候唐宋才想起订机票,此间事了,他必须赶回武汉去,那里不仅有等待他的人,况且明天罗米尼公司的招标会就要开锣了,既然已经答应了龚裴碧,他不想半道而废,失信于人。一通电话后得到的消息是今天成都飞往武汉的机票已经没有了,最早是明天早上七点四十分的航班。
成都,这是唐宋第三次来这个城市,大学时候有部很有名的网络小说《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情节他早已忘记了,可这个名字依然在他的脑海中。对于他,这个城市是无法忘记的,唐宋却希望成都可以将他遗忘。从酒店出来,他叫了部出租车,师傅问他去哪儿?他随口答道你慢点开,带我溜一圈。那的士师傅又问了几句,就拉着他从东城根经过春华楼拐上人民中路,唐宋走马观花似的浏览着这城市每一个映入他眼中的景物,唐宋食府,看到这四个字,唐宋嘴角牵起一丝落寞的笑意,如果不是成都之行如此收场,或许唐宋食府会留下他美好的印象。绕过天府广场,又奔到春熙路,最后一路溜到锦江畔望江楼公园。相传此处是唐代名噪当时的扫眉才子薛涛在蜀中的驻足之地,唐宋触景生情,神思飞扬,千多年前,就在这里那个骄傲多才却命途多舛的女人,曾留下了脍炙一时的千古诗句:芙蓉新落蜀山秋,锦字开缄到是愁。闺阁不知戎马事,月高还上望夫楼。为的好像也是一个男人,那个比她小许多岁同样诗史留名的元稹。唐宋心中默念道“月高还上望夫楼。”当云淡风轻月满楼,李毅雯呢?是否可以将他忘记?或是凭楼远望,武汉的方向?
望江楼公园被缓缓抛在身后,唐宋不忍再想,既成定局,纵使薛洪度再谱《十离诗》也是枉然,徒增离愁别绪。已经一个多小时了,的士师傅说七点钟他得交班,唐宋这才告诉他回酒店。
在外面胡乱吃了些东西,经过酒店大堂时他取了已经送过来的机票。正准备上楼,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一接对方自报家门。“我是雯雯的爸爸,”接着他开门见山道:“我必须要跟你谈谈,半个小时后,我在儿童医院对面那间紫竹轩茶馆等你。”
曾经的老丈人打来电话,唐宋苦笑的心情都欠奉,脑子里想象着他会说些什么,会否跟自己来个泰山压顶?一边上楼去,时间还早,从这里走过儿童医院去也就几分钟的距离。
华灯初上,七点半唐宋在紫竹轩茶馆一个雅座见到了李毅雯的爸爸,李铭泰,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了。唐宋记得他应该是在成都市教育局工作,五十几岁了,外表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看到唐宋过来招了招手,“坐吧!” 等唐宋坐下后,他自顾点起一根烟,以一种很平和的语气告诉唐宋说下午李毅雯还有她妈已经把事情跟他说了。“你不久前已经专程来过成都,见了念念是吧?”
唐宋老实回答说是。
李铭泰弹了弹烟灰,“雯雯这几年受了很多委屈,作为父母我和他妈妈看着心里都难受,当初把她交给你的时候,……以前谁对谁错我们都不追究了,这两年你对她和念念不闻不问,我也不说什么了,当然错不全在你。一切向前看,我们总不能看着雯雯一个人带着念念长此这样下去,你想过没有?她才二十八岁。”
唐宋心情又复沉重,点头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欠她和念念的。”
李铭泰话头一转,“听雯雯说你要结婚了?”
唐宋最不愿意和李毅雯还有她父母谈及的就是找个话题了,可偏偏绕不过去。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他们在听到自己又要结婚时的感受,李毅雯被自己弄到伤痕累累,至今未愈,还成了未婚妈妈,而他却除了表示只有安慰功效的歉意外,概莫能助,现在又要另结新欢了。
李毅雯爸爸不等他回答又道:“唐宋,你不会不知道雯雯为什么至今还一个人吧?你是男人,肩上扛的不仅是个人的幸福,还有责任,不说你毁了雯雯一生,失少她今天这种境况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知道了她的情况后一连几次过来成都,上次还给她留下了一笔钱,昨天又连夜赶过来,这些难道仅仅是为了补偿?或者只是因为李念?”
唐宋平时口若悬河的滔滔雄辩此时变得毫无用处,无论说什么连他自己都觉得那成了一种借口,对于李家人来说那还是一种伤害。他该怎样说?还爱李毅雯?那为何还要抽身离去?抛下他们呣子另结新欢?还爱李毅雯?那纪晓蓝呢?情何以堪?难道再一次亲手粉碎她十五年的等待、付出和梦想?那会让她成为第二个李毅雯,为情所伤,一蹶不振。唐宋百口莫能辩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毅雯爸爸的问题,缓缓道:“李叔叔,我……很为难!”
“很为难?”李铭泰对唐宋的回到显然不满意,他临走的时候告诉唐宋,尽管念念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如果为难暂时就不用再去打扰他们了。让唐宋心里更不好受的是不管李毅雯也好还是她父母也好,都已经照面了,却没有一个人提及今后李念的抚养费问题,也许他们不需要,但这同时也不仅剥夺了唐宋作为一个父亲应享的权利,还剥夺了他作为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而他却不能有丝毫的怨言。
晚上一个人躺在酒店的房间里,唐宋几次想要给李毅雯打电话,都忍住了,既然要就此了断,何必拖泥带水,搅至不得安宁?十点多钟,纪晓蓝给他打来电话,问他念念的情况怎么样了?唐宋说念念并发症是控制住了,但高烧没退,还在医院观察。接着告诉她自己明天一早就回武汉的,下班后他就过武昌去。纪晓蓝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多陪陪念念,只说明天晚上在家等他。
挂掉电话,唐宋又起身出门,来到儿童医院住院部三楼,在念念的病房外悄悄的往里看去,念念已经睡了,病房里李毅雯不在,她爸妈坐在病床前小声说着话。唐宋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他眼角再次模糊,那一刻儿子熟睡中的样子如烙印般定格在他心里。随后他找到医护值班室,把一个信封交给值班护士,拜托她明天一早将信封交给306病房的李毅雯。信封里面有一张卡,原本是他准备用来装修新房的二十万。
第二天一早,唐宋直奔机场,晨晖下的成都笼罩着一层薄雾,如此的静谧,让一切显得如梦如幻。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车外,清晨一路通畅,所有的景物在他眼前飞速的倒退着,唐宋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无法抓住或留下什么。几番来此,都是来去匆匆,于他、于成都彼此都是真正的过客!别了,成都!别了,雯雯!别了,亲爱的儿子!
一下飞机唐宋就往公司打了电话,让小汪到他办公室拿上有关罗米尼的资料到罗米尼公司楼下等下。上了的士后他看看表,九点二十几分了,时间勉强来得及,一路上唐宋叮嘱的士师傅开快点,到武广时十点刚刚过。小汪已经等在那儿了,唐宋从她手里接过资料, “你跟我一起上去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小汪拿过唐宋随身的包,看他风尘仆仆的,问道:“唐总刚从外地赶回来?”
唐宋边走边道:“嗯,八百里加急,此役不容有失,走吧。”
罗米尼今天一共邀请了武汉市本地的四家广告公司一同竞标,这其中当然包括岳清芒的银芒广告。唐宋一进门就看到岳清芒了,正侧头和他身边的一个男的小声说着什么。唐宋礼节性的和他点头打招呼,岳清芒嘴角牵起一丝笑意,颔首算是应了。唐宋在最边上坐下,眼睛扫过去,里间会议室里正忙乎着,外面还有三家等着,岳清芒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他想起了几年前,同样是在这里,也同样是罗米尼抛出来根骨头,几家广告广告公司野狗似的抢得头破血流,那时唐宋同样身临其境,身在连重的七巧,对手却是海红霞的海视。那一仗不见明刀明枪的硝烟,只有夹杂着私怨私欲的讹诈和钱色交易,最后唐宋胜了,尽管胜之不武,终是把骨头抢到了手。如今海视换作了银芒,海红霞成了他唐宋一条绳上的蚂蚱,而对手则变成了海红霞当时的姘头,世事之奇妙难测莫过如此。唐宋摇头苦笑,心底暗道:“真他妈诡异!不知道岳清芒这厮会不会故技重施,接着玩下作的。”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在龚裴碧这里至少不会出现赤祼祼的人肉戏,就算龚裴碧传承了史密斯的衣钵,那口汤也绝轮不到岳清芒来啖。
轮到唐朝了,唐宋示意小汪和他一起进去,倒不是临阵胆怯了,这种阵仗还难不倒他。只是唐宋知道和罗米尼这样的跨国公司打交道,场面还是要做足的,如果仅是见龚裴碧,他单枪匹马倒也无所谓,据说罗米尼上海总部的康为年副总御驾亲征了,毕竟几百万的合同,况且在这方面还有非常槽糕的前车之鉴。唐宋自然不想在气势上就示弱于人,小汪这时候就如同是大雾中诸葛亮往魏营借箭大船上的草人。房间里一共有三个人,龚裴碧、罗米尼的市场总监,再就是康为年。康为年几年前唐宋见过,对他还有印象,倒是康为年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但听到唐朝广告时好像还是若有所悟的皱了皱眉。唐朝的策划案又经过了完善,上周五就送呈罗米尼了,龚裴碧相当满意,还专门给唐宋打了个电话,以示褒奖。今天也无非是走个正常的过场,双方再碰个头,就方案中的细节彼此沟通。唐宋遵照龚裴碧的意思绝口不提双方曾经合作过的那段不愉快的历史,康为年也并未多问,他的兴趣仅仅体现在推广方案的专业上。唐宋也没有过多的考虑这方面的因素,老实说在龚裴碧打电话前,他都没有奢望能再度和罗米尼合作。后来应龚裴碧之请参与罗米尼的竞标,他才重燃希望,但并不十分强烈。也早就做好打算,如果罗米尼方面最终因为曾经覆水的历史问题而将唐朝淘汰出局,他也无话可说,也不会很失望。唐宋只是不甘心输在技不如人上,更不爽岳清芒那长翅膀的非天使类从唐朝掳走罗米尼这单合同。想想他现在这心思和几年前的海红霞还真相似,当初海红霞对连重恨入骨髓,宁愿羊入虎口的被史密斯糟蹋或是罗米尼落入旁家也不要七巧得逞。当然唐宋对岳清芒除了极不顺眼的鄙视外,也没有海红霞对连重那样的深仇大恨,自然不会也犯不着为了那厮而癫狂的陪着他玩心跳了。
罗米尼的意思是花落谁家三天后给出答复,唐宋和小汪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下楼的时候小汪问他唐朝有多大胜算?
唐宋洒然一笑,“水无常势,兵无常胜,这个谁知道?即便失了这一城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尽力吧,做好自己的本分。回公司!”
刚到楼下,小汪在身后轻声道:“唐总!”
唐宋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左前方,岳清芒从一辆黑色的皇冠车里下来,径直走到他们跟前,在两米外站住脚。“唐总,有兴趣吗?聊两句?”
唐宋暗叹自己修身养性的功夫还不到家,视他如粪土般看着就不爽,幸好自己演技还不错,不至于相见拉下脸。淡淡笑道:“岳老总在这儿专候多时,没兴趣,这兴趣也已经找上门来了。就这儿?”
岳清芒装作听不明白似的哈哈一笑,“上车吧,车上聊。”
唐宋回头对小汪说道:“小汪你先回去吧,跟刘骏说一声,通知业务部几个下午早半个小时回公司。”
上岳清芒车前,唐宋还心里靠谱,笃定岳清芒不会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可一坐进车里他心里又开始发怵了,万一岳清芒不地道了或是突然失心疯给自己玩点出格的,那才真是大发了,还他妈的一点都不冤。
岳清芒开口了,“嘿!世事难料啊!说起来我们还曾经无间合作过,说是朋友也勉强算得上吧。”
唐宋也笑道:“我倒是很想,想当初杨韩敏还还极力夸奖岳总你功夫了得,我们这是去哪儿?”
岳清芒面不改色,“人在江湖飘,哪有不带刀!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我和海红霞差点就比翼连枝,谁知道到头来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随便转转,小吴,你把车听在江边。”最后一句对他司机说的。
唐宋暗笑奶奶的,为他人作嫁衣裳?好像都是他认为你做嫁衣裳的。
岳清芒接着道:“海红霞这个女人报复心太重,拿得起放不下,若非她和罗米尼那个史密斯搞那么一出,让我还没结婚就头顶一顶绿帽子,我和她又怎会闹到势成水火,不相往来?”
唐宋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只有听他自顾说下去。
“嘿!老实说那事我都不知道是否该感激你还是该恨你?”唐宋知道他说的那事指的是自己在香格里拉偷Pāi海红霞携小季“伺候”史密斯那出。
“我也知道唐老弟肯定瞧不起我借乔明月搞海视那种手段,也罢,我也懒得多余解释了。”
唐宋心想你想解释老子还懒得听了。
车子停在江边,岳清芒话锋一转,“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专程在楼下候你吗?”
唐宋隐约猜到,不是和罗密你有关系就是和上次国际大酒店那事有关,否则他吃饱了撑的,看自己不顺眼了还干巴巴的等着给自己讲故事?“我这一路都是晕过来的,还真不知道岳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唐总认为这次唐朝广告对罗米尼有几分胜算?”
唐宋呵呵一笑,“你这问题不应该问我,三天后不就揭盅了?”
岳清芒又调转话题,缓缓道:“我和你、和海红霞没有深仇大恨,她对你也谈不上再造之恩,三年前那档子事你唐宋也是池鱼,受了连重的牵累。我岳清芒不是小人,但也绝非仁仁可欺的君子,而且向来信奉恩仇必报。”
唐宋已听出话外音了,淡淡道:“岳总和我说起这个也是多余吧?”
岳清芒冷冷道:“多余吗?但愿是多余。孙胖子我自会收拾他,国际大酒店赠予我的,老子必有回报!”
都这份上了,唐宋也没必要和他扯淡了,边打开车门边道:“岳总请自便,我还有事,再见!”
刚下车就听到岳清芒说道:“山不转水转,唐总好生照看着唐朝。”
续 第三十四章 暗战·山青一点横云破
唐宋拦了辆的士准备回公司,在车上饥肠辘辘,饿得胃有些疼了,从昨天到现在基本上没吃过一顿囫囵饭,在半路上找了间面馆,将就安抚了下肠胃这才往公司去。车上想起刚刚岳清芒说的话,唐宋心里一阵不舒服,岳清芒阴沉得跟岳不群有一比,手段又下作,笑傲江湖估计没他什么事,但他若像苍蝇盯住蛋般想要阴你那估计还真头疼,没缝他也得在蛋上找出缝来。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不是什么君子,自然出招没什么套路可讲,他的原则就是:爱怎么玩怎么玩,只要老子舒服。
唐宋面如沉水,心想只有见步行步见招拆招,以后办事多留个心眼了。在公司楼下,他翻出孙胖子的电话。岳清芒虽然撂下话来,但唐宋想他该不至于把自己再降一级,由小人沦落到流氓,用一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暴力方式去收拾孙胖子,那样跟他的智商不相符,收拾了孙胖子最终还得搭上自己,把自己也收拾咯。然而于情于理唐宋觉得都应该跟孙胖子提前打声招呼,毕竟算是盟友。国际大酒店两人衷诚合作一把后,孙胖子曾经给唐宋打过一个电话,说他和几个朋友在东西湖合伙做点小买卖,也就是弄一个场子,招呼些朋友一起打打牌找找乐子。还让唐宋有空过去玩玩,唐宋心知肚明,孙胖子在监狱里几年被政府教化改造,脱胎换骨,进步神速,出来后鱼路虾路都敢走,捞偏门了,他那场子也就是一赌场。唐宋不好那一口,谢绝了他的好意。
孙胖子听到唐宋说岳清芒准备找他玩玩,在电话里哈哈大笑道:“妈的个B!老子这段日子尽顾着快活把他给忘了,上次只是给他挠挠痒,他倒全身不舒服了。老弟,这事包在我身上,老子跟他好好算算帐,不长点记性,他还隔三岔五的跳起来了!”电话里孙胖子口气跟刚吃了大蒜似的,旁边还有一女的声音在发嗲。
唐宋心情稍好,笑道:“我只是跟老哥你打声招呼,你不用动气,财色已经够伤身的了。”
“还是政府好啊,本来身子快掏空了的,在里面养两年病猫成猛虎啦。一瓶二锅头,伟哥算个球!哈哈!”
回到公司,唐宋又给纪晓蓝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下班后过去,两人一起吃晚饭。纪晓蓝已经开始上班了,心情听起来不错,笑说晚上恭迎唐总大驾光临。
五点刚过,业务部几个陆续回来,唐宋召集他们开了个小会,听取他们汇报一周来的战况。业务部现在有六号人了,这阵容唐宋还算满意,只要发挥正常,战斗力尚可,完成一年二千万的任务该不在话下,何况还有他这个英明神武的总堂把子。方战和华琼新到唐朝没几天,开胡还早着,但两人渐渐进入了角色。业务部近期除了罗米尼就指望大郑了,长洋那边基本上定下来,郑海龙说已经和长洋约好了时间,只等唐总过去拍板了。千橡地板火候估计也差不多,他正在努力。朱将臣和刘骏暂时没什么情况,小朱为唐朝贡献了四十万的平面广告合同,油水虽然不足,总算是完成了指标,可保他至少今年在唐朝拿一年的工资了。唐宋也相信他还会有惊喜。对刘俊他有些失望,开年一个季度早没了,这小子除了小打小闹弄了几个车马费,至今没再冒个泡。唐宋心底叹气,刘骏只有苦劳不见功劳,跟将才看上去和边都沾不上,长此以往,真要把他业务部代经理的帽子给撸了。倒是江智最后一个发言,又让唐宋兴奋了起来。这妮子上次下定决心,痛苦一晚上幸福大半年,将九九王浩然斩落裙下。这次又不动声色的瞄准目标了,告诉唐宋武汉城投公司有戏,她会抓紧奏响捷报。
听完后唐宋笑道:“五月底了,唐朝还是去年那个海视,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相比去年,有起死回生的迹象。但还不够,要想打个漂亮仗,翻身农奴做主人,我们还得下工夫,动脑子。鼓舞士气的话我不多说,你们也不用我玩命的擂鼓,钱赚进的是自己的口袋。我还是那句话,两千万了新马泰过年去,那会儿你们该有钱找个人妖试试手感的。嗯,罗米尼是我的老朋友,抛开不说,大郑的长洋拿下后,我请你们去滚石小小腐败一下。喝酒唱K我买单,呵呵,其它娱乐嘛,自负盈亏。”说到最后一句唐宋语带暧昧,华琼见多识广,第一个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声来。
散会了,唐宋单独把刘骏叫进自己办公室,“刘骏,最近和秦露露搅和没?”说着把桌上的满天星丢到他面前,这还烟是上礼拜吴则非过来请吃饭时留下的。
刘骏摸出一根,点上,“有段日子没联系了。”
唐宋看着他,今天找他不为工作的事,岳清芒现在枪口对准了唐朝,他不想刘骏还和秦露露扯上什么皮肉关系,弄不好被岳清芒拿了当炮灰。“我要听实话。”
刘骏脸上表情一阵不自然,支唔道:“头,……”
唐宋坐下,把烟缸往跟前一搁,“少跟老子扯淡!我告诉你,岳清芒要玩你分分钟。今天上午我见他了,国际大酒店那档子事让他很不爽,再加上乔明月的账,你当人家黄连吞了屁都没一个?你最好不要再和秦露露勾勾搭搭的,搞出事来怕你一壶喝不下。”
刘骏猛吸一口烟,“她也知道,就玩玩,我回头和她了断了。”
唐宋摇头,他现在都摸不准了,自己的话刘骏能听进去几成?尤其和女人扯上,那小子就不清不白的。“刘骏,要是你连自己裤裆那玩意儿都管不住,那我真得要对你失望了。”说完一看时间,六点多了,“走吧,下班!”接着伸手在刘骏肩上大力一拍,“别跟老子再两头一样容易冲动,稀里糊涂的。” 刘骏比唐宋小几岁,几年前和他年纪差不多,好像也强不到哪儿去,犯下的错误基本上都和女人有关,一念及此,唐宋不禁暗地苦笑。
从小汪手里接过包包,唐宋往车里一丢,和他们打个招呼就直接开车过江。今天周一又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到纪晓蓝楼下已经七点了。刚才在学校门口花店里,唐宋专门买了一大束花,剑兰、红玫瑰和满天星。上次送花给她是去成都前,这次是从成都回来后,也是纪晓蓝刚刚重新开始投入工作。
看到花儿,纪晓蓝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你现在学会哄人呢,终于明白对女孩子来说鲜花和鸡腿是不一样的。”
唐宋也笑道:“对我来说还是鸡腿比较实惠,但你们还是认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嘛,宁要虚荣的外衣也不肯要填肚子的鸡腿。”以前纪晓蓝曾开玩笑的提醒唐宋,说他虽然浪漫尚可,却不懂得关键时候一束花在女孩子心里所起的化学作用有多么微妙。
“又在狡辩,不过总算是在进步,知道鲜花攻势了的威力了,嘻嘻,”纪晓蓝边把花Сhā进花瓶边说道:“鲜花攻势比糖衣炮弹更有杀伤力哩,女人的心最柔软,或许抵挡得住甜蜜,却很难抗拒花香。只可惜哦,你现在明白了这道理以后怕也是没有机会在别的女孩那里表现啦。”
“呵呵,你这道理哪儿学来的?是否早就知晓却一直到今天才肯告诉我?”
摆好花瓶,纪晓蓝深深的吸一口清新的香气,陶醉道:“有些道理女人天生就懂的,明白吗?我还以为以前会有人告诉你这些呢。吃饭吧,好饿呢。”
两人手挽手下楼,唐宋简单告诉她成都那边的消息,也没有隐瞒和李毅雯以及她父母见面的情况。“晓蓝,这样究竟是对是错?”
纪晓蓝收起笑容,幽幽道:“我不知道,唐宋,如果要你从此后再也不见念念,你做得到吗?即便你做到了,你心里会安乐吗?但我知道你将来定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吃完饭纪晓蓝提议走一会儿,唐宋把车停在学校大门口一处空地上,和她下车沿着广场往新图书馆方向漫步走去。月色迷人,正是春夏之交,万物萌动的季节,广场上、图书馆前的石凳上到处依稀可见热恋中情侣。两人一路走来,纪晓蓝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这情景让她想起她和唐宋的学生时代,那时候新图书馆刚刚建起来,还没有现在这广场,每次和唐宋出校门几乎都要经过这里。唐宋他们的宿舍就在图书馆后面的梅园,纪晓蓝不算605的常客,但去六栋必找唐宋。605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喜欢唐宋,唯独唐宋只看得见远处的莺飞蝶舞,看不见她的含情脉脉。有时候有了新的追逐对象他还带着纪晓蓝,逼着她提供宝贵意见。
唐宋轻轻挽起纪晓蓝的肩,“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让我们可以再年轻一次那该多好?”
“再年轻一次?难道我们已经老了吗?假如时间真的可以倒流,晓蓝,你会后悔吗?遇上我这个坏蛋。”
纪晓蓝望着通向大礼堂蜿蜒的路灯,“也许会!”
唐宋心底一颤,就是在前面不远的大礼堂里,他拖着纪晓蓝教他国标,眼睛却在四处扫荡,然后遇见了刘夏。“可时间不会倒流,老天连后悔的机会都不给你。”
纪晓蓝侧转头看着他,“是啊,不要我后悔,就是要我等到今天好收拾你这个欺人的坏蛋。我后悔是不该充当你的帮凶,伤透那么多女孩子的心,呵呵,我后悔当时没有痛下决心,将你拿下,好为民除害。”
两人没有往前走,而是右转上了六栋后面一道长长的斜坡。每次到这里唐宋都有种想再探探605的冲动,他抬头看了一眼,笑道:“我们是害虫?!呵呵,假如纪女侠那时候仗义出手,牺牲小我,将唐某生擒活捉,每日系于石榴裙下,现在只怕小唐宋打酱油时都已经会偷眼看女孩子了。”
纪晓蓝轻笑道:“美的你!还系于裙下?我会把唐某人五花大绑,来个游街示众,背后Сhā上一牌子,上书:全校MM听真——远离此人,珍爱生命,全身皆毒,唯纪可解。”
“哈哈!纪女侠舍生取义的精神可嘉,那你还不如直接把我送到生命科学院做一番处理,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纪晓蓝突然放低声音道:“那不成,你倒是永逸了,那可害苦了我自己。”
这里没有路灯,光线昏暗,也没什么来往的人,月光透过渐渐浓密的意杨枝叶洒到纪晓蓝的脸上,唐宋停下脚步,拉过纪晓蓝面向自己,柔声道:“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流,晓蓝,我……”
纪晓蓝伸出手指按住他的嘴,“我知道,你不会让我等这么久是吗?可我终究等到哩。我从来不后悔遇见你,知道我第一次为你流泪是什么时候吗?就在大二时那个平安夜里,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我恨那天夜里躺在你怀里的人为什么不是我?那时候眼泪都是苦苦的,可现在感觉它是甜的,我已经满足呢。”说完拿开手,“吻我好吗?”
唐宋感觉心里似有针在扎,隐约看到纪晓蓝眼里有泪光闪动,他缓缓低下头,双唇轻轻印在纪晓蓝唇上。
纪晓蓝伸手抱住他,眼角终于有泪滑落!这一吻迟到了十年!
把纪晓蓝送回家已经快十点了,唐宋走时叮嘱她早点休息。刚出门记起上周末陪她一起买的婚戒,又转身道:“差点忘记,还有一项重要仪式没有举行。”
纪晓蓝一时也没会意过来,笑道:“你不会那么贪心还要来个Kissing goodbye吧?”
“你才贪心,准备把我的那只戒指也留下,嗯?东西呢?为夫的帮你戴上。”
纪晓蓝娇笑道:“小气!半克拉的圈圈还惦记着。” 边说边进房间拿出那对戒指。
唐宋从她手里接过戒指,往荷包里一塞,“嗯,我小气,纪小姐看不入眼,那去找人买个一吨两吨给你戴上吧。”
纪晓蓝咯咯直笑,“你还不是一般的小气!一吨两吨?那不成三十斤的羊子四十斤的那个什么了?拖都被拖死。”
唐宋走近她面前,把她一直挤到沙发上,坏坏的笑道:“四十斤的那个啥?”
纪晓蓝退无可退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昂头道:“说就说,三十斤的羊子四十斤的卵子。”
唐宋哈哈大笑,“你学问可真深,哪儿学的?还以为你会说Egg egg了。”
说完把纪晓蓝轻轻按到沙发上坐下,取出戒指,半蹲半跪的在她身前替她戴上,“嗯,今天起你就是唐纪氏了,此戒即为凭证,不得反悔。”接着又在她手上深情一吻。
纪晓蓝眼波似水,也替唐宋戴上另外一枚戒指,然后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的道:“唐宋先生,你愿意娶纪晓蓝小姐为妻吗?”
唐宋点头道:“我愿意!”
“你愿意从今以后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生死都和纪晓蓝小姐一起吗?”
“我愿意!”
回到车里,唐宋摇下车窗,先点燃一根烟,头靠在椅背上,回想起刚才和纪晓蓝的拥吻,那并非第一次,可感觉却如此强烈,既甜蜜又有一丝微微的痛感,深入骨髓,直刺灵魂。三十岁了,从大二那个冬天和刘夏第一次亲密接触以来,在此十年间,唐宋在多少个女人身上留下过印迹他自己怕都不记得了。他的眼光曾经在多少个女孩子身上停留过,惊鸿一瞥或是长久留驻他同样也不知道。就如同几年前他不知道纪晓蓝痴痴看向自己的目光。不知道?长久以来唐宋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这种近乎白痴和残忍的不知道,却一直未曾想过为什么会忽视纪晓蓝十几年守候的目光。直到蔡江川车祸那个夜晚听说李毅雯离去,和他一语道破“天机”,唐宋才醒觉或许是才愿意相信纪晓蓝爱他,而且一直爱着他。在那一刻他才发现犯下了多么愚蠢的错误,在纪晓蓝看来他宁愿游戏花丛也不愿意回首看向她。那对于她来讲该是怎样的痛苦和残忍?也许他确实已经不是纪晓蓝心目中那个唐宋了,也许纪晓蓝看出他的心依然牵扯着李毅雯不肯放手,所以才选择去美国。然后李毅雯伤心的绝情离去,纪晓蓝音讯全无,他却在小叶的陪伴下走过艰难的两年,也陪伴小叶走完年轻生命的最后岁月。对于感情,每一次伤痛唐宋都会反省,不管那反省是否会起到作用,或是像感冒多了对药物已经有了抗体,不再有效,他的反省还是从未停止过。
烟燃完了,灼人的刺痛让唐宋猛地的惊醒,他弹手甩掉烟蒂,手上已经烫起了一个小红泡泡。他对着手指吹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不再管它了。对于感情唐宋就像对这小小的烫伤,宁愿它疼也不再理它。他把手搭在车门上,一阵风吹来,手指的疼感稍稍缓解。三十岁了,还孑然一身,尽管眼见和纪晓蓝修成正果,可那是多少次多少人的眼泪和心碎换来的,而且迟到了许多年。为什么这样?唐宋问自己。在感情上他真的很失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决坚强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怎样一种感情?所以才会不停的寻觅,才会西瓜芝麻兔子的追逐,才会无视纪晓蓝的存在,直到李毅雯的出现。
纪晓蓝去美国后,唐宋才发现没有了她的目光,即便林小叶守在身旁,他可以渐渐淡忘李毅雯,却无法抹去纪晓蓝的影子,他无法让自己真正快乐。纪晓蓝已经深埋心底,这连林小叶都骗不过,更骗不了自己。最后就如同蔡江川说的兜兜转转,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只不过这段路程却已花费了十年。纪晓蓝的泪光在唐宋眼前浮现,像今夜,605楼下的那一幕,十年前就曾上演,那个女孩不应该是刘夏或是别人,这一吻,他欠了纪晓蓝十年。
唐宋启动车子,准备回汉口了,刚才和纪晓蓝戴完戒指后,纪晓蓝再次送上温润的双唇,唐宋有些日子没有接触女人了,身体马上起了连锁反应,纪晓蓝也感觉到了,脸上升起了红润,眼神开始迷离,唐宋今晚差点就要留下了。他们马上就要结婚,纪晓蓝还是完璧之身,唐宋想让她把那最美好的时刻和感觉留到新婚之夜,在他看来对纪晓蓝而言那才是完美和另一个开始。
续 第三十五章 庆功·莫忘使君歌笑处
唐宋抽空去看了看正在装修的新房,一切都很顺利,不用半个月就可以完工了,原本用来装修的那笔钱上次留在了成都,他现在又成了穷光蛋,这边得打款子给装修公司,唐宋只好把唐朝账上的钱先挪用垫上。其间纪晓蓝也过来一次,对这未来的新家她很满意,她知道这房子花去了近百万,唐宋又前后给了李毅雯三十万作为念念的抚养费,估计手头有些紧张了,回来的路上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唐宋,说是里面有二十万,一部分是她这些年自己攒下的,一部分是她父母替她准备的。唐宋笑着让她收起来,说她那是不动产,自己虽然不是暴发户,但还没困难到要花夫人银子的份上。纪晓蓝笑说婚姻就是两个相爱的人经营一个家庭,他们现在是家庭的合伙人,如果什么都帮不上那将来就像是公司的挂名懂事,受欺负了还得忍气吞声。唐宋说原来你有阴谋呢,想要实权在握的,放心好了,将来家里你是董事长,我是总经理,全权听你驱遣,只要你不炒我鱿鱼。纪晓蓝又说起她父母想见唐宋一面,问他什么时候合适?他们会从老家过来武汉。岳父母大人要来,唐宋不敢怠慢,说让他们自己决定,来之前给他发个话就行,自己好扫榻恭迎。纪晓蓝对他的态度大为赞赏,说准姑爷就得对岳父岳母高度重视,养个姑娘容易吗?就这样送给你了。唐宋大笑,连说应该的应该的,女儿还没哄到手呢,是该对他们恭敬些。纪晓蓝眼睛一瞪,问什么意思呢?再说一遍,难不成哄到手了就可以忽慢他们?最后两人商定抽个时间,唐宋找辆大点的车,一起回趟黄冈,把两边的大人都接来武汉,既看看房子,也商讨一下他们的嫁娶大事。
唐宋不久前也打电话跟老爷子汇报过了,说在武汉又买了套房子,让他和他妈有空过来看看,顺便也看看他们未来的儿媳妇。老爷子问媳妇哪里人?唐宋说高中和大学同学,你们几年前见过的,在和李毅雯的订婚礼上。老爷子没什么印象了,只说是一个地方的人,过日子应该安稳,只要他自己心里踏实,他们没意见。倒是他妈听说了高兴得放下电话就想来武汉看看,唐宋知道她抱孙心切,恨不得头一天见了媳妇,第二天就能抱上孙子。唐宋让他们来之前给自己打个电话,好去接他们。却并没有告诉老爷子李毅雯有了老唐家孩子的事,一时半会又见不着已经姓了李的孙子,怕他们揪心,只有等以后再慢慢让他们知道了。现在看来这个一时半会儿是个未知而且漫长的日子,想到这里唐宋唯有暗自摇头。这几天他几次差点忍不住想给李毅雯打电话,念念的病让他放心不下,但一想到李毅雯的将来还有他爸妈说的话唐宋就强自摁下想打电话的念头,只有在心底祈求儿子平安健康了。
长洋公司也已经搞定,里外程序都谈妥,就剩下签合同形成法律事实了。罗米尼今天开标,唐宋一早来到公司,不管结果怎样对方今天都应该会通知唐朝。上午没有动静,唐宋心想下午该有消息的,至少龚裴碧会给他一个答复。
中午吃完饭,唐宋把江智叫进自己办公室,这妮子还年轻,现在岳清芒走火入魔,他担心那厮一不小心盯上了江智这只本就有缝的蛋。“小江,城投那边怎么样了?老实跟你讲啊,武汉城投我可没少下功夫,不过那是以前。怎么现在他们庙里换了撞钟的和尚,吃晕不吃素?”
江智拿下九九后,不仅一夜间钱包挺了起来,连胸也挺了起来,整个人变得意气风发,工作起来信心百倍,仿佛天下男人尽在吾裙下,只要驾驭得当,工作不一定要在办公室,可以是酒店;商务活动不一定要在办公桌上,可以是床上。作为一个才二十几岁的普通女孩子,虽然赚钱的方式方法不普通,可靠自己一单业务账上就多了二十几万,那种快感还是美妙的。这绝对是种诱惑,对江智来说,脱一回裤子二十万,就算是时下的一线女明星也不过如此吧。面对诱惑别说是她,即便是神甫更或者耶稣,只要诱惑够威力,怕都要统统趴下。江智在唐宋对面坐下,笑道:“老大,这没几天功夫呢,总得让人家考虑考虑啊,俯卧撑做完几个了还得歇口气吧?你以前跑过城投吗?”
唐宋说道:“嗯,跑过,跑到两腿发软。城投主管市场开发的沈总吧?还有他们策划部门那几个鸟人我都认识。不过前几年楼市飘红,房子好卖,他们全跟皇帝小舅子似的,拽的很。”
“沈总?没听说没见过,不过他们现在负责市场那一块的是刘绝顶,嘻嘻,他们都这么叫,就是头上已经聪明到绝顶的刘万福刘总,我还和他吃过一顿饭的,当然是他请客。”
唐宋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道:“有一套啊,已经打进敌人内部了,还能让他们拔毛请你吃饭。我当初可亏大了,以为遇见个大财主,死命喂他们,到头来连声谢谢都没捞到。刘万福?那看来城投估计换了住持了。哦,对了,城投跟了多久了?”
“嗯,在九九后面没多久吧?我一同学在那里上班,呵呵,所以才会顺利的掌握第一手情报,不做无用功。和刘绝顶吃饭是上个礼拜的事,忒热情,真搞不懂,都混到城投副总那地位了,还没一点境界,见了漂亮女孩子就兴奋。如果不是他请客,我还懒得这么快搭理他呢。老大,是不是男人只要功能正常,都好那一口啊?”
唐宋苦笑到:“男人也有功能正常秉持君子风范的,不是都跟饿鬼似的。”
江智盯着他,“你不会是说你吧?嘿嘿,不过老大你貌似很君子啊。”
唐宋不想和她扯远了,这妮子和他说话一直没大没小,口无遮拦百无禁忌的,再扯岔到克林顿的生植器官上去也有可能。“那个刘万福怎么样?”
江智一撇嘴,“我管他怎么样?我是去跑业务拉广告的,又不是找他打麻将,有诚意就坐下来谈谈,没有哪儿凉快哪儿自摸去。”
唐宋再次苦笑,“嘿嘿!行!不过我提醒你,现在世道不太平,很多不地道的,那个刘万福你先捂着,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我不冲锋陷阵,站岗放哨还是把好手的。”
这次江智温顺的点头应允,“嗯!改天我请老大吃饭,哦不,老大请吃饭,我赏光。”
“呵呵,不是说好了长洋合同一签请你们去滚石滚滚吗?放心,我令出如山,保证你们啤酒管够。”
江智起身,“老大,你这样套狼可不行,没一点诚意,怎么也得是轩尼诗人头马吧?”
下午刚上班,罗米尼就打来电话,请唐朝四点钟过去一趟,但并未说及开标结果。唐宋也懒得猜测到底什么情况了,反正两个小时后就知道的。
三点半,他和小汪交代一声就出门,四点准时到达罗米尼,在龚裴碧的办公室,他见到了和龚裴碧在一起的康为年。简单寒暄后,谈话马上进入正题。
康为年开门见山,“老实说,唐朝公司为我们提供的策划书我们很满意,无论是方案的质量、操作执行还是预算报价方面在四家公司里都是我们最欣赏的。可据我所知,唐先生并非第一次和罗米尼合作,是吗?”
唐宋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康总所言不虚,唐朝,严格上说是另一间唐朝广告公司,在几年前曾经和罗米尼公司有过一次合作,当时我正是那间唐朝广告的法人,那次合作也是我一力促成的。我之所以没有提及,是因为那次合作并不愉快,当然不愉快的原因在我方,我想康总也应该有印象。”
康为年点头,龚裴碧接着道:“个中情况康总已经了解,三年前我们和唐朝公司的合约就是我和唐先生经手的,可惜非常遗憾,那次合作由于唐朝公司管理方面的漏洞给罗米尼带来了巨大损失,还影响了当年的推广计划。康总,我想总公司已经收到了我的报告,唐先生个人,当然也代表几年前的那个唐朝,对我们当时的损失,做出了弥补。事过境迁,唐先生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却依然选择了面对和承担,这需要勇气和品质。这也是我再次邀请唐朝公司竞标的原因之一。”
“谢谢龚小姐的夸奖,真是惭愧,由于我的疏漏不仅给贵公司带来麻烦,还影响到龚小姐,唐朝这次之所以参加竞标,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我希望唐朝可以为罗米尼效劳,更希望我们有一个愉快的合作。”
康为年和龚裴碧对视了一眼,沉吟道:“我想请教唐先生一个问题?”
唐宋说请讲。
“我们罗米尼是做表的,唐先生认为一块表最重要的是什么?”
唐宋不知道康为年为何突然抛出这样个问题,也来不及细想了,罗尼米是百年老店,享誉全球,至今能够表现出起强劲的生命力,不外乎品质、服务、信誉和潮流。他略一迟疑,答道:“我想应该是表芯,它才决定一块表的品质和是否精准。”刚说完唐宋就猛然醒悟,隐约明白康为年为何有此一问。
康为年也若有所悟的接道:“唐先生说得不错,罗米尼之所以百年不衰,在全球拥有广泛而忠诚的客户,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们用心而且一意做表,确保每一款罗米尼表都拥有一个强劲的高品质的与众不同的芯。当今世界是一个快速的复制克隆的世界,日本人在这方面尤其擅长,不管怎样的外表甚至服务和信誉都可能被复制,唯独内在品质可以是独一无二的。罗米尼就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它可以存在到现在还有将来。”
在康为年说话时,唐宋一边细听,一边脑子里飞速电转,今天已经是罗米尼开标的日子,为何结果未出罗米尼却再次召见他?要他对三年前的合作失败做个解释?罗米尼的信誉比金子还要珍贵,选择再次与唐朝合作担心什么?前事重演。说到底选择唐朝就是选择他唐宋,所以他必须让对方相信他的诚意、实力还有品质。这才是康为年问最后一个问题的意图所在。一念及此唐宋决定坦诚到彻底,如果还是不能打消康为年的顾虑,那也只能罢手了。“罗米尼术业有专攻,康总也深得个中三味。刚才一番话让我收获良多,老实说三年前在罗米尼广告代理权的竞标上我先是输得不公平,后来则是赢得不光彩。康总和龚小姐想必已经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为此我付出惨重代价。这也是我为什么认为表芯对于一块表才是最重要的理由,更是唐朝广告公司重新站起来的根本。”
离开罗米尼时唐宋心情大好,康为年一锤定音,唐朝公司将获得罗米尼本年度六百万的广告代理。下楼后,唐宋深深呼出一口气,这一把算是赌对了,但同时他心里冒出个疑问,康为年今天的举动完全像是在考核自己,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三年前闹得满城风雨、把史密斯轰回老家的那些艳照是自己拍的了,他怎么会知道?龚裴碧知道那是他唐宋的杰作,但她当然不会告诉康为年。作为以品质取胜的百年老店,罗米尼在挑选广告代理商把合作伙伴的品质作为考核条件也不足为奇,这才是康为年今天为什么要见自己的原因。
回公司路上,唐宋想起周一岳清芒和自己说的那番话,真渴望看到他知道罗米尼代理权花落唐朝时会是怎样的表情。笑容刚浮上嘴角,唐宋就心中一凛:靠!刚才的疑问解开了,尽管没有证据,他也差不多认定让康为年对唐朝心生顾虑的人就是岳清芒。“该死!你还真是他妈的人才!”现在唐朝已经抢到罗米尼的广告代理了,唐宋也懒得为岳清芒坏了自己心情,现在和岳清芒玩的是防御战,他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岳清芒了,倒是暗地希望孙胖子行侠仗义一回,拿出点真手段来真给岳清芒长点记性。
刚到公司楼下,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唐宋一看到李毅雯三个字心跳都加快了,打开一看,李毅雯告诉他念念的病差不多好了,已经出院。他留下的那三十万块钱她会一分不动的留给念念。唐宋停好车,本想给李毅雯回信息的,写到一半还是取消了,念念平安无恙,他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放到底,放到只余思念,放到李毅雯再也感觉不到。
长洋的合同签了,到了周末,唐宋依言带着唐朝一干属众杀向滚石。经不起大家的又哄又磨,他先带着他们到江边“忆苦思甜”了一回,然后才驱车赶往球场街。唐朝公司只有一辆车,唐宋充分利用发挥领导特权,声言他的车只载女宾,男的自己拼的士去。不等他说完江智就拉着华琼钻进了车里,财务部的张姐和小黎也上了他的帕萨特。办公室的两个女孩被其它的爷们哄抢进了的士。
“小江,滚石怎么走?”
江智坐在副驾驶上,斜睨了他一眼,“老大,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滚石门朝哪个方向开的?真怀疑你拉一车美女是何居心?”
唐宋笑道:“我如果没记错好像在球场街是吧?拉上你们这是组织上对你们的关心照顾,同时也套套近乎,呆会替我省着点钱花,喝酒找那帮小子们去。”
他一句话说得车上四个女同胞捂嘴直笑,江智啧啧道:“没开喝就想着开溜,还抠门,老大,呆会我只要一瓶矿泉水得了。省得你看着我们喝脸上笑眯眯,肚里泪兮兮。”
小黎嘴也挺快,“唐总,刚才吃饭时我可是一口茶没喝,就是为了留着肚子尝尝人头马XO什么滋味呢,我们几个为了表示对组织上关心的感激之情,商量好了,一人一瓶,喝不完自己处理,绝不会请组织上帮忙。”
华琼跟着道:“我听说唐总喝酒是海量呢,这点小忙举手之劳了。”
江智抢道:“对对对,有困难找组织,这是老大经常教导我们的。”
唐宋苦笑道:“我这算是引狼入室了。”
这里张姐年龄最大,比唐宋还长几岁,“你们真要把唐总撂倒了,怕是有后患的。”
江智问她,“张姐,什么后患?老大是仁人君子不会搞秋后算账那一套的。”
张姐微笑道:“唐总不会,但是别人会啊。”
小黎也问道:“WHO?”
“我们唐总快结婚了,那你们说会是谁?”
江智惊道:“老大,真的?张姐你怎么知道?”
张姐笑不作声,唐宋接口道:“嗯,是的,张姐没骗你们,新房正在装修。”他前几天到财务往装修公司转账时,张姐问起,唐宋随口和她说了一下。所以她才知道唐宋要结婚了。
小黎笑道:“唐总瞒得可真紧,未来的唐夫人我们可一次都没见到过呢。”
江智也是一脸笑意,“那今晚更要好好招呼老大了,说不定明天就见到的。”
前面转角就到滚石了,唐宋微笑不语,车上情景似曾相识,让他想起了以前在七巧带着刘骏马晖杨韩敏他们几个出去玩时的一幕幕,这感觉有些久违了。他从进到入主唐朝到今天也不过半年时间,和公司上下人等打交道也不像在七巧时那样随意无拘束,只是他平时为人亲切平和,不像连重那会儿整天一副老板着个脸的老板架子。因此他和唐朝这群青年近卫军虽然相处时日不长,关系却很融洽。
球场街滚石音乐台唐宋还一直没来过,武昌中南路上那间以前他倒是常客。他们一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今天周末,里面生意火爆,幸好吃饭前小汪先打电话预定了一间KTV包房,否则要打道回府了。进了包房,唐宋把酒水牌交给小汪,“小汪,今晚我钱包的肥瘦,大家是横着出去还是竖着出去交给你和张姐了,记着,先给江智来一瓶农夫山泉。”
续 第三十六章 好看吗·容态尽天真
二十七岁以前唐宋对这些风月场所就跟这里的九流歌手每晚赶场子一样,乐此不疲的一晚上跑几家娱乐城的都有,还苍蝇似的哪儿新鲜往哪儿钻。武汉市的酒吧娱乐城像是个多情又会花钱的小媳妇,让唐宋无数个淡出鸟来的夜晚变得生龙活虎多彩多姿。他、蔡江川和孙健的铁三角被吴则非称之为三贱客,孙健总是哈哈大笑说他们三英立志棍扫一大片枪挑一条线,半梦半醒游戏花间。李毅雯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唐宋有了李毅雯后对夜夜笙歌感到厌倦,不自觉的抵制,终于偃旗息鼓,向好男人看齐。这几年他基本上绝迹酒吧娱乐城这种地方了,即便应客户邀请他也是能撤则撤。今年倒是光顾过两次酒吧,纯粹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现在他已经没了以前那种寻欢猎艳和去酒吧反省的心情了,三十而立,或许某些人生就必须经历过一种如同凤凰涅槃的苦痛、迷乱和茫然,然后才能够真正立起来。至少唐宋不认为自己现在还在路上,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做什么。已经多久没有在夜里没有理由的潸然泪下?他不记得了。同样,就像今晚,看着眼前的莺歌燕舞,喧闹非凡,看着江智刘骏他们几个在那里肆无忌惮的“两只小蜜蜂”,唐宋已经兴奋不起来。他更像老总,像个孤独飘然的看客,看尽千帆似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华琼、张姐、大郑还有小汪一一过来和他喝酒,他也是浅尝即止。
十点多钟,唐宋起身想要出去透透气,抽支烟,刚到门口,把震耳的音乐声甩到脑后,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罗老板,今天没玩尽兴哩,下次小妹替你留个包厢,好好陪你喝一杯。”他抬眼望去,只看一个背影,正和门口几个即将散去的人打招呼。那人转过身来,和唐宋面对面,呆了两秒钟后,才娇笑惊着呼道:“头!哦,该叫你唐宋。”
果然没有猜错,听到这一声“头”唐宋心底更是忽然间像被人轻柔的挠了一下,笑容随即浮上脸面。“呵呵,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喝了点酒,梦回唐朝了。”
杨韩敏一身性感的黑色紧身衣恰到好处把自己裹在其中,她比几年前看上去漂亮了许多,皮肤变白了些,头发留长了,一袭烟花烫让她看起来有些妖,既美艳又带点夹杂着风尘味的冷淡。看到唐宋她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明显的惊喜和诚意,“瞧我,都几年了,还头!你和朋友过来玩?”
唐宋往边上靠了靠,点头笑道:“嗯,我要说专门过来找你的你肯定不会相信了。今晚公司人一起聚聚,你……”说着用手指了指门里面。
“是啊,我在这儿上班,有些日子了,如果下次你告诉我是专程来看我的,我会相信。你现在怎样呢?”
正如杨韩敏想不到今夜会碰到唐宋一样,唐宋也想不到杨韩敏现在会在滚石上班,做的还是迎来送往的工作。他掏出烟,递到杨韩敏面前,杨韩敏抽出一根,熟练的从唐宋手里接火。一根烟的功夫聊不了三年的经历,杨韩敏问清了唐宋在哪个包房,说一会儿过去看看,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幽暗的大门里。当年唐宋从七巧把杨韩敏带到唐朝,谁知几天功夫里,风云突变,唐朝烟消云散,杨韩敏和已经准备要结婚的男朋友也分道扬镳,缘分到头。从那以后,唐宋再也没见过她,她手机换了,人也袅如麻雀,不知所踪。对于杨韩敏唐宋总有丝愧疚,他觉得杨韩敏唐朝后的失恋加失业,他要负上部分责任,不管那部分责任多大或者多小,至少是不可推卸的。这就好像你带着人家女孩上山去玩,结果女孩被人强Jian了,你不能说不是你强Jian的,你就可以心安理得。
杨韩敏离开唐朝后,在汉口找了份简单的工作,而且再次被阿佛罗狄特女神“眷顾”,新的恋情来得如同唐朝崩溃一样突然,却毫无分别的也是一场灾难,最后留给杨韩敏的不仅是失恋失业还有多年辛苦攒下的银子一夜间蒸发掉了。她这才痛下决心,差不多算是重操旧业的来到滚石上班。当然这些唐宋无从知晓。
回到包房没多久,杨韩敏就过来了,给他们送了几个果拼和零食,刘骏看到她非拉着她喝了几杯酒才放她走,唐宋追出门外让她留下电话,杨韩敏歪着脑袋看了他好几秒钟才伸出手来,“电话给我!”
唐宋把手机给她,杨韩敏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号码,“改天我请你喝酒!”
十一点半,玩得差不多了,已经有好几个都被酒精欺负得面红耳赤的,刘骏更是站都站不稳,要小朱扶着才不至于瘫到地上去。出来后大家三三两两的撤了。唐宋让人把刘骏塞进他车里,说他送刘骏回去,江智和他一个方向,唐宋顺便载了她一程,在唐家墩放她下车,车刚停下,坐在后面的刘骏就摇下玻璃,“哇”的一声现场直播吐了。江智赶忙在他后背帮他拍拍,“你跟酒有仇啊还是跟老大有仇啊?”
唐宋也下车,看着刘骏那狼狈相,苦笑道:“估计跟自己有仇!行了,小江,时候不早,你先回去吧,他吐了就没事了。”
刘骏又抠了几下,把胃里的碳水化合物吐得个七七八八了才坐回车里,人也清醒很多了。“老大,你说的没错,我是跟自己有仇。”
“行了!赶紧回去休息,别趁着酒劲想着放肆,……”
“老大,你把我代理经理撸了吧,我不是那块料,我不想做阿斗,却偏偏是阿斗。”
唐宋一听这话反而笑道:“你就算是阿斗,老子也是孔明,我还不信真就扶不上墙。你要把对秦露露那心思用在工作上,早八百年神勇起来了。那还用得着我扶?”
刘骏迟疑了一下,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接着道:“老大,如果我和秦露露是认真的,你还会反对吗?”
唐宋心里还真被这话小小的惊了一下,口中却若无其事的问道:“认真的?你现在是认真的在说?”
“我也不知道,秦露露告诉我她是认真的,靠!我他妈的晕头转向了,自己现在都分不清是她在认真还是我在认真?是她在玩还是我在玩?是她玩我还是我玩我自己?”
“如果秦露露不是和岳清芒一条裤裆,你玩不玩我都懒得说;如果你和她不是图鸡芭快活,那趁早让她离开岳清芒,你们要坚持送岳清芒顶绿帽子戴,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你自己看着办吧。”
进入六月了,成都万都一期广告全部上马,常大宝再次从成都飞来武汉,唐宋少不了又是一番招待。两人已经称兄道弟了,用不着虚假矫情那一套,所以陪常大宝娱乐不仅不算难受,还该是个美差。小吴则带着夫人漂洋过海,欧洲十日游去了。据说他已经找组织上谈过话,放弃这一届的转正,还政府忽悠百姓似的说什么自己还年轻,还要经历磨练接受考验,处长岗位该让德才兼备的贤能胜任。蔡江川听后大笑他虽然这话说得跟小姐声称我还是Chu女更加不可信,但总有人会听着觉得舒坦,而且相信。他还夸奖小吴已得窥为官之道大门外的那点皮毛了,很有进步。蔡江川依旧像个活神仙,腿脚不利索了,他就把自己的大脑丢进中华五千年浩如烟海的历史尘烟中,找上几个相得的伟人或先贤神交或者说滥交一番。没事了陪陪老婆逗逗儿子,再不就一通电话和唐宋扯个淡。
罗米尼的合同就要签了,已经定在下周,前天唐宋请龚裴碧共进晚餐,证实了确是岳清芒那厮在开标的前一天亲上罗米尼,要求面见了她和康为年。这才使得康为年有意请唐宋过去走一遭。事实上龚裴碧在岳清芒之前已经向康为年以及上海总部澄清说明了唐宋唐朝和罗米尼的关系,只是装作不知情的隐瞒了唐宋就是当年艳照门操盘手一事。康为年知道此事后,也确实对唐宋的人品产生了怀疑,在龚裴碧的要求下他才下定决心约见唐宋。好在他英明神武,不为岳清芒所蛊,还具慧眼,终于拍板把罗米尼再次签给唐朝。
岳清芒得知唐朝有惊无险的拿到罗米尼的代理权,一肚子偷鸡不成蚀一小把米的不爽,还感觉自己枉做了小人,气得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说康为年那假洋鬼子与唐宋沆瀣一气,骨子里还他妈的彻底是中国化的那一套作风;更怀疑龚裴碧和唐宋那不怎么白的小白脸有了裙底交易。骂完之后,心里还觉窝火,又叫进来秦露露就在办公室里那张硕大的沙发上强Jian似的把余下的不痛快透过下头一股脑的丢进了她的身体内。东边不亮西边亮,银芒广告最近跟着他踩了狗屎一样的处处让人躲着,好在现在太平盛世歌舞升平,他在武昌江边的那间KTV生意一直火爆,他那个堂弟岳战经营有方,弄了一批漂亮的大学生在里面引导消费,身材惹火,同样身体泻火,搞起了一条龙的服务,自然也少不了荫道消费。岳清芒自己没事了也喜欢往那儿钻,说是照看经营,检查工作,也没错,大多时候检查的都是妇女工作,“工作”后还提出了宝贵意见,多被采纳。上个月KTV停业升级改造,岳清芒一口气又投入两百多万把它弄得更加气派、配套服务也更加完善。二十八号才刚刚重新开门迎宾,据说门庭若市,一派兴隆景象。
周末,唐宋拉着纪晓蓝去看了正在装修的新家,房子大致整出个形来了,下周就可以完工。两人都很满意,楼上地板还没有嵌,除卧室外其余房间都是明黄|色,卧室天蓝色的地板是纪晓蓝特别要求的,她喜欢蓝色,这种地板装修公司费了很大劲才找到。灯具也是按唐宋要求全部用的台湾千丽,他们主卧隔壁有个大浴室,里面的配置同样是唐宋和纪晓蓝挑选的一套汉斯格雅。纪晓蓝坐在浴缸边上,笑意盈盈,“这里是我们的私密空间,回到家从进来这里开始我们要度过生命中三分之一的时光,喂,你这家伙在想什么呢?笑得那么猥琐。”
唐宋失笑道:“居然说我猥琐,你的笑现在才YY到极致。我在想这里会留下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嘿!真怕躺到这浴缸里就不想起来。”
纪晓蓝作势要打他,“叫你YY还极致!”忽然又妩媚笑道:“你满脑子的销魂蚀骨,得了,本姑娘就遂了你的心愿,小唐子,放水,好生伺候哀家沐浴更衣,顺便赏你个鸳鸯戏水。”刚说完她自己就忍不住咯咯直笑起来。
“小唐子?我进宫了?还得自宫,呵呵,我瞧你都满眼的高粱花子了。”下来后唐宋说房子装修完就抽个时间回去老家一趟,把四个老人接过来瞅瞅,看看什么时候把他们俩的房给圆了。“可怜我思娇的心情好比是度日如年呐。”
纪晓蓝钻进车里,“你到底思的是什么呢?”
唐宋左顾而言他的道:“思量今晚怎样露一手让你心花放呢?好久没下厨房,幸好咱有烹饪的天分,要不这手艺该生锈了。”
两人在群光超市下车,准备买些菜拎回去,一进超市,耳朵里传来一阵熟悉的音乐,唐宋的心开始慢慢变软,脑子里再次想起在成都和李毅雯说再见时的情景。王心凌略带稚嫩却充满忧伤的声音雨点般拨弄着唐宋的心弦,“到现在还是深深的深深的爱着你 ,是爱情的友情的都可以 ……”他强自压下缓缓波动的情绪,暗自叹了一口气,一曲终了,却依旧是苦含情,那淡淡旋律似乎还在默默吟唱,萦绕不绝。
回到家里,唐宋拎着菜直奔厨房,纪晓蓝把刚刚特地挑的瓶红酒放到桌上就跟着进来打下手兼偷师学艺。“你如果也有授艺的天分,能把我熏陶到可以骄傲的下得厨房,呵呵,那我就宣布你可以阶段性的获得解放。”
唐宋一边摘着龙虾,一边笑道:“怎样才算骄傲?俘虏了我的胃?”
“你这家伙总是口不对心,为了逃离厨房说不定会谎报军情弄虚作假,嗯,我弄出来的东西什么时候让自己赞不绝口、食指大动你才算功德圆满,可以间断性的荣休。”
“哈哈,那估计这辈子我要做好为厨房奉献余生的打算了,干脆一纸卖身契,委身你纪府当厨娘算哩。”
四道菜摆上桌的时候,纪晓蓝已经摆好酒杯,倒上了两杯酒,唐宋在她对面坐下。“为了小唐子手艺从此绝迹江湖,专司纪府,嘻嘻,哀家敬你一杯。”
两人相视一笑,再轻轻一碰杯,“小的谢恩!”
纪晓蓝夹起一只虾,尝过后笑道:“唐宋,真担心你怕是解放不了了。”
晚饭后收拾完,纪晓蓝说有点晕乎乎,感觉象在云端,只是还微有些累,她打开音乐给唐宋听,自己进了浴室洗澡。一瓶红酒快喝完,她脸上升起两片红云,屐着拖鞋从唐宋身前走过,看得他从头一动。
手机响了,是刘骏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向唐宋请几天假,说有点事情要处理。唐宋也没多问,让他办完事尽早上班。
刘骏迟疑了几秒钟,“谢谢头,我……”
这时候纪晓蓝的声音从浴室里传过来,“唐宋,帮我把床头那件紫色睡衣递过来一下好不好?”
唐宋先应了声纪晓蓝,才对着电话说:“刘骏,就这样,事情一了赶紧回吧,公司一大摊子事等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挂了啊。”
刘骏似乎还要说什么,唐宋已经挂掉电话。他在卧室床头衣柜里找到了那件紫色睡衣,取了出来,敲了敲浴室门,“是这件吧?”
纪晓蓝把浴室门打开一条缝,侧头看了一眼,“嗯啊。”说着伸出一截皓如羊脂的手臂来。
唐宋看得一呆,随即轻笑道:“晓蓝!”
纪晓蓝接过睡衣,“嗯?”
“我想犯错误了!”
纪晓蓝的手缩回,把门又带开了一点,没有再关上。“天要下雨,你要犯错,嘻嘻,小女子能奈何?”纪晓蓝背对着他,光洁无瑕优美得令人目眩的背影顿时赤祼的映入唐宋的眼帘,然后轻柔的消失在紫色中。
唐宋感觉如梦如幻,身体内像是有股电流流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门就被拉开,纪晓蓝略带娇羞似笑非笑的脸出现在眼前。看到唐宋的表情,她眼中露出有些骄傲又有些矜持的笑,“好看吗?”
续 第三十七章 变故·晚来风急
李牧突然来汉出差,唐宋接到他的电话时还以为他一时兴起寻自己开心,笑骂说李总要是驾临武汉,老唐我一定找上十个八个妞把你生吞活剥咯,渣都不给你老婆留下点。告诉你年纪愈大咱这仇富心理它还愈发坚硬,奶奶的,没事就尽找咱这些穷苦大众的乐子。李牧在电话里哈哈大笑道要是这样我就不叨扰你了,立马滚回北京去。你唐总现在就算不是个地主,怎么也站不到穷苦大众的队伍里去吧?我住在青年路华美达大酒店1108,怎么样?这会儿给您请安去?
李牧是昨晚连夜空投武汉的,到了后一直抽不开身,刚刚消停了点。唐宋赶到华美达1108,见面后两人就拥抱了一把。又是几年不见,李牧可不比他那个同名同姓的老祖宗,谋的是戍边的苦差事。他毕业后就一直混迹于天子脚下,经过这些年的大浪淘沙,他身家就跟北京市的外来人口一样愈滚愈大,人往那儿一扎身上隐现地主风范。那气势是装不来的,别人或许不觉得,但唐宋和他同学十余年,他身上的变化唐宋一眼就看出来。“哈哈,你小子天庭丰阔,地角方圆,印堂愈发隆厚,已初显福祚之相,难怪富贵逼人。有多少空闲?拉上江川找一地方坐坐。”唐宋纯属扯淡,对于看相他比街边的瞎子强不到哪儿去。
李牧顺手拿上床上的包包,笑道:“今天休阵,明日再战,这次来得匆忙,还是一番恶战。你们明早保证我不是躺着回来就成,孙健和小吴呢?”
两人边下楼,唐宋告诉他小吴两口子不在武汉,旅游去了,这会儿该在巴黎享用西堤牛排吧。孙健单位离职,老婆离婚,这阵子跟孤魂野鬼似的东游西荡的,有些日子没见到人了。李牧听后只是见怪不怪的淡然置之一笑。
在车上,李牧问起唐宋的近况,“你那唐朝怎么样呢?老实跟你说,我一想起你这两年的折腾,就感觉跟十年前咱们这分身似的,来得快去的也快,哈哈,泻了马上又能Ъo起。”
唐宋失笑道:“要阳痿那还得了!”
“对了,小纪还好吧?日子定了吗?”
唐宋摇头,“她还不错,日子没定,该快了。”说完腾出只手摸出手机,给纪晓蓝打了过去,电话通了,告诉她李牧来武汉,现在他车上,准备叫上蔡江川一起吃个晚饭,问她要不要过来?纪晓蓝问他们在哪儿?唐宋想了想说七点湖广总督府吧。
王语嫣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家里只有小保姆照料着蔡江川的起居,见到唐宋携李牧突然而至,那小子恨不得丢掉拐杖就从书房里蹦跶出来。“原来小李将军大驾光临,难怪老子一下午都不得安生。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李牧四下打量了一眼,接着笑道:“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咱就是奔波劳苦的土财主命啊!哪像你能逍遥自在的徐徐读尽床头几卷书,真羡慕这日子。江川,两眼神光,骨相清奇,有点神棍的风范了。对了,嫂夫人呢?”
“不巧,今天刚回她爸妈那儿了,你怎么有空回武汉了?巡幸还是微服私访?”
李牧告诉他过来公干,临时安排的,没来得及打电话。
唐宋看看时间,快六点半了,“正好小王不在,走吧,湖广总督府给我们李总接风去,晓蓝一会儿自己过去。”
湖广总督府唐宋来过多次了,相当熟悉,这里以湘鄂菜为主,今天运气不错,正饭点了还空着五镇之一的郧阳厅,刚好是他们上次在这吃饭时的那个包厢。三人坐下不久,纪晓蓝打来电话,唐宋告诉她在二楼郧阳厅。
李牧笑道:“怎么?不去接驾?”
“都到楼下了,矫情了吧?”
菜还没点完,纪晓蓝就敲门进来了,都不陌生,和李牧蔡江川打完招呼,她才笑着在唐宋为她拉开的椅子上坐下。马上就是唐太太了,李牧打趣道:“晓蓝,呵呵,我得改口叫弟妹了,要是不嫌弃,新婚时上咱首都度蜜月去?时间对我们下手忒狠,你可一点都没变。”
纪晓蓝笑吟吟道:“好啊,就冲着这一声弟妹,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想去中南海逛逛,顺便在紫禁城坤宁宫住几天,成吗?”
唐宋在一旁微笑不语。
李牧先是夸张的惊作合不拢嘴,然后才咂舌苦笑道:“成倒是成,咳,唐宋,你还是带嫂夫人去普罗旺斯吧。”
蔡江川哈哈大笑,“唐宋那小子铁齿铜牙都要退避三舍,你偏要捋虎须。”
四人相识多年,从初见时的青涩少年到今日的年届而立、家业有成一晃已经十余年,大学毕业都八年了,时间过去后,你才发现它短暂得仿佛在弹指挥之间,快得有如错过了钟点的列车,转瞬不见,你来不及更拉不住,无可奈何,空余浩叹。李牧平时与他们少见,这会儿几杯酒下肚,感慨良多。他在一干同学中算是混得最体面最漂亮的,论事业家当放在古时候就算不是大富,至少也是个员外,可他却似是被墨吏欺压的员外,感慨大多是怨言。怨言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大的供物,也是我们祷告中最真诚的部分。唐宋一边斟酒一边听他说着,“想当初,我背着个行囊独自北上,就跟共产党当年北上抗日一样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虽然明知前途多舛,却义无反顾、坚信奏凯可期。记得一下火车,放眼望去,还真有大渡桥横铁索寒的意味,大热天的我愣是打了个冷战。现在好了,内子、孩子、房子、车子、票子都有了,还是不能开颜,总仿佛缺点什么,缺什么?这不矛盾吗?寻死觅活、费尽心机和力气渴望、追求的东西,一步步爬过来却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嘿嘿,问题是现在还停不下来,得继续往前爬,真怀念那些稀烂的日子,有时想想大学那会儿就是神仙,多快活啊!”
蔡江川右手不停的转着酒杯,微哂笑道:“生活不停的教会我们智慧,但它是有代价的,那代价就是矛盾,这是人生对人生观开的玩笑,谁都不能幸免。人人都说神仙好,其实神仙就在我们心里,只是大多数时候我们不自知、不自省。李牧你现在是在爬山,还未到高处不胜寒,但那山顶即便冻死你,你还是心神向往,由己不由身,只能向上爬,停下来就意味着滚下去,你甘心吗?”
酒菜上来了,四人轻斟慢酌,言笑晏晏,此番再聚已没有了几年前豪气干云的觥筹交错,倒有几分巴山夜雨的感怀和温柔。时间的车轮带走了他们心底和身上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浮躁和稚嫩,曾经少年的轻狂和可以融化得掉世界的激|情像是玻璃橱窗里的苍蝇渐渐扑腾不动,被抛弃在记忆的深处,梦想变得所剩无几,却更加触手可及般的现实。怨言也好牢骚也罢,都是真实的更是真诚的,随着一杯杯酒融入各自的心底。
席间,李牧说起他们北京天度广告传媒已经在上海开天辟地了,他也有意在武汉建一分舵,问唐宋有不有兴趣?唐宋知道他的意思,李牧的天度这几年玩的顺风顺水,正厉兵秣马,准备开疆裂土,有意踏足武汉,自然想到了他,欲借他唐朝的马打天下,这是个双赢的构想。唐宋轻笑道:“如果我拒绝你,你会不会失望?”
李牧先是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接着也笑道:“会!不过我还想知道理由。”
蔡江川接道:“你早几年找他,他舍不得唐朝,现在小富即安,估计没心思陪你玩了。”
李牧似乎不太相信,这不是他认识和了解的那个唐宋,他等着唐宋给他答案。
“江川说的没错,而且如今的唐朝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呵呵!你小李将军这些年千锤百炼,还有什么做不到的?用不着我再冲锋陷阵吧?来,为了你天度的王霸雄图咱干一个!”
饭后,唐宋问李牧会在武汉呆多久?李牧说看情况,估计得到后天才能回北京。唐宋说那今晚就不陪你了,明天找空再聊聊。把他们两个送回去,唐宋载着纪晓蓝过武昌,在车上说起李牧不胜感慨,几年功夫,他已经是腰缠千万贯,他们那个天度传媒开始集团化的东征西讨了。而去年此时的他唐宋落魄潦倒,身无立锥之地,除了林小叶痴痴的守候外他一无所有。孙健呢?还有那个远在西安的严炎,都是605的哥们,毕业时一起开拔,如今一段路走下来,际遇却是云泥之别。经过大桥的时候,江风吹来,这个城市熟悉的味道让唐宋感到宁静,他抛开窗外的一切,看向纪晓蓝,她刚才喝了两杯酒,这会儿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些不胜酒力。
刚到阅马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门口,电话响了,手机里传来孙胖子低沉的声音,“唐老弟,今晚老哥给你唱出好戏,保证精彩绝伦。”
唐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已经可以想象孙胖子打电话时的表情,他那张瘦得满是褶子的脸上一定带着得意而阴沉的笑。
第二天中午,唐宋正在公司处理些事情,孙胖子的电话再次响起,他得意的告诉唐宋总算稍稍出了口鸟气了。 唐宋笑着问他战况如何?孙胖子哈哈大笑,“估计够姓岳的喝一壶的了,他武昌那间KTV就算不关门大吉,也得歇业整顿,没个几十万怕是难得打发那些大小鬼。”
唐宋嘴角牵起一丝快意的笑容,岳清芒这阵子还真是全身都粘满狗屎,擦都擦不干净。昨晚十一点多,武昌分局如同神兵天降,突然扫荡了他武昌江边那间KTV。据孙胖子在电话里唾沫横飞的描述,当时KTV里一派莺飞燕舞,人民警察例行检查执行公务,在二楼的包间里当场拿获几对正从事Se情交易的男女和吸食K粉的嗨班子,还意外缴获了少许毒品。同时在三楼的豪华包厢里将一干正趴在天之骄子的女大学生白嫩肉体上嘿咻的寻欢客一网成擒。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嫖客小姐满满装了五辆警车,最后一股脑拖进了解放路的武昌分局。孙胖子跟唐宋讲的时候绘声绘色,有如目睹,神情亢奋的好像老谋子得报《黄金甲》票房一路飙升,形于颜色。“可惜岳清芒那狗娘养的昨天不在场,否则又有免费车坐了。人民警察这回算是情报准确、出警迅猛啊,据说有位老兄一听条子来了,吓的裤子都没穿,从三楼窗台飞身跳下,只剩下半条命了,现在还在医院。真对不住那哥们,嘿嘿!”
岳清芒那间KTV开张好几年了,唐宋和孙健还曾受海红霞之邀光顾过,如今大张旗鼓的升级改造,还招了一批漂亮的女大学生镇场子,重新开张也没几天,照理早该照顾了方方面面,打点好了各路神仙,否则只怕早就被抄了,哪等得到昨天?这其中肯定有孙胖子的功劳,唐宋心底暗笑,没想到茄子似的孙胖子三年前被一阵霜打过后,貌似焉儿居然还有些能量。孙胖子身上很有草莽习气,恩仇必报,当年遭岳清芒检举暗算东窗事发,就很仗义的保全了七巧和唐宋,对岳清芒自然是恨之入骨。保释出狱后在国际大酒店唐宋则顺水推舟的送了他一个人情,这次孙胖子听说岳清芒准备收拾他,更是火大,所以就干脆利落的为岳清芒再唱出好戏,也算是“为民除害”,为共建和谐文明社会增砖添瓦。当然这其中还有唐宋不知道的,那就是孙胖子为了一击必中,事先就叫了几个赌场的马仔昨晚去岳清芒的KTV消费,不仅必须得消费人肉,还要坚持到警察来抄的时候依旧光着ρi股。那几个马仔乐得跟中了彩似的,一切费用包括事后的罚金都有人报销,还能一边快活一边等警察,那感觉和经历还真是“此事只应梦里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了。
临挂电话,唐宋跟孙胖子说抽个时间好好喝一杯,还让他如果方便的话叫上他在江岸公安分局工作的表弟。唐宋知道孙胖子那个表弟有些手眼而且也仗义,昨晚的戏里多半他还是个重要角色,当然不是为了人民服务。
下班后,唐宋给李牧打电话,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李牧告诉他基本顺利,明天就回北京了,今晚对方安排有酒局,“我尽力应付,如果散了后还能屹立不倒,咱就出去坐坐,呵呵,在北京我常邀上三朋五友去簋街夜市,武汉的吉庆街早就耳闻,那里的味道真他妈的让人怀念向往。”
唐宋回到家里在电脑前百无聊赖的打发时间,快十一点了,李牧也没来电话,他熬不住了,躺到床上抱着本佛洛依德没翻几页就睡了过去。
李牧回北京了,中午的飞机,也没来得及和唐宋蔡江川再会上一面。打电话时唐宋说送他去机场,李牧回道已经安排好了车子,就不再劳烦唐总大驾了。还笑说昨晚喝高了怎么回的酒店都不记得,早上醒来真担心床上多了人。他告诉唐宋天度进军武汉指日可待,以后见面的机会该不会少。
刘骏请假已经有几天了,唐宋让小汪问问他怎么个情况?那小子电话却不在服务区。倒是中午的时候,唐朝公司来了位不速之客,岳清芒。他武昌那边该处理得差不多,这种事还不到把人陷进局子里去的地步,说到底用钱就能解决,顶多肉疼,何况他前面还有个岳战顶着。
唐宋没想到他会突然造访唐朝,而且脸色相当不好看。更不明白岳清芒此番来意,前晚他KTV被抄的事和自己并无干系,就算有,在岳清芒面前他也还是不会气短。“岳总稀客啊,请坐!”
岳清芒没有坐下来的意思,脸色阴沉,盯着一脸笑意的唐宋缓缓道:“唐总手眼通天啊,我还真有些佩服。”
在唐宋的眼里岳清芒不是好鸟,亦非善类,今天一看他这架势更是来者不善,心底暗惊脸上却不为所动,淡淡道:“此话怎讲?”
岳清芒冷笑道:“不用这一套吧?谁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我今天来只有一件事。”
唐宋也不客气了,暗道:你娘!有屁就放!嘴上却说道:“有什么事劳岳总移驾唐朝?这算是兴师问罪?”
“刘骏在哪里?”
这个问题倒出乎唐宋意料之外,脑中电转,首先想到的是莫非刘骏和秦露露搞出什么来?这几天他正好请假,还人都找不到。可真要是刘骏和秦露露有什么岳清芒怎会找上唐朝来?那并非什么光彩的事,而且那还是刘骏的私事,和唐朝无关,更和他唐宋无关。“刘骏?”
岳清芒当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何况唐宋确实也不知道刘骏这几天去哪儿了,就算知道也未必会告诉他。
岳清芒走后唐宋自己又拨打了刘骏的电话,还是不通。看今天岳清芒的态度,想起那晚在滚石酒后刘骏说过的话,唐宋基本肯定那小子定是和秦露露惹出什么事来了。否则岳清芒怎么会明知他唐宋不爽他,还亲自找上唐朝来?而且还一副恼羞成怒、走火入魔的样子。唐宋有点替刘骏担心了,那小子不仅没长进,还真吃了回头草,他请假玩失踪自是早就计划好的。如果只是和秦露露不清不白,送了一顶绿帽子给岳清芒那倒还好,要玩出点别的花样来,指不定得为此付出代价——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今天是周五,光谷新房的装修就要完工,和纪晓蓝说好明天一起过去验收的。刚下班,王语嫣打来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应酬,如果没有过去吃饭。唐宋正愁晚上不知道吃什么,满口答应。自从纪晓蓝回来后,他又开始害怕一个人吃饭,而且在小叶走后渐渐习惯的孤独寂寞,一个人的候也让他难以排遣。王国维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唐宋在第一眼看到这段文字时就大感受用,并且有意无意间常自以此勉励兼安慰自己独孤的心。虽然收效甚微,他也频频抵挡不住寂寞孤独的侵袭,在三年前那场骤来的唐朝风暴后,即便是林小叶陪在他的身边,唐宋依然感觉是孤独的,才开始慢慢的真正学会习惯和品味老王的境界说。这个过程就好像加盐和没加盐的菜对于肾炎水肿病人的折磨,唐宋深有体味。
在蔡江川家吃过晚饭,又陪着他两口子闲聊了阵子,唐宋才离开。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无法抑止的想起了远在成都而且再见无期的李毅雯呣子。李毅雯的泪眼和念念太真无邪的笑脸扯得唐宋心里一阵阵的泛酸和疼痛。在车上他又一次打开李毅雯最后发给他的那条短信,看了两遍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才发动车子,驶离小区。
蔡江川去年为他和小叶租下的那套房子十月份就满一年到期了,九月份就应该可以搬出这里,和纪晓蓝的婚期也商量过了,定在了九月底或十月初。这是一个有些年份的小区,里面灯光比较暗,唐宋刚在楼下停好车,旁边一辆白色面包车车门突然打开,只听到车里一人喊道:“唐总?”
唐宋回过头来,面包车上下来几个人,有意无意的把他包夹在中间。借着昏暗的灯光他扫了一眼,一个也不认识。“你们是……?”
站在唐宋正对面一个长得跟矮脚虎王英似的年轻人,把他那留着短平寸头的大脑袋往前一凑,“嘿”的一声道:“你就是唐总?”
续 第三十八章 再相见·梧桐昨夜西风急
面包车从中山大道拐上武胜路,驶上江汉一桥,往汉阳方向疾驰而去。九点刚过,一路畅通,唐宋被两个人挤夹在中间一排座椅上,动弹不得。
刚才在小区楼下,他一见这几个家伙来者不善,心中暗懔,哪里还顾得上细想是谁要找他麻烦,只想着怎样脱身才是上策。谁知道对方似是深谙此道,不待他再开口,那矮脚虎伸手搭上唐宋的肩膀,“我们想和唐总聊聊!”左右两人也相当的配合,把唐宋一拽一拉再一推,就塞进了面包车里,接着三人上车,"嘭"的一声关上车门。唐宋被他们推得一个跄踉趴倒在座椅上,他马上翻转过身来,口中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小平头低声嘿嘿笑道:“别嚷嚷!我怕忍不住会伤了唐总。”车里还坐着两个人,一个司机,一个坐在后排椅子上。
另两个人上车后一边一个把唐宋夹在中间,车子启动,小平头一打眼色,左右两人立马动作起来,在车座底下拿出早准备好的胶带。唐宋一看这架势,乖乖不得了!如果只是谈谈何必劳师动众,还胶带伺候?他没没经历甚至见都没见过这种阵仗,但知道肯定不好玩,一旦着道了绝不会有好果子吃。他挣扎起身想要下车,“这是干什么?不带这样玩吧?兄弟!”
小平头回过身来,抬起一脚溯在唐宋胸口,“那该怎么玩啊?兄弟!” 唐宋顿时感到胸口一阵翳闷,差点喘不过气来,接着是一阵巨痛。
车下了江汉一桥,唐宋双脚已经被胶带绑住,双手被反剪捆绑,嘴也被封住,只余一双眼睛还能看见车子一路驶向汉阳的方向。不能动,话也不能说了,唐宋脑子转动,猜测这几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今天这到底是无妄之灾还是有人看自己不顺眼了蓄意而为?他们对自己好像知根知底,莫非有人想搞我?
到了钟家村汉商门口,他们把唐宋的头强行摁下,让他趴在自己双腿上,这样车往哪个方向开他也不知道了。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面包车七拐八拐后停下,车门打开,两人依旧按住他的脑袋,像是国民党押赴爱国志士上刑场似的把唐宋架下车,爬过几级台阶后眼前一亮。这是一套两居室,该是在二楼,看样子是住宅之家,房子里没什么家具,却凌乱不堪,到处是饭盒烟ρi股和空酒瓶子。他们把唐宋丢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几个人分散站开,小平头退后两步坐到桌沿上,先掏出包黄鹤楼,抽出一根点上,又把烟扔给旁边一人,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对不住了唐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和唐总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可有人委托兄弟好好招呼招呼唐总,希望能让唐总长点记性。”那家伙边说还跟他妈的梁山好汉般一拍胸脯,“兄弟一向义气为先急公好义,嘿!这不请您过来了。想知道是谁和唐总过不去不?”
唐宋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嘴巴又被封住了,开不了口,心里却早把小平头祖宗十八代都问候到了。“你妈的个X!老子说想知道你会告诉老子吗?靠你妈!”虽然明知小平头不会告诉他,唐宋还是点点头。
小平头一摇头,“可我不会告诉你,兄弟我这么讲义气,当然不会出卖朋友。”
唐宋只恨口不能言,他知道这几个家伙顶多就是几个不入流的流氓混混,收了别人几个钱,就忘记了王法以为自己多长了几颗脑袋,然后把它别在裤腰带上看钱脸色,替人办事。狗屁的义气!在这年头比小姐的贞操更加不如。他想开口说话倒不是想劝服他们悬崖勒马改邪归正重做良民,只是想套套话谈谈条件,既然为钱办事,自然有钱好说话,说不定破费些银子换得免遭皮肉之苦。
小平头继续说道:“行了,我们也不会折腾唐总多久,按我那朋友的意思教训你一顿,只要不废了就行,最好呢,是留下点什么纪念。本来没想请您过来,这样太麻烦,可我们跟了唐总半天,你愣是不给我们个机会。你那楼下吧,太张扬,不好!”说完他扔掉手里的烟,拿起桌上一根钢管,在自己左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唐宋心里不害怕是假的,看到钢管和小平头那动作已经开始发怵了,眼中也露出惊恐的神色,心想今天算是他妈的玩完了。
小平头走近两步,到唐宋跟前,一脸冷峻,若无其事的道:“办事啦。”说完扬起钢管,收起棒落。唐宋只觉得眼前一花,小腹处一阵钻心的巨痛,顿时头上冒出几滴冷汗。
接下来几分钟是唐宋有生以来最难熬的几分钟了,小平头手中的钢管长了眼睛似的在他胸前后背大腿和腹部轮番落下,到后来唐宋卷曲躺倒在地上了,小平头停下手,身后那几个家伙围上来又是一阵脚轰。
然后一切都停止了,唐宋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快昏厥过去,他侧卧在地上,想要挣扎起来,却全身乏力疼痛难当,只有就那样躺着不动了。他的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滑落了出来,一个家伙捡起,接着就听到他“咦”了一声,“老大,你看!”
唐宋背对着他们,看不到他们在干什么,自己手机上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的。又是几分钟后只听得那小平头的声音响起,“李毅雯李小姐吧?”
边说边到唐宋身旁蹲下,一只手将他嘴上的胶带扯开一半,把手机放到他的耳边。电话里清晰传来李毅雯的声音,“喂!喂!你是哪位?唐宋?是你吗?”
唐宋已经可以说话了,可此刻听到李毅雯的声音,他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唐宋?……是你吗?……”
唐宋呼出一口气,极力忍住身上到处前扯起的疼痛,缓缓道:“雯雯,是我……”
这四个字刚说出口,小平头就"啪"一声又封住了他的嘴。接着站起来和李毅雯说道:“李小姐,不好意思,唐宋唐总现在在我手上,而且到目前为止基本上还是生龙活虎、毫发无损,本来兄弟我准备借他两根手指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准备把那两根手指卖给李小姐,……一百万!”
唐宋的眼泪终于下来了,一滴,缓缓滑出眼角。他手机上只有李毅雯的一条短信,就是最后一次从成都回来后,李毅雯告诉他念念病已经好了,还说他留下的那三十万她会全部为念念留着。近期的短信唐宋都删掉了,就这条短信一直保留着。和李毅雯最近也没有通话记录,否则小平头不可能独独找到李毅雯的电话。
几次电话联系后李毅雯没了消息,不过听小平头和她通话的语气,李毅雯很是担心唐宋的安危,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小平头告诉李毅雯如果明天下午五点还看不到她的诚意,这笔买卖就不做了。当然还威胁李毅雯若是胆敢报警,“我保证从今以后你再也见不到唐宋,哪怕是一根头发。”
小平头叫了两个人到里面一个房间,半个小时后出来,让人扶起唐宋,跟进来时一样的程序,再次把他架进车里,
这次从头到尾他们都把唐宋的头按下,让他看不到半点车外的情况。时间该已是十一点多了,一路上唐宋百感交集,这算什么?绑架!平日里只有在电影里发生和看到的故事今天竟然活生生的在自己身上上演。刚才被他们暴打的时候,唐宋甚至想到了如果今天就这样横死,悄然离开这个世界,那才真是他妈的上帝捉弄人。那一刻在天旋地转中,伴随着肉体痛苦难当的居然是生命中灵魂的极乐,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逐渐升起,一张张清晰的面孔影像般滑过眼前:刘夏,李毅雯,纪晓蓝,甚至还有曹琳,出现得最多的竟是李毅雯,而现在又阴差阳错的将李毅雯从遥远的成都牵扯进来。明天会怎样?
车子放慢了速度,“成哥,前面有警察临检。”
小平头没好气的说道:“老子看到了,还要你说?”
唐宋感觉按住他的两人手上更用力了,生怕他听到有临检突然弹了起来似的。唐宋想象这是到了哪里?武汉市大街上警察临检并不多见,他们现在该还是在汉阳,这是哪儿?
“那怎么办?我们掉头吧?”
几秒种的沉寂后,小平头一咬牙道:“掉头,真他妈的背!”
车子似乎刚刚准备掉头,开车那家伙紧张的说道:“完了完了,成哥,警察看到我们了,在招手。怎么办?”
“还要老子教你啊?不Diao他,掉头闪啊!”
接着面包车一甩盘子,掉转头了,唐宋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希望警察火眼金睛不要放过了这辆可疑的面包车。就在这时,他听到车外警察的声音,透过喇叭送进他的耳中。“前面那辆白色面包车请配合,停下,接受检查!”
小平头说话的声音也有些紧张了,骂道:“检查你妈!快走!”
车子加速,往来路驶去,紧接着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在后面响起,唐宋心中狂喜,祈祷身下的面包车突然没油或是抛锚。
面包车风驰电掣,小平头还嫌它飞得太慢,警笛声越来越近了。“快!追上来都他妈玩完,十里铺,到十里铺去!”
十里铺!果然还在汉阳。警笛声一路不绝,车里气氛紧张,小平头早没了刚才调侃唐宋时那份幽默和老大的风范了,面对ρi股后甩不掉的警车满嘴喷大粪,一副急急如丧家之犬的慌乱。唐宋感觉到按住自己肩膀的两只手都在微微发抖,他挣扎了一下,头还没抬起,就猛然“嘭”的一声巨响,接着人感觉到一阵眩晕,灵魂都仿佛出窍了,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毅雯乘坐的是成都川航飞往武汉的最早一班飞机,九点十分降落在天河机场,这是她三年前离开后第一次重新踏足武汉。一下飞机,她就拦下一辆的士直奔市区。昨晚半夜,她正在为唐宋的安危和那一百万辗转不安时,手机再次响起,这次电话是武汉市公安局汉阳分局打来的。说是根据伤者手机的最后通话记录找到她电话的,李毅雯一听对方是警察还伤者,顿时方寸大乱,问唐宋怎么样了?警察先问她是唐宋什么人?李毅雯稍一犹豫说是前妻。
在汉阳友好医院,唐宋刚刚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还在晕迷中。李毅雯看到脖子上架着护套,正在输液的唐宋,眼泪在眼中打转,她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
警方告诉她,昨晚以黄成为首的五人绑架了唐宋,他们驾车前往开发区,在沌口神龙大道为躲避警方临检开车逃逸,在十升路口发生车祸,与一辆大货车相撞,车上包括唐宋在内的六人两死四伤。小平头黄成和司机当场死亡,中排的三人都是重伤,一人被甩出车外,生命垂危。只有最后那人基本无损,只是轻伤,警方也是根据李毅雯电话里提供的消息和那家伙的口供才弄清案件的真相。唐宋头部和颈椎受伤,伤势比较严重,但抢救及时,手术也进行得很成功,院方说还需要进入深度病房继续观察,不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则要看他的造化了。
警方的调查还在继续,李毅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想要绑架唐宋,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她只希望唐宋早些醒来。从昨晚接到第一个电话到现在她都没有合过眼,她父母本不同意她过来武汉,不希望她和唐宋再有什么瓜葛,可终究放行了,毕竟人命关天,唐宋还是念念的父亲,而且警方也已打来电话了。李毅雯这才把念念交给她爸妈,一大早飞来武汉。唐宋晕迷不醒,像是个婴儿般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整个头都被包裹了起来,只余一双紧闭着的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李毅雯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慢慢融化,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脑中,唐宋像现在这样熟睡般躺在自己眼前已经太久远了,却是那么的熟悉。或许终此一生这个男人都无法让她平静和遗忘。李毅雯眼角渐渐有泪光隐现,轻轻的伸出手,想要握着唐宋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和心一样无法平静,在轻轻的颤抖。她做贼似的缩回手,痛苦的呢喃道:"唐宋,醒醒好吗?你不可以这样的,很多人等着你呢。"
随后她在唐宋手机上找到蔡江川的电话,打了过去,蔡江川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大是吃惊,得知唐宋在医院后更是非同小可,简直不敢相信。李毅雯和他简单说了下情况,让他通知纪晓蓝,其实在唐宋手机里有纪晓蓝的电话。
下午两点,纪晓蓝匆匆忙忙赶到汉阳腰堤路友好医院,重症病房在四楼最东头,她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相信唐宋就真的躺在那里面。却不得不信,来的路上她拨打唐宋的手机,她知道如果唐宋真在医院,电话应该不会通的,但她希电话打通,然后听到唐宋的声音。蔡江川并没有告诉她李毅雯回武汉了,还守在唐宋身边。当她在电话里听到李毅雯的声音,心里不仅既惊且奇,更有种巨大的失落和伤感,接着痛苦袭来,这痛苦来自于证实唐宋真的受伤了,也来自于作为唐宋的未婚妻,而此刻守在他身边的却是李毅雯。
两人终于再见了!
纪晓蓝看到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唐宋,眼泪夺眶而出。
李毅雯走到她身后,轻抚她的肩膀,这是她们在三年后再见。最后一次见面该是蔡江川车祸住院的那个晚上,纪晓蓝陪唐宋在医院守护刚刚做完手术的江川,然后累了,靠在唐宋肩头睡着,这一幕恰好被想要原谅唐宋的李毅雯看到。那时候李毅雯和唐宋还没有离婚,而今天她要反过来安慰纪晓蓝,为的还是同一个男人,她却像是变成了一个外人。“晓蓝,别担心,唐宋不会有事的,手术很成功,他可能想睡一会儿,只是暂时的昏迷。”
纪晓蓝握住唐宋的手,唐宋却毫无感觉,他的手很脏,那是昨晚被黄成几个殴打时倒地上蹭的。“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被人绑架,绑匪昨晚找到我勒索赎金,说是今天下午五点交钱放人。后来警察打电话给我才知道,绑匪劫持他驾车逃跑时出车祸了。他伤得很重,幸好抢救及时,已经过了危险期了,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纪晓蓝站起来转过身,“谢谢你!他不会有事的!”她看着李毅雯,几年未见,李毅雯看上去更成熟和坚强了。和自己一样,为了现在躺在病床上一无知觉的这个男人付出过很多,她同样爱过恨过,开心过也伤心过,而且无法放下,也许从来就未曾放下过。今天更是为了唐宋连夜从成都赶过来,眼睛已经有些肿了,或者因为哭过!“我们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续 第三十九章 再见了,我亲爱的唐宋·一别如斯
蔡江川也过来了,和王语嫣一起来的,两口子上到四楼的时候,李毅雯正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她是有些累,更主要的是现在纪晓蓝来了,她必须把唐宋“还”给她,还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内心的悲伤和煎熬。蔡江川看到唐宋那样子,再看看病房里的两个女人,心生感慨不胜唏嘘。这么些年了,唐宋转转兜兜,最终依旧在这两个女人间游走摇摆,她们两人就像是一座围城的两道城门,无论进出唐宋都无法回避。这种摇摆在旁人看来似乎早应该结束,感情充满泡沫的年代,执着或是摇摆有时只是游戏,有时却是一种无法脱身和救赎的自虐。蔡江川了解唐宋,三年以前的唐宋找寻并且乐在其中的或许是爱情的感觉,是男欢女爱的啤酒花。现在呢?是别无所求的两情相悦。可惜生活有时候就如同剥洋葱,君特?;;格拉斯在他那本同名回忆录中也曾如此感慨,这位站在世人面前的德国道德良心感怀和深省的是历史与真相。蔡江川却是有感于生活,当你不断地一层层的剥开洋葱,相信总有一层能让你泪流满面,或是新鲜的疼痛,或是呛人的旧天气,又或者是时间密密麻麻的齿痕……。现在李毅雯对于唐宋就是辛辣得让他泪流满面的那一层,对于纪晓蓝同样如此。
蔡江川知道李毅雯在武汉没什么朋友,何况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过,要休息的话怕只能住酒店了,他让王语嫣带李毅雯回家,毕竟熟识一场朋友,住他家里比酒店要方便,还不会让她感觉太孤独。
李毅雯不想打扰他们,说就在附近找间酒店住一晚,现在唐宋已经脱离危险,她想明天就回成都。王语嫣以前就见过李毅雯一次,不过对她印象很好,如今再见感觉很亲切,况且她也知道李毅雯和唐宋有了个儿子,都是母亲,所以执意拉着李毅雯回家了。蔡江川则留下来在医院陪陪纪晓蓝,他问唐宋老爷子和老太太知不知道这会儿的情况?纪晓蓝摇头,说老爷子和他妈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还是等唐宋醒来再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今天是周六,唐宋原本说好今天和纪晓蓝过去光谷新家验收房子,装修已经完工了,没想到突生横变,下午四点多,装修公司打来电话,纪晓蓝告诉他们改天再过去。接完电话透过玻璃看到昏迷中的唐宋,她突然感到一种恐惧,想要赶走它,却怎么也挥之不去,渐渐的她眼角又渗出泪珠。她用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哭出来,只在心底轻轻呼唤唐宋的名字。
江川是晚饭时候离开的,临走嘱咐纪晓蓝要注意休息,说这里是深度病房,会二十四小时有医护监控,不要太担心。他明天再过来,让纪晓蓝有什么事一定给他打电话。
蔡江川刚走,唐朝小汪就来医院了。警方下午找到唐朝公司了解情况,因为周末都在休息,最后辗转找到她,才知道唐宋出事。在病房门口她踌躇不敢进去,病床上的唐宋头部被裹了起来,根本认不出,纪晓蓝她以前也从来没有见过,还是纪晓蓝看到她主动打招呼,小汪才敢相信躺在眼前像个木乃伊的病人就是他们的唐总。她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哪里想得到世事难料如斯,昨天下班时还生龙活虎的唐宋一天没见竟成了“木乃伊”。
夜色阑珊,病房里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纪晓蓝看着一动不动好像是融入了夜中的唐宋,轻轻握住他的手。手术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她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这样,心手相连的陪着唐宋,希望他可以感受得到,早点醒来。时间似乎凝止,这世界再无别人,纪晓蓝眼神变得温柔。多少个不眠之夜,她这样醒着梦着牵挂着唐宋,他们间的距离曾经很远,也曾经很近,却从未像今夜这般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天人两隔。十五年的青葱岁月如同弹指挥间,初见便似在昨天,历历浮现。纪晓蓝一手和唐宋的手相握,一手支颐,和唐宋像是雕塑般也一动不动,脑海中却思绪飞越,越过和唐宋有关的所有记忆,美好的,甜蜜的,痛苦的,逝去的!渐渐,泪水溢满眼眶,然后悄无声息的滑落,划过脸庞,滴下,滴过唐宋的手背。
李毅雯半夜被惊醒,晚饭后和蔡江川夫妇聊了会儿,她就回房休息了,辗转睡了几个个小时后又被自己的噩梦惊醒。梦中她带着念念走在一个硕大无边的空地里,远方,人影攒动,热闹非凡,她和念念却怎么走那景象都在远方,仿佛越走越远,没有尽头,她筋疲力尽,看到了唐宋,唐宋似是在向她和儿子招手,等她走过去却又突然消失不见……。醒后李毅雯感觉胸口有点翳闷,赶紧作深呼吸,平息心底的惊悸,接着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满是冷汗。她拿过床头的电话看了看时间,午夜一点刚过。手机主屏上是儿子天真烂漫的笑脸,李毅雯看着他,想起刚才那奇怪的梦,想起医院的的唐宋,不禁怔住了。今天再次见到纪晓蓝,从再见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感到一丝愧疚,她刻意的隐藏着,她知道或许只有离开了这里那愧疚才会稍稍退却。唐宋是念念的父亲,是曾经的最爱,那爱到现在都还未曾放下,可是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或许从自己三年前离开武汉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属于自己,就应该放下的。晚上和成都通电话,她妈妈就劝她尽快回去。李毅雯下定决心,今天就回成都。
早上王语嫣准备好了早餐,李毅雯将就吃了点,告诉蔡江川她准备买机票了,今天就回成都。
蔡江川不知道怎样安慰或是否该出言挽留她,“你不等唐宋醒过来吗?”
李毅雯轻轻摇头,“医生说他已经没有危险,这里也已经没有我什么事了,纪晓蓝会好好照顾他,等他醒来。”
蔡江川不再说什么,他知道李毅雯留下只会难为她自己,既然这样不如早点抽身离开,这次唐宋出事把她牵扯进来原本就是一个误会。“你还去医院吗?我让人给你订机票。”
李毅雯稍一犹豫,说道:“我不去了,你代我向纪晓蓝告别。”
气氛有些伤感了,王语嫣认识蔡江川时李毅雯正和唐宋因为海红霞的事闹分手,王语嫣也只见过她一次,后来李毅雯回了成都,再也没见过她。不过王语嫣从唐宋和蔡江川那里早就了解她和唐宋之间的事,对她很有好感。也知道她至今都对唐宋念念不忘,现在事已至此,听到李毅雯这样说不免跟着神伤,感叹造化弄人。“你真的不去吗?老唐还没醒呢。以前总觉得老唐很可怜,现在才发现他真的幸运,可幸运有时候也真折磨人。”
李毅雯回成都的机票是下午五点二十的,蔡江川让王语嫣陪陪她,自己又去了医院。唐宋还没有醒,纪晓蓝差不多一夜没睡,眼睛红红的,显得很疲惫。蔡江川让她先回去休息,她执意不肯,只回武昌换了套衣服就匆忙赶了过来,说等到唐宋醒来。
午饭后,汉阳分局刑警大队来人了,唐宋一案两死三伤,还牵涉到绑架。警方非常重视,今天上午案件已经水落石出,一切都是由岳清芒引起。周三晚岳清芒武昌那间刚刚装修完重新开业不久的KTV被关系一直还算良好的武昌分局抄了,当场带走寻欢客和小姐二三十人,警方还在行动中起获少量毒品,为此KTV被查封,岳清芒还埋了大几十万的罚单。就在那天,银芒广告也旧伤未愈再遭致命新创,秦露露处心积虑的给岳清芒玩了个金蝉脱壳,把银芒的银行账户掏空了,然后和刘骏携款潜逃,双双人间蒸发。秦露露背后捅了岳清芒一刀,那厮还不敢报案,只有捂着流血的伤口自己舔,那也是秦露露敢于下手的原因,她跟了岳清芒几年,手里捏着他的痛脚,直言那两百万就是岳清芒给她的青春损失费和封口费。岳清芒把KTV被抄和刘骏拐走秦露露都算到了唐宋的头上,怒火中烧,这才找了黄成几个,他的本意是给唐宋身上留点记号,长个记性,谁知道黄成看到唐宋手机里李毅雯发来的那条短信,醒觉到唐宋是条大鱼,见财起意,干脆自作主张做起绑票的买卖。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由于本案几个主犯非死即伤,黄成的勒索电话和对象都是李毅雯,所以警方还要李毅雯提供一份笔录,作为将来的检方证据。蔡江川一看时间三点了,心想李毅雯是五点多的飞机,怕要来不及了。果然等到警方做完笔录,今天已经回不了成都,李毅雯只好改签明天中午的航班。回到蔡江川家里,却记挂着医院,知道唐宋还在昏迷,隐隐担心坐立不安。王语嫣看在眼里,暗自叹息,问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李毅雯慢慢而坚决的摇摇头,只能在心里为唐宋祈祷。
唐宋还没有醒,虽然医生说度过了危险期,但手术已经二天了,纪晓蓝开始担心起来,形于颜色。蔡江川不时安慰她,但看到唐宋仍旧一副安然入睡的样子也心里发毛,问了医生,说是今晚明天应该就会醒过来,这才稍稍放心。
时间点滴过去,窗外又暗了,纪晓蓝守候在病房里,想起刚才和蔡江川说起李毅雯,她心里有些不安,李毅雯一听说唐宋出事连夜从成都赶来,唐宋就在眼前,李毅雯却只能一个人孤独的远远的祈祷。她和李毅雯认识也有几年了,相处不多也从未交恶,她们爱着同一个男人,曾经品味过同样的情感,她知道李毅雯此时的情难自处,可她无法做什么。爱情可以割舍吗?至少她做不到。
唐宋终于醒了。
纪晓蓝喜极而泣,已经夜里快四点了,医生为唐宋做了简单的检查和处理后,他可以开口说话了,由于头部受到撞击,颈椎也受到创伤,导致失去意识昏迷整整两天两夜,现在总算醒过来,只是还非常的虚弱。纪晓蓝要把耳朵贴到他嘴边才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六月了,又是夏天,窗外的黑暗渐渐褪去,纪晓蓝放开握着唐宋的手,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少许,让新鲜的阳光透进来。唐宋的目光想要望向窗外,脖子却不能转动,一动就疼。
纪晓蓝转过身,轻轻笑道:“你这家伙在睡梦中想什么呢?两天两夜不肯醒来,害我们替你担心。”
唐宋嘴里小声的发着音,纪晓蓝俯下身,听他说道:“晓蓝,对不起!”
纪晓蓝缓缓摇头,“不要说对不起!能看到你重新张开眼睛是我最大的幸福呢,我想要陪着你,哪怕你在睡梦中,而我醒着。”
唐宋眼睛有些湿润,看着纪晓蓝满脸的疲惫,眼睛红红的,眼角更是泪渍未干。“你哭了?怕我不会醒吗?”
“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很多人都等着你呢,这两天可真长。”
唐宋可以想象自己昏迷不醒的这两天纪晓蓝是怎样度过的,对她是一种怎样的煎熬?他手已经可以动了,他吃力的抬起来,纪晓蓝轻轻的握住。“我没事的,不会再睡。你累了,回去休息好吗?我等你。”
纪晓蓝确实感觉累了,这两天加起来没睡几个小时,还都是在医院度过的,现在唐宋醒过来,她是想休息会儿了。她先叮嘱唐宋也要好好休息,然后跟值班护士说了声才准备离开。
她握住唐宋的手,低下头,在唐宋干得有些发裂的嘴唇上轻轻一吻,“唐宋,我走了,一定要好好的!好吗?”
唐宋都听得清清楚楚,纪晓蓝说的每一个字都从耳朵里直钻进心底,纪晓蓝的唇也让他觉得有些冰凉。然后她的脸在眼前慢慢变得清晰,看着他,依旧是略带忧伤的浅笑,接着离他越来越远,终于不见,耳中只传来同样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纪晓蓝在走出病房的那一刻,回首看了一眼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的唐宋,脸上的笑容还未退去,眼角的泪水就再次倾泻而出,带上门,泪水悄然滑落。
续 第三四十章 梦想·当时明月在
李毅雯拦下辆的士,准备去机场,从这一刻起,武汉只能深埋心底,从此魂梦牵了。江川和小王要送她,被她拒绝了,两口子也没再勉强,这个城市对于李毅雯是抹不去的爱恨交织,或许她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悲伤的背影。
手机响了,电话里传来纪晓蓝的声音。
纪晓蓝带着李毅雯来到光谷,新房子已经装修好了,门打开,空气中充盈着一股浓浓的甲醛和胶漆的混合味道。
李毅雯不明白纪晓蓝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但她还是来了,机票又要改签。“他醒了吗?”
纪晓蓝点头,“嗯,已经醒哩。” 她抬头看着这离她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家”,“这是唐宋为我们准备的新房,说好前天过来收房换锁的。”
新房?李毅雯仔细打量着,这里跟以前她和唐宋住的那套房子有些相似,都是复式,装修简洁而不单调,很有品位。眼睛所到之处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一阵泛酸,还隐隐有些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纪晓蓝走到窗前,平静的说道:“这里现在不是我的家!我要去美国了。”
李毅雯以为自己听错了,“去美国?为什么?那唐宋呢?”
纪晓蓝转过身来,看着她,“你还爱唐宋是吗?”
李毅雯从未想过和纪晓蓝当面谈论这个话题,一时怔住,“你准备离开唐宋?我已经有了念念,如果不是你的电话,我现在该上了飞机,告别了这个城市。”
“我曾经梦想过在这里和唐宋一起慢慢变老,然后一起细数回忆过往的时光,呵呵!” 纪晓蓝的笑有些凄婉,“可现在我要走了,而这个梦想会随着时间慢慢变老。”
李毅雯做梦都没想到纪晓蓝带她来这里告诉她的竟是这样一个消息,“唐宋他知道吗?”
纪晓蓝轻轻摇头,“他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唐宋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更无法割舍孩子,昨晚醒来前,他已经恢复了意识,你和念念如果从此不见,唐宋这辈子都不会安乐。你还爱他吗?他需要你们!”
一个月后,唐宋出院,这段时间一直是蔡江川陪他打发掉医院里那些不能动弹的时间。七月了,武汉的夏天依旧,炙烤着这个城市的神经,唐宋在病床上知道纪晓蓝决定再赴美国,去哥伦比亚大学做交流互访。消息是李毅雯告诉蔡江川,再由江川告诉唐宋的。在他入院半个月后,纪晓蓝就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他醒来那天早上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得知纪晓蓝的决定,唐宋久久无语,当着江川的面眼泪就那样滑落脸庞。那一天,六月十号,是纪晓蓝三十岁的生日。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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