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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菊

当我的双脚踏入这一片青砖铺成的长道,胸口泛出层层的委屈,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高墙之内,为何要进入宫廷,为皇上奉献一生。

我低着头,发丝垂了下来,冰冷的银饰在冷风的吹佛下,轻轻敲打着我的额头。我排在长长队伍的中央,看见前面缓缓前进的少女们,她们纤细的身影,在这高大宫墙的衬托下,渺小得如同星尘。

突然,队伍里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前排的女子纷纷跪下,我还未知何事,便也随人流跪下。

慢慢听见前方有人马过来,太监们抬着巨大的宫灯,缓缓在我面前走过。

“皇后娘娘驾到!”

我连忙随大家一样,纷纷低头,喊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一声仿佛融化万物的柔声传来,很快,也随着队伍前进而消失在后方。

我们纷纷站起后,我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从我的角度去看,高耸的宫墙,黑­色­金边的布幔被风吹起,一位女子坐在其中,衣着朴素大气,没有一丝浮华,仿佛仰望着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

我知道汉武帝有两个有名的皇后,一个是阿娇皇后,一个是卫子夫,这一位皇后娘娘,到底是哪一位?我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居然是皇后娘娘!”

“好可惜,没看见她的样子。”

“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样子,进宫两年就封后,肯定是个倾城的美人。”少女们议论纷纷,我没有心思和她们说话,我的命运,不是被平阳公主早已决定了吗?

此时,身边走过一堆士兵,有一个故人与我擦肩而过,我自顾自己伤神,并没有留意到这一队人马的里故人,于是,我错过这个可以改变我命运的机会nAd1(

宫里的老嬷嬷把到齐的人分好了行宫,而我,并没有和她们一样,而是被老宫女问完名字,便把我带到了另一所宫邸。

“这是平阳公主家送来的萧良人,也是你的主子。”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我一个人站在空空的宫殿门外,看见宫殿的门牌上写着“桂宫”。

我深吸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我慢慢走入宫内一旁的鸿宁殿,看见几个小宫女,她们看见我,便指着我说:“你是什么人?”

我回:“几位姐姐好,奴婢是新来的七言,来伺候萧良人的。”

“哈哈哈!”她们听见我的回答都笑了起来,当然,是非常不友好的。

“新来的还想伺候娘娘,你应该是去茅房打扫吧。”她们相继嘲笑我,我没有理会。

“什么事情?”一位稍微年长些宫女走了出来,看见我,便问道:“你是七言吗?”

我点点头。

“快快进来,娘娘等你好久了。”她便拉着我,快步走入了内殿。

“我是这里的管事宫女,大家都叫我元香,你可以叫我元姐姐。”

“元姐姐。”我轻轻叫出。

“哎,真是个机灵的丫头。”她点头夸了一下。

我穿过几层布幔,看见了这一位萧良人。

她看起来年纪轻轻,最多不过十六,穿着一身米黄­色­的衣衫,梳着俏皮怪异的发式,五官十分小巧,很是­精­致,就像俏皮的小­精­灵一样,在这样让我觉得压抑的宫殿里,仿佛天使般的存在nAd2(

“娘娘,七言来了。”元香告诉萧良人我的到来,便自己退了出去。

“奴婢七言参见萧良人。”我跪下来行礼。

“快快请起,你就是平阳公主送来的丫头吗?真水灵。”她热情地笑起来,感觉十分活泼。

“良人过奖了,七言只是一个良人身边的丫头而已,哪里比得上良人的美貌。”这一段话,几乎见一个女的就要说一遍,真累!

“七言不必拘泥礼节,我才十五,七言多大了?”她没有扶我起来,而是蹲下来,靠在我身边。

一向与旁人保持距离的我被她这样的热情弄得浑身不自在,但也感到放松了很多,应该是一位好伺候的主子。

“奴婢今年十四。”

“你不要奴婢奴婢的说嘛,和她们一样,她们都是这样,总是唯唯诺诺的,一点都不好玩。”她伸出手,拉起我的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没弄懂平阳公主的用意,把我和这个看似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放在一起,到底什么用意?

无论如何,有一位善良天真的主子,绝对不是一件坏事吧?

萧良人告诉我,她叫萧乔,住在平阳公主家多年,前两年才被送进宫里,孤孤单单住在后宫,没有朋友,也没有到别的地方可去,除了进宫第一天见过皇帝被临幸后就被封为良人,就再也没有见过皇帝,平日里也住在这个偏远的行宫,不和其他嫔妃来往,也不参加嫔妃们的聚会。

我不知道该说她幸运还是不幸运,我不知道进入后宫第一天就得皇帝垂青的女人能有多少,但是真切从电视里明白留在后宫里见不着皇帝的女人却是大把大把nAd3(她不过比我大一岁的年龄,就自己孤单一人在这样传说无情的后宫里生活了两年,让我心生怜悯。

我想起那一段越笙和红丹离去的那个新年,我也是如此孤单,还好后面遇到了江齐。说起江齐,自从那天离家后,我就没有再见着他,也许,这一生,也见不着了吧。

不甘,委屈,怨恨交织在我的胸口,看着这个同样孤单的萧乔,她何尝不是被别人­操­纵了命运,我双眼忍不住涌出了泪水,她看见了,惊慌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七言,我太高兴了,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她不停地道歉,眼前的身影突然变成江齐那一夜喃喃重复的“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我抑制不住,伏在她的膝头,失声痛哭起来。

她停止了道歉,用手抚摸着我的脑袋,静静地等待着。

我在江齐别府的时候,看见过一些关于宫殿的书册,我问江齐:“为什么要叫未央宫?未央是什么意思啊?”

江齐眯着眼,看着如豆的灯火,缓缓地说出:“这词取自《诗.小雅.庭燎》的诗句:‘夜如何其?夜未央。’意思是未尽,不尽。”

“那夜未央的意思就是说长夜漫漫无尽头吗?”我问。

江齐点点头,说:“不过未央宫可不是这个意思!”

不进深宫,怎知长夜到底有多漫长。

萧乔对我不知哪里来的好感,总把我放到她的身边,进进出出都一起,晚上她还允许和她睡在一张床上,不过基于身份,我还是拒绝了这个邀请。

“七言,你明明比我还小,为什么说话这么老成啊?”萧乔坐在铜镜前,看着从镜子里的自己和我,问了一句。

我正帮萧乔梳头发,她总是喜欢研究新的发式,让我帮她梳。

“娘娘天真无邪,正是很好的品质,奴婢见多了不一样的人,说话自然也要谨慎”

“哎呀,不要奴婢奴婢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你是我的妹妹吗!”萧乔转过头来,腮帮子鼓鼓的,粉­嫩­­嫩­的非常可爱。

看见她的面容,我心情开朗不少,便说:“我没有如此调皮的姐姐!”

她咧嘴一笑,又转回头指使我梳头:“这个梳高点,盘松一点!对对对!”

“好好好,不过娘娘你确定不会显老吗?”

“不会不会,然后把那个绢花在这里别一下!”

这样的主仆关系,让我俩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在这里,每天都是陪着萧乔吃吃玩玩,或者是做做针线看看书,平平淡淡,她虽然活泼,却从不迈出宫门,只是在自己的宫里度过。

这样的年龄,不正是对外面好奇的年龄吗?她看似天真烂漫,内心也许也被这宫廷所伤。平阳公主到底为何,把我放在她的身边?

我心里一直挂念着江齐,想着他那天后的情况会如何,这一段日子里,过得怎么样?我这样不打招呼就被进宫了,他的反应是什么?

进来了后宫,就几乎和外界断绝了一切。

就像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深秋。夏天是什么时候过去的,一无所知。

我向守门的士兵,路过的小宫女,甚至一些高傲的很的太监公公打听江齐的消息,也没有任何的消息,或许,那样的小官根本不受这些见惯权势的人注意。

无论如何,日子还得过。

也许是平阳公主的缘故,萧乔的衣食住行的配置还是相当不错(在我看来),不过除了元香,其他宫女太监对待萧乔的态度倒是十分讨厌,“狗眼看人低”这就是我的感觉。萧乔她总不愿踏出自己的宫殿,无论外面多吵多闹,她都可以置身事外,这样的生活态度,在后宫应该相当安全,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一天,我走到桂宫的大门,正打算看看有没有过往的宫女或者太监们,问问他们有没有江齐的消息。

刚一踏出,不知道哪里走出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呜呜呀呀”的大叫,我被吓得不轻,理所当然也大叫起来。

我边叫边用力后退,企图挣脱他的手,他的衣服又脏又破,我用力一甩,把他摔到地面上,同时我也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许多密集的脚步声朝我这边过来,很快,就看见几个士兵,迅速抓着那个人,一个站在他后面的士兵还用力甩了一鞭子,痛得那人哇哇大叫。

我被宫里的几个姐妹扶了起来,都恐惧看着这个看似疯子的人被拖走,他的口里大声喊着一些胡乱的字音,仿佛有一种神力,我当时清晰地听到:“报应!!你们都一样,都会被抛弃,落到这样的下场!报应啊报应啊!”

当我回过神来,发现洁白的衣袖上,留下混合着泥土和血迹的手印,那刺眼的暗红,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那是谁啊?”我一边解下被弄脏的衣服,一边问着帮我拿来新衣服的元香。

“她就是被废的陈皇后啊!”元香把衣服递给我,然后接着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闹一次,我们都习惯了。”

我惊讶着刚才那个人居然是女人,她口里无时无刻都在吐着诅咒的话语,怎么可能是一国的皇后?

陈皇后,她就是那个金屋藏娇的陈阿娇皇后吗?

“被废的皇后?这样发疯也没人管管?”我反问一句。

“你不知道吧,她是在宫里行巫蛊之事,宫里最忌讳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皇后,也照样不能放过,何况还是一个失宠的皇后,不过皇上念及旧情,也不处死,把她困在后面的掖庭局就算了。”元香帮我整理这衣裙,口里说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呀,每隔一段时间就发疯,拉都拉不住,皇上说饶她一命,奴才们也不敢把她往死里打,只是教训下就算了。”元香说。

我问:“为什么她……她要行什么蛊?”

元香弯腰帮我拉了拉腰带,她原本就肥嘟嘟的脸蛋抖了一下,显得有点用力,她站起来后,对我说:“失宠呀,可能是诅咒宠妃吧,或者是皇上,谁知道啊!”

我难以掩饰惊讶,被元香笑笑:“放心吧,咱们的主子远离宫廷,不会扯到这样的纷争中。”

元香说完,拉着我出了房间,这个点,该给娘娘做午饭了。

“娘娘……”我端着午饭轻唤一声,就听见清脆的“咯咯”的笑声,跨过门,就瞧见萧乔顶着一张大花脸,两坨圆形的腮红画到脸颊上,额头和下巴都是炭黑的污迹,头发还绑成十几条小辫子,她见我进来,咧开嘴一笑,紫­色­的牙齿差点没把我吓到腿软。

我捧头假装头晕,摆摆手坐在凳子上,说:“我的姐姐呀,请绕过我吧!”

萧乔呵呵地跑过来,往我脸上一抹,便嘻嘻哈哈地大叫:“这样才是我的好妹妹!”

虽然不知道她抹了什么,估计也是黑炭粉,便大叫跳了起来,和她嬉闹起来,早上被陈皇后惊吓的事情,也抛到了脑后。

门口元香和几位小宫女站着,趴着门口和窗户,捂着小嘴笑起来。

长夜漫漫,萧风兮兮,这样的笑声便是看似无情的后宫最温暖的一道阳光,无论经过多少岁月,这样的笑声仍旧温润我的心。

刺玫:美人身亡事件

今晚和往常一样,我和萧乔躺在床上聊着漫无边际的话,窗外圆月清凉如水,一丝风吹了进来,带着比以往更冰冷的寒意。

萧乔很快就睡着了,我帮她掖好了被子,就起来把窗户关上,退出她的房间,回到自己的住处。

萧乔对我已经超越一般的主仆,除了称呼,我们几乎和姐妹没什么区别,不过,睡觉的话,我还是回到她旁边的小房,和元香睡在一起。

我看元香还在灯下缝补衣服,便自己躺回床上。

灯下缝补衣物的元香,头发随意地别向一边,几条发丝粘在一起垂下来,虽然元香正面肥嘟嘟的,侧面却有着好看的曲线,不知为何让我看到碧瑶姐姐的影子,她在为江齐缝补衣服的时候,也是这般好看吧。

想起江齐,除了思念,别无它法。

深秋,总是个让人伤感的季节。

很快北风就呼呼吹来,冬天伴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来临了。我们由于萧乔的缘故,整个冬天都懒洋洋的,萧乔也不计较我们的懒惰,也乐呵呵缩在自己的宫里,不是绣花就是摆弄头发,虽然外头北风萧萧,雪花飘飘,屋里烧着火炭,让我们变得懒洋洋,反而是萧乔,一点也不减少搞怪的活泼。

直到除夕前的一天,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大家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和尴尬起来。

皇上来了。

这是我时隔三年再见到他,他身上的霸气不减,当年年少的稚气也褪去,再见到他身穿龙袍出现我面前时,已经是个半成熟的男人。

本来我和萧乔还坐在榻上聊着天,突然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萧乔整个人都呆住了,我也忘记了基本的行礼。

“怎么了,乔儿,许久不见寡人,不认识了吗?”皇上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萧乔反应过来后,一把扑进皇上的怀里,嘤嘤哭诉起来:“你现在才来看我,都两年了,现在才来看我!”

我急忙跪下行礼,皇上视而不见,我反而十分尴尬,听着他软绵绵安慰萧乔的话语,心里万分焦急,走还是不走?眼角一扫,看见门外的老太监向我使眼­色­,示意我退下nAd1(

我跪在地上慢慢起身,往后慢慢倒走,快到门口处一个转身,轻轻关上门。

一出门,就被老太监一顿数落,元香凑上来卖了个乖脸,他才放我离去。

“今天怎么皇上会来?”元香回头问我。

我更是惊讶无比,连连摇头。

我们两个、连着老太监张公公,站在房间不远处的地方,默默等待着指令。

不知为何,皇帝的到来让我感到十分兴奋,也让我替萧乔开心,看得出来她对皇上还是有情,也许往后的日子,她不再需要这样孤独地在后宫生活下去。

直到萧乔房子的灯火暗了下来,张公公示意我和元香可以去休息了,我和元香离开时,我回头一看,张公公还是站在原处,低着头,时刻等待着皇帝的命令,此时,心里泛起一丝感动。

第二天,萧乔面带春风,穿了一件从未见过的红­色­衣裙,还叫我梳起了高难度的飞云髻,我不得不向元香求助,在我们二人齐心协力下,终于把这个神奇的发型梳好了。

萧乔站起来转个一个圈展示一下,问道:“七言、元香,好看不好看?”

我和元香齐齐点头,说:“好看!”

萧乔俏皮一笑,两朵红云飞在脸蛋上nAd2(

“娘娘为什么这么高兴?昨晚发生什么好事了?”我笑嘻嘻调侃起来。

“七言,你真讨厌!”萧乔红着脸追着我打闹起来,元香也在一边咯咯地笑着。

“皇上说今晚邀请咱们去过除夕,和大家一起。”萧乔停止打闹,轻轻喘气,顺便把消息说了一遍。

“真的吗?”我和元香喜出望外,为萧乔感到高兴!得到皇上的重视,终归是好的!不过……

我不敢想得太多,已经领略到命运多变数的我,还是觉得过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萧乔今天装扮得十分漂亮,大红的衣裙也没有盖住她的活力,就像冬日里红梅花,娇艳,可爱。

我和元香陪同萧乔一起到宴会上,所以也稍微收拾了一下,以至于不会太失礼。

由于路途遥远,我们也早一点出发,没有步辇,只有慢慢地走过去,难为了不出门的萧乔,这样的路途,让她感到吃力。

渐渐接近未央宫,路上的宫人多了许多,他们都端着盘子出出入入,也看见一辆顶步撵,估计又是哪些妃子吧。

萧乔已经是良人,对比之下,感觉待遇上也是寒酸了些。

我和元香找了个角落帮萧乔整理好衣服,因为路途遥远让她的脸上在寒冬也挂着几颗汗珠,我轻轻拿手帕擦掉,别好她的秀发,看着她脸上红扑扑的,再以一双无辜闪亮的眼睛,更是显得她的楚楚动人。

“娘娘,等下可要小心些,懂礼貌一”元香嘱咐着萧乔,我们主仆三人,就这样,互相安慰着走入了未央宫。

未央宫灯火通明,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到处放着火盆,进入宫内,仿佛春天来临般温暖,皇室的奢华,尽显无遗nAd3(

我们慢慢走去宫内,在太监的带领下,坐了下来,这个位置离皇上的主位不太远,是说明萧乔的地位不低么?

一些打扮艳丽的女子也渐渐上座,看来也是皇帝的妃子们,笑容谄媚,表面一团和气,相互笑语。

此时,坐着的萧乔露出隐隐的不安,她抬头对我说:“七言,我怕。”

我何尝不是害怕这样的大场面呢?达官贵人们的聚会,总让我觉得莫名的担忧。

“娘娘别怕,坐着,微笑就可以了。”我小声对她说。

元香轻轻拍拍萧乔的肩膀,给她打气。

“呦,这不是萧良人吗,多年不见,又美艳动人了些!”我回头,看见一位面容修长的女子,妆容稍显寡淡,穿着粉­色­的衣裙,头上挂着繁重华丽的珠翠,一看就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王姐姐好!”萧乔微微一笑,轻轻呼唤道。

“萧妹妹怎么也来了,原以为你会一直待在鸿宁殿,老死都不出来呢!”她嘴角一笑,尖锐的话语就如此说了出来。

“你……”萧乔刚想起身,就被元香按着,元香侧身,拉着我向这位王美人行礼后,她说道:“多谢王美人关心,我家娘娘身子不好,自然要多静养,所以也不便多走动,今日皇上思念娘娘,便一同邀请,来参加晚宴。”

我暗暗为元香的得体感到佩服,此时王美人脸上一黑,就转身,坐在萧乔的身边。

“萧妹妹好。”又是一声呼唤,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和萧乔差不多年龄的少女,穿着紫粉长裙,还别出心裁梳了繁复美丽的发辫,珠翠不多,小巧的五官看起来,倒和萧乔有几分相似,最大不同,就是她特别水­嫩­的樱桃小嘴,看起来比萧乔还楚楚动人几分。

“赵宜姐姐?”萧乔看见她,仿佛见到救兵一样,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们两个仿佛是旧相识,拉着手说了几句话,显得亲热得很。

“赵妹妹当真十分热情,还惦记着昔日情分。”旁边的王美人酸溜溜的口气,却看不出来她到底酸在哪里。

“王姐姐,近日可好,今日的妆容可真寡淡了些。”这位赵宜倒是客气得很,几分真诚地对王美人说到。

“是吗?难道前些日子的风寒果然是让我消瘦了?”王美人皱着眉头,葱葱玉指托腮叹息。

“妹妹,你的妆容倒是好看,能否借来一用?”王美人突然抬头看看赵宜。

赵宜五官十分小巧,与萧乔的­精­致略有不同,萧乔像一朵盛开的小雏菊,而赵宜,则像花苞形态的玉兰花,透出几分清秀。今天她在眉眼处轻扫微红,又在嘴上上了妆,让本来就小巧的樱桃小嘴,显得粉红水­嫩­。

“姐姐不嫌弃才好,这是我自制的桃花霜,抹在­唇­上最是好看。”话落,赵宜身边的小宫女就递上一个小瓷器,打开后,扑鼻的芳香,仿佛玫瑰的香气一般。

“瞧妹妹说的什么话,皇上待妹妹的好,用的可是比咱们高级多了!”王美人说完,斜眼看了下萧乔,萧乔不自在地转过头,想必也是相当难过。

赵宜用手指在瓷器抹了一勺桃红­色­的糕泥,轻轻涂在王美人的­唇­上,再用一点点的红泥,划开抹在她白皙的脸蛋上,如此看来,王美人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同时,有太监宣布了晚宴的开始,皇上也进席了,举着酒杯向各位嫔妃问好。

皇上身边的座位空着,在高朋满座的宴会上,显得十分突兀。

皇上今天一身龙袍,但也不算十分正式,他微笑着说:“大家起筷吧,今天是家宴,皇后得了风寒不便出席,随后记得给皇后请安便可,吃饭吧。”

汉武大帝的模样和电视上差好多呀,皇家的威严和气质,果然不是盖的!

今天的汉武帝,没有第一次在酒宴上那般玩世不恭,也没有第二次相约萧乔时的温情成熟,今天看来,倒像一个轻松自在的少年,少了几分皇帝的沉重,多了几分家庭的悠闲。

我环顾四周,一圈打扮各异的妃嫔,这样数量的妃子们,果然够“悠闲”!

皇上的自在也给宴会带来几分轻松,乐师们在一旁奏乐,大家轻松聊着家常,如此看来,乐也融融。

“咳咳……”王美人捂着口,轻轻咳嗽起来。

萧乔急忙给王美人拿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

王美人也顾不上什么,一心想快点结束这丢人的咳嗽,便一碗端起汤碗,把汤喝了下去,轻轻拍胸口,咳嗽停止了。

王美人也没向萧乔表达感谢,继续自顾自和旁边的妃子聊着天。

此时我看见坐在萧乔的对面的赵宜,正微笑着看向这边,估计是和萧乔打招呼。

我轻声问元香:“这个王美人怎么那么没有礼貌?”

元香说:“她是美人,娘娘才是良人,她的位份高,早年和娘娘入宫一直和娘娘不和,又年长些,自然不把年纪小的娘娘放在眼里。”

我点点头,表示知晓。

宴会上一直人流如织,表演的舞女和乐师轮流表演,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我看见皇上开心地和旁边的嫔妃聊着天,突然想起当年桂花酒宴上的天仙舞女,不知她进宫后,遭遇如何。对于那位天仙舞女的长相,竟然模糊起来,也不知这宴会上,她在不在现场呢?

“啊!王姐姐!王姐姐!”突然一声尖叫,便把宴会的和睦打断。

只见王美人口鼻冒出黑血,一滴一滴地落到她­干­净的衣裙上,煞是扎眼。

我被吓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元香扶住软坐在一旁的萧乔,她颤颤发抖,口里不断发出细细的嘤咛声:“怎么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怎么回事?”

“太医!太医!”

我们三个被晾到一边,都被这场景吓得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萧乔把头埋在我的怀里,不停地哭泣。

等我们回过神的时候,王美人已经被人抬了出去,晚宴现场一片狼藉,皇上更是发怒,翻了桌子,坐回原处,怒视群人。

“太医说了这是中毒的迹象,是谁,敢在新年晚宴下毒?还把寡人放在眼里吗!”皇上的声音震惊朝堂,都把各位嫔妃吓坏了。

现场鸦雀无声,大家都跪在地上,低着头。

皇上停了下,大声再问道:“怎么不出声,方才王美人吃了什么?碰了什么?”见没人回答,就问:“谁坐在王美人身边?”

我听了,碰了碰萧乔,萧乔便颤颤起身:“回皇上,是乔儿!”

皇上听了,问:“刚才王美人吃了什么?”

萧乔的眼泪滚了下来,哭诉着:“臣妾不知道,方才姐姐在咳嗽,我给了她一碗汤,然后……然后……臣妾便没有留意了……”

“刚才是谁发现王美人流血的?”皇上点点头,接着问。

“是臣妾!”一个穿着黄­色­衣裙的女子回话,方才,王美人一直和这位女子聊天,那一声尖叫,便是她发出来的。

“快去检查检查,看看什么东西有毒?”皇帝指示身边的太监去检查食物与器皿,银针们探来探去,都没有让银针染­色­。

皇上再次大怒,挥手大骂:“竟然查不出什么来,一群饭桶!都散了!真是没用!”话毕,转身离去。

我们三人搀扶着回到宫里,萧乔依然哭着,伏在被子上,不停抖动的身体,仿佛有说不出的委屈。

“元香,刚才娘娘说怎么又这样是什么意思?”我问元香。

元香摇摇头,轻轻把我拉到一边,说:“过去娘娘刚进宫,便被皇上宠幸封了良人,后来在一次宴会上,同样也是坐在她身旁的一位妃子,同样也是今天这般,口鼻流血,中毒身亡。”

我连忙问:“难道是就没查出下毒之人吗?”

元香说:“没有,今天就像历史重演,当年虽然没有查出谁是下毒的人,但是也牵扯到娘娘,所以才被皇上禁足了两年,所以娘娘才一直没有出宫,这些现在你明白了吧?”

我终算明白了些,同样的事情历史重演,难怪萧乔如此伤心,今天虽然没查出端倪,想必也会让她再次受到皇帝的冷落了吧!

我和元香在房里陪着萧乔,她的哭声渐渐随着夜­色­深沉,消失在茫茫深宫当中。

果然,自这一晚过后,再次恢复往日的冷清,仿佛那夜并没有存在过。

萧乔沉默寡言了几天,又再次恢复到往日的活泼,不过在我看来,倒像为了掩饰内心悲伤一样,强颜欢笑更让我们感到心疼。

天光:旧情消,新情茫

我听了萧乔的故事,冷静了些日子,也让我产生一些想法。

我敲开了萧乔的门,她正梳着长发,见我进来,高兴地回头:“七言,快看,这发式可好看?”

我笑笑,走到她身边,半蹲在地上,跟她说起话来。

“乔姐姐,可愿意听我说几句话。”我握着她的手,冰凉得很。

她怔了一下,便笑道:“好,七言你说。”

“乔姐姐,你我年龄相仿,既然你待我如姐妹,我有话不妨直说,你冷静听我说完,行么?”

萧乔点点头,笑着说,这笑容,真让我感到心疼,十五如花的年龄,不该有这样的遭遇。

“我看得出来你对皇上有情义,两次中毒的事情必然被人所害,乔姐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说什么吧。”

“七言,我懂你说的话,我何尝不知道自己被人所害,可是,苦无证据,根本就无法翻身。”萧乔双眼暗藏忧愁,瞪大眼睛望着我。

“乔姐姐,你能告诉我,你在宫中,是打算如何过日子呢?”我问。

萧乔听了这话,惨淡一笑,说:“你知我从平阳公主府里出来,平阳公主对我更是怀有期望,可惜我是不详之人,实在不想过着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宁愿把皇上埋在心里,也不愿去勾心斗角。这样的生活虽然孤寡,却起码安全,毫无­性­命之忧。”

听完她的话,让我为她这豁然开朗的心境感到开心,既然她过得舒畅,我也罢了。

“可惜你了七言,要陪着我过着这样的生活,你不怪罪我吧?”她扶我起来,充满歉意地对我说。

“乔姐姐你哪来的客气话,这样的生活我也觉得安逸,只要你开心,咱们也为你开心nAd1(”

我轻轻搂住她,既然我俩心思一样,这日子便如此凑合着过下去。

这天,我奉命去内务府拿布匹,春天已经来了,该是做春衣了。

拐过角落,一个挺拔的身影,让我好生面熟。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斜着眼睛看了下,是他吗?

“七言妹妹,是你吗?”我赶紧回身看,一名面带爽朗笑容的男子,白­色­的长袍,青­色­的刺绣留口,这般阳光健康的气质,除了他,还有谁呢?

“卫大哥,是你吗?”我高兴地蹦了起来,一把抱住他。

“果然是你啊,七言妹妹,好久不见!”他高兴得抓着我的肩膀,眉眼弯弯,一如当年的街头少年。

松开手后,我们相互打量着对方,不禁相视一笑。

看他的衣服,也不是当年的粗布麻衣,而是面料厚实的绸缎,看来,他在宫里混得不错哦!再他腰间的佩剑,果然还是好剑配英雄的潇洒样。

他突然眉头一紧,问道:“你怎么入宫了?”

往事突然被提上胸口,有些心酸,我笑笑:“不提也罢,反正也进来了,日子过得还算轻松。”

“是哪一位娘娘?”他却不接着问,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是萧良人。”

“可是平阳公主府出身的萧乔姑娘?”卫大哥反问一道,让我吃惊不少。

“卫大哥,你认识她?”我觉得好奇怪,他怎么会认识平阳公主的人呢?

卫大哥脸­色­­阴­沉,又问:“你是如何进的宫?”

我想了想,说:“是被平阳公主安排进来的nAd2(”

卫大哥“哼”了一声,便没有说话。

“有什么不妥?倒是你卫大哥,怎么知道认识我家娘娘?”

卫大哥松开眉头,对我说:“偶然相识罢了,我在这宫里有点权力,你有事就可以找我帮帮忙。”

我点头,问:“是当上宫里的什么大官了?”

卫大哥哈哈大笑:“哪里,当个小将军,手里有些小权,多亏当年妹妹的提醒,学武之人刀剑不离身,这不立了功,改变了命运吗?哈哈”

“将军?”我极力在有限的历史知识里搜寻,汉代姓卫的将军……

“卫青!”我突然喊了出来,难道他就是卫子夫的弟弟卫青?

卫大哥惊喜地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既然他是将军了,难道现任的皇后是卫子夫?唉,都怪自己不懂历史,陈皇后的下一任皇后就是卫子夫,我居然还不知道!

与卫大哥分别后,心中带着小小的激动,我居然和大将军卫青拜把子!同时自己的疑虑更是增加了,他为何知道萧乔,又如何得知平阳公主的事情,看来,包括连我进宫的事情,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我们,都被卷起了奇怪的谜团里面了吗?

拿完布匹,我出来的时候,听见内务府的另一厅房有杂吵,就回头看了看,居然又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nAd3(

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连遇两位故人,这一位,何尝不是我想念了一年的他?

“江齐?”我轻轻呼唤一声,那人回头,四目对视。

他身穿褐­色­金线长袍,头戴冠帽,手里正拿着几册书卷,看见我,仿佛受了惊吓一般。

他看见我,并没有我预想的惊喜,他倒是十分冷静,放下书册,低头跟身边的官人交代几句,就朝我走了过来。

他点头示意,要我跟在我背后,我随他走出内务府,走到门外小巷里。

窄小的环境里,离别多时,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你近来可好?”我开口问了一句。

他开口,全是冷淡的口气:“可好,当天见了皇上后,便一路高升,当上了绣衣使者,托了你的服。”

虽然不知道绣衣使者是个怎样的官,看他这般回答,应该也是个有权的官职。

气氛再次回到尴尬的,清冷的空气在身边游动,倍感心寒。

“当日……”我一开口,就被他的话语打断。

“当日之事碧瑶已经给我说了,想不到你贪恋宫里荣华富贵,宁愿不当少夫人,也要来这宫里当一个小小的宫女。”他越说越激动,声音稍大。

我心急辩说:“你说什么?又不是我愿意来这宫里的,我还不是被迫的,你为何这么误会我呢?”

“我误会你了吗,你现在不是进宫了吗,你为何去找平阳公主,为何自己要求进宫?”他睁大眼睛,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臂,青筋凸起,力道十分重。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阳公主会来找我,你相信我是这般人吗?”满是心酸与委屈,凭什么他如此来污蔑我呢。

“你不是想逃离江府吗,现在你可是逃离了,原来是想进宫,想当皇上的女人吗,哈哈,果然还是小小的江夫人都不能满足你吗?”

我自觉说不过他,也懒得跟他说下去,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我梗咽着说:“谁跟你说的?”

“碧瑶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呢,看来,你也不辩解,是吗?”他松开手,靠在身后的墙上,低声说道。

“既然你觉得如此,那便是了。”说完,我回头,离开了巷子。

“你果真是这般吗……”身后喃喃细语,被我抛在身后。

听完他的话,自然也明白了几分,看似温贤淑德的碧瑶姐姐,竟然有如此深的心思,那位向平阳公主推荐的人,大概也是她了吧。

我噙着眼泪,抱着布匹,慢悠悠地走在宫墙之内。

不仅莫名其妙进了宫,还要莫名其妙留下贪慕虚荣的骂名,真是可笑,一别一年,萧郎不再是萧郎,我也会被埋藏在这深宫里,对么?

这一夜,无眠,我坐在窗边,看着天际渐渐发亮,天亮了!

宫里的绿树也冒出了绿芽,这一年的春天,来临了!

我帮萧乔要了一支玉笛,她每天开心捧着玉笛不放,日日夜夜吹着笛子,笛声清丽,为看似平淡的生活添加了一丝趣味。

宫里的聚会很多,每每叫到萧乔过去,她总是称病不去,久而久之,就没有人计较她是否出现了。

我缝制了几件春衣,元香不停摆弄在冬天里埋下的两坛雪水,萧乔私藏了一些秋日小金桂忙着叫小厨房做桂花糕,春天的来临,我们又恢复乐呵呵的逍遥日子,按日子来算,今年我就十六岁了,想不到,我来汉朝竟然有四年了,古代的生活些许习惯,思想也僵硬了不少。

“萧妹妹!”平静的桂宫,被一位女子打破了平静。

“赵姐姐?”

看着一身粉蓝衣裙的赵宜进来,同样是不多的珠翠配以­精­心编织的发辫,实在是秀丽的美人。

看来她俩也有一段话要说,我便和元香退了出去,忙自己的活去了。

“元姐姐,这位赵娘娘是什么人?”我和元香在晾洗着衣物,聊着天。

“她和娘娘差不多时日进的宫,情同姐妹。”

“情同姐妹,怎么我进来这么久,也没见她来往?”我问。

元香笑笑:“赵娘娘是皇上的宠妃,一进宫就封为婕妤,可是高于咱们娘娘哦,为了避嫌,就不多来,你也别小瞧了她,她可是有故事的人呢!”

我顿时感到好奇,问道:“怎么怎么,还有什么故事呢?”

元香说:“当年皇上到外游玩时,听说有女天生双手握成拳状,虽年已十多余,但依然不能伸开。于是就见过此女,见她的双手果真是紧握拳状,皇上伸出双手将这女子手轻轻一掰,她的手便被分开了,神奇的是,她的手掌心里还紧紧地握着一只小玉钩,所以皇上称她为钩弋夫人。”

这仿佛是天方夜谭,好似是红楼梦宝玉含玉而生一般。

我继续好奇着:“夫人?夫人又是什么位份?然后呢,然后呢?”

元香用手指点了下我的额头:“除了皇后娘娘,其他娘娘都是夫人,你可以称她为赵婕妤,可以称她弋夫人,然后她就进宫,进宫来一直深受皇上的喜爱,得宠的很。”

我接着问:“那现在为何她又来和娘娘宫里,不避嫌了?”

元香拿起一件衣服,甩了甩了,挂在杆上,说道:“主子们的心思,我们哪里知道。”

王美人的­阴­霾貌似过去,某个春日,皇上路过桂宫,听到萧乔清丽的笛声,被笛声吸引,再度临幸了萧乔。

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既然来到了,就欣然接受吧。

过了两天,就册封萧乔为容华,一下子跃了几个等级,同时搬出了桂宫,住进了未央宫的的九华殿,不远处,便是赵婕妤赵宜的云光殿。

未央宫都是嫔妃们的地方,住在这里大部分都是位份比较高或者受宠的妃嫔,除了皇后,从高到低:婕妤、婧娥、容华、美人、八子、良人、少使,琳琅满目的封号让我头昏目眩,常常搞不清位分高低,反正总是看见衣着漂亮的娘娘们,好生打招呼就对了,除了我,萧乔也渐渐开始和其他妃嫔们打起交道。

初夏紧接着春天显露出一丝闷热,宫内一片绿荫,宛如当年江齐的别府。

新住的九华殿多了一些服侍萧乔的宫女,大家的态度好了许多,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名叫敏仪的掌事宫女和一个叫王云的小太监。

“敏仪姐姐?”敏仪是一个不言苟笑的丫头,平时严肃的很,听说从掖庭局出来的,傲气了些,今天照样黑着脸给我们端来了夏日的水果,放在桌面上,低头行完礼就走了。

元香明显不喜欢敏仪,但是人家礼节周全,和我们地位同等,表面对萧乔也是恭敬,也没有其他的毛病,便也没事。

“她也太无礼了吧,每次给咱们端东西,都黑着脸,仿佛咱们欠了她似的。”元香气鼓鼓地,少见她如此生气。

“本应咱们自己去取,她给我们送来,本应我们感谢,怎么这般生气呢?”萧乔笑话着元香的小气,拿起提子吃了起来。

“哈哈,好啦,别闹了,等下又被赵夫人笑话了!”我说着,赵宜便进来了。

“怎么了,又和奴婢们玩到一块了吗?”赵宜看着我们打闹一片,也见怪不怪了。

“姐姐别见怪,我们这般你也见多了,今天怎么过来了?”

赵宜坐在榻上,笑嘻嘻撵起一颗提子,放进口里,吃完便说:“皇上给妹妹送来了提子,便过来尝尝。”

我一听这话,便感觉不舒服,但也不知道是何处不妥。

赵宜和萧乔欢欢喜喜聊着家常,无非是当年进宫的几件趣事,我们见没事,便也退了出来。

不知为何,今天赵宜的话,让我觉得总有奇怪的地方。

晚上的时候,皇上过来了,他穿得随意,在门口遇见了他时,便被他留下了问话。

皇上低着头,问:“近日乔儿的心情可好些?”

我跪在地上,回:“娘娘搬来未央宫后,心情好了些,不过王美人的事情,对她总是有些伤害的。”

皇上点点头,接着问:“王美人的事情终究是没查出凶手,何况乔儿都是附近,难免会有嫌疑。”

我抬头,双目看着他:“皇上,恕奴婢多嘴,娘娘天­性­纯真,为人处世更是简单率直,奴婢等心疼娘娘所受的委屈,所有……”

皇上微笑,说:“你说的朕都明白,看来你们小奴婢都挺护主的。”

“不,皇上你不明白!”脱口而出的一句,差点把我自己都吓到了。

皇上似乎也吓到了,板起脸:“怎么?”

我赶紧低头行礼,说:“奴婢失礼。”

皇上眉头微微皱起,摆摆手,示意我起来,自己一挥衣袖,就进去了。

不知为何,我对皇族的人总有一种怨恨的情绪,既害怕他们那随意主宰生死的权利,又厌恶他们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现代社会虽也有这种现象,但这种尊卑有别强烈被区分的时候,真让活在底层的人感到压抑和卑微。

或许,越卑微,越怨恨!

红花:容华流产 人心难测

近些日子萧乔总是恶心想吐,害得我们总是跑来跑去端着盆子,结果每每把盆子端到他的面前,却又吐不出什么来。

“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话说娘娘你也有两个月没来月事了吧?”元香看着趴在床上的萧乔,担忧地问道。

“娘娘,你……是不是……怀孕了?”我轻轻说出这几个字,却招来萧乔和元香一阵尖叫。

“啊——!”

元香说:“真的吗?太好了!娘娘,你怀孕了!”

萧乔面带红晕,娇滴滴地说:“真的怀孕了吗?”

太医隔着一丈远,中间还有一条红绳,果真如电视剧一般为嫔妃们把脉,我纷纷称奇,这能探出­精­确的脉象吗?

只见太医一会儿摸着小胡须眯眼思考,一会儿不停点头,过了一会,他便起身,跪到地上向皇上回话:“恭喜皇上,娘娘确实有孕!”

“当真!太好了,乔儿!”皇上十分开心,绕开太医,就向坐在内屋的萧乔走去。

我跟着太医,待他写好药方,便跟着他去抓药。

路上。

“陈大人?”我轻轻地喊起。

“是的,七言姑娘有何吩咐?”陈大人停下脚步,回头问我。

我问:“娘娘怀孕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陈大人呵呵笑到,便说:“姑娘不必担心,等会到了太医院,我会一一写给你,你可识字?”

我点点头nAd1(

陈大人回过身,想继续往前走。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问一下:“大人……”

陈大人回头:“姑娘还有其他的事情?”

我点点头,走近陈大人,便问:“大人,我想问下当时王美人出事的时候,你可在场?”

陈大人往四周瞄了瞄,低声说:“是的。”

“那我想问,王美人中的什么毒?”

陈大人回到:“娘娘中的是一种可入药的毒物,名叫雷公藤。”

我问:“毒物怎可入药?那毒­性­如何,还有,是长什么样子的?”

到了太医院,陈大人给我抓了药方,包好药后,就给我看了雷公藤。

“雷公藤本是去热的药材,使用微量便可,此次王美人中的毒,是经过大量雷公藤的提炼,毒­性­很强。”

“那近日,可有人拿过大量的雷公藤?”我问。

“我已经查过记录,没有。”

我点头表示明白,谢过陈大人,就抱着药往回走。

萧乔因为怀孕,皇上又晋封了她,升为婧娥,各宫的娘娘都送来了一些礼品,都是安胎补气的药品,好不容易收拾好,赵宜又过来和萧乔聊天了,同样,她也带来了一堆礼品。

赵宜和萧乔在房子里不断传来欢笑声,元香在里面伺候着,我则忙着给礼品分类和整理,这些都得记在账上,元香吩咐的,礼品代表着人情,过些时候,总得要还的,所以要记清楚。

皇上也时常来探望萧乔,看着萧乔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来,明明只是大一岁,却让我觉得萧乔比我经历得更多,这个孩子,相信会为她带来更多的欢乐nAd2(

这一天,我从走廊里走过,看见元香和敏仪聊得十分开心,刚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他们两人确实在聊天,还不时大笑。想起前些日子,看见元香的手腕上多了一串手链,红艳剔透,她说还是敏仪送过,敏仪有次弄湿了元香的床铺,元香没有责怪她,她便送来道歉,如此一来,她和敏仪的关系进展了不少。

虽然感到奇怪,但是应该也是好事情吧,总觉得最近奇怪的事情多了不少,比如:我常看见王云这个掌事太监在我们的门口走来走去,比以往更频繁,也不见他有什么事情,总是这样走来走去……

“七言?”我一回头,是赵宜在叫我。

“夫人好。”我向赵宜行了个礼,等着她说话。

谁知,她笑嘻嘻地把我扶了起来,说:“我想给妹妹的孩子做几件肚兜,听闻七言的手工不错,想向你请教一下。”

我忙说:“奴婢哪敢,只是略懂一二罢了。”

“走吧。”赵宜拉着我,便往她的宫殿走去。

她的宫殿自然也十分豪华,还有一股玫瑰般的香气萦绕。看来,皇上对她倒是不错,房子里布置得相当别致,看来,这位赵宜的心思可真是独特,难怪能长久受宠。

她拉着我坐下来,我看见桌子上有一个­精­致的小瓷盒,便好奇看了两眼。

“这是本宫自制的桃花霜。”赵宜见我好奇,打开盖子,果然是那次见过的玫红­色­糕泥,香气四溢,看来她宫里的香气便是这里发出的。

我暗暗称奇:“好香,娘娘真是心灵手巧,这是如何做的?”

“春日里采取桃花瓣,加入玫瑰花蜜和桂花蜜做成的,可真是费工夫的活,本宫喜欢,便做着,宫里的许多娘娘都羡慕本宫的桃花霜,可以养颜护肤,确实不错nAd3(”

赵宜拉着我一坐,便是一个下午,往后的日子,总是被她叫过去,毕竟是萧乔的富贵朋友,也不敢多说什么,何况赵宜本人待我也比较宽厚,只不过是辛苦了元香,时刻陪着萧乔,不敢一丝懈怠。

这就过了两个月,萧乔也越发懒惰,总是说头晕气不顺,赖在屋里不动,和元香天天在房子里绣花,就连皇上也看不下去,每次来到宫里,都笑话道:“乔儿你若不多走动走动,恐怕孩子出生后就认不得你这个体胖的老妈子了。”

萧乔不以为然,懒洋洋的模样,反而更惹皇上喜爱,补品更是多得堆满了小厨房。

赵宜的肚兜也做出了几件,就不拉着我过去她宫里坐,她自己也常过来,拿着肚兜给萧乔,两人说说笑笑,这般场景,还真有“岁月静好”的气氛。

“娘娘,快出来看看,今天的云彩可真好看!”元香在门外大叫,我搀扶这萧乔,慢慢走出房门,宫里的几位小宫女,也跟着出来看看这云彩。

果然,今天的夕阳特别美丽,红彤彤的光球,却发出金­色­的光线,把云层染得五彩斑斓,金边绚烂,当真好看,我们都看得入了迷。

“啊——好痛!”突然听见萧乔的尖叫,她弯着腰,捂着肚子,我慌忙扶着她,元香赶紧去通传太医。

我一路和宫女们扶着她,回头一看地面,赫然发现一地红血,触目惊心。

萧乔躺在床上,口里不断发出痛哭的呻吟,看着她如此这般疼痛,也不能为她做点什么,只能在太医的指导下,递上用热水敷热的毛巾,每每擦洗过的毛巾,都是一片赤红,换了好几盆水,也没有停下来。

“啊——好痛!好痛!”萧乔哭着大喊,更是撕扯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内心。

现场的一片混乱,最终的结果还是没有薄孩子,萧乔已经疼痛得晕了过去,只剩下我们轻轻啜泣和皇上的叹息。

赵宜和几位娘娘都擦着眼泪,没有说话。

皇上低低地问:“乔儿怎么会突然滑胎?”

太医惶恐回答:“娘娘的胎儿一直都不太稳固,但是也大碍,不知为何近日会如此不稳,请问姑姑,娘娘近日可有接触对胎儿不利的食物?”

我跪下回话:“没有,都是严格按照陈太医的药方来的,吃的喝的,都是­精­心挑选过,绝对没有问题。”

“那怎么还滑胎了!”皇上大喊医生,甚是愤怒。

“皇上,小心别扰了娘娘。”元香赶紧从萧乔的床边走过来,跪下来说到。

此时,看见陈太医的脸上大变,他抬起元香的手臂,摸着那串红珠手链,看了看,闻了闻,就急忙问道:“这串手链……可是姑姑每日佩戴在身上?”

元香点点头,说:“是的,是敏仪姐姐赠我的。”

皇上问:“这手链可有不妥?”

太医脸­色­沉重,说:“这手链是由北方长白山的雄鹿麝香所制,虽然用松香掩盖住它的麝香味道,可是这麝香珠可是极烈之物,若孕­妇­长期沾染此物,必定影响血气,导致滑胎。”

皇上一听,龙颜大怒,已经来不及让我们多说什么,就看见敏仪被人拖拉着进来了。

“好歹毒的奴婢,竟然毒害皇嗣,拖去掖庭狱,拷打看是谁指使的。”

我没想到竟是这般,回过神时,元香和敏仪都被拖出来了。

人群退去,皇上留下我和几位小宫女,照料着萧乔,他自己坐在床边,等候着萧乔的醒来。

这一等就是一夜,天亮的时候,萧乔才慢慢睁开眼睛,泪眼婆娑,皇上一夜未眠,轻轻抱起萧乔,萧乔悲伤欲绝,见此场景,我们都退了出去。

庭院里血迹斑斑,小太监和宫女们在冲洗着地面,冲洗出来腥红的血水,刺痛我的眼睛。

“王云公公!”我呼唤一声,王云便鬼头鬼脑出来,这虽是管事公公,看起来也不大,想起他日前奇奇怪怪的行为,便对他疑心起来。

“七言姑姑有何吩咐?”

“皇上还在里头,这冲洗的工作赶紧的,别让皇上瞧见,免得让皇上伤心。”我指着地上的血迹对他说。

王云点头,便转身离去。

想到元香还在牢里,她跟了萧乔那么久,肯定不可能害萧乔,她说那串手链是敏仪所赠,难道是敏仪故意害萧乔?敏仪是掖庭局直接派来的,没有陷害元香的理由啊,难道是冲着萧乔的孩子,那她的指使人是谁呢?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转动,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考虑这些,看来得想办法就元香才行。

我让小宫女们看着皇上和娘娘,我赶紧出去一趟才行,这时候,到底找谁帮忙呢?

卫大哥上次也没说去哪里找他啊,真是急死我了!

在路上走着,居然让我看见江齐带领一群队伍迎面走来,我们的尴尬暂放一边,目前,看他能否帮上忙。

我走过去,跪了下来:“江大人请留步!”

江齐被吓了一跳,赶紧停下,但是也没有扶起我,而是背起手,问道:“怎么啦?”

我抬起头,说:“事关人命,请江大人随奴婢来。”

江齐犹豫了一下,挥手示意随从后退,他扶我起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如此狼狈?”

听了他的话,让我暖心了一下,说:“我家娘娘被人陷害导致滑胎,我有一朋友是无辜却被牵连,皇上已经说拉去掖庭狱拷打,自古以来重刑之下必出冤狱,还没查出真相就要了人命,江齐你看,应该怎么帮?”

他思考片刻,说:“后宫之事岂容我来­干­预,你先回去,让我想想法子。”

我一听,便着急起来:“不,已经来不及了,元香已经被拷打了一夜,再不去救她她就会死的!”

江齐退后一步,说:“先让我了解整件事情好么,这样贸然闯进去,根本就救不了她。”

我走过去,抓紧他的双臂:“你不是绣衣使者吗,官不是很大吗,先去阻止,好吗,好吗,我求你了。”

他慌忙起来,用力挣脱我的手,说:“此事涉及后宫,容我想想对策,你先回去。”

这样的回答透出冷漠,我说:“你这是不管的意思吗?”

江齐再次退后一步:“你怎么如此莽撞,现在过去根本就救不了她,懂吗,快回去照顾好你的娘娘,才是要紧的事情,还有,男女授说不清,姑姑请自重。”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他的态度,也让我感到心寒,无论他是否有无能力帮忙,这般推脱,这般着急与我撇清关系,是何缘故。

我回到宫里,皇上刚离去,萧乔喝了宁神汤,又睡回去了。听宫女说,她哭了许久,连皇上也没法子,这般模样,我也不敢告诉她元香的事情,怕她承受不住。

下午的时候,萧乔醒过来,不声不语,呆坐一边。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此时,小宫女秋菊来告诉我,说门口有人找我。

我出去,便看见江齐,他看见我,点头示意叫我跟着他。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我问:“这是去哪里?”

江齐说:“今早当着下属的面,不好与你说太多,以免被他人闲话,关于你说的事情,我们不好Сhā手,但是能让你此时去见她一面,看有没有转机。”

我点点头,跟着他,来到了掖庭狱的后门,一路进来,也没见别人阻挠。

掖庭狱的牢房一片­阴­森,到处都听见一些呻吟,我不禁感到毛骨悚然,不禁放慢了脚步。

“掖庭狱里关着都是犯事的宫人,你第一次看见这些,必然害怕,小心点,别被他们绊倒了。”

“他们?”说完,就被一双手抓住脚踝,吓得我大叫一声,挣脱着跳进了江齐的怀里。

江齐搂过我,带着我走过一段路,来到一个牢房前,便瞧见浑身是伤的元香。

“元姐姐!”我跑过去,只见她满身血迹,脸上全是划痕,有的已经结成血块,有的还在渗着血珠。

“姐姐!”我呼唤着她,元香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我,便开始痛哭起来。

“姐姐,我一定会救你出去,别担心。”我安慰着她,自己也不免哽咽起来。

“不……不,是我害了娘娘的孩子,是我……是我该死……”元香哭着说。

我擦擦眼泪,说:“不,姐姐,此事明显被人陷害,不能让你白白受冤啊。”

元香惨然一笑,说:“七言,你听着,此事我死了不要紧,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咱们没有证据,懂么,只有我死了,敌人才会放松,下一次,劳烦你多多留心了。”

没想到元香有这样的心思,我慌忙否决:“怎么可以,不行不行!”

元香伸出满是伤痕的手,搭在我的手上,说:“听着,不要管我,我们太大意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我不在了,劳烦你多但当些,切勿旧事再现,记得,这次的事情先赖在我身上,他日抓到凶手,十倍奉还!”她重重按着我的手,可见她的决心之重。

“姐姐……”

出了掖庭狱,我心情十分沉重,我突然明白,到了这个地步,必定要开始防备着众人,这样的生活,自己和萧乔能否应付过来。

“江大人,就此别过,别让人瞧见闲话了。”我回头向江齐拜别,转身往九华殿走去。

“七言……”他轻轻唤到,我回过头,见他眉眼紧锁,心里感到一阵疼痛,叹了口气,便说:“大人,没事奴婢先走了。”

他伸手,又放下说:“你是怨恨我今早的冷漠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进了宫我便是皇上的女人,尊卑有别,不是吗?”

江齐说:“不,我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人多口杂,何况你是后宫的人,才这般小心。”

“我明白……”

江齐说:“过些日子,我便要娶孙府的小姐为妻了。”

心里绞痛,眼前一层雾气:“好,让碧瑶姐姐伺候着你们吧,她也为你付出很多,也要给点名分给她吧。”

“你在说什么,碧瑶她……也罢,今早之事,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好”我点头,便转身离开。

一入宫门深似海,便是如此,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

白荷:心生怨念 故人相遇 美人斗艳

最后元香认了罪,敏仪听说因为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什么,便被生生打死了,元香的死,既心疼又无奈,萧乔听闻后,眼泪不停往下掉,却拼命咬住下­唇­,不哭出声音。

萧乔如所有失去孩子的母亲一样,口里念念自己未出生的孩儿,时而悲伤,时而气愤,有的时候还摔东西,仿佛发疯一样。

刚开始皇上还回来探访,后来也没有来,估计也对她这般样子感到厌恶,帝王自古多情又薄情,同情往往也是两三天的事。

萧乔伤透了心,无论怎么安慰,每天总是披头散发,面带泪痕,衣衫不整,这样下去,我真担心她会钻牛角尖忆子成痴成了疯妃。

这一天她刚摔完东西,满地的陶瓷片和茶水,她瘫坐在地上,哭了许久。慢慢声音停了下来,见她稍稍平静了,我扶她起来,小心把她靠在床头。

萧乔的发丝粘着泪水,糊在脸上,她拉起我的手,哽咽着对我说:“七言,孩儿是被人害死的,元香也是被人害死的……”

我心疼地拿出手帕擦着她眼角的泪痕,说:“放心,他们终会有报应的,我们不能让元香死得毫无意义……”

萧乔没有说话,安静了片刻,便抓紧我的说,瞪大双眼:“我要报仇,我要为孩儿和元香报仇,我要争回我的东西,我不能让你们再为我的软弱受到伤害,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她还那么小,就没了,没了……”说着说着,她的眼角,再次落下眼泪。

我的头和她的头靠在一起,我拉着她的手,说:“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要查出凶手,还孩子和元香一个公道”

“没错,我的孩儿,还有元香,要报仇,一定要报仇!”萧乔用力握着我的手,双眼噙着眼泪,用力地说。

我抱着她,等到她睡过去,便把她放回床上,看着她瘦弱的脸庞,感到心伤,明明还是夏天,怎么如此冰凉?

现在已经是八月,太阳猛烈得很,萧乔的胃口和心情总是不太好,我便想起元香曾埋下的两坛雪水,想着甘甜可以用来冲茶给萧乔,就带着小铲子,去后院挖了起来nAd1(

当时搬进九华殿时,元香便把两坛雪水带了过来,为了方便,就埋在后院的梨树下。

来到梨树下,想到元香已经不在,便觉得一阵心伤。

我挖出一坛雪水,正准备埋了起来,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土包,泥仿佛刚翻新过,觉得奇怪,就走过去,也挖了起来。

挖着挖着,便挖出一个中等大小的木头盒子,打开盒子,打开一看,有三根模样十分像陈太医当初给我看的雷公藤,但是虽然外观很像,也不敢随意下决定,便拿出手帕,包了起来,再把雪水埋在此处。

四处看看,还好没人,看来,找这么大个箱子才装三根雷公藤,看起来颇有用剩的假象,看来是有人陷害放在此处,想来个当场拿赃的罪名吗?

王美人的事情,看来必定会重提起来,我把此事告诉萧乔,她十分震惊和愤怒,说:“我才刚失去孩子,就有人迫不及待来害我?”

我想起了王云,总是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干­什么?

现在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真是防不胜防。

果然,几天后,就看见掖庭狱的人过来,说近日未央宫里失窃,所以各宫都要来检查一番,我不禁冷笑,问道:“是谁的宫里失窃,要找到这九华殿来?”

此时,赵宜的贴身婢女芳巧也听闻­骚­动,走了出来,说:“云光殿未曾听说有失窃之事,何况两位得宠娘娘居住至此,难道就不怕打扰吗?”

“望姑姑们恕罪,臣奉皇上之命,说新来的李夫人的发簪不见了,便过来搜寻nAd2(”

既然是皇上的人,我们也不便阻拦,由着队伍进入宫苑。

新来的娘娘住在东边的广阳殿,自然与住在未央西宫的我们少些联系,只是听说前些日子是来了一位天姿国­色­的女子,看来就是这一位了吧,受宠程度如此这般,当真少见。

“后院有个土堆,看来果真埋有物品。”一个士兵跑了过来,给带头报告一声。

“挖出来!”

“等一下!”萧乔不知何时走了出来,高喝一声。

我过去扶住萧乔,她朝我点点头,便对着诸位说:“后头没有任何发簪,本宫可担保,各位请回吧。”

“娘娘,这恐怕不行,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娘娘就不要为难奴才。”

萧乔黑着脸说:“难道本宫骗你们不成?”

士兵倒也不怕:“请娘娘恕罪……”说完,大手一挥,就直接越过我们去后院。

气得萧乔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就有人跑出来说:“后院没有发簪,倒挖出两坛子,仿佛是水酒。”

“这是娘娘埋下的冬雪,被你们挖出,已经浪费掉了,真是可惜了。”我说着,扫了一眼那几个士兵。

他们也面带尴尬,不停道歉。

萧乔生气地责怪他们:“你看看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说了没有就没有,还白白浪费本宫两坛好水。”

“娘娘恕罪!”

进屋后,萧乔大力拍打着桌子,说:“好大的胆子,竟然为了一只簪子来搜宫?”

我把门关好,说:“怎有如此巧妙之事,新来的夫人咱都没有碰过面,没有污蔑我们的理由,带头的士兵一来就直奔后院,看来是得了消息,一旦挖出那箱雷公藤,咱们就百口莫辩了nAd3(”

萧乔喝了一口茶,说:“此人居心叵测,若不是七言你发现得及时,咱们就再次被人陷害了,看来,长期这样防着,也不是办法。”

我回头看了看萧乔,说:“咱们要引蛇出洞!”

说是这样说,其实也是没有头绪的事情,雷公藤已经被我拿去烧掉了,不得不防备一些,包括鬼鬼祟祟的王云,我也格外留神。

这天,太监回报说皇后娘娘在湖边举办了荷花宴,请各宫娘娘一同喝茶赏荷。

“这时候,晚荷开得热烈,咱们也去一趟吧。”萧乔回头对我说,看见她渐渐走出失去孩子的­阴­影,我十分高兴,而且,今天还能看见卫子夫,历史上有名的贤后,到底是怎样子的呢?

萧乔穿上一套浅粉­色­的衣裙,淡淡的粉­色­很是清新,我帮她梳了了简单的发髻,见有些简单,便Сhā上一支步摇做装饰。

“从前你都不用步摇,怎么今天Сhā上了?”萧乔看见铜镜里的自己,问道。

“从前娘娘是清水芙蓉,今日娘娘与众多妃嫔相聚,虽不求脱颖而出,但也不要过去简朴导致失礼。”我边说,便整理她梳好的头发。

萧乔轻轻叹了口气,说:“从前你也不说这般话,是元香教你的吗?”

我点点头,说:“咱们可是连着她的份,更好地活下去。”

慢慢走到湖边,便问道了荷花的清香,湖塘四周种着青青的柳树,满湖的荷花荷叶,清风吹来,非稠人。

远远看见穿着各­色­衣裙的嫔妃,花枝招展,还好萧乔虽然衣着稍显朴素,但头上的步摇银光串串,成为了整个人的点睛之笔。

“各位姐姐好,萧乔有礼了。”萧乔的表现十分主动,看来,真的迈出了第一步,要站稳跟脚,好人缘是必不可少的。

“这不是萧妹妹吗,身体可好些了?”几位妃子围了过来,相互问候着,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也得微笑面对。

“谢谢姐姐关心,已经无大碍了,许久没见各位姐姐和皇后娘娘,今天定要趁着宴会,和大家聚一聚。”萧乔微微行个礼,一阵清风拂来,步摇颤颤生姿。

“好了,不要聊了,皇后娘娘快来了。”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清秀女子走了出来,这不是赵宜么?她向萧乔招招手,便说着话,打散了人群。

“妹妹今日可好?”赵宜走到萧乔身旁,细声问道。

“姐姐放心,已经好了,久久未见各位姐姐,今日一看,仿佛多了几位新人。”萧乔指了指几位年轻的女子说。

“是的,这些也就罢了,新来的李夫人你可瞧过,刚来就因为一只发簪大搜六宫,好大的气焰啊!不过,今天,她仿佛没来。”

看来,这位新宠的李娘娘,还没来几天,就得罪了一群妃嫔,说起她,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通传,大家便安静下来,只见一个鹅黄衣领、大紫衣裙的女子慢慢走了过来,她竖着简单的发式,不过头饰十分­精­巧美丽,这打扮,和萧乔十分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阵繁缛的礼节过后,我总算可以抬头看看皇后娘娘,她一双清眸,透着盈亮的微光,她微笑着请大家入席就坐,这般淡然美丽的模样,让我觉得好熟悉,却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各位妹妹可来齐了?”皇后看着各位妃子,巧笑嫣然,不妩媚不娇艳,十分大方晴朗的面容,这是一种淡然的美丽。

“皇后娘娘今天该高兴了,连从不出席宴会的萧婧娥都来,唯独那高傲的李夫人,怎么连影子都没有?”一位妃子说到,我认出来,是那时候除夕宴会上坐在王美人旁边的妃子。

“尹妹妹,你这口气可酸溜溜了,李夫人正蒙受盛宠,怎么能和萧婧娥比呢?”这话说得,明显是说萧乔受皇上冷落,大有失宠之意,真是过分。

“好啦,都别吵了,李夫人已经回过本宫,说身体不适,晚些再来,倒是萧妹妹,你身体好了吗?”皇后平息了两位妃子的无礼争吵,侧过身子,面向萧乔问道。

“谢皇后娘娘关心,妹妹已经无大碍了,倒是许久未见娘娘,心生挂念。”萧乔的回答得体礼貌,让我有点刮目相看,看来,她也成长了。

皇后点头微笑,刚好眼睛向我看来,四目相对,看见她稍显一惊后,便对我轻轻微笑。

我点头回礼,突然之间,认出她来,她不就当年桂花酒宴上的天仙舞女吗?看她的样子,想必也认出我来,原来,她就是卫子夫啊!

宴会开始后,欢声笑语,后面大家聊的话题,都是关于荷花的赞美,以及一些好玩的事情,皇后不允许别人恶意议论李娘娘,也不谈起萧乔滑胎之事,今天所说的,都是让人心情愉悦的话题。

萧乔是活泼率­性­的雏菊,赵宜是清秀­精­致的玉兰,平阳公主是火热妖娆的牡丹,这位皇后,果真如白荷般,皎洁清淡,大方优雅,平易近人,自己高洁的同时,也不忘用自己的清香感染他人。

倾城:李夫人德艺双馨秀舞技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这话虽然是抱歉的话语,却听不出一丝歉意。

大家回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一,她身穿与皇后相似的紫裙,迟到不说,光是这样的行为就颇有大大不敬之意;第二,则是她的美貌,明眸皓齿,凤眼柳眉,眸间一双乌黑的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来自雪山的冰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小巧挺立的鼻子,一双柔荑纤长白皙的酥手从衣袖间露出来,并不似一般妃嫔小姐般藏着掖着,长长的发丝只用几根紫红描金宽丝带绑起来,如此简单不过的打扮,都让在座­精­心打扮的嫔妃感到汗颜。

这般倾城倾国之貌,果真恍若天人,惊艳无比。

“妹妹来了,入座吧!”皇后依旧云淡风轻,微笑叫她入座。

那倾城美人也不多说什么,谢过皇后就直接走到自己的座位,各位嫔妃也没有说话,仿佛在她面前不敢显露自己的存在,一对比,任何光华的被她的美丽掩盖下去。

宫里的妃嫔们都是美人,个个都是有姿有­色­的女子,若对比这位,真是小巫见大巫。

“好啦,大家都来见过这位李妍妹妹,果真是个倾城美人。”皇后笑笑,说。

“是的,妹妹果然貌若天仙,难怪皇上这么宠爱!”酸溜溜的尹美人,连赞美都是酸溜溜的。

大家一阵浅笑,慢慢开始说起话来。

或许是李婕妤太过美丽,我老是忍不住去看她,她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自顾自地喝茶、吃着点心,连吃东西都这么漂亮,用现代的话来说,真是360度无死角。

宴会散去,萧乔连忙抓着我说:“看见没,看见没,那李妍果真是倾城美貌!”

我连连点头,说:“姐姐,我觉得我不枉此生了!”

我们两人说说笑笑,好久没有见她这样开玩笑了,这荷花宴,当真让萧乔的心情好了许多nAd1(

一进宫就被封为婕妤,由于她十分受宠,大家为了更好的区分她,都称她为“李夫人”,皇后是妻,其他的妃子都是妾,称为夫人很正常,但口头也不会这么称呼,不知是谁先说起的,这样的称呼,让人觉得皇帝的妾独她不可。李夫人的美貌和身世,仿佛成为了后宫的热门话题,赞美她美貌的人大有人在,巴结她恩宠的更是络绎不绝,妒忌谩骂她出身风尘的人也不少,总之树大招风,这般绝­色­,注定成为众人的焦

我有一次去内务府拿萧乔日常的用品,就在路上碰见了李夫人,她一身粉蓝,头发只是简单束在身后,装扮虽然朴实,但是身边宫女成群,她高高坐在步辇上,气派很大,场面广盛。

“奴婢参见娘娘。”看见队伍渐近,我跪下来行礼。

“你手上的青­色­布匹,当真好看,可否让给本宫。”她一眼瞧见我抱着的青­色­布匹,是普通不过的蚕丝布,见她喜欢,便说:“娘娘,这只是普通的蚕丝青布,你若喜欢,便拿去,奴婢再去内务府拿过便是。”

“把布匹让给我,不怕你家娘娘责怪吗?”她反问一句。

我笑笑,说“回娘娘,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娘娘比我家娘娘还要喜欢这布匹,又不是什么珍贵宝物,只要娘娘不嫌弃,赠与娘娘又何妨?”

李夫人听后,怔怔一句:“君子不夺人所爱……”

见她没有回答我,我举起布匹说:“娘娘,您若是喜欢,便可拿去。”

她回过神来,说:“不用了,谢谢你,小丫头,你是哪个宫娘娘的人?”

“回娘娘,奴婢是九华殿萧婧娥的宫女nAd2(”

“你家主子教了个好丫头,替我谢谢你家娘娘。”李夫人嫣然一笑,挥手让轿夫继续赶路。

我不懂她到底谢什么,听别宫的婢女说她高傲自狂,今天看来,并非如此。

再次瞧见李夫人,是太子殿下的庆生饭宴上。

皇后卫子夫进宫一年便生下太子殿下,今年太子是三岁生日,皇上十分喜爱这个小太子,特意上下大赏,又为他举办宴会。

在宴会上,我看见了卫青和江齐,两人都穿上喜庆的红袍,卫青是高大挺拔,一身红衣显得英俊活力,而江齐则是身形修长,轻细靡丽的红衣穿在身上,相貌堂堂透露一丝妖娆。两人都在席上,看来都是朝堂的高官,还有一位黑袍的青年,看样子也是气度不凡之辈,眉宇之间闪烁着睿智的迹象。

在满是老臣的官席上,这三位青年坐在一起,真是好风光一片,秀­色­可餐大概如此。

卫青远远看见我和萧乔过来,便站起来问好:“萧夫人好,七言姑娘好。”我听到他的问候,感到好笑,这卫大哥,从前见他老老实实,今天却如此这般油腔滑调。

“卫将军好,好久不见,一切安好?”萧乔向卫青行礼。

“当然可好,他的小外甥生日,他高兴得已经喝了好几杯了!”一旁的黑袍青年站起来,向萧乔拱手鞠躬:“萧娘娘好。”

“公孙兄且勿嘲笑,我俩开玩笑,让萧夫人见笑了。”卫青瞪了一眼身后的黑袍青年。

“这两位是……?”萧乔笑道,指着江齐和黑袍青年问。

“娘娘好,臣乃公孙敖,这位是皇上当今红人江齐大人nAd3(”黑袍青年自我介绍完,便指着坐在一旁的江齐说到。

“江大人怎么如此黑脸,听说江夫人近日有孕,你该是高兴才对。”公孙敖笑嘻嘻地说。

本以为这话会刺痛了我,事实上心里只是淡淡的,就像一叶小舟划过水面,小波很快就消逝,回归成平静的水面。

大概,现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萧乔吧!

江齐顺着公孙敖的话,站起来向我们拱手行礼,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回原处,感觉他和卫青二人,关系不太好。

萧乔和我告别完三位大人,就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好巧不巧,旁边坐的竟然是酸溜溜的尹美人。

远远瞧见卫青和公孙敖有说有笑,反倒是一旁的江齐,独自喝酒,显得落寞孤单。

他的­性­子孤傲,­性­格固执,想必这样,可能在朝堂上得罪了不少高官,要不然怎么个个都过去和卫青公孙敖说笑,也没见他人与江齐打招呼。

忽然想起他之前与我见面的谨慎,看来,他随时都怕被别人抓了“私会宫女”的把柄。

晚宴开始了,皇上和皇后坐在一起,中间是乖巧可人的小太子,小小年纪,晃着头朗诵诗书,惹得大家纷纷赞扬他的聪慧可爱。

“听说李夫人有礼物送给太子,是什么呀?”皇上问道坐在一旁的李夫人,李夫人今天披了件披风,妆容十分­精­致,头发高高地梳起了发髻,三支单面的银­色­发钗,额前只用一个小巧­精­致的红­色­玛瑙小珠串,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红的缨络坠,缨络轻盈,随着一点风都能慢慢舞动。

这般­精­心搭配的打扮,更显得她世上独一无双。

距离太远,没听见李夫人说了什么,只见皇上和皇后听了她话,不停点头微笑,连小太子也高兴得蹦跳起来。

李夫人转身把披风脱了下来,露出鲜艳的红­色­衣裳,殷红的轻纱长裙,上面绘着描金的牡丹图案,又长又大的流云袖子拖曳在地,再看她眉间,不知何时添加了一朵小小的红梅花,红艳动人,媚入三分,一双藕白玉手从婢女接过一段红绸,便往宴席中央走去。

“她要献舞吗?”萧乔轻声问道。

酸溜溜的尹夫人听见,说到:“素闻她擅长歌舞,今天可真是大饱眼福了,看见那边的乐师没,就是她亲哥哥。”

那人便是做《佳人曲》的李延年,头戴黑­色­官帽,双手抱着琵琶,低着头,不声不响地,自顾自地开始拨弄起来。

何谓“大珠小珠落玉盘”?这般急凑流畅的琵琶声,便是这样的感觉,音乐响起,李夫人开始轻甩衣袖,用赤红长袖半遮着脸,眉眼处含情而动,一声高音,她便开始舞动起来,一会儿娇俏罗袖蒙面,一会儿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舞动,随着音乐,时而放慢舞步用眉眼诱惑,时而快速翻身扬袖,这般舞蹈犹如书写笔墨一般,泼墨与细描相得益彰,忽而琵琶声停,柳腰轻倚红袖,就在大家看呆的时候,琵琶声高声而起,她便开始旋转挥舞,一个腾空扬起,两把红­色­丝绸长扇猛然张开,时开时合,再一个高音,她便轻旋而起扔出绸带,身体却迅速跳起再盘腿卧坐在地面,双手把持着两把打开的扇面,此时,空中的丝带缓缓落下,被她一扯,自然地搭在她的臂间。

满席惊讶,皇上突然在宁静中鼓起掌来,大家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

小太子拍着手,走到李夫人身旁把她牵起来,她弯腰谢过后,便抬起头来,看着皇上与皇后。

世间流传的“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果然不是白唱,李夫人的舞蹈,当真是绝世无双,这样的倾城女子,再加上这段美妙多姿的单人独舞,惊艳了现场,也惊艳了历史。

“妹妹果真妙丽善舞,臣妾自愧不如。”皇后停下来拍掌,笑着跟皇上说。

皇上大笑,说:“当年的你也有如此风范,两种风情,各有千秋啊!”

皇后低眉一笑,说:“臣妾哪里比得上李夫人,皇上就别笑话臣妾了。”

此时的李夫人,她已经披上了婢女递上去的披风,一脸淡然,嘴角微微弯起,却未见眉眼流露出高兴之情。

“卫将军,朕刚才看你目不转睛,可真是看呆了?”皇上把头转向卫青,笑着问。

“夫人的舞蹈天下一绝,臣今天是大开眼界。”卫青站起身来,低头回禀。

“哈哈,皇后说你早已有了心上人,看不上任何女子,怎样,你的心上人与朕的妃子相比,如何?”

“卫大哥有了心上人啦,想起他之前说起萧乔的反应,难道是萧乔?看上皇帝的女人,他不要命啦?”听到这话,我不禁为他担心起来。

他看起来倒十分淡定,笑笑便说:“臣的心上人怎能与皇上的妃子比,不过是世间寻常女子,心­性­与臣志同道合罢了。”

“那她与姐姐相比呢?”皇上并没有认同他的答案,反而继续问下去。

卫青沉默了一会,说:“平阳公主身份高贵,才貌更是天下无人能及。”

“这和平阳公主怎么又扯上关系了?难道他喜欢的人是平阳公主?”我越听越糊涂,这平阳公主不是早早嫁人了吗?

“皇上,你就别为难臣弟了,他是耿直倔强之人,不喜欢的,断断不会轻易纳入妻妾。”此时,皇后出来打圆场,这才让卫青舒了一口气。

“各位大人已经成亲,反而是你的弟弟,立下战功无数,却未成亲,旁人会以为朕苛刻待臣呢!”皇上对皇后说着,便喝了一口酒。

冰裂纹:李夫人的那些风花雪月

皇上对卫青婚姻大事的发问让场面一度尴尬,还好此时小太子聪明得很,说:“舅舅的心上人要我看过才行,我不同意,舅舅不能娶!”

皇上听了,便问:“那你说舅舅要娶什么样的?”

小太子摇头晃脑,说:“像李娘娘那样漂亮的!”

众人被他的反应逗笑了,皇上也笑起来,皇后更是笑着抱着太子不时微笑耳语,卫大哥也乐呵呵笑了起来,和小太子抛着眼­色­。

此时,我才看见萧乔一直低着头,捧着酒杯,没有出声。

我弯下腰,低声询问:“娘娘可是不舒服?要不我扶娘娘回去吧?”

萧乔摇摇头。

好不容易宴会结束了,我见萧乔的兴致不高,路上也没有说话,一路回到九华殿,她也默不作声,坐在榻上,轻轻叹气。

“姐姐这是怎么啦?”我问。

萧乔慢悠悠抬起头,哀怨着说:“如果我的孩子生下来,如今有几个月大了吧,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开口喊我了……”

“姐姐原来是想念孩子了,姐姐别伤心了,一定会再有的。”感到她的心伤,却无从安慰。

“还会有吗?那李妍如此得宠,貌美也就罢了,还会跳舞,我如何让皇上回心转意呢?”萧乔说着说着,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姐姐……”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夫人进宫多久,盛宠就多久,皇上喜欢哪一个,哪是咱们能做主的。

“姐姐为何不想办法,让皇上再次注意到你呢?”我问nAd1(

萧乔摇摇头,说:“有什么办法,我又不会跳舞……”

“姐姐不会跳,可以唱啊!”我说。

“唱?唱什么?”萧乔听了我的话,迷茫地看着我。

“这个包我身上。”

萧乔的声音细如黄莺,唱起来一定很好听,要吸引皇上,普通歌曲自然不能唱的,要唱,就要找些特别的,作词肯定没那本事了,不如去现成的诗歌辞赋里挖几段,拿出来让萧乔歌咏一番,应当别有风味。

我到书库翻了下,没有找到《诗经》,就随便抱了几卷其他的回来,路上,又碰见了李夫人。

我跪下行礼,她唤我起来后,问:“你家娘娘要着书卷­干­什么?”

总不能告诉她萧乔要夺宠吧?

我想半天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李夫人见我沉默,就说:“你不说我也猜得三分,你来我宫里一下。”

李夫人住在未央东宫的广阳殿,不远处便是皇后娘娘的椒房殿,果然是盛宠,居然可以入住未央东宫,和皇后娘娘住在一起。

一进李夫人的宫殿,果然是与咱们的宫殿不能比的,赵宜的云光殿虽然也豪华,但是与李夫人的广阳殿相比,真是贻笑大方了。

李夫人拿了两卷书册,给我说:“这是我以前唱过的词,你若识字,就看看合适吗?”

万万没想到李夫人全然猜中我的心思,我也不敢接过她的书册,站在一旁不敢动。

李夫人挥手让其他宫女都下去,让我和她独自留在这宫里,她把书册放到桌子上,对我说:“人说这后宫尔虞我诈,我看也不过如此,无非都是争宠,不会跳舞便学唱歌,这样的事情不比燕子楼少,都是博人欢笑的戏码,不难猜到nAd2(”

“燕子楼?”

“我是风尘出身,你不会不知道吧,燕子楼的第一头牌便是我李妍,若不是皇上听见哥哥做的佳人曲,把我带进宫里,现在我早已嫁作他人­妇­了。”李夫人凄然地笑了笑,坐到了榻上。

“本来过的是粗衣麻布的生活,现在倒好,锦衣华服,荣华富贵,真是天上人间般的生活。”她笑着说,顺手拿起了一本书册。

“每日强颜欢笑,当真是辛苦极了,跟在燕子楼,有什么两样,不过是大一点的囚笼罢了,你说对吗?”她转向我,顺手打开了书册。

难怪别人说她心高气傲,原来是不屑这一切。

她指着书简,说:“你瞧,‘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是当年他为我挑的诗词,可惜呀,进了后宫真是仿佛隔绝世界一般,只差一个月,我便可以赎身与他远走天涯,偏偏这哥哥鬼迷心窍,非要把我送进宫里。”

想不到她也有这样的经历,我轻轻地念到:“一如深宫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李夫人听见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好句,你果然是我的知音人。”

见她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我轻轻问道:“只是拾人牙慧罢了,可是娘娘怎知……”

“那日在太子的生日宴,你和那江大人的那点反应,都让我瞧见了,他一听旁人说起他妻子,神­色­慌张,你更是满目哀伤,你的那位萧郎,可是那江大人?”听完了李夫人的话,我到底是承认还是否认呢?又一想,刚才我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见我不语,李夫人继续说:“你谨慎是应该的,我不是你的主子,那日你一句‘君子不夺人所爱’真是说尽了我的心思,皇上对我虽好,可不是君子啊,非但不放我走,还早早把我接进宫,哼,怕我私奔不成?”

“夫人受尽皇上的宠爱,这多少也能弥补些缺陷……”我本想开口安慰,说着说着,后面的话都说不下去了nAd3(

“你瞧,你自己也知道无补于事,不用安慰我了,相比起来,我还比你好许多,起码还是个主子,这皇上的宠爱我不稀罕,不过你的主子若是稀罕,这些书册,或许能帮到她。”说完,就把书册堆放在我的面前。

“夫人为何这般……相信我?”我问。

“你如果这也不知道,那么我是看错人了。”李夫人擦了眼泪,轻轻笑道。

我问:“娘娘是否心中向往‘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般的田园生活?”

“好一句‘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真不似一般丫头,句句似箭,直Сhā我心啊。”

我笑笑,这一句在现代的小资情调的流行下,早已成了说烂俗的句子,而在她眼里,却成了比任何珠宝还珍贵的宝藏,深宫漫漫,愿这一句能陪伴她渡过悠悠日子。

“这些书册乃娘娘昔日的定情之物,为何相赠给萧婧娥?”虽然明白她的想法,但也奇怪这些充满回忆的东西,为何如此舍得相赠他人。

“我的歌是唱给相爱的人听的,他不在了,唱给谁听,我的舞是跳给世人看的,皇上喜欢,多跳也无妨……你的娘娘若爱皇上,但愿她能唱出这诗词当中的真情。”

“娘娘……”我跪下来,说:“从前的话都是出于客套,今天我说的这话,与客套世俗无关,今日有幸听见娘娘的故事,深表娘娘乃女中豪杰,这般­性­情,不逊于古今任何一名贤人。”

李夫人听了,扶我起来,说:“这话我听也是真心,世人多夸我美貌与舞蹈,唯有你是夸我的­性­情,你多谢我的今日所赠之物,我何尝不是谢谢你的倾听与理解,知音难觅,懂我的人,在这长宫未央,有你足矣。”

我告别李夫人,抱着书册出了广阳殿,碰见了江齐,他今日是独身一人,眉头紧锁,行­色­匆匆。

“江大人……”我唤了一声,他抬头,瞧见了我。

我走过去,行了个礼,他也未有阻止,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你去这广阳殿­干­什么?”

我说:“李夫人找我有事。”

江齐听了,生气地说:“她找你?还是你找她?你身为萧婧娥的奴婢,不好好跟在她的身边,去找别的夫人­干­什么?”

我好心好意跟你打招呼,你不给我脸­色­就算了,还莫名其妙地指桑骂槐一般,仿佛又在说我当日进宫一事,难道到现在还认为我是贪恋荣华富贵吗?

“江齐,你这句话什么意思?”我黑着脸,反问他一句。

他似乎也意识自己的语气重了,便缓了下,说:“我是提醒你,不要和别的妃子走得太近,你是萧婧娥的人,被人瞧见了会被人说闲话的。”

“能说什么闲话?”我问。

“说你……说你卖主求荣,见李夫人得宠,便贴着脸上去……”我越听越生气,抬起手“啪”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你……你简直无理取闹!”江齐生气地捂着脸,转身离去。

见他这般,只觉得更加无话可说,紧抱着书册,转身走了。

回到九华殿,我生气地回到房间,也未和萧乔打招呼,直接关上房门闷头大睡。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一瞧书册还在床上扔着,萧乔估计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我赶紧去见她,半路瞧见秋菊,她看见我,大声地说:“七言姑姑你可回来了,娘娘大发脾气呢!”

“啊!”我一听,急急忙忙往屋里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早就回来了,在屋子里睡了一下午,现在才醒来。”我一跨进门槛,便瞧见赵宜坐在榻上,正和萧乔聊着天,突然被我打断了,她们诧异地看着我。

“赵娘娘也在,奴婢给你请安了。”我连忙向赵宜请礼。

“七言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家娘娘念叨半天了。”赵宜笑着,指了指萧乔,只见萧乔板着脸,也不拿正眼看我。

“娘娘,你叫我拿的东西拿回来了,只是路上耽误了下,回来又没给你通传,就去睡觉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笑嘻嘻地给萧乔说着,她气鼓鼓地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了声:“讨厌!”

见她笑了,我便放心了。

“七言你去拿什么?”赵宜好奇地问。

“只是普通的书册。”虽然赵宜是萧乔的好姐妹,但是我总是对她不放心。

“是《诗经》,姐姐,你瞧,这李夫人跳舞得宠成这样,我不花点心思,岂不是被皇上遗忘了?”这萧乔,怎么对着她,就像竹筒倒豆子般,全都抖出来了呀!

“那和《诗经》有什么关系?”赵宜继续刨根问底。

“七言说《诗经》的诗词极好,若是可以唱给皇上听,那便是很好的一个办法。”

“哦,听来也是好法子,到时妹妹得宠了,可别忘了姐姐我哦!”赵宜捂嘴笑了起来。

我勉强笑了笑,退出了房间,心里着急得很:“萧乔是不是太过于信任这个赵宜了,怎么什么都给她说呀!”

莺歌:获知平阳心思

赵宜走后,我走入房间,萧乔见我,呼唤着说:“快把书简拿过来,我们来挑挑词!”

回房拿了书简,递给她,没有说话。

她见我没有坐下来,就说:“坐下来呀,怎么啦?”

我坐下,拉着萧乔的手,对她说:“姐姐,你不能什么话都说给赵娘娘听啊。”

她不以为然,说:“我说了什么了吗?她是我进宫的好姐妹,我可不准你说她的坏话啊!”

我见她这样维护赵宜,看来我不得不把之前的疑惑说给她听:“姐姐你还记得当时在桂宫的时候,她时常来探望你,对吗?”

萧乔听见我这么认真地说,凝重地点点头。

我继续分析:“你说她是你的好姐妹,为何在你禁足的时候不来探望,而是你去了除夕宴会后,她知道你获宠了,所以才来探望你。”

萧乔急忙分辨:“我被皇上禁足了,不许外出。”

“可是皇上没说不让别人来探望你啊!”我一说出此话,萧乔便无话可说了。

“还有,但是那次她来探望你说,皇上赏了提子给你,她是如何得知消息的,我们虽然搬进了九华殿,和她同住一宫,可是毕竟和她的云光殿有些距离,消息这般灵通,难道不值得怀疑吗?”我义正言辞说着,见萧乔不语,便停下来。

她沉默了一下,忽然瞪大眼睛,说:“你的意思是说……难道我的孩子是她害死的?”

我连忙摇头,说:“这个姐姐你可不要乱想,是不是她还不得知,但是刚才我说的这些,难道不应该注意一下吗?”

萧乔顿时舒了一口气,说:“这些小事算什么呀,既然你都说不是她害我的孩子,那还要注意什么呀?”

见她这样,我都感到心急了,便高声叫了一句:“娘娘!”

她惊讶抬头,说:“怎么了嘛?还叫我娘娘,多大的事情啊!”

“这些虽然是小事,但是知微见著啊!”我无奈地喊了了出来nAd1(

“好啦,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来看看这字句,快来挑挑。”

我真是彻底无语了,只能陪她挑诗句。

萧乔虽然无比信任赵宜,可是我可做不到信任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无奈我什么都查不出来啊!

李夫人给的书册果然好用,萧乔天天哼着小曲,练习唱歌。

这天,我坐在房间里缝补这衣物,打算给萧乔缝两件棉袄,自从她流产以来,身体都不太好,忽然听见萧乔在庭院里唱着曲子,前些日子刮了北风,冬天也快来临了,她还站在院子里,也不怕着凉。

“秋菊!”我唤了一声,她便走了进来,问道:“七言姑姑,什么事情?”

我埋怨地说:“现在都立冬了,你们怎么还让娘娘在院子里唱歌呀,快让她进来,等下着凉了怎么办?”

秋菊笑了笑,说:“七言姑姑你才比我大一岁,却唠叨像个老妈子一样,元香姐姐也没你般话多!”

我笑着打了她一下,说:“你才话多,记得叫厨房煮一碗雪梨汤,给娘娘润润喉咙。”

“姑姑你在给娘娘做棉袄吗,怎么不叫内务府做?”秋菊见我手中的棉布,问了一句。

“这就是内务府做的,我见太薄了,便加点棉花和­干­桂花进去,这样就厚实一点,还带着香气呢,哎呀,快去叫娘娘进来!”我挥手催着秋菊,把她赶了出去nAd2(

“嘻嘻,姑姑对娘娘真好!”秋菊从门口探了头进来,说完又缩了回去。

这个秋菊,比我小一岁,平常也比较活泼,总是嘻嘻哈哈开着玩笑!算起来,我在萧乔的身边已经快有两年了,明明昨天自己还是像秋菊一般跟在元香的后面,现在元香离开了,自己不得不要像元香那般管着这些小丫头,其实,过了除夕我才十六岁,整得像三十岁的老姑姑一样,被叫做“七言姑姑”,好别扭!

今年窦太皇太后病重,宫里就不搞新年宴会,整个后宫都沉沉闷闷的。

入冬后,天空很快就飘起了雪花,看到这纷纷扬扬的雪花,我就想起以前小学看过的电影《我的兄弟姐妹》,里面有一句台词:我们原本是天上飘下来的雪花,谁也不认识谁,但落地以后,便融为一体,结成冰,化成水,汇集到一起,永远也就分不开了。

自己是独生子女,当时不太懂得这一句话的含义,现在,穿越到这里,和萧乔在一起的日子,虽然说是主仆,其实她待我和妹妹差不多,穿的吃的一点不必她差,我想,姐妹就是这样了,相互扶持,相依为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萧乔正唱着小曲,忽然看见赵宜进来了,便停了下来,说:“姐姐来也不说声,让姐姐见笑了。”

赵宜坐下后,说:“门外就听见你的歌声了,练了许久,总算听了一回,元宵的时候,给咱们表演一个吧,皇上和皇后一定很高兴!”

“是吗?我的歌真的好听吗?姐姐可不要糊弄我,到时出丑可丢人了。”萧乔害羞地说。

“没骗你,不然你问问七言,她可不会骗你的,你听听她怎么说。”

我说:“娘娘的歌曲当然好听,只要你别忘词了,就绝对能让皇上和皇后开心!”

萧乔嘟着嘴巴:“臭七言,又来笑话我!”

赵宜听了,侧着脑袋问:“怎么,难道你家娘娘唱歌还忘词吗?”

萧乔忙说:“你别听她胡说,偶尔忘了几句,便被她日夜提起,真是气人的很!”

赵宜乐呵呵地笑着,说:“你们呀,哪像主仆,倒像两姐妹呢!”

过了段时间,宫里果然要搞元宵宴会,说太后不喜欢这样死气沉沉的,同时听说平阳公主的丈夫汝­阴­侯过世,平阳公主伤心不已,太后说要宫里聚聚喜气,趁着元宵来热闹一下nAd3(

这样的宫宴参加了几次,萧乔也大胆起来,这次为了皇上能够再次注意到她,便早早就准备好宴会表演的衣服,头发更是设计得­精­巧无比。

这不,萧乔穿着浅­色­的云罗紫裙,芙蓉水­色­的银丝纱带曼佻腰际,在外面着了一件罗兰­色­彩的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层层叠叠的深衣,显得她婀娜多姿,再加上头上梳起了双环发髻,Сhā上两股玉簪花,耳上挂上银­色­芙蓉玉串,亭亭玉立,优雅灵动。

元宵宴会在长信宫,这次宴会上,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平阳公主,倒不见她脸上有哀伤的神情,她一身紫虹蚕丝长裙,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只用一支红宝石的发簪挽起一小股头发在一侧,如玉的耳垂别上紫­色­的璎珞,与以往的妖媚不同,今天显得她几分清秀。

我和萧乔走到长信宫时,她一眼就看了过来,认出了萧乔和我,便走了过来。

“参见公主殿下。”

平阳公主笑了笑,说着:“看来,萧婧娥的日子过得不错,这衣服的面料,可是上好的贡品。”

萧乔点头,回到:“公主真是好眼光,许久不见公主,公主今日可好?”

平阳公主笑道:“日子还不是照样过着,难道没了丈夫,非得哭哭啼啼吗?”

听完这话,让我和萧乔都暗暗吃惊:这哪里像刚死丈夫的女人说出来的话?

平阳公主瞧见了我,说:“许久不见,你果然是伺候得娘娘不错,什么时候升为婧娥的,我都不知道。”

我低下头,不敢多说什么,低头时,余光忽而看见远处的卫青,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不知为何,想起之前听说平阳公主和卫青的事情,心里不禁为卫青感到忿忿不平,平阳公主死了丈夫成了寡­妇­不说,按年龄也比卫青大好几岁,虽然美貌依旧,但觉得配起卫青,总有些不搭调。

平阳公主此时也瞧见了卫青,她朝卫青走过去,卫青铁青着脸,看着她。

萧乔和我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逃离平阳公主的视线。

萧乔拍着胸口,说:“还好没有为难我们,真难为卫将军了。”

我觉得奇怪,便问:“此话怎讲?”

萧乔伏在我耳朵说:“平阳公主喜欢卫将军,难道你不知道吗?”

“啥?!”就像一个炸弹,在我脑袋里炸开了,这么个惊爆消息,我居然不知道?

“我以为卫将军喜欢娘娘你呢,或者他喜欢公主殿下,怎么是公主喜欢卫将军?”我小声地问。

萧乔听了我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旁的尹美人看见了,说:“怎么啦,说什么悄悄话这么好笑?”

萧乔摆摆手,咬着我耳朵:“你看你,平时这么聪明,看不出来就算了,还看错!”

我嘿嘿­干­笑两声,看见平阳公主和卫青聊了起来,卫青时刻眉头深锁,看来,萧乔的话实在太对了。

今天是家宴,来的都是和皇上有亲戚关系的人,自然也见不着江齐了。

家宴开始不久,萧乔便站起身来,说到:“皇上,臣妾今日练了一首曲子,想唱给太后娘娘听听,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其实今晚王太后并不在,卧病在床。

皇上惊讶了下下,说:“乔儿会唱歌?当真是有心了,快唱来听听,李卿家,快来奏乐!”

李延年是李夫人的哥哥,也算是皇上的大舅子,他正喝着酒,一听见皇上这么说,马上站起身来应许。

萧乔朝李延年点点头,他便开始弹起了古琴来,琴声如涓涓泉水,缓缓而来。

萧乔慢慢唱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萧乔的声音细软,点点琴声,那声音仿佛悠久绵长,穿过了岁月般荡漾在此处,而萧乔唱起这温婉秀丽的情诗,犹如站在芦苇群中的­精­灵,悠然,灵动。

我忍不住望向李夫人,只见她眼眸闪着微光,大概,萧乔的歌声让她回想起昔日她是如何思念着爱人,带着等待和害羞的心情,为他而唱。

碎片:主仆决裂

再看看卫青,丝毫没有被萧乔的歌声影响,还是皱着眉头,独自喝着闷酒,忽然抬头看见我,我指指自己的眉头,想告诉他宴会之上,怎么蹙眉呢!

他会意后,眉头舒展,轻轻一笑,喝了一口酒下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意思还是不错,乔儿的歌声如黄莺一般,娓娓动听啊!看来,若是太皇太后在此,听后一定会开心的。”

“皇上,萧婧娥的歌声是极好,可臣怎么觉得,这歌曲,令妹也唱过啊?”李延年忽然说了一句,吓得我一身汗。

还好李夫人出来解围:“哥哥记错了,我的喉咙早就坏了,早也不能唱歌了,怎么会唱过萧婧娥的歌呢?”

皇上听了后,说:“爱卿你记错了,妍儿哪会唱歌,舞蹈倒是天下一绝!”

“不对啊,皇上,听说李夫人以前在燕子楼可是能歌善舞的,李大人可是李夫人的哥哥,怎么会记错呢?”尹美人突然Сhā话进来,让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李夫人出身青楼,是事实,但也是不能说的事实啊。

“能歌善舞,我怎么不知道啊?”皇上转头看向李夫人,李夫人也淡定得很,说:“尹姐姐真是好笑,会舞的人若是也会唱歌,那让那些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的人怎么活呀?”

“漂亮!”我在心中暗暗赞叹了李妍,聪明人果然骂人不同凡响!

尹美人尴尬之极,说:“臣妾……臣妾也是听说萧妹妹的歌词,是从李夫人那里拿来的,所以,所以才这样猜想。”

“哦,乔儿,是吗?”皇上听了尹美人的话,又把话扔给了萧乔。

萧乔哪里知道这些是李夫人给的呀,被尹美人这么摆了一道,更是红着脸,支支吾吾说着:“臣妾……臣妾……不知……”

“这不是你自己找来的词吗?”皇上又问nAd1(

见此现状,我急忙跪下,说:“启禀皇上,本来奴婢想去书库借阅《诗经》回来给娘娘找词,后来遇见了李夫人,原来是她借走了,所以她知道我家娘娘需要,便让我拿了回来,如此这般而已。”

皇上听了,笑着说:“原是如此,又不是大事,不用这么惊慌,后宫中知道《诗经》的,就是你了,乔儿!”

萧乔松了一口气,说:“臣妾少读诗书,只听闻《诗经》都是先人留下的智慧,今日借来一用,只当是借花献佛罢了。”

皇上听了后,哈哈大笑起来:“近些年乔儿进步很大,果然是朕的好妃子。”

唉,我总觉得有些可悲,攀上了高高地妃位,大字不识一个不是稀奇事儿,古人总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就是知道一本《诗经》,不就是从里面抄了一段词,就被夸成如此这般了,那把《诗经》背出来,岂不是成天才了,想起来,历史上卓文君李清照等才女,不喜胭脂爱文墨,想必也是承受过世俗的压力吧!

宴会结束后,萧乔和我一起回九华殿,一路上,萧乔黑着脸没有说话,看来是在生气这词是从李夫人那里拿来的缘故。

本以为这一次像以往那般哄哄她就可以了,没想到她却发了如此大的火。

回到宫里,她一ρi股坐在榻上,没有说话。

我走到她身边,说:“好了,姐姐,我知道错了,不应该从李夫人那里借书,更不应该直接用她的词。”

萧乔还是黑着脸,保持沉默。

我继续说着好话:“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嘛!”

过了许久,她蹦出几句:“你先出去吧,叫秋菊进来nAd2(”

“姐姐……”我刚想多说什么,就被她高声打断“我叫你出去!”

我从未见她发这么大的火,想着等到明天再说,便转身出去,刚跨出门,就听见她喊:“秋菊……”

第二天起来,本想着萧乔,一大早便看见秋菊在她的房间忙来忙去,我走过去正打算帮忙,萧乔看见我后,说:“不用了,你去厨房看看早饭吧。”

看来她的气还没有消掉,我应了声:“诺。”便往厨房走去。整个上午,她都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平常贴身的活,都让秋菊帮忙,把我晾到一边,看着秋菊跟在她身后走来走去,一种被取代后的酸感让我不爽。

我悻悻然走回房间,突然王云敲门,站在门边上,说:“七言姑姑,皇后娘娘想请你过去一趟。”

皇后?

“是谁告诉你的?”我问王云,对这个总是鬼鬼祟祟的人非常不放心。

“椒房殿刚刚来人,正在殿门外等着姑姑呢。”

“好,请他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我回了王云,赶紧梳好头发,拍拍衣裙,往门口走去。

走进椒房殿,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像一般香炉里的熏香,而是一种较为清新自然的香气。

我跪坐在地上,许久没有看见皇后过来,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就静静跪坐在原地,默默地等着的同时,又四周张望。

这椒房殿虽是皇后娘娘的寝宫,但是论豪华还是比不上李夫人,不过地方宽敞,加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在这里,感到身心十分放松。

似乎过了很久,也未见皇后娘娘到来,但也不见其他宫女来通传,我跪得脚有些酸麻,看四下无人,便站起来,跳了跳,然后坐在地上捶捶脚,忽然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赶紧跪回来nAd3(

“不好意思,娘娘正和其他妃子在谈话,请姑姑再等片刻。”来的正是带路的宫女,我点点头,又开始百般无聊地等待。

房子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大约已经黄昏了,此时,宫女进来,扶起我说:“对不起,皇后实在走不开,请姑姑回去吧。”

我抖抖酸得要死的腿,也不敢多说什么,直接回了句:“好,那皇后娘娘哪日有空通传一声便是。”

此时,我并不知道卫子夫其实一直在内宫里,不断听宫女回禀我在厅房的情况。

宫女把我送到椒房殿外就独自回宫了,我一个人走在路上,此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永巷,一条很深很狭长的小巷,夕阳的余光斜斜地泄了进来,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忽然心里泛起了惆怅,觉得自己渺小得很,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另一个时空,过得还好吗?

带着满腹的忧愁,回到了九华殿,便听见秋菊喊我,说萧乔在大厅里等我很久了。

我去到大厅,看见萧乔坐在桌子旁边,知道我进来了,便说了一声:“跪下!”

我顿时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便说:“什么?”

萧乔忽然一扫桌子上的茶杯,它们顿时落到地上,摔成碎片,我吓了一跳,便问:“你怎么了?”

“我叫你跪下!我是你的主子,你别忘了!”萧乔高喝一声,站起来用手指着我。

这一句话仿佛把我的脑袋清空了,只是愣愣地跪在地上。

萧乔走了过来,我正想抬头望她,忽而“啪”一声,脸上火辣辣地疼起来。

“你说,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萧乔甩给我一巴掌后,大声地说了一句。

我捂着脸,声音弱弱地说:“我怎么对你了?”

萧乔此刻蹲了下来,我终于看清她的脸,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表情既伤心又生气,她一把揪住我的衣领,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什么?”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一把推开我,说:“七言,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被她推到了地上,双手一下子碰到碎片,顿时一阵刺痛从手上涌进心房。

“痛吗?可是有我的心那么痛吗?”萧乔见我的手开始流血,便凑过来,抓起我的手,大声对我说。

此时我觉得萧乔仿佛变了一个人,我手上的血缓缓地流了下来,一直顺着手臂沾到她的手上,她也不见恐惧,虽然眼里含着泪水,但还是觉得她真的很生气。

我见她这般,便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萧乔没有放手,她边哭边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她们一起来害我,你不是我的人吗,为什么会合着李妍来害我,还有你和皇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情!为什么……你背叛了我……你果然是背叛了我……我的孩子,一定是你害死的……一定是……”

喉咙满是想告诉她“你误会了”“冤枉啊!”的话,但是一时间被她如此言之凿凿的罪名,一下子不知道该去解释哪一样,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她用力甩开我的手,钻心的刺痛让我清醒了过来,我说:“我……没有背叛你,之前的事情不是告诉你是一个误会吗?”

“放屁!”萧乔大吼一声,对我说:“那你去李妍那里­干­什么?”

“她……她就给我……书册啊。”忽然觉得言语苍白,总不能说李妍把我看成了知音,还把故事告诉了我?

萧乔大笑起来:“她为什么给你,不就想看我出丑吗!”说完,指着我说:“你还帮我让我在皇上面前出丑,你太恐怖了,太恐怖了!我居然放了一只狐狸在身边,帮着别人害我!哈哈哈!”

“我没有,我没有帮她们来害你,不,李夫人根本就没有想要害你啊……”我着急狡辩,为什么一着急起来,说出来的都是毫无逻辑的话。

“你还帮着她,还帮着她……”不知道她哪里找来的竹条,她用力挥舞着竹条,大力地鞭打在我的身上,一阵阵火辣辣过后,便看见身上的衣服都透出了血。

“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背叛你,李夫人叫我……叫我只是……说些事情,没有害你……没有……”落下的鞭打让我觉得十分难熬,浑身都像烧起了火,又热又疼。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她是皇上的宠妃,难道还和你谈心不成吗?你去皇后那里,难道也是谈心吗?”她越说越生气,打下来的力度也更大。

已经不管什么主仆了,在家里何曾被打成这样,我站起来,扶着桌子说:“我都说没有了,你发什么疯啊,凭什么打人啊!”

事实证明,发疯的人是我,我居然放抗主子!这可不是法制社会文明世纪啊!

“看来,你果然是个不受教的丫头,是我对你太纵容了吗!”萧乔被我的话一吓后,愣住片刻更生气了,“来人!”进来的却是赵宜的婢女芳巧,她一脚踢到我的的脚上,我马上就跪到地上,刚好扎到了锋利的碎片,我疼得顿时想骂娘了,浑身都被打得冒血就算了,手和脚还扎上了碎片,钻心的刺疼让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芳巧接过萧乔的竹条,用力地抽打到我的身上,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人按住,只能任由芳巧的竹条落在身上。

“住手!”最后的记忆里是听到了这一声,然后眼前一黑,没有了知觉。

青石:爱情的开始

“嘉嘉,快起来,上课啦!”我睁开眼,看见小敏和同一宿舍的丽丽和小果,她们都瞪着眼睛,

围在一起,齐刷刷地看着我。

“你们……”

“嘉嘉,上课了,你快起来穿好衣服吧,我们先走啦!”小敏说完,拉着丽丽和小果,转身离去。

“等一下……等一下”看着她们的身影越走越远,我却只能胡乱挥着双手,徒劳地向她们离去的地方喊着“等一下”……

“七言?七言?”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喊着,我慢慢睁开眼,看见一张放大的脸。

“谁啊?”我正想推开那张高像素的脸,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没有力气,而且浑身都痛得要命。

“是我,我是卫青。”终于确认了脸的主人,原来是卫大哥。

他舒了一口起,说:“你呀,都昏睡了一天啦,再不醒来,就要找太医了。”

“一天?!这么久!”我躺在床上,仰望着他,他把我扶起来靠在枕头上,然后转身拿了一碗药,递到我面前。

浓郁的药味把我熏得不行,我艰难地转过头:“不要……不要喝……”

卫青把碗拿走,说:“这一碗不喝也行,那就喝这一碗吧。”说完,又拿来另外一碗药凑到我面前,一股腥臭直直冲进我的鼻孔,太受不了了,直接把我歪向一边。

“还是第一碗好吧,来,喝掉!”说完,卫青把第一碗拿回来,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口前吹了吹,然后把勺子伸到我面前。

“我不喝,我都不喝!”我转过头说。

“不行,不喝的话,一辈子也不能下床了nAd1(”卫青保持着喂我的姿势,淡淡地说。

“……那我不要你喂。”我说。

“为什么?”他一听,皱起眉头。

“你把口水都吹进去了,还有,长痛不如短痛,一口灌我吧。”我用眼神示意,表明了我强硬的态度。

“这……药太苦了,就别一口灌了吧?”卫青为难地看看药碗。

“灌灌灌……灌!”我不停点头,然后张大了嘴。

卫青犹豫了下,抬起手,把药骨碌骨碌小心地倒进我嘴里。

我“咕噜咕噜”吞完了药,碗一拿开,嘴里便被他塞进一片山楂片,酸甜的味道慢慢地把我口里的苦味化掉了。

“你呀,还好只是皮外伤,喝完了药,躺在床上两天就可以了,然后身体就不要碰水了,伤口还要慢慢才能合起来。”卫青把碗递给婢女,然后一边说一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你怎么会来?”我问到。

“我在姐姐那里,然后听到王云来找姐姐,就知道了,赶紧跑了过来。”

“王云?”我想起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

“他呀,是姐姐的人,是我叫他平常留意着,一旦发生什么事情,马上通知我或者姐姐。”

“王云是皇后的人?”我觉得我懵了。

“你放心,王云不是坏人,以后有事的话,叫他去通知我或者姐姐就可以了。”卫青似乎还不懂我的疑虑,还在解释。

我正想给卫青说出我的疑惑,然后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婢女还站着他身后,就汀了nAd2(

“她叫绿绸,是我家的丫鬟,放心吧,不把她带来,我和你怎么能在同一个房间里呢?”卫青看出我的疑惑,指着那个婢女说。

“姑娘放心,当时将军知道你出事了,可着急了,还命令奴婢火速从家里赶过来照顾姑娘,可是来到姑娘房里,还不是将军亲自照顾你呢!”这个名叫绿绸的小丫头,开来不过十四岁,脸­肉­墩墩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嘴巴十分甜,鬼马­精­灵的样子,挺招人喜爱的!

“话怎么那么多!”卫青瞪了一眼绿绸,绿绸吐了吐舌头,转过头说:“我还没说什么呢!”

我被他们两个逗笑了,说:“真可爱!”

绿绸听了,笑着摸着自己的小辫子,对我说:“姑娘真聪明,将军最喜欢可爱的姑娘了!”

卫青脸红耳赤,本想咳嗽一声吓吓她,结果还真的咳嗽起来。

绿绸眨眨眼,说:“呀,将军可真真是紧张可爱的姑娘!”

卫青捂着嘴,一边“咳咳”,一边挥手让她走开。

我捂着嘴笑了笑,说:“好啦好啦,卫大哥还真害羞,好啦,你刚才说王云,之前我还觉得他鬼鬼祟祟的,还以为他是坏人呢。”

卫青咳嗽完了,脸和脖子都是红红的,他听完我的话,笑笑说:“这你就放心吧,他是我们的人,是我叫他过来,看着你和萧婧娥的。”

“为什么?”我觉得奇怪,反问一句。

“还不是怕你们两个出事吗?她是平阳公主府出身,姐姐自然也应该照顾她一点,所以就派他来看着你们,看来他办事还真是不行,也没查出什么,反而惹起你的怀疑了nAd3(”卫青无奈地摇摇头。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呀?”

卫青叹了一口气,说:“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啊!”

我没弄懂卫青的话,不过那一声叹息让我想起萧乔来,不过一天的时间,怎么就这么大的变化?

卫青见我没事后,叮嘱我要好好休息,还把绿绸留了下来照顾我,他自己就回去了。

我躺在床上,想着萧乔和我的事情,赵宜的婢女芳巧还参与进来,看来我没有怀疑错她,好你个赵宜,居然­干­起了挑拨离间的事情,还怕萧乔对我心软,还让芳巧一直在门外待命吗?

我在床上躺了两天,也没有见萧乔派人来问候我,自从元香死后,这个房间就只有我一个人独自住着。

“绿绸,我睡着的时候,有人来过吗?”我始终不甘心,就问绿绸。

绿绸抿着嘴,想了下,说:“没有,这几天听说皇上出去游玩了,许多妃子也去了,这不,将军还得赶过去,要不然就惹人怀疑了。”

“怀疑什么?”我傻傻地问了一句。

绿绸露出吃惊的表情,说:“怀疑什么?将军趁皇上不在,在宫里照顾一个女人,难道还不被怀疑吗?”

我恍然大悟,点点头。

“王云呢?”我问。

“在呢,姑娘找他有事吗?”

“叫他进来。”

王云进来后,笑嘻嘻地抬起头,说:“七言姑姑,身体可好些了。”

我第一次总算仔细看清楚王云了,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十分年轻活力,怎么之前就觉得他鬼鬼祟祟的呢?

“你怎么回事,是卫大哥的人也不说一声,知道你被我怀疑了吗?”我说。

王云委屈地说:“当时卫将军嘱咐我要小心点,不要被姑姑发现,怎知奴才的小心谨慎,倒成你们眼中的鬼鬼祟祟了。”

我被他委屈的神情弄得有些内疚,就说:“好啦,现在我知道了,就不要这般小心谨慎了,多招人怀疑啊!”

“就是!小云子你呀,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绿绸嘲笑王云,王允瞪了她一眼。

“对了,我问你,近些日子可知道娘娘为什么改变那么大?”

王云叹了口气,说:“姑姑你不知道,她和赵夫人最近走得很近,你以为她对你的怀疑是才有的吗,她一早就怀疑你了,我偷听了赵夫人和娘娘的谈话,一直都在讨论你,赵夫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在娘娘面前说你的坏话,碰巧遇到了李夫人的事情,所以娘娘就……接着皇后娘娘也找你,她们便认定你是叛徒……觉得你是和李夫人一伙的,赵夫人还说你卖主求荣……”

“什么?那你都知道了,怎么都不告诉我呀?”我一听王云的话,就觉得气坏了,看来这个赵宜,真不是省油的灯!原来已经出击这么久了!

“这……不是卫将军说不要被你发现吗?”王云弱弱地说,看见我的脸­色­越来越黑,就不多说了。

“那萧乔……不是,娘娘还说什么了?”我按耐住心中的无语,接着问道。

“娘娘本来也是不信的,就是她在元宵宴会后,就开始疏远你了,这个姑姑相信也知道吧?”

虽然很愤怒赵宜的挑拨离间,但也是自己的不小心被她留下话柄小题大做,不得不为自己的愚蠢感到郁闷。

平静下来后,我对绿绸说:“绿绸,我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你回去将军府吧,不用照顾我了。”

绿绸嘟着嘴:“姑娘嫌弃我了吗?我还想跟你待久一点呢!”

我笑笑,说:“不是,我只是宫女,怎么能让你照顾这么久呢,况且我身体已经好了呀。”

绿绸说:“我可没把你当宫女哦,我是把你当朋友!”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不过你留下来,可能让别人说将军的不好,这不是害了卫大哥吗?”

“真的会害了将军吗?”绿绸眼睛直直地望着我,担忧地问。

“是呀,你看,我自己不是也中招了吗?所以呀,你快回去将军府,往后要是有机会,让将军带你来玩吧!”

绿绸想了想,突然贼贼地笑着说:“好!不过我才不进宫呢!”

我哭笑不得:“那你怎么找我呀?”

“嘻嘻,秘密!”

绿绸下午就收拾好离开,离开的时候一直笑嘻嘻的,不知道在卖什么关子,卫大哥身边有着可爱的小丫头,难怪这木头脑袋开窍了这么多。

在我被萧乔打后的第二天,她就带着秋菊跟着皇上出宫游玩了,也没用过问我的伤势,这让我还是感到小小的寒心和怨恨,但是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洗清她对我的嫌疑。

宫里因为皇上和大部分嫔妃的出游,冷清了许多,突然没有事情可做,让我闲得有些发慌,想着皇上不在,宫里的规矩应该没那么严格了,就四处走走。

果然,宫里都少有人走动,偶尔看见一两个小宫女和太监走过,也是懒洋洋慢吞吞的,看来,主子不在,当奴才的才有机会轻松一下。

就在此时,我看见了芳巧,她走得很快,手里还拿着个布包,行­色­匆匆。身为赵宜的贴身宫女,她怎么没有跟着赵宜去出游,这般鬼祟,肯定有古怪。

我小心翼翼跟着她,果然,她一直走到偏僻的掖庭宫后面,里头的掖庭狱,是关着宫人和犯罪妃嫔的监狱,听说有个暴室,专门来惩戒犯罪的宫人没,一般人,谁会没事走到这个掖庭宫的后面。

芳巧现在地上挖个坑,把怀里的东西扔到了地上,还拿地上的泥土层层盖起来,又用手压了压,四周检查后,才匆匆离去。

见芳巧走远了,我走过去,翻开泥土,看见了一个木盒子,我拿起盒子一看,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盒子,盒子上有一圈已经掉­色­的金漆,我看了一下,应该原本是绘了什么图案在上面,刚准备打开盒子,摸到了开盒子的扣子,是少有的玉石做的,一打开,是一堆类似焚烧过的香灰,闻闻味道,居然还有一种甜腻的味道,这是什么东西烧出来的灰,再认真看看这个盒子,扣子是一朵玉石雕成的莲花,再看那掉漆的图案,隐约看起来,也像一朵莲花,我认出来,这不是江齐家里的盒子吗?我惊讶得张开嘴,芳巧手中,为什么会有江齐的东西?

难道是和赵宜有关?赵宜和江齐,之间怎么又有了奇怪的联系?

碎月:你居然和她有染?

我把盒子和香灰包好,放回原处,用手帕包了一点点香灰,放进衣服里。

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赵宜的挑拨离间,对她有什么好处,还有江齐,和这件事怎么又有了牵扯?

回到宫里,我把东西给了王云,说:“你帮我拿到太医院这是什么,你就说看见宫里的猫咪添这东西,不知有没有毒,问问太医这是什么。”

王云点点头,说:“姑姑放心,小的不负重任。”

王云走后,我坐在房间里,感到越来越害怕,这一些事情,都是从前在电视上看来,如今怎么自己也在经历呢?我就一普通人,难道还把我逼成福尔摩斯不可?

晚上,王云回来,偷偷告诉我,说:“这是慕寒香,焚烧的话可以产生甜腻的香味,是一种民间用来男女欢好的迷药。”

“你确定?这只是灰,太医都能闻出来是什么?”我惊讶得不行,竟然是这种药物?

“姑姑瞧你说的,不是你让我去给太医看看的吗,怎么现在你倒怀疑起来?”王云抓着头,嘟哝了几句。

我让王云别把事情说出去,但是我自己倒是好想说出来发泄一番:“赵宜拿这个迷药,要迷谁呀?江齐?”

很快,我自己又否定了:江齐如此谨慎小心,在宫里连和我多说两句都怕被人说三道四,怎么可能和赵宜苟且在一起?

但是那个木盒子,还有这一堆迷药香灰,又是怎么回事?

我心乱得很,觉得这个故事已经往狗血的方面发展了,这个时候,怎么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两天后皇上回宫,一听说消息,四处都开始忙碌起来,为主子们的回宫做好准备nAd1(

我正吩咐着宫女们打扫卫生,忽然王云就跑进来,说:“糟了,娘娘被押进了掖庭狱!”

“怎么回事?”我抓着王云的袖子,大声地质问起来。

王云结结巴巴地说:“听说……听说……娘娘在宴席上毒害李夫人,被……被抓了……”

我急了,大声地骂:“你给我说清楚,抖什么抖!”

宫女们纷纷劝我消气,然后对王云说:“你快说呀,讲清楚是怎么回事?”

王允呼了口气,慢慢地说:“听说在昨晚的宴席上,忽然吃着吃着饭,李夫人便中毒晕了过去,太医说是中毒了,刚巧娘娘坐在李夫人边上,还和李夫人敬酒,所以,所以他们边说是娘娘下的毒,皇上气坏了,当场就把娘娘抓住执行杖罚问罪。”

“然后呢?难道在娘娘身上搜到毒物吗?娘娘招了?李夫人呢?”我急着问。

“李夫人后来救回来,说是毒量不大,就是因为没有搜到任何有毒的药物,娘娘没认罪,但是从头到尾李夫人只和娘娘喝过酒,喝完酒也没吃什么了,情况古怪,所以押回来让掖庭审,现在就在掖庭狱里审着呢。”

“又是这样?娘娘怎么可能会下毒呢?王云,你快去找卫将军,看他有办法吗!你们,赶紧把娘娘的东西翻出来,看看有没有奇怪的东西!”我指挥着她们­干­活,自己却烦恼起来,萧乔怎么又一次陷进了这个毒药的陷阱里,三番两次,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以前可能是没有证据也就罢了,这次居然还是皇上宠爱的李夫人,恐怕事情就难办了呀!

我走到掖庭宫,就被人拦住了,不让进去,此时此刻,去找谁呢?

我想了下。对,找李夫人,她可是最清楚情况的人,要问她才行。

走到广阳殿,也被人拦住了,说皇上吩咐,不许别人打扰李夫人休养nAd2(

我连忙陪着笑脸:“我有急事找夫人,劳烦通传一声,说是九华殿的七言,夫人一定见的。”

守卫的两个士兵冷笑一声,说:“还是九华殿的,那就更不许进了,谁不知道你们九华殿的萧婧娥最爱害人!”

“你……”

我生气地往回走,这下子,万一萧乔又和元香那样,又被人屈打成招怎么办?我正着急地赶着路,突然后脑被人重重打了一下,眼前一黑。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黑屋子里面,一扇小小的天窗透着光,怎么又是小黑房,当时在江府的时候也被关在小黑房里,现在又回来了?

“有没有人啊?来人啊,来人啊!”我喊了几声,除了回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坐在铺着稻草的地上,感到绝望,这一次,江齐应该也不会来救我了吧?卫大哥那边,救出萧乔了吗?

我往后仰仰头,发现后脑十分痛,这才想起来时被人拍晕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又得罪了什么人啊!

安静了很久很久,忽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接着走路的声音。

“吃饭了……”一个从黑暗里递出来手,推了一碗白米饭给我,然后就消失在黑暗中,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黑房子里,而是在一个牢笼里,一边还有木栏栅。

“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我隔着栏栅挥舞着双手,结果“嘭”一声,听见大门关掉的声音。

既然还有米饭,就不是想整死我嘛,那­干­嘛把我困在这里呢?

我看了下米饭,一大陀还发出馊掉的味道,无比嫌弃,实在吃不下nAd3(

我靠在墙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黑暗里的日子永远那么难熬,时间都像是放大一般,缓慢得像停滞了一般。

我饿得不行,但是也实在吃不下米饭,也只能蜷缩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等待着。

许久,就听见有人喊“七言?七言?”我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了江齐,他把我抱在怀里,仿佛当年那般。

“江齐?”我轻轻喊出他的名字,他把我抱得更紧了,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我挣扎脱出他的怀抱,问他:“怎么回事?”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说:“很快你就可以出去了,很快……”

“如果她有命出去的话,确实是挺快的。”这是赵宜的声音!我抬头,看见她从黑暗里走出来,她身旁的人端着灯笼,露出了被火光映红的半张脸。

“赵宜?”我冷笑了一声:“果然是你搞鬼,三番两次诬陷姐姐,便是你吧,我真该一早就想到。”

赵宜也咧嘴一笑,从栅栏外走了进来,蹲下来,说:“是我怎么样,就凭她,还想和我争宠?”

我瞪着她,说:“亏她还把你当好姐妹……你这个狡猾的女人!”

赵宜低头笑了,叹了一口气,说:“哎呀,她笨,我也没办法,她以为凭着平阳公主就可以平步青云了吗,我偏不让,本来一次得手后,她安安分分老死在桂宫也就罢了,居然还能让皇上惦记着,没关系,再来几次,这次中毒还是李夫人,我就不信皇上还帮着她!”

我问:“你就不怕被人查出来吗?”

赵宜瞪着眼,歪着头,说:“有本事查到再说吧,有证据吗?倒是你这丫头,在她耳边唧唧歪歪的,若不是陈太医提醒我,我还没注意你呢!”

听了这话,我咬牙切齿地说:“陈太医?我懂了,那雷公藤是你栽赃的吧!哼,萧乔的孩子看来也是你害死的吧,你挑拨离间,把我单单抓起来,什么意思!”

赵宜笑了,一只手搭在江齐的身上,对我说:“是我,是我害死的,那串麝香珠,是我给敏仪的,再嫁祸到那个丫头身上,成为了替死鬼,后来,你居然开始怀疑我,你妨碍了我的计划,你当然和我没关系,不过是齐儿求情,饶你一命罢了!”

我看着她和江齐挨坐一起,生气地问:“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齐儿说你是无辜的,不能为萧乔陪葬,哎呀,你们什么时候有好上的,你这丫头好样的,找到一位情深义重的有情郎啊!”赵宜用手指指一直低着头的江齐,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你和她合伙,来算计我们?”我看着江齐,他还说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摇着他的肩膀:“你说呀,你怎么不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萧乔得罪你什么了,你要和这个女人一起来害她。”

“我……没有……”江齐始终低着头,许久才说出几个字来。

赵宜伏在我耳朵边,说:“萧乔已经死了,你还想追究什么。”

我一下子跌坐到地上,本以为还有机会查明一切,瞬间竟然发现一天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不要说了,你给我出去!出去!”江齐站了起来,一把将赵宜推了出去。

“哼,你做得出来,就大胆地认了嘛!”赵宜冷笑一声,淹没在黑暗中,牢房里,还回荡着她得意的笑声。

“七言……我没有,萧乔的死不关我的事……”江齐小声地向我解释。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不断地往后推,泪水不断地流了下来。

江齐把我堵在角落里,我觉得很害怕,就不断哭着,不停地往外推。

“你听我说!”江齐猛然抓住我的手,高声而起。

“我并不是有意要害萧乔,只是赵宜威胁我,,她威胁我要帮她除掉萧乔,萧乔是平阳公主的人,我和平阳公主有许多过节,这是一个好机会,所以……”

“你们一个在后宫,一个在朝堂,有什么……”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想起那个木盒子,难道,他们果真两个有私情?

我盯着江齐,他尴尬地把目光闪躲,始终不敢看我的眼睛。

不管他们是否有私情,萧乔总不能这样白白地被冤死吧?

我冷笑一声:“所以,你就和她狼狈为­奸­,陷害萧乔吗?”

“我没有,只是没有告发她的­阴­谋而已,过程我是没有参与的,而且还要她保证不伤害你…”江齐马上辩解。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你薄了我的命吗?哈哈……”我真是忍不住笑起来,泪水已经控制不住夺眶而出:果然是谁没爱过几个人渣啊!

江齐放开我的手,一把把我抱在他的胸前,说:“对不起……对不起……,这都是迫不得已的。”

“放开她,我告诉你,七言,我得不到的人,谁也别想得到。”忽然被赵宜一把拉开,她推开江齐,然后走过来对我说:“你只不过是一个下等的奴才,饶你不死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我看着她,说:“那好,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害死萧乔的?”

赵宜怔了一下,恶狠狠地盯着我:“哼,她都死了,这些事情自然也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你再胡说,小心你也死于非命!”

“啪”江齐一巴掌打到赵宜的脸上,恶狠狠地说:“贱人,再多说两句,我们就抱在一起死吧!”

我冷眼看着这两个人吵架,何时江齐已经变成这般小人,可惜白白牺牲了我的好姐姐萧乔。

赵宜被江齐轰了出去,我低声说道:“把我放出去后,赵宜怎么可能会放过我呢?”

江齐走到我面前,蹲下说:“你放心,她绝对不会害你­性­命。”

我注视他的双眼,说:“为何你这么确定她不会害我­性­命?你们已经达成了协议,对不对,你自己犯下的错误,为什么要一个无辜的人来承担?”

江齐愕然。

“你出去,你给我出去!”我喊了一声,便把自己的头埋到了双腿间。

“七言……”

“滚出去!”

牢里瞬时安静了下来,地面的稻草因为有人的践踏变得十分凌乱,它们­干­枯躺在地面上,无论是什么,都换不回曾经青葱­嫩­绿的样子。又一个人离我而去,相似的牢房带着相似的遭遇,我躺到地上,眼泪不断地流下来,哭也哭不出声来,脑海里全是当年萧乔一身鹅黄长裙的模样,她笑靥如花,伸出双手把我拉进她的房间,笑嘻嘻让我帮我她梳头发……

我脑海就像放电影般,一幕一幕的场景投放出来,全是萧乔一颦一笑的模样,我曾说觉得她像一朵天真烂漫的雏菊,可惜,她却没有雏菊般顽强的生命。

红藕:你喜欢我吗,七言

“七言姑娘……七言姑娘……”

我打开眼,却看见绿绸标志­性­的圆溜溜大眼睛。

“将军,姑娘醒了……”说完,绿绸就跑了出去,我这才发现,自己并非在牢房里,也不是在九华殿的房间里,而是在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我慢慢坐起来,这是哪里?房间十分整齐简单,装饰不多,小香炉里燃着淡淡的香,十分清新好闻,再看看这被褥,也是极好的冰丝棉被。

“七言……”抬起头一看,是卫青,他很快跑了过来,坐在床沿上。

“卫大哥,怎么……又是你?”我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难道我又昏迷了一天?还是说,牢里的一切都是个梦?

卫青把手放到我的额头,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宽大温暖的手碰到我的额头时,忽然觉得一阵暖流流过身体,我忍不住闭上眼享受一番,却感到眼里涌出了热热的液体。

他轻轻往我的方向靠了靠,我打开眼睛,见他神­色­疲劳,刚想说话,便被他轻轻搂了过去,一把搂到他的怀里。

鼻头一酸,我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萧乔死了,对吧,那并不是梦,是不是?”

他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说:“嗯……”

“可是,她真的……真的死了……”

我俯在他的肩头上,哭了一阵,便嘤嘤地说着:“卫大哥……我想离开,我不要住在宫里了……”

卫青把我松开,用手帮我擦掉眼泪,说:“好,不回去了,就住在我家吧。”

绿绸凑过来,用手帕帮我擦这眼泪,说:“姑娘放心,就安心住在将军家吧,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nAd1(”

我点点头,拉过绿绸,小声地哭泣着。

“我会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哭得累了,就擦着眼泪问绿绸。

绿绸一边帮我掖好被子,一边说:“姑娘你被宫里的人抓进牢里,按理说是应该被发配到暴室­干­活的,不过咱们将军和皇后向皇后求情,就把姑娘接回家里了。”

我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离奇,反问:“就这么简单?怎么可能,我可是被抓进牢里,再说皇后娘娘帮我求情,太扯了吧?”

绿绸眨眨眼:“反正你就是出宫了……问那么多­干­什么!难道姑娘还想回宫吗?”

我:“……”

我当然不想回宫,只是萧乔的事情,难道就这样结束吗?不行,我必须要还萧乔一个公道,怎么可以死得如此冤枉!

在绿绸的照顾下,我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和体力,但是心里总是惦记着为萧乔澄清罪名的事情,心里一遍一遍回想以前王美人宴会死去的事情,既然确定是赵宜害死的,她到底怎么下手,居然这么多次都没人发现吗?宫里的人都是吃素的吗?

卫青经常不在府上,绿绸说他总有很多战事要去处理,经常要和公孙大人他们讨论军情,往往是早未亮就出门了,三更才回来。

这天我听说卫青下午就回来了,就急急忙忙跑到书房找他,他的书房不像江齐那样堆满书简,更多的是地图和一些武器,墙上还挂着一把剑,果然是将军的风范,当然我也无暇这些,他前脚刚跨进书房,我便后脚进去了。

卫青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我,说:“七言?听说你已经好了,刚想你。”

我摆摆手,说:“我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可不可以让我去见一下李夫人?”

卫青脸­色­沉下来:“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想着萧婧娥的事情?”

我点点头nAd2(

他没有说话,随手拿起一只Сhā在笔筒里的羽箭,单手折断,递给我,说:“你若是能把这支羽箭接起来,看不出来折断的痕迹,我就带你去见李夫人。”

我皱眉:“这都断了,还接什么接呀,别闹了,人命关天,快点带我去见李夫人。”

卫青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还不明白吗?人命虽然关天,但是人死如箭断,我是折箭的人,你是看着我折箭的人,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愿意把时间花在去修补这一支断箭。”

他的话让我沉默,我拿起断箭,说:“那我把它接起来……”

卫青拉住我,凝重地说:“宫里面新的羽箭多得是,谁会去在乎一支已经断了的羽箭呢?萧婧娥的事情,皇上已经不愿再提起,你若再次重提,只能让更多的人失去­性­命。”

“可是,萧乔就这样白白死去吗,还要背上这样的害人的骂名?”

卫青从我手中夺过羽箭,从自己的衣服撕下一块布条,用布条把羽箭扎起来,再放回我的手中:“于别人,它只是一只断箭,于你,是并肩作战过的武器,你手中的这一支,才是世界上最宝贵的武器,折断羽箭的人,终会受到惩罚,你看。”

卫青摊开手,看见手上红肿了一个小包,原来是一根木刺,Сhā进了卫青的手掌中。

我瞬间眼泪崩出,卫青的话,简单却有理。

柳绿花红,正值盛夏,每到午后,总能听见知了声声的啼叫。

不知不觉,我在将军府已经住了一个月了,卫青和绿绸总是交代下人们,做事轻手轻脚,不要打扰我休息,吃饭的时候,顿顿都要变着花样,不许重复nAd3(

原本我也没有留意饭菜的花样,有天听到几个下人在抱怨已经想不出来任何花样了,我才知道他们对我竟然如此细心和体贴,就好像在家里一般,不开心了,生病了,爸爸妈妈总是烧好吃的菜,吃什么喝什么,一句话就可以达成愿望。

在餐桌上,我也和主人一般,坐到大饭桌上吃饭。

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肴,我说:“卫大哥,谢谢你,下次不用让他们做那么多菜了,听说还要求不能重复,才几个人呀,不用吃这么多,只要是你们煮的,我都爱吃!”

绿绸在一旁听见了,说:“真的吗?厨房的小苗和张大婶,为了给姑娘做菜,已经长出好多白头发了!”

我忍不住被绿绸逗笑了,说:“快帮我谢谢他们,真的辛苦他们了,卫大哥你也是的,怎么这般折磨他们呢?”

卫青“嘿嘿”地笑道,也没有说话。

绿绸弯下腰,在我耳边说:“姑娘不知道啊,他们的折磨算不了什么,将军受到的折磨才难受呢!”

我歪着头,问:“他受什么折磨了?”忽然想起来,就问:“卫大哥,我这么久不回宫,真的没事吗?”

卫青瞪了一眼绿绸,然后对我说:“这个没事,皇上说了,你已经不是宫女,可以不用回宫了。”

我高兴地反问:“是吗?”后来一想,小声地嘀咕起来:“那我该去哪里啊?”

卫青咧嘴一笑,顺手给我夹了一块­鸡­­肉­:“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就待在我家就可以了。”

“但是,这怎么好意思,还要麻烦绿绸他们一直照顾我,要不,我在你家当丫鬟吧,反正以前也是这样。”我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绿绸尖叫一声,说:“姑娘你说什么傻话呀!你已经是将军夫人了,还当什么丫鬟啊!”

“你说什么傻话呀!”我下意识说了一句,忽然看见四周的几位婢女都掩着嘴笑起来。

嗯?

嗯!

“卫大哥,你为了救我,居然把我娶了回来?”心里突然泛起一丝异样的甜蜜,我不敢多想,惊讶之下,一把抓住卫青的手,反复确定。

“七言,你……你别多想,只有这样,你才……才可以离宫啊。”卫青被我问得不好意思起来,结结巴巴地说着。

“卫大哥……你……居然,我……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啊!”想不到卫青竟然为了我,放弃他的心上人,把我娶了回来。

或许,只是为了救我!小小的失落,开始在心里蔓延。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嫂子等太久,对了,嫂子呢,我得给她说声对不起,为这事,她一定生气了吧。”我拍拍卫青的手背,抱歉地说。

卫青眼神闪过失望,短短沉默了一下,就说吃饱了,快速放下筷子,离开了饭厅。

“卫大哥……”看着他如此伤心,唉,我把人家姻缘给拆散了,真是造孽!

“姑娘……将军哪里来的嫂子啊?”绿绸好奇地问,周围的婢女们也围上来,都等着听卫青的八卦。

我说:“你们不知道吗,大哥他有一位喜欢了好久的心上人,为了她,多年不娶!”

绿绸回头看看其他人,小声嘀咕:“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众人点头。

嗯?

嗯?

嗯!

月­色­清凉,古代的夏夜,总能看见萤火点点,我坐在窗边,回想起今晚的饭局,仿佛成为一个笑话,我竟然懵然不知卫青对我的情义,还一直傻乎乎地以为还有个“嫂子”。

“那姑娘你,喜欢我们将军吗?”绿绸最后问了我一句,我答不上来。

我喜欢卫青吗?

卫青他高大挺拔,英俊爽朗,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待人友好平和,试问这样的男子,哪个女子不喜欢呢?但是我也没想通,他为何会喜欢上如此平凡的我?

对江齐的爱早已被宫廷磨灭的所剩无几,加上他和赵宜合谋的事情,也彻底让我死了心,但是也从未想过对卫青有任何非分之想,他是历史上著名的大将军,我只是穿越过来的人,实在无心来荣攀名将啊!

只是。

有他在,就会莫名的安心和快乐。

我望向窗外,是一轮圆圆的月亮,像一个大圆盘一样,许久,都没见过这么明亮的月亮了。

碧瑶:境遇无常,福兮祸兮?

第二天,我正往卫青的房间走去,忽然见他出来,本想和他说清楚,见到他,反而感到紧张起来,还是以后再说吧,我转过身,却被他喊住:“七言。”

是啊,曾几何时,他不再叫我“七言妹妹”而是“七言”,他一早就没把我当作妹妹看待,我竟然傻成懵然不知的境界。

“对不起,昨晚把你吓到了。”卫青走过来,走到我身后说。

我转过身,摇摇头,说:“没有,只是没想到……”

卫青打断我的话,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人是江齐,娶你是个权宜之计,过些日子,等大家都淡忘了,我会把你还给他的,只是我和他一直有过节,这件事情,可能会费些日子,也难为你要在府上呆上一段时间了。”

“不……”我刚想否定他的话,他却说:“对不起,七言,没得到你的同意就强硬把你娶进来,还没有正式补办一个婚礼,真是委屈你了。”

见他唠唠叨叨说了一堆,我着急了,就大声说了一句:“你听我说!”

他愕然,此时门外传来一声马叫,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先走了,可能要一个月才回来,这段日子,好好保重!”

说完,就走了,这时,我才看见他抱着打仗用的头盔,他这是要去打仗吗?

我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就赶紧走到门外,可惜,他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忽然感到心头一阵失落,回过身,看见绿绸正往大门走来,看见我,就笑着朝我走了过来。

“夫人早上好!”绿绸侧着身子,向我行了大礼。

我顿时觉得好不习惯,连忙扶起她,说:“别这样,我好不习惯啊,以前还是我给别人行礼的呢!”

绿绸歪着头,说:“以前将军说不让我们叫你夫人,是因为你不知道,现在你都知道了,难道还不允许我们叫你夫人吗?还有哦,还记得我说过,咱们会再见面的吧,看,不用我进宫,夫人进府里了,嘻嘻,我就知道将军一定能娶上夫人的!”

被绿绸一口一口的“夫人”喊得怪不好意思的,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急忙对她说:“你这丫头,是不是被卫大哥宠坏了,怎么总是没大没小呀?”

绿绸一听,反而更开心了:“哟,夫人承认自己是将军夫人了?你不能再那样称呼将军了,要叫夫君,要不然将军会伤心的nAd1(”

“哎呀……我哪有……”果然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我懒得跟她说下去,甩开她,往屋里走去,只听她在后面叫:“夫人等等……夫人……”

忽然当上了主子,手里总是闲得慌,我刚拿起抹布,绿绸就抢过来,我转身拿起花瓶,她又给我抢过来,什么也不用我­干­,我就在屋里闲了一个时辰,忽然听见张大婶喊:“小苗?小苗?”

我急忙出去,看见张大婶到处找小苗,就问:“张大婶,您找小苗什么事?”

张大婶看见我,就说:“夫人看见小苗那丫头了吗?说好去医馆拿药的,怎么就不见人呢?”

我问:“谁病了?”

张大婶笑了,说:“谁都没有病,是听说医馆新进了一批很好的补药,前段时间已经订好了,是留给将军补身子的,他身体一直不太好。”

不太好吗?

“是呀,起风的日子总听见他在咳嗽,怕是年少时落下的病根。”

我听了,急忙自告奋勇:“我去拿吧!”

张大婶赶紧摆手:“怎么能让夫人去拿呢?你的身子才刚好,大夫说要多休养,使不得,使不得……”

我唯有学着小苗那样撒娇:“来嘛,张大婶,让我去吧,我才没有那么娇弱呢,让我出去吧,在这里好闷呀!”边说边摇张大婶的手,看着她的眉头逐渐松开,就知道成功了!

“那就麻烦夫人了,叫绿绸跟着,行吗?”张大婶勉为其难地答应着nAd2(

“谢谢张大婶,还有,不用叫我夫人,叫我七言就行了!”我开心抱了一下张大婶,然后就赶紧找绿绸陪我出去逛逛。

“夫人你可要小心啊,不要到人多的地方,把披风带上,不要着凉了!夫人……”背后传来张大婶高音的唠叨声,我总算和绿绸正式跨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哎呀,外面的空气好舒服啊!”想到自己在宫里长期被闷着,好不容易出宫了,还老被病人一样养在房子里,自己都快发霉了,许久没有看到这个外面的世界,忽然看见路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摆着小摊,竟然觉得有些伤感起来。

“我终于拥有了自由了!真爽!”

绿绸听了,笑着挽着我的手,说:“夫人早就自由了,只是将军怕你身体还没好,所以才不让你出门,现在,就让绿绸好好陪陪你,逛逛街市,怎样?”

我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你自己还不是想逛!先去拿药,免得等一下忘了。”

绿绸调皮地笑笑,说:“嘻嘻,走吧,夫人请!”

一路上,绿绸总是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一会儿又说哪里的糖葫芦好吃,一会儿又说张大婶不让她买新衣服,一会儿又说小苗的新头饰不好看,我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上辈子是麻雀吗,怎么话那么多?”

“将军要我多陪你说话,怕你总是闷着,他说你要是把话匣子打开了,比我的话还多呢!”绿绸说nAd3(

嗯,虽然很感动,但是其实我的话不多吧?

绿绸忽然把头伸到我面前,问:“夫人是不是很感动呀?”我难为情地推开她:“你真讨厌!”

“七言?”忽而听见有人喊我,我回头一看,一位粉领黄裙的温婉女子,俏丽美颜的模样,好生眼熟。

“公孙夫人好。”绿绸看见她,就行礼问好,公孙夫人,是那位公孙敖的夫人么?

“七言,是你吗?我是碧瑶啊!”

我这才想起,她便是当年在江府别院的管事丫头碧瑶,也是当年让我进宫的“罪魁祸首”,哼,还好意思和我打招呼!

我上下打量一下,她衣裙华贵,身边还有一个侍女跟着,看来果然是变成夫人了,地位也提高了不少,虽然好奇她为什么会成为公孙夫人,但是想起旧事,实在无法对她强颜欢笑。我板着脸,说:“公孙夫人,好久没见,想不到还能看见你啊。”

碧瑶尴尬笑笑,说:“妹妹何须这样讽刺我呢,看来你已经知道是我向平阳公主举荐你的吧。”

举荐?这哪是举荐,分明是推我入火坑吧?

“你也不必怨我,你和江少爷的事情,还不是照样背着我好上了,你说一套做一套,咱们彼此彼此罢了。”碧瑶也并无道歉之意,刚见面不久,就把旧事提得如此明了。

我心里极度不爽,没好气地说:“当年之事算我对不起你,你推我进宫的事情确实是你不对,那咱们两清了,你还有话说吗,没得话我就走了。”

碧瑶扫了她的侍女一眼,侍女就退下走开了,她眼尾扫了一下绿绸,我见状,也把绿绸使走。

我问:“还有什么事情?”

碧瑶轻轻叹气,拉起我的手,说:“唉,我知道你记恨我,我确实不该因为嫉妒你而让你进宫……”

听见她的口气如此绵软,我也把脸­色­放下来,当年也算是自己偷偷摸摸的错,也难怪她,她的心情,应该是一种背叛后的愤怒,忽然我想起了萧乔,她临死前,不知道是否解除了对我的怨恨呢?

见我不说话,碧瑶继续说:“我以为把你送走就可以取代你,只可惜,少爷心里根本没有我,你离开不久就娶了别家小姐,而我,始终是他身边的一个丫鬟。”

她的语气如此诚恳,害得我也不好意思起来,只能充满愧疚地向碧瑶道歉:“当年确实是我不对,不该瞒着你……是知道你心里对他的情意,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你……所以才一直没说……”

碧瑶摇摇头,说:“罢了,过去也就过去,现在咱们不是都没有成为他的人吗?刚才看见卫将军府上的丫头,你现在是卫将军的……”

“夫人。”

毫不犹豫,说出了“夫人”两字。

碧瑶有点惊讶,但也很快恢复平静,她转过头,望向远处的连绵青山,说:“人的际遇真是奇怪呢,有的时候,本以为到了绝境,却遇上人生最好的希望。”

此时,吹起一阵微风,些许温热的风把碧瑶的几缕发丝吹了起来,此时的她,竟然有一种平和的气质。

我问道:“碧瑶姐姐在公孙府可好?听说公孙大人是个爱妻的人。”

碧瑶回过头,露出了好看的笑容:“我被夫人赶出来流落街头,遇上公孙大人,老天庇佑,才得以遇上好归宿。”

“被赶出来流落街头?”

“少爷娶回来的靖君小姐是个刁蛮脾气,动不动就拿下人撒气,有次冤枉我偷东西,就把我赶出了……不过也好,要不然,也不能遇见他。”

听了碧瑶的故事,忍不住替她高兴,我走过去,主动拉起她的手,她看着我,相视而笑。

夏天偶遇的爱情故事,让我心生羡慕和感激,能从宫里出来的人,遇见爱自己的人,嫁给对自己好的人,人世间,生活如意的女子有几个呢?

忽而觉得很释怀,故人相遇,大家都过得很好,这不是令人感到欣慰的事情吗?不管如何,我们也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心里默默向往,耳鬓厮磨,举案齐眉。

这一天晚上,我和绿绸搬来了小凳子,还有府上几个年轻的丫头,大家一起在庭院里纳凉,凉风习习,种在庭院里的竹子被风吹动,轻轻翻动着竹叶,远处的小水塘上面,还有几星萤火,忽闪忽闪的,十分可爱。

从前在宫里的夜晚,萧乔极少出房间,总是在房子里,我和元香要么就在屋子里陪着她,要么就是坐在门槛上候着,也从未真正欣赏过夜晚的宁静,宫里的夜晚太长了,一旦真正融入夜­色­,才发现夜­色­无边的寒冷。

今天的心情很好,我忽而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叫尾生抱柱。

亦存抱柱心,

洪波耐今古。

莫从桥下过,

恐忆少年侣。

尾生与女子相约桥下,二人打算远走私奔。女子迟迟未来赴约,不幸的是,当晚下暴雨,河水发涨,这个痴情汉为了信守诺言坚持不肯离去,最后竟然抱桥柱溺亡。

不知为何,我竟然产生一种“幸好没有与他定下誓言”的侥幸念头,若是食言,是不是就万劫不复呢!人生真的奇妙,明明约好了私奔,竟然被水淹死,明明已经定情,竟然被遣送进宫,明明已经是绝望,竟然能遇上最爱的人,明明已经进宫,却还能出宫嫁人……

随着夏日的热气渐渐退去,一个半月都过去了,也未见卫青回来,书信半个月前就没有往将军府里寄,该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子衿:傻瓜,还不懂我说什么吗

卫青外出后,几乎三四天都会有书信来报平安,这样长时间的中断,让我和绿绸都十分担心。

“绿绸,今天还没有书信吗?”看见绿绸跨进门,我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急迫地走上前问道。

绿绸摇摇头,说:“我还去了公孙府和李将军府上问了,也没有消息。”

我问:“哪个李将军?”

“李广将军啊,李夫人也是担心极了,还问奴婢有没有……”

“李广?但使龙城飞将在的那个飞将军李广?”我一听见“李广”的名字,就想去上学时候学过的各种边塞诗。多年以后,当我再次去查阅这一首边塞诗时,才知道,“龙城”二字说的正是大将军卫青!知识浅陋啊!

绿绸迷茫地看着我:“是李广将军,什么飞将什么龙城奴婢不知道,反正就是李广将军啦!”

我舒了一口气,虽然卫青是名将,但是其实自己也不太熟悉历史,只听说过李广,卫青的名气还是因为卫子夫才得知的,既然他们两个是一起的,那应该也没事了。

我假装掐指一算,眯着眼:“放心,将军不会有事的。”

绿绸瞪大眼睛,说:“夫人还会算命吗?”

我嘿嘿地笑起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当上了少­奶­­奶­的日子总是让我感到清闲无聊,丫鬟们各忙各的,以前的自己,也是这般,自己的活儿够忙了,哪里来的时间陪主人找乐子。

“不如跳舞吧?”忽然闪现这样的念头,反正也不会跳,慢慢学习,打发时间是最好的!

这样的心思得到了绿绸的强烈支持,她说卫青的姐姐,即现在的皇后卫子夫,是平阳公主的舞姬出身,舞蹈自然是一绝,我身为卫青的夫人,不会跳舞说出去多丢人啊!她从库房里搬出几箱旧物,全是当年卫子夫的舞蹈用品,我一看,花花绿绿的绸带、丝质的舞衣、粉­色­的舞鞋,不看还好,看完了一点兴趣都没有了nAd1(

绿绸撵着绸花,披着舞衣说:“这些不好吗,你拿来练习正好!”

我连忙摇头,严肃地告诉她,这些柔情似水的舞蹈,需要柔软的腰肢和韧­性­,而这些非常关键的柔韧­性­是从小练出来,我这一身硬邦邦的骨头,一练这种舞,会骨折的,所以不能随便练皇后跳的舞蹈。

绿绸惊讶得很,赶紧把箱子搬回库房,不敢再说让我练舞了。

这个小丫头,真是好骗!

我踱来踱去,发现卫青书房里的剑不错,就取了下来,细看这把剑,其实已经很破旧了,剑锋破钝,不知卫青留下里做什么,不过给我玩一下就刚刚好。

我装啮样挥了几下,口里念念有词:“妖怪,哪里逃!”正用力往门口方向一扎,门口忽然打开,我还没看清是谁,就被来人一手挡住剑锋,手指一挥,就让剑锋偏了方向,我一个踉跄,被那人接到硬邦邦的怀里。

“哎呀,好痛!”我回头一看,一张­干­净爽朗的脸庞,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卫青!你总算回来啦!”我站起来,拍拍那块撞到我的头的盔甲。

卫青拍拍我的头,眯眼笑道:“妖怪被你擒回来了。”

我放下剑,抬头望他,几乎两个月不见,他比之前消瘦了不少,也黑了许多,那满下巴的胡渣子,都让我深深觉得他已经不再是市集相遇的明少年了。

“你……瘦了”我捧着他的脸,细细地抚摸着他的胡渣nAd2(

“七言……好久没见了……”他的声音低沉,目光灼灼,眸子的光芒十分摧残,仿佛一碰,就破碎了!

我埋在那块硬邦邦的盔甲前,说:“怎么去了这么久,后面的连信也不写了……”

他把我松开,无辜地说:“我每三天都会让人回来报平安,怎么可能会没有消息呢?”

我急忙告诉他,不止是我,连李广将军的消息也没有,他听了,眉头一紧,转身就走了。

“夫人……夫人,将军回来了,回来了!”绿绸跑着进来,开心地向我禀报。

我告诉他我早就知道了,不过现在又出去了。

绿绸挠着脑袋:“不就是没有信件吗,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我点点她的脑袋,说:“傻瓜,这个关系可大了,信件被截获了,万一是敌人截获了,那可是关系到国家呀!”

一直到晚饭后,我洗完澡换好衣服,发现书房亮着灯,看来卫青回来了。

我轻轻敲了敲门,他喊了一声,等我推门而进时,发现他已经换好平常的布衣,还是青领白衣,几盏烛光下,显得高大俊朗。

“书信的事情怎么样了?”我把门关好,走到他面前说。

他叹了一口气说:“没事,截获的只是我和李将军的家书。”

“是敌人截获的吗?难道说军队里面有内­奸­?”

卫青摇头:“不是敌人,是平阳公主截获的,想不到她居然如此任­性­,把我和李将军的家书给截获了……”

我大惊:“平阳公主?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截获你的书信也就罢了,怎么连李将军的也截获了?”话脱口而出后,暗暗后悔nAd3(

卫青本是坐在凳子上,听见我的话后,站了起来对我说:“你知道了?”

我装疯卖傻,说:“我知道什么?”

“你知道……平阳公主……和我的事?”

我白了他一眼,点点头。

“叭——”一盏烛火爆了,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低头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我见他眉头深锁,说:“我知道平阳公主喜欢你,这样的事情很正常啊,你不用自责,何况平阳公主­性­情奔放,也不能怪你啊。”

“可是……可是……是因为我,你才被送进宫里的……”卫青喃喃说道。

“因为你?”当时的事情,也和他有关?

卫青见我问起,知道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想了想,说:“当时我在平阳公主府当差,姐姐被送进宫后,平阳对我就十分与众不同,可是我和她一无感情,二是主仆,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她有次生气,问我是否有心上人,我碰巧看了一眼她身边的萧乔,结果平阳发怒,就把萧乔送进宫了,后来姐姐怀孕,我进宫当差,她再次问我意愿,我被她问急了,就把你的名字说出来了……所以她才把你从江府里找出来,送进宫里去……”

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我有点惊讶,这么说碧瑶只是碰巧顺水推舟而已,真正的根源还得怪卫青?

卫青见我若有所思:“你不生气?”

我“扑哧”一笑,说:“有什么好生气的。”

卫青这才松开眉头,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再次问我。

我笑笑,义正言辞的说:“不生气。进宫未必是坏事,现在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卫青愕然:“你的意思是?”

这笨蛋!

我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就是……不生气……嘛……反正……反正……现在……也挺好的……”

卫青抓着我的双臂,笑着说:“你能再说一次吗?”

我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烧着,别过头说:“你又不是聋了……”

卫青把我的头转过来,双目盯着我,轻轻地说:“我听到了。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都是无心问权无心问情,仿佛世上于你都是淡然无情,今天这话,可是愿意把情付我的意思?”

“不是把情托付于你,而是钟情,懂吗?”

我永远都记得卫青此时的眼睛,亮晶晶的,眉眼弯弯,仿佛一潭深深的湖水,清澈得看见我在他眼里的倒影,我在他的眼里,看见我自己,千年以前的自己。

天亮的时候,睁开眼便看见还在睡梦中的卫青,睫毛轻轻扇动,呼吸均匀,睡着的样子煞是可爱,大家眼里的他,是个英姿飒爽的将军,而此刻,小睡猫的模样真是与他平时的模样大反差!

我轻轻起来穿好衣服,正对着铜镜梳着头发,却被一声惊扰打断:“怎么还梳小姑娘的发式,要把头发盘起来!”

我站起来正准备驳话,还未开口,就被一双有力的臂弯揽入,掉进那个结实的怀抱里。

“头发盘起来不好看!”我在他的怀里,小声地嘟哝着。

他把我从他温暖的怀里拽出来,双手捧着我的脸,捏着脸蛋上的肥­肉­,说:“你身为夫人,不好看也要盘起来!”

我口齿不清地反抗:“不要!”

卫青眉头一皱,无可奈何地叹气:“那我没办法了。”说完,放下双手,我正为解放的脸蛋子感到舒心,却突然被他一个横抱,往床上走去。

“哎呀!你要­干­嘛,大­色­狼!放我下来!”我嚷嚷起来,显然毫无用处,被他轻轻放回床上。

我疑惑地盯着他,他半撑着身子,一脸坏笑,仿佛酝酿什么馊主意。

“你要­干­嘛!这是大白天哦!”

他依旧笑着,嘴角带着一丝狡猾。

“你别乱来哦!”

“谁让你不听话。”

飞花:忘记过去,忘记江齐?

“啊!哈哈哈……好痒……讨厌……哈哈……”

他像个小孩一样,把手伸到我的咯吱窝下,挠起痒痒来。

“要不要把头发盘起来?”

“不要……哈哈…哎呀!放手!哈哈哈……”这种抓不到的痒,逗得我上气不接下气。

“那我继续罗!”

“好痒……救命啊!!哈哈……啊…哈哈……好好好,我盘!放手!”

卫青停下手,把我扶起来,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呼呼”地喘气,累死我了,无奈,只能投降与挠痒痒之下!

果然,唯胳肢窝和抓不到为难痒也!

等我和卫青双双出现在厅堂的时候,绿绸眉飞­色­舞地走过来说:“哟!夫人早上好啊!这头发真是好看,真是显得夫人美艳动人、清丽脱俗……”

我被她这么一说,羞得我耳根发烫,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丫头,在自己主子面前,也太放肆了吧!我扬起手来要打她,她笑嘻嘻地四处躲藏,害我左跑右跑,还没吃早饭,又做了一回晨运!

过了两天,卫青就要去军营­操­练军队,不能经常在家里,偌大的将军府里,因为他的离去,让我觉得空荡荡的。

绿绸丫头总是聪明伶俐,一会儿建议让我给卫青绣一个鸳鸯被套,一会儿又说卫青最爱吃糕点,卫青不在家,我倒变得忙碌起来,早上起来和绿绸、小苗一起到城郊摘桂花和买酒糟,下午就躲在花园里绣花,到了晚上,坐在露天的小花园里,喝着小茶,一边看书一边等卫青回来,倒也十分滋润。

“七言!”听这声音,就知道卫青回来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可以用温柔的嗓音呼唤我的名字,明明忙了一天,回来还可以微笑陪我聊天nAd1(

“快来!热水已经让他们烧好了。”我把他推进了房间,木盆里已经放好了温热的洗澡水,他开始解衣带,我给他放下毛巾后,转身准备出去,却一把被他拉住。

“别走,今晚留在这里。”

我害羞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这……不太好吧!”虽然说已经行过周公之礼,但在洗澡这样主动,真的让我感到羞涩。

他从身后环抱我,头抵到我的肩膀上,轻轻在我耳边呢喃:“帮我擦擦背。”

他的身上赫然有几道刺目的疤痕,虽说已经痊愈,那突出的­肉­芽,让我感到很触目惊心。

双手慢慢摸过他的伤痕,我抬起头,看见他迷离的双眼,仿佛忧伤,仿佛神秘,褐­色­的眼眸藏着巨大的深沉,让我沉醉,让我痴迷。

我盯着他的疤痕,渐渐发现自己的双眼慢慢涌出,就用手背擦掉。

他有点着急,扶起我肩膀,问:“怎么哭了?”

我平复了心情,说:“你这些痕,都是什么时候伤的?”

他咧嘴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都很久了,最深的好像是去年的,敌人的大刀一下子砍过来,没留神,留疤了,不好看!”

他越是这般云淡风轻,我越是难过。我用手往他的后背摸了摸,发现也有几道突出的­肉­痕,向后一看,五六条蜈蚣似的疤痕,刺目惊心,这样的刀剑划下去,该是多么的疼痛啊!

卫青见我不说话,急忙说:“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们武将出身,皮厚,不要紧的。”

我没有说话,让他进到木桶里坐着,轻轻的把温水倒下去,水流划过他的项背,汇入水桶里,拿着毛巾,轻轻地帮他擦洗着nAd2(

两人不言语,虽然平静,但是我的心里却波涛汹涌,那些伤疤,真切刺激到我了,我害怕,那些大大小小的战斗,会把卫青从我身边夺走。

我帮他擦­干­净水滴,素­色­的衣裤慢慢为他披起,我笨手笨脚地系着带子,却发现怎么也系不上,一双大手握住我的手,不紧不慢地系好了衣带。

“你……洗过了吗,要不要……帮你……”卫青的脸红通通的,直至吾吾地问起我来。

“讨厌!快睡觉去!”我被他的模样逗笑了,便催着睡觉去。

我出去洗了脸,回来发现木桶已经倒­干­净水了,放在一旁,再看卫青,正笑嘻嘻地躺在床上看着我。

“看什么看!”我关好房门,走到镜子前,把头发放下来,脱下外衣,也爬到床上,我怕冷,虽然是深秋,床上却放了两床被子。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我扒下卫青身上的被子,发现他居然没穿上衣,赶紧把他放在一旁的衣服扔给他。

他一把拽过我,把我塞进他的怀里,再用被子环着:“过来,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

“对不起,这疤痕把你吓到了,是吗?”

我靠在他的怀里,闻到他固有的气息,仿佛是带着青草被晒过后的味道。

我仰起头:“你听说过桃花源吗?”

他摇头,说:“没有,桃花林吗?”

“桃花源!不是桃花林!那是个种满桃花的地方,人们在那里安居乐业,男耕女织,没有战争,没有杀戮……”

他轻轻重复一遍:“安居乐业,男耕女织……然后呢?”

我急忙补充:“那里没有战争,没有杀戮……”

卫青把我搂得更紧:“你喜欢那样的生活,对吧?”

我伸手环过他的脖子:“以后,我们也要那样,好吗?这些大房子、漂亮衣服都不要紧,反正以前也没有,我只是……只是希望……”

“希望什么?”

“希望……你能不能不当将军,和我一起当个平民百姓?”

卫青愣住了,然后“哈哈”地笑起来,说:“就这事?好!只要我把匈奴给歼灭了,一定和你归隐山林!”

“现在不是已经歼灭了吗?”

“傻丫头,现在他们是因为害怕李将军和咱们卫家军,所以才不敢贸然犯境,不过他们野心凶狠,只有签订协议,才能保证边疆安全啊,到时,我们一起归隐山林,好吗?”

“好……”

男儿志在四方,怎能永远留恋儿女之情呢?就算我是二十一世纪来的,想的事情,还是千百年来的女子一样,只要自家一方安好,就满足了nAd3(

很快冬天来临,家里的新年的办得红红火火,除夕要和卫青进宫面圣,心里百转千回,总归,这宫里,还是要回来,那些人,几个月没见,不知道有什么变化。

最不想见的,就是赵宜,偏偏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从前的清秀模样依旧没变,只是肚子微微隆起,看来是是怀孕了,哼,真是恭喜她了!

礼节周全的流程走了一遍,宫里高灯彩结,拜见了皇后和皇上,当然也和可爱的小太子嬉闹了一下,奇怪,仿佛没人议论起过去的事情,仿佛,我在这宫里不曾存在一般,就算是赵宜,也是恭敬得很。

卫皇后今天一如过去那样,她拉过我的手,说:“青儿总算把你给娶回家了,婚礼真的不用补办了吗?”

我低头微笑:“不用了,就这样好了,谢谢皇后娘娘为我们费心了。”

“真的费心了呢,为了青儿的婚事,都推了好多的媒婆呢!你们呀,要好好的过日子,你来,我有东西给你!”

皇后把我从人群里拉开,走进她的房间里,荷香缭绕,清新无比。

她慢慢拉开桌子上的小金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放到我的手里。

受宠若惊,我赶紧谢恩:“皇后娘娘,不用这么厚礼,我……我承受不起……”

皇后扶我起来,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只金钗,缀着金丝绕成的金雀,造型简单却十分生动,雀嘴咬着一颗红­色­的翠石,雀尾挂着金­色­的流苏。

“这是我怀太子的时候,太后娘娘送给我的,听说是很著名的工匠花了几个月专门为太子的降生而打造,名叫金雀衔珠,虽然是俗气了点,但却是好运的吉物,现在把她送给你,希望你们可以幸福地好好生活!”

“谢谢皇后娘娘!”

“要改口了哦!”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谢谢姐姐!”

皇后帮我把金钗Сhā到头上,透过镜子,金­色­长长的流苏垂到肩上,让平常看起来的平凡的我,终于添加了一丝与将军夫人名号相配的贵气,虽然只是外表,但我也满足了。

“好了,出去吧!”

还是那样充满美­色­的厅堂,新人旧人交织在一起过新年,独独不见那流光溢彩的李夫人。

我躲在卫青的身后,川流在各位大臣中,为了缓解我的尴尬,卫青快速和大臣们说完话,就陪我去后花园走走。

“你说,为什么那个赵宜愿意对我恭恭敬敬,她应该恨透我才对啊!”

卫青浅然一笑:“我就说嘛,过去的事情,谁愿意再提呢!所以,萧乔的事情,你可要慢慢放下了,懂吗?”

我没有说话,拉着卫青的手,慢慢的走在花园里。

“七言,忘记一切的事情,好吗?”似乎是哀求,又似乎是命令。

“为何……”还没说完,他就转身去了。

他的肩头一耸一耸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隐隐听见他在抽鼻子。

我仿佛像做错事情的小孩,拉着他宽大的衣袖,弱弱地问:“你怎么了?”

安静了片刻,他双手一抹,拉着我,回到了灯火阑珊的人群里去。我往身后一看,仿佛看见有人影走过

回到家里,卸下一切繁重的衣物后,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喝水吃饭了,在皇宫里,根本就没吃饱。

“绿绸,把饭都拿出来!”

我刚把饭扒在口里,却看见卫青径直走回房间,从皇宫到将军府,他始终沉默,什么都没有说。

“夫人,你把将军惹生气了?没见过这么黑脸的将军哦!”绿绸不识好歹,居然火上添油!

我瞪了她一眼,就急匆匆跟着他回房间。

房门关好后,看见他自己把厚重的礼服脱掉有点吃力,就赌气不帮他,看他吃力地样子,还真有点于心不忍,猛然想起他在黑夜里哭泣的样子,没有了将军的骄傲,就那样,在御花园的小径上,远离了人群了,还极力在掩饰的哭泣,此时,心却猛然痛起来。

我跑过去从后背抱着他,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而我,泪水夺眶而出,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

许久,他才转过身来。

昏黄的烛光照耀下,他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看不见他的情绪,只听见他低沉的呼吸声。

踏青:江家的规矩?

我别过脸,全然不动。

“你……”上方传来他的声音,略带颤抖。

我坐起来,用手拂开他垂下来的头发,却看见此时他双眼含着泪水,拼命忍住不让泪珠滴下来,头上的的青筋凸起,他到底怎么了?

我觉得害怕,连忙捧起他的脸:“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他的身体垮了下来,他抱着我,就像刚才我一样,“呜呜”地伏在我的肩上哭着。

我摸着他的后背,项背一抖一抖,不知道它的主人,心里此时是怀着怎样的悲伤呢?

过了许久,他的哭泣停了,我用衣袖帮他擦着眼泪,他垂着眼睛,睫毛上面还挂着小水珠,我点点他的额头,他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映出了好奇的我。

我柔柔地问:“怎么了?”

他低声“你……你是不是……心里一直还想着过去的事情?放不下……吗?”

原来说这样,我把额头靠在他的额头上:“傻瓜,萧乔的事情对我打击比较大,惦记着很正常吧,你在伤心什么呢?”

“那你……还……还爱着江齐吗?”

“啊?”

他涨红了脸:“刚才宴会上,我看见……看见他一直……一直在看着你,你……你不是也……”

“我怎么了?”

刚才宴会上有江齐吗?我还真不知道呢!若是真的看见他,还真不知道拿什么反应给他,既是曾经的恩人,又是曾经爱过的人,甚至又变成仇人……

“你不是一直在黯然伤神吗?”

看着此刻卫青的样子,原来是吃醋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堂堂大将军,连杀人不眨眼的匈奴都闻风丧胆的大将军,竟然为了我吃起醋来,让我觉得感动又好笑nAd1(

卫青嘟着嘴:“你笑什么?一直以来,你知道我得到你我有多开心吗,虽然知道过去你的心里是江齐,可是我有信心可以让你为我留情,看你……看你还在为他……为他伤神,我……我就以为你……我在想,就算你是因为感谢我才留在我身边,就算你心里的人不是我,我也可以当作无事,可以继续和你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就够了,可是,却忍不住生起气来,还是……还是无法容忍……”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像情话又不似情话的话语,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还在唠唠叨叨说着话,我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是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脸­色­潮红,当真可爱极了!

仿佛电光火石之间,被误解的委屈、被吃醋的幸福、吃醋的苦涩一起相涌而来,他的眼里,还是存在疑惑。

“傻瓜,我今天根本没有看见江齐,况且我对江齐的感情都是过去的事情,你这笨蛋,不把话说清楚你就不甘心,我的心里,只有卫青,卫青,卫青!今天我一直在萧乔的事情,是萧乔,你都误会了,笨蛋!”

他的眼­色­一亮:“真……真的?”

“傻瓜!”我留下一句话,就出去吃饭了,回头偷偷看一眼,那家伙还呆在原地嘿嘿直笑。

新的一年来了,算了下,今年我是十七岁了,唉,还未成年,就嫁人了!

卫青知道错怪我了,整个月都对我百依百顺,他的这种小态度呀,真是让府里的人在暗地里偷笑。

过完元宵,北风依旧,今年总觉得比之前还要冷一些,早上睡醒了,卫青总是咳嗽,或许起风和劳碌的缘故,至于我,不知道是不是长期缺少锻炼,整个人酸酸的,提不起­精­神,经常懒洋洋和绿绸坐在窗前,感叹着卫青的忙碌和不注意身体nAd2(

他仿佛有­操­练不完的军队,商讨不完的军情,早出晚归,和我一比,简直天壤之别,不过身为人ℚi,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早早为他更衣梳头,晚上为他脱衣暖床,再弄几个小菜、炖几个滋补汤。

虽然口里骂着他不注意身体,心里还时刻为他担心,大将军呀,真是不让我省心!

除了这些,我还要为他缝补衣物,让他穿得好、睡得香、吃得饱,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自恋起来:这么好的妻子哪里找啊!

好不容易盼到清明踏青,暖暖春光更是不能辜负,听闻南城边有一片油菜花田,刚好黄花盛开,据说许多人都涌去观看,煞是热闹!我也不甘示弱,央求着卫青,快点放个假,带我一起出游!

这天,我­精­心打扮了下,特意挑了件鹅黄­色­的衣裙,脱去金钗银钏,直接用绢布带来装饰,照照镜子,果然显得青春又活泼,这才是十七岁的青春嘛!

“夫人,你穿得太朴素了,快Сhā上这个!”绿绸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一支银­色­的步摇,作势要往我头发上Сhā去。

我眼疾手快把她的手按下来,阻止她打扰我开启青春模式。

果然,她就瞪着小眼:“夫人,今天肯定遇到许多达官贵人,穿这么朴素,岂不是丢了将军的面子吗!”

“绿绸,你就由她了,我也好久没和她好好放松一下,就少点束缚吧!”卫青从屏风后面出来,一身浅碧­色­的长袍,再配上我为他绣的青竹腰带,真是好帅!

我点点绿绸的鼻子:“你看,还是我相公疼我呀!”

卫青走到我身后,摸摸我的头发,然后严肃地对绿绸说:“把她头发盘起来!不准梳小姑娘发式!”

绿绸得势一般:“是!”,然后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头发缠起来nAd3(

我眼泪汪汪看着卫青:“不要!不要!那就梳成辫子,辫子就不是小姑娘了……”

站起来的卫青,低着头捏了一下我的脸蛋:“好!依你,其实你的脸没有那么胖啦!”

既然他同意了,赶紧指挥绿绸梳辫子,顺便嘟着嘴:“就是要梳下来才会看起来瘦一点!”

卫青笑笑,扔下一句:“怪理由!”就出房门,准备马车去了。

和绿绸斗争一番后,总算坐上了出城的马车,一路虽然颠颠簸簸,不过和卫青说说笑笑,一个时辰就到达了南城,还没下车,就闻到空气中的香气,染满了春天活泼的气息。

花海茫茫,金浪翻滚,波连云涌。田间一片金黄,花海一直延伸到天际,天空湛蓝,地上金黄,好一个人间美景,我急匆匆就拉着卫青往田野里跑,游荡在这广阔天地之间,真是自由舒畅!

“慢点!慢点!”卫青见我不理他的话,还是一直拉着他的手,边跑边叫,把心一横,用力往回一拉,把我拉回他的胸前。

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就拉着慢慢行走:“叫你慢点!小心摔倒了!你看,别人家的夫人都是慢慢步行的,倒是你,怎么如此活泼,摔倒了怎么办?”

走了一段时间,也感觉到累了,寻了一处空地,坐下来休息,此时才发现,很多衣着华贵的人,也在此处流连,也是,这样的好日子,大都是举家出游,共赏春景。

“卫将军!卫夫人!”远远看见公孙大人带着碧瑶走过来,相互行礼后,我和碧瑶走到一边,嘻嘻哈哈聊起来。

“碧瑶姐姐真是巧啊,怎么今天也来赏花了?”

碧瑶今天一身粉­嫩­,银质的小花耳饰锦上添花,本来就是美人的碧瑶,今天看起来,更是显得楚楚动人,娇俏得很!

碧瑶掩嘴一笑:“不是巧合,我家老爷听说你们来赏花,才说要来的,说要和他比比才情。”

我纳闷:“才情?”

“老爷说一个文相不能输给一个武将,这般赏花的真­性­情,怎可以输给卫将军呢!”

我听了,往卫青和公孙敖看去,果然两人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又严肃地讨论,看到他们暗暗较劲的样子,忍不住和碧瑶笑起来。

正和碧瑶在吃着她带来的蜜枣糕,忽然听见一声女音:“这不是那位偷东西的碧瑶吗?”

我回头一看,是一位身着轻纱罗裙的苗条女子,身形消瘦,柳眉细脸,模样倒是有几分美艳,不过看起来挺强势的样子。

碧瑶脸­色­黑了下来,眉头紧锁,侧过头,没理会那位女子。

我见这个女子这么没礼貌,就说:“哪家的丫头,居然这么没教养?”

那女子眼睛一瞪:“哟,连身边的丫鬟都这么放肆呢!”

“你……”我刚想说话,被碧瑶一拉,才没有马上对她发火。

我们的小动作被她看在眼里,她不屑地笑笑,转身说了一句:“这要是在我们老爷家,偷东西可是死罪!”

“谁偷东西了!”公孙敖不知何时走过来,眼神凌厉地盯着那女子。

那女子惊措地回身,看见卫青和公孙敖,迟疑了一下“你是……公孙大人?”

公孙敖“哼”了一声,拉起碧瑶转身离开,回身扔下一句:“你若再乱说话,别怪我不客气!”

卫青也准备拉起我走,忽然听见那女子的婢女说:“哼,原来还偷人了,早知道按家规把她给打死!”

“别胡说,那可是公孙大人……”

“夫人走吧,不要为那种女人生气了,如果不是你饶了她,她早就和前几年的丫头们一样,死在乱葬岗了。”

此时我才明白,她就是江齐的夫人,今天一看,确实有几分刁蛮。

隐约听见婢女和那女子的对话,“前几年的丫头们”狠狠第戳到了到了我的心房,难道,越笙和红丹的死与她有关?

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我走到一旁四处寻找,果然看见那女子和江齐在不远处休息,我回头看看卫青他们,见他们没有发现,我便让绿绸打着掩护,自己向他们走去。

那女子远远便看见我走来,脸­色­一沉:“你来­干­什么?”

江齐此时回头也看见我,不过这次来我不是江齐叙旧的。

我无视江齐,向江夫人浅浅行礼:“江夫人好,我是卫将军的内人,一早听闻江家家风盛誉,所以想过来请教一下,让我回去好好管教一下丫头。”

江夫人惊愕一下,见我没什么恶意,就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卫夫人真是客气!刚才我没认出你来,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江齐拉着江夫人,让她慢慢离我远一些,江夫人不解地松开他的手,尴尬地和我笑着。

见到这种情景,更让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于是就说:“江大人,我和夫人还有话说,女人的话题难道你也要参与进来吗?”

“老爷,我和卫夫人聊一下,你就别­操­心了。”江夫人推了一下江齐,江齐看了几眼她,最终吩咐了一句:“靖君,你可别乱说话,得罪了将军夫人。”

看到江齐离开,我笑了笑,此时江夫人拉过我的手,说:“夫人别见怪,我家老爷总是这样,没什么恶意的,见你一身朴素,真的不像将军府的夫人呢!”

这位名叫靖君的女子,几句正常的话下来,少了刁钻刻薄,除了刚才那段,其他行为倒也挺端庄大方。

“夫人你可以叫我七言就行了,大家的相公同朝为官,我们也不用这么见外。”

“七言妹妹真是平易近人啊,今天你说有事情管教一下,是什么事情呢?”

见她如此直率,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既然时机到了,就别错过了:“早就听闻江家的规矩好,我家的丫头们总是不听话,不知道靖君姐姐你是怎么管理他们呢?”

江夫人马上脸红起来:“七言妹妹见笑了,那是江家的祖传的规矩,每个丫头呀,都得培训呢,该做什么就是什么,不能随便外出,最关键的呀,就是重罚!”

“重罚?”以前在江家当丫鬟的时候,是管理比较严格,但也没有听闻“重罚”一事。

“是呀,奴婢们要管教的,伙计们皮痒,经常赌小钱或者逗姑娘,丫头们,就爱和小伙子勾搭,这些呀,都得重罚。”

这么一说好像是的,在江府里确实没听见过这些事情,大家都很安分,原来竟然是这样规矩下长久养成的。

“怎么重罚?”

“这个就不太方便告知,只能告知你,重罚下,必然会有好效果的。”江夫人点到为止,难道还是秘密不成?

“靖君姐姐,你就当作体谅一下大家都要当家的辛苦,告诉我吧,难道是杖罚吗?”

江夫人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摇头拒绝了。

既然这样,来点诱惑试试!

夫妻:流产?反目?

“靖君姐姐,这样吧,皇后娘娘是我家将军的姐姐,如果你告诉我你的窍门,相信皇后娘娘会感激你,可能也会对江大人的仕途有帮助哦!”

“这……”她的眉头轻轻皱起,仿佛在思量权衡。

“你看,元宵娘娘还把珍贵的凤钗都送给我了,可见我们的妯娌关系多么和睦,只要我说上两句,一定可以帮到江大人,只是一个经验,何妨不相告呢,往后还有更多的交流呢!”

此时她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江齐,他可是愁眉苦眼,时刻警惕着我们的谈话。

见她有所犹豫,我几乎跟她磨光我所有的耐­性­,好像还有些卑鄙,不过也罢了。

来来回回拖了几刻,她终于松口了。

“好吧,那就麻烦七言妹妹替我家老爷美言几句,是这样的,不过你可别乱告诉别人,是这样的,祖上规矩,一旦发现女子和男子违规的事情,轻则杖责五十,严重的,就是……”

我不禁着急起来:“就是什么?”

她见我反应有点过激,就停了下来。

我见失态了,就赶紧换个脸:“哎呦,姐姐快说吧,急死我了!”

她靠近我耳边,说:“严重的就是,沉江。”

我的心里猛地一沉:“那什么才是最严重的?”

“当然是男女私通,除非他们赎身自行婚娶,否则不准有任何密切来往,所以呀,江家一直以来家风良好,先皇还曾赞誉过呢!”

我心里隐隐发毛,­干­笑道:“那……那……难怪没人再犯了!”

江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是呀,不过还真有不怕死的,前几年就有一个私通男子,沉江死了,后来还有一个姐妹为她求情,也另外被打死了,真是可惜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啊!”

仿佛一个轰雷,我紧紧抓住她的双手:“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她被我的反应吓坏了,连忙摆手:“我说可惜……那时……那时还没嫁进江家呢……你……你怎么啦?”

估计是听见我们的反应比较激烈,江齐和一旁的绿绸连忙过来,我一把松开江夫人,指着江齐说:“你说,越笙和红丹,是不是沉江死的,是不是?”

江齐闪烁其词:“你在胡说什么?什么越笙红丹,不认识!”

我推开原本扶着我的绿绸,一把冲上去:“你……你还在狡辩,当年她们就是沉江死的,就因为认识男子吗,就活活把她们给害死了,是不是,难怪整个府里的人都绝口不提,原来还是丑闻,你们……你们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你……靖君你说什么了?不是叫你别胡说吗!”江齐一巴掌甩在江夫人的脸上,双眼怒斥这江夫人,江夫人满脸委屈,泪眼点点地呆在一旁nAd1(

“不关她的事情,是我逼她说的,这么说你承认江府害死了越笙和红丹了,你是朝廷官员,怎么可以滥用私刑呢!”

“我……没有……那是祖上规矩,哪里容我做主啊!”

“你……”忽而感觉腹部一阵剧痛,眼前的事物模糊起来,我忍不住单手按住肚子,疼得我抓紧了绿绸伸过来的手。

“夫人!你怎么啦!”

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蹲在地上,感觉肚子仿佛要撕裂一般。

“七言,你怎么啦!怎么啦!”江齐一下子扶住我,我满心愤恨,看见是他,一把推开nAd2(

“绿绸,快!快去叫将军来!”

忽而眼前一黑,隐约听到大家的声音,慢慢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暗中隐隐听到波涛的声音,身子仿佛被什么摇晃着,就像置身于水中,全身无力,慢慢天空出现一丝光亮,光亮慢慢扩展,渐渐我就发现自己置身一片红­色­的血水当中,红­色­的水涛一波一波涌上来,惊恐和不安慢慢地扩散……

我大声呼喊:“卫大哥…卫大哥…卫青…卫青…你在哪里?”

没有回应,波涛涌到我的口里,我的耳里,一会儿的功夫,我就被埋在猩红的血水当中……

“卫大哥!”我大喊一声,猛地张眼,才发现原来竟然是一个可怕的梦。

“七言!”一醒来就被卫青抱在怀里,他慢慢轻拍我的后背,让我在他的怀里慢慢平复了惊醒后的情绪。

当我离开他的怀里,看见他的脸时,发现他满脸憔悴,胡渣子遍布下巴,带着血丝的双眼,始终坚定地盯着我。

“别怕,我在这里!”他的手抚摸上我的脸,似曾相识的触感,让我觉得心安,忽而憋见他袖口的血迹,不禁一惊:“你哪里受伤了?”

他勉强地挤出笑容,手指我的额头点了一下,温柔地说:“没受伤,放心吧!”

我抓着他的衣袖:“那这血……是谁的?”

他严重难掩伤悲,别过脸去,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忽而觉得腹中略痛,我轻轻喊了一声:“怎么那么痛!”

卫青紧张的回过头,忙问:“还疼吗?”

见他这么紧张,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事情:“卫大哥,那……那血是我的吗?”

他再次把我放在他的胸前,紧紧地怀抱着我nAd3(

他喃喃细语:“七言别怕,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大夫说了,你好好休息就行了,别怕!别伤心!”

“孩子?!”

我一下子明白了,巨大的伤悲让我流产了,我什么时候怀孕,我竟然不知道?

卫青不仅要担心我,还要承受失去孩子的伤痛,现在更要倒回来安慰我,我为自己的大意感到内疚,也为那个孩子……

伤悲。

“卫大哥,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我怀孕了!对不起!”我在他怀里,嘤嘤地哭起来。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亲吻着我的眼泪,那样轻柔,那样小心翼翼,轻轻的点啄,更让我觉得内疚和后悔。

“卫大哥……对不起……”

一切平稳过来后,他把我放到床上躺着,他自己则趴在床边。双手紧握我的右手:“不要说对不起,好好养好身子,大夫说你是因为心神忧伤过度,才导致流产的,到底发什么事情了?”

“我……”

他的眼神稍显黯然:“是……和江齐有关么?”

想起越笙和红丹,我的眼泪忍不住又滚落下来:“江府……江府……害死了我的姐姐……”

“姐姐?”

“嗯……估计姐姐是和男子私通,被……被沉江死了……那可是人命啊,怎么就这么扼杀呢,又不是大罪,为何……”我越说越生气,忍不住敲打床板。

“没事,没事,先把身子养好,这件事情,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放心,别激动……”卫青按住我的手,放回被子里去,为我掖好被子后,他则保持原来的动作,趴在床边。

“卫大哥……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事情……”

“是呀,所以呀,还我多担心,你可躺了两天了,我赶紧去洗洗,要不熏着你了!”

“快去,难怪这么臭!”

卫青去洗澡了,让绿绸来看着我,绿绸慢慢帮我擦洗双手,倒是细腻得很。

她把毛巾放回水盆里,回头问:“夫人,有没有不舒服呀?”

“没有,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绿绸换了毛巾,擦洗着我额头:“夫人!你再这么不注意身体,我真的要生气了!那天,可把我和将军也被吓坏了!”

“对不起!”

“不要你对不起,快养好身子!”

在绿绸和卫青的­精­心照料下,我身体好得很快,孩子的事情也没有再提起来,正如他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曾带过悲喜,不曾留恋聚合。

渐渐流产的事情淡化后,但也未见卫青的心情好起来,每每见他对着我还要强颜欢笑,心里真不是滋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每天天未亮,他就起来到院子里练剑,剑锋划过空中的声音,声声撞击着我的心房,他的心里,到底还是在意孩子流产的事情。

随着夏天的到来,天亮得越来越早,伴随着清晨微微的水汽,我躲在窗子身后看他,练武的人仿佛心情不好就会练剑发泄,可是都过了两个月了,怎么还没发泄完呢?

估计是累了,他单脚跪在地上休息,汗珠随着他的鬓角滑下,溅落到地上。我倒了一杯水,放在他身边,他惊觉我的到来,稍感尴尬地说:“又把你吵醒了吗?”

我蹲下来,用手帕轻轻帮他擦汗,他的身体还散发着运动后的气味,健康且­性­感。

“怎么不披外套就出来了,快回去!”他看见我只穿了一件单衣,就站起来把我拉回房间去。

“卫大哥,你今天还要去­操­练军队吗?”我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披上,转身问他,此时,他正用毛巾擦洗着身上的汗水。

他把毛巾往水盆一扔,溅起了小小的水花:“嗯,最近比较忙,比较少时间陪你,真是抱歉。”

就像小小的间隙慢慢裂开的感觉,让我觉得他有点生分。

我走过去,轻轻抱住他,手摸过他身上的伤疤,没有说话。

“怎么啦?”他双手环抱着我,低声问道。

“没什么,今晚可以早点回来吗?”

“这些天你让你老是这么等我,我真是过意不去,今天要是我太晚回来,就先睡吧,别累着了。”过了片刻,他就松开手,穿上衣服,出门了。

我一个人被扔在房间里,委屈在心里慢慢滋长。

这一夜,我还是等他,可是直到天亮,也没有见他的身影。

我想起了萧乔,深宫漫漫,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等待皇上的到来,过去常听值守的宫女说夜里总能听见她的叹息,这般寂寞的等待,今天,我终于明白了。

“夫人,公孙夫人来了。”绿绸告诉我的时候,我刚做完枣泥糕,从碧瑶姐姐那里学来,碰巧她来了,正好让她检验成果。

“七言妹妹?”

“姐姐来的刚好,你教我的糕点刚出炉,快来尝尝滋味如何?”我急忙招呼她,一抬头却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

“姐姐,今天可是有心事?”

自我流产后,碧瑶常过来与我做伴,公孙大人与卫青常常忙着公事,刚好我们也可以相互作伴打发时间。

“你怎么还有心情做糕点啊,你可知道卫家军队出事了?”她一脸着急,斥责着我的闲情。

“什么事情?”我让绿绸给她倒杯水,让她缓一缓。

“你们先出去吧。”碧瑶挥挥手,让婢女们都退下。

“到底什么事情,看来事情还不小?”我见此架势,有点不安。

见四周的人都退下了,她又亲自站起来把门关上:“昨夜我听到老爷说,卫家军里出现了­奸­细,现在大家正为这件事情发愁呢!”

“­奸­细?怎么可能,卫家军都是将军一手­操­练出来,现在虽然说匈奴未定,但也算和平,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我一听碧瑶的说法,连忙否定。

卫家军队是卫青一手­操­练,与“飞将军”李广的军队相辅相成,大家共同出生入死,生死与共,要出­奸­细的可能­性­不大呀!

“老爷也是这说的,但是听说皇上都派人去军营调查了,为避嫌疑,和卫将军交好一众臣子,都不许过问此事,这不是很严重了吗?”

皇上都知道了,还要避嫌,好像是十分严重了,近期卫青烦恼的,可是这样的事情?

“那……姐姐可知结果?”

“我还是昨夜才听说,今天才知道,这不,急急忙忙就来告诉你了!”

卫青昨夜一夜未回,莫不是被抓去审问了?

我把想法告诉碧瑶,她也猜不准,只能先回去公孙府,等有消息再来告知我。

“绿绸!绿绸!”我急忙叫来绿绸,打算让她备一些礼品,待会去一下李广家,看李将军是否知道具体。

绿绸急忙安慰我:“夫人莫慌,你想想,若是真是这么严重,将军怎么可能会不告诉你呢?”

“他怕我担心呀!”

“就算是这么严重,你去李将军那里,也无补于事啊,若是真有事,一定会有人来禀告的。”

“万一……”

“夫人你想,李将军和卫将军这么要好,能不帮忙吗?你这么着急过去,若李夫人不知道此事,这样一来,岂不是把李夫人给吓到了?”

我和绿绸一言一语争论的时候,就听见小苗的声音:“将军,您可回来了?”

我一听,急忙跑出门外,果然是卫青回来了,未见伤痕未见血迹,看他­精­神不差,心里也安慰了些。

我对绿绸说:“快去烧热水!”

绿绸一溜烟就走了,剩下我和卫青在庭院里,有些尴尬。

“快去洗澡吧,昨晚可是忙了一晚?”我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走进房间,他一言未发,任我脱去他的衣服,直到绿绸拿来热水,热气腾腾,他坐在木盆里,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也像是在思考。

西厢:另一个女人成为东厢

毛巾擦过他的身体,一直往下,他也未见所动,忽然我打了个喷嚏,他猛地睁开眼睛:“怎么,感冒了?”

见他终于说话,我稍稍放下心,趁着气氛缓和,赶紧发问:“听说……听说军队里出了点事情,对吗?”

片刻,他叹了一口气,说:“你都知道了?”

我为他擦洗的手汀:“那就是真的?”

他的大手从盆里伸出来,湿漉漉摸过我的脸,说:“别担心,没事的。不知道是谁诬陷,查出来就行了。”

“那万一查不出来呢?”

“那就有点麻烦了!”他戏谑的语气,让我觉得有点生气。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开玩笑!

我用力的扔下毛巾,站起来说:“你别老说没事没事,我又不是外人,你怎么每次都这样,不肯告诉我呢,或许我可以为你分担呢?这样的事情,还是别人来告诉我,如果不是这样,你是不是就这样瞒着我呀?”

卫青一把抓过我,把我拉进木桶里,水花溅满一地。

“你­干­什么呀!”我生气的说。

“来,坐过来!”他把我扯到他面前,我的衣服都湿透了,他也不理会,直接把我按在盆里。

“卫青!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我被关在他的臂弯间,动不了。

“别闹,听我说!确实军队里传出了有­奸­细的说法,皇上也派人来调查了,但是一直没有查出来,但是这种谣言却越说越烈,我和公孙兄商量过了,这必定是有小人诬陷,之所以不告诉你呢,是因为怕你担心,同时也怕他们回来找你麻烦,你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安全的,笨蛋!”

见我没有说话,卫青继续说:“昨晚我去宫里了,和几位大人商讨此事,讨论得兴起,忘记了时间,让你担心了nAd1(”

“那你现在又肯告诉我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不告诉你,你肯定又在乱想,是不是?”

我着急解释:“谁乱想了!”

他把嘴巴靠近我耳朵:“我听绿绸说,你听天唉声叹气,可不是以为我对你有别的心思了?”

“那……谁让你那么久都没有……”我小声嘟哝着。

“没有什么?”他故意把气喷到我的脖颈间,有些痒。

“哎呀,讨厌!”我用力甩开他的手,跨出木盆,去换衣服去了。

虽然卫青把事情轻描淡写地描述给我听,虽然他是带着轻松的语调与我对话,但我事后一想,这事情如果没处理后,恐怕会生出别的事端。

又过了几天,见卫青还是早出晚归,便也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结。

夏至已到,总能听见知了在鸣叫,今日一听,特别心烦。

“小苗、绿绸,叫上几个伙计,把树上的蝉赶走,吵吵吵,真是心都被吵烦了。”本在窗前看书,被声声的蝉鸣弄得心烦意乱。

“夫人今儿怎么啦,常日也没见她这么暴躁呀!”远远就听闻小苗他们在叽咕着,想着也是,往日我都是贤良淑德的妻子范,今日被蝉逼得,过去的“野­性­”都冒出来了!

“小苗,你和他们在叽咕什么呢!快把蝉给赶走!”还是绿绸贴心,过了一会,就听见她又在喊:“快点,夫人最近上火了,见什么都火大,再慢吞吞,等下到你遭殃了!”

这孩子,真是不厚道!

今日总是心神不宁,夏日的日光晒进院子,认真细看,竟然有冒烟的微像,再看树上的叶子,都蔫蔫的,怕是热的缘故吧?今年夏天,似乎热得有点早!

黄昏和绿绸走到街上,很少行人,小摊也因市集的禁令早早收了,只剩下几家规模稍大的店铺还开着,平常很少这个时候走在街道,不知为何,令我想起千年后的繁华夜景,午夜霓虹高照,不夜天的灯红酒绿,一对比眼前的景象,天子脚下,也难免有些寒酸nAd2(

“快走!今天阿爹砍了好多柴,今晚可以吃顿饱饭啦!”身边走过一对父子,小孩虽然衣衫破旧,却在爹爹的催促下,边走边笑,贫穷丝毫没有剥夺他对生活的乐观。

也在那么一瞬间,我忽而明白这样安乐平稳的日子,就是难得的和平和安乐,诗词里常谈“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般光景。历史书说古代的中国战争几乎没有消停过,真正的和平年代并不多,如今边境也常有匈奴作乱,但是民心安稳,看起来一番国泰民安之象,倒也表明了当朝的统治者的能力。

汉武帝么,果然也不是吹出来的!

当然,我们家卫青的功劳也不少,呵呵,想到这般,心里有一种小小的优越感。

一阵晚风穿过常常的街道迎面吹来,带来一丝凉意和豁达,此时太阳早已慢慢落入群山之间,橙红­色­的光芒把我和绿绸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绿绸在我身边蹦蹦跳跳:“夫人,要回去了吗?快要天黑了。”

苦闷了一天的心情瞬时转好,刚要回答绿绸,就听见远处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轿夫抬着一顶红顶轿子摇摇晃晃走来,鉴于我和绿绸还在路中央悠晃,赶紧把她拉到一边nAd3(

轿子从我们身边走过,此时才发现轿子侧面的小帘拉开了,那样美艳面孔,一双凤眼正盼顾生辉地看着我,似笑非笑,藏住了丰富的情感。

“平阳公主?”

好久没有看见她了,除夕的宫宴上并未见她,就算是她的祖母太皇太后病重她也懒得回来,后听宫人说她­性­情寡淡,看来也并非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夫人见过平阳公主?”绿绸见我发呆看着远去的轿子,摇摇我的手臂。

“哦,见过,刚才你看见她对我笑了吗?”我反应过来,赶紧问她。

“没有呀,好像只是看了我们一下,哪里有对着我们笑!”

是吗?

或许是我多心了,平阳公主府里这里也有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往宫里的方向走去,怕是要入宫吧?

可是事实又再次证明,她确实是对我笑了,而且,是代表胜利的笑容。

那样的消息从卫青的口里说出,我整个脑海,都想起那一双“盼顾生辉”的眼睛!

快到子时了,卫青还没有回来,本以为他和之前一样和其他大人商量事情,毕竟­奸­细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我也没有多想,独自睡去。

直到早上我洗漱完了走到大厅时,竟然看见卫青坐在榻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随意的发问,却没有迎来他的回答。

忽而听见一声“扑通”,回头一看,他双膝跪在地上,神情黯淡地看着我。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这种硬汉子,跪到地上真是第一次见。意识到事情的不妙,我走到他身边,打算扶起他,却被他的力气按住了。

他没起来,只是说了一句:“七言,我对不起你。”

“怎么啦?莫不是军队里的事情,需要我配合吗?”

“不是……”

“那要我去宫里接受盘问?”

“不是……”

“该不会你去自首认罪吧?那绝对不行!”

“不是……”

我蹲在他面前,捧着脸苦想。

“昨晚……皇上想赐我一份礼物。”他缓缓开口,但也未见不妥。

“什么礼物?”

“一份可以饶恕包藏­奸­细之罪的礼物。”

这我还奇怪了,这个汉武帝卖什么关子?这是什么减免罪行的方法?

卫青伸出手把我抱在怀里,缓缓地说:“你听我说,这份莫须有的罪行我担起没关系,可惜要我军队的三千­精­兵全部陪我丧命,你叫我如何是好,若是不接受,不但我们家族倍受牵连,三千兄弟的­性­命也会白白相送……”

已经这么严重了么?我在将军府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安稳的心态看到也是安乐的生活,竟然不知道,自家的朝堂,早已风起云涌了。

我环上卫青的身体:“那明知是莫须有,为何皇上不查明?”

“这事情,不怪皇上。”

我偎在他的肩头:“那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若是坐牢,我必定相陪,若是要命,我也愿意和你赴去黄泉,反正政治的事情我不懂,嫁­鸡­随­鸡­,我都依你。”

最重要的,我的月事两个月没来,或许?

“七言……这你有何必呢?”

“那你快说吧,事情总得要解决吧!”

他痛苦的垂下眼睛,苦恼的样子仿佛告诉我这个礼物十分难于启齿。

“快说吧,你接受了那份可以饶恕包藏­奸­细之罪的礼物?”

他点头。

“是不是接受了,就可以放过我们和士兵?”

他依旧点头。

“那不就好了吗,既然皇上也有意不追究,到底什么礼物,有这么大威力?”

他不语。

时间就这样慢慢在我和他的僵持下流过,直到我开始觉得不安,他才缓缓吐出四个字。

“平阳公主。”

我的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那……那是什么礼物……什么意思?”我惊恐的望着他,害怕他说出我猜想的答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双手抱头,竟然呜呜地哭起来,没有安慰我,没有解释,没有列出让我接受的理由,他像一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一个困境丢给他,任他­操­纵。

你是男人,你怎么能哭呢?

你不是将军吗?接受一个女人,有什么好哭的?

该哭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我除了轻轻抱着他,也做不了什么,我也希望,有人来安慰一下我。

不管是谁的­阴­谋,这个­阴­谋得逞了,当天中午,皇上的圣旨就来到了将军府,半月后就是一个千年难得的黄道吉日,那一天,就是卫青迎娶平阳公主的日子。

来宣布圣旨是苏公公,一脸的谄媚相,借旨的人还没有谢恩,他就开始“恭喜恭喜”地拍马屁,是啊,在他们眼里,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迎娶皇上的亲姐姐,这不是英雄配美人的好模版吗?

回到房间,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说什么呢?

既然解决了­奸­细的事情,那还有什么可忧愁的?

这是我对卫青说的话,表面乐观,却假仁假义的一段话。

卫青除了内疚,也没有表达出其他情感,圣旨已下,一切都被决定了,或许我本不奢求得到一份爱情与婚姻,让我短短拥有过,就应该知足。

为何,还是不甘?

半个月眨眼就到,平阳公主的嫁妆早早入府,在房子的另一边,早已准备好一间宽敞明亮的婚房,我和卫青原来的房间,被搬到西边,我原是卫青的妻子,却沦落为西厢的住客。

我自己是不太介意东西两厢的区别,若让我重回过去的日子,一夫一妻,住柴房也没关系!华丽的嫁妆,盛大的婚礼,达官贵人们送来高级的贺礼,红嫁衣,凤披头,这些没有我都没关系,只要卫青一颗心,便够了!

然而,我太小看女人的妒忌心了。

婚礼当晚,新郎官按规矩入洞房,这一关,必定要我自己先迈过,才能让卫青“心安理得”与平阳行周公之礼。

“夫人,将军喝醉了,还在客厅呢,都快过了吉时了,这可怎么办?”媒婆十分着急,当然,误了吉时,她首先就担当不起这样的责任。

绿绸回报说宾客们已走了大部分,只剩下几位来自皇宫的客人。

怕是留下的,正是来捉咱们把柄的几位小人。

皇上与太后都没有出席平阳的婚礼,只因太后病重,怕病气晦了喜气,皇上就派几位亲信,代表宫里的几位老人家出席婚宴了。

“绿绸,你去拿醒酒汤,再准备交杯酒,先送去东厢房。”我叮嘱完绿绸,便赶到大厅,宾客们散去,宫里来的几位坐在暗处,只顾喝着自己的小酒。

我走到卫青身边,他早已喝得迷迷糊糊,趴到桌子说睡去了,嘴里还呢喃:“喝,继续喝……不给面子……”

我一阵心疼,知道他是故意喝醉,这样就可以逃过洞房花烛夜,傻瓜!皇上的人还在呢,醉早了,笨蛋!

喊来两个伙计把卫青抬进东厢,直到伙计退了出来,关上门,我一个人站在东厢房外,大喜­色­的剪影,刺痛了我的双眼。

“夫人,回去吧!”绿绸走到我身边,扶住我的手臂。

“都准备好了吗?”我问了一句。

她点头,以示肯定。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虽然有点缺德,但这样的办法,暂且让我们逃过一晚。

回到房间,空荡只有我一人,又是莫名其妙的命令,生生在我们的婚姻里,多了一个人,三个人的故事,从来只有伤害,哪会有善终,明天,我们该怎们办?

我没有睡意,从窗口望去,东厢的灯光已灭,我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睡在那里。

大概五更的时候,绿绸急急地敲了我的窗户。

“夫人!夫人!”

我正在看书,这个时候,莫非东厢发生什么事?

我打开门,看见绿绸神­色­慌张;“夫人,军营有人来找将军。”

“什么?”

我穿好衣服,赶到大厅,婚宴的一切早已收拾­干­净,一位将士看见我来了,急忙跪下。

“大人请起,深夜造访,可是发生什么大事?”

当将士抬起头,满头大汗。

“夫人,我是张将军的副将崔三礼,这么晚实在不便打扰,今天是将军的大喜日子,若不是军情紧急,也无需打扰!”

“什么话,到底发生何事?”

“七天前,匈奴犯我边界,烧杀抢掠,并已经攻下了一座小城池,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

“这么大的一件事,报告皇上了吗?”

“报告了,皇上已派出了张謇将军,但是三天前听闻敌军又增加了兵力,张将军的支援请求已到达京城,现在需要卫将军出兵,支援张将军。”

“可是……”现在卫青还没有清醒过来,那可怎么办?

“可否等到天亮后?”

“恐怕等不及,本来说三更就要出兵,考虑到将军大喜,这才……”

怎么办,军队里的事情我又不太懂,军情紧急,该怎么办?

贸然答应,恐怕又是另一个陷阱。

我想了一下,忽然想到卫青的好友公孙熬。若是让他先把关,这样应该稳妥一

“大人,劳烦你跑一趟公孙熬大人的府邸,让公孙大人先去兵营整理兵力,我这就去叫将军,到时只要他的命令一到,就可以直接出兵,这样可行?”

“可行,但是末将并不认识公孙大人,要他点兵,恐怕……”

我拔下头上的发钗,递给他:“你把这个拿给公孙夫人,她看到了知道是我请求,这样就方便一”

“谢谢夫人,那末将就先告辞,卫将军就劳烦夫人了。”

“大人不必客气。”

送走了崔将士,现在该是要叫醒卫青了。

“夫人怎么不直接叫醒将军,还要他去找公孙大人?”

“唉,若是假军情,现在让将军马上出兵抛下公主,岂不是得罪了公主和皇上,若是真军情,等将军赶到军队,慢慢整合兵力,恐怕也浪费时间,还是让公孙大人帮忙把把关,既省时间又安全。”

“夫人,你想得太周到了。”

我催着绿绸去煮一碗真正的醒酒汤,心里不得不去佩服卫青的神机妙算。

婚礼前两天,卫青早已接到匈奴犯境的军情,但是皇上一直没有让他出兵增援,他就猜想在汇报给皇上的军情必有纰漏,虽不严重,但也冒险。卫青在朝堂的势力日渐扩大,现在又娶上平阳公主,树大招风,必定会惹起某些小人的妒恨,为了栽赃嫁祸,诬蔑­奸­细的事情都做出来,那军情开玩笑的,也不是不会有的事情。

所以他猜想婚礼当天一定有军情告急,但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假军情,他抛下公主就是大罪,若是真军情,大婚岂不是延误了军情又是一项大罪,为了大局,才想到让公孙大人先把关。

真正的醒酒汤,这个时候临近天亮,让醉酒的人清醒过来,刚刚好。

夜里卫青喝醉是真,喝醉了就没有办法洞房,而我先前所说的醒酒汤,不过是一碗清水,是说给宫里那几位听的,为了防止他们用新郎官醉酒误洞房的借口乱说话,至于给公主的交杯酒,自然也是加了蒙汗药,一喝必倒,婚房的蜡烛,只能烧到两更,两更一到,蜡烛就会灭掉,营造出洞房的假象。

想到这一切,一阵悲哀,为官者,为大官者,真累。

“汤好了,夫人。”

东厢:两个女人的较量

“要不你去公孙夫人那里住几天?”卫青握住我为他穿衣的手,第五次说出同样的话来。

“这样哪里像话了,你就放心吧,我可以搞定。”

“我是认真的,她是什么人,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她是什么人,我也清楚。”

卫青不满地看着我。

“我要是去了碧瑶姐姐那里,不就告诉大家我怕她吗,这将军夫人的身份,可不能白白给她。”

“可我怕你……”

我冲他保证:“放心,我绝对不被她欺负!”

卫青亲了我的额头一下,再三叮嘱后,穿戴整齐,就出发了。

黄昏前他还没有回来,那便是真要借兵,他要花三天时间,把军队送到玉门关。

卫青走后,我和东厢夫人的战争也一触即发了。

用完早膳,看见她一身红裙就走出来,尽管我是先嫁给卫青,但她是公主又比我年长,自然我是要给她请安。

“姐姐早安,早膳已备好,是否送入房间?”我低着头行礼,说实话,从她入府到现在,我们还没好好打过招呼。

“哟,妹妹这么早就醒来了,可别怪姐姐春宵一刻赖床头哦!”平阳公主的声音,永远都是我的噩梦。

“怎么会呢,姐姐还是快用早膳吧。”

听到平阳公主远去的脚步声,我松了一口气,她自带的盛大气场,总把我压得透不过气,面对她,永远都有一种底气不足的自卑感nAd1(

过了一会,就听见摔碗的声音。

就知道,她要找麻烦了!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吃,把厨娘叫来!”我还走到大厅,就听见她身边的丫鬟莫娘在兴师问罪了。

“姐姐别恼,若是不合胃口,便让厨娘重做,何必这么生气呢?”

此时,厨房的张大婶低着头进来谢罪:“小的给公主请安,食物我拿回去重新再做。”

平阳公主瞟了一眼:“老人家多大年纪了?”

“小人……小人今年五十了。”

“这么大年纪,应该好好回家养老,莫娘,给些银子打发她走吧。”她挥挥手,又擅自决定了别人的命运。

“啊!”张大婶一脸惊慌地看着我。

“小人的家就是这里,公主别赶我走啊!”张大婶的家乡早年瘟疫爆发,好不容易逃离瘟疫的魔掌,在将军府落脚,若是被赶出家门,让她一把年纪去哪里?

“姐姐,张大婶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身体还硬朗,做饭也好吃,不用……”我的话没说完,就被她冷冷地打断了。

“硬朗?那过些年她一身疾病,再把她赶出去,岂不是被人说我们无情,趁现在她还能­干­活,打发她走有什么问题,还有,妹妹就是这么服侍将军的吗,这样的饭菜也让他吃,真怀疑妹妹什么居心呢!”

“你……说话别太过分,将军可喜欢张大婶的厨艺,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我们夫人服侍将军有什么居心!”绿绸听了平阳公主的话,忍不住反驳起来,我赶紧拉了她一把,让她闭嘴。

“妹妹就这么管理丫鬟的,没大没小,莫娘,掌嘴!”平阳话刚落,莫娘走到绿绸身边,巴掌已经扬起来了nAd2(

“等一下!”我喝了一声。

“姐姐,是妹妹管理不当,稍后让我自己来管教吧。”我赶紧换一种口气,免得激怒平阳。

平阳扫了我一眼:“那好,莫娘回来吧,那这位张大婶,等下你收拾好包袱,莫娘会给你送行的。”

“不不不……夫人!夫人!”张大婶一听,急忙向平阳叩头。

我扶起张大婶,可她就是不愿意起来。我向平阳解释:“这……怎么行,张大婶已经是我们的家人了,怎么可以随便赶出去!”

“不是随便赶出去,她做的饭菜太难吃了,这个理由有什么不妥?”

见平阳根本就是有意找茬,我一时也想不到办法。

见我没有说话,平阳就说:“既然妹妹说她身体硬朗,那就让她挑剩菜和管茅房。”

我心急一说:“那怎么行,张大婶一把年纪,怎么可以让她­干­这种活呢?”

“那你想怎么样?”平阳看起来似乎生气了。

“我……”被她这么一瞪,我心里不免有点哆嗦。

张大婶见气氛不对,无奈地说:“别难为夫人了,小人这就去茅房。”

“哈哈,还是你聪明,莫娘,让周大厨进来吧,以后做饭的活,就交给他了。”

一大早就把厨娘换了,接下来又不知道轮到谁?

看着张大婶摇摇晃晃地提着半人高的大桶,我心里一阵难过nAd3(

“我来帮你吧。”我走过去,把桶提起来,果然,这个大木桶,真的不轻。

张大婶急忙把我拉到一边:“夫人,快放下,小心伤到自己,小的不要紧,你可不要为了我们,受了委屈。”

“对不起,张大婶,请您忍耐几天,等我想想办法。”

“小的不相­干­,夫人好好照顾自己,恐怕……恐怕老身不能再服侍夫人了。”说着说着,张大婶摸起了眼泪。

“大婶……”

我让几个伙计多帮着张大婶­干­活,刚吩咐完,就看见莫娘过来了。

“公主让夫人过去一下。这些下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等我去到大厅,发现她正指使着家丁搬家具。

“你……公主这是­干­什么?”看着他们搬桌子,拆纱帐,仿佛重新装修一番。

平阳见我来了,指着桌子说:“妹妹你看,堂堂将军府的桌子这么寒酸,你看这纱帐,竟然还是如此的布料,我呀,要好好收拾下将军府,这么寒酸,真是难为青儿了!”

青儿!

亏她喊得出来。

也罢,她有钱,任她换了。

“姐姐的眼光好,那就有劳姐姐了,只是将军的书房,还是等将军回来再说吧。”

“好,妹妹呀,这两天,你可要好好跟我学习一下,怎们当家作主。”

平阳公主真不愧出身皇族,出手真是阔绰,名贵的红杉木座榻,江苏名绣的花帐,连吃饭的碗,还是纯金的,看着她把旧的东西一一扔出去,我着实赶到心疼。

“夫人,夫人,公主她打开了将军的书房!”绿绸赶紧拉着我,往书房跑去。

果然,书房的门口大开。

我跑过去一看,她正四处观望。

“姐姐……”我轻轻喊她,想提醒她,这是卫青的办公房间,最好不要乱动。

“你看,这把剑,还是我送他的呢!”她从墙上取下上次我玩过的剑,双手仿佛摸着一块珍宝,小心翼翼地端详着。

这把剑十分破旧,却一直被卫青当成宝贝似的,挂在墙上不许别人乱动,就连我上次玩了一次,事后也被他数落了一顿。

“当年他在我家中当马童,这把剑,就是我送给他,这么多年,竟然还好好珍存着。”

平阳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小女生的娇羞,而我,心里又酸又恼,平阳公主的剑,他竟然当宝贝一样珍藏着,还说心里没她,一直以来难道都在骗我吗?

我紧紧咬着下­唇­,尝试隐藏我的妒忌。

平阳公主还把故事往下说:“若不是我早早嫁人,现在应该咱们也有个孩子了,当年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任­性­得连皇帝都拿我没办法,就只有他,不怕我,带着我策马,游草原,下河摸鱼,当时我还想,若是能嫁给他,我宁可放弃公主的尊位。”

心里仿佛浇了煤油,有一股火焰在燃烧。

“虽然他比我小,却一点也不像那些纨绔子弟,当他不顾­性­命从土匪手中救下我后,我就深深爱上他了,他背上的伤痕,就是为我留下的,妹妹你说,世间上哪会有这么顾全女子的儿郎,若不是心疼我,怎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呢?”

我隐隐不服:“姐姐说的是,将军就是这样一个好男子,任何生命,他都珍惜。”

“是呀,为了救,他才忍痛把我让给他,可惜我们两情相悦,就因为身份悬殊,不得不分离。还好缘分未了,现在终究成为他的人。”

他的人?

见我眼里闪过疑惑,平阳在我耳边慢慢道出:“昨晚你送来的酒我没有喝,他醉了,可我没醉。”

“什么?”我的心猛地一沉,昨晚他们已经……?

“翻云覆海真是劳累,妹妹莫怪我今早脾气大了”说完,她把剑挂回墙上,面带微笑地走了。

我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

而我,才是他们的第三者吗?

我抬头看到那把剑,想起昨夜我一夜未眠,他们,竟然在颠鸾倒凤,翻云覆雨?

“呀—!”我把桌子上的书简全部扫到地上,还没解气,从墙上取下破剑,用力扔到地上,瞬间,断成两截。

仿佛我对平阳的耐心,瞬间破灭。

“我让你们翻云覆雨,让你们两情相悦!”满心的嫉妒,满心的愤怒,我觉得自己,快被这妒忌烧死了。

冰火:女人的斗争

直到太阳落向西山,卫青还没有回来,看来,他果真要去送兵。

满脑子都是平阳讲的故事,满脑子都是他们在床上交缠的幻象,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能看见不想看见的事情。

“夫人!”

“夫人!”

“夫人!”

直到绿绸摇了我一下,我才从自己的世界里醒过来。

“夫人,你怎么总是魂不守舍,发生什么事情了?”绿绸盯着我,一脸苦闷地说。

我见桌子上放了一堆吃的,才明白已到了晚饭的时间。

“糟了,张大婶她还好吧?”我忽然想起来,这个时候,难道还在茅房?

“不知道,要不吃完饭!”

“不吃了,我们快!”等我走到茅房,也没见张大婶的身影。

“她去哪里了?”绿绸四处看了下,也没见张大婶。

“夫人在找什么?”一个未见过的家丁走来,看见我便上前发问。

“你是什么人,怎么没见过?”我上下打量他,十三四岁的小孩子,稚­嫩­的样子从未见过。

“我是新来的掏粪工小孟,夫人。”

绿绸走过来:“那原来的那位大娘呢?”

“什么大娘?我下午才来,听说将军府缺人,这才来了。”

“什么?”

“糟了,夫人你说张大婶会不会被公主赶出去了?”

听了绿绸的猜想,恐怕也是,趁着天­色­没黑,我和绿绸,在街上四处寻找nAd1(

一直找到半夜,整个城都翻遍了,一无所获。

回到家里,又累又饿,我一贴在床上,就睡过去了。

早上还在睡梦中,就听见院子里十分嘈杂。

迷迷糊糊打开窗一看,一大群人在院子里,许多家丁围成一堆,不时还传来哭声和拍打的声音。

我冲出去,他们见我来了,也让开一些,此时我才发现绿绸、小苗,还有几个丫鬟跪在地上,莫娘正在挨个地打耳光。

“住手!”我扒开人群,走过去抓着莫娘扬起的巴掌。

“发生什么事情?”我用力推开莫娘,此时却传来平阳的声音。

“公主,她不让我惩罚她们。”莫娘回身,家丁们让开一条路,平阳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我看见女孩子们,早已被打得嘴角流血,整个脸都肿起来了。

“不知我的丫头们翻了什么事,竟然要下此重手。”

莫娘哼了一声:“她们竟然对公主大不敬,公主还未用早膳,她们先吃了,真是没有规矩。”

岂有此理,我气得握紧了拳头,但还是压低声音:“她们不先吃饱,怎有力气服侍公主殿下。”

平阳听了,点点头:“莫娘,这你就错怪丫头们了。”说完,转身离开。

“那夫人,打扰你了nAd2(”莫娘竟然扔下一句话,就转身跟着平阳走了。

“你……”这莫娘仗着平阳,竟然随便就欺负女孩子们!

“快起来,坐到石凳上,别说话了,我这就去拿药。”我把她们一个个扶到旁边的石凳上,看她们的模样,真是心疼得要命!

赶紧取完药,我轻轻地抹着药膏,往她们的嘴角抹去。

“呀……”她们倒吸一口气,果真疼呢!

“忍着啊,要不然留疤了!”

好不容易给她们摸完药,看她们还泪眼点点沉默不语,就知道她们被吓坏了。

“小孟,小孟!”话刚落,昨晚那个小男孩就急忙跑过来。

“快,帮忙把姑娘们扶回房间休息。”

刚才细细看了一下,几乎所有的家丁都是新面孔,看来都是平阳的人,只有这个新来的小孟,还是挺善良的样子。

小苗和其他姑娘回房间去了,我让小孟守着她们门外,免得莫娘又找麻烦。

把绿绸带回我的房间,她的伤还不算严重,还能说点话。

我给绿绸倒了一杯水:“怎么乖乖挨打呢,也不知道反抗一下吗,平常还伶俐呢!”

绿绸肿着嘴,口齿不清地说:“一群……男人过来,吓都吓屎了!”

“是吓死……我看看,没压到舌头吧!”真是心疼死我了,好好的模样,打得红肿流血,这个莫娘,哪里来的力气!

“夫人,姜伯他们,都被赶去搬东西了nAd3(”

“平阳太过分了,换了自己的人也罢了,还把原来的伙计打发去做苦工。”我生气地捶打着桌子。

如果昨天平阳说的故事仅仅是为了让妒忌,今天她的纵容,真的惹怒了我,欺负我没问题,欺负我的女孩子们,那就不行!

到了傍晚,我小苗,发现小孟坐在门口打瞌睡。

听见我的脚步声,他“咚”坐起来,口里还念念有词:“不准过来!”

我忍不住被他老实的模样逗笑了,想想一天他也累了,赶紧让他回去休息。

“不呢,今晚我还得去挑粪,就不回去了,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

“小孟,你家住在哪里?”我坐在门槛上,和他坐在一起。

他急忙站起来,忙低着头:“夫人,你还是别靠太近,我身上脏。”

我吸吸鼻子,说:“昨晚没洗澡吗?”

“有有有,每天挑完粪,我都去河边洗澡换衣服,我娘亲都会帮我洗得­干­­干­净净的。”

“那你怎么会脏呢,今天你又没­干­活,坐下来吧。”我拍拍旁边的空地,示意他坐下。

见他还扭扭捏捏,我激他一下:“怎么像个大姑娘!”

果然,他不服气坐下来了。

“家里都有什么人?”

“家里有娘亲,姐姐,还有­奶­­奶­。”

“姐姐嫁人了吗?”

“没呢,她十八了,是个瞎子,没人要的。”

“哦,那你可有什么志向?”

“有啊,我希望像卫将军一样,做个报效朝廷的大将军,让姐姐的嫁个好人家,娘亲和­奶­­奶­过上好日子。”

这样的孩子,虽然贫穷,却充满朝气!

“好,我支持你,好好工作,要像个男子汉,不要被生活欺倒!”我拍拍他肩膀,然后就进房子里看看小苗她们。

这个莫娘,下手真重,一天过去了,肿消退了,淤青还在。

第二天一早,总算看见她们的脸好了许多,要是她们毁容了,那真该把莫娘抓来打一顿。

偏偏下午又出事了,小孟被一堆新伙计围着,硬是给打得满身是血,等我赶到的时候,他们还往他身上踢。

“都给我住手!”我扒开人群,果然,莫娘又在里面。

“夫人……”,听见小孟吃力地叫了我一声。

霎那间,仿佛看见多年前被困在柴房的自己,无助,受伤,渺小。

“他犯了什么事?”我盯着莫娘,她冷冷说了一句:“粪桶没洗­干­净。”

我挥手让绿绸扶小孟起来:“那也不需要下这么重的手吧。”

“他活该!”莫娘的语气把我激怒了。

“啪—!”当这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时,我才反应过来我打了她。

反应不来的,除了我,还有莫娘。

“你…敢打我?”

我眉毛一挑:“我怎么不敢,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教训你难道不对吗?”

她惊愕地盯了我一下,捂着脸走了。

“你们呢?知道谁是主子吗,一天到晚闲在府里,不用­干­活,是吧!”喝了一声,家丁们才匆忙散去。

“快快快,扶他躺好,怎么伤得这么重!”我和绿绸扶他靠在一边柱子旁,看他还列着嘴对我笑。

“你笑什么笑!”绿绸骂了他一下。

“他们……叫我……舔­干­净……桶,我不依……夫人,你说……我是个……男……男子汉吗?”

这傻孩子!

“是个男子汉,下此呀,站起来和他们对打,别乖乖被打,知道吗?”

“夫人你怎么教人打架呀?”绿绸瞪了我一下。

“还有你们,下此不要任由他们欺负,你们才是老前辈,应该是你们挺直腰杆子,把他们教训一顿才对!”

刚安顿好小孟,一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平阳带着莫娘兴冲冲走过来。

绿绸有点担心地拉拉我的衣袖:“夫人。”

“别怕!”

“姐姐来得刚好,我正要去找你呢,呀,莫娘你总算出现了。”我大方走到平阳面前。

“妹妹,听莫娘说你打了她?”平阳扫了身后的莫娘一眼,莫娘则得势一般,得意地点头。

我抿抿嘴:“是我帮姐姐教训了一下,姐姐金枝玉叶,她竟然经常偷懒不陪在姐姐身边,这样的奴才,真是要好好管教才对!”

平阳面露尴尬:“那真是多谢妹妹了,不过,下此这种事情,留给我来就行了,怎么要劳烦妹妹呢。”

“不客气,我也是礼尚往来,您看昨天不是帮我管教过丫头们吗,今天不过是小小回礼一下,咱们都是将军的人,一家人别客气了,莫娘啊,别怪夫人,我可是为了公主好,万一公主冷了饿了,你都不在身边,要是皇上怪罪下来,你可承担不起。”

莫娘听了,脸­色­马上黑了下来。

“姐姐你说是吗?”我笑意盈盈地望着平阳。

平阳语气平淡回头说了一句:“还不快谢谢夫人赐教。”

莫娘抵不过平阳的目光,悻悻然道:“谢谢夫人赐教。”

等到平阳走远,我急忙回身用手袖擦着头上的冷汗,对抗气场女王,真是拿了我半条人命。

“夫人,刚才你好英勇,怎么现在就怂了?”绿绸捂着嘴巴,递给我手帕后,一个劲偷笑。

“快说,是不是很崇拜我?”

“是呀,夫人擦汗的样子,真应该让小苗看看,好怂呀!”

我笑着拍打绿绸的ρi股,真要好好管教,太没大没小了!

事后我想想,恐怕我和平阳的矛盾会越来越深,今天我的行为,彻底向她宣战了!

府里因为平阳的到来,所有的事情都焕然一新,从家具到下人,几乎看不到熟悉的影子,小苗她们的伤好后,发现自己的工作岗位被顶替了,等她们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

“夫人,我们现在的活都没了,怎么办?”小苗年龄最小,已经不知所措到哭了起来。

“别哭,我。”

质问完莫娘,发现从看门的到管家,全都安排好了,整个系统安排得密不透风,根本就无法下手。

一下子我也懵住了,想不到里里外外早已来了个大换血,竟然我还不知道,估计之前闹事,还是障眼法呢!

过了一会,小孟就过来告诉我,大家的行李都被扔出去了,这一下把女孩子们都给气哭了。

“快,姜伯他们呢,该不会早就被赶出去了吧?”我催促着绿绸去后院看看,过一会她回来告诉我,他们还在,不过都赶去做抬重物的活儿。

真是岂有此理!

我走回大厅,看见平阳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身边的莫娘,看笑话一般瞅住我。

“姐姐,你把下人们折腾得这样,又何必呢?”

“妹妹怎么这样说话,现在我加入将军府,当然要增加人手,换点我的人,有何不妥?”

“可是你把大家全换了,你说,这些丫头们,把行李都扔出来了,是要赶她们走吗?”我指着小苗她们,她们委屈地抱成一团,早已哭得泪人了。

平阳似乎有些恼火:“那妹妹你想怎样?”

“那当然是按照以前的一样,将军不喜欢这么多繁复的事物,姐姐的人必然好使,但也肯定没有旧人熟悉将军的习­性­,何况,姐姐这样做,岂不是为难重情重义的将军吗?”

我的话敲醒了时刻想炫耀的平阳,若是她真爱卫青,没必要真的为了面子牺牲卫青的家人,今天的事情看来,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也许为了她深爱的卫青,也许是不想刚进府就破坏掉美名,时间,不是还长着吗?

两房:但闻旧人哭

到了第七天,卫青回来了。

军队护送一路平安,总算是没有耽误军情。

他看见家里的家具焕然一新,眉头开始深锁,吃饭的时候感觉到味道不对,当场就放下筷子盘问起来。

果然,卫青知道真相后马上就发了大火,虽然换回了旧的下人,但是管厨房的张大婶还是不知所踪,卫青马上派了人马去城里寻找,可惜,这么多天,根本不见张大婶的踪影。

卫青把平阳拉到房间里,关起门,相隔甚远的我,依旧听到他的斥责声,但是,他与平阳共待一房的场景,让我心里滋长着妒忌与酸意。

我一个人留在客厅,多了平阳的第一顿晚餐,竟然难熬成这样,我快快扒完饭,就以不适的理由回房间了。

本以为会释怀,事实上,卫青踏入将军府的那刻,才明白自己是多么不愿与他人共享一夫。

那时,平阳早已倚在门口等待他,而我,只能在客厅,第二个迎接他的回来。

“七言,我进来了!”伴随着问候的声音,卫青推开门,瞧见正埋头苦闷中的我。

他走进我身边,摸摸我的头,轻轻地问:“可是发热了?”

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闭着眼去享受暂时属于我的一刻。

他或许明白我的心思,没有言语,一把横抱起我,往床上走去。

“卫大哥……”我阻止了他放下青纱帐的双手,与他四眼相对。

“你是在怨恨我吗?”他叹口气。

平阳与你的故事,可是当真?我多想把这样的问题抛给他,可看到他眼里的内疚深深浅浅似藤蔓地蒙住我的嘴巴,话已经涌出喉咙,却被锁在口腔里,我难受地侧头,没有说话nAd1(

沉默了许久,他为我披上一段锦被,便关上门,走了。

此时此刻,他必定回去书房,不知道,当他看到被我弄断两截的剑,是否会发火。

我没有睡意,坐在床上一直熬到两更,忽然听见微弱的声音,一波一波地,荡进我的心房。

我慌忙下床,被子掉落到地上,我披头散发走出门外,那声音也不见减弱,越往东厢走,越是清晰。

平阳的声音高昂明亮,整个东厢都能听见她一声一声的欢叫,我站在东厢门口,全身发冷,她的声音如一把尖刀,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除了我,大概大家都为那样的声音感到心惊­肉­跳。

我的心,在那样的寂静中,结成冰块。

那样的声音再度响起,轻轻地一碰,冰块被击打成冰渣,碎了一地。

若你光着脚走在那样的冰渣上,锋利的边缘会割破你的脚掌,热血会麻痹你的疼痛,不知不觉,血流­干­了,冰渣融化了。

等我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天已大亮,全身无力得很,正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样来自其他女子的欢愉声音,正猛烈冲击着我的脑袋,撕裂着我的神经,撕扯着我的心脏。

好痛!

好痛!

眼前交织着卫青和平阳火红­色­的床榻,忽而又看见他们相互赠剑的场面,那声音,那画面,快把我烧得成灰烬了!

“夫人!”

“夫人!”

“夫人!”

眼前渐渐明朗,慢慢看清原是绿绸在喊我nAd2(

“夫人醒了!”

她拿来毛巾擦洗我的额头,原来,我早已满头大汗。

“绿绸……”我艰难地开口,许久,才吐出两个字。

“夫人,我在这里,你要什么,你说!”她握起我的手,紧张得很,小小的眉头布满了担忧。

“发生…什么事情了?”

“夫人,您怀孕了!”她喜上眉梢。

怀孕?

果真怀孕了吗?

这样的消息打乱了我的计划,不禁有些慌乱起来。

“将……军呢?”

“夫人要见将军吗?”

我点点头,感到眼角一凉,滴下了一颗泪珠。

“好好好,我就叫将军进来,他跪在门外,整整两天两夜了。”

两天两夜?

已经过了两天了吗?

再看见卫青的时候,心猛烈地疼痛起来,他满脸胡渣,憔悴不堪,好像被偷了十年的光­阴­一般,我竟然读到了苍老二字。

“七言,对不起!”手里握紧他的大手,还是那般温热,薄薄的茧依旧那么有安全感nAd3(

“卫大哥……我……不怪……你…”

我忽而选择原谅他,因为那一晚的事情,我已经想起来了。

“不不不,我不该和平阳喝酒,我……把平阳……当成你……”他哭了起来,眼泪滴到被褥上。

他军事上聪明骁勇,但在平阳面前,根本就不是对手,我也不是,她,太聪明,太会抓住时机了!孩子,你的到来,让我原谅了一切。

我不希望,他或她,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那一晚,整个庭院弥漫着酒味,还有,那一股甜腻的香味。

平阳,你为了把卫青得到手,动用如此大量的酒­精­和烈药,真是狠毒呢!

卫青不愿相信我的原谅,不停道歉。

我心疼自己,也心疼他,明明不是他的错,若不是我的冷漠,怎会让平阳抓住时机呢?平阳公主,我们的斗争,或许现在才开始。

我握紧卫青的手,隔着被子,把他放在我的肚子上:“孩子你看,爹爹哭得好丢人呢!”

“孩子?!”他一脸错愕。

他的惊讶也换回我的惊讶,他不知道?还是绿绸骗我?

经过了一番询问,的确是我怀孕了,只是绿绸叮嘱大夫不要告诉卫青,虽然不明白绿绸为何要隐瞒,但是孩子的到来,也冲淡了此时的真相。

卫青更是内疚,若是不慎,恐怕孩子也会像上次那样,静悄悄来临,静悄悄离别。

他愧疚万分的眼神,总让我不安。

“卫大哥,你不用自责,我真的不怪你,何况,我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了缓解他的愧疚和我的不安,我决定拿破坏他和平阳的定情之剑的事情自首。

“什么?”

“你瞧见书房的那把剑了吗?”我弱弱地问。

“嗯,我已经……责骂了平阳……就在……那晚……”

那晚的事情就像一根刺,扎在我们彼此的心里。

我明白了,那天,果然是我自己,亲手把自己的丈夫,送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床上。

“平阳?那把剑,是我故意摔破的,卫大哥,你错怪了平阳公主了。”我惨然地笑笑,他的脸上,顿时充满了迷惑。

如果我不是摔了剑,如果我对卫青坦然相告,他便不会找平阳追究,那平阳怎么会有机会灌醉卫青?

“平阳告诉我,那把剑……是…她送你的,是……定情之物……”我低声地告诉他,这样的话,太难说出口。

“什么?她是这么告诉你的?”他仰天长叹。

似乎有别的真相在里面?

我问:“那把剑,不是她送你的?”

他坐到床上,怀抱着我,下巴抵到我的头上:“傻丫头,那把剑是她送我不错,但我珍藏起来的原因,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你紧握着它,塞到我的手里,若不是那把剑,让我在土匪手里救了平阳公主,得到皇上的赞赏,我怎会有机会入宫再次见到你。”

听完他的话,我早已泪流满面,那日的阳光正好,初次相遇的他,还是个爽朗的少年,那日的逆光,原是真名天子出场的悬念设置啊!

我在他怀里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或许是我傻,或许是老天爷开了个玩笑,尽管眼泪流个不停,我还是由衷地开心,什么平阳,滚一边去吧!

老天爷,您真是开了个大玩笑呀!

“那你为何不早早告诉我?”

“这……难为情嘛!”

若你早早告诉我,我怎会相信平阳的口中的故事,那我怎会摔破剑,你又怎会去找平阳追究?

此时没有人比我更明白:生命里无意种下的种子,总有一天以另外一种方式生长出来,或许是花,或许是果,或许仅仅是一段叶茎。

我怎么又会知道,那一晚的事情,依旧埋下了他日的果实呢?

我释怀了,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谁是第三者,我生命里最重要的,是卫青,与你,腹中的孩儿!

身体已经大好,天气渐凉,转眼秋天快来了,不知为何,秋天,总是多事的季节。

绿绸欢喜为我梳着头发,手脚麻利,比我当年好多了。

我忍不住发问:“你怎么不第一时间把怀孕的消息告诉将军呢?还瞒着他!”

她依旧那么机灵,眼睛一闪一闪透露着狡黠:“那样夫人就知道将军当真是真心道歉,而不是因为孩子呀!”

她的回答令我震惊,我好像明白,在对待萧乔的事情上,自己错在哪里。

我问:“那将军岂不是很可怜?”

“将军虽然是中了平阳公主的陷阱,但是谁让他把持不住呢,一点点惩罚,也算补偿夫人的委屈!”

眼泪忍不住滴落下来,当年的自己,若有绿绸这般顿悟,怎会让萧乔白白死去呢?

“夫人!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她焦急得很,连忙道歉。

我抱着她:“绿绸,谢谢你,谢谢你!”

若不是你,我怎么知道自己当年多么愚蠢呢?

既然是贴身丫鬟,究竟是为谁付出,我没有站在萧乔得立场上,让她从内心去信服环境,只是以为做到了规劝就尽了义务,以为出了主意就是功德,十四岁的七言,生命的主题应是萧乔,而不是宫廷呀!想起来就悔恨,当真对不起萧乔的信任和元香的托付!

“绿绸,谢谢你!”

博弈:斗争,不止女人之间

有个词语,叫“心照不宣”。

自我怀孕的消息传遍将军府,自我那晚过后再次见到平阳公主后,我慢慢感觉到,整个将军府里,总是弥漫着一层层心照不宣。

大家都各有看法,彼此的秘密相互在多疑的眼神里交流,连女人自然的怀孕,都被看成我俩的博弈。

或许是­阴­谋,或许是挑衅,我怀孕了,平阳被宠遇了,两位夫人表面都像胜利了,表面平静,却在地下藏着暗涌,我说的,当然不止将军府里面女人之间的宅斗。

平阳今天本是奉命与卫青入宫拜访皇上与皇后,卫青临时让皇上找去商议,两人一前一后出发了,按照时辰,中午就应该回来了,直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平阳的马车才回到府前。

“岂有此理,这个江齐,早晚把他给办了!”远远听见平阳的声音,我迎出客厅,发现平阳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了看平阳身边的莫娘。

莫娘安抚着平阳公主,忿忿不平地说:“还不是那个江大人,竟然拦着公主的车,说是什么给群臣的官道,不准后宫女眷通过。”

“我怎么没听过这个规矩?”我感到奇怪,宫里何时多了这么一项规定呢?

“别说您了,连公主都不知道呢!”莫娘看了一眼平阳,低声地说到。

平阳猛拍了一下桌子:“岂有此理,连本公主的车都拦,我看他是长了豹子胆了!”

她大概觉得那一掌流露出她的不满,甚至感到有点失礼,片刻后恢复冷艳的五官,她抬头扫我一眼,朱­唇­微启:“过两天皇后娘娘让你去一下宫里,你且看看,他拦不拦你的车。”

我点点头,不多说什么nAd1(

卫青晚上回来的时候,平阳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简单回报了皇后的叮嘱后,就回房去了。

平阳对此事的隐忍,一直认为她身为皇家公主,既是皇上的亲姐姐,还是皇后的旧主子,她怎能容忍如此违规常理的刻薄对待?

当然,她的冷静,也让我佩服。

我不禁在等待进宫的那两天,暗暗猜想:到底,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不理解平阳的车为何被拦,不过相信这应该不是江齐下个马威这么简单?

两天后我奉命去未央宫,果然,刚进入宫道,就被士兵喊停。

“怎么回事?”我让绿绸,难道真是拦车了?

过了一会,绿绸回话:“说这里是让群臣上下朝的宫道,不让我们这些女人经过。”

“你给他说是皇后娘娘的事吗?”我撩开帘子,十几个穿盔甲的士兵,摆着木头做成的拦路虎,放在中间。

“说过了,他们说他们只听江大人的命令,除了臣官,不管任何皇亲国戚,都不让通过!”

“那,我们怎么去未央宫?”

“夫人,他们说从建章宫后面绕过去,有一条小路,可从那里通过!”

什么?

难怪平阳如此生气了,那条小路不仅­阴­暗潮湿,还长年隐藏在宫墙之间,大白天的,也是漆黑一片。­阴­森恐怖也就罢了,这么一绕,废了许多时间。

我当宫女的时候,听说运死人才走那条路,现在竟然让我们这些大活人往那里走nAd2(

“放肆,这是太子的马车,难道还不准通过吗?”正犹豫不决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听见一片嘈杂,一队人马同样被拦在拦路虎的另一边。

“我们只是执行命令,请太子不要为难小人!”

我往外看,两队人马发生冲突,太子的近身侍卫连刀都拔出来了!

“快住手!”我喝了一声,他们才汀了,此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对面的马车钻出来。

“舅母!”

“太子殿下!”许久未见的小侄儿,似乎又长高了些。

“大胆,这是本太子的舅母,你们竟然如此无礼!”小小年纪的太子,也透露出帝王的霸气。

“太子殿下恕罪,小人也是按规矩办事!”士兵们虽然下跪,但依旧没有放行的意思。

“太子殿下可是有事出宫?”我远远问了一声。

“母后叫我来迎接舅母,不出宫!”

对峙了一会儿,看他们也没有让路放行的意思,为了节省时间,我让太子先回未央宫,我随后走小道马上跟来。

无奈之下,太子派了几个近身侍卫去小巷护送,我们的马车也调转方向,往小道走去。

还没到巷口,一股­阴­森森的冷风吹来,帘子被吹来,我探头一看,小巷子几乎漆黑一片,看不见尽头。

“这路,夫人果真要走?”赶马车的姜伯,迟疑地问我。

我想了下,这时间已经耽误了不少:“走吧,虽是­阴­森,但也没听闻这里发生过何事,往前走一段,就有太子的人来了,绿绸,快上马车!”

“好,夫人坐好了,驾!”

­阴­寒中,只听见车轮子咕噜咕噜的声音,连马蹄声,都仿佛吞进了黑暗里nAd3(

绿绸一直往我身边挤:“夫人,我怕!”

“怕什么,有没有做亏心事!”说是这样说,其实我自己也是心惊胆战的,谁说没做亏心事就不怕­阴­森了!

马车在黑暗中行驶,过了一段时间,竟然从心底里产生一丝宁静的平和感:在这诺大的汉宫,这个地方或许是最安宁的角落,这样想着,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哒哒—哒哒—”远处传来碎碎的脚步声。

“该是太子殿下的人吧?”

“是太子殿下的人吗?”姜伯朝远方喊了一声,除了回音和依旧的脚步声,没有别的反应。

“哒哒—哒哒”声音越来越来越近,却依旧没有回应姜伯的呼唤。

“是太子殿下……”姜伯的话猛地中断,马车也慢慢停了下来。

“夫人,你听那脚步声是不是没了?”绿绸浑身发抖,靠到我耳边问。

是的,四周一片寂静。

“姜伯!姜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喊了两声,没有回应。

四周的环境让我们毛骨悚然,我不敢撩开帘子,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持续了一阵寂静,我壮了壮胆子,往前撩开帘子,几乎在撩开的一瞬间,我的口马上被一双湿淋淋的手捂住了,浓烈的血腥味和温热感直冲我的鼻孔,一顿反胃!

“啊—!”绿绸大叫起来,那人高声一喝:“闭嘴,否则一剑杀了你们!”

我拼命扭头,那人松开手后,一阵冰凉抵上脖子。

“壮士…壮士…手下……留情,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好好说……”我害怕得发抖,结结巴巴求情。

“壮士,您就饶了我家夫人,她还怀着孩子呢!”绿绸扑倒在我的身边,拉着那人的衣服。

感觉脖子上的冰凉松了一点,我吞了口唾液。

“你……怀孕了?”那人低沉地问,如此看来,貌似也不是坏人。

我强忍着害怕,假装镇定地说:“壮士,方才闻见你手上有血腥味,只怕受伤了吧,你若伤了我,恐怕也逃不了这皇宫。”

脖子上冰凉感再次袭来,“你是狗皇帝的女人?”

“不是…不是,她是卫青大将军的夫人,不是狗……皇上的人。”绿绸快快解释完,脖子上的冰凉再次撤离。

“将军是好人,打扰夫人了。”那人松开我,绿绸马上抱住我:“夫人,夫人,没事吧!”

我拍拍她的手。

“夫人请恕罪。”话落,他便探出半个身子出马车,忽而捂住胸口,低低地骂了一声:“狗娘养的!”

我急忙留住他,和绿绸扶他往马车后方一靠。

他也不挣扎,随我们移动,喘气声越来越重。

“壮士已受伤,就先留在马车休息一下吧。”我摸黑从怀里掏出手帕,塞给他。

“哼,夫人想让太子的人抓住我吗?然后把我送去治罪!”

“壮士想多了,且不说我不认识壮士,连你犯了何罪我也不知道,既然你受伤了,大家萍水相遇,你先休息一下,等下若恢复体力了,自己离开便是。”

“你不要以为你是卫青的女人,我就不敢动你。”

我心里觉得好笑,听声音粗重,仿佛是个成熟汉子,说起话却像二十来岁的小青年。

“你别不识好歹,夫人才不怕你呢!”这个绿绸,真是火上加油!

“哼,你最好现在杀了我,等下我急了,可能把你给杀了!”他啐了一口,引来绿绸“啧啧”的嫌弃。

我没管他,撩开帘子,隐约看见姜伯口里塞了东西,手脚似乎也被绑起来,我慢慢爬到外面,给他松绑。

“他大爷的,吓死我了,夫人你没事吧?”姜伯骂了一声。

“前方可是七言夫人?”伴随着几声马蹄,远处传来一阵呼唤,还有几星明火。

姜伯着急答应:“是是是!”

“夫人稍等,小人马上前来!”

我听见渐渐逼近的马蹄声,回头看看壮士,黑暗中瞧不见他的脸,依稀有个人影伫立在那里。

我想了下,他和皇上什么恩怨我不管,卫青是好人,认为好人是好人的人,应该也不是坏人,在自己的神逻辑推理下,还是不要把他叫出来,免得自己莫名其妙当了坏人!

“你们两个听着,太子的人来了,不许把壮士的事情说出来,姜伯,等下照常把我们送到未央宫,然后你寻着原路,先把壮士送出宫外,找个医馆帮忙看一下他的伤。”我嘱咐着姜伯和绿绸,切勿透露出此人的行踪。

“夫人,那……那……那太危险了吧?”

“少废话,听我的,太子的人到了!”我示意让他们闭嘴。

马蹄声逼近,几位侍卫骑着马进入我们的视线,火把的光亮照亮了四周,我拉好帘子。

“夫人莫慌,小人来迟了,让夫人受惊了。”

我缓了一口气:“没事,方才太黑我们都不敢往前走了,只能劳烦几位带个路。”

马车依旧前进,前方的光亮,让我稍微看清那人,一身黑行头,恐怕是寻仇的刺客吧!自古皇上多敌人,不知道这位,是被皇上抄了家还是抢了女人?

期间绿绸一直蒙住那人的嘴巴,从眼神看出,他此刻感到十分屈辱。

总算走出昏暗的小巷,有惊无险,按照和姜伯约好,我和绿绸去未央宫,姜伯驾马车回去。

太子早早等候在椒房殿门口,一见我下车,就飞奔了过来。

他乖巧往我的怀里钻:“舅母!”

我拉着他,往椒房殿里走去。

一路进去,也未见其他宫女,整个殿里显得十分空荡。

花椒的气味蒸腾在一片空旷中,折­射­了一种难以察觉的忧伤。

我低头问太子:“皇后娘娘可在宫里,怎么宫里如此空荡?”

太子此时正是五六岁的小孩,尽管年龄小,却被皇后管教得规规矩矩,从下住在皇上专门为他建立的博望苑,时常在那里跟着先生谈古论今,真是个小大人模样。

“母后说有要事和舅母商量,就把宫女打发下去了。”

如此大排场,难道事情十分严重?

小太子仿佛看见我在思虑,他老成地说:“舅母别担心,上次平阳姑姑和母后聊天,没多久就结束了。”

我见他如此小大人的样子,刮了刮他的鼻子:“小机灵鬼,你怎么知道舅母担心什么呀?”

“唉,你们女人就是这样,总是爱想胡乱之事!”他吐吐舌头,松开我的手,往殿里跑去,边跑边喊:“母后,七言舅母来了!”

过了一会儿,看见皇后卫子夫缓缓从屏风后面出来。

“七言来了?快来!”

她招呼我坐下,然后吩咐太子出去。

“母后,我要听你们讲话!”

皇后的语气十分严厉,但是也十分轻柔,软软的,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力:“据儿别闹了,母后和舅母有要事商量,你先去找姐姐玩吧!”

卫太子嘟嘟嘴,向我们拜别后,自己走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卫子夫虽然平易近人,但是现在毕竟不是单纯的聊家常,特意隔开我和平阳,单独来谈话,应该也不是什么小事了。

她给我倒了一杯茶,茶烟袅袅,徐徐往上空散去。

“七言,之前平阳的事情,哀家还没有正式向你道歉,希望你能理解青儿,还有我们卫家的难处。”

我明白,我理解。

“哀家知道你是明白人,也不绕圈子和你说话了,无论你是否接纳平阳,此事也成定局,哀家希望你能和平阳公主一起,好好照顾好青儿。”

我接受。

她微微一笑:“孩子多大了,有三个月吗?”

“回皇后娘娘,才两个多月呢!”

“哦,很好,本还因为上次流产的事情担心呢,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怀上了,当真是好福气呢,这次呀,叫青儿当心点,卫家的枝叶,就靠你了!”

“嗯!谢谢皇后娘娘关心。”

自从认识卫子夫后,深深从内心去佩服她,既有不俗的容貌与清淡的气质,也有对人的温柔和包容,汉宫佳丽三千,她能包容自己的丈夫,一心一意为汉朝管理后宫,身为皇后依旧低调谦恭,对待他人的智慧,真是让我从心底去膜拜。

“七言,这次叫你来,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议一下,此事关系到整个卫家,明白吗?”

我点头。

她抿了一口茶,慢慢放下茶杯,触到桌面的时候,水面只是轻微的晃动,她永远,都如此优雅。

我们的对话并不像太子口中那么简短,但也不长,却十分严肃。

走出椒房殿的时候,西边的天空早已染上一层艳霞。

“嘻嘻——哈哈!”

“莫跑!”

远处飘来卫太子和他的姐姐卫长公主在打闹追逐的声音,两个可爱的小孩在染满虹彩的黄昏下嬉闹,在高耸的宫墙之下,显得如此温馨。

“夫人你看,太子和长公主的感情真好!”绿绸忍不住赞叹起来,一双星星眼直盯着两个孩子。

若­干­年后,亲人们的相继离去,又会给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带来多大的打击呢?

我坐上安排好的马车,沿原路折回,火把照亮了黑暗的巷道,青黑­色­的砖墙,泛着红亮的光芒。

我此时才想起那位壮士,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巷道狭长,正好让我好好思考皇后给我的话。

女人,往往不止自己那么简单!

少年:英俊外甥出场

回到府中,看见姜伯在门口张罗着马匹,卫青有一匹纯白的马,叫雷首,今天除了他的良驹外,还多了一匹枣红­色­的马,难道家里来客人了?

我无意马匹,赶紧把姜伯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姜伯,那位壮士如何?”

姜伯一脸不满:“唉,那人一出宫城,就跳下马车走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既然他还会跳马车,相比伤势也不太严重。

我再三叮嘱:“今天的事情切勿和任何人说,知道吗?”

姜伯虽然一脸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

“还有你!”我转身对绿绸说道。

绿绸眨眨眼:“诺!”

未见平阳公主和高傲的莫娘,倒是家里的后苑,传来打斗声。

我好奇往后苑走去,除了拳脚相博的声音,不时还听到卫青哈哈大笑。

“卫大哥?”

一走进后苑,就看见两个身影在较劲,上蹿下跳,煞是眼花!

听见我进来的声音,才慢慢停下。

站在卫青身旁,是一身青衣的少年,眉眼透露出英气,棱角分明的面容与卫青几分相似,淡青的衣袍让他看起来异常英俊,看模样应该是十六岁左右,但是身高只比卫青矮半个头而已。

两位大帅哥站在我面前,光从长相来看,如果那有着­阴­柔之美的江齐打7.5分,那爽朗阳光的卫青就打8分,那这位少年,绝对可以打9分,当真是俊美和质感并重!等他长大了,应该可以达到满分10分!

卫青见我目不转睛,忍住不悦,赶紧打破沉默:“快见过你舅母!”

少年嘴角一笑,抱拳弯腰道:“侄儿霍去病见过舅母!”

“霍去病!”

哦,对对对,我此时才想起卫青是有个帅气侄儿!

我忍不住喊了出来,过去看了无数篇古代言情,无数同人作品,浏览了无数贴吧和论坛,汉朝名将中,这位霍去病,简直就是当之无愧的人气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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