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认为怎样就怎样。”我瞅了他一眼，他不吭声，这时，服务员送来一瓶红酒和满满的一桌菜，他往酒杯里斟了半杯酒，我的脑海再次忆起了在俱部第一次和他对饮的景，他也是这样斟了半杯红酒。此刻，他把半杯红酒推到我面前，说：“来，喝酒吧，请你喝了这杯酒，因为它不是我的­精­液，而是我的眼泪，请你千万不要嫌脏。”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我心里一震，定定地望着他，冲动地抓住了他的手：“既然是眼泪，为什么还要往那条路上走，你要一直走下去吗？”一种无名的感像风暴一样席卷了我，我的眼睛忽然渗出了泪水。

他惊诧地望着我，怯怯地说：“你怎么啦？”

我怔了怔，忙抽回了手，“不，不要问我这些。”

“是呵，我不能再问你什么，太傻了。”说完，他把杯子里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斟上一杯酒，他碰了碰我的杯子，嘘了一口气，说：“来，喝点吧，让我祝贺你，祝贺你终于摆脱我了。”

我浑身一颤。

“你去香港做什么？”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痛苦，心仿佛有种撕裂般的疼痛，我一直不清楚自己到底爱不爱他，到底是迷恋他的**还是迷恋他的美­色­，他身上似乎有某种特质，穿行在邪恶与善良之间，我被它们击倒，此刻，我的心有一种说不出口的疼痛，有一种解释不清的感在剧烈地折磨我，纠缠着我起伏不定的思绪，那是否是一种奇异的很怪诞的感，这种感交织着**、恨、鄙视、刺激、疼痛、矛盾、恐惧、耻辱、肮脏、……，呵，它们纠缠着我，使我的感面目全非，嗳！我一定是变态了，我想它决不能是别的东西了，是，在这一瞬间，我分明感到我的心在剧烈地痛，为什么呵！难道我真的爱上了他？

“你到底去香港做什么，你怎么不说话，你说呀，是不是被富婆包了，你好贱。”在痛苦的压抑中，我再也忍不住地吼叫起来：“‘鸭’，你这个’鸭’，你不是说改邪归正吗？你为什么老说谎，你为什么不把自己当人看，你为什么要让人看不起，你没有羞耻感的吗？”

他怔怔地望着我，依然沉默着，不停地喝酒，迟疑了一会，终于说：“你不是不爱我的吗？为什么……。”他的嘴­唇­颤抖着。

“不爱，我不爱你这种卖身的男人。”我打断他的话，他一定是被香港富婆包了，这个女人一定是他原来的客人，一种极度绝望失落的凄凉瞬间封锁了我的心，我感到窒息，一种爱与痛苦的窒息，一种恨与妒嫉的窒息，呵！这张脸是多么英俊呵，让我这颗好­色­的心欲罢不能，是，再过两小时，我就再也看不到这张脸了，他充满邪恶又充满了魅力，唉！唉！我这变态的，为何爱上­阴­暗、肮脏，爱上邪恶、糜烂、疯狂，我这晦暗的心、孤独的心，为何会这样，爱怎么让人变得这么悲惨？这么糊涂。

他紧紧地望着我，小声说：“你骂吧，骂得好，我就知道你不会来爱我，从来就不会，太好了，幸好你没有爱我，否则，你会痛苦的，我真佩服你的理智，你太有理智了，我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要走了，是的，你说得没错，我是被包了，被一个香港女人包了，你鄙视我吧，这也是我的宿命，我根本无法摆脱，我已走上了这条路，哪怕前面是深渊，我也要走下去了。我过惯了奢华的生活，我懒怠惯了，我已经不合适另外一种­干­净的生活了，但我不知道我会走多久，我还想告诉你，我曾经很迷恋你，真的，很爱你，那时候是真的，但是现在我已经改变主意了，是的，我已经没有爱的，我没有资格爱任何一个女人，因为我是‘鸭’，‘鸭’和嫖客从来就不会平等，真诚、尊重，就是我们的命运，到现在我才明白，我走了，哦，对了，你和那个男人离了没有，如果不幸福早点解脱吧，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了，你自己注意身体吧，另外，你给我的那些钱，总让我不安，我给你买了一条白金项链，当作留念吧，如果你不要，千万不要当着我的面扔掉，这样我会难过的。”说完，他从皮衣的夹层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打开看看。”他笑着说。

我的泪水无名的涌了出来，我的心痛着，为什么会这样呵！我举着杯子，碰了碰他的酒杯，对他说：“­干­杯吧，我敬你一杯，你不是要我喝吗？来，为你和你的那个女人，­干­杯。”说完，我把那杯褐红­色­的液体一口灌进了胃里，我放下杯子。站起来，小跑着冲出了咖啡厅，这是­干­什么呀，我在妒忌那个女人吗？我为什么要吃醋，我的心为什么会疼痛，不，我要赶快离开他，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让所有的欲、恨、爱、羞耻、恐惧通通见鬼去吧，我一路小跑着，高跟鞋在红­色­方格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一把楼住了我，他的眼泪流了下来，滴进我脖颈里，凉凉的，就在那一瞬间，我冲动地想拥抱他，我想告诉他，我爱他，也许从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我就喜欢他，是，我绝对不能告诉他，说不定哪一天我又会后悔了，我会为我这句话后悔的，是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又会对他说，你走吧，走到你卖­肉­的地方去吧，说不定我一不高兴了，我又会骂他是‘鸭’，无耻的男妓，嗳，即使是‘鸭’，即使是我不爱他，我也没有权力去伤害他呀，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他对我的感是真的，我都没有权力去伤害他呵。

我用力推开了他。

开往香港的直通车就要开车了，他揉了揉红红的眼睛，一边跑一边回头望我，我站在原地，眺望着远方，这时，我的泪水再一次流下来，不知是为他还是为我自己，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我揉揉眼睛，我恍惚地看见一条长长的巨龙闪烁着耀眼的银光，在无垠的坚实的铁轨上飞速滑行……

一会儿，声音远去了，我低下头，拉开手提包拿纸巾，我惊诧地发现那个红­色­的盒子不知什么时候放在了里面。我用纸巾揩着潸潸而下的泪水，费兵！我喃喃唤了一声，为什么是这样子，我悲哀地想，也许，他也在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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