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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不教无情水自流

有时瑶光真怀疑,自己到底是鬼非鬼,难道正如文竹青所说,百年来的流连,不知觉已为自身积冥福,身上的­阴­气趋弱,渐渐沾染生人的体­性­?

简直匪夷所思!但,她好似不那么畏惧日光了,想破脑袋也不知为什么。

黄昏,归鸟群群,她循著有­阴­影遮蔽的地方朝大声嫂家的小院移动。

愈来愈习惯使用双脚,感觉像个凡人,斜照的夕阳穿透她略微透明的裙摆,将手小心冀冀地伸至光下,指尖微透,肤上感到些许刺麻,已不会如许久的从前,照了光,浑身疼似火烧,皮肤家受尽千刀万刮般凌迟。

这神秘的转变令瑶光惊喜万分,她好怕是自己胡思乱想,因此动不动便触*著日光,让身体去试探。她思忖,现下是落日残阳,可不可能有一天,日正当中,她依然安稳行过?到得那时,她能算是个人吗?

为这荒谬的想法觉得好笑,下意识摇摇头,她收回手,再度拾步。

刚来到院子门口,便听见狗吠,黑头跑了来冲著她摇尾巴。

“黑头,谁来了?”小豆子跟著跑出,瞧见立在院子里的瑶光,喜声喊著:“好心姊姊,你来看我和黑头吗?”

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便是豆子竟瞧得见她了。对她胡编的来历毫不怀疑,以为她是前阵子迁居陶家村的人。

瑶光朝他笑,盈盈地步入屋中,尚未放口,就瞧见小豆子鼻下脏污,脸颊也里上两片黑。“小豆子,你、你怎麽弄成这样样?天晚了,怎还不洗澡?”她愕然问道。

“唉唉,”他跺脚叹气,“好姊姊,豆子正烧著热水洗澡哩,可是柴怎么也生不起火,我又吹又扇的,就是不行。唉,”他双肩一夸,“还是洗冷水澡好了,省得麻烦。”

“不行!”她双手往腰间一叉,颇有大声嫂骂人的架式,“天这么冷,要是冻出病来怎么办?!大声嫂——”话忽而停顿,怕提及娘亲,豆子又要难过。“唉……你连火都没生,那晚饭呢?难不成还没吃?”

“我今天帮村尾的阿景叔晒谷子!还替桂花她娘劈柴,他们给了我一条鱼和青菜,可是火生不起,东西还搁著,我、我——”他肚子适时“咕噜”地打响鼓,什麽都用不著说,一切明了。

瑶光心中怜他,轻轻一叹,复见他手里吹火的竹管,一把抢了来,­精­神振奋地道:“好,我来生火。”

“好姊姊,你会吗?”小豆子瞧她怜怜弱弱,风吹了就跑,实在很怀疑。

“有志者!事竟成。”纤手握紧竹管。

事实证明,有些事不光是靠著满腹雄心壮志便可完成,有些时候,天分是十分重要的因素。

“豆子,你先出去……咳咳咳,我、我……咳咳……一下就好、好了……”到处都是烟,瑶光鼓著腮帮子往竹管吹气,反而将灶下欲燃不燃的柴薪熏得烟直冒,整个厨房雾茫茫,辛辣味呛鼻呛眼的,咳声不断。

“好姊姊……咳咳,你、你确定……豆子,咳咳咳……随便洗个冷水澡……咳咳咳!就好啦……”他捣著口鼻,情况比自己弄得还糟。

“不行的。咳咳……我还得生火做饭……咳咳咳,一定、一定要生起来……”真正愈挫愈勇,她头也不回,“你出去准备换洗衣裤,咳咳咳……黑头,走开啦,咳咳……别来搅和。豆子,姊姊一会儿……就行了。”

“汪汪——呜噜噜——”狗的咳嗽声真怪。

“出去出去,咳咳……”

然後,小豆子和黑头让她赶出去,躲开这场灾难。

“我不信……”她拧皱著小脸,鼓起腮再吹,竟“轰”地一声,老天肯定让她的毅力感动了,灶中窜出火苗,瞬息间,吞噬著满满的乾枝柴薪。

“火、火……呵呵,咳咳,火呀……”瑶光觉得这辈子……呃,是近百年来,从没一次如此兴奋见到火焰。她咧嘴笑得好不开怀,想喊著小豆子洗澡,才转身,让无声伫立在烟茫中的男­性­身影吓得惊叫。

刚起身重心不稳,她边惊呼,身躯边往前栽去,双手乱抓一通,想也没想便攀在对方宽劲的肩胛上,稳稳地扑进文竹青的怀中,标准的投怀送抱。

灶中的火烧得旺盛,发出哔啵声响,瑶光在他胸前抬头,见他亦垂下眼睫,­唇­边温和的笑夹杂玩味儿,她喜欢他这样的表情,瞧起来显得人­性­一些。意识到脑中的念头,瑶光暗暗骂起自己!受他*还不够吗?­干­嘛一颗心尽想他?讨厌、讨厌。心中不平又起,她蛮横地推他一把。

“你来做什麽?!”

“替你生火,免得你将民家烧了。”好似有取笑的味儿,不管他语气多无害,进了瑶光的耳,刺得耳鼓生疼。

“不用你Сhā手,我自个儿应付——”陡地一顿,登时明白灶中的火圣他施了法术的结果。孰可忍、孰不可忍,他什么意思?!特意来嘲笑她吗?连个简单的生火都起不来。

瑶光杏眼圆瞪,蠕动著历,想学大声嫂破口大骂,双手握成小拳头,可是半句狠话都撂不下去。因为,她真的生不起火,若他不帮她,今晚小豆子真要洗冷水澡、啃硬馒头了。

“我知道你可以。”他反倒轻易带过,微微笑著,毫无预警地,他手指掠过瑶光略形散乱的发丝,为她取下几片柴屑和烟渣。

方寸狠狠教人撞上,她真是愈来愈“人”化了,宜觉一颗心快得要蹦跳出来,脸烧烫烧烫的,她抚住自个儿的脸颊,心稍安,因为触感仍冰凉凉的,证明没泄漏出暗藏的羞赧,她拍了拍胸襟,缓缓吐出气。

没想到,文竹青忽然扯嘴笑开,不是温吞的面貌,细长眼中闪烁­精­光。

“你、你笑什么?!无聊!”她退开一步不想理他。

这些日子,几乎天天见著他,都是因天师临时托付。

鬼怒山的事尚未完了,听闻那魔胎在幻化的紧要关头受了天师一剑,伤了­精­魂,却仍是脱逃而出,现下不知藏匿何处,此事天庭地界均万分重视,已怖下天罗地网追捕。

若不是受天师所托,他才懒得瞧她一眼。瑶光如是想著。

要自己别去在意,其实仍往著牛角尖儿里头钻,才会愈瞧他心愈气,对待小豆子是一个模样,对他又是另一个模样,半点儿温柔­色­也不给。而他总是端凝著,八风不动,只除了今天……笑得奇怪。

“我在笑……这个。”他箭步上前,将她拉到水缸边,清澈水面,一张温文俊逸的男­性­面容,一张则是双颊各印著两个乌黑手型的小脸。

瑶光发窘,又羞又恼,见水中他的倒影笑得可恶,比一贯温吞模样还教人生气,她恶­性­陡生,反身抓起他的白杉袖子当脸巾,胡乱地抹脸,还在洁净上印下好几个黑掌印。

“呵呵呵呵……”见自己的杰作,笑得真开心。“文竹青,你爱笑便笑啊!”此刻,她明朗的模样与那日她受伤清醒、强求他时相差甚远,一笑一哭,一是­精­灵顽皮,一是楚楚怜忧。

那时,他心苦坚石,所受震动仅因她怪异的灵体,属界不明,是他唯一所遇,而今见她展现的笑,胸口一闷,他双眉反­射­地蹙了蹙。

察觉自己无意间跌入迷向,心思诡离,他合眼宁定,再睁开时,­唇­角那温和静谧的笑浮升。“脸脏了,是需要擦一擦的。”

“你——”三拳打不出个闷屁!瑶光见他摆出那副无谓神态,突然羡慕起魑魅魍魉,若她有那样尖锐的牙,早*上去咬得他哀哀叫。她哼了一声,甩掉他脏得可以的衣袖。

文竹青没再说话,绕过她,撩起衣袖,将一根根乾枝丢入灶中。大锅中的水已冒著泡泡,他取来一旁的木杓子,舀起热水放入木桶,动作熟练。

他、他凭什麽?!先是侵犯她柏杨树下的地盘,如今又来抢她的事做,凭什么?!别以为他是­阴­冥判官,所有魂魄都得听他命令,任他管死,她早在生死簿中除名,无主的野鬼,他凭什么管她?!

不想不怒,愈想愈怒。一时冲动,瑶光冲上前去,抢著他手中的木杓。

“不要你多事!啊——”惊叫乍起,她忘了那杓中是热滚滚的水。

听说,鬼最怕三件事,生人唾沫、滚油与凉水。

很快,她就能知是真是假。

可惜……哦,该说是可幸,斜里打出的一只袖子教她没法证明,事情发生仅在眨眼间,滚烫的水落在文竹青臂膀,他一袖挡水,一袖护她,瑶光埋在他怀中,微乎其微听见一声问哼,她抬首,见他眉心稍皱,目光一沉。

“文、文你……”她也慌了,下一刻已挣开他的保护,抬著地湿透的衣袖紧张端详,才要撩开布料,他却缩了回去,刚刚那状似忍痛的神情已不复见。

“你要不要紧?”她有些歉然,不知该如何表示,只能绞著小手。

“不打紧,我有灵通护体。”

瑶光瞧著他,见他神态自若,“真的吗?”

他仍是淡淡微笑,“你真该修道,由心渐行,才不会莽撞生事。”

“修道、修道,又是修道?!你说得不烦,我都听烦了。”她丢下他的手立起身子。“那是出世的事,不适合我这入世的­性­子。难道定要修行道法才能救助苍生吗?我偏不信。假若、假若你说的是真的,这百年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灵体自修,那将来……无止境的将来,我还是要依著一颗心去做我认为该做的事。”

“你这样,”他一顿,似乎想著合适的说法,“可惜。”

瑶光­唇­抿了抿,轻笑著,“可惜什麽?若为成仙正果,抛心中的七情六欲,弃那些可爱的感情,我将永远不知个中滋味,那才是真正的可惜。”她睨著他,情愫悄生,却知无处可宣,只黯然低语:“你不懂的……”他懂的,只有他的道、他的法、他的生死案记。

她不要学他的无情。

两人的视线不知不觉中胶著了,直到童音打破这微妙的静寂。

“烟跑光啦!好姊姊,你把火生起来了吗?”小豆子跑进厨房,边嚷著,身後的黑头吠声不断。一进门,他怔了怔,随即开心大喊:“竹青哥哥,你也来啦!”

***************

竹青哥哥?!哼,难道比她这个好心姊姊还好吗?

饭後,瑶光收拾著碗筷闷闷想著,纳闷著他是何时与小豆子“搭”上的?

瞧小男孩见到他那股亲热劲儿,惊奇之外竟有些不是滋味。

“呜呜……”老狗跟在她身边,摩擦著她的衫裙。

“黑头,还是你好。”可能是动物天­性­敏锐,黑头对他似乎颇为忌惮,还将他界定为陌生人,总冷冷地打量他。

瑶光思及方才用晚饭,木桌上一男一女,还加一个孩子,她不饿,从来就不需食物,仍是陪小豆子吃了一小碗米饭。而他则是斟了茶,静静地喝著,边听著男孩叙说这几天的趣事。

唉,算了,至少她煮的莱,小豆子吃得­精­光。

她洗净碗筷,慢慢踱出厨房,隐约听到内室里传来略沉的男­性­嗓音,他正为小豆子讲解书意,似乎挺深奥的,其中还会穿Сhā豆子提出的问题,相有互动。

她驻足在外静听了一会儿,心有些暖有些酸。是啊,是要读一些书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小豆子想出人头地,非得用功念书不可。而这些,她没办法为豆子做到,而他可以,能督促著男孩,为他解惑。

无情无绪地离开小院,夜来了,月娘初上,她顺著河流走箸,不知自己走了多远,只知月儿一下子在前、一下子在後,脚步跟著河蜿蜒而去。

忽而,步伐一顿,她转向月华潋滟的河面,­唇­边逸出叹息,小脚下意识地踢著小石子,一颗颗踢入河中。

“石子亦有­精­魂,你踢它!它也会痛。”

“啊!”瑶光惊喘,迅速回身,“你、你一定要这样没声没息的来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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