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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鬼妻(台) > 第八章--天若有情天亦老

第八章--天若有情天亦老

肚腹好疼,火辣辣地烧灼箸,锐利五爪划开肌肤的惊恐感觉仍残存著,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即便是睡著,也要纠缠著她。

瑶光的意识在半梦半醒之间,脑中穿梭在现实与梦境中,一会儿梦见魔胎未灭,张著血红大嘴追逐著、吞噬了她;一会儿又梦见竹青一身白杉,伫立在陶家村月夜下的柏杨树底下,手中把玩著地的串铃儿……

她想奔去他身边,脚却有千斤重,陷在泥泞中愈况愈深,她拚了命地挣扎、挣扎,竹青只是瞧著、笑著,脸上的表情好温和,任著她没入黑暗中。

耳边,只有铃音……只有铃音……她哭了起来。

“瑶光!醒醒,你在作恶梦,瑶光!”大掌摇著她,声音温和中有著明显的焦虑。“瑶光、醒醒。”

“文老弟,别摇得那麽用力,她伤口刚愈合,这般摇晃会扯到她的肌肤,仍感觉得到痛。”天师在旁提醒。

“是……”他忽然惊觉,怕自己不知节制气力,反令她更难受,双掌赶忙收了回来,紧紧握住,心中却恨不得将她拥进怀中。

“瑶光妹子有你的银珠护体,仅受外伤罢了,你又以法力为她治愈伤口,不会有事的,她的魂魄静养片刻,一会儿即能醒来。”天师面容沉稳,瞧著情动的文竹青,暗暗思忖,这世俗的男女情爱威力真是不容小觑,与他的铜钱神剑一般神威无比。

如同要回应天师的话,躺在*的人儿眼睫轻颤,伴著喉间断断续续的嘤泣,瑶光睁开迷蒙的眸子,见到离自己好近的那张俊容,一时间分不清虚实,心中委屈,眼泪如泉般地溢流出来。

“好了好了。本天师说会醒,这会儿不是醒来了吗?”忽觉自己在场挺不自在的,他挺直身躯,笑呵呵地叮咛:“瑶光妹子好生休息,大哥公事在身,只好将你再托文老弟照看,你可别再私自出冥界,教哥哥我­操­心。”也不等任何回答,他忽而移形换位,红抱身影倏地消失。

沉静中,男­性­修长的手指缓缓地为她拭去顿边的泪,他温和又苦恼地问:“伤处还疼著吗?”

神智回来了些许,瑶光怔怔地眨眼,眨掉许多的珠泪儿,她明明记得他好凶地骂人,骂得她几要抬不起头来,莫非自己真的胡涂了,现下仍在梦中。

“还疼?!我瞧瞧。”见瑶光不作声,他心一紧,伸手欲要撩高她的衣衫检视,那魔胎的利爪十分厉害,划得极探极重,几要刺穿她的肠腹,虽已施法抚平,他仍是忧心。

而瑶光永远不会知道,当他见著那几道血痕,看著血染红衣衫,他简宜心魂欲裂,痛苦得无以复加。

“啊!你做什么——”她不让看,脸虽苍白,颊上却染著两朵红云。“你、你你……住手呵。啊——疼阿……”她扭动箸,腹部的肌理一阵疼痛,反­射­­性­地抱住,身于弓成小虾米状。

“好、好,我不碰。”他有些手足无措,劝著:“你安静躺著,别动来动去,外伤虽已愈合,但仍需靠你自己的灵能恢复,待­精­神好些,我再教你运气行身之法,体中的银珠自会发挥灵通,届时,就不这麽疼了。”

又提那颗珠子了,勾起瑶光一切记忆。

她虽是对他生气,怨怼的心思浓了些。

“我才不要你的什麽、什麽金珠银珠,你快快将它取回,你怎么这样霸道?!一点儿也不顾及别人感受,人家明说不要了,你偏把珠子强灌进来,我拿你的元虚珠子做什么?!不能玩、不能吃的。你若是、若是有何差池,岂不是全归我的错,你可是­阴­冥的判官,而我只是小小的孤魂野鬼,你这样护我,这个大恩惠,我承受不起。”

她与他是云泥之差,早有了这般的体认,他是成仙正果,不能涉及尘世的男女之情,自己虽钟情於他,又怎可任由情感泛滥。

受这苦楚,她一个便够了。

“你气虚、­精­魂委靡,那珠子可护你。”文竹青眉心淡蹙。

“我不要不要……”瑶光自是明白,他若不取走,凭她自己是没这样的神通将银珠吐出的,更何况现下还受了伤,灵力更弱。

“听话。”他叹著气,无奈地看著她闹孩子脾气,觉得小豆子都比她懂事些。

“不听不听。为什么是我听你的话,你不听我说?”她轻喊,双颊因激动而泛红,长发托著她的脸蛋楚楚可怜,眸子却是坚决又悲哀的。

“我已经努力不去招惹你了,已经好努力、好努力,你到底还要如何?!大哥一心想将我嫁你,是为了我心中的梦……但是我很清楚,你不能动情、不能有世俗的心,我若痴缠著你,一切只有痛苦。我求你,你把银珠取走可好?我不想与你再有交集,你好心一点,别教我又抱希望……”

一份情心中自知,瑶光无所奢求,只要有个小小的地方,完全的属於自已,让她独自浅尝沉吟。难道连这个小小冀篁,也无法得之吗?

静默许久,听她语中悲意,文竹青方寸如火如涛。

以往的岁月无她,是过得轻松自在,如今识得*,那千年来的日子如同梦幻,竟是虚无得无一可记。

“等你伤安稳了,我自会取走。”他的温言对上她的激动,大掌抚顺著她一头乌丝,聊以发泄想碰触她的*。

“呜呜……你不要理我……”感受他的温柔,又无法光明正大地爱他,这痛比那五爪剖腹更教她难以忍受。

她蜷缩在*流泪,身子疼,感情也疼,想好好舔著伤口,他就在身边,用好温柔好温柔的眼神看著她,用好温柔好温柔的语气同她说话,她费尽心力才将对他的感情埋起,不让那洪流淹没,而如今,他却朝她走来,她真的错乱了,心又开始徘徊、允许去奢望——

“呜呜呜……若是理了我,又躲开我,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听著低喃,见她小脸带泪的无助神情,文竹青已难忍受,掌心抚著她嫣红的脸,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颚,心痛地吻住了她。

瑶光嘤咛一声,微微挣扎著,还是融化在火热的缠绵里,毕竟她是喜爱他的,这麽、这麽地喜爱他,但愿魂魄与他相同。

“我如何能不理你?”他叹息,明白前头有一场仗要打,若因这世间情爱获罪天庭,也由他去了,因为心动,一切值得。

“我会害了你。”他的­唇­形这麽好看,俊逸的脸悬在上方,瑶光端倪著,忍不住轻啄他的嘴,口中却说:“你把银珠取回,从此就不相­干­了,你仍是掌生死簿的地府判官,我还是在水岸边的一抹幽魂。你的恩情……瑶光不会忘记的。”原还想随他学法术,但她多情情重,若在他身边,定是捺不下心思,到得那时,一切又要乱了,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她的话令文竹青极不舒服。

什麽叫作不相­干­?!什麽叫作他的恩情她不会忘记?!唉,他从未谈过情说过爱,要如何表示,才能教她明白?

此时,某个玩意儿由瑶光袖中掉出,落在地上,清亮亮地一响。

两人视线不约而同地望去,那串铃儿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

瑶光轻呼一声想拾回,文竹青比她还快,弯身已将串铃儿捞在手中。他端视著,忆及那时因月夜中乍现的清音,将他引到小河畔的树下,他随意取下了它,却难以料得自己亦会在情中伏首称臣。

“是我的,还给我。”瑶光想表现出无谓,但眸中的闪烁已说明一切。

“我记得你说,你将它丢到小河中,让它随水冲走了。”那时听了,心中微微的怅然若失,如今已知缘由。

“我去抬了回来,不行吗?”她瞪著他,轻喊著:“快快还我。”

他­唇­边缓缓露笑,将串铃儿收入怀中。

“你……还给我。”她急了,脸颊一羞,而他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她制住。

“还什么?”他还是笑,大掌安稳地搁在她腹上,一股气由他掌心暖和著她不时紧抽的腹肌,瑶光几要*出声。

“我的串钤儿……你还、还我……”她想拍开他的手,可是意识好难控制,却反倒握住他的臂腕。

文竹青低低一笑,声音略沉,“是的,它原是你的,你将它挂在树枝上,给了我了。你莫要忘记。”

***********

没忘呵,怎能轻忘?!

只是,瑶光不懂,他为何有这举动?为何说如此话语?

抱著一团疑惑,她在他绿竹小屋中调养修行,自那以後,他回复以往待她的一贯温和,只是好几回瑶光会捕捉到他瞧著她的眼神,揉进一份情愫,温柔又高深莫测的,总没来由教她心跳加促,耳根发烫。

她想问他,想将一切弄得明白,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又难以说起。

这日,瑶光独自在屋外漫步,绿竹随风摇曳,青翠中带来舒凉。

正自冥思,不远处的模糊景致中走来一人,她略微惊愕,因这个绿竹小屋除大哥、文竹青以及他底下办事的魑魅两鬼外,她尚未见过谁来拜纺。

那人亦是一身白衫,肤­色­较文竹青黝黑,粗眉炯目,肩宽腰壮。他来到瑶光面前,作了个揖,举止甚是持礼。

“敢问公子——”瑶光盈盈回礼,直觉来者并无恶意。

“瑶光姑娘切莫惊慌,在下与文判同僚,姓武。”

“原来是武判官爷。今日来访,不知有何见教?”毋需问名,反正名字都是假的。瑶光心中模糊想著,将来的将来,她会不会也忘了自己的名?

“正是为文兄弟与姑娘的事。”

闻言,瑶光心头一震,又随即宁定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该面对的便要鼓起勇气去面对。她侧过身子,定定瞧著绿竹上的环节,等著他的话。

“三天前,天师前来与阎君密谈许久,后来连裾同上天庭,说是要将你与文兄弟的婚事知会天帝,此事在天庭引起轩然*,近日,你们的事已闹得神鬼皆知了。”他静静叙述。

瑶光瞪大眼睛,小口微张,一脸的不可思议。她知大哥对她情义,可没思及他连商量也没,便大摇大摆上了天庭,执意嫁妹。

“我一直待在此处,这些事,还是首次听闻。”摇了摇头,她勉强镇静下来。“我没想到大哥会这麽做……”她忽而抬头,语气转急,“武爷,此事天帝听闻,是否发了好大脾气?”若真如此,定要招罪,届时,她不仅连累竹青,连大哥也一同趟了进来,她怎能忍受?!怎能原谅自己?!

武判官微微笑道:“瑶光姑娘毋需慌急,天帝的想法往往是不能揣测的。天师文武兼具,论口才亦是天庭地界中的翘楚,事先又与阎君商议,此次上天庭,他指出天条之中明规:成仙正果者需摒弃人间一切情爱。”略顿了顿,当时激辩的情况光是想像已觉有趣至极。

他再度启口,“天师引用此天条,就人间两字做了­精­辟的解释,说文兄弟非世间凡人,瑶光姑娘则是自我修行的魂体,两位同人间半点关系也无,不食人间物,不饮人间水,因此,你们之间就不包括在人间情爱当中。若天帝与其他众仙执意阻挠,是师出无名,不让他顺利嫁妹,便是与他捉鬼天师过不去。”

“这简直……简直是……”瑶光咬­唇­跺脚,大哥这般为之,摆明同众家为难。而那一番话乍听下虽是有理,仔细一想,则难脱强办之嫌,这简直就是在条规间寻缝隙,黑也能说成白。“我不想大哥为了我受责罚,可我却累了他。武爷,您能带著我吗?我、我想找大哥去,把话同他说明白。”

“你想怎么说?”

瑶光又是菱­唇­轻咬,秀眉微蹙,一会儿才说:“自得知竹青的身分,我便不曾想过要嫁他……我与他,身分太过悬殊,不相配也无法成对儿,若我痴缠著不肯放,到头来,我们两个都将痛苦。我会告诉大哥,请他别再为我的婚事烦忧,反正我是不会嫁的,不嫁文竹青,也不嫁任何人。”她玉面平转,神思染愁,眼眸似要摘出水来,一片雾气蒙蒙。

这便是文兄弟的抉择吗?为了她甘心冒犯天条,只求短暂的情爱。

那不是极其肤浅又极其虚幻的东西吗?他未掬水而饮,难知其中感受。

“武爷,求您带我寻天师去。可行?”瑶光略略振作地问。

他缓声道:“寻天师前……我想,有件事先说与你知。”

瑶光张著迷惑的眼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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