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日夜兼程地到了大理,朱由检被安排在别庄,何红药和夏雪宜很快被等在城中的五毒教弟子接回总舵。看到他凝重的神色,何红药的心更沉了几分。来到何青葙住的小院之外时,她的心已经凉到底了,因为她听到了里面哀哀的哭泣声。
眼前一黑,脑袋嗡嗡作响,何红药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向房中走去。
蓝夫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安宁得像是睡着了,何青葙木然地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他身旁站着仿佛老了十岁的蓝教主和抱着孩子的仆妇。
加快脚步向前走了几步,何红药伸出颤抖的手指探向蓝夫人的脉搏之处,没有动静,她求助地看向蓝教主,又看向何青葙,终于什么都没说,只是伏在何青葙僵硬得像很久没有动过的膝上,低声道:“哥哥,你还有我,还有孩子要照顾。”
何青葙手抖了抖,依然一动不动,蓝教主抱过孩子走到床前,将她塞到何青葙怀里,哽咽道:“青葙,我这么大年纪了,女儿早亡,外孙女儿还在吃奶,你已经三日水米不曾沾牙,难道忍心看我再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孩子似明白过来再也见不着母亲一般,“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何青葙把孩子抱在胸前,呆滞的眼神多了一线生机。他艰难地站了起来,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不再回头去看床上一眼,一步一步慢慢向屋外走去。最初娶了蓝大小姐,是因为他们兄妹自小受人欺凌,想出人头地的愿望太过强烈。蓝教主的女儿,正好是适时送上来的跳板。他的温柔体贴,深情款款,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连自己也不知道。
她在寒夜为他加衣裳,怜惜地为他的伤口上药,默默地在人前人后都做着一个好妻子。他道谢,转过头就忘记了。他总是太忙了,毕竟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总要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她从无半字抱怨,处处在心疼她的蓝教主面前维护他,到临终时仍苦苦哀求蓝教主照顾他。
她最后一求,为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心爱的孩子,而是他。
蓝教主含泪说出当年是她执意要嫁给他,她说要待他好一辈子,他心里痛得快要撕裂,才发现她的好早已经一点一滴溶入了他的心中。只是一辈子为什么这样短?
唯有空留恨。
何青葙亲手将一捧捧药草撒在蓝夫人的身上,看着她的面容被掩盖,平静地盖上棺木,他拥着那黑沉沉的木头箱子如拥着最亲爱的情人,低声道:“将来我尘满面,鬓如霜时,你依然貌美如花,到时候会不会无颜来见你?若有来世,你不要再遇上我。即使遇上,也要装作不认识我,让我为你费尽百般心思千般努力罢。”
地上燃尽的灰烬被风吹起,在何青葙身侧飞舞,像一个女子说不出口的无尽的依恋,流连不去。
夏雪宜悄悄伸手过去握住何红药的手,轻轻道:“红药……”他想告诉她,他的爱很少很少,只能分给一个人,希望那个人的心中也只有他。他想告诉她,莫要辜负年华,爱是唯一,他心中从来没有其他女子。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用依恋的目光看着她,似在倾诉,又似在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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