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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行人弓箭各在腰

徐宁看了木隶一眼,心想,这马屁拍得可真没水准,木隶平常可不是这­性­格。今日怕是酒喝多了,连名字也说不准了。

此时茶水三沸已过,­精­华大成,茶香四溢。小仆将茶汤倒出,分杯量入,依次奉茶。待到徐宁时,徐宁忙双手接过,低声道谢。那小仆一呆,多年奉茶,从未有人向他道过谢,他不禁抬头看了徐宁一眼,随即便恢复如常,继续奉茶。

木??妨艘豢冢?薜溃骸昂貌琛k牡埽?愕募家沼志??恕!?p>“哪里哪里,论制茶,我可比不得十七弟。”木隶立时谦虚道。

“听说十七弟新研制了点花茶法。”木爽道。

“点花茶法?怎生个吃法?”曾寿好奇道。

“便是将梅花、桂花、茉莉花等花苞,过水洁净后,取数枚与末茶同置茶碗之中,径倒滚烫茶水,水气蒸腾中催花绽放,茶汤中可观花绽美景,又得花茶之香交融,­色­、香、味俱全,真真美不胜收。”曾妙锦忍不住Сhā口道。

徐宁想像了一下,各花在水中自由舒展,确是赏心悦目。“这花茶必须用玻璃杯来盛,那才是相得益彰,天造地设呀。”徐宁忍不住建议道。她想起了办公室那个常用来泡绿茶的玻璃杯。晶莹剔透的杯中水光潋滟,绿茶在水中轻舒­嫩­芽,让人看了只觉得心旷神怡,不忍喝入。

“玻璃杯?”木??鞘贝笊?薜溃?靶旃媚锕?欢谰呋垩郏?瞬柚缓喜aП?喑摹!?p>徐宁正为失言懊悔,明朝哪来的玻璃杯,见木??涌冢?胖?鞒??匆延胁ar耍?蟠蛭笞簿钩晒Γ??λ档溃骸岸远远裕?12鬯??酝?!?p>正庆幸的徐宁并没发现,一旁的木隶与徐达,都向她投来了颇有深意的目光。明朝确有玻璃,但数量稀少,大多都深藏宫中内库。元末连年征战,普通百姓根本无从知晓此贵重之物?如徐宁这般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甚至想将之用以盛水,便是大富人家也不见得有此奢侈。

这徐宁究竟是何人?二人心中不约而同地生出了疑虑。

第廿五章 暂时分手莫踌躇

( “徐宁姐,醒醒!”马丽苏捏了捏徐宁的鼻子。ww徐宁憋着气醒了过来。惺忪睡眼茫然得很,她很困。昨晚的茶虽好,但喝了一宿,却让徐宁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到了三更才迷迷糊糊睡着。

“徐宁姐,哥哥他们要出发了,你快起来吧,我们去送送他们。”马丽苏焦急地说道。

“嗯……”徐宁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对对对,我都睡忘记了。”

当徐宁与马丽苏匆匆洗漱完毕,奔出小院赶到木府门前时,木氏三兄弟、朱能与马三宝等人已经整束完毕,齐集府门前的大樟树下。树旁栓了几匹高头大马,正低头蹶着蹄子,长鬃飞扬,顾盼生姿。

徐宁着实被吓了一跳。她见过的真马其实也不少,公园里拍照数十张,内蒙古草原上骑着颠簸得大腿内侧起水泡,但这样矫健俊美、别具风姿的雄壮大马,徐宁可从来没见过,更别提靠近。她牵着马丽苏,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们的马儿,迅速来到那些正待出发的男人们身旁。

“哥哥!”马丽苏奔向马三宝,抱着马三宝的胳膊,将头埋在马三宝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昨晚马丽苏尚且镇定得很,鼓励哥哥要好好当兵,争取升成军官。今天分离在即,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呜呜……”的哭声,象骊歌般轻轻敲打在各人心间。

马三宝抚摸着妹妹黑软的头发,眼睛发酸。自从被迫离家以来,虽然颠沛流离,饱受欺凌,至少他们兄妹不曾分离。如今这一别,却不知何时能见面。虽说军营也有休沐,但他初入军营,几时能轮休尚未可知。想到兄妹二人一路相依为命,他心里充满凄苦,竟也泪光莹然。

木隶等人见二人此等小儿女态,不觉好笑。他们幼年均在战乱中度过,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对此小小分离,早已习以为然,自不放在心上。

徐宁见马丽苏哭得伤心,也不禁眼眶发热。她上前拍拍马丽苏的背脊,柔声道:“苏苏,哥哥去当兵,很快就可以回来了。不用怕,姐姐会陪着你的。”

马三宝感激地望了徐宁一眼,轻轻推开马丽苏,伸手轻柔地擦掉了马丽苏挂在小脸蛋上的泪珠,哄道:“妹妹,乖,不哭了。你在家里好好呆着,听徐宁姐的话,勤快些,等你将论语全本学完了,哥哥就回来了。”马丽苏乖巧地点点头,哽咽地说道:“哥哥我会听话的,你早些回来。”

须臾,徐达与曾氏兄妹也到来了。徐宁见他们三人从曾府走出,心中生出疑惑,徐达昨晚怎么歇在曾府?他是两府长辈,曾府又有女眷,按理还是按礼都应该宿在木府才对。

“徐姐姐,你也来啦。”曾妙锦亲热地与徐宁打招呼。徐宁抛去心中疑团,笑着对曾妙锦点点头,“是,来送送他们。”

曾妙锦一双妙目净望向木隶,满脸不舍。曾寿却愁眉苦脸,对徐宁道:“前日约定,徐宁你可不要爽约。”徐宁掩嘴笑道:“记得啦。”曾寿最记挂的仍旧是饮食问题。

徐达对木氏三兄弟说道:“你们都整理妥当了?”木隶点点头。木爽与木??词强嘧帕常?匀挥朐?僖话悖??磺樵浮?p>“那便出发吧,天­色­不早了。此去营中快马需半个时辰。若紧着些,或许还能赶上晨­操­。”“什么?!”木爽木??肷??簦?朐?俣允右谎郏?挥砂?玖???p>朱能牵过马来,众人翻身上马,挥手出发。徐宁再度惊讶地发现,马三宝的骑术竟然也像模像样。看来木隶所说的马三宝身上有秘密,确非虚言。徐宁思量之下快抓狂了,这曾家木家有秘密,自己身上有秘密,便连马家兄妹也有秘密,真是一团乱,理还乱。

自从早上与马三宝分离后,马丽苏的情绪一直不高,独自一人坐在小院台阶上,沉闷着不愿开口。徐宁知道马丽苏虽然年纪尚小,但尝过世间冷暖,心思已很细腻,担心她无法开释心情,便提议前往凤阳大街,想着借逛街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临出门前,徐宁将几块自制的糕点包好放入斜挎包,早上赶得急,两人都没过早饭。

凤阳大街还是如此热闹,人声鼎沸。广场中央还有杂技艺人在表演。走索、骠骑、飞钱、抛钹等不一而足。马丽苏毕竟是小姑娘,注意力很快便被惊险的吞刀踢木吸引,频频惊呼,慢慢地从与马三宝的离别伤感中走出。

看了一会儿,将近午时,徐宁便拉着马丽苏来到了一家“庆丰”茶馆歇息。上了茶后,徐宁取出包中的糕点,玩得有些饥肠辘辘的马丽苏,双指拈起一块便一口咬下。

“慢点吃。”徐宁拿出包里的手帕替她擦了擦脸。徐宁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自从来到明朝后,与马丽苏日夜相处,经历过苦难的马丽苏又乖巧懂事,十分早熟,徐宁早已将她当成亲妹妹一般,打心底关心她。

“见过姑娘。”徐宁忽然听到有人与她打招呼。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人拱手站在桌旁。他大约五十岁左右,面目一团和气,头上戴着一顶一统山河巾,身着褐­色­棉布道袍,看起来似乎是个掌柜。

“敝人是庆丰馆掌柜张庆。请恕敝人唐突,姑娘现在所用茶点似乎并非本店所售?”

“不是,这是我自己做的。”徐宁答道,“难道贵店不许外带食物?”徐宁想起了不许外带酒水的霸王条款。

“非也非也,”张庆立即否认,笑道,“本店开门迎客,旨在广纳宾朋,怎会如何不晓事。”

“那有什么问题?”徐宁不解道。

“姑娘的糕点,与敝馆所制糕点相比,外形颇有不同,制作­精­细,­色­泽鲜丽,香味浓郁,似乎别有风味。”张庆夸奖了徐宁一番,终于提出要求,“不知姑娘可否赐我一尝?”

“啊?”徐宁愣住了,掌柜来讨东西吃?

第廿六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

( 徐宁迟疑了一下,将剩下没吃完的糕点往前一推,正欲说话,店门前猛然传出“?纭钡囊簧?尴欤?幼拧盎├怖病笔???坪跏鞘裁炊?鞯粝隆5昴谛矶嗾?谝?杌虺缘阈牡氖晨停?惶?接幸煜欤?追子档矫徘疤娇础?p>张掌柜也立时面­色­大变,向徐宁告了个罪,匆匆赶至门口。ww

不得不说,八卦实乃国人天­性­。一瞬间,窗户、门口便被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马丽苏拉拉徐宁的袖口,努努嘴,示意徐宁,咱们想去瞧瞧,正合徐宁心意。

二人奋力挤到窗边,就着窗棂往外看。只见两个泼皮样人物,嘻皮笑脸,正双手持着长杆,示威式的左右舞动,长杆打着屋檐,“啪啪啪”地直响。

刻有“庆丰茶馆”四字的红漆招牌,原本高悬店门之上,如今被扔在地下,缺了一角。

张庆脸­色­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怒爆,胸口猛烈起伏,他大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哈哈!”“这不明摆着嘛!老子要拆了你的招牌!”说着,两个泼皮一鼓腮,“噗”的一声,竟齐齐向着“庆丰茶馆”的招牌上吐了口浓痰。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张庆见二人耍开无赖,不知如何是好,激怒得一时不知如何说好。

“张老儿,王法便是欠债还钱!”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中,慢慢踱出一个穿着绸缎曳撒的年轻男子,大冷天的竟还摇着把纸扇。“徐宁姐,这是不是就是纨绔子弟?”马丽苏皱着小眉毛转头问徐宁。徐宁前日才与她讲过纨绔子弟的故事,今日便有现成的演员。

店内人群忽然一阵­骚­动,徐宁望去,原来是一个从内厨里冲出来的­妇­人,正用力拨开店内看热闹的人群,想要往外挤出。“是老板娘!”有老食客眼尖,认出此­妇­人是“庆丰茶馆”的老板娘乔氏。人群顿时分开一条道。“啊!”那乔氏刚到门口,便看见“庆丰茶馆”的招牌被俩泼皮狠狠踩上一脚。她心中一痛,立刻冲上前去,猛力拨开俩泼皮的脚,撩起比甲下方的布料,用力将浓痰和脚印擦去,又将“庆丰茶馆”的招牌紧紧抱在怀里。俩泼皮还待生事,那乔氏猛一抬头,双眼赤红,向泼皮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凶狠状,顿时将二人吓了一跳。乔氏抱着招牌返到张庆身边。

“哟,这不是乔大虫嘛!”那绸缎男子轻佻地笑道,“这都一把年纪了,还如此凶悍?”

“张老儿,如此悍­妇­,你可吃得消?”“哈哈!可要我兄弟二人帮忙?”那俩泼皮适才被乔氏吓住,觉得脸上无光,便在言语上越发猖獗起来。

“徐宁姐,什么是大虫?”马丽苏不解道。“大虫就是老虎。这俩坏蛋在骂人。”徐宁小声说道。

张庆涨红着脸,全身哆嗦着,双手­操­起店前的一张板凳,想要打将出去。乔氏却一把拦住他,厉声道:“黄喻本!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叫黄喻本的年轻人,仍然不紧不慢,向着人群一抱拳,道:“众位乡亲,大家来评评理,这‘庆丰茶馆’欠了我一千贯钱已有大半月,至今一文未还。这欠债还钱,天经地理,大家说,是也不是?”

黄喻本虽非出身本地大族,但迁来此地已有数年,也算是高门大院家财众多。他平日仗着有些银钱,常常欺侮弱小,又兼且功名在身,游走在大明律法边缘,屡屡逃脱惩罚。围观人群多为当地居民,对黄喻本印象实在为不佳。今日见他上门砸坏“庆丰茶馆”的招牌,虽敢怒不敢言,但心中多为不满。如今听得他这么一说,原来“庆丰茶馆”欠债在前,不由得都小声的交头接耳起来。

“我当家的中了你的圈套,才写下了借条!”乔氏大声反驳道。

“我有借条在手,你说什么都是无用!欠债自当还钱!”

“我夫妻二人并非如你这般泼赖!这一千贯我们自会还清!”

“那便交出银钱吧!交不出,嘿嘿,你这店子抵个三五百贯也是值当的。我就马马虎虎收了。”

“你!你休想!这店是我们夫妻辛苦半生所得,绝不会卖的!”

“你们交不出银钱,又不愿卖店,那只好……给我砸!”

凤凰山下,旌旗猎猎。几骑骏马绝尘而入。在这里驻扎着大明帝国最­精­锐的士兵。

朱元璋登基后,十分重视儿女的教育。他认为,对儿女的教育,德业和学业一样重要。于是,在学业方面,他延请天下名师,在宫中建立大本堂供皇子皇女们学习。在德业方面,他要求儿女们能够体民间疾苦,甚至要接受严酷的军事训练,以便在将来能够独立守卫边疆与朱家王国。

为了他的皇子们不成为纸上谈兵的“赵括”,朱元璋简选了京军中的京营勇卫、地方卫所的凤阳卫以及直隶边卫三大卫中的­精­锐部分共一万余人,由徐达统领­操­练,调防至朱元璋的老家凤阳驻扎,形成如今的亲军卫。他每年将他的皇子们,轮流派往亲军卫,进行极为严格的军事训练,模拟作战,在这里,皇子们将学会如何管理协调军队、如何统筹安排粮草等等兵家之事。

进得营门,徐达等人下马落缰,一名身披铠甲,头戴铁帽,帽上红缨垂然的将官迎了上来。

“这是郭亮郭千总。今后贤侄三人有什么需要,可直接找他。”

“寿儿,郭千总会带你们前往营房,并安排你们入列。”

“贤侄请随我来。”

“你们三人今后便住在此营,一人一帐。无亲兵无役仆,一切均自便。”

木隶环顾了一下营帐,耳边仿佛想起幼年时的呐喊厮杀,那熟悉感觉,时隔多年也不曾忘记。他掀开营窗,沙场上端着长柄枪的士兵,“嗬”的一声怒吼,将枪刺向远方。

木隶眯着眼,望了许久,心里有个声音在慢慢响起。

“我又回来了!”

第廿七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 “谁敢!”泼皮们就要上前大打出手,张庆­操­着板凳挡在乔氏面前,目眦怒张,大吼一声。

“没人报官吗?”徐宁张望了一下四周,考虑怎么出去报官。对于这样的民间械斗,作为一个带着小孩的女子,徐宁很有自知之明,绝不会不自量力地上前劝解,她通常的作法都是报告警察叔叔。

“住手!”随着一道清亮的嗓音,一个人越众而出。他看起来象个儒生,大概二十岁左右,头戴方巾,背着一个蓝­色­粗布包袱,身着浅青­色­棉布道袍,风尘仆仆的模样,看起来赶了很长的路。

“你等在此胡作非为,就不怕官府追究吗?”他大声斥道。

“你是何人?”黄喻本斜眼瞪着他。“我乃陕西真宁举人景清!”年轻人答道。“你等威逼良民,凭恃刁泼,就不怕律法治罪吗?”

“哈哈,律法?大明律规定,欠债违约不还者,二百五十贯以上,笞三十,杖六十,并追本利还主。这一千贯,可不知要笞几何呢?”

“大明律规定,欠债不还三月以上者,方笞三十等。你适才所言,店家虽欠你银钱,但一月不足,自不需笞三十。”

“他们这穷货守着这小破店,别说延三月,便是延一月也还不起!”

“朝廷定律法,便是为万事有法而行。既有法定,自当依法。”

“前些日我家掌柜找你商量,你也满口答应月底还钱亦可!如今翻脸不认上门打闹,好不知羞!”乔氏突然大声骂道。人群听得此言,顿时一阵­骚­动。

“既有口约,自当遵循。”那举人景清立刻接口道。

黄喻本­阴­鸷地看了景清一眼,“你一个外乡人,在此胡搅蛮缠什么!”

“我乃濠村社学延请的西席!”景清朗声道。ww

“哦?”黄喻本眼睛转了转,冷哼一声,“也罢,今日看在景先生面上,便放过你等,月底必来追讨!”

“我们走!”黄喻本狠狠瞪了张庆夫­妇­一眼,招呼两个泼皮离开。

众人见一场热闹已结束,也纷纷作鸟兽散。徐宁环顾周围,发现竟没有一个食客借机溜走不付账,心里大呼,明人食客真是业界良心!

张庆夫­妇­走到景清面前,感激地向景清道谢,乔氏吩咐伙计备好茶点,请景清入内相谈。三人围坐一桌,恰好正在徐宁桌边。徐宁八卦之火再度燃起,竖起耳朵极力收听。

景清道:“贤夫­妇­不必担心,他必不敢再上门。”

张庆愁眉苦脸,双手搓动,忐忑道:“此时距月底只有二十余天,可怎生是好?”

景清尴尬道:“清欲助贤夫­妇­一臂之力,奈何也两袖清风,真是惭愧。”

乔氏慌忙道:“岂敢劳动恩公大驾,此事愚夫­妇­当可自处。”

说虽如此,但他二人月初既已无力偿还,余下二十天仓促之间,又有何办法可想?

“实在不行,清可向濠村社学预支束修,或可略尽绵薄之力。”景清道。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张庆夫­妇­急忙拒绝。

徐宁在旁偷偷围观,听得景清打算向濠村社学预支束修,心中忽然想到一个办法,眼前顿时一亮,转头对正吃糕点的马丽苏打了个响指,低声道:“苏苏,姐姐有办法让你进社学了。”

徐宁将两块糕点放进一个小碟,端着小碟挪到了张庆夫­妇­那一桌。

景清正在为张庆夫­妇­担心,不料对面却来了一人自顾自坐下。他抬头一看,只见是个女子,鹅蛋脸庞带着笑意,目光清澄,温暖和煦,身着­嫩­黄­色­花­色­袄裙,让人顿觉春天的气息转入店中。

三人愕然地看着徐宁。徐宁微笑着将小耍碟往中间一放,说道:“掌柜方才想要品尝,不知此时还有兴致否?

乔氏也狐疑地看了看张庆。张庆一愣,望了乔氏一眼,迟疑道:“多谢姑娘赐食。”随即伸手拈起一块金黄­色­半月形糕点,放入口中。他闭起双眼,细细品尝,只觉糕点入口即化,有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和着南瓜的香甜味,弥漫口腔之中,味道­棒­极了。他年轻时四处拜师学做小点,从未尝过如此味道的糕点。

“不知此点何名?”张庆张开眼,急急追问道。

“­奶­香南瓜饼。”徐宁将南瓜派划入饼类。“再尝尝这个。”徐宁继续推荐剩下的那块黑芝麻戚风蛋糕。这次,却是乔氏伸了手。她见张庆神情,便知这糕点绝非普通,一时生出品尝之心。

乔氏张口咬下,只觉糕点细腻轻盈,弹­性­和韧­性­都很好,满嘴充盈着黑芝麻的香味。乔氏再看向徐宁,目中已含赞赏钦羡之意。

徐宁笑了。她并非糕点师傅,自知那几手在蛋糕作坊diy的三脚猫功夫,与张庆这样的老行家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她所倚仗的,无非是几百年后对西点的认知而已。

“不知二位对此糕点有何意见?”徐宁谦虚地问道。

“好味道,好手艺。”张庆点点头,乔氏亦赞同。

徐宁笑道,“我还会做其它一些糕点,我觉得味道也不错。不知二位觉得凭此手艺,能否在此短时间内赚得大笔银钱?”

张庆夫­妇­一呆。景清却已明白,“不知姑娘可愿助店家于水火?”

“我很愿意,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徐宁暗中欣喜,读书人便是读书人,脑子转得快。

“哦?不知姑娘有何难处?”景清继续问道。

徐宁笑了。“我乃濠村之民。与先生将事之社学为同一村落。”

“哦?失礼了。原来是同村乡亲。”景清站起身揖了一礼。徐宁也站起回礼。

“此为舍妹。”徐宁指向马丽苏。“她虽年幼,但已到了入学之龄。前些日子,我携舍妹前往社学求学,但各位先生以舍妹为女子相拒。奈何如此,小女子只好在家自行教授舍妹学文。课业繁重,不敢耽误。因此,对掌柜夫­妇­的事,小女子实在爱莫能助。”

“哦?清实眼拙,不知姑娘乃女诸生也,尚能教授启蒙,实令人钦佩,真真愧煞清也。”景清对徐宁能教马丽苏念书,不觉有些吃惊。

徐宁含笑摇了摇手,谦虚道:“哪里哪里,先生谬赞了。”心中暗暗呼叫,说重点,快说重点。

景清自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听得徐宁的难处,心中雪亮。

“若姑娘不弃,清愿代为说项,定让令妹入读社学。”

第廿八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 “我军名为彰威。为昭武卫、昭勇卫、昭毅卫。此三卫共16800人,其中军士11200人,兵士5600人。每卫有前、后、左、右、中5个千户所,每千户所辖10个百户所,共1120人,每百户所辖2个总旗,共112人;每总旗辖5个小旗,每小旗领10人,共55人。”徐达站在案前,简要的介绍着他所率领的彰威军的军制。木氏三兄弟已简单收拾了一下营房,来到了徐达的中军营中。

“爽、???幌椭度ツ暌言诰?胁倭罚?熘?飨罹?泄嬷疲?殉跽票?隆h缃窨筛髁煲晃酪孕∈耘5叮??芪抻恰!毙齑锒阅舅?肽??档馈d舅?20??肫牍?泶鹩Γ?髁炝苏延挛烙胝岩阄馈?p>“隶贤侄今年初次入军,可随我领昭武军。老夫妄尊便为指挥使,贤侄屈才暂为指挥同知,一应事宜,皆由贤侄­操­办。”

“徐将军过谦了。小侄愿追随将军前后,望徐将军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徐达谦让道。

曾寿与朱能则分别被领到了昭勇卫与昭毅卫营房,与最低层的军士一般无二,住进一伍一房的通营。马三宝则被分到了昭武卫,成了木隶手下的一名军士。

曾寿苦着脸看着大通铺,在他年轻的前半生中,他连单人铺都没睡过,全是净一­色­的­干­净齐整的雕花床,更别提这五人大通铺了。他在想,剩下的日子他会不会因此而变得苗条些?朱能则无所谓,对他而言,再脏的地方他都睡过。他毫无压力的将包袱整理好,放在床头。

马三宝抱着包袱,站在通营的铺位前。五个铺盖卷得整整齐齐,搁在通铺床头,是不是每个军营的铺盖都一样?营房中混杂着汗臭的特殊气味充斥着马三宝的鼻间,他却仿佛早已习惯一般,毫不排斥。“三宝!今天教骑术呢!快走啊!”“三宝,你在磨蹭什么!”“三宝,快点嘛!”“好了,就好了!等等我!”马三宝听得同伴们招呼,咧嘴一笑,转身正待奔出,猛回头却发现营房中空无一人。马三宝一呆,笑容慢慢在脸上凝固。春日的阳光,照在房中,淡淡的没有热度。

不知何时,房门光亮处被一身影挡着,形成黑暗的­阴­影。“收拾好东西就到东校场集合。东校场由营房出右转便是。”郭亮来到马三宝营房前,匆匆交待了一声,便离开。

空荡荡的营房中,马三宝面无表情的缓缓转身,走到为他准备好的新铺位,将他的包袱也整整齐齐的端放在床头,转身便向校场跑去。

“陈江、二花,我又当兵了!”

“我一定会为你们,为大家,为全村人报仇!”

天气晴朗,阳光普照,徐宁的心情似­阴­天。为了马丽苏的教育问题,她一时头脑发热,接下了一个烫手山芋。如今,景清已前往社学,他答允明日日落之时,将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可是徐宁如今却心乱如麻,解决张庆夫­妇­的问题的办法,她还没有完全想通,基本处于束手无策状态。她并没有金手指,也没有营销大师那样的金点子,单靠一两个糕点,想短期大幅度提高收入,有些痴人说梦了。该怎么办呢?徐宁揉了揉眉心。

马丽苏乖巧的给徐宁泡了一壶徐宁最喜欢的茉莉花茶,便静静地回书房练字去了。哥哥交待,要听徐宁姐的话,现在徐宁姐正烦恼,千万不要打扰她。

来到社学的景清受到了濠村乡亲的热情接待。很多乡亲拥堵在社学门口。有些人提着一篮家里母­鸡­刚生下的热乎乎的­鸡­蛋,想要给先生接接风;有些人刚从刚从田里赶来,卷着的裤脚还未及放下,鞋上还沾满了黄泥,怯怯的怕弄脏先生,又热切地想靠近;还有些大户人家,穿着礼服,正规规矩矩地站在社学门口望穿秋水的候着。大伙儿都想见识一下“新先生”。

“失礼失礼,不知先生今日到达,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领头的里长朱敦致满含歉意地向景清做了一个长揖。景清微笑着回礼,道:“里长客气了。在下也是从小在村里长大,这点路还走得。”朱敦致听得景清的回答,只觉这位先生真是平易近人。他赶忙伸手拉过景清的包袱,将他迎入社学。旁人不晓得,他可知道,这位“新先生”是中都提学使何知也亲自推荐的师儒,原本以为是走了裙带关系,谁家子弟来游历一番。谁知,新先生竟是正经的举人身份,在朱敦致眼中,景清的地位,俨然超越了仅是秀才的社长。

景清被安排在社学后的那幢新学舍。这幢新学舍宽敞透亮,阳光充足。这是村里人知道将有一位学识渊博的先生来教授本村子弟后,自发捐资新建的。自从朱元璋明令各府州县应延请师儒建立社学,并规定民间幼童年龄在15岁以下者,应送社学读书后,村里的人们对光宗耀祖便更加有了盼头。对所有来教授学问的先生都十分尊重,不仅在心头尊敬他们,更加体现在银钱支持上。

寒喧过后,景清便以赶路疲累为由,将众人劝回各家。各人还拉着景清的手,叮嘱景清不要生份,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不少村民还表示,若小崽子不听话,让景清尽管出手,不用留情。景清都一一微笑着应了。

少了热情朴实的村民,屋内顿时冷清下来。景清关好门窗,确定周围无人后,便将包袱放在床上小心摊开。包袱中只有些衣服,需要的书籍他都装入书箱,早已托人送到。景清看也未看其中的绸缎衣物,迳从衣物中拎出一件?­色­棉布道袍,随即从怀里摸出一片锋利薄刃,细细的将里衬割开,小心抽出一张柔软的信纸,迎着窗台光亮展了开来。许久,他轻轻叹了一声,将书信撕成碎片,擦亮火折,将之焚毁。

密闭的房里,火舌轻燃,烟气袅袅不散,氤氲中,景清俊秀的脸庞忽明忽暗,竟有些不清。

第廿九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 站在凤阳府的古城门前,徐宁沿着坚如壁垒的城砖仰头望去,那高耸的巨大城墙给了徐宁深深的威压,让她产生一种万物为刍狗的卑微感。ww城门口待出入的百姓排成逶迤长蛇,士兵逐一认真斟验路引。人生总是在排队,无论古今中外。徐宁望着似曾相识的长龙,嘴角一弯。

“徐姑娘,他们会答应吗?”张庆忐忑不安。

“试试就知道了,不管答应不答应,咱们先尽量争取。”徐宁笑着说,“不过,不试肯定不答应。”

“唉,敝店的事,真是太麻烦你和景先生了。”张庆惭愧的垂下头,幞头下有一缕白发散露出来。

徐宁看着张庆略有些驼的背脊,想到这个重农抑商的年代里,不知有多少商人被打压,背负着重重的心理包袱生活,张庆只是沧海一粟罢了。徐宁心中叹息,安慰张庆道:“不麻烦的,只是举手之劳。”

昨晚,徐宁茶饭不思,努力回忆浮流市面包店的营销手段,可绞尽脑汁只记得面包店在团购网上做活动,过节送优惠券等等。马丽苏端来了饭后甜点南瓜羹,徐宁顿时灵光一闪。现代大酒店的餐宴,在正餐上完后,往往还要上四小碟甜点以助消化。若能与大酒楼合作,为他们提供批量甜点,那么一定能打开销路,当然收取订金是必须的。

今日一早,徐宁便将马丽苏托给曾妙锦照顾,自己在家­精­心制作了几款拿手的糕点,用­精­致的纸盒装上,与张庆一同踏上了营销之路。这算招商引资吧?徐宁想起了风靡中国政坛的热词,有些自嘲地看了看手中的包裹。

“凤仪楼!”望着那硕大的金漆招牌,徐宁决定就从这一家酒楼开始试试。她鼓起勇气走了进去,觉得自己象改革开放初期,四处跑供销的供销科长,只是当时人那是千里走单骑,自己还有个张庆做跟班,同时兼具壮胆之功效。

“客官,里面请。”店小二迎了上来。“不知客官要来些什么?”

“请问掌柜在不在?”徐宁直接问道。

“掌柜?”小二往柜台张望了一下,徐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一位五十开外的老者,低着头正在拨拉算盘。

“这位掌柜,不知如何称呼?”徐宁起身来到柜台前。

那老者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徐宁,见她穿着棉布袄裙简单朴素,脸上不施脂粉素面朝天,心中顿时不屑。“免贵姓佟,有什么事?”他瞄了一眼做了初步判断后,便低下头再也不看徐宁。

“是这样的,我有一桩生意想与佟掌柜商量。”徐宁久在浮流市政府办,早已学会察言观­色­,更是见惯这些扒高踩低之事。一见佟掌柜低头不理,便知他心里瞧不上。奈何形势比人强,再如何看人脸­色­,也要将这桩生意给办下来。

“本店乃小本生意,无暇他顾。”佟掌柜不出意料的回绝了徐宁。

“掌柜不如先看看我们的货物再斟酌如何?”徐宁始终坚持有料走遍天下的想法。

佟掌柜不欲理睬,连眼皮也未抬。

冷场中,只听见一句“不好啦,佟掌柜!”一店小二慌慌张张从凤仪楼的二层楼梯上三步并两步的跑下来。“怎么说话的!”佟掌柜怒目而视,骂道,“做什么如此慌张?一点规矩没有!”

那店小二被骂得一呆,很快便反应过来,急道:“佟掌柜,你快上楼看看吧,朱家小娘子在发脾气呢!”“什么?那小祖宗又闹了?!唉!走吧!”佟掌柜急忙从柜台后跑出上了二楼。

徐宁心中一动,也跟着上了二楼。二楼是雅座,一共五张红木圆桌,均靠窗放置,便于饱览景­色­。徐宁尚未看清,便听得“?纾钡囊簧?宕嘞焐??桓鎏劳氡凰ぴ诹说厣希?ㄌ浪慕Α?p>“你们这破酒楼,来来去去都是这几味菜,今儿更好,竟拿昨日才吃过的粉丝汤来糊弄本小姐!”一个双髻垂髫,瓜子脸的少女,据桌而立怒气冲冲的骂道。

“朱小姐,这是本店最好的鱼翅了,可是专程从金州运来的,在咱们凤阳可是独一份。”佟掌柜哈着腰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独一份?那便是本小姐没吃过,所以不识货了?”那朱小姐斜眼看了佟掌柜一眼,冷冷道。

“不是,不是,”佟掌柜擦了擦汗,道,“定是本店手艺不好,让朱小姐失望了。”

“哼!”朱小姐拍了拍桌面,又大马金刀的坐下,开口道,“佟老儿,你如此善解人意,本小姐就给你一次机会,快去寻些新菜呈上,本小姐便不与你分说。”

佟掌柜一听,登时苦了一张脸。这酒楼菜式无一不是经过长期酝酿,多次试尝改进,哪有说新菜式便有新菜式?可这朱小姐又不能得罪,这可如何是好?

徐宁躲在一旁见佟掌柜吃瘪,心头一喜,这佟掌柜的危机可来了,狗眼看人低的报应可真快。危机?徐宁忽然一怔,“机遇分两种,解决不了便是危机,解决了便是良机。”参加市委中心组集体学习时,一位受邀而来的北大教授,曾经这样教育过他们这些政府官员。这句话如今又在徐宁耳边滚过。若能解决这佟掌柜的危机,我的良机可不就来了?徐宁顿时­精­神一振,摸了摸包裹,不知为何竟想起了传销人员的勇气,她镇定的迈出了一步。

“四哥,你可要搭救我。”曾寿午饭后偷偷溜到了木隶的营房中。木隶正在看书,对曾寿的来意,他心知肚明。昨日营饭是馒头,今日营饭是炊饼,皆是饱食之物,毫无花哨之味,配以躁­肉­末汤,正是军粮首选。木隶幼时常吃,年长后因家教甚严,也不曾放任口食之欲,所以倒也不觉不惯。可曾寿从小娇生惯养,这一日的伙食却已令他煎熬难耐。木隶看着曾寿一日未见已有些透黄的脸庞,他忍着笑不言语。作为兄弟,他愿意帮助曾寿,但作为军人,军规森严,他却不能对曾寿施以援手。

曾寿一ρi股坐在椅中,拍了拍大腿,“我要出营去补充补充体力,否则不能坚持­操­练了。”

“只怕不行。”木隶看着曾寿忍俊不禁。

“怎么不行,这太不让人省心了,吃都吃不下,这样下去,我可不能­操­练了。”曾寿无赖道。

忽然一道严厉的声音,在房中响起,“你这么胡闹,你家里人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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