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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北雁小飞 >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你不回罗马了?”我突然问他,他抬起头望着我笑了笑,“你在罗马肯定住不惯,”

我冷哼了声,淡漠地转过头,还是走到镜子边望着镜子,

“单博明天会去上海开一个研讨会,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镜子里,我尖锐地看向他。男孩儿头也没抬,只是风轻云淡地这么句,

“不需要。”冷冷地说。我扭头走出房间,­精­致的高跟踩在地板上“噔噔”作响,敲地人心寒。

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去害枷叶的。

突然想起玛戈皇后曾对她那刚死去心爱情­妇­的丈夫说过,“在我们家,你不能显露自己的喜好,一旦让他们知道,你会永远的失去它。”我何尝又不是如此。

失去我所有,也要保住枷叶。我无时无刻不这样告诉自己。

枷叶是我血脉里最后一方净土,他是我的希望。

想起枷叶,我是哀伤的,这样迫不得已离开他,不能照顾他,我内心的难受可想而知。

偏偏,我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接到的第一个任务竟然就在学校,这样的地方,只会让我更想枷叶。

“什么人打的你,你说啊,”眼前这个面目青肿的男孩儿有着和枷叶一样的倔强,只恨恨地看着窗外,就是不配合我们的询问,

“这孩子怎么这样,谁和你有的过节,你说清楚了,我们才好调查啊,”祥子有些不耐烦地蹙起眉头,他已经和这孩子苦口婆心磨了半天了,这孩子是软的硬的都不吃,就是不说话。这时,旁边的老师把我们拉了过去,

“不好意思,这孩子让你们费心了,看你们中午饭都没吃,”学校的老师还是很负责任的,一直陪着,奇怪的是,一直都没看到家长,

“没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工作,只是,这个孩子受的伤不轻,他一直这么不肯和我们沟通,这对我们缉凶很有困难,”祥子为难地看向那个孩子,老师摇摇头,

“可不,我们在校门口发现他时,他那满身是血的模样还不是吓了我们一跳,所以连忙报了警,可这孩子———咳,你说他也可怜,父亲在坐牢,母亲又吸毒,家里只个七十多岁的外婆顾他点吃的,谁管得了他?啧,这样的孩子,我们也是没办法,只怪这样的父母造孽,生下了又不好好照顾——-”

耳边听着老师的话,眼睛里看着受伤的冷漠少年,心里,想着我的枷叶——

心突然抽搐着绞痛:枷叶要是这样,他怎么办?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

强烈地不安起来,他上次遇袭的画面一道道刻过我的心痕,恍惚间,眼前这个少年染血的脸变成枷叶————

我一下子站起身!

“雁子?”

祥子担心的望着我,我的脸一定都没有血­色­了,“怎么了?是不是病———”

“不是。祥子,我突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要赶紧去办,不好意思,这里我——-”我勉强着挤出笑,祥子连忙点点头,“你去吧,这里有我呢,别着急,你才康复。”

感激地跟祥子点点头,我匆匆握着车钥匙走了出去。

车,向军事学院开去。

车,停在学院大门的对面。我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拔出车钥匙下了车。骄阳下,我眯起了眼。

一路上,车窗里灌进的风吹醒了些我微薰的头脑:不想让他们接近枷叶,现在,又去找单博­干­嘛,这是个最­阴­的主儿,此举无疑羊入虎口。

可是,

良心,这个让我自诩为还没有完全丢掉并倍感珍惜的仪杖,曾经多次拨动我脆弱的神经。我依然期望,身边这群一起长大的男孩儿们能保有其中的一丁点儿,看在亲情的份儿上。

寒冷与阳光,有时在感觉上是相同的,开始都是尖锐的烧灼,继而才能分辨出来,再然后是疼痛。所以,我并不是太喜欢艳阳高照,即使走在如此光明、气宇轩昂的军校校园里。我尽量躲避着阳光。

沿路擦身而过的军装学子们都对我投以目光,也许,我穿着警服。这里,我并不陌生,陶冶在这读书时,我和陶苑经常上这儿来看他打球,如今,这里只有单博留校做了最年轻的副教授。

是的,有时你不得不承认,这群混世魔王都不象人之子女,他们的­阴­暗是天生的,才华,也是天生的。

男孩们大部分从这里毕业后,有的下海从商,有的进了机关,有的去了基层部队,他们和单博一样,全没有靠父辈,都是自己的实力,这点,我可以不偏颇地说,他们的高傲不完全来自优渥的家境,自身,确实不容小觑。

只是,美丽腐烂了,不由人欣赏。

询问到单博此时可能正在开会,我就在一楼阶梯教室后门外站定,这里正对着楼梯,他开完会从上面下来我可以看到。

此时,阶梯教室有几个学生正在布置什么,主席台上放下了巨大的投影,调试着,播放出来的是电视节目,

“这可是我们学生会迎接新生的传统项目,播放‘名人风采’,”

“呵呵,单教授的风采何指这些,可怎么总放这个带子?”

“有娱乐­性­嘛,而且,智慧、冷静、机智、亲情教育,全宣传了,”

“其实,我每次看这段录象,都还蛮感动的,这才是一种真实的聪明,”

我听他们这样说。投影里播放的是王小丫主持的〈开心辞典〉,让我吃惊的是,闯关的选手竟然是单博。他也会参加这样的节目?

他的家庭梦想都是为了别人,几乎没有自己一件东西。他是有个妹妹在瑞士。他说妹妹有电脑没有打印机,于是他想得到一台打印机给远在瑞士的妹妹,

那你怎么给妹妹送去,小丫问,

我再要两张去瑞士的往返机票啊,让我的父母送去,他们想女儿了。他微笑着道。

这样的回答是让人感动的,男人的孝顺与体贴是一种无法抵抗的气概。画面上的单博很平静,不象作秀,很真实。

有把握吗?

他笑着:当然。

十二道题,每一道题都是机关重重,要达到顶点何其容易?

第六题时他显然很茫然,这时他使用了第一条热线,让现场观众帮助他。结果他幸运地通过了,之后,他很平静,没有本该雀跃的神情,甚至有些沮丧。主持人很奇怪:为什么你能如此平静?

他说: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会这道问题而他不会。

答题依然在继续,悬念也越来越大了,人们开始紧张。看着,我亦如此。

最后一题出来了,居然是六选一。他静静地看着这道题,好久没有说话。后来,他使用了最后一条求助热线。把电话打给了远在瑞士的妹妹。电话接通了,他却久久不说话,对面的妹妹着急了:哥,说话呀。

只有三十秒时间,主持人也着急了:快说吧,不要浪费时间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他沉默了一会,说了:洋洋,你想念咱爸咱妈吗?妹妹说,当然想。此时,我的手心都在冒汗,他的从容在此刻太让人揪心。

那让咱爸咱妈过去看你好吗?温暖的微笑,宠溺的言语,让男孩儿就象一篇行云流水的散文,旁人更易体味这份感动。

真的吗?电话里,妹妹欣喜地说。他点点头,很自信地:是的,你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

然后时间到,电话断了。他从容地抬头说出答案,眼睛里,神采飞扬。成功了!

我一下子明白,这道题他早就胸有成竹!他只是想给妹妹打个电话,只是想把成功的喜悦让妹妹分享。

一直双手抱臂靠在门边望着大屏幕的我,是动容的,为这样的单博,这样的冷静,这样的自信,这样的智慧

男人的智慧全在一静一动。

静是男人在领悟、在思考、在积累,在沉淀,宁静致远、蓄势待发;

动是男人生命形式的体现,目光敏锐、胸怀豁达、明察事理、执着坚毅。

所以,他们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静有气度,动有风度。

确实如此。

“雁子,”

我扭头望去,看见男孩儿惊异的眼睛。

(修改了下。这个情节是很早就看好了的,照搬过来确实不对,即使现在改动了下,依然有冒犯原作者的地方。此文不做商业用途,如果有朝一日有商业用途,一定将此情节删掉。不过,这样的文估计只有小女永久私藏的份儿了,呵呵)

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视线静静落在那双通彻的双瞳上。很难得,这里和刚才大屏幕上的单博所拥有的一样,洗去了戏谑与刻意掩饰的真实。这让我心情大好。

起步走过去,却,

这时,从阶梯教室后门匆匆走出来一个端着水彩颜料盘的男生,正好撞上了。还好,我身体反­射­­性­往后仰,可是,颜料盘还是泼向了我的裤腿,

“雁子!”

单博慌忙向我这边跑过来,

他毫无顾及地当众蹲下身去,用手直接拭擦我的脚面。

这一刻,我确实愣住了。甚至是惊骇地俯视着这个男孩儿,他愿意为我弯曲身体,变得很低很低————

“这很难弄下来,我去给你找套衣服换下来,”他站起身,皱着眉头问我,双手都是颜料,

我红着脸连忙摇头,和他一起下来的同事都看着这边呢,还有往来的学生———

他突然眉头一紧蹙,抓住我的手腕,“那总要去洗洗吧,这样,你不难受?”小声地说,好象还有稍稍的不满。我迷糊着,不知道他不满着什么,如果是怕脏,也没谁让他去弄啊,

显然,我的埋怨是不懂事的。他把我牵到­操­场树荫下的水池边,坚持把我抱在水池台边坐下,坚持亲手为我清洗裤管上、鞋面上的颜料渍。

望着阳光下他安静的侧脸,心,无法不柔软。

“洋洋在瑞士还好吧,”我轻轻地问他,他没有抬头,点了点头,“恩,”

“我刚才看见你在《开心辞典》里的录象,表现的真——-”

“那是为了作秀,你也信?”他突然戏谑地抬起头,最标准的“单博表情”,可是,眼睛骗不了人,那里面的不自在———

我竟然微笑地弹了下他的额头,“作秀也作的好,洋洋是真开心吧?单叔叔和阿姨是真去了瑞士吧,还带去了打印机?”我有些揶揄地望着他,

他掩下眼,手里的清洗工作没停,“我们家也不需要靠这个要打印机,去瑞士——-”象个孩子般逞口舌之快,

我抿­唇­淡笑着摇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望着他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清洗着。

他和小庭一样,有双完美的手。手指很漂亮,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有种坚忍淡定的气质。我在想,这些孩子,老天给了他们­精­致的皮囊,残缺的心灵,是有用意的吧,他期待他们在这个世间扮演怎样的角­色­?

是的,尘世没有绝对的完美,他们还没有彻底地沉沦,我期望的良心在他们身上还是有迹可寻的。我看到了希望。

他见我一直望着他,扭过头看着我,此时,他带着我走在他们学院幽长的林荫大道上,

“你来找我是为了崇枷叶吧,”

我望着他,没躲避,点点头,

“单博,枷叶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你们,就放过他吧,”我期期地望着他,哪怕是一个口头的承诺也会让我安心,

他微笑着扶上我的额角,将我颊边的碎发捋在耳后,

“雁子,知道我们为什么那样对待李承桠吗,因为,他越矩了。你非要受到点教训才知道不该离开我们。至于崇枷叶——-”

“枷叶怎么了?他不会!他还只是个孩子,我回来了,我不会——-”这样说是艰难的,这样说,意味着我在妥协,我在可怜的妥协!这让我难堪,可我依然哀戚地望着他,为了枷叶————

“雁子,别把我们想的那么坏,也别把有些人想的那么好,我们让你伤心,可是没有掩饰。就怕有人在你背后捅刀子——-”他真诚地捧着我的脸颊说,象个谆谆告诫的兄长,

我难过地扭过头,“不会,枷叶不会,他还那么小——-”

他没有再作声,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拖的老长,

“回去吧,不用担心,上外附中我们已经关照过,他会受到很好的照顾。”走出校门时,我听见他说。

心,并没有平静。他们当然有能力关照任何地方,就怕能关照也能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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