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ūn花三月暖人肠,桐山帘雾漫微凉。
“浮云公子”虚静生清早就从琼楼下来,一身蓝白相间的长衫在雾气腾腾的山顶显得格外幽静,他在石子路上走了几步,回望琼楼。
——这座上宫阙里最高的建筑物,如同置于仙境,让人望而生羡,又望而止步。住在楼里的人,又是什么感觉,是睥睨天下不可一世,还是高阁临危寒夜难眠?
虚静生低首默叹,拾起步子朝朱阁走去。
负责琼楼的一众丫鬟仆人天未亮就要起身,天亮时就要打点好楼里的一切。
琼楼就只住了一位主子,另外两个护法的起居也不需要太多照顾,大总管靖孤凉却在这儿派了十二个下人。
这十二个人当然绝对不仅仅是“照顾”而已。
湉洛刚打来溪泉的水,准备送到楼里,就听到了高楼上隐约传来阵阵咳嗽声,如同阳chūn里的阵阵寒意,弥漫整座楼宇。她蹙了蹙眉,小声向楼里的下等丫鬟翠云问道:“阙主的病还没有好吗?”
翠云唉了声,“可不是嘛,自从上次阙主被大总管抓回来后就高热不退,都三四天了也没见好转。”
“韩医仙不是来看过几次了,难道连他都束手无策吗?”
翠云顾左右地向湉洛凑近了些,“听说是心病,得心药才能医。”
湉洛咦道:“阙主还能有心病,有事儿和大总管说一声,什么办不成呀。”
翠云轻笑了笑,“还能有什么事儿啊,阙主都二十一岁了,当然是那档子事儿啦。”
湉洛“哦”了一声,抬头再望琼楼,也不免轻笑了笑,迈着小步将水端入楼中。
虚静生步入议事厅的时候,厅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二总管梁有德和三总管范海涛每rì按例向靖孤凉汇报工作,此外还有菊月堂堂主“鹰飞”刘同笑和“一做、二休、三吃”中的“一做”左步廷。
靖孤凉见到虚静生进来,就让其他人让开,“怎么样?”
虚静生低头恭敬道:“还是老样子。”
“这都第四天了,还查不出来?”
“韩医仙说了,是心病,自从上次回来,阙主就再没和属下说过一句话,属下也不知从何查起。”
“凭你先前对他的观察,就无任何蛛丝马迹可循?”
虚静生思考了片刻,“阙主……似乎是听说了联姻之事后,才变得不正常的。”
靖孤凉和左步廷对了一眼,“继续。”
“依属下之见,阙主早年在外流亡,很可能在路途中偶遇几位红颜知己,一起经历过大风大浪,至今仍为十分挂怀,所以一听到联姻,也就……多了几分念想。”
靖孤凉负手冷笑了一下,“依你之见,他是真病还是假病?”
“这……阙主常年抱病,一年里也没几天好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至于究竟是真是假……属下也难以判断。”
靖孤凉点了点头,“你可以下去了。”
“这……”虚静生似有难言,“属下的身份已经暴露,再留在阙主身边他也不会信任,属下还需要继续吗?”
“你且在他身边继续监视,本座允诺你的自是不会少了分毫。”
虚静生展颜喜道:“是,浮云谢过大总管。”
虚静生一离开议事厅,左步廷就低声嘀咕,“妄自尊功,以后有你好受的。”又向靖孤凉信道:“看来属下的推断无误。”
“你还未说你的理由。”
左步廷自信满满地笑道:“属下一把那痨病鬼……”
“跟你说了多少次,必须称他阙主。”
靖孤凉的声音不大,也不冷,左步廷却是哆嗦了一下,“是,属下一把阙主送出太行山,就立刻着人探查了桃花谷中的一切。此时正是落花季,谷中的人迹都被掩盖了,但是亭中却备有茗案,且还失手打碎了一只,明显是有人在那交谈过,再联想阙主刚从桃花谷出来的神情,不难猜到,他绝对是与人私会。”
“这一点我不做怀疑,可你如何能断定他私会的是女人?”
“阙主虽百般掩饰,终究百密一疏,桃花谷中常年花开四盛,可桃花味淡,并不浓烈出挑,属下却在谷中和阙主的身上,发现其他的气息。”左步廷故意顿了一顿,“正是女人的脂粉味儿。”
靖孤凉的眼中露出了难得的赞许,“你倒是观察得仔细。老三,你认为呢?”
范海涛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燕子巢’的探子与左步廷一起调查的结果,的确如此。那种脂粉名为‘灯影桂月’,味道清雅淡烈,多以官家小姐常用,不少红牌歌jì清倌儿也有喜用。”
“给你七天的时间,查出三个月内买用过这种脂粉的人。”
“是。”范海涛领命退下。
靖孤凉示意其他人也退下,只留下梁有德。
梁有德笑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大哥你还在疑忽什么?”
“他若真只是儿女情长,我当然用不着多心。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梁有德个子魁梧,嗓门儿也大,“万一也用不着怕,就他那副样子,能掀起多大浪来,没个两三年就呜呼了。”
靖孤凉冷笑一声,“他要是真就这么死了,反而不好办了。他既然有情,我就成全他,早点儿生下苏家的新血,也好早交代。”
“大哥是觉得,他开始不听话了?”
“他听不听话,都是同样的下场,终究是掌控在我手里。”
靖孤凉的眼里自有一股鬼神不可犯的侵世之威,任何违背他的人,都有绝对的代价需要付出。
“走,我也是时候该当面会会他了。”
苏君燕一直躺在病榻上,两颊因为高热而显得微微泛红,一听靖孤凉上了琼楼,立马叫人拿了外衣,勉强坐起身来。
靖孤凉一脸关切地走进来,进来就道:“阙主还病着,怎就起来了,快躺下。”
苏君燕也是满脸堆笑,“靖叔叔难得来我这楼里,怎好怠慢?”
靖孤凉愧疚道:“哎……是属下思虑不周,竟到现在才来探望阙主,还望阙主恕罪啊。”
苏君燕忙道:“靖叔叔说的哪里话,整个天疆都仰赖你打点,只怪君燕心力不足,帮不上什么忙。”
“阙主身子骨弱,是该多歇息,只是前几rì阙主如何突来雅兴,远去桃花谷赏玩呢?”
靖孤凉说得十分随意漫不经心,只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地看着苏君燕,苏君燕立刻避开他的目光。
“这……君燕只是一时气闷,想出去散散心,没知会靖叔叔,是我唐突了。”
“这哪是阙主的过失,定是这般下人平rì里玩忽职守。”靖孤凉转过身对着门前门后几个侍女侍从,突然提高了嗓门,“一会儿按罪责去刑堂领罚,严惩不贷!”
门前一众人纷纷跪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真是我的过错,不怪他们!”苏君燕差点从床上跌下来,“靖叔叔若是严惩了他们,以后谁还敢来琼楼做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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